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高月 -【寒門梟士】《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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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shstar2004 發表於 2017-4-10 10:05 PM

第九十章 追查疑凶(二)

    雷頌搖了搖頭,“我說的棘手是另有所指,不過這樁兇殺案明顯有預謀,對方做得乾淨俐落,一點痕跡都不留,若不是李文佑跳水逃生,恐怕他就會沉屍河底,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聽到‘預謀’兩個字,李延慶心中重重抽動一下,但他已經從最初的激憤中冷靜下來,他只是因為對李文貴成見極深,所以先入為主,認定是李文貴謀害兄長。

    不過當他冷靜下來,再考慮到各種可能性,他也不得不承認,並不一定是李文貴所為,也有可能是族長在真定府就被人盯上了,對方謀財害命,族長最後說的‘福’字可能是指‘府’,真定府的意思。

    至於李文貴選擇銷案,應該是他想把兄長的屍首早點運回故鄉入土為安,他對官府破案也不報什麼希望。

    作案講究動機,李延慶實在想不出李文貴有什麼謀殺親兄的動機,他們兄弟之間財富分割明確,族中地位也明確,五年來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如果說李文貴對兄長有什麼不滿,那就是李文佑瞞著他創辦了李氏糧行,但本錢是李文佑自己的錢,並沒有侵犯到李文貴的利益,最多是打破了兄弟二人的財富分配界線,但也不至於讓李文貴產生殺人的念頭。

    所以李延慶思前想後,便暫時先排除了李文貴的殺人嫌疑,他現在懷疑是謀財害命了。

    “雷捕頭,真的一點線索都沒有嗎?”李延慶又問道。

    雷頌沉思片刻道:“如果說一點線索也沒有,那我們就是一幫沒有的酒囊飯袋了,其實我們還是查到一點線索,只是不能對外說,我可以告訴小官人,請小官人務必替我們保密。”

    “請捕頭指點,我一定嚴守秘密。”

    雷頌點點頭道:“實際上是有目擊證人,也就是救了李文佑的那艘船,它也是一艘貨船,停泊在岸邊,一名船員起夜小便,正好目睹了案件發生,他說大概有四個兇手,手法極為兇悍,船老大跪下苦苦求饒,也被他們一刀殺死,李文佑中了幾刀後便跳水逃命,幾個兇犯為是否追殺李文佑發生了內訌,有個長得很雄壯的胖子極力要求追殺到底,但另外三個人卻反對,罵罵咧咧,差點殺了那個胖子。”

    李延慶心中立刻勾畫出了一個野豬的形象,這不就是劉承弘嗎?他本來已經排除了李文貴,這會兒他又再次動搖起來。

    雷頌看了他一眼,又繼續道:“其實我們已經大概猜到兇手是什麼人了?”

    “是什麼人?”李延慶急問道。

    “應該就是活躍在相州和大名府永濟渠上的三個水上悍匪,白氏三兄弟,白明、白亮、白光,號稱白氏三雄,他們已經在永濟渠上活躍了五六年,殺人劫財,心狠手辣,死在他們手中的客商已不下數十人,相州和大名府官府幾次圍捕都被他們逃脫,還死了好幾名弟兄。”

    “可剛才你說是殺人兇手可不止三個。”

    “這就是問題的關鍵了,白氏兄弟不光自己劫財,還接受別人的委託做事,我們覺得這次就是委託殺人,所以才差點發生內訌。”

    說到這,雷頌很遺憾地歎了口氣道:“這個案子說簡單也簡單,抓住白氏三兄弟就可以破案,可是相州和大名府這幾年為了抓白氏三兄弟已經反目了,我們明知兇手就在大名府,卻無法越境去辦案,所以我才說這樁案子很棘手。”

    李延慶默默點了點頭,至少他知道追凶的方向了。

    ........

    相州並不大,再向東走五十里便進入了大名府地界,由於這一帶的永濟渠兩岸並沒有沿河官道,李延慶便將馬匹寄存在安陽縣,他沿著永濟渠仔細地搜尋東進。

    雷捕頭告訴他,相州和大名府為圍捕白氏兄弟而反目,兩地官府彼此互不買帳,既然白氏三兄弟在相州犯了案,那麼他們一定會逃到大名府。

    但永濟渠在大名府境內長達幾百里,各種小河分支數不勝數,兩岸佈滿了蘆葦水蕩,想找到那艘船又談何容易?

    李延慶一路打聽,皆沒有任何線索,時間轉眼過去了三天,李延慶的追凶之旅依舊毫無頭緒,讓李延慶有點絕望了,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把問題想得太簡單,官府追查數年都沒有線索,自己卻以為能追凶報仇,有點想當然了。

    這天清晨,他來到了距離大名城約五十里外的北洹鎮,小鎮緊靠永濟渠,向西走兩裡便是官道,李延慶又饑又渴,見小鎮外有一座不大的茶棚,便快步走了過去。

    茶棚內,一對老夫妻正忙碌地燒水做飯,兩人年紀蒼老,老者佝僂著背,用竹筒向爐灶裡吹火,老婦面目慈祥,穿著粗布衣裙,給客人端茶送飯,此時,茶棚裡已經坐了幾個苦力,一邊喝涼茶,一邊大口地啃著麥餅。

    “小官人,過來歇會兒吧!“老婦人笑眯眯地向李延慶招手。

    李延慶走進茶棚笑問道:“有沒有什麼吃的?”

    “當然有!”

    老婦人笑道:“小官人先坐下喝口茶,好好休息一下再趕路。”

    李延慶找張空桌子坐下,把小包裹放在桌上,他打量一下四周,茶棚十幾步外就是一座小碼頭,停泊著大大小小十幾艘船隻,雖然現在天剛亮,但河面上船隻來來往往,頗為繁忙。

    老婦人給他端來一壺茶和幾個白面饃饃,歉然道:“實在很抱歉,我們本小利薄,沒有肉餅,還有一點雞蛋,如果小官人需要,我們再煮幾個雞蛋。”

    “那就再煮三個雞蛋吧!”

    老婦人吩咐老伴煮了雞蛋,又端了一碟醃菜給李延慶,李延慶啃了幾口麥饃,便取出懷中的圖樣,對老婦人笑道:“我在找一艘船,這和圖案上的船隻一樣,不知大娘有沒有看見過?”

    被劫走的船隻比較有特點,船頭雕刻著一尊坐虎,而且是一艘千石船,它是一種大型貨船,在永濟渠上並不多見,只要有心一定記得。

    老婦人看了片刻,又拿起圖案問老者道:“順子爹,你看這船是不是就是昨天上午那艘?”

    李延慶緊張地望著老者,正在燒水的老者看了片刻,點了點頭,老婦人回來道:“這艘虎頭船昨天上午經過這裡,幾個船員還在我們茶棚吃飯,買光了所有的面餅。”

    李延慶頓時又驚又喜,他找了整整三天,一點線索都沒有,就在他快要放棄之時,終於得到了一個線索,他連忙問道:“大娘知道那艘船去哪裡了嗎?”

    老婦人搖搖頭道:“去了哪裡我不知道,但我好像聽其中一人建議說,在附近找個地方休息幾天,我估計應該就停泊在附近。”

    這就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他找了整整三天沒有任何消息,最後卻在一個賣茶水的小攤上得到了線索。

    李延慶不再北上,而是在北洹鎮附近仔細搜尋,黃昏時分,李延慶終於在一處小河蕩裡找到了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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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shstar2004 發表於 2017-4-10 10:08 PM

第九十一章 追查疑凶(三)

    被劫走的虎頭船停泊在距離永濟渠約一里的一片水蕩中,兩岸雜草叢生,四周分佈著大片樹林,距離這裡最近的一戶人家也在百步外。

    李延慶藏身在一棵大樹上,茂盛的枝葉遮蔽了他的身影,透過枝葉縫隙,李延慶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著船隻的動靜。

    這時,船隻的艙門開了,從裡面走出一名光著上身的大漢,他手執一把解腕尖刀,另一手拎著一隻剛剛剝了皮的肥羊,蹲在船頭開始洗剝起來。

    片刻,船艙裡又出來兩名漢子,其中一人抱著兩壇酒,另一人則在搭烤肉架子,他們一邊忙碌一邊聊天,聲音清晰傳到了李延慶耳中。

    “這一票收穫還不錯,都是上好毛皮,至少價值三千兩銀子,想必楊牙人已經替我們找好了商家,明天我們就去大名城把貨物賣掉,去京城好好快活幾天!”

    “大哥,張管事那部分要不要給他?”

    “理他做甚,老子替他殺人,沒問他要錢已經不錯了,還想分我們一杯羹?信不信我割了他的一身肥肉烤來吃!”

    李延慶慢慢捏緊了手中劍柄,自己最初的直覺沒有錯,這並不是簡單的殺人劫財,而是有人蓄謀害死族長,只是....這個張管事究竟是什麼人?

    白氏兄弟已經收拾好肥羊,將羊肉架在火盆上燒烤,又端起大碗喝酒,李延慶卻不敢離去,他在耐心地等待時機到來。

    雷捕頭說這白氏三兄弟綽號蛟龍三雄,無論水中還是陸上的功夫都十分了得,上百名衙役曾經兩次把他們包圍,還是被他們突圍而走,反而死了不少人。

    李延慶知道自己的武藝,如果單打獨鬥,他或許可以利用自己速度快的優勢出其不意幹掉對方,但對方現在卻是三個悍匪,他肯定不是對手了,只得等他們喝醉酒,看看有沒有機會下手。

    白氏三兄弟一通酒喝到深夜,這才醉熏熏地各自回艙睡覺了,李延慶脫去外衣,赤著上身,將短劍背在身後,腰間又放了三顆石子,這才無聲無息潛入水,向大船遊去。

    船後有纜繩,李延慶借助纜繩攀上大船,稍微匍匐片刻,沒有聽到動靜,便一點點沿著船舷向前面爬去,他之前看得清楚,三人中有一人醉倒在船頭甲板上,另外兩人回艙睡覺了。

    就在這時,艙門吱嘎一聲開了,一名滿身酒氣的大漢走了出來,李延慶心中一驚,立刻縮身在船艙外的黑暗中。

    “大哥,回去睡吧!當心晚上凍壞身子。”

    睡在甲板上的大漢嘟囔兩句,只翻了個身,卻沒有動,起夜之人也懶得叫他,便歪著身體踉踉蹌蹌向李延慶這邊走來,李延慶將整個身體的趴在甲板上,心中緊張地怦怦直跳。

    萬幸的是,這名大漢並沒有看見李延慶,他走到船舷邊,背對著李延慶,解開褲子‘嘩!嘩!’向河中撒尿,機會已經來臨,李延慶卻有點猶豫,雖然他曾經目睹胡大叔殺人,但他畢竟沒有親手殺過人,他不知該怎麼下手?

    李延慶稍稍猶豫一下,這名大漢卻感覺到了什麼,一回頭,正好看見了躲在暗處的李延慶,他的眼睛驀地瞪大了。

    這一刻,李延慶再也沒有任何猶豫,猛地挺身一劍刺出,這一劍快得無以倫比,大漢躲閃不及,短劍從他胯下刺入,狠狠刺進了他的身體,大漢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身體一歪,重重摔進了河中。

    李延慶索性豁出去了,向睡在甲板上的另一名白氏兄弟猛撲而去,睡在甲板上之人是白氏兄弟中的老大白明,他被三弟慘叫聲驚醒,只是身體還一時沒有從困頓中恢復,他吃力地坐起身,四下摸索身邊的解腕刀,眼看他要摸到甲板上的解腕刀,李延慶已撲至,飛身將他撲倒在甲板,壓騎在他身上。

    白明身體雖然還沒有恢復敏捷,但手臂已經恢復了,他一隻手托住李延慶手臂,不讓他舉劍刺下,另一隻手卻捏住了李延慶脖子,拼盡全力要捏碎李延慶的喉嚨。

    李延慶只覺咽喉劇痛,眼前一陣發黑,在他即將暈過去的瞬間,他手中短劍終於刺進了對方的胸膛,將對方心臟刺穿,白明狂叫一聲,當場斃命。

    李延慶從他手中掙脫出來,扼住自己的咽喉,好一會兒,他才恢復了呼吸,眼前的暈黑感漸漸消失,李延慶心中驚駭,只差一點點他的喉嚨就被對方捏碎了。

    這時,‘砰!’一聲,船艙門被撞開,老二白亮跌跌撞撞衝了出來,手中拎著一把樸刀,口中含糊不清地罵道:“狗雜種,爺爺送你上西天!”

    他大吼一聲,揮刀向李延慶撲來,李延慶一眼瞥見甲板上的解腕刀,就在他身前五尺外,李延慶一個前滾翻,刀已到手,隨即手一揮。

    只見寒光一閃,‘哢!’頭骨裂開聲響起,一把解腕刀從白亮額頭插入,刀尖從後腦透出,白亮後退兩步,直挺挺地倒在甲板上,人已死去,眼睛卻瞪得像銅鈴一樣。

    片刻,李延慶又從水中將老三白光的屍體撈了上來,他被刺斷了體內主動脈,失血過多而亡。

    不到半分鐘的時間內,李延慶便連殺三人,他的心已經麻木了,既沒有殺人的快感,也沒有殺人的恐懼,只有一種仿佛從地獄轉了一圈的後怕,這三人每個人都可以幹掉他,若不是他們喝醉酒,現在躺在甲板上的屍體就是他李延慶了。

    四周依然是一片黑暗,只有風吹過蘆葦蕩的嘩嘩聲,李延慶終於平靜下來,他沉思良久,最終決定此事不能報官,相州或許會表彰他,但大名府未必,報官只是自找麻煩。

    他進船艙內搜了一遍,搜出一百多兩黃金和十幾件名貴的珠寶首飾,還在桌上找到一塊牙牌,上面刻有牙人楊渠的名字,這人就是給白氏三兄弟銷贓的牙人,從他那裡或許能查到這個張管事的身份。

    李延將財物和牙牌打了一個小包背上,在離船前點燃了船隻。

    李延慶站在岸邊,望著熊熊燃燒的大船和周圍一片被點燃的蘆葦蕩,濃煙和烈火波及數十丈,蔚為壯觀,李延慶慢慢跪下,低聲禱告:“族孫延慶已誅殺悍匪,為族長報仇雪恨,但延慶絕不會放過真凶,願族長在天之靈安息!”

    他重重磕了三個頭,起身便大步離去。

    兩天後,數十名大名府捕快徹底搜查了被燒毀的大船,船上有三具燒焦的屍體,從現場找到的種種遺物判斷,被燒死的三人正是他們抓捕多年的悍匪白氏三雄。

    一時間,捕快們歡欣鼓舞,捕頭羅宇更是把這個功勞攬在自己的頭上,他們圍捕悍匪白氏三雄,最後放火把三人燒死,捕快們得到了大名府以及河北東路提點刑獄司的大力表彰,賞錢五百貫,捕頭羅宇記大功一次。

    .........

    大名城葫蘆巷,這裡是大名府各行業牙人的集中之地,數百名各行各業的牙人聚集在這裡,給買家賣家牽線搭橋,辦理各種居間業務,宋朝的牙人行業極其發達,他們在大宋繁華的商業中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

    李延慶一路打聽,在葫蘆巷一座小樓上找到了毛皮牙人楊渠,這是個四十余歲的中年男子,長得瘦小單薄,臉色焦黃,下頜生了一撮寸許長的鼠鬚。

    他顯然很不高興李延慶的冒然來訪,小眼睛滴溜溜亂轉,冷冷道:“小官人找錯人了吧!我可不認識什麼張管事,更和悍匪白氏三雄沒有任何關係,請走吧!”

    李延慶將牙牌扔在桌上,“這是你的牙牌吧!”

    楊渠瞥了一眼牙牌,不屑一顧道:“我的牙牌不知給了多少人,小官人拿塊牙牌來套我,有什麼意義呢?你以為我就會承認替悍匪銷贓?”

    李延慶大怒,一把抓住他衣領,短劍頂住了他的咽喉,惡狠狠道:“我不妨實話告訴你,白氏三兄弟已經被我殺了,如果你識相,就給我說老實話,張管事究竟是誰?我就當什麼都不知道,否則,你陪白家三兄弟一起上路吧!”

    楊渠渾身嚇得一哆嗦,戰戰兢兢道:“小官人,我們有話好好說。”

    “給我說!”

    李延慶鬆開他衣領,將他重重推坐在椅子上,“張管事究竟是什麼人?”

    楊渠在李延慶以死威嚇之下,不得不說了實話,“前兩天確實有一個姓張的管事來找我,說有一批上好毛皮托我找賣家,如果買家找到了,讓我去李記酒樓去找他,我猜他應該是李記酒樓的管事,但我確實不知道這是白家兄弟的贓物。”

    李延慶腦海裡‘嗡!’的一聲,李記酒樓不是李氏家族在大名府開的酒樓嗎?難道族長真是被李文貴.......

    憤怒燃燒著李延慶的內心,他隨即找到了位於城南大門處的李記酒樓,李延慶站在街對面觀察了片刻,只見一名夥計從酒樓裡走出來,進了旁邊的巷子裡,李延慶立刻尾隨跟了上去,只片刻便追上了夥計。

    李延慶用劍頂住夥計咽喉,夥計嚇得渾身發抖,他以為遇到了搶劫的小無賴,顫聲道:”我只是一個小夥計,沒有多少錢?”

    “我不要錢,我只問你兩句話,你給我說實話便可!”

    夥計聽說只是問話,稍稍心安,便道:“你要......問什麼?”

    “你們張管事到哪裡去了?”

    夥計頓時嚇了一跳,怎麼又是找張管事,他連連搖頭道:“張管事已經失蹤好幾天了,聽說老爺也在著急找他,我確實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裡?”

    “好!我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這個張管事還有別的名字嗎?”

    “他.....他原來叫做劉承弘,後來改名叫做張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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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shstar2004 發表於 2017-4-11 06:24 PM

第九十二章 追查疑凶(四)

    一種難以言述的憤怒從李延慶心底燃起,眼睛紅了,仿佛心中燃燒的怒火即將從眼睛裡噴射出來。

    劉承弘被驅逐後卻依舊被李文貴包庇,更名換姓躲在大名府,不管李文貴有沒有參與謀殺親兄,族長之死他都有著不可退推卸的責任。

    這時,夥計驚恐地大叫起來,李延慶這才發現鋒利的短劍刺穿了他脖頸的皮膚,一縷鮮血順著脖頸流下來,李延慶稍微鬆一下劍,又低聲喝問道:“誰知道劉承弘藏在哪裡?快說!”

    李延慶還記得白氏三兄弟的對話,劉承弘還等著分贓,因此他現在應該還在大名府,可一旦他發現白氏兄弟被殺,必然會逃離大名府,從此再度隱姓埋名,再想找到他就很難了,李延慶心中難免有些焦急,今天是他找到劉承弘的最後機會。

    “快說!劉承弘在哪裡?”

    夥計脖頸被利刃割破,嚇得他魂不附體,閉上眼睛結結巴巴道:“李記客棧的....孫掌櫃可能知道,他們關係最好。”

    夥計說完,只覺脖子一鬆,等他睜開眼睛,抓他的少年已經不見了蹤影,夥計摸了摸流血的脖子,心有餘悸地慢慢離開了。

    當李延慶找到李記客棧,他才發現自己來晚了一步,客棧大門緊閉,掛著暫停營業的牌子,李延慶從後院翻過了圍牆,輕輕跳進院子裡,他順著花壇奔跑了幾步,卻隱隱聽見有人憤怒的罵聲,他連躲在一叢花木背後,向聲音傳來之處觀察。

    片刻,他發現二十幾步外的一間屋子前站著兩名體格健壯的大漢,剛才的罵聲就是從屋子裡傳來。

    李延慶心中一動,慢慢後退,繞到屋子後面,後面果然有一扇窗子,窗子緊閉著,他蘸點口水將窗紙捅了一個洞,向屋裡望去。

    只見屋子裡有兩人,一人坐在椅子上,另一人則負手來回踱步,李延慶立刻認出了這個來回踱步的人,是李文貴的小兒子李晴,年約三十歲,長得和他父親很像,又瘦又高,像根竹竿一樣。

    李晴顯得有些氣急敗壞,怒視對方道:“劉承弘勾結悍匪殺死族長,讓我父親怎麼向族人交代?你不能再袒護劉承弘,你必須告訴我,他現在藏身在哪裡?”

    坐著之人年約四十歲,長著一張大圓臉,李延慶依稀也認識他,原來是李府的三管家,叫做孫安,也是李文貴的心腹之一,李文貴搬去湯陰縣後,他也跟著走了,卻沒想到他居然在大名府當客棧掌櫃。

    孫安慢慢吞吞道:“我就算說了也沒有用,他現在應該離開了大名府,你們找不到他了。”

    “你只管告訴我,他現在在哪裡?能不能找到他是我的事情。”

    “好吧!我說就是了,劉承弘有個同鄉,在大名府盧家當管事,劉承弘從相州回來後就一直藏在同鄉家裡,今天上午劉承弘還跑來問我借了十兩銀子,他說中午就離開大名府去遼國,這會兒我估計他已經在北上的半路了,三公子,我說句不好聽的話,劉承弘知道三老爺不會放過他,他早就給自己留好退路了,你找不到他的。”

    李晴重重哼了一聲,轉身便帶著兩名手下匆匆離去了,李延慶卻比李晴更精明,他知道這個孫安還有話沒有說完,就在李晴剛走,李延慶便從後窗跳進了屋內。

    孫安正好起身,卻聽見身後有動靜,不等他回頭,一把鋒利的短劍已經頂在他的後頸上,“你敢亂叫,我一劍斬了你的頭!”

    “是.....慶哥兒?”孫安聽出了身後的聲音。

    “正是我!”李延慶冷冷道。

    “你先把劍收了,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

    李延慶心中詫異,便收了劍,轉到他面前,望著孫安的餅子大圓臉冷冷道:“你說吧!劉承弘現在到底在哪裡?”

    孫安看了他半晌,問道:“我聽劉承弘說,白氏三雄被人殺死了,應該是你幹的吧?”

    李延慶點點頭,孫安豎起大拇指贊道:“慶哥兒果然厲害,居然一個人殺死白家三兄弟,不簡單啊!”

    “少說廢話,快告訴我劉承弘在哪裡?”

    孫安坐了下來,目光狡黠地打量片刻李延慶,淡淡道:“慶哥兒難道不想知道這件事前因後果嗎?”

    “你知道?”李延慶目光淩厲地盯著他。

    孫安笑了笑說:“劉承弘都告訴我了,慶哥兒如果想知道前因後果,我只要十兩銀子,如果慶哥兒還想知道劉承弘的具體藏身之處,那就五十兩銀子,明碼標價,童叟無欺,如果慶哥兒一定要用劍逼我說,那得到也是假消息。”

    李延慶摸出一錠五兩重的黃金扔給他,“說吧!”

    孫安眼睛一亮,接過黃金用牙齒咬了一下,頓時眉開眼笑地將黃金揣入懷中,他今天被劉承弘借走十兩銀子,心中一直懊悔,沒想到又利用劉承弘的消息賺回來了。

    孫安得了好處,便笑眯眯道:“說起來,這件事的根子還是因為慶哥兒你。”

    李延慶不屑地哼了一聲道:“就因為五年前我把他從李府趕走,他就一直記恨於心嗎?”

    “差不多吧!這些年他一直深恨大老爺打斷他兒子的腿,使他兒子成了瘸子,最後死在女真人手中,也恨大老爺無情無義將他趕走,每次喝醉酒,他就說自己這輩子要殺兩個人,一個是大老爺,一個就是慶哥兒你。”

    “劉福兒死了?”李延慶愕然。

    孫安歎了口氣,“劉承弘最初去了遼國,在遼國南京開了家鐵匠鋪,結果他和兒子被徵兵當了隨軍鐵匠,前年劉福兒死在女真人手中,劉承弘又逃回來找到三老爺,三老爺可憐他兒子被殺,便安排他在大名府酒館做了管事。”

    “劉福兒是被女真人所殺,和我有什麼關係?”

    “劉承弘可不這樣認為,他說兒子被殺是因為跑不快,而跑不快是被大老爺打斷了腿,被打斷腿就是因為你的緣故,他一直說其實是你燒了宗祠。”

    李延慶哼了一聲,“然後呢?說下去!”

    “幾個月前,三老爺聽說你們父子在李記糧行內占了三成的份子,異常震怒,便來大名府找到劉承弘談了很久,聽劉承弘說,三老爺想毀掉你們的生意,不久我就聽說劉承弘向軍方告密,說糧行私賣軍糧,這件事好像沒成,再後來劉承弘又找到白氏三雄,請他們出手,最後的結果你都知道了。”

    “殺死族長是李文貴的意思?”李延慶咬牙切齒問道。

    “應該不是,三老爺只是想毀掉糧行的生意,並不想殺兄,是劉承弘自己的意圖,殺死族長給他兒子報仇,不過三老爺是知道劉承弘勾結了白氏三雄,還提供給他大量金錢,所以族長之死,三老爺脫離不了責任,你剛才看見了,三老爺現在也很著急,到處尋找劉承弘,是想殺人滅口還是什麼,我就不知道了。”

    李延慶終於知道了前因後果,他又盯著孫安道:“現在我想知道,劉承弘究竟藏在哪裡?”

    孫安收了李延慶的五兩黃金,當然就不會再替劉承弘保密,他想了想道:“小官人聽說過大名府的盧家嗎?”

    “我只知道大名府有個盧俊義!”

    “盧俊義是盧氏三兄弟中的老三,他手下有個船隊管事,姓倪,是劉承弘的同鄉,兩人交情很好,今天中午盧家有支運送布匹的船隊去河間府,劉承弘就藏在這支船隊中,小官人抓緊時間應該還趕得上。”

    “多謝了!”

    李延慶丟下一句話便離開了客棧,他離開大名城,沿著永濟渠向北方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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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shstar2004 發表於 2017-4-11 06:28 PM

第九十三章 追查疑凶(五)

    河道繁忙的永濟渠上,一支由二十艘烏篷貨船組成的船隊正被一隊縴夫拉著緩緩北行,貨船都比較小,百石左右,篷頂上插著一面青色三角旗,上寫一個‘盧’字。

    盧家曾是河北大姓,在隋唐時代,它是天下著名的五姓七望之一,提起范陽盧氏,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隨著歲月流逝,盧氏也漸漸沒落,分散到河北各地,大名府盧氏便是其中一個分支。

    目前大名府盧氏由盧家三兄弟掌控,和湯陰李氏一樣,盧家三兄弟各有分工,長兄盧俊恩主管土地,是大名府有名的大地主,老二盧俊仁則主管盧家產業,盧俊仁經營有方,使盧家產業遍佈河北兩路。

    老三盧俊義從小喜歡練武,十幾年遍訪名師,練就一身高強的武藝,一根水火棍打遍河北兩路無敵手,他長相英武俊美,體態矯健如龍,得一個玉麒麟的綽號。

    盧氏三兄弟雖然是大名府豪強,但平時濟貧扶弱,善待佃農,又協助官府抓盜緝匪,在大名府擁有良好的聲譽。

    今天的這支船隊是盧家三支船隊之一,運送一批布匹前往河間府,由管事倪福負責運送。

    這次和倪福一起坐船北上的,還有一個小武童跟隨,是盧俊義的養子,名叫燕青,燕青今年只有十一歲,長得唇紅齒白,異常俊美,他從小跟隨主人練武,一口柳葉刀使得神出鬼沒,又善於射短弩,極得主人喜愛。

    燕青這次去河間府,是替主人送一封信,這卻是他第一次單獨出門,燕青興致勃勃,一路東張西望,不停地向管事倪福問這問那。

    倪福一路笑呵呵給他講解,他指著前面一座石橋道:“那就是大名橋,別看有點老舊,卻是我們大名府最老的橋了,隋朝大業四年修建,幾百年了,歷經風雨不倒。”

    燕青好奇地打量前面的石橋,卻見橋上站著一個皮膚黝黑的短衣少年,後背一個小包袱,手中握一把短劍,正全神貫注盯著他們的船隻,燕青不由笑道:“橋上那個少年有點怪異!”

    倪福卻走神了,他目光偷偷向後面一艘貨船望去,那艘貨船內被他私下藏了一人,可別被燕哥兒發現。

    橋上少年正是李延慶,他一路奔跑,終於追上了盧家船隊,但他卻無法上船,正好前面出現了一座石橋,他便先一步在石橋上等候了。

    這時縴夫從橋下的纖道走過去,船隊也開始緩緩過橋,就在還剩三艘船時,李延慶縱身從橋頭跳下,儼如鷹一般輕巧地落在最後第三艘船上,不料他這個舉動卻被一直關注他的燕青看見了。

    燕青大急,指著貨船喊道:“剛才那小子跳到我們船上了,是不是偷布小賊?”

    管事倪福臉色一變,他知道要壞事了,急對幾名夥計喊道:“抄傢伙上,把他趕下船去!”

    五名夥計紛紛拿起棍棒長槍向後面貨船奔去,燕青也拔出柳葉刀衝了上去。

    李延慶已經搜查了四艘船,又跳上倒數第五艘船,他一上船便發現了異常,船尾有新鮮尿漬,有人剛剛在船尾小便,他拔出短劍,一點點向船上的烏篷靠近,就在距離烏篷還有兩步時,忽然有人大吼一聲,挑開簾子衝了出來,迎面一刀向李延慶劈來。

    對方來勢兇猛,李延慶身體一側,對方一刀劈空,後背卻露了出來,李延慶反手用劍脊重重抽打在對方的後背上,只聽一聲悶叫,對方被抽趴在船上,只見此人長得又高又胖,頭髮淩亂,眼睛象蛤蟆一樣凸出,滿臉橫肉,就儼如一頭兇惡無比的野豬,正是五年未見的劉承弘。

    李延慶眼睛頓時紅了,狠狠一劍刺進他的肩窩,將他釘在甲板上,劉承弘痛苦慘叫,“慶哥兒....饒我!”

    “你殺我族長之時,可曾想到過饒他?”

    “是李文貴幹的,與我無關!”

    “死到臨頭還胡說八道!”

    就這時,有人大喊一聲,“蟊賊休要倡狂,趕快給我放人!”

    李延慶用眼角餘光一掃,只見一名少年手提柳葉刀疾速衝來,距離自己只有一條船了,李延慶怎能讓人壞他大事,手一揮,一塊石頭疾射出去,燕青措不及防,這一石正打在他的額頭上。

    燕青‘啊!’叫了一聲,一腳踩空,失足落入水中,後面的幾名夥計嚇得顧不上抓李延慶,紛紛下水救人。

    劉承弘卻抓住這個機會,狠狠一腳踢在李延慶腰上,李延慶一個踉蹌,後背重重撞在烏篷上,劉承弘忍住劇痛爬起身就要跳水逃命。

    就在他身體剛剛離開船舷,一條腿還在船內,劉承弘忽然覺得後心一涼,他慢慢低頭,只見劍尖從自己前胸透出,強烈的劇痛使他忍不住撕心裂肺慘叫起來,當即斃命,屍體‘撲通!’墜入水中,隨即消失不見了。

    李延慶單膝慢慢跪下,激動得渾身顫抖,他追蹤三天三夜,最終殺了白氏三雄和劉承弘,為族長報了血海深仇,這一刻,他只想痛痛快快大哭一場。

    這時,一根長槍頂在李延慶的後心,渾身濕漉漉的燕青咬牙切齒問道:“小子,你究竟是什麼人,敢在盧家船上撒野!”

    燕青額頭上雖然沒有流血,卻青腫了一塊,又痛又癢,他心中惱怒異常,就恨不得一槍將這個臭小子刺個透心涼,但他也親眼目睹了貨船中藏有來歷不明的人,他便知道這件事不簡單,倒不敢真的刺殺李延慶了。

    李延慶平靜地說道:“我是來追殺仇人,剛才你也看見了,他就藏在你們貨船上。”

    燕青心中更加驚疑,便喝問道:“你是什麼人?”

    “我是湯陰李延慶,聽說過嗎?”

    ‘李延慶?’

    燕青似乎聽過這個名字,但一時又想不起在哪裡聽說過,但又想到自己吃了大虧,便咬牙低聲道:“我不管你是什麼人?也不管你抓什麼仇家,但盧家的船隻不准你亂來,放下你的劍,否則我一槍將你刺下船去。”

    李延慶怎麼可能受他的控制,身體一轉,像影子一樣,快得無以倫比,瞬間便離開了槍尖,隨即一道寒光閃過,‘哢嚓!’白蠟木槍桿被鋒利的短劍劈斷,燕青大怒,飛起一腳向李延慶側踢去。

    李延慶卻借助他的一踢之力,一個鷂子翻身,跳進了河水中,奮力向對岸游去,燕青氣得直跺腳,他的短弩正好不在身邊,否則這廝休想從自己手中逃掉。

    一名夥計指著岸上大喊:“龍虎兩個衙內來了!”

    只見三名騎馬年輕男子向這邊疾奔而來,燕青大喜,兩個公子來了,這廝插翅也休想逃掉。

    李延慶剛爬上岸,只見三名騎手呈品字型向他包圍衝來,三人中有兩人是盧俊義的侄兒,一個叫做盧文龍,一個叫做盧文虎,皆跟盧俊義練了一身武藝,還是一個也是盧氏族人,三人拿著槍棍,大喝著向李延慶殺來。

    李延慶見形勢危急,手下再不留情,兩顆石子甩手打出,迅疾無比,盧文龍和盧文虎措手不及,兩顆石子都打在他們面門上,頓時被打得頭破血流,從馬上摔下來。

    第三人大吃一驚,急勒住馬匹,他忽然認出了李延慶,大喊道:“莫非是慶哥兒?”

    李延慶一怔,怎麼會有人認識自己?再細看此人,原來是王貴家的盧武師。

    李延慶便將第三顆石子收起,抱拳道:“在下並非真心冒犯盧家,只是為族長報仇驚擾了盧家船隊,我有急事先走一步,下次一定上門賠罪,告辭了!”

    他邁開長腿便向一片樹林疾奔而去,只片刻,身影便消失在樹林之中。

    盧武師知道他打石厲害,也不敢阻攔,連忙翻身下馬看望兩位衙內,只見他們都被打得頭破血流,痛苦呻吟,盧武師心中暗暗吃驚,還未交手便傷了兩名大將,盧家還從未吃過這麼大的虧。

    這時,管事倪福戰戰兢兢上前道:“燕哥兒,你沒事嗎?”

    燕青回頭怒視他,“我們船隊怎麼會藏著一人,你給我說清楚了?”

    “這個....我也不知道,或許他是自己偷偷躲在船內。”

    “胡說八道!船隊立刻給我調頭回去,這件事我要立刻向官人彙報。”

    在燕青的威逼命令下,倪福無奈,只得下令船隊調頭,重新向位於大名府南樂鎮的盧氏碼頭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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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shstar2004 發表於 2017-4-12 07:13 PM

第九十四章 各退一步

    李延慶一路打馬疾奔趕回家鄉,但他還是晚了一天,族長已經過了頭七,入土安葬了。

    在鹿山鎮李氏宗祠旁的一座新墳前,李延慶在墓碑前跪下,心中默默道:“延慶已為族長報仇,望族長在天之靈安息!”

    這時,李大器低低歎了口氣,走上前扶住兒子肩膀,“跟我先回家吧!我有話對你說。”

    李延慶站起身凝視良久,給新墳捧了兩把土,這才牽馬和父親回家了。

    父子二人進內堂坐下,忠叔給他們上了茶,李延慶沉默片刻道:“族長雖然是被劉承弘雇凶所殺,但李文貴逃不掉責任。”

    李大器點點頭,“這個大家都知道,李文貴已經在宗祠給各房長老說清楚了這件事,他悔不該一時心軟收留劉承弘這頭中山狼,導致族長被劉承弘所殺,他追悔莫及,給兄長之靈磕頭請罪,額頭都磕出血來了,大家也原諒了他。”

    “說得多動聽啊!”

    李延慶冷笑一聲,“可是他並沒有說實話,他有沒有說,是他指使劉承弘暗中破壞李記糧行,才使劉承弘抓住機會殺害族長?”

    李大器驚得半天合不攏嘴,“慶兒,這是真的嗎?”

    李延慶疲憊地點了點頭,“李文貴借用馬匹生事端,就是想讓爹爹去真定府找族長,他的目標其實是爹爹,並不是族長。”

    這是李延慶自己的推斷,李文貴或許不會讓劉承弘和白氏三賊殺他的兄長,但如果父親當時也在船上,恐怕慘遭不幸的就是父親了,只是人算不如天算,父親聽從了自己的勸告,並沒有去真定府,這才倖免於難。

    李大器聽得頭皮發炸,連連搖頭,“不可能,這只是巧合,李文貴雖然令人憎惡,但也不是這種人。”

    李延慶見父親堅決不肯相信,便不想再糾纏這件事,又轉到另一件事上,“族長曾經給我說過,有人向軍方告密,誣陷我們私賣軍糧,導致糧食被扣,有這件事吧?”

    “是有此事,我們用了一千貫錢打點,軍方才給我們寬限了五日,莫非就是劉承弘告密?”

    “就是劉承弘告的密,不過情報是李文貴告訴他的,還有族長帶著皮貨從真定府回來,劉承弘又怎麼會知道,還不是李文貴告訴他的嗎?”

    李延慶越說越激動,最後咬牙切齒道:“李文貴本意或許只是想讓劉承弘搶走這批皮貨,但他卻給劉承弘創造了殺死族長的機會,李文貴不是幫兇卻勝似幫兇,這些事實他怎麼不給族人說清楚?”

    李大器聽得目瞪口呆,他長長歎息一聲,“現在說這些也沒有用了,李文貴已被族人一致推選為新的族長!”

    “什麼!”

    李延慶騰地站起身,不由怒髮衝冠,李文貴還要不要臉,他有什麼資格當族長?

    李延慶轉身便大步向外走去,李大器急忙拉住他,“慶兒,現在形勢對我們很不利,你千萬不要魯莽,先冷靜下來。”

    李延慶一怔,“爹爹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形勢對我們不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李大器猶豫片刻道:“李記糧行已經解散了。”

    “為什麼要解散?”

    “說起來讓人難以啟齒,族長屍骨未寒,他的兩個兒子就為分家產吵得不可開交,李文貴告訴他們,糧行還有族長四成的份子,結果兩個兒子天天上門來要帳,要我把錢還給他們,李冬冬和我都覺得沒有了族長,糧行很難再維持下去,我們一致同意解散。”

    李延慶很無語,族長的兩個兒子一個住在安陽縣,一個住在湯陰縣,長子經營一家酒館,次子靠放貸為生,只有新年時才會回來參加族祭,平時很難見過,大家提起這兩人都搖頭,連族長自己也總是說他的後代沒有出息。

    只是李延慶怎麼也想不到,兩人竟如此不堪,父親屍骨未寒就開始爭搶家產,還在李文貴的挑撥下拆散糧行,這讓李延慶既憤恨,又失望,多少年的心血就這麼毀了。

    李延慶兩天未睡,已疲憊之極,他不想再談論任何事情,便回房睡覺去了。

    .........

    次日五更時分,李延慶便和往常一樣起來跑步了,一邊跑,一邊想著父親以後該怎麼辦?糧行雖然解散了,那父親是不是可以再做點別的事情?比如開一家書坊,開辦一家學堂等等。

    李延慶一路胡思亂想,回到村口正好遇到了李真,李延慶笑著打個招呼,“三叔早!”

    李真看了他一眼,臉色一變,加快腳步便匆匆走了,將李延慶晾在村口,李延慶望著他背影遠去,心中奇怪,自己哪裡得罪了李真?

    這時,身後有人重重咳嗽一聲,李延慶一回頭,卻見是李大光,他騎著一頭毛驢,正從自己旁邊經過,就像沒見到自己一樣。

    “四叔,這麼早就去學堂了?”

    李大光沒有理睬李延慶,催動毛驢飛奔而去,這讓李延慶心中十分不爽,怎麼族人見了自己,就像避瘟神一樣?難道是因為——

    李延慶已經猜到原因了,眾族人都害怕李文貴,不敢和自己接近了,看來李文貴知道自己回來會對他不利,便先一步採取行動,大家才會用這種態度對他。

    李延慶剛回到家門口,忠叔便跑出來道:“小官人,三老爺來了!”

    三老爺就是李文貴,他聽說李延慶已經回來,便匆匆趕到李延慶家中,李大器還比較客氣,將李文貴請到內堂坐下,兩人寒暄了幾句,李文貴便笑眯眯問道:“大器,慶兒呢?”

    “我在這裡!”

    李延慶從外面走進了內堂,他看了李文貴一眼道:“新族長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什麼事就請直說吧!”

    雖然李延慶沒有行禮,但李文貴卻沒有生氣,他笑了笑對李大器道:“我想和慶兒單獨談一談!”

    李大器退了下去,房間裡只剩下李文貴和李延慶兩人,李文貴喝了茶,淡淡問道:“我沒有猜錯的話,劉承弘應該被你殺了吧!”

    李延慶冷冷注視著他,“你確實很幸運,白氏三雄死了,劉承弘也死了,這下真的死無對證,沒有人知道你做過的那些惡事,可是.....你坐在兄長曾經的位子上,你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

    李文貴神情黯然,他低低歎息了一聲,“兄長之死我是有一點責任,但我絕沒有一點害死他的想法,如果我李文貴有半點害死兄長的念頭,天誅地滅,讓我不得好死!”

    “一點責任?說得倒輕巧,你的所作所為瞞得過別人,卻休想瞞過我,劉承弘不會知道族長坐哪艘船?也不會知道族長什麼時候回來?但你卻知道得清清楚楚。

    還有,劉承弘勾結白氏三凶,你不僅知情,而且還默許他那樣做,提供給劉承弘大量金錢,你明知道白氏三凶是什麼樣的人,你還放縱劉承弘,這樣的罪惡只是‘一點責任’四個字就可以撇清嗎?”

    李延慶目光嚴峻地盯著李文貴道:“你若真有悔意,為何不在宗祠坦白你的罪行?你還是想隱瞞,怕失去當族長的機會,我說得對不對?”

    李文貴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他極力回避李延慶嚴厲的眼神,半晌道:“你說得有的對,也有不對,我承認我一直在處心積慮毀掉你們糧行,但那是針對你們父子,並不是針對我兄長,我絕沒有想過要殺他,甚至我還派人告誡白氏兄弟,只准劫財,不准傷人,事成之後我另外再給他們每人三百兩銀子,如果傷了人,一文錢都沒有,只是我怎麼沒有想到劉承弘竟然親自動手,說實話,我真恨不得親手剝了他的皮。”

    說到這裡,李文貴又悔又恨,淚水又湧了出來,他被心中狹隘的嫉恨沖昏了頭腦,為了毀掉李大器父子,他不擇手段,沒想到最後卻害了自己的兄長,現在清醒過來,他追悔莫及。

    李延慶冷冷地看著李文貴,他知道李文貴說得是實話,雷捕頭也告訴過他,白氏三兄弟沒有追殺族長,為此還差點和劉承弘翻臉。

    但不管李文貴怎麼解釋,都無法推卸他罪惡,他真顧及親情,怎麼會去找白氏兄弟那樣的凶人對付自己兄長?僅憑這一點,就足以證明他內心的狠毒,就足以證明他心中沒有半點手足之情。

    現在的幾滴眼淚不過鱷魚的眼淚罷了。

    尤其讓李延慶憤恨的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李文貴依舊不肯放過他們父子,還要釜底抽薪,唆使族長兩個不爭氣兒子上門吵鬧,導致糧行最終解散。

    李文貴現在只是怕自己在家族公開他的罪惡,才主動上門求和,可一旦過了這個風頭,他會放過自己和父親嗎?

    他倒要看看,這齣戲李文貴到底想怎麼唱下去?李延慶便一言不發,冷眼看李文貴的表演。

    李文貴見李延慶沒有吭聲,還以為自己說動了他,又繼續道:“慶兒,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無論如何,我很感激你為我兄長報了仇,若不是你,我會愧疚一輩子。

    這樣吧!以前的恩怨我們一筆勾銷,現在我們從頭開始,只要你公開承認我為族長,公開向大家說清楚我和劉承弘沒有任何關係,我就會讓你父親代表文村房進家族長老會,參與家族決策,怎麼樣,這個要求你應該可以接受吧!”

    說到這,李文貴滿懷期待地望著李延慶,他開出了一個自認為李延慶無法拒絕的條件,他相信李延慶已經嘗到了被族人冷落的滋味,一定會答應自己的要求。

    李延慶早已看透了他虛偽且狠毒的本質,他用一種堅定的,毫無商量餘地的態度道:“族長待我恩重如山,如果我答應你,就是對自己良心的背叛,恕我不能接受!”

    李文貴的臉色立刻陰沉下來,他狠狠瞪了李延慶一眼,掩飾不住內心的惱怒。

    “你不接受就算了,但有一點我也要提醒你,如果你在我背後胡說八道,毀壞我的名譽,我或許拿你沒辦法,但我會報復你父親,讓他嘗一嘗被趕出家族的滋味。”

    李延慶霍地轉身,殺氣騰騰地盯著李文貴,“如果你膽敢這樣做,你孫子李寶兒也休想活命,你信不信!”

    李文貴臉色大變,嚇得他連退幾步,不可置信地望著李延慶,他忽然想起李延慶殺了白氏三兄弟,殺了劉承弘,這個殺人魔王說不定真做得出來。

    李文貴的囂張氣焰被打了下去,他只得忍下這口氣道:“好吧!我為剛才的話道歉,總之我以後會慢慢彌補自己犯下的過錯,只請求你為了家族利益考慮,暫時保持沉默。”

    李延慶心中對他憎恨之極,冷冷道:“你走吧!以後不准你再踏進我家門一步,我不想再見到你。”

    李文貴心中又氣又恨,但又拿李延慶無可奈何,只得轉身匆匆走了。

    不多時,李大器走了進來,他有點緊張地望著兒子道:“你打算怎麼辦?”

    李延慶凝視著遠方,過了好一會兒,他淡淡道:“現在我和他火拼,結果只能是兩敗俱傷,還會造成家族分裂,代價太大,我暫時不會動他。”

    李大器頓時松了口氣,“其實這也是為父想勸你的,後退一步海闊天空,不要讓仇恨蒙蔽了你的內心,族長已經死了,但我們活著的人得繼續生活下去,這件事你已經盡力了。”

    李延慶搖了搖頭,“我現在不動他,並不代表我就會放過他,總有一天,我會讓他李文貴身敗名裂,出我心中這口而惡氣!”

    李大器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半晌,他長長歎了口氣,“隨便你吧!李文貴的事情我不想知道,也不想再過問了。”

    李延慶暫時把這件事放到一邊,又問父親道:“爹爹有什麼計畫嗎?”

    李大器笑了笑,“明天我要和李冬冬一起回安陽,把帳目好好整理一下,然後我想去巴蜀和江南遊歷幾個月,這是我從小的願望,以後的事情再說吧!”

    這時,李大器又忽然想起一事,連忙道:“我聽說岳哥兒和王貴、湯懷都決定考武學了,你....你不會也有這個想法吧?”

    李延慶笑著安慰道:“請爹爹放心,學武只是我的興趣愛好,但絕不會是我的主業,我心裡很清楚我想做什麼。”

    “那就好,慶兒,等你考上舉人那天,爹爹一定會趕回來為你慶祝。”

    李延慶又沉默了,他安慰父親說武學只是興趣愛好,可父親哪裡知道他心中的痛,五年前契丹蠻子在他眼前射出的那一箭,至今還刺痛著他的內心。

    李延慶心中低低歎息一聲,他現在只想快點長大,已經有點急不可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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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shstar2004 發表於 2017-4-12 07:16 PM

第九十五章 盧氏父子

    李延慶回到縣學,又重新投身於緊張的學業和騎射訓練之中,這時,王貴、湯懷和岳飛也知道了李延慶族長遇難的消息,他們皆小心翼翼回避此事,儘量不去觸及李延慶的傷感。

    轉眼又是一個月過去了,族長去世的傷感已漸漸被時間抹平,李文貴也搬回了鹿山鎮大宅,專心去做他的李氏族長,縣城的產業交給長子打理,李文貴的三個兒子和李延慶都不熟悉,彼此互無瓜葛,也從不往來,倒落得清靜。

    只是李寶兒開始活躍起來,他不知從哪裡也搞來一匹白馬,總是時不時地在李延慶面前出現,李延慶懶得理睬他,但王貴卻看不慣李寶兒的囂張,便和湯懷將李寶兒拉到巷子裡狠揍一通,從此,李寶兒再也不敢出現在李延慶面前。

    這天上午,李延慶開始訓練移動靶射擊,移動靶才是騎射的難點,敵人不可能站在原地等你射擊,雙方都在高速奔跑之中,射點往往只有一個,機會稍縱即逝,所以抓住時機,果斷出擊便是移動靶射擊的關鍵,對不僅對騎手的射箭技巧要求很高,對心理素質也有極高的要求。

    周侗反復給李延慶講了兩遍移動靶射擊的要領,便放手讓他自己去訓練,李延慶縱馬疾奔,奔出數十步,一隻鴿子在六十步外撲棱棱飛起,李延慶張弓搭箭,在奔跑中毫不猶豫地一箭射去,不料,箭晚了一拍,箭擦著鴿子的尾羽射飛。

    周侗喝道:“再來!”

    李延慶再次縱馬疾奔,當鴿子飛出時,他再次毫不猶豫地一箭射出,這一次卻早了,離鴿子至少還有一尺便射飛了。

    連失兩箭,周侗陰沉著臉道:“你先過來!”

    李延慶催馬上前,抱拳道:“弟子無能!”

    周侗狠狠瞪了他一眼,“鴿子是移動靶中最簡單的一種,你連鴿子都射不中,換成麻雀你怎麼辦?”

    “弟子一定會苦練。”

    “不是苦練的問題,你根本就沒有領會我說的要點,我再給你解釋一遍。”

    李延慶連忙低下頭,虛心聽取師傅的教導,周侗這才緩緩道:“移動靶的關鍵就是要抓住一個‘勢’,無論是天上飛鳥還是地上奔跑的麋鹿,他們都有一個速度,你要學會精確計算這個速度,再對比自己的箭速,然後就能判斷自己什麼時候出手,出手的方位在哪裡,這樣才能十拿九穩,但我看你根本沒有計算,張弓就射,一點也不冷靜,這就是典型的瞎射。”

    李延慶十分羞愧,師傅說得很對,靶子一出來,他張弓便射,生怕失去機會,反而沒有抓住機會,他默默點頭,告誡自己一定要進行計算後再射。

    “去吧!再射一箭。”

    李延慶再次策馬奔去,王貴卻低聲問周侗道:“師傅,要計算這麼多東西,再射箭是不是來不及了?”

    周侗瞪了他一眼道:“所謂計算就是一把尺子,用心來量一下,時間久了自然就能瞬間測量,這和你學習騎馬是一個道理,熟能則生巧。”

    “學生明白了!”

    “你不要乾站著,繼續練你的力量,再練一個月就差不多了。”

    王貴連忙跑去練習拉強弓,這是練習臂力的有效方式,王貴也進步神速,苦練一個多月也能輕鬆拉開八斗騎弓了。

    這時,一隻鴿子再度飛起,李延慶並不急於射擊,他在奔跑中迅速計算,當鴿子飛勢略略一頓,他立刻拉弓放箭,箭如閃電,‘撲!’地射中了正在空中騰飛的鴿子。

    “好箭法!”有人鼓掌大聲贊許道。

    眾人紛紛停止訓練,只見一名男子騎馬緩緩走進了校場,此人年約三十餘歲,穿一身白色深衣,腰束革帶,頭戴一頂遊學冠,長得面如銀盆,身材高大魁偉,長手長腳,異常矯健,他身後還跟著一名長相俊美的少年,正狠狠瞪著李延慶。

    李延慶忽然認出了這個少年,正是自己在獵殺劉承弘時,在船上遇到的少年,難道這個男子就是盧俊義?

    很快,李延慶的疑惑便有了答案,只見男子在周侗面前跪下行大禮,“徒兒俊義拜見師傅!”

    果然是玉麒麟盧俊義,李延慶立刻猜到了他的來意,自己打了盧家的兩個子弟,又在他們船上殺人,盧俊義不上門興師問罪才怪。

    王貴和湯懷低聲議論,王貴悄悄對岳飛道:“此人就是河北第一高手,玉麒麟盧俊義。”

    盧俊義雖然前後拜了七八個師傅,但周侗卻教了他七年,是他真正意義上授業恩師。

    周侗很驚訝,連忙扶起他,捋鬚笑道:“俊義怎麼來了?”

    “這裡離大名府很近,徒兒特來探望師傅!”

    周侗見後面的燕青緊緊盯著李延慶,眼睛裡充滿了怒火,心中便明白了幾分,笑道:“俊義有點言不由衷吧!”

    盧俊義臉一紅,連忙躬身道:“徒兒是來看看師傅,另外還想找李少郎談一點小事。”

    李延慶催馬上前,翻身下馬對盧俊義抱拳道:“上次在貴府船上無禮,延慶再次誠摯道歉!”

    盧俊義笑了起來,“李少郎誤會了,我不是來追究責任,相反,我是來感謝少郎替我抓出一個家賊,我怎麼也想不到我的船隊管事居然和白氏三凶有勾結,難怪白氏三凶能順利搶走我兩艘運載貴重物品的船隻,原來是有內鬼。”

    李延慶這才明白盧俊義的來意,他還奇怪劉承弘怎麼會認識白氏三兄弟,原來是盧家船隊管事牽的線,他連忙道:“這只是巧合,盧官人不必感謝。”

    盧俊義微微一笑說:“如果我沒有猜錯,白氏三凶也是少郎殺的吧!”

    周侗聽得一頭霧水,眉頭一皺問道:“你們在說什麼?”

    李延慶只得將自己追兇殺仇之事簡單給周侗說了一遍,周侗愈加驚訝,“我也聽說過白氏三兄弟的名聲,不僅心狠手辣,而且武藝十分高強,你居然能獨自殺掉他們三個,延慶,你讓我琢磨不透啊!”

    “啟稟師傅,他們喝醉了酒,學生才摸上船一個個獵殺,不過學生也險些死在老大白明手中,他的力氣太大,險些把我喉嚨捏碎,我到現在喉嚨還沒有完全恢復。”

    旁邊幾個夥伴聽說李延慶殺了三個悍匪,頓時敬佩萬分,尤其王貴知道白氏三雄的厲害,他對李延慶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看李延慶的目光都變成了崇拜。

    盧俊義又笑道:“不管李少郎是怎麼殺了白氏三凶,光這份膽識就令人佩服,這次我來,其實也是想領教一下少郎的武藝。”

    “什麼!”眾人大吃一驚,原來這個盧俊義是來挑戰武藝的。

    盧俊義向周侗抱拳道:“請恩師准許!”

    周侗笑了起來,“俊義,你讓我怎麼說你呢?也是我瞭解你,好吧!切磋一下便可,不可傷了人。”

    周侗確實瞭解自己的徒弟,愛武如命,到處找人切磋,才練就了一身好武藝,他倒不是對李延慶有什麼不滿,而是李延慶一定有什麼絕技讓他動了心。

    周侗又對李延慶笑道:“他是真正的高手,你可以和他切磋一下,提高自己的水準,這對你也是一次機會。”

    李延慶點點頭,卻一指盧俊義身後的燕青道:“不如我先和這位小哥先鬥一鬥,然後再和盧官人切磋。”

    盧俊義回頭看了一眼燕青,見他摩拳擦掌,已經急不可耐了,便大笑道:“好吧!李少郎就和燕小乙先過幾招,我們互相學習。”

    李延慶一怔,驚訝望著眼前的少年,“原來....你就是燕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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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shstar2004 發表於 2017-4-12 07:21 PM

第九十六章 技震麒麟

    燕青在船上被李延慶一石打下水,雖然沒有受傷,卻狼狽萬分,他從小到大沒有吃過這樣的虧,心中早憋了一股氣,他抽出柳葉鋼刀,翻身下馬,向李延慶抱拳道:“燕青請李少郎賜教!”

    李延慶不敢輕視,他跳下馬抽出短劍,盧俊義見多識廣,認出了李延慶手中的短劍,竟是軍中的戰劍,這種劍講究實戰,沒有虛招,一擊便可見分曉,他心中不由有點擔心,又對燕青喝道:“點到即止,不准傷人!”

    這句話實際上也是對李延慶說,既然師父准李延慶出手,李延慶必然有絕技,他有點擔心李延慶傷了燕青。

    兩人走到空地,相距三丈抱拳而立,正在校場上練習武技的學子們紛紛圍上前觀戰,很快圍攏了一兩百人。

    這時,周侗對盧俊義低聲笑道:“我只教延慶騎射,但他天賦稟異,武藝可能是得到扈誠傳授,你這個義子要吃虧了。”

    盧俊義默默點頭,他也看出來了,燕青躍躍欲試,殺機外露,而李延慶卻殺機內斂,如山一般凝重沉穩,頗有大家風範,從氣勢上李延慶便勝了一籌,而且李延慶這種氣勢,往往就是一劍分勝負。

    盧俊義忍不住又再次高聲提醒燕青道:“小乙,一招定勝負!”

    燕青還以為是主人讓他先發制人,一招擊敗李延慶,他憋在心中那口氣頓時爆發出來,大吼一聲,刀光從四面八方向李延慶劈去。

    燕青的刀法得了盧俊義真傳,虛虛實實,變化莫測,又如落英繽紛,千百片花瓣飄向李延慶,完全不知何為實?何為虛?

    四周一片驚呼,王貴、岳飛和湯懷都是十分擔心,這個燕小乙刀法淩厲,而且速度極快,延慶攻守實際上只有三招劍法,他擋得住嗎?

    盧俊義也頗為得意,低聲對周侗道:“師傅覺得徒兒義子的刀法如何?”

    周倜捋鬚笑道:“他使的是反八卦刀吧!”

    “正是!”

    盧俊義笑道:“當初師傅傳我八卦刀,八八六十四路,徒兒將後三十二和前三十二路調換,便成了反八卦刀,變化更加詭異,神秘莫測,徒兒帶著燕青去河北兩路三十多家武館切磋,無一敗績,燕青苦練了三年,體會到了其中的變化,現在更加嫺熟了。”

    周侗淡淡道:“只怕和延慶比武,八卦刀再多變化也毫無意義。”

    “為何?”

    “你看看就知道了。”

    盧俊義不理解師傅這句話的意思,他凝神向李延慶望去。

    李延慶站在校場上卻紋絲不動,燕青雖然刀法淩厲,寒光閃得人眼花繚亂,但萬變不離其宗,最後一刀一定是砍向自己,李延慶就在等他最後一刀。

    燕青逼近李延慶,他忽然連劈十三刀,刀光從四面八方向李延慶劈去,但十三刀都是虛刀,真正一刀卻隱藏在刀光中,無聲無息向李延慶的脖頸和胸膛劈去,這一刀迅疾無比,但李延慶依舊不動,周侗臉色略變,他感覺李延慶有點托大了。

    就在這時,李延慶向後一退,身形快如鬼魅,瞬間轉到燕青側面,隨即短劍出手,燕青一刀劈空,心中暗叫不妙,正要橫刀封堵,卻只覺得手臂被重重一擊,手中的柳葉鋼刀險些捏拿不住。

    李延慶已經退到一丈外,笑吟吟地看著他,盧俊義鼓掌大喊:“好劍法!”他終於明白師傅的意思了,李延慶實際上只有一招,那就是‘快’,一劍制敵,無論燕青刀法再變化多端,但就是擋不住李延慶快疾一劍。

    周侗也捋鬚點頭,李延慶身形極快,後發制人,異常簡潔實用,劍法確實很高明,不過在馬上較量就未必了。

    周侗看出了李延慶的弱點,憑藉小巧功夫可以獲勝,但在真正的沙場較量中,雙方都是長兵器,僅憑一把短劍,怎麼會是敵將的對手?而且沙場較量是看馬的速度,如果馬不快,身形再快也沒有意義。

    周侗暗暗下定決心,他不光要教李延慶騎射,還要教他一點馬上功夫才行。

    這時,燕青滿臉羞愧,他已經明白過來,自己被對方的劍脊打中了胳臂,若是對方用劍刃,自己的胳膊就沒有了,這次比武他輸得心服口服。

    他向李延慶抱拳行一禮,“多謝小官人手下留情,燕青自愧不如!”

    “燕哥兒客氣了,延慶僥倖得手。”

    四周圍觀生員響起一片鼓掌聲,李延慶身形太快,很多人都沒有看清楚發生了什麼事,直到燕青認輸,他們才知道李延慶贏了。

    王貴一直看不上李延慶教他的防禦之招,今天他親眼看到了,心中不由有些懊惱,低聲對湯懷道:“早知道咱們也學學老李的招數。”

    旁邊岳飛搖搖頭,“學不來的,他取勝不在招數,而是身法快,我練過他剛才的防禦之招,和他使出來完全不是一回事,咱們還是得練自己的武藝。”

    “可是我能練什麼武藝?”王貴小聲嘟囔道。

    湯懷搖搖描金小扇笑道:“天王鞭唄!鞭打鹿山學堂.......”

    “去你的!”王貴不等他說完,一把將他推開。

    岳飛低聲道:“盧俊義要上場了,快看!”

    王貴和湯懷連忙摒住呼吸,瞪大眼睛望去。

    這時,盧俊義已經翻身上馬,手提一根水火棍,他遠遠笑道:“李少郎,我是特來請教你的打石之技,我先讓你出手三次,若你能打中我,我就認輸,若三次出手打不中我,我就會出手擒你下馬,如何?”

    正如周侗所言,盧俊義嗜武如命,聽說哪裡有高明的武藝,他不惜千里迢迢也要跑去切磋學習,他聽說白氏三雄被李延慶所殺,又聽說李延慶打石高明,便有心想來領教一番,更重要是,這個李延慶極可能是自己的師弟,難道師父還有高明的本事沒有傳授給自己嗎?

    就在李延慶前腳剛離開大名府,盧俊義後腳便跟來了。

    李延慶看了周侗一眼,周侗點點頭,讓他放手施為。

    李延慶也翻身上馬,從皮袋中摸出了幾塊打石,他的石頭都是請人用花崗岩磨制而成,外形似南瓜,呈八面棱形,重二兩,手感極佳,最遠可以打出三十步外。

    李延慶牢記胡大叔的教導,將打石技術往深裡練,五年來,他打石水準已如火純青,他自己琢磨了不少花式打法,並取了相應的名字,比如星月輝映、三花聚頂、五梅齊綻等等。

    但李延慶從胡大叔教他的劍法中也悟到了一個道理,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打石也是一樣,想打得對方措不及防,招架無力,那他的射石速度一定要快,‘快、狠、准’讓對方反應不過來,這才叫做往精深裡練,練那種花式打石並沒有意義。

    李延慶翻身上馬,縱馬疾奔,大喊:“盧官人,我的石頭要來了!”

    盧俊義大笑,“儘管射來!”

    但話音未落,一塊石頭已豁喇喇打至眼前,盧俊義大吃一驚,急側頭躲閃,這塊石頭擦著他的耳輪子打過,蹭掉了一塊油皮。

    盧俊義急撥馬奔馳,奔出離李延慶三十步外,這才驚魂稍定,這塊石塊來得太快,若不是他反應敏捷,他今天就要當場出醜了。

    盧俊義驚出一身冷汗,他再不敢輕視,手執水火棍盯著李延慶的一舉一動,這時李延慶從側面疾奔而過,手一揮,又是一塊石子瞬間打到眼前,盧俊義看得精准,棍子一揮,‘啪’的一聲,石頭打在棍子上,頓時被打得粉碎。

    “好!”四周一片叫好聲。

    這時,李延慶從斜刺裡疾奔,大喊道:“盧官人,第三擊來了,這次可是三連發!”

    只見三塊石頭如連珠彈般打來,一塊取面門,一塊取前胸,另一塊卻打他的後腦,盧俊義驚得手忙腳亂,仰頭躲過第一塊,迅速側身躲過第二塊,第三塊卻躲不過了。

    他向前猛地低頭,只聽‘當!’的一聲,赤金遊學冠被打飛出去,頭髮頓時披散下來,如果李延慶此時再來第四發,盧俊義無論如何躲不過去了,一定會被打得頭破血流,翻身落馬。

    李延慶微微笑道:“盧官人承讓了!”

    .......

    【宋江起義是宣和元年,這一年岳飛十七歲,而歷史上跟隨宋江起義的三十六人中,就有盧俊義和燕青,從時間上說,他們完全可以相遇,只是盧俊義究竟是不是大名府人,就值得商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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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shstar2004 發表於 2017-4-13 09:47 PM

第九十七章 練槍之始

    燕青心中略略不服,義父明明說出手三次,但李延慶卻打了五次,這分明有點使詐啊!

    周侗看出了燕青眼中的不服,笑道:“你義父只是說,讓延慶出手三次,然後他就出手,可沒有說延慶接下來就應該束手就擒啊,當然,從約定上來說,你義父也沒有輸。”

    燕青沒有吭聲,義父的髮冠都被打掉了,如果說沒有輸,這也未免有些說不過。

    這時,盧俊義騎馬回來笑道:“我已經領教了李少郎打石絕技,我發現李少郎其實已是手下留下,如果一開始就是三連發,我早就敗了,論武藝,李少郎或許不如我,可論兩軍對壘,我卻敗得一塌糊塗,不服不行啊!”

    李延慶拱手道:“盧官人過獎了!”

    周侗看了李延慶一眼,又對盧俊義道:“不要一味誇獎,說說他的弱點吧!”

    盧俊義笑道:“不如我請李少郎喝杯水酒,在酒桌上慢慢聊。”

    李延慶看了一眼岳飛等人,又笑道:“我還有幾個好朋友,都很敬仰盧官人的武藝。”

    盧俊義呵呵一笑,“那就一起去!”

    .......

    慶福樓內,盧俊義擺下了全羊宴,宴請恩師周侗和李延慶、岳飛等四個小師弟,周侗本是豪爽之人,他非但不禁止徒弟喝酒,反而鼓勵他們喝酒暢飲,氣氛十分融洽。

    盧俊義吃飯喝酒很講究,並不象一般武人那樣豪飲痛吃,他用小金刀切了一盤肉,又端起甘美的醇酒細細品味一番,這才對李延慶道:“師傅讓我說說小師弟的弱點,其實我躲開第一塊打石時,我就可以將師弟擊落於馬下,師弟除了打石外,用一柄劍可防不住我的水火棍。”

    “師兄是指我需要再練練別的武藝嗎?”

    盧俊義笑道:“我相信師弟的志向絕不僅僅滿足於官衙文書,大丈夫既要以文治理民生,也要能武橫掃達虜,恢復漢家江山,相信總有一天,師弟會率軍出征,那時,師弟遭遇契丹大將,又拿什麼兵器和他決戰?”

    李延慶雖然志不在學武,而在於科舉,但如果在精力和時間都允許的情況下,練一件兵器也未為不可,正所謂技多不壓身就是這個道理。

    盧俊義指出的其實不僅是李延慶的弱點,也是在場所有人的弱點,他們都會短兵器,但在長兵器上卻是空白。

    盧俊義的話引起了大家的共鳴,大家都不約而同向周侗望去。

    周侗笑了起來,“怎麼我感覺責任都在我身上?”

    盧俊義笑道:“您是師傅,這個責任您不背誰來背?”

    “好吧!”

    周侗便爽快地對眾人道:“本來我只打算教你們騎射,但岳飛、王貴和湯懷都想考武舉,武舉中就要考兵器,至少要會三件兵器,以嫺熟為標準,所以我這段時間也在考慮教你們兵器了,你們不妨給我說說,每人都喜歡什麼兵器?”

    眾人一時都躊躇不語,周侗對李延慶道:“延慶先說吧!”

    李延慶想了想道:“槍乃百兵之王,適合馬戰,學生就練槍吧!”

    “槍可不好練啊!槍法講究開步如風,偷步如釘,而且需要長年累月的積累,所以又有年拳、月棒、久練槍的說法,你要考慮清楚了。”

    “學生已決定用槍!”

    李延慶從小最崇拜之人便是常山趙子龍,趙雲的龍膽亮銀槍給他留下了不可磨滅的記憶,所以周侗讓他選擇時,他便毫不猶豫選擇了槍。

    旁邊盧俊義笑道:“小師弟的選擇是明智之舉,恩師就是以騎射和槍法出名,大宋禁軍的套路槍法還是恩師所編,跟恩師學槍沒有錯。”

    岳飛聽了這席話,他連忙對周侗道:“學生也想學槍,請師傅成全!”

    周侗欣然答應,又笑著問王貴道:“你一向都很積極,今天怎麼落後了?”

    王貴撓了撓頭,愁雲滿面道:“學生也不知道自己該學什麼兵器好,請師傅指點。”

    周侗想了想道:“你的性格比較粗,不太適合使用細膩的槍法,你倒適合用刀,大開大合,我有幾套絕妙的刀法,就傳給你吧!”

    王貴大喜,連忙伏身拜謝,“謝師父成全!”

    “那湯懷呢?”

    湯懷搖搖扇子,有點不好意思道:“若師傅不嫌累贅,學生也練槍吧!”

    周侗心中高興,端起酒杯感慨道:“老夫已年近七旬,原本是奉童太尉之令來湯陰創辦武學,卻沒有想到在湯陰縣竟然收了幾個佳徒,也算是晚年無憾,希望你們四個好好跟隨老夫練武,將來報效國家,抗擊強虜,也算是老夫為國最後盡一點力了。”

    ..........

    當天晚上,盧俊義便帶著燕青返回大名府了,眾人興奮得一夜未睡,各自充滿了對練習大兵器的期待。

    次日一早,大家繼續練習騎射,快到中午時,周侗把十二名生員都召集起來,對他們道:“從今天開始,我要給大家講講練槍之法,長槍之法,始于我朝楊氏,也就是大家皆知的楊家槍法,又叫梨花槍.......

    槍的秘訣就在於熟練,熟則心能忘手,手能忘槍,圓精而不滯,變幻莫測,神化無窮,但學槍也是和其他學藝一樣,先從簡單著手,從基礎練起,我會帶大家入門,入門後就靠自己體悟,將來能到什麼成就,就看自己的勤奮和天賦了。”

    這時,兩名武學助教抱來兩大捆白蠟槍,分發給每人一杆槍。

    周侗隨手抄起一杆槍,手腕一擺,一槍刺出,又反手一槍,瞬間抖出七八個槍尖。

    “大家看好,今天我教大家最基本的動作,槍法以攔、拿、紮為主,其中紮槍要平正迅速,直出直入,力達槍尖,做到槍紮一線,出槍似潛龍出水,回槍如猛虎入洞,也就是出槍要猛烈迅疾,力道強大,收槍則力道輕且快,大家再好好看一遍,一共有七個動作,必須每個動作都要準確,好了,今天大家先練紮槍一個時辰。”

    李延慶和眾人一起練習紮槍,他感覺有點像練拼刺刀一樣,枯燥無聊之極,周侗走到他和岳飛身邊,淡淡道:“任何高強的武藝都有扎實的基本功為底,若槍法的基本功不扎實,那絕對練不出高明的槍術,我少時光紮槍一個動作就練了整整一年,只有千錘百煉才能學到真正的本事。”

    李延慶暗暗苦笑,如果光紮槍就要自己練一年,那他寧可不學槍了,他哪有那麼多時間耗在學槍之上。

    岳飛則抿直了嘴,一絲不苟練習紮槍,一遍又一遍,每個動作都認真精准,周侗暗暗點頭,他早就注意到岳飛了,岳飛的資質雖然遠不如李延慶,但他貴在認真刻苦,勤能補拙,將來岳飛在武藝上的成就不會亞於李延慶。

    這時,周侗又走到王貴身邊,見他想說點什麼,便笑道:“練刀的基本功其實和練槍一樣,基本功彼此想通,你把槍法的基本功練扎實了,然後再去練刀,就會事半功倍,當然,你還需繼續練習力量,力量是刀法的基礎。”

    “學生明白了!”

    王貴狠狠一槍紮出,周侗見他這一槍紮得力道十足,很有氣勢,而且穩健筆直,便滿意地點點頭,又向湯懷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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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shstar2004 發表於 2017-4-13 09:51 PM

第九十八章 再度合作

    過了端午後,天氣便一天天熱了起來,縣學的生員們開始到了一年中最難熬的時刻,和鄉下的涼爽相比,縣城的一間間屋子就像蒸籠一樣,悶熱難當,而且蚊子又多,讓人難以忍受。

    夜裡,喜鵲和菊嫂點燃了繩艾,不多時,一股青煙開始彌漫到房間的每個角落,繩艾便是宋朝的驅蚊之物,用蒿草和艾草編織成草繩濕潤後點燃,燃起的青煙便會驅趕蚊蟲,效果還不錯.

    這是一般尋常人家用的驅蚊之物,兩文錢一根,一根可以管一夜,不過麻煩的是,不能一直點燃,隔段時間就得揮趕一次.

    而富貴人家則是用熏爐,點燃混合有艾草粉的香料,既芬芳房間,又能驅蚊,除了熏香,富貴人家還裝了錦窗,床上有綃帳,蚊帳在宋朝已經普及,只要家境不是太貧寒,幾乎家家都有幾頂蚊帳。

    “小官人,我們那邊已經沒有蚊子了,我來給你驅驅蚊吧!”喜鵲探頭進來,笑嘻嘻道。

    李延慶正坐在床上苦研《毛詩義》,四周一頂十軸大帳將整個床罩住,就像一頂帳篷,帳內燈火通明,帳上爬滿了蚊蟲。

    “好啊!聽著它們叫就心煩。”

    雖然蚊子已經咬不到人,但滿屋嗡嗡聲也著實影響學習。

    喜鵲跑進來,手中拿著一根燃著青煙的艾繩圍著蚊帳揮舞,很快房間裡充滿了艾草為氣味,蚊蟲也漸漸消失了。

    “小官人,好像沒有蚊子了。”

    “嗯!除了一隻特大的蚊子在飛來飛去外,別的都沒有了。”

    喜鵲白了他一眼,“沒良心的,人家好心幫你驅蚊,還說人家是大蚊子,不理你了!”

    喜鵲轉身氣鼓鼓地要走,李延慶連忙對她道:“肚子有點餓了,看看廚房裡有沒有什麼吃的?”

    “知道了!”

    不多時,喜鵲端來一盤包子,是菊嫂自己做的肉包子,味道十分鮮美,令李延慶讚不絕口。

    李延慶一邊吃一邊問道:“岳哥兒那邊怎麼樣?”

    “他和你一樣鑽在一頂大帳裡,但人家看書比你專心,既沒有叫人趕蚊子,也沒有喊肚子餓,更沒有笑話別人是大蚊子。”

    喜鵲還在為小官人剛才開的玩笑耿耿於懷。

    這時,遠處隱隱傳來王貴的吼叫聲,“打死你們這些該死的蚊子,咬死老子了!”

    喜鵲捂嘴笑出聲來,對李延慶低聲笑道:“小官人,貴哥兒在院子裡練舉重呢!湯哥兒也是,被蚊子咬得可慘了。”

    自從決定考武學後,王貴和湯懷便徹底放棄了學業,他們每天絕大部分時間都放在練武之上,就算晚上也十分勤奮,一個在院子裡苦練舉重,一個腿上綁著鐵砂袋在一尺高的木樁上來回行走。

    李延慶笑道:“沒辦法,自己選的路子,再苦也要走下去,不過.....他們比較笨,完全可以在屋子裡練嘛!幹嘛非要在院子裡喂蚊子?”

    “他自己說的,要讓師傅看見他身上有多少蚊子包,才知道他有多勤奮。”

    李延慶撇撇嘴,什麼時候王貴也學會搞面子工程了?

    這會兒艾煙散盡,蚊子又重新覆滿了蚊帳,喜鵲氣得一跺腳,轉身向廚房跑去,她剛剛才掐滅艾繩,這會兒又得去找打火石重新點燃了。

    李延慶望著帳上的密密麻麻的小黑點,心中卻在蚊香怎麼做,其實很簡單,用碳粉、雄黃粉混入幹菊粉,然後造型烘乾就成了。

    雖然做蚊香簡單易行,但自己哪裡有時間考慮這些瑣碎之事,還有五個月就要科舉了,他把詮釋仔仔細細理一遍,至少就要半年時間,還要花時間去練書法,寫論作策,巨大的學業壓力使他恨不得晚上就不睡覺了。

    李延慶低低歎息一聲,要是糧行沒有解散,這倒是糧行的一條新路子。

    ......

    次日下午,李延慶四人從縣學回來,天熱得就仿佛地上著了火,動一下就渾身大汗,四人就像被烤焦的麥葉,耷拉著頭無精打采,誰也不想說一句話。

    李延慶翻身下馬,剛走進大門,只見喜鵲一路小跑迎上來,李延慶只覺一股熱浪迎面撲來,他苦笑道:“我的小姑奶奶,你就別跑了,你一跑,整個熱氣都上來了。”

    喜鵲笑嘻嘻給李延慶扇了扇蒲扇,小聲道:“小官人,我舅舅來了。”

    喜鵲的舅舅便是李冬冬,李延慶也有一兩年沒有見到他了,正好昨天晚上還想到他,他就來了,就這麼巧。

    “他人在哪裡?”李延慶連忙問道。

    “在書房喝冰雪甘草湯呢!”

    聽說家裡有冰雪甘草湯,王貴和湯懷顧不得渾身大汗,一起爭先恐後向廚房裡奔去,“菊嫂,冰雪甘草湯在哪裡?有沒有冰雪冷丸子?”

    “老弟,好久不見了。”

    李冬冬從內院快步走了出來,他穿一件輕綢做成的直裰,頭戴汗巾子,模樣和幾年前沒有什麼區別。

    李延慶笑問道:“冬哥這是從哪裡來?”

    “當然從京城來唄!特地來看看小老弟。”

    李延慶擦了額頭上的汗,又拉一下被汗水浸透的內裳,對李冬冬道:“這裡太熱,我們進屋裡坐,喜鵲,倒兩碗冰雪甘草湯來,這天真是熱死人了!”

    “是啊!京城也熱,相比之下,湯陰縣還好一點,整個京城就像大蒸籠一樣,再待幾天,人都要蒸熟了。”

    兩人走進李延慶書房坐下,喜鵲笑吟吟地給他們端來兩碗冰雪甘草湯,李延慶端起碗一飲而盡,一股冰涼之氣從腳底透出,頓時渾身都涼爽下來。

    “小官人,再來一碗吧!我們買了一罎子。”

    “好!再來一碗。”

    “舅舅也要再來一碗嗎?”

    李冬冬連忙擺手,“我夠了,給你家小官人倒就行了。”

    喜鵲快步出去了,李冬冬望著她背影,搖搖頭歎息道:“以前在家裡,她動不動就被父親打罵,整天擔驚受怕,從未見她笑過,跟了小官人後變得這麼快樂,可見小官人待她很好,也是她的福氣啊!”

    李延慶笑了笑,沒有說什麼,李冬冬沉吟一下道:“我和你父親已經把糧行解散了,這件事賢弟應該知道吧!”

    李延慶點點頭,“其實我覺得你們不應該解散糧行,好不容易才打開局面,就這樣關掉,五年的心血白費了。”

    “這個沒有辦法,沒有族長,我們就沒有了主心骨,糧行遲早會虧掉,與其賺的錢都賠進去,還不如及時收手,我和你父親都認為這是最好的決定。”

    停一下,李冬冬又問道:“你父親到哪裡去了?安陽分手後就沒有了他的消息。”

    “他現在去了四川他寫信給我說要在巴蜀遊玩一兩個月,然後坐船去江南。”

    “真令人羨慕啊!”

    李冬冬長長歎了口氣,“你父親單身一人輕鬆自在,不像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天都歇不下來,還得繼續養家糊口。”

    “冬哥打算以後做點什麼生意?”

    “我渾家一心想開家酒館或者客棧之類,本錢已經夠了,但我總有點不甘心,我就想請教一下賢弟,看看賢弟能不能幫我指點一條賺錢的路子。”

    李冬冬對李延慶很是崇拜,他今天之所以能有幾千貫的身家,全靠當年李延慶的指點,所以當他再一次陷入迷途時,他便又想著來請教李延慶了。

    李延慶笑了笑道:“其實開酒館就不錯,市口選對了,穩賺不賠,另外眼下還有一個小買賣,我覺得你可以做一做,應該能發一筆小財。”

    “賢弟請說!”

    “就是眼下讓人心煩的蚊子啊,我們只稍微動動腦子,裡面就有錢可賺。”

    李冬冬精神一振,連忙道:“有什麼路子嗎?”

    “其實很簡單,富貴人家是用熏香,貧寒人家是用艾繩,那普通人家呢?把熏香和艾繩結合起來,不就是普通人家用的驅蚊之物了嗎?”

    李延慶昨晚想到了蚊香,只是他沒有時間搞這些營生,正好李冬冬來了,他便可這個創意送給李冬冬,說不定他們以後還可以繼續合作。

    李冬冬低頭沉思良久,搖了搖頭道:“我實在想不明白,還是賢弟教我吧!”

    李延慶笑道:“我們平時也燒香,香很便宜,一文錢可以買兩支,我們為什麼不能把艾草粉和香混在一起,然後插在香爐上燒一夜,不就可以安心入睡了嗎?”

    李延慶發現了艾繩的不方便,一個是煙味太重,刺激人眼睛,其次是燃得太快,每次驅蚊一會兒就必須熄滅,然後過段時間再點燃驅蚊,這樣一夜要折騰三四次,睡覺也睡不好,而蚊香就解決了這個不停起夜的煩惱。

    李冬冬眼睛一亮,“對啊!這麼簡單的辦法,為什麼就沒有人想到?我們可以把香做長一點,點一夜沒有問題。”

    李延慶笑道:“香不用做得太長,太長容易斷,可以做成旋渦形,一圈圈的繞著,把時間算好,正好可以點一夜,另外,除了用艾蒿粉,還可以用乾菊花研磨成粉,混合在碳粉和雄黃粉中塑香,點燃後,驅蚊效果也非常好,而且還很清香,比艾繩要好得多。”

    “菊花也能驅蚊?”

    “當然可以,效果比艾草好得多,不信你今晚就試試看。”

    李冬冬激動得直搓手,他正好認識幾個做香的匠人,可以請他們做幾支驅蚊香試試看,如果賣得好,一個夏天至少可以賺幾百貫。

    李延慶又笑著提醒他,“招牌很重要,我看就叫李記牌蚊香,以後我再教你做防蚊露,富貴人家夏天必備,說不定以後皇帝也離不開,那時候我們的名聲就出來了。”

    李延慶幾句話便仿佛給李冬冬打開了一扇發財致富的窗子,使他眼界大開,遠處就仿佛堆積著閃閃發光的金山和銀山。

    他哪裡肯等以後再說,拉著李延慶的手懇求道:“我的小財神爺,求求你現在就告訴我防蚊露怎麼做,不要等以後了。”

    李延慶當然不會無緣無故告訴李冬冬發財的路子,他其實還是想給父親找點事情做,雖然糧行開不成了,但他們可以做別的生意,他們已經合作了五年,完全可以再繼續做下去。

    既然李冬冬已經上路,李延慶便笑眯眯道:“一個人發財不如大家發財,我們再次聯手如何?”

    李延慶的建議說到了李冬冬心坎上,他雖然可以一個人做生意,但他們夫妻都不識字,總是被人欺騙,如果李大器能繼續和他一起做生意,那麼憑他的頭腦和李大器的幫助,相信他們一定能成功。

    李冬冬臉上笑開了花,“其實我來找你,就是有這個想法,雖然我們做不了糧食生意,但我們可以做別的營生。”

    李延慶微微笑道:“驅蚊香只是我的初步想法,你可以先回去試一試,如果能成功,我們再談合作,以後時間長了,還會有很多機會。”

    “賢弟能不能把防蚊露的配方告訴我,我想兩樣東西一起做,成功的可能性更大一點。”

    李延慶想得很多,他將來還可以做香皂,做香水,做洗髮液、沐浴露等等,當然,路得一步一步走。

    驅蚊產品只是他昨晚一個念頭,市場能不能接受還是一回事,可以讓李冬冬先試一試,如果市場能接受,那他們就可以繼續合作,把生意一步步做大。

    李延慶當即把防蚊液的配方告訴了李冬冬,其實也很簡單,用野菊花和金銀花壓榨浸泡後,將水塗在皮膚上,蚊子就不會叮咬,這是一個非常有效果的偏方。

    李冬冬如獲至寶,連晚飯也顧不上吃,便連夜趕回京城,開始找工匠著手製作李記牌蚊香和防蚊露,其實李延慶也知道,蚊香想著簡單,但製作起來卻不容易,關鍵是要點燃超過三個時辰,保證不起夜。

    不過讓李冬冬去試試也好,多試幾次,終歸會成功。

    另外兩人約定,如果這兩款驅蚊產品能成功,他們就聯手開辦新的商行,將更多的新潮產品推向市場。

    李延慶隨即給父親寫了一封信,把自己和李冬冬的想法告訴了父親,請他儘快前往京城,準備成立新的李記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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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shstar2004 發表於 2017-4-14 10:10 PM

第九十九章 解試改革

    這天下午,李延慶訓練剛結束,便見張顯滿臉焦急地站在校場邊向他揮手,李延慶快步走了上去,笑道:“有什麼事?”

    張顯上前急道:“今天下午有州學郭教授的周禮講座,你忘了嗎?”

    李延慶撓撓頭,“不是說明天嗎?”

    “你糊塗了,講座是今天,明天是徐大嘴的課!”

    李延慶發現自己記錯時間,他也有點急了,相州大儒郭百頌是州學首席教授,每年相州發解試都是他主考,他的周禮講座很可能會洩露一點今年的考試範圍,非常重要。

    尤其有種種傳聞,說今年的發解試會有重大改革,李延慶心中更加擔心。

    “現在去還來得及嗎?”李延慶急問道。

    “已經開始一會兒了,我就是沒見到你才趕來找你。”

    李延慶便將馬匹托給岳飛,跟著張顯匆匆向文思堂奔去。

    文思堂是縣學最重要的講堂,一般只有大儒級別的教授才有資格登上講壇,今天是州學首席教授郭百頌來湯陰講學。

    郭百頌是進士出身,一直在國子監為官,曾擔任太學博士二十年,退仕後回到家鄉安陽縣,被聘為州學首席教授,最近幾屆發解試都是由他擔任主考。

    郭百頌雖年過七旬,白髮蒼蒼,但精神很足,聲音洪亮,他講課妙趣橫生,不時引來生員們一片笑聲。

    數百生員濟濟一堂,連很多上了年紀的老生員也趕來聽課,不過大家的心思顯然不在聽課上,大家都關心今年的發解試,傳聞會有重大改革,郭大儒今天極有可能會透露一點今年發解試的改革內容。

    郭百頌年事已高,講課時間不長,只講了半個時辰便結束了,下面是答疑時間,按照慣例,他會回答三到四個問題,大家都想知道的內容就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這時,一名坐在前排的老生員問道:“請問老前輩,今年解試會怎麼安排,聽說有重大改革,不知傳聞是否真實?”

    所有生員的耳朵都豎了起來,大堂裡鴉雀無聲,大家都摒住呼吸,唯恐聽漏一句話便誤了前程。

    郭百頌呵呵一笑,“我估計大家都是沖著這個問題來聽課的,若不給大家透露一點消息,估計我今天的晚飯都沒有著落了,好吧!給家簡單說兩句.....”

    這時,有個生員忍不住咳嗽了幾聲,頓時所有人都向他怒目而視,嚇得他連忙捂住嘴,低下頭。

    郭百頌又繼續道:“大家都知道,今年的科舉是恩科,去年太子病重,今年年初豁然痊癒,天子認為是天意,所以便決定今年開恩科,發解試各州的具體錄取名額禮部已發配,還沒有送往各州,但我已得到一個很不幸的消息,今年相州只有十五個名額。”

    這句話一出,堂下士子一片譁然,去年相州的名額是三十人,今年名額居然只剩一半了,那還考什麼啊!

    郭百頌見大家情緒激動,便擺擺手道:“重頭戲在後面,如果還想聽,就請安靜下來。”

    大堂內頓時鴉雀無聲,大家心中激動難耐,卻又要聽重頭戲,不得不強行忍住內心的焦慮。

    郭百頌又繼續道:“這次名額被減,不僅僅是我們相州一地,北方各州的名額都被減了,一方面是南方各州鬧得很凶,像江寧府、常州、蘇州、湖州、宣州、越州、杭州等等,這幾個州的發解試錄取比例已到了三百比一,而且最近幾十年的省試,絕大部分進士都被南方士子考走,南方實力遠超過我們北方。

    另一方面,也是天子對北方各州的辦學水準很不滿,今年借恩科的機會,朝廷決定對北方各州的發解試進行三大改革,削減名額只是其中之一。”

    眾人摒住了呼吸,心驚膽戰地聽郭百頌繼續說其他兩個改革,他們都有一種不妙的感覺,今年的改革恐怕凶多吉少。

    “第二大改革,朝廷要求北方各州效仿南方,發解試要進行兩場考試,第一場叫縣試,第二場叫州試,什麼意思呢?通俗點說,就是削減發解試的參考人數,用縣試來淘汰一部分,這兩場考試都由州府負責,縣試定在九月,州試在十一月,具體時間很快就會定下來。”

    大堂上的議論聲越來越響,生員們驚恐萬分,發解試居然要實施淘汰制了,這就意味著今天大堂上至少一半的人都沒有機會參加最後的正式考試。

    議論聲壓過了郭百頌的聲音,郭百頌索性停止說話,讓大家盡情議論,他這次並不是來湯陰講課,而是下來給各縣敲警鐘,提前把發解試改革的消息告訴大家。

    這時,一名縣學教授大吼一聲,“給我安靜下來!”

    大堂內頓時靜了下來,郭百頌看了一眼眾人,這才開始講第三大改革。

    “第三大改革就是增加發解試難度,增加公平性,從今年開始,各州發解試改由朝廷出題,由朝廷派翰林學士去各州主考,同樣,第一場縣試也由州府出題,由州府派官員來各縣主考。

    另外,我再告訴大家一個很讓人心焦的消息,從今年恩科開始,朝廷將廢除明法科和詩詞科,將這兩科的內容併入進士科中,所以今年的發解試就要增加詩考和刑律,我覺得這才是今年最大的難點,只剩下五個月了,沒辦法,大家都拼命努力吧!”

    大堂內頓時一片譁然,所有生員都驚呆了,自從王安石變法後,進士科就廢除了詩考,幾十年沒有考過詩,所有人都在拼命研讀三經新義,詩基本上荒廢了,現在又要重新考,怎麼拾得起來?

    還有刑律,那是明法科才考的內容,怎麼也加到進士科上來了,關鍵只有幾個月時間了,讓他們怎麼準備?

    所有的生員都急得要跺腳罵娘了。

    郭百頌已經講完課回去休息了,但兩百多名生員還遲遲不肯離去,這時,有人大喊一聲,“我們去給教諭說說吧!”

    眾人紛紛響應,大家浩浩蕩蕩向學政院走去。

    李延慶心中也一陣發慌,五年來他把三經新義背滾瓜爛熟,卻從未做過一首詩,現在居然要考詩了,臨時抱佛腳也來不及啊!

    ‘莫慌!莫慌!大不了再抄幾首詩應對一下。’李延慶暗暗安慰自己。

    他急著趕回去整理複習資料,卻被張顯拖住,也只得跟著大家一起去參加請願。

    “老李,你的作詩水準好像不錯,問題不大,我可就慘了。”

    張顯心中十分懊惱,他就是因為科舉不考詩,所以他把寫詩放棄了,連寫詩的業餘愛好都沒有,沒想到發解試居然也要考寫詩了,還要考刑律,他也從未看過,這下怎麼辦?

    旁邊秦亮道:“現在距離發解試還有五個月,臨時突擊一下寫詩,還是會有效果,刑律倒是大頭,我覺得要花時間去背,或許還有案例,我們根本就無從著手,縣學應該幫助我們。”

    “但願時間還來得及,老李,你要教教我怎麼寫詩啊!”

    李延慶心中苦笑一聲,他自己都不知道該找誰教他寫詩。

    文思堂距離學政院不遠,兩百多生員很快就來到了學政院大門前,他們紛紛大喊:“請姚教諭出來說話。”

    教諭也就是校長,一般都是由縣學正兼任,湯陰縣也不例外,縣學教諭便是湯陰學正姚萬年,他正在和幾名教授說話,忽然聽說大群生員在大門請願,他嚇了一跳,連忙從房間裡出來。

    院門外聚集了兩百餘名生員,他們最初只是想來詢問一個確切消息,但隨著情緒醞釀發酵,大家心情便越來越激動,臉上充滿了焦慮,就仿佛他們的前途都要因此而斷絕。

    姚萬年對眾人道:“大家先冷靜下來,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情?”

    一名生員便將郭百頌所說的話複述了一遍,姚萬年呆了一下,心中不由暗暗埋怨郭百頌,不是說好這件事暫時不洩露嗎?就算他忍不住要說,但至少應該先和自己溝通一下吧!結果給學生洩露了,卻讓自己來收拾爛攤子。

    有助教搬來一張桌子,姚萬年便站在桌上,對兩百餘名生員高聲道:“大家安靜一下,聽我一言!”

    姚萬年連喊了兩遍,眾人才漸漸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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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shstar2004 發表於 2017-4-14 10:13 PM

第一百章 形勢嚴峻

    姚萬年這才對眾人道:“我只說三個要點,大家不要打斷我,等我說完,大家的情緒相信就會平靜下來,第一個要點,這次改革並不是針對相州,而是涉及天下所有州縣,大家都在一個起點上,實際上是公平的,只要大家抓緊時間複習,我想還是應該來得及。”

    這句話也算是一種安慰,眾人想想也對,實際上就是增加了刑律和詩考,作詩小學堂都多少學過一點,也不是說不會,只是水準不高而已,至於刑律,屬於死記硬背的東西,只要多花時間,也能應對,想通這一點,大家的焦慮的情緒稍稍平靜下來。

    姚萬年又繼續道:“第二個要點,是關於發解試分兩場考,其實我們縣在九月份本來就有一場資格考試,也就是每年的縣學大考,只是現在改成了由州府來主持,形式不同罷了,大家不要害怕。”

    姚萬年的這個解釋沒有說服力,每年的縣學資格考試,大家基本上都能通過,沒有難度,但這次可是發解試的縣試,最少要淘汰一半以上。

    這時,有士子舉手問道:“如果我們通不過發解試的第一場縣試,那上州學還有沒有希望?”

    這才是大家關心的問題,畢竟大部分生員都要去讀州學。

    姚萬年笑了笑道:“這位生員問得非常好,這就是我要講的第三個要點,這次改革是科舉改革,並不是太學改革,所以科舉改革並不影響州學,大家想一想,每年的發解試,你們中有幾個能考中舉人?

    我不是在打擊大家,每年湯陰縣學直接考上解試著不超過十人,也就七八人左右,絕大部分人都是去了州學,而州學本身就要學習寫詩,等你們從州學出來再參加發解試,那時還擔心考詩和刑律嗎?”

    姚萬年思路很清晰,他知道眾人擔心什麼,也知道這種擔心根本沒有必要,他繼續安撫眾人。

    “我現在可以很明確地告訴大家,為了讓大家抓緊時間複習,今年九月原定的縣學大考取消,只要是縣學正式生員,都可以直接去參加今年州學的入學考試,從明年開始,縣學大考改在每年一月,這也是知縣的正式決定。”

    聽說今年縣學大考取消,很多生員都鬆了口氣,不過更多生員卻心中焦慮,縣學大考根本就不足為慮,甚至花點錢還可以免考,但發解試的第一場縣試才是真要命。

    一名生員又舉手高聲道:“我們都想參加發解試,縣學能不能給我們補一補寫詩和刑律?”

    姚萬年點點頭,“大家放心吧!等縣裡接到正式通知,我就會安排課程,縣學一定全力支持大家的前程。”

    在教諭的一再保證下,眾人的驚懼之心漸漸平息,這時,張顯低聲問李延慶道:“你聽懂教諭三個要點的意思嗎?”

    李延慶點點頭,姚萬年三個要點說了半天,其實就是一句話:大家可以棄考發解試,轉而去考州學。

    看來今年科舉的形勢相當嚴峻。

    .......

    回家後,李延慶便將已經收箱的書重新翻出來,再一遍細細研讀,這次他主要是研讀詮釋部分,他聽懂了郭百頌的話,這次科舉改革的本質其實是朝廷要收回各州的發解試權力。

    夜色深沉,遠處隱隱傳來的更夫的打更聲,已經兩更時分了。

    外面下起了小雨,屋簷上的雨滴淅淅瀝瀝,敲打著窗戶,房間裡的悶熱被一掃而空,變得涼爽而舒適。

    這樣的涼夜最適合睡覺休息,一盞盞燈相繼熄滅,連正在苦讀兵法的岳飛也破天荒地早早入睡了。

    李延慶的書房依舊亮著燈,他還在勤奮埋頭苦讀,他原來對考上發解試有很強的信心,但隨著今年發解試施行改革,他又不得不從頭開始。

    從前考發解試並不需要他們理解詮釋,只要背熟便可以了,但今年不行了,今年的解試將和南方各州接軌,對北方的士子會更難。

    李延慶今天通過士林源書坊的關係搞到了一本江南十州歷屆解試題集,通過對南方解試題的研究,他就能掌握今年解試的脈絡,從而有針對性的複習。

    這是前世留給他的寶貴經驗,學習要有針對性,要從解題中學會舉一反三,從而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比如去前的江甯府解試中曾有這樣一道論述題,題目的大概意思如下:

    周禮設天、地、春、夏、秋、冬六官,三省六部制也參考了周禮中的六官而設置六部,但為什麼刑部被定為秋官?又為什麼禮部被定為春官?這裡面有什麼含義?

    又及唐光宅元年,武則天曾將六部改名為六官,為何到了神龍元年又恢復原名?試論述兩次改名的原因。

    這道解試考題不僅要求考生能精准地回答周禮設六官的釋義,還要求考生對唐朝的歷史及政治有著深刻的理解。

    從這道題中,李延慶就找到了學習方向,他必須掌握本朝發生的各個重大事件,這極可能就是今年發解試出題的方向,

    他想要考上舉人,就必須出奇兵,充分發揮他強大的學習能力,充分利用前世所留下的寶貴經驗,這是他的致勝法寶。

    夜色愈加深沉,夜雨越下越大,空氣中已有一絲涼意,李延慶書房裡的燈終於熄滅了,這也是湯陰縣最後一盞熄滅的燈,整個湯陰縣城完全被黑暗和夜雨吞沒了。

    .......

    次日,李延慶找到了周倜,向周倜請假數月,他要集中精力準備科舉,沒有時間練武了,只能請師傅理解他的難處。

    周侗沉吟片刻道:“你的騎射基本上已經過關了,但槍法才剛剛開始,基礎還遠沒有打好,不過我也知道你有遠大志向,好吧!你儘管全心去準備科舉,等你考完發解試,我再教你槍法。”

    “多謝師傅理解學生的難處。”

    這時,岳飛、王貴和湯懷也圍攏上來,王貴得意洋洋道:“老李,你不跟我們一起練槍法,以後你槍法可就比不過我哦!”

    李延慶踢了他一腳,“那就給我好好練,不准偷懶,將來我封你為前部正印先鋒官。”

    王貴眨眨眼,“為什麼你來封我?你槍法又不如我,何況我還要學刀法。”

    湯懷撇了撇嘴,揮了揮描金小摺扇道:“王某人的腦袋又被驢踢了吧!老李說得這麼明白還聽不懂?以後咱們都是他手下大將,人家老李是走統帥路線,咱們是走小兵路線。”

    岳飛卻搖搖頭肅然道:“這話我不敢苟同,戰爭源於實踐,經驗在於實戰積累,我大宋實行文官領兵,是宋軍屢戰不勝的根源,將來總有一天.....”

    不等岳飛說完,李延慶便笑嘻嘻地打斷了他的話,“老岳,別整天這麼嚴肅,累不累啊!我不過是請了幾個月的假,又不是從此分道揚鑣,晚上我們還要一起吃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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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shstar2004 發表於 2017-4-14 10:16 PM

第一百零一章 縣試初考(上)

    李冬冬一去三個多月沒有半點消息,也不知道蚊香有沒有做出來?或者在市場上有沒有大受歡迎?

    但一葉可知秋,在湯陰縣專賣新潮品和奢侈品的湯記雜貨店中沒有看見蚊香出現,就說明李冬冬的創業暫時遇到了困難。

    只是李延慶暫時沒有心思過問李冬冬的事情,炎熱的夏天過去了,現在已到九月,一場極為重要的考試即將來臨,這便是發解試的第一場考試。

    宋朝不像明清,明清必須童子試通過後才輪到解試,而宋朝發解試就是法定科舉的第一步,也叫州試,但如果不加以限制,幾乎所有的讀書人都會一窩蜂地跑去參加解試,增加考生和考官的負擔,也會造成嚴重的魚龍混雜,不利於選拔優秀人才。

    所以宋朝對參加發解試的士子也有一定的資格限制,辦法一般有兩種,一種是擔保制,由三名舉人進行擔保,另一種是推薦制,也就是由各縣推薦士子去考試。

    但如果考生作弊或者水準過於低下,一般都會連累到擔保人,嚴重影響擔保人的前途,所以願意當擔保人的舉人越來越少,各縣的推薦便成了主流。

    為了推薦合格的人才去參加解試,大部分縣份都會在解試前兩個月舉行一次選拔考試,這種選拔考試到了明清後便漸漸形成了童子試。

    湯陰縣也不例外,每年重陽節後,便由知縣或者縣丞在縣學舉行正式的選拔考試,只有選拔考試通過才會被縣裡推薦去參加發解試。

    自從王安石改革太學制度後,各州普遍設立了官辦州學,這樣一來,縣學的選拔考試便被賦予了另外一層意義:它同時也是縣學的畢業考試,統稱為縣學大考。

    不過因為是縣裡自行命題,一般很簡單,流於形式,而且作弊現象十分嚴重,基本上都是全部通過。

    但今年發解試改革後,九月的縣試就和從前完全不是一回事了,它成了發解試的組成部分,稱為縣試,由州府出題,州府派官員來各縣主考,更讓考生們恐懼的是,上個月州府頒佈了正式通知,這次湯陰縣試只錄取前一百名。

    也就是說,只有一百人有資格去參加正式的發解試,湯陰縣以前每年都有四百餘人湧去安陽參考,今年卻只有一百人有機會。

    ......

    在縣試前一天的飯桌上,張顯匆匆坐下,便瞪著熬得通紅的眼睛對李延慶道:“老李,我告訴你一個不幸的消息,太學、國子學和四大書院相州籍的解試考生已經統計出來了,共有七十五人。”

    “哦!”李延慶淡淡地回應一聲。

    張顯幾乎一夜未睡,就是要急著告訴李延慶這個重大消息,但李延慶卻顯得有點漫不經心,著實令張顯感到失望。

    他有點著急道:“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嗎?一共才有十五個舉人名額,相州內部本來就競爭很激烈了,現在外面又跑回來這麼大群狼,哪裡還有我們份!”

    若是往常,李延慶一定會很吃驚這個消息,但現在他至少還有一半詮釋沒有仔細研讀,詩一首沒做,刑律也一個字也沒背,他對考上舉人已經沒有了最初信心,競爭對手再多他也不在意了,頗有點虱多不癢,債多不愁的感覺。

    “現在別管那麼多了,還是集中精力應對明天的縣試要緊。”

    現在李延慶有點底氣不足,對明天縣試也開始緊張起來了。

    正在喝粥的岳飛感覺到了李延慶的緊張,忍不住笑道:“老李不會這麼沒有信心吧?”

    “當然沒有信心!”

    不等李延慶回答,張顯先給眾人倒苦水了,“這次湯陰縣一共有五百三十人報考發解試,安陽縣有七百餘人,臨漳縣有四百餘人,林慮縣也有三百人出頭,加起來就兩千餘人了,縣試就淘汰一千五百人,只剩下五百人參加正式解試。

    然後太學、國子學和四大書院又要來七十五名高手參加競爭,他們還不用參加縣試,最後朝廷只給了十五個舉人名額,你們說這難度有多大?”

    王貴三人同情地看了一眼李延慶,那眼神裡頗有一種‘幸虧自己沒有選擇科舉’的慶倖。

    李延慶苦笑一聲道:“以前是不知天高地厚,現在才發現三經新義的博大精深,’像一片深不見底的海洋,我現在才剛剛看到大海,連鞋都還沒有濕,想想就害怕,我拿什麼去參加科舉?難怪師父一定要讓我讀兩年縣學再參加發解試?我現在才懂師父的苦心。”

    岳飛點點頭,“實在不行就去讀三年州學,然後再參加發解試,那時你也才十六歲,我覺得這樣更穩妥。”

    “老李,要不就去考武舉吧!這樣咱們兄弟四個又在一起了。”王貴嘴裡塞滿肉包子,含糊不清地說道。

    湯懷搖搖小摺扇,撇撇嘴道:“最多三兄弟在一起,一般而言,你王貴十有八九考不上武學,回家去喂豬。”

    王貴恨得拾起一個包子塞進湯懷嘴裡,“我現在就在喂豬!”

    “行了,你們兩個別再胡鬧了!”

    岳飛制止住王貴和湯懷的打鬧,又對李延慶道:“我前天回家見到師父了,他讓我給你帶幾句話,只是我看你複習太忙,就想縣試後再告訴你。”

    李延慶精神一振,連忙問道:“師父怎麼說?”

    “師父讓你不要太擔心,他說雖然是朝廷出題,但也會考慮到北方士子的實際情況,不會完全參照南方的考法,一定會兩者兼顧,師父推斷解試第二場《三經新義》一定是考明經,第一場兼經和第三場的策論才是考理解發揮,師父還說,兼經和策論本來就是你的強項,並不輸給南方士子,他讓你對自己要有信心。”

    聽到師父這番貼心的話,李延慶只覺得心中暖烘烘的,他舒展一下胳膊笑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怕也沒有用,不如打起精神殺它一個片甲不留。”

    李延慶對自己有了一點點信心,但張顯和秦亮卻憂慮之極,他們一點把握都沒有,明天的縣試只錄取一百人啊!

    吃罷早飯,岳飛三人繼續去縣學訓練,李延慶則和張顯、秦亮前去看考場,縣試考場設在縣學隔壁的文廟內。

    文廟大成殿是明天縣試的主考場,可容納三百人同時考試,另外還有左右學宮,各可容納一百餘名考生,明天就是這三個考場了。

    每個人考生都領到了浮票,浮票就是准考證,上面有座位號,也就是考生的考號,李延慶的座位是甲亥一百七十四,甲是指考場,便就是大成殿。

    亥是座位區,為了防止考生看考場時作弊,座號只有在封考場後才會在每張桌上貼示,看考場時大家只知道自己坐哪個區,縮小範圍,便於尋找。

    今天看考場也並不是隨時可以看,考場只開放半個時辰,讓考生瞭解明天的考試規矩和流程。

    一聲鐘響,文廟大門轟然開啟,數百名前來看考場的考生湧入大門,這裡面除了三百多名縣學生員外,還有兩百餘名不在縣學讀書的士子,一部分是從前的解試落榜生,另外還有不少從州學以及各地書院趕回來考試的湯陰籍士子。

    李延慶和張顯、秦亮一起走進了文廟,三人不在一個考場,進大門後便分手了,李延慶正沿著甬道前往大成殿,他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個渾厚的男低音。

    “學弟是第一次參加解試吧!”

    李延慶向兩邊看了看,左右無人,他這才回頭,只見一個三十餘歲的男子跟在自己身後,鬍子足有一尺長,修剪得十分整齊,目光湛然,穿一身雪白的儒袍,頭戴士子高官,看起來就像一個飽學之士。

    如果他剛才不開口,李延慶還以為他是明天的監考官,可惜他那聲‘學弟’,暴露了他的身份。

    李延慶立刻想起他是誰了,楊筠,王貴第一天上學就把他當成了縣學教授,鬧了一個大笑話。

    這是一個三十四歲的縣學老生員,孩兒都十歲了,他本人也考五六次發解試,一次也沒有考中,不過此君倒也硬氣,堅決不去上州學,一心走科舉之路。

    雖然都是同窗,但也有學長學弟之分,李延慶便恭敬讓開一條路,讓老學長先走。

    楊筠見他懂得禮數,倒也喜歡,便笑眯眯道:“我知道學弟是練騎射的生員,平時也沒有時間讀書溫習功課,這個縣試確實難了一點,不過我可以告訴學弟一個訣竅,包你輕鬆通過明天考試。”

    李延慶倒有點好奇了,便笑問道:“縣試還有訣竅?”

    “當然有,我都考了六次發解試了,十八年的老資格,出題考官的那點小伎倆我還看不破嗎?”

    李延慶聽他把六次考試說得沾沾自喜,好像變成了一種資歷,就恨不得把他臉皮撕開,看看到底有沒有城牆厚?

    楊筠見左右無人,便將李延慶拉到一棵大樹後,從懷中神秘地掏出一卷紙,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小字。

    “明天試題,七CD在這裡。”

    李延慶看他的目光立刻變成了滔滔江山,敬仰萬千,這傢伙居然能看透出題考官的小伎倆,雖然他自己一次也考不過,卻把考過的機會留給別人,這是一種什麼樣的無私精神。

    “我不會騙你,其實發解試一共就那麼二三百道題,每屆都出題都有規律,我早就摸透了,雖然正式發解試是朝廷出題,但明天的縣試卻還是那幾個州學老教授出題,肯定脫不了以前的題庫範圍,我不敢說全部猜中,至少能猜中六七成,怎麼樣?我只要二兩銀子,包你明天輕輕鬆松通過,如果沒有猜中,我賠你五兩銀子。”

    最後兩句話李延慶的眼珠子都快掉了,他忽然聞到了一股濃濃的銅臭味,一個天大的真相漸漸浮出水準,考場經濟啊!

    這個穿著雪白儒袍,頭戴高帽,打扮得比教授還要教授的老學長,自己究竟該叫他楊師兄,還是該叫他楊掌櫃?

    他這些年就是靠此為生吧!

    “學弟家境殷實,不會在意區區二兩銀子,要知道明天五個考生才錄取一個,買了我的題目,你明天一定會大驚喜。”楊筠繼續巧舌如簧地鼓動道。

    李延慶呵呵一笑,“師兄有沒有正式發解試的題目,有的話,我願出十兩銀子。”

    楊筠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正式發解試題目?開什麼玩笑!

    他已看出李延慶不是自己潛在客戶,便立刻將目標轉移,他見前面還有一個年輕生員,便丟下李延慶快步走了上去。

    “嘿!前面那位學弟是第一次參加發解試吧!”渾厚的男低音再度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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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shstar2004 發表於 2017-4-15 01:45 PM

第一百零二章 縣試初考(中)

    次日天不亮,縣學隔壁的文廟四周便驟然緊張起來,數百名士兵在文廟周圍的幾條街上站崗警戒,不准閒人靠近文廟來打擾今天的考試。

    今天的縣試是朝廷發解試改革的規定,屬於正式科舉考試,和以往各種縣裡的考試完全不同,它名義上叫做縣試,但實際上是州考,只不過地點放在湯陰縣。

    僅考試流程就非常嚴格,首先實行鎖院制,出題人和評卷人都被關在相州貢院,不准他們和外面有任何接觸。

    刻板和印刷也是被軍隊士兵嚴密監視,工匠也同樣被軟禁,直到開考後才會放出來。

    試題被密封,由州府派出考官攜帶前往相州各縣,密封的試卷必須在考試時才能開啟。

    天還沒有亮,五百多名湯陰縣考生聚集在文廟外的廣場上,數十盞大燈籠將廣場照如白晝。

    他們排成長長的三隊,每個考生接受唱名,並搜身後入場,考生不准攜帶任何物品入場,甚至連筆墨也不能攜帶,無論搜到任何物品,就算不是作弊,但也被記錄在案,留下不好印象,鐵定落榜了。

    今天一共有十名監考官,其中三人從州府過來,擔任正副考官,大門前擺了三張桌子,每張桌子後坐著一名從州府過來的官員,他們目光嚴厲,皆面無表情。

    張顯低聲對李延慶道:“中間那個就是我們湯陰縣的主考官,叫做韓宏俊,現任相州學正兼州學教諭。”

    李延慶知道這個韓宏俊,當年去李文村調查他父親品行的州府官員,就是此人,現在居然當上了相州學正。

    “那左邊那個呢?”

    李延慶見左邊桌後坐著的州官長得很有特色,上下尖,中間寬,臉上光溜溜的,就像一個剝了皮的雞蛋,這樣的臉型倒也少見。

    張顯笑道:“那個是州學博士,名字有點怪,叫做萬俟卨。”

    李延慶一怔,這就是歷史上著名的奸臣萬俟卨?他居然在相州州學當博士,自己真應該把岳飛拉來認一認他。

    “湯北鄉秦亮!”前面有人大喊。

    秦亮連忙走上前,“學生在!”

    李延慶也將視線從萬俟卨身上收回來,下一個就是自己了,他向兩邊一群老人中望去,這些都是擔保舉人,每個考生都必須有一名舉人擔保,保證是本人考試,李延慶當然是由師父姚鼎擔保。

    這時,他終於在人群看見了後背佝僂,瘦小如童子一般的師父,李延慶鼻子有點發酸,師父一直在關心自己啊!

    “下一個,孝和鄉李延慶!”

    “學生在!”

    李延慶連忙走上前,主考官韓宏俊上下打量一下他,旁邊一個考官喊道:“擔保人姚鼎!”

    姚鼎上前一步,“在下姚鼎,元佑三年舉人,為考生李延慶擔保人,我可以擔保,此人正是考生本人。”

    考官又喊道:“轉過身去!”

    李延慶轉過身,面朝數百名考生,這是在履行檢舉揭發制度,進考場唱名時,若有人揭發考生不是本人,揭發者將得加分,作弊者和擔保人都會被嚴懲,當年李大器當捉刀人就是在唱名時被人揭發。

    片刻,考官一擺手,示意他可以進場,李延慶走到搜查區,幾名士子正在被搜查,每個人手中拎著鞋襪,李延慶也連忙除去鞋襪。

    這時,兩名士兵從頭到腳將他搜了一遍,連鞋子和襪子也不放過,被四隻毛聳聳的大手在身上亂捏亂摸,這種感覺實在不舒服,尤其連敏感部位也不放過時,李延慶有點想吐了。

    李延慶穿上鞋襪,回頭看了一眼,只見張顯正苦著臉,被三名士兵脫去外衣細細搜身,李延慶向他投去一絲同情的目光,慶倖自己沒有被脫衣。

    大成殿內同樣燈火通明,上面高臺上站著兩名考官,監視著考生的一舉一動,這個時候哪怕是父子相遇,也必須裝作不認識,只要說一句話,立刻被當做作弊嫌疑記錄在案。

    大家只能默默尋找自己位子,找到後就立刻坐下,交頭接耳更是自尋死路,這可不是縣考,縣考大家嘻嘻哈哈不當回事,但這是發解試的初試,關係到每個人的前途命運,沒人敢拿這個開玩笑。

    李延慶很快找到了自己座位,甲亥一百七十四號,他運氣不錯,位子在最邊上,不容易受影響,只見桌子有一隻籃子,裡面有筆墨硯臺和四張稿紙,另外籃子旁邊還有一杯清水,這可不是給考生們喝的水,而是用來研墨。

    當然,這也是湯陰縣沒有條件,到安陽縣州試時,所有人都得蹲貢院的號房了,不過就算如此,州裡對考場作弊也抓得異常嚴格,每個考場有三名巡視監考官,還有兩人躲在暗處監視考生一舉一動。

    ‘咚!’清脆的鐘聲敲響,考試準備時間到了,考生們開始研墨,三名州府考官聚集在大成殿,在五名縣考官的監督下從密封袋中取出了考卷。

    縣試的時間要比正式發解試短得多,只考一場,四個時辰,一共考十道明經題和一道策論題。

    一名考官將卷子發到李延慶桌上,這個時候不准動筆,只准閱卷,他立刻拾起卷子從頭到尾匆匆看了一遍,稍稍鬆了口氣,明經題雖然考得很偏僻,不過都在事先規定的考試範圍內。

    就在這時,一名考生被提了起來,主考官韓宏俊收走他的卷子,指外面厲聲喝道:“出去!”

    考生哭著哀求,“我沒有做題,只是先寫名字,給我個機會吧!”

    他的哀求沒有用,韓宏俊當場給他的卷子判了無效,考生大哭著離場而去。

    有幾名已經提筆的考生嚇得連忙放下筆,暗暗慶倖自己沒有被發現。

    李延慶卻充耳不聞,他在專心致志地看對策題,前面的十道明經題拉不開距離,而策考就是誰能通過縣試的關鍵了。

    所謂策,就是提出一個問題,讓你寫出各種解決方案,主要是考察考生們解決問題的能力。

    題目是崇寧元年,大名府館陶縣官倉糧食黴爛嚴重,損失近萬石,讓考生寫出處理館陶縣糧食黴爛事件的方案。

    這個題目考得很接地氣,似乎就是考你怎麼做個合格的倉庫保管員。

    李延慶心中一動,他好像在哪裡見過這個事件。

    這時,遠處傳來一聲清脆的雲板聲,卯時正到了,考試正式開始,考生們紛紛提筆,開始在答題卷上迅速寫了起來。

    李延慶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見到館陶縣糧食黴爛事件,但他知道,絕不是考你怎麼當個合格的倉庫保管員,題目沒那麼簡單。

    他又翻回前面的明經題,一共十題,要麼是出經文,回答對應的詮釋,要麼是出題詮釋,讓你寫出對應的經文,基本上都是考死記硬背的東西,其中《詩經新義》和《尚書新義》各兩題,《周官新義》考六題。

    雖然題目比較簡單,但題量很大,不給考生半點思考的時間,必須一氣呵成,否則很可能就做不完。

    李延慶提筆蘸飽了墨,一行極為漂亮的行楷小字從他筆下靈動跳出。

    第一題是考《詩經新義》中的《小雅.十月之交》,詩已寫出,讓考生默寫詮釋。

    李延慶提筆寫道:‘此詩前三章言災異之變,四章言致天降之災,則天變生於人妖也......’

    只要熟背三經新義,那麼題目非常簡單,可以做到一字不錯,到最後,明經題評判高下的標準就是看書法了。

    考場內只聽見沙沙聲,所有考生都在奮筆疾書,兩名監考官則高高坐在暗處,觀察考生的一舉一動,另外兩名監考官則來回巡視。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中午已過,李延慶已經完成了十道明經題,距離考試結束只剩下一個半時辰,他開始考慮至關重要的對策題。

    他已經想起自己在哪裡見過館陶縣糧倉事件,是在他父親的第五本筆記中,父親收羅了宋朝兩百多個地方官府事件,其中一個就是發生在崇寧元年的館陶縣糧食黴爛案,這其實根本不是保管問題,而是貪污腐敗問題。

    館陶縣主簿勾結管糧倉的斗子,用低價買黴爛的糧食入庫,換出好糧食,然後用高價賣出,從中賺取差價,最後以保管不力接受輕罰。

    這道題的陷阱看似讓你想出種種防止糧食黴爛的辦法,什麼通風,什麼晾曬之類,這是一般考生的普遍思維方式。

    要麼就是管糧倉的斗子不負責任,沒有及時查看糧食黴變情況,所以稍有頭腦的考生就會寫糧倉防止黴爛的制度,從制度上著手,這就稍微切題了,但還是沒有答到核心上。

    但這道題實際上是考你擬出一套嚴密的稽查制度,防止糧倉內外勾結,以次充好,貪污公糧。

    這就是淘汰大部分考生的關鍵了,好像有點不公平,因為並不是每個人都知道館陶縣糧倉事件,但只要動腦筋想一想,一個小縣居然發生萬石糧食黴變,這怎麼也是一個大案,這裡面十有八九就有貪贓枉法的因素。

    如果只是考糧食防黴的簡單問題,會在五個考生中淘汰四人嗎?

    李延慶沉思良久,他決定用後世的內審制度來建立一套嚴密的糧倉稽查制度。

    他必須從題目本身的糧食防黴方法談起,一層層推進,談到建立防止糧食黴爛的制度,再繼續深化,以大篇幅談內審稽查制度,防止貪污腐敗,詳略得當,佈局清晰,這就是一篇有層次,有見地的高水準對策文章了。

    李延慶提筆寫了起來,‘倉者,國之重器也,易招天災,更易生人禍......’

    李延慶洋洋灑灑寫了一千多字,最後以畫龍點睛的一句話首尾,‘故制度所建,糧食之腐為下,人心之腐為上也。’

    他仔細檢查了兩遍,又修改了兩處不通之處,這才用他最擅長的行楷將這篇《官倉防腐策》譽抄在正式考卷上,保證一字不錯,一字不改。

    當李延慶寫完停筆,交卷提醒的鐘聲敲響了,離考試結束只剩下不到半個時辰了,李延慶又從頭仔細地檢查了一遍,沒有發現一個錯誤,這才在卷子頭上寫上了自己籍貫、名字和考號,又用事先準備的封彌條將名字一欄糊上。

    萬無一失,李延慶舉手交卷了。

    一名考官上前收走了他的卷子,另一名引導官上前領他出了考場,這也是很關鍵的最後一步。

    在出考場大門之前,不管你考得再激動,絕不能和任何人說一句話,一旦被巡查官員抓住,記錄下來,文章寫得再好,也要先扣掉一分,很可能就意味著與州試無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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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shstar2004 發表於 2017-4-15 07:45 PM

第一百零三章 縣試初考(下)

    這場考試,大部分士子都喜氣洋洋,準備充分者自然考得不錯,就算準備不充分,但花了二兩銀子買到秘笈,也一樣考得得心應手,楊筠的秘笈也確實押中了四道明經題,讓很多買了他秘笈的士子覺得物有所值。

    楊筠就站在文廟大門口,就像教諭一樣望著每一個從他手中買去試題考生,那笑眯眯的眼神分明在說,‘我沒騙你們吧!二兩銀子化得不虧。’

    李延慶真有點忍不住想抽他兩巴掌,十道題全部押中也屁用沒有,對策題才是淘汰考生的關鍵。

    至於對策題,絕大部分考生都在得意洋洋談論他們家是怎麼有效保管糧食的,從來就沒有發生過糧食腐敗黴爛的現象。

    所以吃晚飯時,秦亮興奮地給王貴談起他的防黴十三法時,李延慶有點悲哀地看了他一眼,還居然寫了十三種防黴辦法,這就是當倉庫保管員的命啊!

    考科舉是去當官的,不是讓你去當倉庫保管員。

    “老李,你是怎麼答對策題的?”張顯小心翼翼問道。

    李延慶不敢打擊秦亮的信心,含糊其詞道:“我寫了兩種防黴措施,通風和晾曬。”

    王貴一拍桌子,“老李,你完蛋了,我家糧倉的防黴措施至少有十種,你居然才寫兩種,算了,還是跟兄弟們去考武舉吧!”

    張顯卻低聲道:“其實我一個方法都沒有寫。”

    眾人呆了一下,秦亮更是愣住了,結結巴巴問道:“那你...寫了什麼?”

    “我...我主要寫巡防制度,為什麼不早發現糧食發黴,肯定是管理不善,所以要建立一套防止糧食發黴的措施。”

    李延慶點點頭,“我也寫了防範制度。”

    秦亮猛地一拍腦門,大叫一聲,“我這次徹底完了!”

    眾人沉默半晌,王貴重重拍一下他肩膀,安慰他道:“那你去考州學吧!州學一定不會考糧倉怎麼管理。”

    秦亮快哭出來了,“這次我真的完了,我回去沒法向爹爹交代。”

    岳飛淡淡道:“最後只錄取十五名舉人,我想絕大部分考生都應該沒法向爹爹交代吧!”

    “亮哥兒別哭了,我覺得你未必會落榜。”李延慶笑了笑道。

    秦亮抹去眼淚問道:“為什麼?”

    “因為今天我聽大家談論,十個人有九個人在談如何防止糧食黴爛,可見絕大部分人都寫走了題,而你寫了十三種防止黴爛方法,這些方法中有沒有提到制度性的防黴方法呢?”

    秦亮想了想,“好像有,第八個方法,我就寫到了及時巡查糧倉的重要性,防止保管不善。”

    “那就對了,你也寫到了制度,雖然不是那麼明確,但至少也沾到了邊,如果你前面明經題全對,一字不差,加上的書法不錯,那我覺得一百人中應該有你的名字。”

    李延慶的這番話終於給了秦亮一絲僥倖之心,他開始想著,說不定自己還真有一線上榜的希望。

    這時,李延慶起身笑道:“你們繼續聊吧!我回房複習了。”

    王貴連忙拉住他,“老李,今天考完試,應該放鬆放鬆,我請你去慶福樓喝鹿血慶祝一番。”

    “慶祝你個頭!”

    李延慶拍開他的手,沒好氣道:“今年要加考詩和刑律,那本《宋刑統》比兩塊磚頭疊起來還要厚,我連一個字都沒看呢!還有案例,還要寫詩,哪裡還有時間喝酒?”

    王貴笑嘻嘻道:“萬一你今天的考試落榜呢,現在複習刑律不就白複習了嗎?”

    李延慶恨得緊緊掐住他的脖子,“你這張狗嘴什麼時候才能吐出象牙來?”

    ......

    考完試,所有試卷立刻就被封存,當天送去安陽貢院評分,要求三天評分完畢,然後錄取名單連夜送回湯陰縣,次日放榜,前後加起來要等四天左右才知道結果。

    這天清晨,就在李延慶躲在屋裡將《宋刑統》背得昏天黑地之時,一陣腳步聲狂奔而來。

    只聽王貴在院子裡興奮地喊道:“老李,喜報啊!”

    “議曰:周親尊長謂祖父母,曾高父母亦同,伯叔父母,姑兄姊,夫之父母,妾為女君,此等聞喪即須舉發;若匿不舉哀者,徒一年,喪制未終,謂未逾周月,釋服從吉者,杖...杖多少來著?”

    李延慶背得正順,卻被王貴一嗓子打斷,後面內容全忘記了,他氣得一拍桌子,“喜報你個頭啊!你能不能不要干擾我背書。”

    “是喜報,恭喜老李縣試位列榜首!”

    李延慶撇了撇嘴,又翻了一下剛才的條文,頓時想起來,“對了,杖一百,下面是....大功尊長,匿不舉哀,杖九十;未逾九月釋服從吉,杖八十。”

    王貴眨巴眨巴眼睛,湊到跟前盯了李延慶一眼,“你不相信我?”

    李延慶敲了他一記,“若放榜了,張顯自會找我去看榜,輪不到你這個大頭鬼先來報喜。”

    王貴撓撓頭,不好意思笑道:“本來是想哄哄你開心,結果你居然沒上當,顯小子和亮小子一早就去等榜了,就你不當回事。”

    這時,岳飛也走了進來笑道:“不是老李不當回事,實在是壓力太大,你再看看顯哥兒,人都快變成書癡了,還有五十五天就是解試州考,咱們就先饒過他吧!”

    “可我看別的生員也沒什麼壓力啊!該吃吃,該喝喝,還有幾個商量著要去怡春院慶賀呢!”

    湯懷搖著扇子走進來,介面道:“那是他們壓根就沒有想考上發解試,他們只想進州學,整天嚷嚷考發解只是裝裝面子罷了。”

    李延慶倒想起一件要緊事,連忙問道:“我差點忘了,你們是怎麼決定的,去讀州武學,還是直接參加武舉解試?”

    岳飛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師傅已經幫我們問過了,明年的武舉也有恩科,明年一月下旬加考一次武舉解試,如果這次不考,就要等後年了,所以我們決定明年初直接參加武舉解試,放棄十一月的州武學考試。”

    李延慶有點遺憾,那他們就不能一起去安陽了,他想了想又問道:“武舉解試考什麼內容?”

    “像我們平民參考,就要考步射、騎射、舉重和兵器,另外還要考《孫子兵法》,只要背熟了就行,不需要運用。”

    李延慶算了算時間,其實他們時間也非常緊張,他們三人騎射還沒有過關,長槍也還生疏,還要背孫子兵法。

    “你們也得抓緊了,爭取明年考過武解試。”

    “是啊!我早已把《孫子兵法》背得爛熟了,這兩個傢伙還沒有看,替他們著急也沒有用。”岳飛看了王貴和湯懷一眼。

    “誰說我不急!”

    王貴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下子跳了起來,“我現在就去書坊買本《孫子兵法》回來讀。”

    李延慶笑了起來,不愧是王貴,急的時候急死郎中,拖的時候拖死病人,就在這時,院子裡忽然傳來張顯焦急的喊聲,“老李,快一點,馬上就放榜了。”

    .......

    放榜還是文廟大門口,此時,州府錄取名單已到縣衙的消息傳遍了全縣,除了縣學生員外,還有數千好事者跑來看榜,大門前的廣場上擠得人山人海,雖然這只是解試參考資格榜單,但也是發解試的錄取榜單,重要性非同小可。

    榜單和正式科舉榜單一樣,分為甲榜和乙榜,甲榜十人,乙榜九十人,不同是,正式科舉榜單是用黃紙公佈,而資格榜單則是用白紙公佈,又被稱為白榜,白紙黑字,其中甲榜第一名的名字是用紅字寫出,叫做紅案或者榜首。

    這次縣試被錄取並非僅僅是得到參加發解試的資格,而且還有其他巨大好處,甲榜十人如果解試沒考中,那麼可以直接免試進州學上舍讀書,乙榜九十人則直接免試進州學內舍讀書。

    而其他沒有被錄取的士子,不僅還要按照老規矩參加每年的縣考,這樣才能得到去州學考試的機會,而且就算考上了也只能讀外舍。

    說到底,這次解試科舉改革本質上就是一種中央和地方的權力調整,朝廷藉口北方科舉成績不佳而奪走了地方各州的解試權,而州府不甘權力被削弱,又以縣試的名義奪走了各縣的科舉推薦權。

    典型的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

    為了提高科舉縣試的含金量,州府又利用掌握的州學的權力,將縣試和州學掛鉤,把州學內舍和上舍的優良資源給了縣試。

    這就相應降低了各縣縣考的地位,各縣縣考通過也只是獲得參加州學考試的一種資格而已,含金量已遠遠比不上科舉縣試。

    正因為這個原因,士子們對縣試錄取極為重視,舉人只有十五個名額,絕大部分士子參加縣試,其實都是衝著州學免試去的。

    這時,有人大喊“來了!來了!”只見文廟大門開了,幾名縣吏拿著兩卷榜單走了出來,等候在外面的人群頓時激動起來,如潮水般湧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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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shstar2004 發表於 2017-4-16 04:34 PM

第一百零四章 縣試高中

    人群洶湧上前,在前面的士子伸長脖子尋找榜單上自己的名字,幾名官員先貼的是乙榜,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考生考號和姓名。

    這時,人群開始傳出歡呼聲,已經有人找到自己的名字,岳飛眼神特好,他忽然指著下面大喊道:“亮哥兒,有你的名字,第九十七名,湯北鄉秦亮。”

    秦亮頓時捂住臉喜極而泣,他終於被錄取了,這下子他不僅可以去參加發解試,就算考不上,也可以直接免試進州學內舍讀書了,父親該是多麼高興啊!

    這時湯懷指著第二行大喊:“顯哥兒,也有你的名字,你是第二十四名!”

    張顯一蹦多高,舉手歡呼起來,周圍士子紛紛向他慶賀。

    這時,李延慶找了兩遍都沒有找到自己的名字,他雖然知道還有甲榜沒公佈,但萬一沒有呢?他心中也不由有點緊張起來。

    王貴急得要瘋掉了,看了一遍又一遍,不住地自言自語,“怎麼會沒有老李的名字,這些考官搞什麼名堂?”

    岳飛拉了他一下,“別急,還有甲榜。”

    這時,兩名縣吏終於把甲榜也貼上了,上面只有十個名字,從上到下只寫了十行,第一行榜首用紅字重重寫出:甲亥一百七十四號,孝和鄉李延慶。

    王貴‘嗷!’的一聲大叫起來,就仿佛是他高中榜首一樣,他緊緊抱住了李延慶,“老李,我沒說錯吧!你果然是榜首。”

    李延慶也激動萬分,捏緊兩隻拳頭,重重揮舞,五名同伴歡呼起來,將李延慶高高舉起,激動得大喊道:“這是我們的榜首!”

    周圍人群沸騰了,無數人向李延慶投去了羨慕的眼光,這是相州第一屆縣試的湯陰縣榜首,是要寫進縣誌的。

    這時,一名縣吏走出高聲問道:“你們誰是榜首?在不在這裡?”

    王貴等人連忙將李延慶推了上去,李延慶舉手道:“我就是李延慶!”

    “請跟我來,知縣有請。”

    李延慶現在最不想見到的,就是大刀知縣,大刀知縣有規定,必須讀滿兩年縣學才允許參加發解試,可自己唯讀了不到一年.....

    不想見歸不想見,他還是只能硬著頭皮跟隨縣吏走進了文廟。

    文廟後殿內坐著十幾名官員,三名州府考官都沒有回去,他們要負責核對放榜單和錄取名單一致,以免被縣裡官員弄了手腳,這是有先例的,州學錄取的不少生員並不是真正的考中者。

    在座位正中,知縣蔣大道正在陪同一名官員聊天,這名官員並不是州府考官,而是剛從京城過來的監察御史。

    只見這名官員年約三十出頭,身材中等,長得方面大耳,下頜留一縷短須,一雙眼睛炯炯有神,此人叫做李綱,官任朝廷監察御史,這次是奉旨前來河北兩路巡查各州解試科舉,相州是他的第一站。

    李綱的父親李夔曾任相州知州,現已升任京西南路安撫使,位高權重,李綱本人則是政和元年進士,出仕五年,頗得天子器重,已升為監察御史及殿中侍御史,在朝中以敢言而著稱,得了一個李銅頭的綽號。

    這時,縣吏帶著李延慶走了進來,對知縣行禮道:“啟稟縣君,今年榜首已帶到。”

    十幾雙目光一起向李延慶望去,知縣蔣大道已經忘記李延慶是誰,但他卻還記得李延慶的模樣,他立刻想了起來,指著李延慶驚訝萬分道:“你不就是....十箭十中的那個....不對!不對!你才剛入學,怎麼就考科舉了?”

    李綱看了蔣大道一眼,淡淡笑道:“有志不在年高,他有這個能力,為什麼不能參加科舉?”

    “這個....”

    蔣大道不好說這是他的規定,便含糊其詞道:“當然可以參加,只是下官很驚訝,剛剛入學大半年就考中榜首,不簡單啊!”

    “是有點不簡單!我可以問他幾句話嗎?”

    周圍官員立刻緊張起來,所有人都暗罵蔣大道愚蠢,御史今天就是來審查科舉,自己還將把柄往御史手中送,簡直蠢到家了。

    蔣大道暗暗懊悔自己失言,萬一這個李延慶有問題,一旦御史查出來,自己的烏紗帽可就保不住了,他連忙向李延慶招手,“李生員請過來!”

    李延慶走上前長施一禮,“學生參見縣君,參見各位官人!”

    蔣大道給他介紹道:“這位官人是從京城過來的李御史,這次奉旨巡查河北兩路的科舉,今天專程前來審查湯陰縣試,李御史想問你幾句話,你據實回答便可。”

    原來是這位李御史要審查自己,李延慶連忙給李綱恭恭敬敬行一禮,“學生李延慶,參見李官人!”

    李綱點點頭,“我看你年紀不大,多少歲了?”

    “學生十二歲了。”

    “滿了嗎?”

    “學生是一月出生,已經滿了。”

    李綱笑了笑,對眾人解釋道:“朝廷有規定,參加省試士子不得低於十五歲,參加發解試士子不得低於十二歲,所以我想知道他是否合規。”

    眾人這才明白,蔣大道連忙道:“我們也有審查,這位李生員射箭很厲害,文武雙全,是難得的人才。”

    蔣大道想把話題引到武上面去,李綱卻不上套,回頭問湯陰主考官韓宏俊道:“他的卷子送回來了嗎?”

    “在!前十名的卷子都發回來備查。”

    韓宏俊連忙找出李延慶的卷子遞給李綱,李綱接過看了看,笑著贊道:“字寫得非常好,頗有大家之氣,你應該從小就練字吧!”

    “是!”李延慶不敢多說,他怕引出父親舊事。

    李綱沒有多問,他直接翻到對策題,仔細看了一遍,又問道:“看樣子你知道館陶糧案?”

    李延慶沒有隱瞞,照實答道:“學生在複習刑律時正好看到此案。”

    李綱又問韓宏俊,“相信絕大部分士子都不知道館陶糧案,為何要出這道題?”

    這個問題很尖銳,一般而言,科舉題不能脫離公開的考試範圍,如果題目出的太生僻,脫離了考試範圍,就有泄題拔高的嫌疑。

    韓宏俊微微欠身道:“我也是剛剛才知道出題理由,今年要考刑律,在朝廷頒佈的三百八十四個考試附加案例中,就有館陶糧案,這是發解試必看的內容,在朝廷公開的考試範圍內,我們認為考生應該知道。”

    “原來如此,那就可以算合規。”

    李綱笑了笑,“不過話又說回來,不冷偏怎麼分出水準高低?”

    李延慶卻暗叫僥倖,刑律附加案例他一個都沒看,若不是自己父親的筆記中有記錄,他也根本不知道館陶糧案。

    李綱把卷子遞給韓宏俊,“我估計絕大部分考生都不明白李生員考中榜首原因,為了防止謠言,請主考官將前十的卷子都公開吧!”

    “我們也正有此意!”

    韓宏俊把卷子交給副手,關照他把前十的試卷張貼出去。

    李綱又看了看李延慶,忽然笑問道:“五年前你在童子會上也奪魁了吧?”

    李延慶心中奇怪,他怎麼會知道五年前的事情?

    雖然一頭霧水,李延慶還是恭恭敬敬行禮道:“學生五年前確實參加了童子會。”

    李綱微微笑道:“五年前,家父曾看你童子會辯試,你的那首莫笑農家臘酒渾,給他留下深刻印象,他至今還念念不忘。”

    李延慶驀然醒悟,“原來官人是李知州的.......”

    “家父正是五年前的李知州,在下李綱,家父應該提到過吧!”

    旁邊所有官員都鬆了口氣,原來這位李御史就是前任李知州的公子,那就好說了,眾人見李綱已經開始敘舊,那就意味著今天的審查結束了,眾人都不由暗暗擦了一把冷汗。

    李延慶卻有點懵了,原來歷史上著名的抗金英雄李綱就是李知州的長子啊!李九真說得大哥就是他。

    半晌,李延慶才反應過來,連忙道:“李知州當年對延慶有知遇之恩,延慶一直銘記於心,不知他現在身體可好?”

    李延慶說的知遇之恩,便是他父親在官方消去了不良記錄,這件事不好明說,但李延慶卻一直記恩在心。

    李綱笑道:“感謝李少郎關心,家父身體健朗。”

    說到這,他又對眾人解釋道:“御史調查是以點帶面,如果抽查發現了疑點,才會立案全面調查,我今天抽查榜首,又詢問了李延慶,看了他的試卷,李延慶奪取榜首沒有問題,那我就可以認為,這次相州發解試湯陰縣試合符規範,沒有舞弊嫌疑。”

    眾官員一起鼓起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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