查看完整版本: 樹下野狐 -【雲海仙蹤】《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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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k452 發表於 2015-1-17 07:33 PM

第十四章對弈

眾僧聽許宣口出狂言,無不嘩然,明覺更忍不住高聲怒喝。明心舉起禪杖示意安靜,微微一笑,道:「小施主既有如此造詣,貧僧自當拭目以待。只要葛真人沒有什麼意見,你盡可代他下完此局。」

    白衣人哂然笑道:「棋已至此,我還能有什麼意見?這位小朋友只管上前一試,無論是勝是負,葛某人全都願賭服輸。」

    說話間,天上霞雲層疊翻騰,越來越厚,南邊山頂突然亮起一連串的閃電,轟雷滾滾。

    山谷西面又傳來眾僧叱呵之聲,有人銀鈴似的高聲叫道:「老牛鼻子,我將你的乖乖外孫女帶來啦,快將姐姐還我!」

    「小青!」許宣聞言一震,抬頭望去,只見一道人影踏波急衝而來。

    閃電接連亮起,照得湖面藍紫一片。來人綠裙翩翩捲舞,秋波顧盼,右手提著一個瑩白色的絲袋,正是先前將他拋下山崖的小青。

    眾僧嘩然,明覺喝道:「大膽妖女,梵音谷乃佛門聖地,哪容你隨便闖入!」踏波衝起,禪杖破風呼嘯,掄起一道赤金色的長芒,朝小青當頭撞去。

    他身為梵音寺執法堂主,脾性剛烈嚴厲,幾日來連經變故,先前又在法海那兒吃了癟,早已怒火鬱積,這一記「回頭是岸」勢如狂飆,狂猛霸冽,受其所激,簷鈴叮噹亂撞,湖面「嘩」地掀起兩排巨浪。

    許宣心中一沉,小青雖然狡黠狠辣,差點害死自己,卻好歹也算救過他一命,更毋論那日同游西湖時,彼此相談甚歡,實在不忍看她命喪此處。

    卻聽「彭」地一聲悶響,一顆白色的棋子沖天飛起。小青安然無恙,繼續朝鍾亭疾掠而至,明覺卻莫名其妙地被震飛出十餘丈遠,轉頭朝白衣人怒目而視。

    眾僧變色,一個坐於蓮花上的白眉和尚冷冷道:「阿彌陀佛,原來有葛真人裡應外合,難怪這妖女能突破我『梵音降魔陣』。葛真人還請了什麼朋友,不如全都一起叫進來吧。」

    白衣人起身朝眾僧揖禮,道:「小青姑娘長居峨眉,並非魔門妖類。她今日到此,也不過是受我所托,救回葛某孫女,並無惡意,望請各位長老網開一面。」

    許宣如被雷霆劈中,失聲叫道:「你……你是『海瓊子』葛仙人!」心想自己真真有眼不識泰山,除了他,峨嵋山上又哪來第二個姓葛的道人,能讓七十二寺僧人如臨大敵,一齊結陣將他困於梵音谷中?

    適才自己凝神於棋局之中,聽著這些和尚左一個「葛真人」,右一個「葛真人」,居然有如春風過驢耳,始終沒有領會。臉上一陣燒燙,激動難言,當下納頭拜倒,大聲道:「仁濟堂許宣,叩見葛仙人!」

    「仁濟堂?」白衣人微微一怔,「是了,你一定是許正亭許員外的公子。」將他托扶起身,笑道:「我姓葛,叫葛長庚,但不是什麼仙人。令尊與我相交匪淺,你我能在此相遇,也算是有緣。」

    許宣正想說明自己上山的來意,小青已經飄掠到了亭外,格格笑道:「許小官人,若非拿你聲東擊西,暗渡陳倉,我也溜不到這裡,多謝啦。小丫頭擔心你的生死,我告訴她你經脈全斷,『梵音陣』奈你不何,自有賊禿與牛鼻子相救,她卻總是不信。這下總該放心了吧?」

    說著敞開絲袋,輕輕一抖,李秋晴頓時翻身滾了出來,不偏不倚地落在葛長庚腳邊。

    眾目睽睽之下,她只穿了一件粉紅的褻衣和蔥綠的紗裙,低頭蜷身,緊閉雙眼,肩頭不住微微顫抖。

    眾僧齊道:「阿彌陀佛。」紛紛轉過頭去。

    葛長庚取下自己的白色長袍,披在她身上,撫背溫言安慰。李秋晴終於與外公重逢,又是喜悅又是羞惱又是委屈,咬著唇,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睜眼瞥見許宣,雙頰更是暈紅如染。

    許宣見她安然無恙,也甚為歡喜,笑道:「李姑娘,想不到還是我先來一步。」抖擻精神,轉頭高聲道:「在下臨安許宣,蒙葛仙人不棄,代下這盤棋,倘若僥倖贏了,各位長老可別反口不認。」提起一枚白子,按照當年劉仲甫所下的棋路,落子盤中。

    一子落下,眾人無不大出意外。這一子捨棄大龍而不顧,豈不是自尋死路?葛長庚心下失望,但想到他年紀輕輕,又怎可能真想得出什麼石破天驚的妙著來?搖頭微微一笑。

    明心拈起一枚棋子,嘴角似笑非笑,似是在說你法螺吹得價天響,原來也不過如此。但他捏著棋子,沉吟了片刻,眉頭卻漸漸皺了起來,猶豫良久,才將黑子落下。

    這一子落下的位置與劉仲甫自行對弈的路數並不相符。

    許宣一愣,暗想:「劉仲甫苦思此局數十年,黑白雙方的每一著必定都經過了千錘百煉。以明心禪師的棋力,顯然參透不出最妙的應對之招。不管他怎麼下,我只需不變應萬變,按照白棋的套路一步步地走下去便是。」當下又按照棋路,再落一子。

    雙方如此你來我往,走了十幾手,許宣胸有成竹,明心眉頭卻越皺越緊,臉色大變。葛長庚更是驚訝不已。白方的中腹大龍雖然被屠,黑子的兩角一邊卻被沖得潰不成軍,略一估算,竟變成白子佔了上風。

    李秋晴雖不懂圍棋,但見外公神色,也猜到大半,心中突突大跳,忍不住偷偷瞥望許宣俊秀的側臉,驚喜中又夾雜著難以言說的奇怪滋味。

    小青一旁等得不耐,道:「老牛鼻子,一命換一命。你的外孫女我已經幫你救回來啦,快將姐姐還我……」

    話音未落,狂風鼓蕩,山谷外忽然傳來尖利嘈雜的鳥叫聲,夾雜著琵琶、琴箏與笙管的陣陣曲樂,淒厲陰森,越來越響,聽得眾人寒毛盡豎。

    「狼雕老祖!」小青臉色微變,原以為早已將這妖魔甩脫,豈料還是讓他追到了此處!側耳傾聽,除了狼雕老祖,似乎還有許多魔門妖人追到了附近。也不知這「梵音降魔陣」還能撐得多久?

    許宣心裡也是突突一陣狂跳,忍不住循聲顧盼。但一想身邊除了峨嵋七十二寺的長老,還有「大宋四大高僧」與「四大散仙」之一的明心、葛長庚,遂又定下心來,專注棋局。

    湖上眾僧唸唸有詞,誦經聲與鐘鳴聲在群山間轟鳴迴盪,將上空霞雲激盪得翻騰鼓湧,變化不息。

    端坐蓮花上的這七十二位僧人乃是峨眉七十二寺修為最為高強的長老,他們組成的「梵音降魔陣」,除了可以交織成屏蔽一切的念力網,讓外人無法探尋到「梵音谷」之外,還能將「佛門獅子吼」與金鐘之聲共鳴為強猛無比的「降魔梵音」,聞者十有八九經脈逆轉,氣血崩爆,就算不死,也必受重創。真氣越強者,往往受傷越重。

    許宣之所以能活著闖入「梵音陣」,全賴他經脈俱斷,體內又全無真氣,聽到「梵音」,雖然難受已極,卻無大礙。

    而小青之所以能尾隨闖入,一則因為她早有防備,用布帛塞緊雙耳,將「梵音」威力降至最低;二則由於她久居峨眉,對於梵音谷的一木一石早已瞭如指掌,藉著眾僧的注意力被許宣吸引之機,從梵音谷另一側的隘口鑽了進來。魔門眾妖想要闖入,可就沒這麼容易了。

    許宣再下一子後,黑棋左邊大龍的出路已被盡數封堵,左下角的黑子也陷入了包夾之中。

    明心眉頭緊鎖,凝神端看棋盤,手中棋子再也無法落下。

    法海在一旁看了許久,忍不住搖了搖頭,合十道:「阿彌陀佛,師父,這局棋勝負已分,確是許施主贏了。」

    群僧嘩然,明覺怒道:「法海,這局棋明明是師父佔盡優勢,怎麼好端端竟會輸了?這小子是你帶來的,誰知你們是不是串通一氣,故意來搗亂的!」

    又有幾個僧人跟著叫道:「不錯!這局棋說好了明心住持和葛真人對弈的,別人比的豈能算數?重新比過!重新比過!」

    許宣哈哈大笑道:「都說出家人不打誑語,想不到堂堂峨嵋高僧也會輸了耍賴不認賬,傳了出去,可真叫天下人笑掉大……」笑得太急,肺部突然一陣憋悶劇痛,頓時猛烈地咳嗽起來。

    李秋晴大為擔心,想要伸手幫他拍背,想起男女有別,又急忙縮了回來。

    葛長庚握住他的脈門,綿綿傳氣,微笑道:「許公子放心,明心大師身為金山寺住持,又是代掌峨嵋七十二寺的護法真師,重信守諾,豈會自食其言?」

    明心大師一言不發,臉色極為難看,過了好一會兒,才冷冷道:「葛真人既然執意包庇妖孽,與天下為敵,貧僧無話可說。只是峨嵋乃佛門聖地,容不得妖魔棲身,也容不下與妖魔沆瀣一氣之人。還請葛真人三日之內離開峨眉,否則就別怪我七十二寺鐵面無私,誅滅邪魔了。」轉身一頓禪杖,輕飄飄地凌空飛出了鍾亭。

    誦經聲齊齊頓止,盤坐在蓮花上的七十二寺長老紛紛隨之踏波而起。法海朝葛長庚行了一禮,跟著眾長老一起朝南飄掠。明覺等僧人雖然不忿,也只得悻悻離去。

    轉眼之間,峨眉眾僧便走得一乾二淨,偌大的梵音谷變得說不出的冷清空曠,只留下那悠悠不絕的鐘聲,以及朵朵蓮花,兀自在粼粼波光上搖蕩。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rk452 發表於 2015-1-17 07:40 PM

第十五章妖后

狂風刮卷,簷鈴叮噹亂撞。

    琵琶、琴箏聲越來越響,黑紫色的雲霞層層翻騰,夾雜著銀亮的閃電,就像怒海倒懸於梵音谷上空,彷彿隨時都將崩瀉而下,將他們卷溺吞沒。

    葛長庚歎了口氣,拂亂棋盤,道:「許公子,多謝你了。梵音陣既消,魔門很快就會找到這裡。我們走吧。」一手拉起許宣,一手拽著李秋晴,朝北騰空飛起。

    許宣衣袖獵獵,呼吸如窒,隨著他扶搖直上。耳邊狂風怒吼,鳥叫如潮,琵琶、琴箏之聲節節高漲。漫天黑雲滾滾掀湧,變化出萬千形狀,宛如無數怪獸在包圍、追趕。

    「葛老道,等等我!」小青很快便從側後方追了上來,大聲道,「山上、山下到處都是魔門妖人,你奇經八脈尚未痊癒,連我都跑不過,還想逃到哪兒去?快將姐姐還我,別害我們姐妹平白與你陪葬!」

    葛長庚微微一笑,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小青姑娘既知峨嵋山已是天羅地網,又打算與白娘子躲到哪裡?」

    小青道:「你管我們躲到哪裡!峨嵋山大大小小三千六百個洞,總有一個能容我們棲身躲過此劫……」

    話音未落,上空突然金鑼大作,夾著琵琶激越破雲之聲,許宣眼前一黑,被震得腥甜狂湧,「哇」地噴出一口淤血,就此暈迷不醒。

    迷迷糊糊不知過了多久,依稀聽見一個溫柔的聲音在耳畔焦急地呼喚:「許公子!許公子!」

    「李姑娘!」許宣一震,頓時醒了過來。剛睜開雙眼,李秋晴那秀麗的臉容便撲入眼簾,杏眼清澈,又是焦急又是擔憂地凝視著他,身上已換了一件橘黃色的衣裳,襯得越發俏麗動人。

    想起方纔之事,許宣心中一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叫道:「李姑娘,你沒事吧?狼雕老祖追來了麼?」見她雙頰飛紅,輕輕朝後掙脫,這才意識到此舉太過唐突,急忙鬆開手。

    剛想找些話來解嘲,卻聽一個清脆的聲音笑道:「我此番下山,聽說了一個詞叫『色膽包天』,一直難解其意。今天見了許小官人,可算是明白怎麼回事啦。都快死了,還不忘佔人便宜。葛老道,我看你還是讓他死了算啦,免得活著禍害你的外孫女。」

    許宣臉上一燙,循聲望去,只見小青舉著一枝火炬,俏生生地站在一丈開外,火焰跳躍,照得四周昏黃一片。前後都是幽黑的甬洞,水聲隆隆,隱約可見洞口銀光閃耀,似有瀑布飛瀉而下。

    李秋晴紅著臉,低聲道:「許公子放心,此處是我外公修行之地,隔絕陰陽,極為隱秘,魔門必找不到這裡。等治好你的內傷,避過風頭,外公自會設法送你下山。」

    許宣只覺後背暖洋洋的,似有真氣綿綿輸入。轉頭望去,火光搖曳,洞壁上投映著葛長庚的影子,正盤坐在他身後,雙手抵住背心,頭頂白汽蒸騰。他心下大為感激,道:「多謝葛仙人救命之恩!」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葛長庚又傳輸了片刻真氣,方收回雙掌,微笑道,「倒是許公子你年紀輕輕,豪俠機智,與程真人一起冒死救秋晴性命,真是難得之至。程真人君子之風,許員外家教有方,葛某感銘於心。」

    許宣想起程仲甫,心中一沉,正想求葛長庚搜救,卻見他搖了搖頭,歎息道:「可惜老夫眼下風燭殘軀,難以獨對魔門群妖,別說打探程真人生死,就連這峨嵋山一時也出不去了。真是慚愧之至!」

    許宣強抑心底的難過與茫然,擠出一絲笑容,道:「葛仙人不必擔心,我舅舅修為高強,料想那老妖也傷不了他。」

    葛長庚點頭道:「程真人吉人天相,必當如此。」站起身,又道:「許公子,你祖父四十年前曾救過我性命,今日你不但救了我外孫女,還替我贏了這局險棋,如此恩德,葛某今世不知當何以為報……」

    許宣心中一動,忍痛伏身拜倒,大聲道:「許宣有志方外,一心向仙,如果葛仙人真想助我,就懇請點撥一二!」這句話打從離家之際便醞釀在胸,此刻既得他此話,急忙順著桿子往上爬。

    葛長庚微微一怔,哂然笑道:「葛某一介凡胎,修煉數十年尚未解脫,豈敢點化別人?許公子這話可大大折殺我啦,快快請起吧。」雙袖輕揮,一股柔和充沛的真氣撲面而來,許宣膝下一輕,身不由己地翻身坐起。

    聽他口氣,是絕不會教自己修仙之道了,許宣正覺失望,又聽李秋晴柔聲問道:「許公子,剛才那盤棋傳說是劉仲甫與驪山仙媼對弈之局,明空大師只得了七十八手的殘譜,和我外公琢磨了三年,也難索其妙,為何你片刻之間就能全部解出?」

    許宣在這爺孫面前自無隱瞞,於是便將劉仲甫如何隱居許府,自己又如何陪看左右等等事由,全都說了一遍,搖頭道:「否則以我粗淺的棋力,豈能破得開這嘔血奇局?」

    葛長庚又是驚訝又是悲喜,歎道:「天意,這可真是天意了。若非劉仲甫臨老勘破生死,傳了許公子這二十手妙棋,今日這危局真不知當如何化解!如此說來,許公子得上峨嵋,只怕也是冥冥之中上蒼的安排了。」

    頓了頓,又道:「是了,許公子此行上山想必是尋醫而來。你雖先天元氣不足,但有『仁濟堂』各種靈丹妙藥護體,當無大礙。我看你體內經脈盡斷,氣血滯堵,似是最近才被極為陰寒的真氣震傷,不知因何引起?」

    許宣當下又將前幾日如何在西湖遇見小青二女,如何半夜前往無塵庵,撞見了僵鬼,又如何被法海等僧人所救,尾隨著僵鬼頭骨遭遇棺中「女屍」,最後如何被「女屍」打傷……等事一一道來。

    「果然是她!」葛長庚歎了口氣,面露憂色,「白娘子趕回峨眉,告訴我無塵庵發生之事時,我便有此擔心;如今驗對許公子的傷勢,不幸成真。唉,普天之下,也只有她的『陰極清微掌』能瞬間震斷經脈,五行錯亂卻不致死了!她留你一命,必是算定了令尊會送你到此,請老夫相救。如此看來,此處只怕也不甚安全了,我們須得盡快轉移才是。」

    許宣一凜,道:「葛仙人,你說的『她』,是指那位藏在棺材裡的吸血『女屍』麼?」

    「不錯,」葛長庚眼中閃過奇怪的痛苦神色,頓了好一會兒,似是下定決心說出沉埋已久的秘密,「她原是上清茅山宗的掌門『碧霞元君』李少微……」

    許宣「啊」地一聲,又驚又駭,心道:「原來是她!」

    茅山上清派奉道教女神「碧霞元君」為尊,因此掌門只能在女弟子中選拔而生。男弟子最高也只能擔任「輔教宗師」一職,即便徽宗朝大名鼎鼎的劉混康亦不能例外。

    李少微本是孤兒,被葛長庚收養為女。十四時,經葛長庚引薦,被茅山的朱洞元收為弟子。她天資聰穎,又得義父、師父兩大道門絕頂高手傾囊相授,十八歲時便修成「清微雷法」,能感應天地陰陽,化氣為雷,名動天下。

    二十歲時,恰逢茅山掌門化羽登仙,她很快就在比劍中擊敗所有對手,被立為新掌門,聲譽日隆,甚至被稱為「碧霞元君轉世」。可惜後來不知何故,竟因情失身,犯了上清第一禁例,被逐出師門,從此不知所蹤。

    此事可謂茅山派百年來的最大醜聞,道門各派常以此相譏,許宣便曾聽鐵劍門的道士說過幾次。只是不知為何她會在魔道中越墮越深,成了要吸童男鮮血的妖女?

    又聽葛長庚說道:「後來她陰差陽錯墮入魔門,練就了至陰至寒的『陰極真炁』。吸童男之血,也是為了用純陽真元來消抵體內的陰邪之氣,以免走火入魔。你所看見的那些『僵鬼』,並不是真的『僵鬼』,只是被她吸乾了氣血的可憐人。她在墳墓裡潛藏了十六年,只怕已經練到了第九重『陰極真炁』,難怪程真人、法海等幾十人加起來也不是她的對手……」

    忽聽一個沙啞磁性的聲音哈哈大笑道:「如果就憑這些小蝦米也能敵得住她,她當年又豈能奪得『蚩尤旗』,成為讓人心服口服的神門天後?」

    笑聲如驚雷乍起,震得許宣頭昏眼花,一跤坐倒在地,心中大凜:「這是哪裡傳出的聲音?」

    「神門天后?」小青臉色微變,跺了跺腳,怒道,「姓林的!原來你早知道那吸血妖女便是魔門妖后,騙我將斷劍埋在無塵庵樹底,是讓我替你給妖后送信!」

    許宣聽了更是驚駭交迸,想不到當年的茅山掌門李少微竟然成了魔門妖后!她既是葛長庚撫養長大的義女,自然瞭解許家與葛仙人的淵源,當日她一掌打斷他渾身經脈,只怕真是將他當作了釣魚的線餌,尋找葛長庚的下落!但發出笑聲之人又是誰?為何要騙小青將斷劍埋入無塵庵樹底古墓,誘出妖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rk452 發表於 2015-1-17 07:41 PM

本帖最後由 jo4jp6vul40323 於 2015-1-18 02:58 PM 編輯

第十六章魔帝

念頭未已,又聽見那沙啞磁性的聲音大笑道:「小妖精,老子什麼時候騙過你了?我說只要你將斷劍埋在那株千年老槐樹底,不僅能救回你的姐姐,還能從此升入仙界。嘿嘿,若不是你送此信物,天下人又怎知我被葛老道封在峨眉山九老洞?又怎會雲集於此,尋救寡人?等寡人出了這葫蘆,收你姐妹為徒,你們想要得道升仙,那還不易如反掌?」

    小青又是驚怒又是羞惱,撞見葛長庚的目光,雙頰一陣暈紅,叫道:「牛鼻子,這事兒可怨不得我!誰叫你當年不殺了這魔頭,卻將他偷偷封鎮在九老洞裡?婦人之仁,才惹來今日之禍!」

    「你說得不錯,世間之事,皆有因果。歸根結底,這一切全都因我而起。」葛長庚苦笑著搖了搖頭,「如果我當初湮滅了這魔頭的元神,又或者當初沒有放走李少微,今日就不會連累許公子,更不會有這場浩劫了。」

    小青一愣,想不到他非但沒怪自己,反倒攬過了所有罪責,暗覺愧疚,口中卻仍然「哼」了一聲,道:「你既然知道全由你而起,幹嘛還要遷怒我姐姐?你的外孫女我給你救回來啦,還順便捎來了你老相識的兒子,買一送一,兩不相欠。我姐姐呢?你何時放了她?」

    葛長庚微微一笑,道:「老夫何曾遷怒於白娘子?留她在身邊,只是為了接續她震斷的經脈。你們在峨眉山上修煉了這麼久,也是到了該離開的時候了。」反手抽出玉簫,指尖按動,輕輕一吹。

    一道白光閃耀鼓舞,從簫管蓬然衝出,倏地化為一個白衣女子,旋身飛轉,款款飄落於眾人眼前。

    許宣心想:「想必這便是舅舅所說的道家封印法術了。偌大的一個人,竟能被收入小小的玉簫,真真神奇之至!」定睛望去,腦中轟然大震,全身僵硬,視線再也移轉不開。

    那女子赤足如霜,肌膚勝雪,一雙明眸流轉顧盼,彷彿融冰春水,清冷而又神秘,令人望之意奪神搖。

    果然就是當日與小青一齊喬扮男裝的白衣女子!

    那日在斷橋篷船之中,雷鳴電閃,驚鴻一瞥,許宣雖未想到她是女兒之身,卻總覺得那張臉顏似曾相識。此時再睹,這種奇異的熟悉感更為強烈。但思緒百轉,怎麼也想不起曾在哪裡見過,哪怕是在夢中。

    白衣女子朝著葛長庚盈盈拜倒,道:「多謝葛仙人相救之恩。」聲音比起許宣記憶中更加清柔悅耳,就像是春冰乍融,跌宕成潺潺小溪。

    許宣對男女之情懵懵懂懂,無論是小青、李秋晴,還是他在臨安城裡見過的任何一個女子,都未有如此刻這白衣女子帶給他的心神俱顫的感覺。他恍惚不定,一顆心彭彭狂跳,幾欲從嗓子眼裡蹦將出來,全身卻恍如石化了似的,一動也不能動。

    小青牽起白衣女子的手,瞟了失魂落魄的許宣一眼,笑道:「姐姐,快走吧。再不走,就算不被魔門妖人大卸八塊,也要被這位許小官人生吞下肚啦!」

    許宣臉上一紅,回過神來,見那白衣女子只淡淡地瞥他一眼,便轉過頭去,心中頓時一陣郁堵刺痛。他從小倍受寵眷,習慣了成為眾人視線之焦點,偏偏這驚如天人的白衣女子對他視若虛空,不免大感失落。

    白衣女子凝視著葛長庚,眼圈微微一紅,又盈盈行了一禮,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葛仙人珍重。」牽起小青的手,並肩朝外走去。

    這時那沙啞磁性的聲音又狂笑著響了起來:「小妖精,現在想走不嫌太遲了嗎?寡人的徒子徒孫早已經將這峨眉山圍得水洩不通,你們就算變作泥鰍,也溜不出去了!」

    小青「呸」了一聲,笑吟吟地道:「鍋裡的鴨子還敢笑落水的雞?也不知是誰被困在葫蘆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呢。我倒真想留在這兒,瞧瞧你怎麼被葛老道化為一灘膿水。」

    那聲音笑道:「小妖精,葛老道那夜為了將寡人收入葫蘆,經脈受創,這幾日為了救你的白姐姐和這位許小官人,又耗去了大量真元,哪來的力氣將寡人化為膿水?識時務者為俊傑,你們殺了葛老道,放老子出來,寡人不但饒你們不死,還收你們做徒弟,傳道登仙……」

    許宣這次聽得歷歷分明,那聲音赫然是從葛長庚腰間的瑪瑙葫蘆傳出,心下大奇。這人一會兒自稱老子,一會兒自稱寡人,不知是誰,難道竟是當今的大宋官家?

    葛長庚搖頭道:「妖孽,讓你在九老洞裡思過二十年,卻仍不知悔改。」指尖在葫蘆口輕輕一旋。

    銀光離甩,那聲音登時扭曲變調,轉為淒厲的怒笑:「葛老道,賊老天年年天災,狗皇帝歲歲人禍,你怎不讓他們思過悔改?你惺惺作態折辱了老子二十年,等老子出了這葫蘆,必要讓你加倍償還!」

    話音未落,只聽「轟隆」一聲,洞壁搖晃,塵土簌簌紛揚。

    洞外傳來了密如狂風暴雨的琵琶、琴箏,夾雜著淒厲恐怖的鳥啼獸吼,以及山呼海嘯般的吶喊。

    眾人臉色齊變,想不到魔門這麼快就找到了他們的藏身之處。

    幾乎就在同時,一個陰柔嬌媚的聲音從洞口瀑布外遠遠地傳了進來:「葛真人,這麼多年不見,你還是一點兒沒變,依舊這麼好管閒事假慈悲。唉,如果你殺了那兩個小妖精,不給許家的小官人治病,我又怎會循著他們體內的『相思蟲』找到這裡?」

    許宣一震,如墮冰淵。那聲音讓他永生難忘,正是當日潛藏在無塵庵墓底棺材、一掌打斷他渾身經脈的吸血「女屍」。果如葛仙人所料,這妖女以他和小青為餌,一路找到了這裡!

    葛長庚身子也似乎僵住了,臉上閃過悲喜交織的痛苦神色,淡淡道:「李元君,這麼多年不見,你倒是完全變啦。早知如此,十六年前我就不該放走你,這世上也就不會多出一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吸血殭屍。」

    妖後的聲音越來越近,格格笑道:「葛真人,若不是你,本宮也不會變成這番模樣。你對我的恩德,本宮全都記在心裡,一刻也不敢忘記。不過今日本宮不是來與你敘舊的,而是率神門上下來此接帝尊御駕,還請你予人予己行個方便。」

    葛長庚還未答話,他腰間的瑪瑙葫蘆裡又傳來那沙啞的嗡嗡笑聲:「娘子,二十年不見,別來無恙?這些年寡人可想唸得你很哪!」

    洞外頓時傳來一片歡呼,喧然如沸:「帝尊!果然是帝尊!我等救駕來遲,萬請恕罪!」

    神門帝尊?許宣突然想起父輩們所說的江湖掌故,心中大震,失聲道:「是了!你是魔帝林靈素!」

    葫蘆中人縱聲狂笑:「不錯,寡人就是神門天帝林靈素!」聲音如轟雷滾滾,震得瑪瑙葫蘆嗡嗡直晃,洞內火炬陡然暗滅。

    許宣曾聽程仲甫說過,天下學道求仙的派系眾多,歸根結底,無非兩種:其一,以修氣、煉丹等途徑,循序漸進,提升自身的元神真炁,直至煉成純正的道家元嬰,飛昇成仙。是為正道。

    其二,以旁門左道之術迅速提升自己的元神,不擇手段離體飛昇,其元嬰大多為邪神魔質所聚,陰邪不純。是為魔道。

    這兩種方法雖然都可長生不老,但正邪殊途,天壤兩別,修煉魔神者雖然進境神速,卻再難修成道家元嬰,最終無法煉成正果。

    然而修正道極為艱辛困苦,無慧根者往往至死無成。許多學道之人苦於修行,貪慕長生,為求捷徑,往往不惜捨棄正途而淪墮魔道。為了獲得更大更強真元、長生不死,必定在魔道上越行越遠,直至萬劫不復。

    正因如此,魔道中人大多出自正統道門,其中甚至不乏得道高人,只因修道停滯不前,而萌發邪念,誤入歧途,或者為了提升自身真元,犯下纍纍罪行。

    而正統道門中人,也以清理門戶、剿滅魔神為要務,與之勢成水火。在這一點上,道門與佛教毫無二致。

    自唐朝以來,求仙之風大盛,修行魔道的人也越來越多,這些人為了抵抗道門與佛教的兩相剿滅,逐漸相互融合,秘密結社,拜蚩尤為祖,自稱「神門」,世人皆謂之「魔門」。

    魔門仿照上古之制,自設「神帝」、「天後」,以及「青帝」、「白帝」、「黑帝」、「赤帝」、「黃帝」等職,自上而下,統轄全門。也就是民間所說的「魔帝」、「妖后」與「五魔神」。除此之外,還有所謂的「魔門十祖、五母」,對應太古時的「大荒十神」與「五聖女」。

    歷代的魔帝、妖后行跡隱秘,絕少公然現身,平時往往喬化以其他身份,以本尊現身時也大多戴著面具,頗為神秘。四百年來,只有一任魔帝拆穿身份,遭到道、佛各派圍誅剿殺,生死不明。

    他便是當年被徽宗御封為「玉真教主神霄凝神殿侍宸」的天下第一道士林靈素。...<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rk452 發表於 2015-1-17 07:45 PM

第十七章群魔

林靈素身世詭秘,橫空出世,自稱受火師汪君與雷神電母的點化,與蓬萊真人王文卿一齊創立「神宵派」,短短兩年間,以「五雷神法」橫掃道門,接連擊敗龍虎山張繼先天師、茅山輔教宗師元靈子,威震天下,成為倍受宋徽宗恩寵的金門羽客,呼風喚雨,無所不能。

    他得勢之後,蠱惑皇帝,大勢打壓佛教,抬高道門。起初,道門各派還以為他銳意振興道教,都極為振奮,無不竭力擁戴。佛道兩門的紛爭從此日趨激化,火並鬥法。

    大宋也因此內亂紛呈,國勢更加衰弱。

    宣和元年,林靈素與太子爭道,觸怒徽宗,被貶斥出京。而後天下哄傳他是魔門之帝,茅山、龍虎、閣皂、青城……道門各宗高手趕到武夷山圍訐問難,他竟傲然承認,連殺十七名真仙級高手,從容逃逸。

    天下震驚,道、佛各派盡遣高手圍誅狙擊,也不知花費了多少慘重代價,建炎元年,終於在九華山顛將其震碎經脈,挑斷腳筋。但他趁眾人不備,以妖法血遁逃脫,從此不知所蹤。

    難道葫蘆中人竟是這位攪得大宋翻天覆地、人神共怒的傳奇魔帝林靈素?倘若真是他,又為何被葛長庚秘密囚困於峨眉?

    一連串的疑問翻江倒海地在許宣心中撲騰,他屏息凝神,心跳如狂,說不出究竟是害怕、緊張,還是興奮。

    「魔帝」狂笑聲越來越響,一道道氣浪漣漪似的四逸衝出,在黑暗中閃耀著妖異的紫光,瑪瑙葫蘆「僕僕」直震,越來越大,彩光螺旋迸散。

    洞內眾人氣血翻湧,站立不穩,心下驚駭無已:這廝被困在葛仙人的「乾坤元炁壺」中尚且猖狂若此,一旦放出,其凶威又有誰人可擋!

    葛長庚低喝一聲,雙手抱圓,虛空旋轉,雄渾真氣滔滔不絕地繞著葫蘆飛舞,四周銀光大作。

    「魔帝」大笑道:「老牛鼻子,你奇經八脈俱已受傷,為了救這小子和白娘子耗盡真元,不好好調息修養,還想鎮住寡人?也好,你越是用力,完蛋得越快,不等我這幫徒子徒孫衝進來,就已經化作一具乾屍了!」

    葛長庚臉色果然漸轉蒼白,豆大的汗珠一顆顆地滲出,簌簌滾落。好在葫蘆輕搖,彩芒收斂,「魔帝」的笑聲也越來越模糊低沉。

    葛長庚低聲念道:「陰陽元炁,乾坤一定。」驀地咬破手指,以鮮血在衣角龍飛鳳舞地寫下八字,「哧」地一聲貼在葫蘆嘴上。

    青煙滾滾,葫蘆陡然縮小,「魔帝」的聲音終於聽不見了。洞內寂然,火炬重轉光明,眾人鬆了口氣,背脊涼颼颼儘是冷汗。

    許宣又是驚佩又是艷羨,心中彭彭直跳,忖道:「如果我這輩子能學得葛仙人一成的本事,那就別無所求了!」

    這時,洞外轟隆巨震,鳥鳴獸吼如海嘯奔騰,似有越來越多的魔門妖人正從四面八方地趕到這裡。

    嘈雜中,可以清晰地聽見無數聲音正此起彼伏地喊道:

    「帝尊千秋萬歲,一統三界!」

    「葛老道,快放出帝尊,否則十萬神兵踏平峨眉,叫你銼骨揚灰!」

    「他奶奶的,再不放出帝尊,老子讓你變成葛斷庚!」

    吶喊聲驚雷似的在群山之間響徹迴盪,細細辨聽少說也有數千之眾,聲勢之壯,許宣聞所未聞。

    李秋晴心下害怕,俏臉蒼白,緊緊依靠在葛長庚身旁。白衣女子與小青也不由自主地從前方甬道退了回來,仗劍倚壁而立。

    只有許宣心下好奇,恨不能趨身探頭,到洞外看個究竟。奈何這裡距離瀑布少說有二十丈的距離,又隔著層層水簾、茫茫夜色,根本不可能瞧清洞外景象。

    葛長庚長袖揮捲,一柄青黑的三稜鐵劍破空旋轉,飛甩出道道銀光。那些銀光撞在洞壁上,又回返折射,與三稜鐵劍激撞出更耀眼的白光,如此層層疊疊,接連反射,朝洞外交織衝去。

    繼而「哧哧」脆響,那道道白光交相融合,環繞著三稜鐵劍一圈圈朝外搖蕩,就像微風下的湖水,漸漸平靜,顯現出清晰的圖像。

    許宣「啊」地一聲低呼,又驚又奇。但見明月當空,照得群山一片雪亮,瀑布飛瀉,湖光波蕩,成百上千奇裝異服的怪人或乘鳥,或騎獸,正密密麻麻地圍聚在梵音谷的湖面上。

    人頭漫漫攢動,怒吼叫罵之聲不絕於耳。狂風捲舞,將他們手中的火炬刮得明暗搖曳,映照著刀劍法寶,散射出各種奇麗的光芒,直衝夜穹。

    許宣心道:「想必這就是舅舅所說的『隔垣洞見』了。卻不知這柄三稜鐵劍是什麼道門法寶,竟能折射氣光,影映出洞外情形?」他生平從未見過如此詭異壯觀的場景,更何況洞外這些人都是凶名昭著的魔門妖類,心裡的緊張興奮竟蓋過了恐懼。

    小青懊惱地跺了跺腳,道:「姐姐,叫你別回來送死,你非要趕來給葛老道報信,這下好啦,出也出不去,逃也逃不了,只能留在這墳洞裡給葛老道陪葬了!」

    「小青!」白衣女子秀眉一蹙,嗔道,「此次大禍全由你我而起,豈能遷罪葛仙人?既然走不了,更當留下助葛仙人一臂之力,共渡此劫。」

    葛長庚微微一笑,道:「白娘子,此事與你們姐妹無關。只怪我當初念這妖孽身世可憐、修行不易,不忍心滅他元神,原以為他能面壁反省,重新為人,可惜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此劫既由我而起,自當由我而終……」

    小青搶道:「既是如此,你快快溟滅這妖孽元神,然後出洞自刎謝罪便是,可別連累了我們……」話音未落,又被白衣女子呵斥打住。

    許宣在一旁聽得不平,忍不住高聲道:「葛仙人不必自責,都說『大劫因天起,災禍由人平』,既是天定的大劫,就算不是你,就算不是這兩位姐姐,只怕也會有其他人放出魔帝。眼下最為緊要的,可不是推究責任,而是想想如何團結一致,亡羊補牢,將災禍減至最小。」

    他這話說得大大咧咧,老氣橫秋,卻又入情入理,讓眾人無以相駁。白衣女子瞟了許宣一眼,微露嘉許之色。許宣心中突地一跳,終於引起她的注意,不免有些喜悅得意。

    葛長庚點頭道:「許公子所言極是。倒是老夫執著於一念了。」

    小青冷笑一聲,道:「許小官人想要如何亡羊補牢?由你出去蕩平那幾千妖魔麼?」

    許宣吐了吐舌頭,笑道:「我倒是想,可惜爹媽沒給我這本事。」

    李秋晴「嗤」地一笑,被小青瞪了一眼,雙頰紅暈泛起,轉過頭去。

    葛長庚凝視著那瑪瑙葫蘆,沉吟道:「這妖孽真元之強,更在我之上。那夜我和明空大師合力鎮伏,各受重傷,才勉力將他封入『乾坤元炁壺』。但以『乾坤元炁壺』的神力,至少還需七天,才能將他化為虛煙,形神盡滅。即使我們現在聯手以真氣催激,最快也要三天……」

    「三天?」小青氣得笑了起來,「牛鼻子,你沒瞧見洞外那幾千妖魔麼?只怕等不到三個時辰,我們早就形神盡滅啦!」

    話音未落,洞外又是一陣轟然巨震,山腹震動,火光暗滅,無數聲音一齊呼嘯吶喊,作勢欲沖。

    李秋晴「啊」地驚呼,下意識地躲到葛長庚身後。

    葛長庚伸手將她護住,淡然道:「放心,這裡畢竟是峨眉山,林靈素又在我們手中。魔門膽子再大,也不敢立即胡來,現在不過是試探罷了。只要我們不出去,暫時便無大礙。」

    小青聽了更沒好氣,冷笑不語。

    白衣女子道:「葛仙人,峨眉七十二寺究竟有什麼打算,難道當真袖手旁觀,坐看魔門肆虐山門麼?」

    葛長庚眼中閃過一絲黯然之色,苦笑道:「我與明空大師雖然私交甚篤,畢竟是道門中人,峨眉七十二寺對我始終有些芥蒂。我當年私自救出林靈素,將他封印在九老洞裡,天下無人知道。此次明空大師為鎮伏魔帝而死,峨眉七十二寺怪責於我,甚至認為老夫居心險惡,故意將魔帝藏在峨眉,就是為了挑撥生事,引魔門前來火並。所以明心禪師才與我下這局『遇仙』棋,若是我輸了,就交出林靈素,自戕以謝天下;若是我贏了,就帶著林靈素離開峨眉,是生是死,全與他們無關……」

    小青對峨眉眾僧素來有隙,「呸」了一聲,道:「這群賊禿平時故作慈悲,其實心思惡毒,氣量最是狹小不過。輸了棋就關閉寺門,裝聾作啞,哼,我瞧他們定是嫉恨你的名聲蓋過了幾大禿驢,所以故意見死不救,借刀殺人。」

    葛長庚道:「此事因我而起,這也怪不得他們。何況林靈素際遇奇特,也不知從哪兒盜學了各派失傳的諸多秘法,不但是道佛兩門的宿敵,更是天下各派都想得到的活寶典。當年九華山之戰,各派就曾明爭暗鬥,所以才會讓他趁隙逃走。我將他封印藏在峨眉,雖然無愧於心,卻也不免落人猜疑。」...<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rk452 發表於 2015-1-17 07:46 PM

第十八章迎戰

許宣心想:「原來魔門也罷,道佛各派也好,覬覦林靈素,都是為了失傳的各派秘法。明心禪師賭輸了這局棋,就意氣用事,放任妖魔肆虐,為禍蒼生,和和葛仙人相比,實在不夠光明磊落。」

    對七十二寺的和尚不由起了幾分嫌惡之意,問道:「葛真人,如果真的放出魔帝,天下大亂,對峨眉又有什麼好處?」

    葛長庚搖了搖頭:「峨眉自然不會真的放虎歸山。所以明心一面佈陣將我困在梵音谷,迫我交出那妖孽,一邊早已秘密通知道門各派,前來除魔。魔門也罷,我也好,無論誰帶著林靈素走出山門,勢必又要有一番生死惡鬥。」

    小青恨恨道:「這些賊禿倒打得好算盤。堅壁清野,坐山觀虎鬥,便宜全讓他們佔啦。」

    許宣奇道:「既然早已通知,道門各派怎麼還未到來?我和舅舅一路走來,也沒瞧見一個道友修真呀。」

    葛長庚微微一笑,道:「峨眉乃佛門禁地,道門中人不得擅入。想必各宗各派現在都在山外候著吧。」

    他這話說得雖然含糊,眾人卻聽得再也明白不過。

    道門各派一定也瞧出峨眉七十二寺的打算,不甘作鷸蚌之屬,索性守在山外,對峙觀望。峨眉、魔門、道門三派互相忌憚,兩兩相峙,彼此間誰也不敢輕言釁戰,都在等待屬於自己的最有利時機。

    只是苦了此刻被困於山洞中的他們。只要他們一出洞,只要這微妙的平衡一旦打破,就必將是一場驚天動地的曠世血戰。

    許宣笑道:「這倒有趣,大家你推我讓,這場戰不知猴年馬月才能打得起來……」

    話音方落,「彭」地一聲巨響,霓光氣浪滾滾奔騰,從洞口洶湧衝入,煙霧繚繞,暗香襲人。

    許宣眼前一黑,頓時被氣浪拍得翻了兩個觔斗,重重地撞在洞壁上,渾身卻酥痺麻木,什麼疼痛也感覺不到。

    李秋晴失聲道:「許公子!」搶身上前,正要將他拉起,異香入腦,身形一晃,也跟著軟綿綿地癱倒在地。

    「小色鬼烏鴉嘴,他們攻進來啦!」小青驚怒交集,屏住呼吸,碧帶迤儷飛舞,流雲似的拖捲著許宣二人朝後退去。

    許宣迷迷糊糊,只見四周魅影憧憧,氣浪沖湧,無數怪叫怒吼之聲充斥耳際,震得他氣血亂湧,幾欲作嘔。

    白衣女子劍光飛舞,銀龍雪電似的縱橫穿梭,「吃吃」連響,火星氣浪接連飛迸濺射。

    幾個人影迭聲怪吼,朝外跌退。

    又聽「轟隆」連震,幾道白光從葛長庚手中的三稜鐵劍飛射而出,氣浪炸舞,慘叫迭聲,鮮血四沖飛濺,洞壁盡染。

    「大家小心,這是『七情魔香』,切切不可多聞。屏住呼吸,意守丹田。」葛長庚稜劍飛轉,氣光橫掃,一邊將沖湧進來的妖魔盡皆逼退,一邊連環彈指,將幾顆黑丹準確無誤地射入許宣等人口中。

    眾人喉中一涼,週身冰爽,神智大為清醒。當下依照他的指令,迅速退縮,圍作一圈,劍氣鏡光交相縱錯,密不透風地護擋在外。

    「砰」的一聲悶響,金鑼齊奏,煙氣裊裊,人影瞬間退散,洞中突然又恢復了靜謐,惟有那股奇異的香氣依舊繚繞鼻息。

    還不等許宣回過神來,這一場突如其來的襲擊便已結束。

    火炬跳躍伸縮,漸轉光亮,四周濺滿了殷紅的鮮血,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十具殘肢斷體,慘烈無比。饒是他膽大包天,看了幾眼,也忍不住心中煩惡,彎腰幹嘔起來。

    小青驚魂未定,咬牙瞪著葛長庚,道:「葛老道,你不是說他們找不到此地麼?不是說他們暫時不會攻進來麼?果然是神機妙算,佩服佩服。」

    洞外突然響起一個洪亮高亢的嗓音,如金石撞擊,鏗鏘悅耳:「葛仙人,峨眉七十二寺全在袖手旁觀,幸災樂禍地等著你屍解呢。你又何必蚍蜉撼樹,螳臂當車?只要你將帝尊放出來,我們決不難為你。否則必定踏平此山,讓你屍骨無存。我九鼎老祖說話向來一言九鼎,說一是一,說二是二……」

    許宣心中一凜,曾聽程仲甫說起,魔門十祖之中,凶焰最熾、修為最高、最陰狡多智的,便是「九鼎老祖」楚柏元。

    此人原本是茅山宗「輔教宗師」朱洞元的師兄,天資之高,更在朱洞元之上。後因走火入魔,誤入歧途,采童子真元修煉「九鼎還陽法」,生平也不知殺了多少童男童女,可謂惡貫滿盈。但此人偏偏極重臉面,有諾必踐。因此有人編了一首「魔門十祖」的歌,其中便有一句「有恩必報趙思廉,有諾必踐楚柏元」。

    葛長庚朗聲道:「大丈夫有所不為,有所必為。老夫說話也向來算數,絕不會將林靈素交給你們。古人說『朝聞道,夕可死矣』。既是求道之人,又怕什麼生死?」

    這幾句話淡淡說來,卻是斬釘截鐵,不容轉圜,其中凜然正氣,更是聽得許宣熱血如沸,肅然起敬。

    他暗自反反覆覆地念著:「朝聞道,夕可死矣。既是求道之人,又怕什麼生死?」大有所悟,心想:「舅舅常說的『證心求道,才能超脫生死』,原來便是這個意思!」一時間心中激盪,豪情沖湧,恨不能如葛長庚、程仲甫等人一般,仗劍除魔,笑傲生死。

    又聽妖後那陰柔妖媚的聲音,格格笑道:「葛仙人,你也一把年紀啦,怎麼還像孩子似的耍性子?瞧你適才這幾下子,真元大大不足,比起從前真是天壤之別。是不是被帝尊打散了經絡?難不成連消滅帝尊元神的氣力也沒有了麼?」

    話音剛落,有人尖聲叫道:「神後說得不錯,葛老道若不是被帝尊打得真元大散,又何必躲到這山洞裡龜縮不出?神後說了,青帝之位空懸已久,不管是誰,只要能救出帝尊,即刻加封青帝,統領五方!」

    洞外群魔轟然附應,一個洪鐘似的聲音大吼道:「既是如此,還等什麼?一齊殺進去,宰了牛鼻子,救出帝尊!」

    萬千聲音一齊縱聲長呼:「殺了牛鼻子,救出帝尊!」越來越響,隨著狂風呼捲而入,甬洞內的塵土被掀得如大浪翻騰。

    洞中眾人盡皆大凜,先前魔門妖人生怕葛長庚蕩滅魔帝元神,投鼠忌器,是以再三試探,不敢貿然猛攻,現在他們既已料定葛長庚經脈俱斷,必定再無顧忌,一湧而入。

    「叮!」

    葛長庚的三稜鐵劍光芒折射,再度照出洞外的景象。只見氣光搖蕩,幾十個人影正踏波飛掠,穿過瀑布的水簾,朝洞裡衝來。

    衝在最前的是一個極為丑怖兇惡的青衣人,右臉就像被砍去了半邊,右臂齊肩而斷,空空蕩蕩的長袖上盤蜷著一條碧蟒,呲牙噴霧,絲絲吐信;左手則握著一柄蛇形的青銅長刀,綠銹斑斑。

    緊隨其後的是一個氣宇軒昂的紫衣男子,長眉美髯,顧盼神飛,嘴角掛著從容而又詭秘的微笑,九團眩目的紅光在雙手指間滴溜溜直轉。

    在他們上方則是一個騎著碧眼狼雕的瘦小老者,鼻如尖喙,雙目凌厲如鷹,臉上有一道斜長扭曲的疤痕,雙手握著一柄九尺長的大斬刀,青幽幽地閃光。

    李秋晴心下害怕,不由自主地朝許宣身上貼去。聽她低聲介紹,許宣才知道這三人赫然就是「魔門十祖」中的「蛇刀老祖」百里無忌、「九鼎老祖」楚柏元和「狼雕老祖」安羽臣。

    再往後看,許宣怒火頓時衝上了頭頂。來人青衣斗笠,身形矮小,背著一口銅鍋,正是殺了王六、鐵九,將程仲甫打得生死不知的玄龜老祖。想起王六、鐵九的慘狀,恨不能有葛長庚一成的本領,立即躍出洞去,手刃仇敵。

    心神一分,李秋晴接下來所說的話便未聽清。粗略一算,此番衝入洞來的魔門妖人便有百餘人,個個奇容怪貌,凶神惡煞,從李秋晴驚駭擔憂的神色判斷,便知必定都是讓人聞風喪膽的人物。

    再往外望去,密密麻麻包圍在梵音谷周圍的妖人至少有數千之眾,不時還有人騎著鳥獸從山頂上呼嘯趕來。

    他心裡突突直跳,始有恐懼之意。魔門此番大舉圍攻峨眉,顯是對林靈素志在必得。這麼多的妖魔殺將過來,就連七十二寺也閉門不出,未敢直攫其鋒,縱使葛長庚有通天之能,又能擋得住群魔幾輪猛攻?

    小青在一旁更是倒抽了一口涼氣,道:「葛老道,來者都是客,你可得好好招待,千萬別怠慢啦。姐姐,咱們還是先避讓一下,以免喧賓奪主,打攪了他們賓主之歡。」

    白衣女子蹙眉凝視著那幻光鏡像,長劍低垂,彷彿在想些什麼,沒有聽見。

    葛長庚微微一笑,朗聲道:「小青姑娘說得不錯,貴客臨門,蓬蓽生輝,豈能不倒履相迎!」雙手抱心,一道銀光真氣從丹田滾滾衝出,匯入雙掌,氣芒交迸,形成巨大的光球。...<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rk452 發表於 2015-1-17 09:42 PM

第十九章炁劍

說話間,葛長庚雙手抱心,一道銀光真氣從丹田滾滾衝出,匯入雙掌,氣芒交迸,形成巨大的光球。

    說到最後一字時,雙掌猛然推向三稜鐵劍。兩道銀白色氣浪蛟龍似的盤旋飛舞,衝入鐵劍,晶光刺目,萬千道彩線如金蛇狂舞,飛速折射交錯,層層翻湧,猛地從前端稜尖鼓舞衝出。

    「轟!」

    巨響聲中,絢光迸爆怒舞,宛如一道巨大的霓光氣劍電射飛掃!

    白衣女子低聲道:「三才元炁劍!」在那彩光霓虹掩映之下,俏臉晶瑩如透,顯得說不出的嬌媚奪目。

    「三才元炁劍」是葛長庚的獨門氣劍,與青城山司馬浮雲的「幻劍殊夢」、蓬萊王文卿的「五雷電劍」、龍虎山張守真的「太一神兵」並稱「天下四大氣劍」。「元嬰真炁」化入「三才照神劍」後,立即形成威力奇強的氣劍,可隨心變幻,百丈內斷人首級、攝人魂魄。

    許宣對這氣劍聞名久矣,心中一緊,下意識地握住李秋晴的手掌,屏息凝視,掌心濕淋淋儘是汗水。

    李秋晴臉上一陣滾燙,想要甩脫,卻不知為何無法抽離。芳心劇跳如撞,又是張皇又是羞臊,所幸小青和白衣女子都凝視前方,未曾注意。眼角瞥去,許宣俊秀的臉容在變幻不定的眩彩中光芒四射,雙眸炯炯。

    突然之間,今日發生的所有事情潮水似的湧上心頭,她雙頰如燒,指尖輕輕顫抖著,鬼使神差地輕輕反握住他的手,溫柔、害怕、甜蜜、緊張……象濃霧似的包攏圍湧,壓得她胸喉如堵,難以呼吸。

    「轟隆隆!」

    絢光亂舞,氣浪狂奔。

    劍芒激撞折射,朝著洞外滾滾電沖。洞壁應聲迸裂,碎石炸飛。宏聲巨響如同夏日暴雷,隆隆不絕於耳。

    混亂之中,隱隱聽見洞口傳來群魔怒吼。幻光鏡像全被劍氣震散了,熾白閃耀,劇烈搖蕩,恍惚可以瞧見數十道身影已率先衝入洞口,法寶飛舞,氣浪迸卷,正驚濤狂潮似的撞向「三才元炁劍」。

    許宣頭暈目眩,意動神搖,睜大了眼睛,生怕錯失哪怕一個微小的細節。

    卻聽葛長庚喝道:「快趴下!」話音未落,耳邊轟鳴巨震,眾人眼前一花,天搖地動,一股狂猛得超乎想像的巨大氣浪當面噴湧衝撞,登時拔地掀起,朝後橫空飛跌。

    又聽「轟隆」狂震,昏天黑地,土石如雨,整個山洞彷彿瞬間崩塌!

    不知過了多久,那隆隆的巨震聲才徹底消散,重歸平寂。

    許宣一動不動地趴在地上,驚魂未定,周圍伸手不見五指,只感覺到一個柔軟冰涼的身體緊緊地貼著自己,微微起伏,那芬芳而溫熱的呼吸吹得他耳根陣陣發熱。

    許宣低聲道:「李姑娘?」剛試探地伸出手,立即又縮了回頭。指尖所觸,竟然是一片滑脂軟玉似的肌膚,冰涼細膩,心中頓時突突亂跳起來。

    洞內一片漆黑,瀰散著刺鼻的血腥味兒。他凝神四望,朦朦朧朧地瞧見一些黑影,似乎在輕輕搖動,再一細看,又什麼都沒有了。

    徹耳傾聽,聽不見一絲聲響,死寂中只有自己的心跳,「撲通」、「撲通」,一下比一下來得清晰分明。

    一陣陰冷的寒風彷彿從地獄裡捲出,森森然地拂面而過,汗毛乍起。剎那之間,他似乎聽到幾聲淡淡的鬼哭,隱隱約約,遙遠得如同來自天際。

    難道大家都死了麼?許宣心下一沉,恐懼如割,也不知哪裡來的氣力,猛地大叫一聲,坐起身來。

    「僕」地一聲輕響,靠在他肩上的那人軟軟地滑落,柔順的髮絲微風似的拂過他的臉頰,又麻又癢。

    「李姑娘?」許宣一驚,急忙抄手將她抱住。

    黑暗中瞧不真切,左手不偏不倚摸在了兩團柔軟之物上,他突然明白自己所抓何物,嚇了一跳,剛想鬆手,懷中之人翻身躍起,疾風撲面,「啪」地一聲脆響,打得他眼冒金星,灼痛如燒。

    這一記耳光突如其來,勢大力沉,許宣只覺整個脖子都似乎被打斷了,天旋地轉,重重仰面摔倒。

    左邊不遠處響起李秋晴輕柔驚惶的聲音:「許公子?許公子?」李秋晴既在彼處,那麼這女子是……許宣捂著熱辣高腫的臉頰,耳中嗡嗡震盪,神智一時有些混沌不清。

    右邊又響起小青銀鈴似的笑聲:「小色鬼,死到臨頭,還想藉機揩油。姐姐,你怎麼突然變得這般心軟,幹嘛不一巴掌拍下他的腦袋?」

    李秋晴「啊」地一聲,道:「許公子,你……你……」

    許宣張口結舌,心中狂跳,突然明白自己摸到的是誰了!

    「吃!」火星四濺,紅光跳躍,洞中陡然變得光明起來。小青舉著火把,笑道:「姐姐,你沒事吧?」

    白衣女子斜斜倚靠洞壁,妙目冷冷地凝視著許宣,雙頰酡紅,素手緊緊地抓著胸襟,胸脯劇烈起伏,又羞又怒。

    許宣驀地閃過一個念頭:「早知是她,剛才就不收回手了。只要能多捱片刻,就算被她一巴掌打斷脖子,那也是大大值得……」此念方起,又覺有些荒唐無恥,心中突突直跳,不敢直視,咳嗽一聲,道:「我……在下無意冒犯,姐……白娘子可別見怪。」

    小青笑道:「人小鬼大,色膽包天,連我姐姐的豆腐都敢吃,我瞧你是活得不耐煩啦。」

    許宣被她這般挖苦,臉上火燒火燎,更覺尷尬,恨不能鑽到地洞中去。忽聽李秋晴低聲道:「外公!外公!」

    眾人一凜,循聲望去,只見葛長庚軟軟地躺臥在不遠處,雙目緊閉,氣若游絲,臉色黑紫,白衣上噴灑了一大片的鮮血。「三才照神劍」掉落在數丈開外,稜形劍鋒上迸了幾道缺口,青光閃爍。

    「葛仙人?」眾人又驚又懼,紛紛圍上前去。群魔環伺在外,情狀凶險,倘若葛長庚化羽,他們想要逃出生天更無可能。

    白衣女子將雙手抵住他的後背,源源不斷地輸送真氣,雙眉輕蹙,神情越來越冰冷凝肅,妙目中閃過一絲驚駭、黯然的神色。

    李秋晴更加害怕,顫聲道:「白姐姐,我……我外公怎麼樣了?」

    白衣女子淡淡道:「經脈盡斷,元神尚在。能不能恢復,就看他的造化了。」

    那夜收伏林靈素時,葛長庚奇經八脈原已震斷大半,剛才又用了兩傷法術,將真氣強行激化最大,這一劍擊出,雖然生生震退群魔,自身卻也連受重創,經脈幾乎盡數斷毀。若非他有道家元嬰,早已一命嗚呼,魂飛魄散了。

    「外公!」李秋晴情急之下忍不住哭出聲來。

    許宣心下黯然,低聲道:「葛仙人吉人天相,不會有事,李姑娘別太擔心了。」

    話音未落,葛長庚突然一震,「哇」地噴出一大口淤血,烏黑的臉容漸轉蒼白。

    眾人大喜,齊聲歡呼。

    葛長庚勉強一笑,低聲道:「多謝白娘子。」慢慢坐起身來,環顧四周,又道:「那些妖魔……不知怎樣了?」

    指尖輕彈,一線真氣微弱地投射在「三才照神劍」上,白光閃耀,漸漸投影成像。洞口被亂石封堵,幾乎沒有光線能穿透而入,影像比起先前大為模糊。眾人屏息凝望了澳一會兒,才勉強看個大概。

    卻見洞口屍體堆積,似是被剛才那記「三才元炁劍」震死了不少妖魔,但湖面上人影攢動,黑壓壓如烏雲蓋頂,人數竟比先前還要多了。想必不少妖人剛從山外趕來。

    九鼎老祖、玄龜老祖、蛇刀老祖等凶魔雖各自受傷,卻並無大礙,正大呼小叫指揮群魔,待要發起第三輪進攻。惟有那狼雕老祖傷勢頗重,正盤坐在狼雕背上運氣調息,臉如金紙。

    許宣大喜,興高采烈地道:「葛仙人這一劍當真厲害,這些妖魔多半不敢再進來了。若再敢輕舉妄動,再來這麼幾劍,定教他們屍骨無存。」

    小青等人卻大為失望,原以為這一劍出其不意,雷霆萬鈞,必可斬殺幾大凶魔,奈何葛長庚內傷嚴重,威力不逮,只能將他們震傷逼退。

    葛長庚苦笑道:「許公子高抬老夫啦。這一劍幾乎已耗盡了我所有真元,經脈俱傷,哪有氣力再使第二劍?只盼能唱唱空城計,用這一劍嚇阻妖魔,讓他們一時半刻不敢再來進攻。」

    眾人聽他聲音虛弱,中氣不足,更覺惻然憂懼。

    李秋晴心下難過,抽泣著從玉瓶中倒出九顆「續脈保神丹」,餵他服下。

    過了片刻,葛長庚面色少轉紅潤,閉目調氣養神。他經脈俱斷,此藥再過神奇,卻也不可能令他瞬間康復。

    小青咬唇背手,踱步徘徊,眼珠轉動,不住地瞥望視葛長庚腰間的瑪瑙葫蘆,又走了幾步,突然閃掠上前,探手疾抓。

    銀光一閃,白衣女子搶先擋在她身前,劍尖氣芒森森,抵住她的咽喉,冷冷道:「小青,你想幹什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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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金丹

銀光一閃,白衣女子搶先擋在她身前,劍尖氣芒森森,抵住她的咽喉,冷冷道:「小青,你想幹什麼?」

    小青臉泛紅霞,笑道:「姐姐,他們既然索要這妖孽,將瑪瑙葫蘆送給他們便是……」

    白衣女子搖頭道:「不行。」

    小青臉色微變,笑吟吟地道:「你這是何苦?本來就不關我們什麼事,何必非要攪纏進來?」驀地轉身搶步,再次疾抓葫蘆。

    「哧!」劍光如電,血珠飛揚。

    小青驚叱一聲,倏然後退,雪白的脖頸上赫然多了一道紅線,幾顆細小的血珠緩緩沁出。她又驚又怒,不敢置信地瞪著白衣女子,叫道:「你……你……你竟然真的出手!」

    白衣女子妙目中閃過一絲歉意,聲音卻依舊冷冰冰不帶一絲暖意:「小青,你別逼我。」

    小青氣得格格直笑:「好!好!你居然為了這臭牛鼻子傷我!我當你姐姐,你卻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壞我好事,今日我倒要瞧瞧你能不能阻得了我!」

    綠影飛舞,「叮」地脆響,一道蜿蜒碧光如靈蛇飛竄,縱橫閃耀,狂風暴雨似的朝白衣女子疾攻而去。

    事起倉促,許宣驚愕莫名,眼見小青劍勢凌厲莫測,迫得白衣女子不斷後退,不由為後者捏了一把冷汗,忍不住叫道:「兩位姐姐,大敵在外,理當同舟共濟,怎麼反倒自相殘殺?」

    人影交錯,劍光繽紛,二女聽若不聞,翩翩酣戰。彼此極為熟悉,雖然激鬥凌烈,卻始終有驚無險。白衣女子似是劍下留情,有幾回劍芒距離小青要害不到寸許,卻立時巧妙地回轉避讓開去。

    葛長庚睜開眼,道:「二位罷手,聽老夫一言,如何?」奮力彈指,氣光撞擊在「三才照神劍」上,折轉電射,精確無誤地劈在二女劍尖之間。

    「叮!」

    氣浪迸飛,二女翩然飛退。

    小青恨恨地瞪視著白衣女子,收起長劍,跺腳道:「罷啦,罷啦,我打不過你。你以大欺小,真是好本事!」

    白衣女子拉起她的手,不知低聲說了些什麼,小青突然「撲哧」一聲笑了起來,又板起臉,道:「要幫牛鼻子你一個人幫,我才不管呢!」白衣女子嫣然一笑,沒再說話。

    許宣心中大寬,暗想:「難怪眾人說『女人心,海底針』,這兩個女人一會兒勢如仇敵,一會兒又親如姐妹,也不知她們到底怎麼想的?」

    葛長庚微笑道:「小青姑娘,眼下我們都在一條船上,幫人就是幫己。道、佛、魔三教對林靈素勢在必得,他落到任何一方手上,都會引起驚天浩劫。倘若你將他交給魔門……小青姑娘,你聰明伶俐,想必也能猜得出道佛各派今後將如何待你了?」

    小青白了他一眼,道:「那又怎樣?他們現在對我也不見得多好呀?」雖在強辯,語氣卻已軟了下來。

    葛長庚道:「我有一個法子,可以讓各位安然無恙地離開這裡……」

    眾人精神一振,小青冷笑道:「胡吹法螺!如果真有妙計,幹嘛等到現在才說出來?」

    葛長庚臉色微轉黯然,笑了笑,道:「壁虎斷尾,金蟬脫殼,這法子不到萬不得已,不可妄用。」

    小青冷笑道:「壁虎斷尾,金蟬脫殼……」眼睛一亮,失聲道:「你……你想要元神離體大法,屍遁逃生?」

    葛長庚微笑道:「小青姑娘果然聰慧。」

    轉頭凝視許宣,正容道:「許公子,老夫有一個法子,既可救治你的內傷,又可讓大家逃脫此地。只是風險頗大,少有不慎,你我都將魂飛魄散,萬劫不復。不知你願否一試?」

    許宣精神大振,笑道:「許宣七魂早就去了六魄,橫豎死路一條。既然有機會逃生,有什麼不敢試的?葛仙人只管吩咐便是。」

    葛長庚凝視著他,瞳孔微微收縮,點頭道:「好孩子,不愧是許家男兒。」從懷中取出一個籐木小盒,輕扣翻開,三道紅光沖天飛起,照得洞壁一片彤紅。

    「元嬰金丹!」白衣女子與小青花容變色,齊聲低呼。

    許宣心中大震,只見籐盒中並排放了三顆龍眼大小的赤金色丹丸,光焰吞吐,色澤流離,隱隱如人形胎狀,聞之異香撲鼻,甘醇濃烈。應當就是傳說中的「道門第一金丹」了!

    葛長庚道:「許公子,你既想要修仙得道,應當也聽說我『金丹派』與各道門的不同之處了。道門各宗各有其法,大致可分為『煉丹』、『服藥』、『修氣』、『齋醮』、『積德』等修煉之道。恩師翠虛真人陳楠,獨闢蹊徑,將『服藥』、『修氣』、『煉丹』合而為一,講究煉外丹、修內氣,以外輔內,修煉內外金丹,而後修成脫體元嬰。葛某得恩師傳授『翠虛金丹法』,又花費了數十年,搜集古往今來外丹諸派的秘籍,終於得以煉燒出前人未有的『元嬰金丹』……」

    許宣心中彭彭劇跳,他早聽舅舅說過,修道之人只要服了海瓊子的「元嬰金丹」,就可事半功倍,將修煉的真氣化為內丹,打通泥丸宮,元嬰脫竅,成為逍遙來去的散仙。就算不是學道之人,服了這丹藥,也可自行打通任督二脈,氣血活旺,長生不老。

    「元嬰金丹」也因此被稱為「道門第一金丹」,人人夢寐以求。想不到今日竟有福緣親眼一睹。

    葛長庚道:「這金丹煉製的過程極是艱難,需以三百六十五種罕見的金石藥草一齊在特定的丹爐中修煉整整八十一日,從始至終,爐火溫度必須完全相同,稍有閃失,丹藥必定迸碎熔化,前功盡棄。老夫修道六十年,前前後後也不過煉成了七顆元嬰金丹。其中我服了一顆,秋晴服了一顆,還有兩顆送了人,如今只剩下這三顆。」

    頓了頓,招手道:「許公子,你過來。」

    許宣恍恍惚惚地走到他身邊。目不轉睛地凝視著那神丹,腦中空白,大氣也捨不得喘上一喘,直如做夢一般。自他聽說這神丹的種種奇效以來,心儀神往,只盼能一聞其香,想不到今日竟意外遂願。

    葛長庚微微一笑,道:「許公子,你們一家於我有莫大恩德,老夫原當竭盡全力,為你修復經脈,提補真元。可惜老夫元氣大傷,不能親力而為了。無以為報,只能以這區區一顆金丹,聊作補償。希望它能救治你的內傷。」指尖一彈,一顆元嬰金丹頓時從盒中彈出,沒入許宣嘴裡。

    許宣大吃一驚,未及反應,只覺一股辛烈熱氣洶洶入口,奇香貫腦,沿著咽喉滾滾衝下,在腹中轟然爆炸開來。

    眼前霞光噴舞,彷彿被萬千團烈火吞噬焚燒,剎那間,五臟六腑、經脈骨骼全都寸寸炸散,劇痛欲死……

    他大叫一聲,身不由己地倒沖而起,陀螺似的抵著洞頂急速飛轉。週身赤光亂舞,奼紫嫣紅。

    小青張口結舌地仰望著狂呼大喊的許宣,又是駭異,又是艷羨。就連白衣女子的眼中也露出恍惚迷離的神色。

    許宣發狂似的飛轉了一會兒,突然發出一聲淒厲的怒吼,重重摔落在地,昏迷不醒。

    「僕僕」連聲,他瘦弱的身軀紅光隱隱,漸轉暗淡,肌肉卻不斷地彈突跳動,迅速漲大,骨骼「咯啦啦」地脆響不絕,片刻之間,竟似長高了數寸,那蒼白的臉容也漸漸轉紅,光彩大增。

    小青突然醒悟,叫道:「我知道啦,葛老道,你想打通這小子的任督二脈,附體到他身上?」

    葛長庚微微一笑,道:「小青姑娘猜得不錯。許公子雖然經絡盡斷,元氣虛弱,但勝在骨根頗佳,神識清明,加上五行屬土,正好與我相生。只要打通經絡,增補元氣,他就可以脫胎換骨,成為老夫絕佳的元神寄體……」

    三女聽了都是一凜。

    「元神離體寄體大法」傳說是上古便有的高深法術,極為凶險,不到萬不得已,無人願意為之。

    修得這種法術之人,可以將自己的元神分離出軀殼,暫時寄居在他人體內。只要兩人肉身的五行屬性相生,彼此便不會相斥,否則兩人的元神便有雙雙湮滅的危險。

    葛長庚肉身老邁,經脈盡斷,短期之內不能康復,寄居於許宣體內,則可以利用其軀體,將自身的元嬰真炁淋漓盡致地發揮出來。

    白衣女子蹙眉道:「那麼葛仙人的真身呢?如果以『屍遁』逃生,葛仙人的真身被魔門毀滅,豈不是……」

    葛長庚笑了笑,道:「多謝白娘子關心。葛某老朽之軀,油盡燈枯,必將不久人世。只要能帶著各位脫離此地,毀滅魔帝神識,避免浩劫,這具臭皮囊留不留得住,又有什麼相干?」

    眾女才知他竟是抱著必死之信念,李秋晴顫聲道:「外公!」悲從心來,淚珠奪眶湧出。

    葛長庚微微一笑道:「好孩子,別難過。外公修煉一世,生時不能飛天,死後總可以屍解成仙了。這是好事,你該高興才是。」

    李秋晴搖著頭,早已泣不成聲。...<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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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傳道

葛長庚輕輕撫摩著李秋晴的秀髮,眼中卻忍不住濕潤了,抬頭道:「二位姑娘,我們比鄰而居了十多年,也算是老朋友了。老夫有兩件事相求,不知兩位願否相助?」

    白衣女子道:「葛仙人請說。」

    小青原想抬槓,但想到他大限將至,又歎了口氣,道:「算啦算啦,葛老道,這些年我也偷吃你了不少丹藥,你始終沒怪罪,這次就當是報恩吧。」

    葛長庚哂然道:「那麼老夫就先行謝過了。」托起籐盒,微笑道:「此身兩袖清風,無以言謝,只剩下這兩顆元嬰金丹,還請二位笑納。」

    白衣女子與小青齊齊一震,又是驚喜又是訝異。她們對這金丹神往已久,夢寐以求,這些年來,小青更是想方設法地盜取此藥,萬萬沒想到他竟然如此慷慨,主動相贈。

    小青驚疑不定地打量他,瞇起眼睛,道:「葛老道,無功不受祿,你究竟想要我們上天,還是入地?」

    葛長庚莞爾道:「姑娘多慮了。倘若老夫羽化登天,還請你們將許宣公子安全護送回臨安許府,再將我這外孫女送至茅山,交託朱洞元朱真人照顧。另外,萬萬不可讓『乾坤元炁壺』落入他人手中。只要熬過七日之限,林靈素形神俱滅,天下便可保得幾年太平。」指尖輕彈,將兩顆金丹送入二女掌心。

    李秋晴聞言越發難過,哭得雨打梨花,玉箸縱橫。

    小青二女始知他在臨終托孤,怔怔地凝視著掌中金丹,心潮起伏,百感交集,對望一眼,齊聲道:「多謝葛仙人賜丹。我們定竭心盡力,完成所托。」

    許宣「啊」地一聲,坐起身來,駭然道:「我……葛仙人……這是我麼?究竟……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小青二女轉頭望去,又驚又奇,李秋晴止住哭泣,睜大眼睛,不敢相信地凝視著他,低聲道:「許公子?」

    許宣面色紅潤,雙目炯炯,比之先前那病懨懨、蒼白瘦弱的模樣有如天壤,骨骼、肌肉亦長大許多,結實健壯,勻稱修長。短短片刻,居然脫胎換骨,判若兩人。若非臉容未變,神情依舊,幾乎認不出他來。

    葛長庚大為欣慰,笑道:「許公子閉目吸氣,感覺如何?」

    許宣吸了一口氣,只覺一股清流自丹田湧起,湯湯乎周轉全身,神清氣爽,精神熠熠,全身上下似乎充滿了無窮無盡的力量,直可開山裂石,上天入地。生平從未有過如此感覺,驚喜交迸,恨不能縱聲長呼。

    當下邁步在洞內繞了十幾圈,身輕如燕,越走越快,比起從前每走幾步便沉如灌鉛、氣喘吁吁,簡直有如雲泥。一時間更是狂喜難抑,忍不住連翻了幾個觔斗,哈哈大笑。

    眾人莞爾,葛長庚微笑道:「你骨骼清奇,並無殘廢,體格之所以弱於常人,是因為令堂妊娠之時受了驚嚇,使你奇經八脈扭曲封閉,先天胎氣封閉在丹田之內,受困不出。現在週身經脈盡數打通復位,先天胎氣也與金丹元氣化而為一,自然氣血順暢,不會再像從前那樣了。」

    許宣又是歡喜又是感激,跪下叩首道:「多謝葛仙人再造之恩!」

    葛長庚一把將他拉起,道:「許家恩德,我總算略報一二。只可惜時日無多,修行淺陋,傳不了什麼修仙之法,姑且授你一套口訣,能領會多少,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許宣心花怒放,大聲道:「徒兒許宣拜謝師父!」又朝他「咚咚咚」叩了三個響頭。

    葛長庚擺手道:「許公子且慢。老夫六十歲後已發誓不收門徒,不可食言。你我有緣,門外授法,與師徒無干。」眼光一轉,望著白衣女子、小青,微微一笑,道:「這套『翠虛金丹大法』由我恩師所傳,兩位姑娘若不嫌棄,也一齊聽聽吧。」

    二女齊聲低呼,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金丹派的「翠虛金丹大法」是當今天下道門的「內丹三大密法」之一,煉氣成丹,奧妙無窮,輔助以「元嬰金丹」,更可內外齊煉,化繁為簡,最多只需一甲子,便可修成逍遙來去的散仙。

    「金丹派」中,除了陳楠、葛長庚外,只有葛長庚當年的門生留元長精通此法,秘不外傳。

    葛長庚將金丹送與她們,已讓她們大感意外,此刻又欲傳授本門心法,更令她們驚喜難抑。

    小青又是感激又是羞愧,咬唇道:「葛老道,我們常常惹是生非,對你不恭不敬,你……你為何還對我們姐妹這麼好?」

    葛長庚道:「你們雖然非我族類,但秉性善良,自律修行,不走旁門偏道,殊為難得。除了偶爾調皮搗蛋,也算得上潛心修行的同道中人。況且,上蒼既讓你們捲入此劫,其中必有深意。金丹派人才零落,少有大器,元長這些年又不知所蹤,你們若能學成此法,發揚光大,多做些行善積德之事,也算是本門之幸,天下之福。」

    白衣女子與小青盈盈拜倒叩謝。

    許宣暗想:「非我族類?難道她們都是番女麼?想不到番族也有如此美麗的女子。」又想:「如此一來,她們也算是我的同門師姐了,今後正好以『討教切磋』的借口,和這白姐姐多多親近。」心中怦怦大跳。

    當下葛長庚將「翠虛金丹大法」的要訣傳音相授,擇重解釋。他料定自身必死,不願神功失傳,破例派外授法,知無不言,沒有半點隱瞞。

    那白娘子與小青修煉已久,有許多難解的疑問,此刻得傳妙法,有如醍醐灌頂,許多矛盾之處登時豁然了悟,喜悅不自勝。

    許宣雖然從未修過半天功,好在聰明絕頂,從小又遍閱道書,對於御氣、煉丹等術早已耳熟能詳,此時聽來,也有些似懂非懂,興奮無已。

    這法訣雖然不過七百餘字,卻是奧妙艱深,一時無法盡數掌握。葛長庚講解一遍後,便讓許宣三人反覆誦讀,爛熟於胸,留待將來仔細揣摩。

    傳功既畢,二女吞服金丹,盤坐運氣。經脈暢通,百骸俱輕,真氣在體內源源奔走,不斷有紫色真氣橫溢而出,一時間雲蒸霞蔚,彩光變幻,她們坐在其中,越發顯得光彩奪目,宛如神仙。

    許宣在一旁看得悠然神往,忖道:「不知何時我才能修到這等境界?」凝視著白衣女子那瑩潤如玉、清麗似畫的臉容,呼吸如堵,萌動的情愫又如春籐繞樹,爬上心頭。

    正自心猿意馬,洞外忽然又傳來妖後那陰柔妖媚的聲音:「葛仙人,這蝙蝠洞是十大洞天還是三十六小洞天?你打算躲在洞裡屍解成仙?」群魔轟然呼喝笑罵,似是又要發起第三輪猛攻。

    小青高聲道:「葛仙人是否屍解成仙,我們不知道,但你們若敢進這山洞一步,『乾坤元炁壺』裡的林靈素就要屍解成仙了!」

    洞外一片喧嘩,妖後格格笑道:「小妖精,你拿大話嚇唬誰呢?葛仙人若有真炁消蕩帝尊的元神,又何必等到此刻?方纔這一劍,就算沒有要去他的老命,也已耗盡了他所有真元。我若是你,必趁此良機砍下他的腦袋,捧著『乾坤元炁壺』膝行出洞,求本宮饒你一條小命。」

    小青向白衣女子使了個眼色,雙雙伸手抵住葛長庚的背心,葛長庚微微一笑,畢集後心那源源輸導來的真氣,朗聲道:「老夫的真炁要想殺盡你們這些妖孽,確有些困難,但要想頃刻蕩滅林靈素的元神,仍是易如反掌。各位若是不信,儘管進來一試。」

    群魔聽他聲音遙遙迴盪,中氣十足,無不嘩然。有人叫道:「操你奶奶的牛鼻子,你龜縮洞裡,挾持帝尊以自保,也不怕天下人笑話麼?有種的出來與我們一戰!」

    小青冷笑道:「你們幾千人圍攻一人,車輪大戰,也不怕天下人笑話?有種的挑一個出來與葛仙人比鬥,你們若是贏了,『乾坤元炁壺』雙手奉上;你們若是輸了,趕緊滾下山去,此生不得再回峨眉!」

    洞外頓時寂靜了下來。葛長庚威名遠布四海,方纔那兩劍更是震得群魔心驚膽寒,是以誰也不敢接口,與他孤身決戰。

    妖後格格笑道:「好啊,葛仙人既有如此自負,何不放出我神門帝尊,讓帝尊與他決一勝負?」

    群魔又是一陣哄然附應,紛紛叫道:「不錯!放出帝尊,決一勝負!」

    小青道:「林靈素那妖孽若是鬥得過葛仙人,二十年前還會被他封鎮在九龍洞裡麼?勝負早已分出,你們還吵嚷什麼?快快滾下山去吧!」

    妖後笑道:「小妖精,你伶牙俐齒,逞口舌之快又有何用?這樣吧,咱們三局兩勝,如果葛仙人沒有氣力應戰,由你們代勞也成。只要你們能打敗我們中的兩個人,神門上下立即下山,三百年不上峨眉。如何?」

    洞內眾人面面相覷,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

    許宣心中一動,高聲道:「就你們這些魑魅魍魎,也配讓葛仙人應戰?葛仙人,蒙你為我貫通經脈,傳授絕學,這三戰全都由我代勞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rk452 發表於 2015-1-17 09:43 PM

第二十二章附體

眼見群魔洶洶相逼,許宣心中一動,已然有了計議,高聲道:「就你們這些魑魅魍魎,也配讓葛仙人應戰?葛仙人,蒙你為我貫通經脈,傳授絕學,這三戰全都由我代勞了!」

    他自小就極為崇拜舅舅程仲甫,夢想著有朝一日能如他一般,斬妖除魔,飛昇成仙。此時得葛長庚傳道,脫胎換骨,早已躍躍欲試。

    聽他脫口冒出這麼一句話,不僅洞外嘩聲四起,洞內眾人也大吃一驚。

    小青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壓低聲音嗔道:「小色鬼,你瘋了麼?此事不僅關係我們每個人的性命,更關係天下蒼生,你要活得不耐煩了,趕緊一頭撞死,可別連累大家!」

    葛長庚卻立即明白了許宣的意思,朗聲道:「也好。這位小道僮雖非我『金丹派』弟子,卻受我指點,略有所成。你們這些妖魔,若有人能勝他兩次,葛某立刻雙手奉上『乾坤元炁壺』,頭顱候取。」

    許宣大喜,魔門眾人聽了卻更是喧聲鼎沸,群情激憤,想不到竟遭他如此小覷,讓一個乳臭未乾的黃毛小兒代之出戰。

    蛇刀老祖森然喝道:「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葛仙人既敢將頭顱懸在這小娃娃的手上,想必他自有不凡之處,百里無忌甘當先鋒,討教一二!」

    葛長庚盤腿坐在許宣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許公子,準備好了麼?萬一有個不測,你我元神都將魂飛魄散,萬劫不復。事關重大,你若想改變主意,現在還來得及。」

    李秋晴又驚又急,顫聲道:「外公,許公子,你們……你們……」淚水打轉,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白娘子與小青這才明白兩人的用意。敢情許宣是要讓葛長庚的元神附入他的軀殼,與魔門激戰三局。

    葛長庚原本定下的「金蟬脫殼,調虎離山」之計,是附體在許宣身上,利用自己真身「屍遁」、引開群魔之機,領著眾人逃離。雖然此法也頗為凶險,但畢竟畢全功於一役,比起附體後與群魔交戰三局,總要簡單安全得多了。

    眼見三女默默地凝視著自己,就連那白衣女子的眼中也透露出從未有過的關切,許宣熱血如沸,笑道:「放心,且看我們如何讓這些妖魔滾下峨眉山去。」當下依照葛長庚所言,閉上雙眼,全身放鬆,意守丹田。

    忽覺背心刺痛,一股熱流轟然湧入,他全身一顫,險些站立不穩,週身經脈就像被利刃猛然劈開,又像被烈火焚燒,割裂灼痛的感覺直衝丹田。痛得錐心徹骨,大汗滾滾而下。

    他咬牙苦苦強撐,不哼一聲。腦中又是一陣轟鳴,彷彿萬千春雷齊聲炸響,那道狂猛熱浪在經脈間飛速回轉,匯入任督二脈,直灌頭頂髓海。霎時間眼花繚亂,神識似乎炸裂開來,再也無法抵受。大叫一聲,不由自主的翻身飛起,朝斜前方的洞壁撞去。

    李秋晴驚叫聲中,白衣女子、小青齊齊揮手,白絹、碧帶流雲飛捲,纏住了他的腳踝。奈何他去勢又飛快如電,還不等二女往後拔奪,他已撞到了那凹凸不平的石壁上。

    許宣心中大駭,電光石火間,雙手突然不聽使喚地朝前一拍,銀光氣浪鼓舞怒爆,「砰」地一聲,竟將那巖壁打得凹入三尺有餘!

    「呼!」他還沒明白發生什麼事,又身不由己地翻身飛起,輕飄飄地落在地上。有驚無險,只是洞壁上赫然多了兩個幽深的掌印。腦中忽然響起葛長庚的笑聲:「許公子,讓你受驚了。」

    三女鬆了口氣,許宣又驚又喜,道:「葛仙人,你已經附到我體內了麼?」低頭探察,並無絲毫異處,轉身再看葛長庚的肉身,兀自盤坐在地,垂眉微笑,只是雙瞳之中少了些許光澤生氣。

    葛長庚微笑道:「許公子,我已在你頭頂『泥丸宮』中。你只管放鬆,不必緊張約束,以免兩相牴觸,傷了神識。」

    許宣剛要張口應答,雙腳又自行邁開大步,右手不聽使喚地伸了出來,將那瑪瑙葫蘆從葛長庚腰間解下,塞入自己懷中。一時間,自己的身體竟似乎完全不屬於自己,這種感覺新鮮而又詭異。

    如此練習了片刻,許宣方才漸漸放鬆。

    葛長庚又再三叮囑道:「洞外的那些妖魔個個都極為凶暴狡詐,稍有不慎,全盤皆輸。萬一敗了,或被這些魔頭瞧出破綻,逼到了絕境,我便會將『乾坤元炁壺』吞入許公子的腹中,以『玉石俱焚』之法與他們同歸於盡。許公子,那時你想後悔也來不及了,可明白麼?」

    許宣凜然遵應。

    李秋晴咬著唇,淚水又忍不住湧了出來。

    葛長庚所說的「玉石俱焚」,就是以丹田為爐,以氣脈為火,將身軀變成一個天然的「炁爐」,連環激爆出巨大氣浪,不但一舉震碎腹中的「乾坤元炁壺」,蕩滅魔帝元神,還可以震死三丈內的敵人,同歸於盡。

    葛長庚又道:「即便我們僥倖勝了兩局,也不可輕信大意。等到群魔下山之後,依舊按照原計劃行事,用我的真身『屍遁』,引開外人注意,我們則由東面懸崖悄悄下山,各奔東西。只要能熬過七日,蕩滅林靈素的元神,我們便算為蒼生渡過了一場大劫。」

    安排既定,見眾人俱無異議,葛長庚吁了口氣,又道:「許公子,我附體到你軀殼之後,會以『李代桃僵』之法,暫時改變你的容貌,但這障眼法最多只能支撐三個時辰。在這三個時辰中,你要切記你是我的道童『虛玄子』,不可在言語中露出馬腳,以免被魔門妖人認出你的身份,連累許家上下。」

    許宣聞言大凜,自己只顧著行俠義之道,卻險些忘了此節。

    如果被魔門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就算能活著離開峨眉,許家也必遭受滅頂之災!心中突突狂跳,始生悔懼之意。但從他登上峨眉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捲入此事,難以脫離了。要想全身而退,的確只有如葛長庚所說,喬化身份,盡快殺出峨眉。

    當下定了定神,點頭應諾。話音方落,但覺一股浩然真氣從丹田衝起,狂潮巨浪似地席捲全身,湧入他的右臂,猛地從右手指尖噴薄而出。

    「哧!」

    真氣衝入「三才照神劍」中,頓時風雷激吼,霞光怒爆,化作狂猛無比的「三才元炁劍」,勢如虹霓破空。

    只聽轟隆巨響,前方堆積的壘壘亂石應聲炸裂。氣劍宛如出海蛟龍,夭矯怒舞,震得瀑布沖天鼓散,如暴雨傾落。

    塵土亂舞,洞內陡然一亮。許宣所有的雜念與憂懼也彷彿被瞬間震散了,熱血沖頂,縱聲大喝道:「麼麼小丑,誰敢與你虛玄子爺爺一戰!」閃電似的衝出洞口,破空飛去。

    狂風撲面,漫天水珠濛濛如雨。明月高懸在西側崖頂,透過滾滾崩散的黑雲,照得湖面雪亮一片。

    岸邊的曲廊、山坡密密麻麻地站滿了魔門妖人,神兵、法寶閃耀著千萬點刺目的絢光。空中鳥獸盤旋,嘯吼如雷,至少有千餘飛騎縱橫穿梭,作勢欲撲。惟有湖心的鍾亭裡空空蕩蕩,僅坐著一個黑衣女子。

    許宣踏波飛掠,在湖面上立定,「三才照神劍」破空激舞,旋轉著衝入他的手中。被他護體真氣所激,湖面漣漪波蕩,一圈圈地朝外擴散。空中的鳥獸也驚吼著朝後飛退。

    金鑼、琴箏戛然頓止,嘯吼吶喊聲也全都停下來了,梵音谷內突然變得一片死寂。只有鍾亭的簷鈴被狂風刮卷,仍在叮叮噹噹地搖蕩。

    「虛玄子?」鍾亭內的黑衣女人把玩著石桌上的棋子,格格一笑,「葛仙人,你何時收了這麼個狂妄自負的道童?燒了幾天煉丹爐,便自覺能掃蕩天下了?」

    許宣心裡突突一陣急跳,那聲音陰柔妖媚,甜如蜜糖,正是在無塵庵老槐樹底遇見的魔門妖後。

    但與那夜不同,她此時身著黑袍,戴著黑色的天蠶絲斗笠,就連臉上也蒙著一層黑紗,隨風飄舞起伏,只露出一雙勾魂攝魄的妙目,似笑非笑地凝視著他。僅此眼神,再加上那柔媚甜蜜的聲音,便已讓他心馳神蕩,耳頰如燒。

    忽聽葛長庚的聲音在腦中嗡然響起:「許公子,這妖女的攝魂術天下無雙,你切切不可與他對視,亂了心神。」

    他心中一震,急忙閉上雙眼,深吸了一口氣,高聲道:「天地如烘爐,我既有能耐燒得葛仙人的煉丹爐,自然就有能耐燒盡世間的一切妖鬼。收拾你們這些魑魅魍魎,只消我這燒過幾天丹爐的小道童便足夠了!」

    見他如此狂妄,群魔無不嘩然怒罵。

    「轟」地一聲巨響,湖面忽然被蛇刀老祖一刀劈裂開來,驚濤炸舞。

    許宣呼吸一窒,腳下連退數步,全身被水澆得濕透,模樣狼狽之極。

    湖岸周圍的叱罵聲頓時又變成了哄然大笑。...<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rk452 發表於 2015-1-17 09:45 PM

第二十三章斗魔

許宣臉上一燙,忽聽葛長庚的聲音從瀑布後的山洞裡遙遙傳出:「虛玄子小心,蛇刀老祖的右臉、右臂二十五年前便是被老夫的『三才照神劍』斬斷,他閉門修煉了這麼久,此次敢上峨眉,定是自忖找到了破解『三才照神劍』的絕招。你與你對戰之時,一要提防他斷臂上的蟒蛇,二要小心他刀鋒所淬的劇毒,只要沾到鮮血,必死無疑。」

    轉頭望去,卻見葛長庚的肉身已坐到了洞口的水簾之後,身邊站著白娘子、小青、李秋晴三女,他心中一沉,暗呼糟糕,難道葛仙人的元神又已離開他的軀殼,回到了其真身之中?

    還不等細想,青影一閃,蛇刀老祖已經到了他面前十餘丈處,喝道:「葛老道既將『三才照神劍』傳給了你,想來你也有些神通了。二十五年前的半面之恥,今日就先從你這小崽子身上討還!」

    話音未落,碧光炸舞,那柄蛇形青銅刀挾捲著狂暴無比的氣浪,朝他劈頭蓋臉地砍了過來。刀鋒未至,湖面已被氣芒劈炸得狂濤迭湧。

    許宣只覺腳下一空,非但不後退,反而身不由己地朝前疾衝而出,丹田里的真氣如滾滾熱浪,衝入右臂,握劍旋身疾斬。

    「轟轟」連震,「三才照神劍」接連劈斬在蛇形青銅刀上,炸噴出刺目無比的絢光氣浪。

    他右臂酥麻,酸淚直湧,連呼吸也變得無比困難,身體卻依舊不聽使喚地緊握神劍,朝著蛇刀老祖洶洶猛攻。

    許宣又驚又喜,方知葛長庚元神仍在他的體內。原來葛長庚為了瞞過群魔,在其真身的舌頭底下放了一顆「回聲珠」,可以將聲音由彼處傳出。魔門眾人遙遙望去,又隔著濛濛瀑布,豈能辨出玄機?

    「金丹派」講究外煉金丹,內煉氣丹,內外交融,炁神合一,乃可煉成強韌無比的「元嬰神識」。葛長庚雖然經脈俱斷,危如風燭,但其「元嬰神識」內卻至少殘存著三成真炁。附體於許宣後,藉著他通暢完好的經脈,僅此三成真炁,便已讓蛇刀老祖左支右絀,招架不迭。

    眼見甫一交手,蛇刀老祖便被這名不見經傳的道童逼得險象環生,連連後退,群魔無不駭然,哄笑、吶喊聲頓時沉寂了下來。小青則拉著白娘子,歡呼雀躍,大聲叫好。

    蛇刀老祖又驚又怒,縱聲大吼,青衣陡然鼓成了球形,蛇形青銅刀更是碧光暴漲,狂飆似的激撞在「三才照神劍」上。

    「嗡」地一陣劇顫,許宣被強光刺得睜不開眼,全身酥痺,虎口鮮血長流。還不及吸氣,「當當」連撞,又是一陣酥麻如電的劇震,右手幾乎拿捏不住劍柄,五臟六腑更彷彿被震得翻轉過來了,喉中腥甜直湧。

    忽聽李秋晴、小青齊聲尖叫:「小心!」腥風狂湧,他瞇眼望去,大吃一驚,蛇刀老祖斷肩上的那條巨蟒咆哮著翻騰飛捲,已然撲到他的頭頂,尖牙森森,涎水合著碧綠色的毒霧迎面噴來。

    只聽葛長庚喝道:「閉上眼睛!」眼前一黑,什麼也瞧不見了,但覺左手不由自主地疾探而出,抓住了某個冰冷滑膩的東西,然後又將它甩了出去,接著便聽「吃」地一聲,腥臭溫熱的鮮血迎面飛濺,周圍響起一片驚嘩,夾雜著小青銀鈴般的歡呼。

    原來他竟瞬間抓住了那巨蟒的七寸,閃電般地將它拎了起來,甩劈在蛇刀老祖雷霆般怒掃而來的刀鋒上,血肉橫飛。

    蛇刀老祖驚怒交迸,發出驚雷般的狂吼,不顧一切地揮刀猛攻,被光浪與月色交相映照,被劈斫去一半的臉扭曲變形,丑怖如鬼。

    這條嗜血凶暴的碧蟒是他豢養了四十年的靈獸,朝夕相處,神識相通,尤其在他斷臂之後,更儼然成了他的另一隻手臂,骨肉相連,幫他殺了眾多仇敵。誰想今日一不留神,竟被這小道童借自己的蛇刀所殺,心裡之悲憤仇恨已難以用言語形容。

    他速如狂飆,力道更是霸烈無比。許宣眼花繚亂,呼吸窒堵,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清,整個人就像被捲入了狂風之中,在空中急速翻轉飛舞,手臂已經被震得沒有任何知覺了。

    忽聽「咯啦啦」連聲劇震,魔門眾人歡呼四起,許宣右臂一緊,連著「三才照神劍」被某物緊緊箍住,痛徹骨髓。他定睛一看,這才發現蛇刀老祖的那柄蛇形青銅刀竟然變成了青鱗巨蟒,將他連人帶刀死死纏住。

    青光閃耀,巨蟒嘶叫著寸寸收緊,幾欲將他右臂齊肩絞斷,蛇刀老祖獰笑道:「小崽子,葛老道奪走我的那條手臂,先由你還給我吧……」

    話音未落,許宣突覺體內氣旋逆轉,「轟」地一聲,「三才照神劍」炸湧起赤、青、黃三色熾光,隨之反向飛捲,頓時將那條青鱗巨蟒震得沖天拋彈,重新化為青銅長刀。

    蛇刀老祖悶哼一聲,被「三才照神劍」的氣浪劈中胸口,狂笑聲頓時全堵在咽喉,化作了狂噴的鮮血,就像斷線風箏似的摔飛出數十丈遠,墜落波濤。

    群魔驚駭錯愕,寂然無聲,怎麼也想不到堂堂「魔門十祖」之一的百里無忌,竟戰不百合,就被這小道童殺得一敗塗地!

    許宣驚魂未定,聽見遠處小青的歡呼,才明白已勝了這一局。

    葛長庚吁了口氣,傳音道:「許公子,這一局能僥倖速勝,全因你五行屬土,老夫屬金,蛇刀老祖屬木,五行土生金,金克木,此其一;我與蛇刀老祖交手數次,對他底細瞭如指掌,他又絲毫不將你放在眼裡,故能突襲得手,此其二。第二局他們起了警惕之心,未必就有這麼容易了。交手之時,你切切記住意守丹田,心無掛礙,你越是空靈放鬆,我借用你的軀體便越隨心所欲。」

    妖後指尖一彈,金鐘長鳴,笑吟吟地凝視著許宣,道:「第一局是這位燒了幾年丹爐的虛玄子大獲全勝。既然他善於燒丹爐,我們就派一位善於煉鼎的和他比試比試。九鼎老祖,你意下如何?」

    楚柏元捋鬚笑道:「楚某正有此意。」紫袍鼓舞,凌波飄掠,轉眼就到了許宣面前,朝他揖了一禮,道:「四海臥虎藏龍,奇人輩出。小朋友,你能擊敗蛇刀老祖,修為必已不在楚某之下,楚某也就不倚老賣老,托大相讓了。生死相鬥,無所不用其極,還望你多加小心。」

    他說起話來和顏悅色,讓人如沐春風,下手卻極為狠辣陰毒,話音方落,忽然「呼」地一掌朝許宣拍了過來,火焰狂舞。

    許宣大吃一驚,眉睫險些被燒著,不由自主地朝後踏浪飛退。

    楚柏元搶得先手,不給他任何喘息之機,長袖飛捲,火浪接連滾滾怒爆,每一掌拍出,都有如地火噴薄,炎風咆哮。

    湖岸上歡聲雷動,號角四起,夾雜著金鑼、琴箏洶洶狂奏。

    許宣心神一亂,手腳的動作也變得笨拙凌亂起來,幾次險些被火浪撞中,衣角、袖口全都竄起了點點火光。

    楚柏元越鬥越快,全身紫光大作,雙手指尖突然衝出九團刺眼的紅光,環繞著許宣疾速飛旋,接連不斷地朝他呼嘯撞去。

    「砰!」許宣右手掃擋不及,肩頭被一團紅光擊中,眼前一黑,痛得幾欲暈厥。這才發現那九團紅光赫然是九個兩寸來高的紫銅小鼎,隨著楚柏元指訣變幻,或正旋,或逆轉,或直衝,或變向,神出鬼沒,防不勝防。

    他方寸大亂,與葛長庚元神越加難以契合。轉眼之間,又被兩個小鼎擊中後背、左腿,全身劇痛如焚,火焰鼓舞,猛然摔入波濤。若不是葛長庚及時傳導意念,將他拔空飛起,多半便要被呼嘯追擊的九鼎火浪撞成炭靡。

    葛長庚傳音喝道:「意守丹田,心無掛礙!」

    許宣一凜,索性閉上雙眼,將所有意念全都集中在丹田。雜念一空,手腳很快重轉靈動,「三才照神劍」熾光怒卷,將那九隻火鼎接連撥撞飛起。

    魔門眾人只道他已必死無疑,正自歡呼,誰想他竟又變得生龍活虎,幾次以不可思議的方式從絕境中逃了出來,並漸漸扭轉頹勢,守中帶攻。

    楚柏元眼中閃過驚疑、駭怒之色,笑道:「想不到葛仙人的道童竟有如此神通,莫不是偷吃了煉丹爐裡的『元嬰金丹』?嘿嘿,要想練成金丹,就得巽風離火,水火交濟。」

    雙袖一鼓,十指交叉,那九隻小鼎頓時合在一起,「轟」地爆出十幾丈高的烈焰。許宣呼吸一窒,還沒站穩,湖面「嗤嗤」地蒸騰起重重白霧,被炎風一鼓,竟熾光擴散,瞬間爆炸開來。

    這幾下連環撞擊,炎浪狂猛無比。許宣護體氣罩應聲破裂,渾身著火,頓時被那九鼎泰山壓頂,死死地罩在下方。

    李秋晴又驚又急,叫道:「許……虛玄子!」小青也高聲叫道:「好啦,這一局就算是我們輸了,快放開他,咱們再比第三局!」

    魔門眾人歡呼嘯喊,絲毫不加理會。

    妖后格格笑道:「生死相鬥,哪有半途而廢的道理?這位小道士若能從這九鼎下活著出來,再低頭認輸不遲。」...<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rk452 發表於 2015-1-17 09:45 PM

第二十四章比曲

楚柏元眼中精光閃動,嘴角微笑,全身閃耀著奼紫嫣紅的刺眼光浪,那九隻火鼎隨著他的指訣變化,急速飛轉,越來越大,就像九顆流火噴薄的隕星從天而降,將許宣往湖裡一寸寸地壓去。

    漩渦怒卷,水牆環繞著許宣節節攀升,已經與上方的滾滾烈焰嵌合相連,將他徹底困在其中。

    巨大的壓力從四面八方推擠著他的臟腑,再加上頭頂那摧枯拉朽的炎風火浪,無法睜眼,難以呼吸,彷彿隨時都將爆裂開來,炸散成萬千齏粉。

    就在他以為必死之機,身子突然凌空翻轉,雙手合握「三才照神劍」,藉著頭頂那天火瀉地之勢,猛地朝下方湖底刺去。

    「轟隆隆」一陣天搖地動的狂震,水牆破空扶搖,整片湖泊彷彿都掀得炸飛起來,波濤層層疊疊地與九鼎火浪相撞,帶來更加恐怖而猛烈的震動。四周山峰搖晃,巨石滾滾墜落。

    楚柏元身子一晃,抱著九鼎盤旋沖天。

    許宣則趁勢穿掠滑翔,游魚般潛過水泡滾滾噴吐的湖底,從瀑布下方騰空衝起,趔趔趄趄地跌坐在洞口。

    李秋晴、小青急忙衝上前來,迭聲問詢,白衣女子也把住他的脈門,蹙眉查看,見他並無大礙,方才放下心來。

    四周歡呼如沸。妖後柔媚的聲音從鍾亭裡遙遙傳來:「這一局便算是我們贏了,諸位沒有意見吧?不知虛玄子是否還要與我們比試第三局?」

    許宣胸喉中儘是腥甜味兒,難以應答,被白衣女子在後背一推,「哇」地吐出一大口淤血,頓覺神清氣爽,舒服了許多。當下站起身,高聲道:「比!為什麼不比?我若是輸了,頭顱候取;你們若是輸了,立即滾下山去!」

    妖後盈盈起身,柔聲道:「很好,第三局就由本宮與你來比試。」許宣一凜,群魔歡呼四起,似是勝負已定。

    小青「哼」了一聲,叫道:「既要比試,就得平等無欺,正大光明。我們一人**你們三人,卻連調息休整的空暇也沒有,哪有這等規矩?」

    妖後淡淡道:「好啊,既是如此,便由虛玄子休息半個時辰。半個時辰之後,咱們再來比試第三局。第三局咱們也由武比改為文比,我吹笛子,虛玄子任挑樂器,誰先抵受不住,變調失聲,誰便輸了。」

    小青諸女聞言大喜。妖後修為之高,未必就在葛長庚之下,而以葛長庚目前殘存的元嬰神識,要想直接對抗她的陰極真炁,幾無取勝可能。由武比改成文比,至少還能增添幾分勝算。

    葛長庚卻似憂心忡忡,沉聲道:「許公子,你可知方纔這局為何如此凶險被動麼?九鼎老祖屬火,我屬金,五行火克金,此其一;你被他搶得先機後,心神迷亂,我們彼此意識不一,軀身茫然不知所從,此其二。五行不管如何生剋,總還有借助環境變化的逆轉之機;但寄體的元神之間若不統一,則無半點取勝的可能。妖後提議比試樂器,只怕已經看出了蹊蹺。吹奏樂器,一要比試真氣,二要比試定力,體內同存兩個元神,要吹奏同一樂器,只要其中一人稍有分神,不能同氣同聲,必然岔亂潰敗。」

    許宣聞言大凜。他精擅音律,自然知道此中道理。

    葛長庚沉吟道:「還有半個時辰,老夫傳你一套『靈犀訣』。這套心法相傳是上古時期火神祝融所創,用於感應靈獸的神識,心意相通。你若能學成,我們的元神或許可以慼慼相感,吹出渾然天成的曲子。」

    許宣精神大振,當下盤腿坐定,一面按照葛長庚傳授的法子,調整呼吸,順導真氣,一邊聽他一字一句地講解「靈犀訣」。

    「靈犀訣」雖是上古御獸的心法,但其根本卻是如何將心比心,以和善慈悲之心去感應另一神識,交感相融,此時用在他們身上,倒是再也合適不過。

    許宣本就聰穎好學,博聞強識,這些法決經葛長庚深入淺出地逐句說明,很快便牢記於心,融會貫通。依此練習了半個時辰,果然慼慼相感,再沒有「一體兩心,茫然不知所從」的感覺了。但要想同奏一件樂器,仍有些沒有把握。

    「噹」地一聲,金鐘長鳴。妖後取出一支墨玉長笛,道:「時辰已到。虛玄子,你要什麼樂器與本宮比試?」

    許宣正想按照葛長庚所囑,答以吹簫,忽然望見湖岸上那些舉著號角、手握鼓槌的魔門妖人,靈光一閃,脫口說道:「我要同時吹角、打鼓,用兩種樂器與你一較高下!」

    群魔一片大嘩,都覺這小子未免太過囂狂,自不量力。

    葛長庚卻立即明白其意,傳音笑道:「妙極!我吹角,你打鼓,可以兩心並用,同奏一曲!」

    兩心並用,同奏一曲,就相當於兩個人以兩件樂器合奏同一曲子,自然比兩個人同用一件樂器來演奏容易得多了。

    妖後雙眸灼灼地盯著許宣,嫣然一笑:「很好。自古能一心而用,同時並奏兩種樂器的,不是七巧玲瓏的天才,就是一竅不通的蠢蛋。本宮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不世出的天才,還是罕見的蠢蛋。」橫笛唇邊,悠悠揚揚地吹了起來。

    笛聲清越婉轉,如山溪潺潺,林風簌簌。眾人塵心盡滌,紛紛安靜了下來。

    許宣接過岸邊群魔拋來的長角與大鼓,左手持角,右手握緊鼓槌,凝神聚意,調勻呼吸。等到心中一片澄明,漸漸聽不見笛聲時,才忽然「嗵」地敲擊在鼓面上,接著鼓點密集,如狂風暴雨。

    幾在同時,他口中的號角也陡然吹響,直破雲霄。蒼涼高越的角聲與雄渾激昂的鼓點水乳交融地契合在一起,頓時壓過了笛聲。

    狂風鼓舞,簷鈴激盪。妖後的面紗、黑衣獵獵鼓卷,玲瓏曼妙的身形若隱若現。笛聲雖然被鼓、角聲壓制,悠揚低婉,卻時隱時現,如泣如訴,聽來更覺哀婉淒傷。

    聞者無不意動神搖。李秋晴更是莫名地感到一陣刀割般的酸楚難過,淚水盈眶,虧得小青拍了拍後心,才猛地醒過神來,臉頰燒燙,急忙擦去眼淚,學小青撕下布帛,塞住雙耳。

    鼓聲越來越密,猶如千軍萬馬,席捲疆場。那號角聲隨之更加激越高闊,彷彿狂風呼嘯,雲海鷹揚。兩相並奏,層層高上,聽得眾人熱血如沸,恨不能一齊放聲高歌。

    許宣從小把玩各種樂器,最喜與人並吹合奏,這首「滿江紅」更不知演練過多少遍。此時與葛長庚心意相通,共奏此曲,想起岳飛所填之詞,亦是熱血如沸,激動無已。

    湖面被鼓、角聲所激,波濤起伏,層層擴散,就連瀑布的水簾也彷彿跟從曲聲的節奏,高低噴舞。

    惟有鍾亭周圍的湖面漣漪紋生,暗流湧動。周圍的水浪到了附近,就像被無形之牆隔堵,再也不能推進半分。

    鼓點、角聲雖然佔盡勢頭,卻始終不能徹底壓制長笛。

    過了一會兒,笛聲漸漸轉高,越來越急促淒厲,宛如秋風秋雨,殘荷飄萍;而後陡然朝上攀升,直如萬鬼齊哭,聽得人肝膽欲裂,毛骨悚然。

    盤旋在梵音谷上空的那些鳥獸彷彿被笛聲所控,悲啼驚吼,團團亂轉。就連湖岸周圍的魔門眾人也紛紛塞住雙耳,盤坐調息。

    許宣的雙耳雖然早已被葛長庚的真炁護住,但那尖利詭異的笛聲仍不時鑽入,聽得他一陣陣心浮意動。

    笛聲越來越高,每每在眾人以為不可攀升時,突然又折轉高上,尖利破雲。鍾亭簷鈴激撞,越來越密集,周圍的湖面更是漣漪四擴,層層噴湧,很快便壓過了鼓角聲所激起的波濤。

    許宣右手一顫,體內真氣如同受明月影響的潮汐,不由自主地洶洶流轉,連鼓點也開始演變為那淒厲迅急的節奏。

    他暗呼糟糕,急忙意守丹田,以「靈犀訣」感應葛長庚的元神,過了片刻,神識才又重轉澄明。但此時氣勢已為妖後所奪,笛聲洶洶激越,越來越快,越來越尖,完全壓過了鼓點與角聲。

    好在許宣、葛長庚神識相通,真炁共體,仍能勉力抗衡,一時不致落敗。

    就在號角、鼓點越來越急,與笛聲交相比高時,笛聲突然急落而下,又變成了哀婉淒涼的曲調。許宣心裡一緊,有如卯足了勁一腳蹬出,卻陡然踏空,剎那間竟不知該何去何從。

    笛聲越來越低,細不可聞,卻讓人聞之越發森寒刺骨,怖意橫生,就像夜風輕拂的幽深山林,鬼火與流螢齊飛,有人在黑暗中輕聲啜泣。

    角聲微微一頓,彷彿受長笛影響,也開始變得低沉淒寒起來。

    許宣凝神感探葛長庚的真識,又驚又駭,葛長庚似乎想到了什麼讓他至為懊悔、悲痛的往事,意念繚亂,已漸漸被笛聲所控制。

    葛長庚施展「元神寄體大法」之後,神識必然不如在其真身內時強大,一旦被妖後意念所制,後果不堪設想。但此時他似已深陷笛聲之中,無論許宣如何以「靈犀訣」感應,始終如泥牛入海,有去無回。...<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rk452 發表於 2015-1-17 09:46 PM

本帖最後由 rk452 於 2015-1-17 09:53 PM 編輯

第二十五章屍遁

眼見笛聲由低轉高,角聲也跟著逐漸攀升,越來越陰寒哀苦,許宣更覺不妙,奈何思緒飛轉,卻找不到半點良策。

    烏雲穿梭,月光明暗不定。遙遙望去,可以瞧見妖后那雙閃閃的眸子,就像暗夜裡神秘詭譎的螢火。

    許宣心中一凜,不敢對視,暗想:「妖后不知道我的軀殼裡同時存在兩個神識,她以笛聲控制了葛仙人,必以為勝券在握。若能迷惑住她,讓她放鬆大意,或許就能伺機反擊。」

    當下故意改變鼓點的節奏,隨著角聲忽急忽緩,忽高忽低,彷彿被笛聲完全同化。

    笛聲突然又是一變,極盡纏綿低徊,哀傷苦楚。許宣凝神屏氣,等的就是此刻,猛地握緊鼓槌,狂風暴雨似的疾棰鼓面,節奏壯烈激昂,氣勢如虹,瞬間蓋過了笛聲。

    妖后果然猝不及防,笛聲待要折轉高上,「卡嚓」一聲脆響,墨玉長笛竟被激盪的真氣陡然吹裂。

    霎時間,層雲崩飛,群鳥衝散,湖面鼓湧的水浪齊齊塌落,只剩下瀑布周圍的漣漪仍在隨著許宣雄壯的鼓點急劇蕩漾。

    小青縱聲歡呼,叫道:「贏啦,我們贏啦!你們快快滾下山去!」

    群魔一片死寂,想不到竟連妖后也敗在了這乳臭未乾的道童手裡。這些魔頭雖然個個凶暴陰毒,無惡不作,卻將面子看得極重,要他們公然悔約,實在有些恥於出口。但若要他們眼睜睜地看著到嘴的肥鵝飛走,簡直比殺了他們還難受。

    妖后淡淡道:「願賭服輸,我們自會守約下山。但我們只答應三百年內不上峨眉,可沒答應不在山下等著你們。如果你們不交還帝尊,從現在開始,哪怕是一隻蒼蠅,也飛不出峨眉。」飄然起身,凌空朝山外飛去。

    魔門眾人雖極不甘願,也只有罵罵咧咧地隨她離開。轉眼之間,人影穿梭,鳥獸離散,方纔還驚濤駭浪、劍拔弩張的梵音谷又變得空空蕩蕩,只剩下他們五個人。

    等到群魔散盡之後,許宣像被抽走了最後一絲氣力,「啊」地坐倒在地,渾身酸軟,汗水浸透,就連三女喜悅的歡呼與關切的問詢也縹緲得彷彿來自天外。想到自己竟與當世的三個大魔頭周旋死戰,更像是做了一場大夢。

    過了好一會兒,葛長庚的元神也彷彿才緩過勁來,歎道:「許公子,若不是你機智應變,這一局我們只怕又要敗了。那妖女浸淫於陰極真炁,十六年來突飛猛進,老夫即便肉身完好,也未見得能再將她降住。」

    小青笑道:「葛老道,你何必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反正這三戰是我們勝啦,魔門三百年內不得上山。我們只管留在峨眉好生修煉,等你復原之後,再領袖道門,下山掃蕩群魔。」

    葛長庚苦笑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小青姑娘,林靈素在我手中,你以為道門各派還會聽我號令麼?即便峨眉七十二寺未曾勒令我們三日內離開峨眉,魔門前腳下山,候守在山外的道門各派也必定後腳上山。我們若不立刻離開,只怕又會有一場生死之戰。」

    眾人有如當頭被澆了一盆冷水,激動喜悅頓時消了大半。

    白衣女子道:「既是如此,等葛仙人回歸真身,我們即刻從北峰下山。那兒有一處隱秘的山洞,可直達山下,除了我們姐妹,無人知曉。」

    葛長庚道:「大道輪迴,萬物皆有始終。我油盡燈枯,適才這三戰又已耗盡真炁,就算回歸真身,經脈俱復,也不過是日薄西山,迴光返照。況且……」頓了頓,沉聲道:「如無意外,道門各派此刻已經開始入山了,魔門則守候在山外。以我真身突圍,必遭重重圍狙,下得了山,也出不了山門。若因此引起道、佛、魔各派的血戰,給川蜀百姓帶來滅頂之災,葛某就更難釋懷了。」

    話音未落,極遠處傳來「轟」的一聲悶響,群山迴盪,隱隱夾雜著嘯吼廝殺之聲。

    眾人一凜,紛紛朝「三才照神劍」的影像望去。

    光波搖晃,隱約可見北邊、東面與西側的山谷中,刀光劍影,繽紛閃耀,到處都是穿梭交錯的人影,和縱橫飛舞的法寶。應是道門各派入山後遭遇妖魔,交相激戰。

    小青拍手笑道:「狗咬狗,一嘴毛。趁著他們兩相撕咬,我們趕緊從南面下山……」

    忽地眉尖一蹙,冷笑道:「是了!哪有沒見到骨頭,就先咬到一起的道理?說不定這只是道門各派的障眼法,騙我們從南邊下山,自投羅網呢。」

    眾人一想,均覺大有可能。

    葛長庚沉吟道:「如果真是道門設計佈陣,誘我們下山,我們正好將計就計,按照原定的計劃,來個金蟬脫殼,瞞天過海。」當下又將他的計劃仔細講述了一遍。

    他以「離魂屍遁法」遙控真身,衝出南面山谷,作為引開魔門與道門各派的誘餌,而後再以「血遁消影大法」帶領眾人隱匿身形,從白娘子所說的隱秘山洞逃出峨眉。

    李秋晴臉色蒼白,如此一來,葛長庚的真身注定要被群魔蕩滅,永無恢復之機了!此外,「離魂屍遁法」與「血遁消影大法」都是極傷真元的兩傷法術,即便他們能借此逃脫,葛長庚殘存的神識必受重創,甚至灰飛湮滅。但知外公決心已定,再難阻止,惟有咬唇噙淚,強忍悲痛。

    白衣女子與小青對望一眼,也頗覺不安,然而除此之外,實無良策,一時黯然無語。

    葛長庚道:「事不宜遲,等到魔門在山外佈置停當,想要脫身就更加難了。開始吧。」

    許宣右手不由自主地抬了起來,舉劍在左手上劃了一道血痕,蘸著血珠,低聲念道:「魄在魂離,身隨心轉,疾!」劍尖飛舞,在葛長庚真身的胸口畫了一串難以辨認的血符。

    「嗤嗤」激響,金光閃爍,葛長庚的肉身竟突然眨了一下眼,站起身來,眾人又驚又奇。

    許宣接著又不由自主地念了一串口訣,山頂很快傳來一陣清亮的鶴鳴,一隻丹頂白鶴翩然落在洞口,親暱地往葛長庚的肉身上靠去,長喙輕啄,顯然並未認出真假。

    葛長庚的肉身躍上鶴背,環繞著湖面飛了幾圈,騎鶴朝南掠去。

    「各位手牽著手,萬萬不可鬆開。」葛長庚語聲未落,許宣左手指尖又是一陣刺痛,血珠隨著劍鋒箭破空飛揚,輕紗薄霧似化散開來,灑落在四人身上。

    眼前一花,白娘子三女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低頭望去,自己的身體也憑空消失,就連影子也瞧不見半點。又奇又喜,明白這便是「以血消形,無聲無影」的「血遁消影大法」。

    四人再不遲疑,牽手沖天飛起,很快便越過了北邊的山崖。

    月光雪亮,狂風鼓舞。

    許宣衣裳獵獵,低頭望去,峽谷幽深,山溪蜿蜒如帶,閃爍著瀲灩的水光。兩側層巒疊嶂,連綿起伏,彷彿凝固的碧綠海浪。幾隻仙鶴歡鳴展翅,盤旋著從他下邊飛過,沒入崖頂呼嘯的松林之中。

    同樣是逃出生天,高翔於空,比起此前被提在小青的絲袋內,卻又有如天壤之別,心中的驚喜激動,難以筆墨形容。

    被月光照耀,手中的「三才照神劍」不斷地幻化出各種光波、景象。只見葛長庚的「真身」騎著仙鶴越過群峰,朝南飛掠,到了壑谷中,突然衝起一道劍光,繼而銀光亂舞,數以百計的飛劍朝「他」凌空射去。

    果然如小青所言,先前東、西、北三個方向的混戰,只是誘使他們逃向南邊的疑陣。

    從「三才照神劍」蕩漾的幻光中望去,只見葛長庚的「真身」騎鶴飛掠,道門各派爭先恐後地圍追堵截,法寶、飛劍漫空怒射,在夜空中劃過道道霓光異彩,將群山映照得光怪陸離。「葛長庚」很快連中數劍,當空直墜而下,消失在茫茫的山林之中。

    許宣等人心中揪緊,不忍目睹。

    李秋晴更是心痛如絞,珠淚滾滾而下。葛長庚卻泰然自若,借許宣之手,將「三才照神劍」收入袖中,道:「他們用不著多久就會發現中計了,時不我待,快走吧!」

    四人全速御風飛掠,穿過山壑,朝北邊連綿不斷的青山奔去。

    就在這時,突然聽見一個妖媚陰柔的笑聲,遙遙傳來:「這麼多年未見,葛仙人何時返老還童,變成了黃毛小子?你我還未好好敘舊,又匆匆忙忙,想要趕到哪裡去?」聲音悠忽飄蕩,似乎近在耳畔,又似遠在天邊。

    妖后!

    眾人心中大駭,想不到竟還是讓這妖女發現了。

    左前方突然閃起一道奪目的金光,刺得許宣淚水迷濛,酸痛難忍,雙手不由自主地握緊「三才照神劍」縱橫飛舞,氣浪迸爆,化為凌厲無匹的銀光氣劍,朝那光源怒斬而去。

    那聲音驀地在身後響起,柔聲笑道:「葛仙人老眼昏花了麼?我在這兒呢。」不等「三才元炁劍」劈到,又以轉到了右前方。忽此忽彼,飄忽不定,根本辨別不出真正的方位。...<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rk452 發表於 2015-1-17 09:52 PM

第二十六章絕情

葛長庚沉聲道:「大家小心,這是『幻鏡魔音』,聲音在左,則人……」話音未落,「哧」地一聲,許宣兩眼金星亂舞,後腦如撞,彷彿一柄利刃當頭刺入,將他劈裂兩半!

    劇痛之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從頭頂噴薄而出。許宣驀地閃過一個驚怖的念頭:「難道這是我的腦漿麼?」身子朝前一撲,急速墜落。幾在同時,他的右臂不由自主地回舞揮掃,氣浪怒卷,呼嘯如雷。

    「砰!」悶聲裂響,也不知擊中了什麼,那嬌媚低柔的女子聲音忽地變調,朝後退去。

    既而耳邊接連響起李秋晴的尖叫,與白衣女子、小青的齊聲嬌叱。腰上一緊,許宣已被兩條絲帶緊緊纏住,高彈回拋,朝上拉去。脖頸一陣冰涼,幽香撲鼻,也不知被哪個女子提在了手中。

    又聽見遠處傳來葛長庚猛烈的咳嗽,喘息著說道:「廬山一戰,迄今已有十六年,你修為突飛猛進,卻在魔道上越行越遠。再不醒悟,悔之晚矣。」

    許宣迷迷糊糊地心中一凜:「為什麼葛仙人的聲音不是從我腦中傳出,而是從遠處傳來?」靈光霍閃,突然明白方才頭頂爆裂噴出的,不是迸飛的腦漿,而是葛長庚的元神被妖后震出了自己體外!

    葛長庚接連施放「屍遁」、「血遁」兩大法術之後,元神耗損極大。妖后以「幻鏡魔音」聲東擊西,迷惑他判斷失誤,再趁隙偷襲許宣的「髓海」,將葛長庚的元神震出寄體。

    所幸葛長庚及時醒覺反擊,否則許宣早已頭顱飛炸,救無可救。

    那妖后遠遠地柔聲笑道:「已經有十六年了麼?可憐我度日如年,還以為已經是上輩子的事兒啦。倒是葛仙人修為爐火純青,以殘留的脫竅元神,發出的『元嬰一炁斬』竟仍然一點也不輸於『三才元炁劍』,難怪林靈素會被你鎮伏,二十年不得逃脫。」

    小青又驚又怒,格格笑道:「想不到你身為魔門妖后,竟如此食言而肥,無恥無信。你說過三戰若敗了兩局,就立即下山,三百年不上峨眉,說過的話當是放屁麼?」

    妖后的笑聲又從左後方傳了過來:「第一,我說神門三百年不上峨眉,可沒說什麼時候算起;第二,我們約好的三戰,是由這位虛玄子與我神門比試,可不是由附體的葛仙人代勞。你們使詐在先,卻怪別人耍賴,難道這就是葛仙人的『正道』與『俠義』麼?」

    眾人一凜,才知早已被她看出了馬腳。

    葛長庚淡淡道:「你以那首笛曲撩亂我心神時,我便已料到你已看出蹊蹺了。你故作不知,認輸下山,又悄悄折回這裡,是想瞞過魔門眾人,獨自奪走『乾坤元炁壺』麼?」

    妖后柔聲道:「葛仙人,你若找一個與你五行同屬白金的寄體之身,或許還能瞞我一陣。這位『虛玄子』五行屬土,發出的真炁卻偏偏屬金,已讓我起疑了,所以我才讓楚柏元以九鼎離火來試探真假。我吹的那支曲子,是當年你親手所作的悼亡之曲,普天之下,除了你我,再無人知道。這『虛玄子』聽了心神大亂,角聲受控,卻還能以鼓點突施反擊,除了說明他體內寄存著你的元神,還能有別的解釋麼?」

    頓了頓,又道:「我與林靈素的恩仇,你最是瞭解不過。你若將他雙手奉上,念往日舊情,我可以放你們一馬,否則,就別怪本宮無情了。」語氣平淡,卻掩抑不住森冷殺氣。

    許宣一凜,聽葛長庚與妖後的對話,這妖女對林靈素似乎滿懷仇恨,矢志奪回「乾坤元炁壺」,想必也不是為了解救魔帝,奉迎為主。

    小青笑道:「我知道啦,你想殺了林靈素,獨霸魔門是不是?既然這樣,姐姐,我們索性將林靈素放出來,讓這妖女親手殺了他,豈不省事?」

    白衣女子淡淡地回了一句:「好啊。」聲音清柔冰冷,從許宣頭頂傳出。

    許宣這才知道是她接住了自己,迷糊之中感到一陣歡喜。強忍劇痛,睜眼望去,只見白衣鼓舞,月光鍍照在她臉上,煥發出柔和的光暈,心中怦然一跳,疼痛竟像是減輕了幾分。

    右後方又響起妖后格格的笑聲:「小丫頭,你以為拿這話便能嚇唬住本宮麼?帝尊陛下,你眾叛親離,樹敵無數,想殺你的何獨我一人?道佛也好,神門也罷,全天下的每一個人,都恨不得將你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柔媚的笑聲中帶著說不出的怨毒與仇恨,聽得眾人毛骨悚然。

    許宣忍痛抖擻精神,循聲望去,前方險崖夾立,右側的巖松上翩然站著一個黑袍女子,戴著天蠶絲斗笠,面紗飄舞,只露出一雙澄澈嫵媚的眼睛,閃耀著陰冷的殺機。

    李秋晴和小青就站在她對面的山崖上,上方搖曳著一簇閃爍不定的白光,時而變幻出模糊的人影,想必就是葛長庚的元神了。

    許宣暗暗叫苦,葛長庚元神既已出竅,他們四人加起來也擋不住妖後一擊,「乾坤元炁壺」偏偏又在自己手上,使不出「玉石俱焚大法」來蕩滅魔帝的元神。當下趁著妖后不注意,悄悄將那小巧的瑪瑙葫蘆塞入嘴裡,猛地吞入腹中。打定主意,如果妖後來搶,就借她之力,和林靈素的魂魄同歸於盡。

    狂風鼓舞,葛長庚的元神左右搖蕩,淡淡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你初見他時,就知道他是什麼人物,卻又為何如飛蛾撲火,因情入魔?既已知錯,十六年來又為何不迷途知返?朗朗日月,昭昭我心,難道你終此一生,都要做這不人不鬼、見不得陽光的邪魔麼?」

    妖后格格笑道:「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道耶魔耶,是人是鬼,由誰定論?普天之下,兜著人皮卻做鬼事的邪魔比比皆是,我又為什麼要迷途知返?這十六年來我日思夜想,最為懊悔的只有兩件事,第一,是當初沒親手將她碎屍萬段;第二,是沒能早點看穿你們這些道門中人的真面目。今天看你脫去皮囊,原來也不過是風燭螢火的可憐相!」

    葛長庚哂然一笑:「殤子壽,彭祖夭,有生即有死,又有什麼好可憐的?修道非獨為長生,而是為了人與道合。你心魔未消,一葉蔽目,別說十六年,就算你百年、千年,長生不老,又復如何?」

    許宣心中一酸,葛長庚待人寬厚仁慈,與這妖女更是父女一場,難以割捨,到了這生死關頭,居然還在苦口婆心地勸她改邪歸正。

    妖后仰頭大笑:「葛長庚,你自居仁義,苦煉百年,也不過落了如此下場,這種『道』不修也罷!」

    猛地頓住笑聲,黑袍鼓舞,週身洇開一輪輪霓光霞彩,雙手交叉,食指抵在一處,直指上空,一字字地道:「本宮最後說一次,你若交出『乾坤元炁壺』,瞧在當年的養育之恩上,我便放他們一條生路。否則,五雷轟頂,萬劫不復!」

    說到最後一句時,旋風大作,浮雲迸卷,夜空中突然亮起一道閃電,銀蛇似的飛騰亂舞,直衝她的指尖。

    「轟!」天地驟白,雷聲隆隆狂震。

    白衣女子與小青臉色齊變,許宣更是驚駭無已,從未見過這等景象。

    雷鳴聲中,只聽葛長庚沉聲傳音道:「白娘子,小青姑娘,等我說到『去吧』時,你們立即帶著許公子和秋晴,一個朝東,一個朝西,能跑多遠是多遠,千萬不要回頭。」

    李秋晴再也按捺不住,淚珠奪眶,朝著那妖後大聲叫道:「妖女!你既然想殺死林靈素,又知道他被囚在『乾坤元炁壺』中,只需等上七日,便形神俱滅,為何非要……非要逼死我外公?」

    天昏地暗,松枝亂舞,妖后雙眸灼灼如火,柔聲笑道:「外公?葛仙人,你倒是菩薩心腸,多子多孫。不知這位又是從哪兒揀來的野丫頭?不如我們就先從她開始吧。」雙手虛空合握,閃電亂舞。

    天地驟亮,雷鳴如爆,一道熾白的霹靂突然朝著李秋晴當頭劈落!

    許宣心中一沉,只聽葛長庚縱聲大喝:「住手!她是你的女兒!」閃電夭矯如狂龍,擦著李秋晴的身側撞中崖壁,轟隆狂震,剎那間,整座山峰坍塌近半,萬千巨石瀑布似的朝下崩瀉。

    驚雷滾滾,眾人全都怔住了。

    妖后低聲道:「女兒?我的女兒?」反反覆覆地念了幾遍,淚水盈眶,突然搖頭大笑:「葛長庚!我的女兒早在十六年前,就被你殺死在了廬山之巔,從那一刻起,你我便已經恩斷情絕,再無父女之義!再敢提『女兒』二字,我定叫你魂飛魄散!」

    閃電一道接著一道,將山谷映得藍紫如晝。

    李秋晴臉色煞白,石人似的一動不動,許宣也稀里糊塗如在夢中,心想:「李姑娘是妖后的女兒!難道妖後當年竟是因為失貞,才……才被逐出師門?我聽舅舅說了那麼多江湖故事,怎麼從未聽說此節?」...<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rk452 發表於 2015-1-17 09:54 PM

第二十七章死別

只聽葛長庚沉聲道:「秋晴,我從未告訴過你生母是誰,你現在知道為什麼了?無生無死,無死無生。當年廬山頂上,道佛各派都欲置你們母女於死地,我為了救你,假意用劍刺穿你的心口。你『死』了,卻又因此而重生。這十六年來,我傳你『元嬰金丹』,卻不傳你心法武學,就是要讓你遠離道門,平安快樂地度過此生,再不重蹈你母親之覆轍……」

    「住口!」妖後指尖發抖,淚水倏然滑落,咬牙切齒地喝道,「死到臨頭,你還敢花言巧語地狡辯!那夜廬山上,下著暴雨,遍地都是死人,是我親手埋了她們的屍體,我的兩個女兒……我的兩個女兒,全都被你害死了!」

    許宣更加訝異:「原來李姑娘還有一個姐妹,不知她們父親是誰?」心中猛地一緊:「難道……難道竟是林靈素?」如果真是林靈素,或許便能解釋葛長庚為何不忍殺死這魔頭,而是將他鎮在九老洞裡了。

    雷聲隆隆不絕,漆黑的雲層隨著羊角風在上空滾滾盤旋,迸湧出千萬縷奼紫嫣紅的霞光。

    葛長庚的元神飄忽明滅,聲音中帶著說不出的蒼涼與疲憊:「秋晴,你可知道為什麼你的左腳腳踝上有一個紫色的疤痕,用什麼藥草也無法消除麼?那是因為你出生時,你的左腳和你妹妹的右腳黏連在一起,是我親手用刀將你們分開。我這一生做過許多後悔的事兒,最後悔的,就是沒能讓你們姐妹重新團圓。可惜……可惜今日一別,即成永訣,這個心願再也無法完成了。」

    頓了頓,淡淡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從今往後,你想再遠離漩渦只怕也不可能了。只盼你記住外公說的話,修道的根本在於清靜無為,『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千萬不要像你母親,因情入魔,為恨所困。長路漫漫,去吧!」

    話音未落,許宣衣領一緊,已被白衣女子拉著沖天飛起,只聽「轟隆」巨震,如天崩地裂,李秋晴尖聲哭喊:「外公!」

    回頭望去,漫天霓霞火山雲般層疊怒爆,氣浪如狂濤,重重地撞在他的胸口,眼前昏黑,喉中腥甜亂湧,什麼也感覺不到了。

    黃昏時候,潑墨似的烏雲沉甸甸地壓在群山峰頂,滾滾翻騰,一道閃電陡然劃過,天地陡亮。

    「轟隆隆!」雷聲不絕,暴雨傾盆。

    狂風呼嘯,刮得雨線縱橫飛舞,一蓬蓬水珠朝洞內噴灑而入,飛花碎玉地打落在許宣的臉上、身上,冰涼入骨。

    「葛仙人!」許宣大叫一聲,驀地驚醒坐起,環顧四周,失聲叫道:「李姑娘?白姐姐?小青姑娘?」漆黑幽暗,杳無人應。

    他心中怦怦狂跳,腦中一片空白,不知自己身在何地。突然想起先前發生之事,心中一沉:「難道我是在陰曹地府麼?」下意識地摸了摸腦後,一道疤痕,扭曲浮凸,隱隱還有些疼痛。

    他的心反倒定了一些,既然還有痛感,想來尚在人世。閃電又是一亮,洞內石壁登時被映得一片藍紫。

    只見那白衣女子蹙眉閉目,正盤坐於三尺之外,調息御氣。她臉色煞白,香汗淋漓,在那稍縱即逝的電光照耀下,全身彷彿變成了淡藍色,玲瓏剔透,說不出的淒艷詭異。

    許宣大喜,叫道:「仙子姐姐!」也不知從哪兒冒出的氣力,爬起身來,跌跌撞撞地朝她走去。

    白衣女子睜開妙目,低聲喝道:「住口!你……你想將妖魔招來麼?」聲音發顫,氣息不繼,似乎受了頗重的內傷。

    許宣一凜,道:「是。」四下探掃,不見李秋晴與小青,心中又是一沉,忍不住低聲問道:「仙子姐姐,她們人呢?葛仙人又在哪裡?」

    白衣女子冷冷道:「死啦。」

    許宣大吃一驚,失聲道:「什麼?葛仙人他……那……李姑娘?小青姑娘?難道全都……全都……」想起昨夜之事,腦中混亂,語無倫次,熱淚忍不住奪眶而出。

    他生性堅強樂觀,自小受了許多病痛苦楚,卻從未流過一滴眼淚,但這幾天入蜀以來,連遭變故,親如家人的王六、鐵九齊齊慘死,最為敬重的舅舅死生未卜;與李秋晴、小青相處雖不過短短幾個時辰,卻是患難與共,彷彿相識已久;葛長庚更是自己從小仰慕的高人,又蒙他傳丹授藝,恩同再造,此刻聽聞噩耗,鬱積已久的悲傷頓時如決堤之水,再難遏止。

    白衣女子蹙眉道:「死生有命,你哭什麼?非親非故,又何必惺惺作態。」黑暗中瞧不見她的臉容,但那清柔的聲音冰冷無情,聽來格外刺耳。

    許宣雖對她頗為鍾情,聽到這話也不由怒氣勃發,一抹淚水,冷冷道:「我哭我的,和你什麼相干?像你這般冷血,又豈會明白……」

    「啪!」的一聲脆響,許宣一語未畢,臉上已重重吃了一記耳光,熱辣劇痛,頓時翻身坐倒在地。

    白衣女子喝道:「你說誰冷血?」閃電一亮,將她臉顏照得分明,面罩寒霜,雙眸凝冰,冷得令人不寒而慄。

    許宣素來吃軟不吃硬,怒火上衝,哈哈一笑,正要出言相譏,她卻「啊」地一聲,素手緊緊地捂著腰肋,彎下腰,花容慘白,珠汗滾滾。

    「你怎麼了?」許宣吃了一驚,怒意登消,搶身上前,將她肩頭扶住。指掌所及,冰肌玉骨,不盈一握,心中一蕩,臉上熱辣如燒。

    白衣女子臉泛紅霞,叱道:「走開!」反手一推,許宣翻身飛跌,後腦「咚」地磕在石壁上,疤痕似乎猛地震裂開來,劇痛欲死,忍不住「哎呀」一聲大叫。

    白衣女子冷冷道:「再碰我一下,我就剁斷你的手指。」

    許宣疼得發不出聲,心中氣苦,對她的傾慕鍾情登時澆滅,恨恨忖道:「難怪孫老頭常說『脈象好診,女人難斷』,她瞧來像個清麗淡雅的仙女,不料卻是個冷漠毒辣的魔頭。哼,好心沒好報,當我喜歡碰你麼?」又羞又怒,憤憤不平。當下強忍劇痛,爬起身,踉踉蹌蹌地朝洞外走去。

    白衣女子道:「你去哪裡?」

    許宣冷笑一聲,道:「腿長在本公子身上,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你管得著麼?」只管大步往外走去。突然腳下一緊,重重絆倒在地,還不等爬起,又朝後橫空飛撞,直摔得百骸如散,眼冒金星。

    白衣女子素手一翻,收回絲帶,道:「道、魔、佛三教正在漫山追緝,你以為就憑你這點本事,也能逃得脫麼?」

    許宣撞得痛徹心肺,幾欲暈厥,氣極反笑道:「逃不脫大不了一死。死生有命,你和我非親非故,何必惺惺作態?是了,你是怕我被抓了之後,供出你的下落麼?放心,許宣千刀萬剮,也不會吐露一個字……」

    白衣女子淡淡道:「你是生是死,與我何干?只是我既答應了葛仙人,將你活著送回臨安許府,絕不容任何人阻撓。等你回到了臨安,就算是立即跳入西湖、沉下錢塘,也不干我事。在這之前,只管老老實實地待著吧。」說話間,纖指輕彈,氣箭飛舞。

    「僕僕」連聲,許宣只覺雙臂、雙腿驀地一麻,再也動彈不得,驚怒憤慨,大聲道:「妖女,我又不是囚犯,你憑什麼封我經脈……」話音未落,白光忽閃,咽喉一痛,頓時啞然失聲。

    許宣張大了嘴,氣得七竅生煙,卻又無可奈何。他從小倍受寵溺,膽大妄為,哪曾受過這等悶氣?原本對這仙女般的白娘子情愫萌動,暗自傾心,不想卻是個冷漠無情、狠辣凶悍的蛇蠍妖女。咬牙切齒,大呼倒霉之餘,惟有暗歎自己有眼無珠、遇人不淑了。

    但他生性跳脫好強,又帶了三分玩世不恭的無賴,過了片刻,怒火漸熄,好勝之念又爬了上來,心中突然蹦出一個古怪的念頭:「冰凍三尺,抵不過一天烈日。管你何等潑悍冷漠,終有一日,我許宣定要將你馴得乖乖巧巧、服服帖貼!」想到這裡,熱血上湧,莫名地一陣激動。

    洞外雷電交加,大雨滂沱,狂風挾著雨絲濛濛捲入,說不出的陰冷潮濕。

    許宣週身僵硬,動彈不得,綿綿不絕的寒意,就像毒蛇般鑽入骨髓,絲絲遊走,難受已極。

    他猛一激靈,打了個冷戰,接著牙關亂撞,全身不由自主地簌簌顫抖起來。忽聽「咕咕」幾聲,清脆響亮,竟是來自自己腹中。這才發覺肚內空空如也,竟足有十幾個時辰未吃東西了。

    此念一起,頓覺酸水上湧,飢腸轆轆。他向來暖衣飽食,不知何謂飢寒交迫,此時身處荒山野嶺,飢餓難耐,凍徹骨髓,方才明白原來平時許多稀疏平常之事,竟已是一種奢侈的幸福。

    眼前驀地閃過府中王大廚所燒炙的脆皮童羊腿,外皮酥黃薄脆,肉嫩骨酥,入口即化,脂香四溢……更覺飢腸轆轆,吞了一大口饞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rk452 發表於 2015-1-17 09:56 PM

第二十八章寒毒

許宣腹中「咕咕」作響,這才想起足有十幾個時辰未吃東西了。他從小錦衣玉食,不知何謂飢寒交迫,此時身處荒山野嶺,凍得雞皮遍體,餓得腸胃空鳴,方才醒覺原來平日裡那些稀疏平常之事,竟已是一種奢侈的幸福。

    眼前驀地閃過府中王大廚所燒炙的脆皮童羊腿,外皮酥黃薄脆,肉嫩骨酥,入口即化,脂香四溢……更覺飢腸轆轆,吞了一大口饞涎。

    當下閉著眼睛,將王大廚的一系列拿手好菜統統追想一遍:鱔魚炒鱟、鵝肫掌湯齏、東坡肉、五味杏酪鵝、酒蒸石斑、五味酒醬蟹、香螺炸肚、紫蘇蝦、蛤蜊淡菜、江瑤清羹……

    越想腹中越覺空乏酸苦,肚皮彷彿緊貼著脊樑骨,一齊簌簌震動。明知如此,卻彷彿上了癮似的收停不住。於是索性又神遊天外,將臨安城內大小酒樓、茶肆的名菜、點心盡數回想一通……

    許府巨富奢靡,他又是獨子,對於吃喝玩樂之道頗為精通,更是極為挑剔的美食家,臨安城內稍有聲名的菜餚點心無不爛熟於心。萬千佳餚美味走馬燈似的從他腦海中一一掠過,眼花繚亂,呼之欲出。

    他平時口味刁鑽、心氣甚高,許多菜餚擺於面前,眼角動也不動,但此刻即便是一個酸餡饅頭,回想起來,彷彿也成了至高無上的美味。

    許宣又吞了口饞涎,心道:「等我回到臨安,定要讓王大廚給我燒上滿滿一桌的拿手好菜,再讓劉四帶著我將城內酒館、茶肆重新吃上一遍,不吃到挪不動腳步,絕不回家……」如此追想多遍,腹內「咕咕」的叫聲終於小了一些,但寒冷之意卻絲毫未消。

    他全身僵痺,手足冰涼,那白衣女子卻始終不加理睬,只管盤坐於數尺之外,一言不發。

    黑暗中,瞧不見她的身影。偶爾閃電亮起,方能瞥見她稍縱即逝的臉容。她蹙眉閉眼,俏臉雪白,似乎正自熟睡。

    許宣越發氣惱,但聞著她淡淡的體香,想到與她共處一洞,相距幾尺,心中不由又是一陣怦然。

    又過了片刻,夜色漸深,洞外風狂雨驟,淒寒更甚。

    一陣冷風撲面鼓舞,許宣全身一顫,突覺得丹田之中有一團熱氣緩緩升起,烘得五臟盡暖,極是舒服。心中一動:「是了!難道這就是葛真人所說的『氣丹』麼?」

    他出身藥商世家,「仁濟堂」中名醫眾多,耳濡目染,從小又慕仙崇道,對於丹藥、人體經脈所知頗詳。再回憶今日葛長庚所傳授的「金丹派」要訣,更無懷疑,這團丹田內的熱氣必定就是修道之人必煉的「內丹」!

    腦中靈光霍閃,登時明白必定是那顆「元嬰金丹」之功。神丹入體,化為「後天九轉金丹」,打通了他的奇經八脈,將他封閉其中的「先天胎氣」化融為一,沉澱於丹田氣海。

    雖然他從沒有修氣煉丹的經驗,但受外寒所激,這團氣丹便自動上升,沿著經脈緩緩運轉。

    許宣驚喜交加,凝神細探,只覺那團熱氣徐徐上升,沿著「手陽明大腸經」慢慢遊走,所過之處,如春風吹拂,煦暖舒愜,寒意大消。想起葛長庚所傳授的「翠虛金丹大法」,於是意守丹田,屏除雜念,默誦「翠虛金丹法」中最淺顯的「御氣訣」。

    過了片刻,氣丹突然一跳,隨著他的意念輕輕搖蕩,轉入「足陽明胃經」。許宣又是新鮮又是激動,精神大振,一時間將生死、饑寒全都拋在腦後,全心全意地御氣運丹,所有意念全都集中那氣丹之上。

    氣隨意轉,丹與神遊,那團氣丹悠悠蕩蕩地走遍了全身經脈。起初雖然磕磕碰碰,不太順暢,但到了後來,他掌握要訣,全神貫注,氣丹遊走得越來越快,上下圓轉,隨心如意。

    不知不覺,丹田之中彷彿有一盆爐火熊熊烘烤,週身暖洋洋輕飄飄,神清氣爽,說不出的舒服愜意。

    許宣一直夢想著煉氣成丹、修仙得道,今日終於初窺道丹之妙,喜不自勝,一遍又一遍地回圜周轉,渾然忘了身外之事。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聽見一個女子痛楚的呻吟,許宣一凜,聽出正是白衣女子的聲音,下意識地轉頭望去。

    閃電接連劃過,洞內雪亮,她盤蜷在地,黑髮披散,皺著眉,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雙手捂著腰肋,神情極是痛苦。

    許宣吃了一驚,跳起身,叫道:「你沒事吧?」方甫動身,突然又是一怔:「我怎麼可以動了?」

    轉念一想,必定是自己一遍遍地運轉金丹真氣,逐漸衝開了經脈,又是歡喜又是得意。當下不及多想,搶身到了白衣女子身旁,將她扶起。

    也不知是否因為閃電的藍光所映照,她的臉容竟泛著淡淡的青色,虛汗淋漓,連呵出的氣也成了綠色。

    許宣一陣焦急驚惶,心道:「她必是昨夜突圍時受了內傷,強撐到現在。」想起往日「仁濟堂」諸醫所教,沉住氣,手指輕輕地搭在她的脈門,靜心探察。脈象細微無力,似是中了劇毒。

    許宣心中大凜,如果只是尋常傷勢倒還罷了,當真中了劇毒,在這荒山野嶺、瓢潑雨夜,哪裡去找解藥?

    突然想起她似乎有一個火折子,當下探手入她袖中,小心翼翼地摸索。指尖掃處,玉臂冰冷滑膩,他不敢多加碰觸,雙指夾住一個絲囊,輕輕地抽了出來。

    那絲囊柔軟冰涼,與昨日小青裝盛李秋晴與自己所用的絲袋完全一致,看似不過巴掌大,卻可盛萬千之物。他家中富可敵國,所見識的寶物不計其數,估計這絲袋就是舅舅所說的上古寶物「乾坤袋」了。

    想起李秋晴,心中又是一緊,也不知她此時究竟是生是死。轉念又想,虎毒不食子,如果她真是魔門天后的女兒,那妖后想必不至於取她性命。摒除雜念,探手在絲袋中摸索,果然找到一個火折子。「啪」地一聲,擦著火折子,洞中頓時明亮起來。

    許宣心中「咯噔」一響,險些驚呼失聲。

    只見那白衣女子臉容淡青,眼圈桃紅,左手軟綿綿地捂在左肋,烏血正從指縫間一絲絲溢出。果然是中毒之象。

    他定一定神,伸手輕輕地撥開白衣女子的手掌。

    衣裳破裂,肌膚晶瑩如玉,傷口不及一寸長,皮肉朝外腫脹翻捲,如同嬰兒嘴唇般不斷地鼓動,黑色的血絲源源滲出,隱約還可瞧見一縷縷淡青色的氣霧從傷口揮發裊散。

    許宣是仁濟堂的少主人,一年見過的病人沒有千兒也有八百,其中中毒的少說也有上百號,但卻從沒見過傷口蒸騰出這等青煙綠霧的,心下又驚又奇。

    卻不知她中的乃是魔門妖後的「九轉寒冰箭」。這種冰箭以「陰極真炁」凍凝九種劇毒蠱蟲的蟲卵,一旦破膚而入,冰箭與血液相融,蟲卵迅速孵化,直攻心腦,傷者縱然不死,也會變成行屍走肉。

    幸好白衣女子服了「元嬰金丹」,有金丹真氣護住心、腦、丹田,否則早已不測。她雖借助金丹真氣,強行震死了所有的蠱蟲,奈何連番激戰,受了內傷,真元耗損極大,強撐了許久,無法逼出殘存在體內的寒毒,昏迷不醒。

    情勢緊急,不及多想,許宣伏下身,大口大口地吮吸毒血,吐在一旁。「哧!」毒血灑落在地,登時化為綠霧,裊裊升騰,空氣中瀰散著淡淡的腥臭。

    許宣吸了十幾口,只覺唇舌冰冷麻痺,頭昏眼花,心下大凜,但身無良藥仙丹,除此之外別無他策,唯有硬著頭皮繼續吮吸。不想吸了幾十口之後,那麻痺暈厥的感覺反倒漸漸消散,精神重新一振。

    原來他從小嬴弱多病,又生在天下第一藥商之家,十幾年間也不知吃了多少奇草神藥,血液中儘是各種藥汁丹液,早已變得近乎百毒不侵,若非極之罕見的劇毒,絕難將他毒倒,也算得上因禍得福。就連這「九轉寒冰箭」到了他的體內,也反被血液內的其他藥毒漸漸消融克制。

    又吸了片刻,吐出的血液重轉鮮紅,腫脹的傷口也消退了許多,許宣大喜,繼續吸吮。

    白衣女子突地一震,微微睜開眼睛,驀地翻身坐起,「啪」地一聲脆響,又給了他一記耳光,顫聲喝道:「小色鬼,你作什麼!」羞怒交集,奮力想要從他懷中掙脫,卻虛軟無力。

    她重傷未癒,出手卻是狠辣如故。許宣撫著腫燙的臉頰,又是委屈又是氣怒,站起身,哈哈一笑道:「放心,別說我是個小色鬼,就算是吸血鬼,也不會喜歡你這等冷血殭屍。」

    她冷冷地盯著許宣,瞥見他嘴角的血絲,心中一震,驀地明白他竟是為自己吸毒療傷。柳眉舒展,眼波漸漸如春冰融化,閃過一絲歉疚感激的神色。在火光映照下,蒼白的雙頰泛起淡淡的嫣紅,嬌艷難言。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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