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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buto_555 發表於 2020-9-26 07:02 PM

第七十五章 公主

  這傢伙……不是已經走了麼。

  夏凡感到自己的意識越來越沉,他用最後的力氣捏了捏黎的手,想讓她先行離開——以狐妖的身手,這兒不可能有人攔得住她,但如果非要帶上自己,那很大概率一個都走不了。

  希望她能夠明白自己的意思。

  但黎只是將他抓得更緊了一些。

  「又一個方士?」胡懷仁忍不住叫嚷起來,「下面的人呢,都是幹什麼吃的!警鐘,為什麼警鐘到現在還沒響起來?」

  「你是說這些人嗎?」上官彩動動手指。

  一名披甲士兵走入房間,將一具屍體扔在地上——胡懷仁定眼望去,發現那正是自己安排的護院家丁。

  他臉色不禁大變。

  無論是地方豪紳,還是世家大族,養一批私丁、打手,配些刀槍棍棒都很尋常,但甲冑就不同了。一旦發現私藏盔甲,最高可按造反論處,但眼前這人的手下,竟然公然穿著一身鎖甲!

  簡直是肆意妄為、視法紀為無物!

  與此同時,下面的嘈雜吆喝聲變得稀疏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刀劍相交的輕鳴,以及急促的慘叫。

  這份轉變無疑意味著他賴以壯膽的援兵已化作泡影。

  「你這是——這是什麼意思?」胡懷仁顫抖著指向上官彩,「入侵知縣府邸、襲擊朝廷命官、夥同妖魔作亂,我看你們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不要命了!」

  那名士兵走上前去,對著胡懷仁抬手便是四個耳光。

  下手之重,令他兩邊臉頰肉眼可見的腫脹起來。

  「你、你竟敢——」

  「放肆,不得對三公主殿下無禮!」

  「公……主?」胡懷仁徹底呆了,「你說這人是……」

  回答他的又是兩記耳光。

  知縣徹底說不出話來。

  房間裡剩下的家丁哪見過這樣的場面,嚇得連忙丟下武器,跪地投降。

  而上官彩根本沒有多看他們一眼,從進門的那一刻起,她的目光就只停留在夏凡身上。

  「對不起,我來得稍微晚了一些。」

  見夏凡已無反應,她才轉向黎,仔細打量了一番,「原來你就是為我們引路的『老獵戶』。」

  黎尾巴倒豎,術法蓄勢待發——她在血鴉一戰中見過對方的身手,以她現在的力量,必須得殊死一搏才有機會取勝。

  「放心,我沒有除妖的想法,至少現在沒有。」上官彩輕描淡寫的說道,「不知你能否讓一讓,把身後的人交給我?」

  「你要把他交給樞密府麼。」

  「不,我想讓他掌管樞密府——如果他做得到的話。」

  上官彩的回答完全出乎了黎的意料。

  「怎麼,你覺得我花費這麼多精力將他篩選出來,就是為了把他送上斷頭台?」她微微仰起頭,「不要以為把樞密府視為眼中釘的,只有你一個。」

  黎一時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

  公主也會對樞密府心懷敵意?

  「我知道你不信任我,這沒有關係。」上官彩輕笑起來,「但我希望你明白,現在能救得了夏凡的,除我之外再無他人。」

  說完她背著雙手朝門口走去,「其實你並沒有太多選擇,不是麼?如果你不想他因傷勢惡化而死,就帶上他跟我來吧。」

  ……

  夏凡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柔軟的大床上。

  身上蓋著的是光潔順滑的絲綢被,細聞的話還有一絲淡香。

  不止床是如此,房間裡的每一件陳設都充滿舒適與考究的氣息,哪怕是最簡單的椅子,背靠上都刻有精美的雕花。

  他來到這個時代,還是第一次住進如此華麗的房間,而這份體驗只怕也是和前世拉得最近的一次。

  仍未散去的乏意讓夏凡想要再次閉上眼睛,但胸口和背後同時傳來的一陣刺痛令他猛然回過神來。

  他之前不是應該在高山縣知縣府邸,與一個似乎是忍者的女子進行了一場死鬥麼?

  記憶的碎片陸續湧入腦海。

  最後畫面停留在上官彩出現,以及耳邊隱約傳來的話語。

  她是……啟國公主?

  不,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狐妖呢!

  夏凡猛地掀開被子,翻身下床,創口的疼痛如附骨之疽,差點令他摔倒在地。

  不過這點阻礙並不能讓他停下腳步。

  他必須盡快找到上官彩,向她追問黎的下落——

  「這麼急,你是在找我嗎?」

  夏凡不由得一頓,他轉頭望去,發現黎正端著一盤子菜餚與熱粥,從另一扇門走入屋內。

  他連忙坐回床上,「我只是想上廁所來著……」

  「哦?」黎將盤子放在桌上,面無表情的望向他,「原來你並不關心我的死活。」

  「我——不是這個意思。」夏凡抽了抽嘴角,最終敗下陣來,「行了,我確實是想去找你來著。」

  黎審視的眼睛漸漸有了弧度,「嗯,這還差不多。」

  「你的衣服——」夏凡趁機將話題移到了對方身上,「從哪來的?」

  此刻的黎居然穿得是一件短袖長裙,而且造型風格絕非啟國現行主流,倒像是前世的改良漢服。上白下藍的配色顯得端莊又不失活潑,領口處的Y字交領直落腰間,與高腰束帶相接,將狐妖修長的身材襯托無疑。而藍色的裙子並未拖地,而是離地半尺左右,將她的雙腳展現出來,整體感觀讓人眼前一亮。

  「你的同僚……不對,現在已經是公主了。她送的。」黎回道,「說是宮裡的試製品,她用不上,就給我穿了。」

  不對,關鍵不是衣服——夏凡忽然意識到,儘管衣服確實很亮眼,但真正讓黎變得完整的,是那對耳朵和尾巴。她並沒有掩藏自己的狐妖特徵,而是大大方方展露在自己面前。

  「你的耳朵……」

  「反正已經被對方發現真實身份了,藏起來也沒太多意義。」黎的眼睛微眯,「我記得你說過不嫌棄毛茸茸的東西吧?要是你敢說我現在這樣不好看的話——」

  「不,」夏凡連忙選擇了正確答案,「現在的你比之前任何時候都好看。」

  黎的尾巴晃動起來,「謝謝誇獎。對了,廚房一直有準備熱食,你既然醒來了,就一起吃吧。」

  她變得和之前不一樣了。夏凡再次意識道。

  不管笑容也好,態度也罷……他並不能說之前的黎不好,但有時候能隱隱感覺到,對於狐妖而言,選擇和方士在一起恐怕更多的是為了解救師父。

  但此時此刻,她是為了自己而活。

  「對了,公主說要是你醒了,就讓我立刻通知她,」黎將一碗米粥遞到夏凡面前,「看她的態度,似乎是要招攬你來著。」

  「噗,」夏凡差點被粥嗆到,「招攬?」

  「我不太懂你們人類的那些虛偽說辭跟客套關係,你自己和她談談就知道了。」黎緩緩說道,「不過無論你做出什麼選擇,我都願意接受。如果你想留在此地,那麼自不必說;如果你想走,我可以帶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不管多高的院牆,都無法攔下一隻狐妖。」

  等等,這話說反了吧,不應該是我帶你走嗎?

  但是看到對方神采奕奕的雙眸,夏凡將嘴邊的異議又收了回去,坦然點頭道,「那就有勞你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20-9-26 07:03 PM

第七十六章 籌碼

  會談就在臥室中舉行。

  只是當上官彩走進房間時,夏凡差點沒認出對方來。

  她彷彿完全變了一個人,五官也不再是之前扁塌的模樣,而是精緻小巧了許多,使得她年齡看上去都減少了一兩歲。由此可見,她之前臉上的雀斑和隆起的顴骨全是偽裝出來的。唯獨不變的是那雙柳葉眉和上挑的眼睛——或者說容貌變化後,她的眉目比之前更有神了。

  但感覺……也更矮了。

  不過一想到她的身份,以及在後山上的那些表現,夏凡決定還是將這些想法按在心底。

  「如何,我的寢宮還算舒適吧?」上官彩攤開雙手,「特別是那場床,我試過,並不比宮裡的差。」

  這開場白讓他不禁抽了抽嘴角,「……那是你的床?」

  「放心,我的床不止一張,讓你躺躺也無妨。」

  「你真是公主?」

  「大膽!」陪她一同走進來的侍女斥責道,「你怎敢這樣對公主殿下說話——」

  只是話未說完,對方便被上官彩冷冷的目光打斷了。

  「所以……我應該先起身行禮?」夏凡嘆氣道。

  「不必,你有傷在身,而且我也能看出來,你並不喜歡那些繁文縟節。」上官彩在他對面坐下,「至於你的問題——沒錯,我確實是啟國三公主,上官彩也是假名。怎麼樣,我裝方士裝得像嗎?」

  「……無懈可擊。」

  「感謝誇讚。我的真名叫寧婉君,不過在沒有外人的場合下,你可以繼續叫上官這個名字。老實說,我還挺喜歡八品方士這個身份的。」

  當今皇族的姓氏,夏凡還是聽說過的,一般人也不敢自稱這個姓。

  「殿下為什麼要假扮成一名方士,連容貌都加以偽裝?」他不解的問,「我想不太可能是專程為了高山縣的事而來的吧?」

  他當然不會把對方的客套當真,無論如何,叫一聲殿下總不會錯。

  「當然不是,在你調查這件事之前,我對高山縣一無所知。我來這兒的理由很簡單——這裡是我的封地。」

  封地……還是給公主的?

  夏凡心中訝異不已。

  「冊封的行政令應該已經到了申州地界,我只是提前一個月偷溜出了京畿而已。」公主輕鬆道,「宮內消息森嚴,所以知道我行蹤的人屈指可數。」

  「殿下!」侍女小聲提醒道。

  「如果你這麼閒,不如去給我們泡杯茶?」她擺擺手。

  後者只能無奈的低下頭,「是。」

  「偷溜的目的是為了微服私訪,好好巡視下自己領地的真實模樣?」夏凡的好奇心也提了上來。

  「那有什麼好看的,以個人角度觀察同樣是一葉障目,如蟻窺象,並不比被人蒙哄好上多少。」上官彩——或者說寧婉君搖搖頭道,「想要真正瞭解一個地方,唯有徹底統御該地才行。我沒那麼多時間可以浪費,所以來金霞前,我去了一趟青山鎮。」

  夏凡愣住,「青山鎮?」

  「我觀摩了一場士考,挑選出了一名方士,作為我在樞密府的代行人。」她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夏凡,「而那個人,就是你。」

  「我知道你想問,為什麼是你——其實理由並沒有那麼複雜。你的表現足夠出眾,又出自散門,和世家牽扯不多,來歷清白可查,這是基礎條件。」

  寧婉君不等他開口,便自顧自的往下說道,「但僅此而已還不夠,如果一個人安於現狀,甚至樂於享受方士身份帶來的便捷與權益,那他遲早會站到樞密府一邊。因此我頂替了一名新晉方士,近距離觀察你的一言一行——這個部分沒有人能代勞,我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而你的表現出乎我的意料。」

  此時侍女也將泡好的茶端了上來。

  夏凡率先端起一杯茶,還吃了侍女一記隱蔽的白眼。

  「是好還是壞?」

  「如果是壞的出乎我意料,你已經死在高山知縣府了。」寧婉君揚起嘴角,「你果然很大膽,性子也非同一般。」

  夏凡的餘光瞟到一旁的黎也跟著點了點頭。

  「我很欣賞你做的這些,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氣敢於和樞密府對抗。另外我還必須向你道謝,畢竟你來金霞沒多久,便為我的領地去除了一樁醜陋的禍害。如果有你在樞密府,我今後無疑會放心許多。」

  夏凡忍不住皺了皺眉頭,現在想來,豈不是她當時說的那些話……都是變相的考驗?

  「這件事不會是你安排的吧?」

  「從幾十年前安排起?我可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只不過作為皇室,瞭解樞密府的渠道更多一些,自然想得也更遠。」

  這句說辭倒和黎的話不謀而合——「我不知道高山縣的情況,但我知道樞密府。」

  公主頓了頓,「別懷疑自己的作用,夏凡。如果我在正式抵達金霞城後才發現這件事,它恐怕還會持續許多年。因為我沒辦法直接讓方士聽命於我。」

  「哪怕你能提前去士考裡選人?」

  「沒錯,我總不能讓二、三品的方士從京畿重返地方樞密府,何況那些人一舉一動都會受到許多眼睛的盯梢,稍微調整下名次,為我挑選一名新晉者已是極限了。」

  也就是說,自己的名次一開始並不是丁等。

  「你想要掌控樞密府?」夏凡問。

  「我想要掌控自己領地的一切。」她毫不避諱的說道,「你剛剛提到領地的真實模樣,唯有如此方能真正知曉。如你所見,金霞城並不是什麼富饒之地,我能帶來的人也屈指可數,加上樞密府的牽制,如果我不這麼做,很長一段時間都只會是空殼一具,任由真正的掌權者玩弄於股掌之中。」

  但冊封這種事,不就是變相的下放嗎?畢竟東方不像西方,分封地堪比國中國。遠離朝堂意味著遠離權力中樞,隨便找個偏遠之地,安心享受餘生,這才是受封者應有的狀態。

  為什麼她卻想真正將封地納為己有?

  具體原因夏凡尚不知曉,可有一件事夏凡很清楚,那就是對方有野心。

  皇室的人有野心很正常,但對於他來說就不是什麼好事了。

  這種級別的爭權奪利往往是神仙打架,而且這個時代也別想要什麼人權保障,他一點兒都不想成為政治鬥爭的犧牲品。

  「多謝公主殿下抬愛,只是我自認為難堪大任——」

  「別急著拒絕,你還沒有聽報酬吧?」

  夏凡不為所動,報酬無非是或高官厚祿,但前提是有命去享受。

  寧婉君不慌不忙的喝了口茶,「如果我讓你任意施為呢?」

  他一下沒忍住,一口水沫噴了出來。

  黎亦豎起了尾巴。...<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20-9-27 08:29 PM

第七十七章 信心的來源

  「放肆,簡直太失禮了!」侍女雙手都捏成了拳,顯然已在極力克制自己。

  「不好意思……」夏凡放下杯子,擦了擦嘴角,這次確實是他理虧,對方這句話怎麼想,都應該是省略了定語來著,「你指的是樞密府?」

  三公主張開雙手,微微揚起眉角,「你可以把它變成你想要的樣子,只要不與我的目標衝突,你能用來它來做任何事情,這就是我的報酬!」

  「包括干涉地方政務?」

  「當然,如果不是那樣,你也沒辦法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殿下!」侍女再次提醒道。

  而公主無動於衷。

  不得不說,這份報酬讓夏凡心動了。

  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如果說公主只是想找一個眼線,或是在樞密府中安插一個屬於自己的勢力,那他充其量也只能算顆棋子。可若將樞密府全部交由他來掌舵,甚至插手實質上由她管控的地方政府,他能做的事情就很多了。

  夏凡腦海中不由得閃過了周家和田家老太千恩萬謝的面容,以及他的便宜師父,趙大海。

  雖說一路對師父腹誹頗多,覺得他既不懂多少術法,又對邪祟和樞密府百般提防,現在回想起來,才明白他這十多年將自己保護得很好,甚至過於好了。

  「對於你而言,這麼做存在風險。」

  「如果沒有風險才去做,那有什麼好說道的?任何人都能做到罷了。」寧婉君理所當然道,「就好比你為了高山縣的人挺身而出,追查到底,這其中難道沒有風險嗎?正因為明知有風險還去做,才顯得難能可貴。既然你可以冒險,為何我不可以?」

  夏凡竟一時不知道怎麼反駁。

  「你就如此相信我?」

  「我向來問跡不問心。」寧婉君收攏雙手,靠回椅背上,「如果你對高山縣的邪祟源頭視而不見,或是按你自己的說法,只為了研究方術而來,那我還真不敢放手到這一步。另外我也很好奇,如果由你來執掌金霞樞密府,它究竟會變成什麼樣子。」

  夏凡心中本來還有許多疑慮想問,可到了嘴邊都被那句「問跡不問心」抵了回去——確實,現在假設的各種「萬一」、「要是」毫無意義,即使能得到安心的回答,也不過是口頭之言。比起嘴上輕飄飄的答案,更關鍵的是看今後如何去做。

  對他也是,對公主亦是。

  想到這裡,夏凡自嘲的笑了笑,「我原以為你會用官位或錢財來拉攏我。」

  「利益形成的關係雖然來得快,但去得也很快,何況它還容易被更豐厚的利益所取代。而信任達成的關係儘管緩慢,卻沒那麼容易斷開。」寧婉君毫不避諱的說道,「何況你要做的事情和我的目的並不衝突,甚至可以說,只有我才能給你足夠大的施展空間。所以,保證我能掌控封地的每個角落,也是在維護你自身的利益。」

  很難看出,這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姑娘會說的話。

  不過這也讓夏凡多了點信心,至少跟他交道的人,已能算得上思緒成熟。

  「你真正的目的是什麼?應該不只是為了金霞城吧?」

  畢竟她就算什麼都不做,此地也可以保她一生無憂。

  「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訴你。」寧婉君饒有興趣的望著他,「可一旦你知道了,就容不得拒絕我了。至少現在,你還有選擇的機會。」

  夏凡毫不猶豫的選擇略過,「……我不聽。」

  「也行。」她似乎有些遺憾,「那麼你的回答呢?」

  「容我考慮下。」

  「真是不知好歹,虧殿下如此以禮相待——」侍女咬著嘴唇道。

  「你要是再廢話一句,就給我滾到門外去。」公主沒好氣道。

  「嗚——是。」

  夏凡看了黎一眼,而後者回以平靜的眼神。

  她表明了自己的意願,就如同她之前所說的一樣。

  「既然如此,我可以先試一試。」他回望向寧婉君。

  「無妨。」公主絲毫不以為意,「等你體驗過那種手握權柄的滋味,就不大可能再回得去了。」

  「那麼我應該先做什麼?」

  「自然是先成為樞密府的府丞。」

  「等等,你剛才不是說樞密府交由我掌管嗎?」夏凡忽然發覺事情並不簡單。

  「我是支持,但我並不能插手樞密府的事務。」寧婉君狡黠道,「如果上面詢問我的意見,我肯定是表示同意。另外我也不是坐享其成——你在高山縣知縣府邸裡所做的一切,都已被我報給了聖上,主要內容便是在關鍵時候救下公主,挫敗了知縣的陰謀,想必嘉獎令很快就會下達。」

  夏凡注意到她沒有使用父親一詞,「這……跟事實相差也太大了吧?」

  「你覺得是讓民眾少交那點除邪稅功勞大,還是救下公主的功勞大?再說我就是當事人,即便有人懷疑,也根本無從查起。」公主聳聳肩,「別搞錯了,我可是在幫你。即使在樞密府中,保護皇室成員也是大功一件,如無意外,足夠你連升三級了。」

  「從八品初開直接到五品試鋒?」

  「沒錯,這也是接任從事的最低品級。出了這檔事,有人升自然就有人要走,令部的事理應由令部擔責,所以按照以往本府優先的慣例,你極有可能直接升任新的令部從事。」

  「原來如此。」夏凡猛地一拍手掌,「那豈不是說,我多救你幾次,就能坐上府丞的位子了?」

  「你想得倒好,」寧婉君忍不住笑出聲來,「我是公主,大可任性一次,落入險境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但反覆再來?你可知欺君的下場?」

  想必是能寫歷史書的淒慘結局吧。

  「那從令部從事到一府府丞,有多麻煩?」

  「理論上來說,可能永遠到不了。」公主伸出兩根手指,「第一,你要再爬一級,成為百刃。只是這部分的功勛很難靠消滅邪祟來突破,你必須在其他方面有所建樹,而這些任務通常需要和敵對方士打交道,危險程度不可和邪祟相提並論。」

  「第二,你至少要取得三部中的兩部支持,才有資格坐上那個位置。現在唯一的好消息是,金霞城樞密府的原府丞不久前剛晉陞鎮守,估計很快就會被調離此地,你不用擔心遭到前後打壓。」

  「都成不可能了……你確定不是在為難我?」

  「如果是其他人,差不多。但我相信你總能想到辦法。」寧婉君淡淡道。

  夏凡一臉問號。

  對方的這份信心,到底是從何而來?

  他自己也不明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20-9-27 08:31 PM

第七十八章 海外之國

  「既然你同意為我效力,那麼我們可以再談談別的。」三公主翹起腿,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高山縣府邸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原以為憑你一個人就算拿不下胡懷仁也足以自保,結果沒料到加上一隻狐妖後還鬧出如此大動靜,他一個知縣就算私募了幾個江湖高人,也不至於把你們逼到這個份上吧?」

  提到那一晚的事情,夏凡才猛地想起當時除開上官彩以外,還有另外兩個人——

  「魏無雙和王任之……他們倆沒事吧?」

  公主露出一絲笑意,「我走之後,魏公子依舊守在原地,直到早上我遣人通知他才返回金霞。沒想到一介商賈之後也能做到這地步,這天下之人果然很有趣。」

  「而那位王家二公子,則沒有將消息帶給州牧府,這其中是否出了什麼變故,我目前尚不得而知。」

  「是這樣麼……」夏凡一時有些感慨,調整了下思緒後才將當天夜裡發生的事詳細講述了一遍。

  聽完後寧婉君頭一回露出了嚴肅的神情,「竟然還有這種事。」

  「你沒從胡懷仁口中問出什麼嗎?」夏凡不免有些意外——從胡知縣的表現來看,對方並不是什麼意志堅定之人。

  「他死了。」公主說道。

  「什麼——死了?」

  「嗯,死在金霞城府衙的地牢中。」

  「什麼時候死的?」

  「當天早上。」

  這也……太快了,夏凡暗道,要知道在傳訊手段匱乏的時代,信息流通速度基本等同於押送速度。人剛到,滅口之事就已經籌備好了?

  「公主殿下——」他忽然想到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瞪著對方質問道,「莫非你連地方官府都沒有握在手中?」

  寧婉君不自覺得偏開視線,「……這不是很正常的事麼?先別說冊封公文還未到,就算到了,州牧府、金霞城府衙裡的那些官員也不可能立刻就忠心於我吧?」

  「那你說的任我施為——」

  「當然是階段性的。我的手能伸到哪裡,你就能獲得哪種程度的施展自由。先別反悔——」大概是怕他當場說不幹了,寧婉君連忙補充道,「這份報酬可沒有規定上限,若是某一天我能將申州納入囊中,你也可以將自己的想法推行至整個申州地界。當然,這只是例子,舉例!明白嗎?」

  果然有野心……夏凡默默翻了個白眼。

  「總之你有一條路要闖,我也是如此。不過可以預計的是,我會比你快上許多。廣平公主這個封號,可不是個擺設。」寧婉君顯得信心十足。

  「希望如此吧。」他無奈的嘆了口氣,「說回正事,你對知縣府邸的那名女子有什麼想法?我看到她胸口有一朵花卉的印記,而那印記似乎也在金霞城出現過。」

  「我對金霞城的瞭解不比你多,但你說的那種奇怪的術法,我倒略有耳聞。」寧婉君沉吟道,「相傳東海之外,有一小國,名為邪馬,擅長培養死士,其術的特點就是用手勢來替代符籙,施展時多為二重術。不過……樞密府對其評價並不高,認為其過分專精於技,且手勢難以表達更複雜的術法,開拓前景有限。」

  「為何是相傳?」夏凡注意到了疑點,「難道最近上元都沒此國的消息嗎?」

  「何止最近,這些基本都是永國時期的記載。永國覆滅後,邪祟曾禍亂過很長一段時間,等到一切安定下來,周邊許多地區的外事都已中斷。」寧婉君解釋道,「當然,這只是啟國的情況,至於其他五國有沒有重新建立聯繫,我並不清楚。再說了,聖上並不待見這些外來者,上元城有幾家外使常駐就已經弄得雞飛狗跳了。」

  「東海就在申州之外,怎麼可能毫無訊息?難道兩邊沒有商船——」說到這裡他忽然一頓,這個疑問在他剛到金霞的那一天似乎也提起過,「因為海上有邪祟作亂?」

  「就是這樣。」寧婉君點點頭,「一百多年前,金霞城是六國聯軍與永國廝殺的戰場,也是一處絕地。當時這一戰是怎麼打的,一直是樞密府禁止查閱的機密。但結果就成了如今的樣子,海面上已看不到船隻往來了。」

  夏凡不禁聯想到了青山鎮。

  只是青山鎮在山林間,人們花點功夫總能到達,而變幻莫測的大海則是另一個概念,這恐怕也是邪祟難以盡除的原因。

  「不過要是那名女子真來自海對岸,豈不是說——」

  「他們找到了新的渡海方法。」寧婉君眯起眼睛道,「這才是需要查清楚的問題。此事到底是一場偶然,還是確有其事。如果是後者,這金霞城只怕就很熱鬧了。」

  「怎麼查,你連府衙都控制不了。」

  「呃……」寧婉君有些卡殼,過了一陣才接道,「這個就交給你了,你去想辦法。」

  「啥?」

  「你馬上便要升任令部從事,而對方又是感氣之人,交由樞密府處理再合適不過。」

  說得他好像就有一大票人手可供驅使一樣。

  「公主殿下,時間差不多了。」侍女咳嗽兩聲。

  「是嗎?那這次就先聊到這兒。」寧婉君站起身道,「你繼續在此休息吧,傷未好之前,就不要出門了。」

  「你有什麼事嗎?」

  「金霞城王家的家主王義安想要登門求見。」她微微一笑道,「這可是當地最顯赫的望族,我沒理由拒絕。」走到門口時公主又補充了一句,「話說回來王家的消息還真靈通啊,我不過是在高山縣露了下身份,他隔日就能跑到山莊來送上拜帖,看來我想接管金霞,以後少不了和他交道。」

  說完她推門走出了臥房。

  「山莊?」

  夏凡望向黎。

  後者抖抖耳朵,「一片很大的房屋,在金霞城之外。」

  也就是說——這裡還真是對方的寢宮?

  ……

  「殿下,您做得太過頭了!」一出大門,侍女便忍不住勸說道,「夏凡就算再符合您的要求,也不過是一個剛入門的方士,您寄予的希望越大,到最後失望也會越大。別說金霞樞密府了,就連令部從事這位子,他都不一定坐得穩。」

  說出這些話時,她已經做好了被揍的準備。

  「秋月,你其他地方都好,就是話太多了。」寧婉君揉了揉額頭,「我一開始確實沒這麼多打算,畢竟拿下一地樞密府是個長期的過程。但那個人不同,他並非一般人。」

  秋月眨了眨眼,今天連最基本的「後腦勺敲擊」都沒,僅僅是口頭責怪兩句,公主現在的心情莫非很不錯?

  不對,不錯才糟糕,她寧願自己被公主揍上一頓,也不想她錯付於人。

  雲公子,您的公主快要走上歧路啦!

  「哪裡不一般了?婢子看就是個很普通的方士嘛!」

  「我問你,他是什麼來頭?」

  「流民出身,居無定所,還有一個叫趙大海的師父。」這些調查結果她早就背得滾瓜爛熟了。

  「像這樣的人,能做到在公主面前侃侃而談嗎?」

  「這——」秋月一時怔住。

  「他可不像你,從小就在伺候我。」寧婉君感慨道,「即使知道我的真實身份後,我在他眼中也看不到畏懼,甚至一切自然到和以前毫無區別。原來,世上真有這樣的人……」

  「什麼樣的人?」她不解的問。

  公主笑而不答,「那不是你該知道的事情。他說世道不應當如此,我倒想看看,他眼中理想的世道究竟又是一副什麼模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20-9-28 09:59 PM

第七十九章 唯一的依靠

  會客大堂外,王義安終於等到了覲見的許可。

  他跟隨侍衛走進大堂,接著拜倒在主位上的年輕女子面前。

  「草民王義安,拜見廣平公主殿下!」

  「起來吧。」

  「謝殿下!」

  王義安緩緩站起身,這時他才有機會打量公主的真容。

  而對方確實如自己打聽到的那樣,僅僅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儘管她故作威嚴,言辭舉止也有模有樣,但仍無法彌補年齡上的欠缺。

  不過他並不會因此就小看對方,自己的大兒子王慶之,也是在這個年齡嶄露頭角的。

  「我聽聞殿下在高山縣遇險,心裡真是萬分擔憂,如今看到您安然無恙,實乃鬆了一口氣。」王義安用最坦誠的語氣說道,「還請您原諒我的冒昧,等不急在公文到達前就趕來拜見。」

  「無妨,我不也趕在公文之前就到了金霞城麼?甚至還體驗了幾天方士生活。」對方笑吟吟回道。

  一提起這個,王義安就氣不打一出來——可以說收到胡知縣的信件時,他唯一的念頭就是想打斷王任之的雙腿。幹什麼不好,偏偏去查高山縣的邪祟源頭,還想把它捅到州牧府那裡去,簡直荒唐至極!

  那能是他能去碰的東西麼!

  之後再收到公主假扮成方士、於高山縣現身的消息,王義安就知道自己二兒子的「妄想」已宣告破滅。跟了公主十來天時間,卻絲毫沒有察覺對方的身份,加上時不時提到的洛家姑娘,王任之的放浪做派只怕全被公主看在了眼裡。對方隱藏身份是為了什麼,還不是想要玩一出暗中觀察的戲碼,這種小遊戲最講究的就是第一感覺,而次子的表現可想而知。

  自己不是沒給過他機會,可他卻只會令自己失望!

  王義安甚至有些懷疑,從小對他聽之任之,從來不讓他接觸家族事務,想要讓他遠離鹽業下的明爭暗鬥,是不是一個錯誤。

  儘管心中思緒萬千,王義安的臉上依舊誠意滿滿,「體驗歸體驗,還請公主殿下以自己的安危為重啊!您的駕臨是金霞城萬民之福,大家都盼著這天早日到來,可不能出絲毫差錯!」

  「嗯,我知道了。」

  「殿下遠到而來,我等未能出城迎接已是失禮。因此拜見之前,王家特意準備了一份薄禮給殿下賠罪,還望殿下不要怪罪。」

  王義安拍拍手,一名僕人彎著腰小步走入堂內,將懷裡的三卷紅紙依次擺放在主座下方。

  他親手展開紙卷。

  第一卷,寫著整版的人名。

  第二卷,寫著各色綾羅綢緞。

  第三卷,則寫著金銀珠寶。

  不管公主在宮中過的是什麼生活,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一名出身於帝王家的姑娘,突然告別了舒適安逸的宮牆,來到這陌生的城市,最缺的是什麼?

  無非是人、物和財。

  而這些王家都能為其補足。

  在金霞城,王家就是公主所能找到的最大靠山。

  「此份薄禮,希望您能夠喜歡。」王義安躬身行禮,「等到冊封公文正式達到,王家還有一份大禮送上。」

  「你有心了。」

  這回答未免有些太過隨意,讓王義安不禁愣了愣。

  他抬起頭,發現對方眼中並沒有多少欣喜之意。

  這是什麼情況?

  難道她沒意識到,這是王家在向她示好嗎?

  但就算如此,送上門的見面禮也是實實在在能夠緩解公主當前境遇的東西——從京畿得到的消息可知,公主的出行物和人員都極為有限,面對此禮不應該反映這麼小才對。

  「另外,若殿下還有什麼其他需要,也可在此一併告知。只要是王家有能力辦到的,必定竭力滿足。」

  「哦?」公主的眼眸裡總算多了些神色,「如果我要鹽場,你也給我嗎?」

  王義安一時沒反應過來,「殿下?」

  「這鹽城的鹽,是王家在經營吧?所以說,把鹽場獻給我,算力所能及之事嗎?」

  「這……您說笑了,」他尷尬的笑道,「王家負責金霞城的鹽業已有好幾十年,驟然換人只怕會難以運轉。王家的損失是小,完不成既定產量,交不上足夠稅錢,那才是大事啊!朝廷交付下來的使命,王家自不敢違,所以此事非不願也,而是不能也。」

  「確實,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你不必在意。」公主揮揮手,「你就算獻給我,我也沒那麼多人手去熬鹽。」

  「殿下說得是。」

  「對了,我記得你家有一名方士,名為王任之,不知他現在是什麼情況?」

  王義安精神一振,「犬子此前因為深夜疾行,不慎摔傷,目前正在家中休養。」

  「摔傷麼……」公主沉默了片刻,「希望他能早點好起來,重返樞密府。」

  「多謝公主殿下關心!」

  「畢竟當過好幾天同僚嘛。」她打了個哈欠,「我有些乏了,若沒有別的事,今日就到這裡吧。」

  王義安不由得一呆,這便結束了?

  不過他發現自己送完禮後確實再無其他話好說,只得躬身行禮道,「那麼草民告退。」

  ……

  確認人走之後,寧婉君才撐手伸了個懶腰。

  「我果然還有許多不足之處。」

  「殿下何出此言?」秋月立刻湊上來替她揉捏肩膀,「婢子覺得您剛才氣勢非常足,完全壓住了對方。」

  「但那些客套說辭讓我心煩,以至於道出了兒戲之言。」

  「您是指……要鹽場那兒?」

  「不錯,既然從一開始就沒打算過借王家之力,又何須做這種毫無意義的試探?」寧婉君搖搖頭,將此段雜念拋之腦後。相比和這些人打交道,跟夏凡聊天要輕鬆多了,「我要再去一趟寢宮。」

  「是,哪間臥房?婢子立刻安排人打理。」

  「之前那間。」

  「我明白——誒,殿下,您莫非又要去找那個方士?」

  「既然第一個目標已經實現,自然要多商量下後面的計畫。」寧婉君指著侍女道,「而這次你就不用再跟進去了,守在門口就好。」

  「殿下——不要啊!」

  ……

  回到馬車上,王義安隱隱覺得有哪裡不對。

  一般這種上門拜見,為了熟路感情,對方邀請吃個晚餐應該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他雖然沒有官身,可一般的地方官根本沒法和他相比,就算是州牧來了,私下裡也是平等相交。

  公主的反應是否過於平淡了?

  但細想的話又找不出任何問題來——畢竟邀請共宴這種事情,純看對方的心情。她說乏了,自然也無可指責。

  王義安從兜裡摸出一張紙條,上面記著的正是三公主的生平。

  為了弄到這些消息,他花去的錢銀何止萬兩,可以說上面的每一個字,都足夠尋常人家人過一輩子的了。

  三公主寧婉君,是聖上所有子嗣中,唯一一個非世家女子所生,且母親早亡,她在宮中並不受寵。甚至有線索提到,她不止不受寵,還經常受到多方排擠,封地是偏遠的金霞城亦可從側面證明這一點。

  若把自己和公主換位一下,能得到封地中最大豪門的鼎力支持,無疑已是最好的結果。

  除開這個之外,她還能得到什麼,或者說,她還想得到什麼?

  王義安想不出答案。

  哪怕她貴為公主,也不可能再返回繁華的京畿。

  像其他冊封異地的公主、世子那樣,在封地無憂無慮的過完餘生,不正是唯一的選擇麼?

  或許是自己多慮了。

  王義安心想,畢竟殿下剛初來乍到。

  就算她現在還未重新鮮感中脫離出來,將來也總有一天會明白。

  王家才是她可信賴的依靠。...<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20-9-28 10:00 PM

第八十章 最後希望

  兩天後,隨著冊封公文的達到,廣平公主正式宣告入城——這件大事在煙霧繚繞的鹽城中攪起了一陣波瀾,街頭巷尾懸掛的紅色綢緞也為城內一成不變的灰褐色調增添了一絲改變。一時間大家議論紛紛,主要話題無非是公主的相貌,以及公主會選擇誰作為乘龍快婿。

  當然,這份熱鬧並未持續多久便消散下去。

  因為那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

  她不會和城中百姓有任何交集,也不會為生活帶來絲毫變化。

  金霞北邊郊外的鳳陽山莊原本是皇帝巡視申州時的行宮,現在則成了公主的住處。

  大多數人一輩子也難以踏足那裡一步。

  而公主的對象更不會在普通人中挑選。

  鹽城能排得上號的適齡公子就那麼幾個,無論選誰都和下層民眾關係不大。

  沒有議論的基礎,話題自然也就失去了傳播的活力。

  就在金霞人以為此事就這樣了結時,三天後的另一個驚天消息令全城都轟動起來。

  高山縣胡知縣謀殺無辜,其惡行招來邪祟,幸得公主出面才使危害不至進一步擴大。其中一位名叫夏凡的方士不止斬滅邪祟一隻,還在關鍵時候護住公主,當為首功,連升三級,成為了樞密府晉陞最快的方士之一。

  同時由於令部的失職,元從事被調離申州,由夏凡接任其職。

  另外參與此案件的魏無雙、洛悠兒和王任之也各升一級,官至七品。

  和公主降臨一事不同,無論是知縣犯案還是邪祟襲人,都是百姓身邊發生的事情。消息一到,瞬間就傳遍了大街小巷,幾乎人人都在討論這起匪夷所思的案件,夏凡也成了焦點之一。

  畢竟在民眾眼中,這些穿著黑袍的方士就很少幹過什麼好事,一旦出現便意味著不詳,不是破財就是遇災,沒想到他們有時候也會幹些實事。

  樞密府的口碑一時間提升了不少。

  甚至還有人挖出了夏凡自掏腰包救濟高山縣貧困縣民的消息。

  這使得他聲望驟漲,可謂一夜之間從默默無名變得滿城皆知。

  連帶來的副作用便是,上門說親的媒婆多到都快把樞密府住宅區的門堵住了。

  這還是魏無雙來探望時告訴他的消息。

  「我覺得你和師妹還是先別回去了,現在你可是全城待嫁女子心目中的前三之選,若不想太早婚配的話,可別禍害了人家。」

  看來同鄉在這點上仍耿耿於懷。

  「不是首選?」

  「在你之上還有王家大公子和周才子呢。」

  「那你呢,有人說親嗎?」

  魏無雙露出了竊喜的神情,「夏兄,這是秘密。」

  看來同鄉情誼在姑娘面前不堪一擊。

  夏凡也曾問過寧婉君,既然樞密府對類似事件視而不見,為何又願意授予獎勵,而不是徹底打壓反對者,而對方的回答是樞密府內並非只有一種聲音。

  「不要說地方和地方之間的樞密府差距頗大,就連京畿府內,對邪祟也有許多看法。別說你我了,就連三品鎮守,也不一定弄得清上面的意圖。」

  「為什麼會這樣?」

  「大概是落差吧。」寧婉君說得很直白,「永國覆滅後的二十多年裡,樞密府幾乎是頂著近三成的傷亡才將各地氾濫的邪祟控制到可以接受的範圍內,其重要性不言而喻。並且那時候無論在哪個地方,都不乏功績和一步登天的機會,不像現在,一些地方樞密府已無太多陞遷的途徑,上面的控制力也會隨之下降,這過程中自然會產生分歧。」

  所以上元的表現才會如此矛盾,他如今已經清楚,這是一個正在老化的官僚機構,不是指人員更替上,而是在思想上。

  另外所謂的獎勵,實質也是掩蓋邪祟本源的交換物——樞密府並不希望人們發現邪祟可以人為製造。

  但夏凡發現,從某種意義上而言,這世上就沒有什麼自然形成的邪祟。

  高山縣的石窟已被秘密封禁,然而邪祟的特性就決定了並不需要那麼複雜的設施也能實現相似的效果。

  所謂有因必有果,鬼也好,魔也罷,都離不開人類的行徑與活動。

  想要讓邪祟禁絕,已不是一招術法或一柄木劍所能實現的事。

  ……

  「五月大人,這是今天的口糧。」山暉蹲下身,將一塊乾麵餅遞到公主面前。

  「謝謝你。」五月遙接過麵餅,隨後舉起手,放在山暉的長耳朵上揉了揉。後者隨即閉上眼睛,左右搖晃起尾巴來。

  雖然五月遙無法理解「揉耳朵」和「感到舒服」之間的聯繫,但既然對方喜歡,她還是會儘可能的滿足他。

  畢竟躲在這狹窄陰暗的庫房裡,每一份慰藉都難能可貴。

  「這就是你給公主找來的食物?」守在五月身旁的青面鬼薙青皺眉道,「就算當前局面再艱苦,巫女大人也不能吃這樣寒酸的東西啊!」

  「說得簡單,要不你去找找看?」山暉白了薙青一眼,「除非把你頭頂那根礙事的角給鋸掉,不然別說帶吃的回來,估計連命都要丟外面了。」

  「蠢狗,我斬你只需要一刀。」薙青冷聲道。

  「前提是你能追得上,」山暉恥笑了聲,「以你的速度,下輩子再說吧。」

  「你們不要吵了。」五月遙制止了兩人爭執,「為了抵達這裡,吾輩已經犧牲了許多人——而在家鄉,還有更多的人命在旦夕。比起他們所受到的苦難,我吃得再差又何妨?」

  說完她將麵餅一點點放入嘴中,餅子很乾,吃起來有點像鋸末,同時還有股餿餿的異味。但即使如此,她也沒有吐出來一點。這是山暉冒著生命危險尋得的食物,她不能浪費。

  吃完後,五月遙舔了舔乾澀的嘴唇,「我們不能再拖下去了。」

  諸侯起兵叛亂,國內硝煙四起,為了重新聯繫上東土之國,他們曾派出過多艘船隻,但最終都杳無音信。

  無奈之下,她只得親自登船跨越重洋,不料遇上妖邪,船只在靠岸前被毀,倖存者僅有十人。

  原以為總算抵達對岸時,沒料到這邊已成了一片陌生之地。

  原先的王朝不復存在,而他們所在的啟國領地也變得凶險萬分,不止已有諸侯國的敵人在活動,而且妖會直接遭到樞密府的圍捕。他們先後聯繫過州牧府和京畿府,可送出去的外交文書總是石沉大海,換來的反倒是敵人的暗殺。

  兩個多月下來,他們不僅耗盡了所有盤纏,還有六人陸續死去。

  五月遙也感到自己的身體狀況每日愈下,東躲西藏導致眾人神經高度緊繃,再加上缺衣少食的境遇,再拖下去無異於坐以待斃。

  給於他們一絲希望的,是該國三公主駕臨此地的消息。

  如果是啟國真正的上位者,或許會記得兩邊曾經有過往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20-9-29 07:33 PM

第八十一章 最後希望(下)

  「公主所在的山莊,我在外面環視過。」山暉面露難色,「守備的人不多,但各個進退有度,應該都是精銳。而且裡面很可能還有方士駐守,潛入進去的風險恐怕……很高。」

  「如果您意已決,我來為您開道。」薙青沉聲道。

  「你不會想打進去吧,只要動手,他們就更沒有相信我們的理由了。」

  「我當然不會出手。如果他們攻擊,我就讓他們砍個痛快。如此一來,他們就會相信公主的誠意了。」

  「你瘋了吧,就算鬼的恢復能力超強,也不可能強過鋼刀和長槍。你會死的!」

  「為巫女大人而死有什麼好驚訝的?我早就做好了準備。」

  「你……」山暉瞪了她半晌,最後才甩尾道,「與其靠你去送死,不如讓我變身後衝進去,只要跑起來,就沒人能追得上我。」

  「你那能力最多在開闊地上跑跑,想衝進山莊?他們只會意外發現一頭被撞死的妖犬。」

  「那也好過你死在大門口。」

  五月遙有些難過的閉上了眼睛,他們都在爭著做最危險的事,就和追隨她來的那些人一樣。她不想再看到有人犧牲,但也明白自己的這個想法有多麼無力。

  若不是她擔任著使者之責,這開道之事應該由她來做才是。

  「就定在今晚吧。」沉默良久後,五月遙做出決定道,「大家一起前往山莊。」只有晚上行動,薙青才不那麼容易被發現。而等得越久,變數也越多,公主如今初來乍到,應該還未和敵人接觸過,若等到她也被他們拉攏,那就萬事休矣。

  「可薙紅還沒回來。」山暉提醒道。

  「她已經出去三天了,誰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能回來。」五月遙搖搖頭,「由我來給薙紅留言吧,若她還能回到這裡的話。」

  「留言?」

  「嗯,如果吾不在了,就讓她一個人在這邊好好活下去。」她說這話時,臉上露出了難得的笑意,「以她的機靈程度,隱藏自己應該不會太難。」

  「五月大人……」山暉咬了咬嘴唇,她這話的意思分明是無論結果如何,都沒打算再回來了。

  「請等下。」薙青忽然望向庫房門口位置。

  「有敵人?」山暉拔出短刀,將五月擋在身後。

  「不,是薙紅……我感應到她了。」

  「嘖。」他鬆了口氣,收刀入鞘,「雙胞胎的感應能力麼,還真好用啊。」

  半刻鐘之後,庫房門被推開,一個小巧的身影悄聲溜了進來。

  來者差不多只有半人高,穿著一身髒兮兮的麻布衣,活脫脫的女童模樣。只有脫下頭纏後,才能看出她與尋常人的不同之處——小姑娘的額頭處長著兩隻紅色的尖角,但長度要比薙青短許多。

  「喂,你怎麼才回來!」山暉雙手插腰道,「打聽個消息也用不了好幾天吧?」

  「走開,蠢狗,我花費這麼長時間自然有我的道理。」薙紅壓根沒打算理對方,徑直走到公主面前,「五月大人,剛才妹妹已經將您的決定告訴我了,不過我認為您有更好的選擇。」

  「你莫非有新消息?」五月遙期待的問。

  「是!最近城裡都在傳一件事情,樞密府中換了一位大人物,此人因為救下啟國公主,從而得到提拔,並且負傷後還被公主送入山莊休養,兩人的關係可見並不一般。」

  「阿姐,難不成你想讓我們聯繫他?」

  「見他比見公主要容易得多。」薙紅點點頭,「方士通常不會配備侍衛,平日裡大多也是獨來獨往。等他從山莊出來,我們就可以伺機動手。」

  「我不覺得找一個樞密府的官員會是好的選擇。」山暉表示異議,「別忘了他們對待妖怪的態度,和東昇國的那些人有什麼區別?我覺得這是在自投羅網!」

  「如果只是這樣,我也不會提這個建議了。」薙紅白了對方一眼,「我之所以花費三天,是因為去了周邊的一個縣城。」

  隨後她將自己打聽到的傳聞完整講述了一遍。

  「有人稱當晚知縣府邸的動靜鬧得非常大,又是嘯叫又是轟鳴,而修法者在對付普通人時根本不用大費周章。考慮到敵國的人已經有所滲入,所以我特意去現場尋找了一番。」

  說著薙紅將一塊破碎的短匕呈到公主面前。

  五月遙拿起它打量了一會,「這是幕忍的武器!也就是說,他和那邊的人交過手了?」

  「沒錯,這至少證明此人和他們並非一路人。」

  「但也不能證明他願意和我們當一路人。」薙青認真道。

  「的確,」薙紅沒有否認,「所以為了穩妥起見,我們應該讓他來主動找我們。」

  留下尾巴,暴露行蹤的風險固然很大,可比起親自上門仍要小上許多,這個道理三人都明白。

  「所以……還要再等下去麼。」五月遙低聲道。

  她依次掃過眾人的臉。

  妖的食量同樣旺盛,為了把有限的食物拿來供給她吃,薙青和山暉面色都有著可見的憔悴。薙紅是狀態最好的一個,不過比起出海前的樣子,小姑娘額頭上的雙角已有些黯淡無光。

  至於穿的更不用說了,除了她自己以外,其他人的外衣都在落水時拋棄,之後又一路顛沛,剩下的單衣早已變得破爛不堪。加上海邊濕氣大,躲藏的地方又陰冷潮濕,晚上大家不得不靠在一起,才能抵禦寒意。

  她擔心情況萬一惡化,大家可能再也沒有行動的機會。

  「巫女大人,如果說之前的等待是被逼無奈,而現在的等待則是為成功添加籌碼。」薙紅跪地道,「等他走出山莊前,我們同樣需要時間來準備,還請您再堅持幾天。」

  五月遙忍住發熱帶來的不適與暈眩,緩緩從內襯中摸出一張發黃的皮紙,小心翼翼的攤開在面前——儘管看上去年代久遠,但它依舊被保存得很好,上面的字跡清晰可辨。

  那正是百年之前,兩邊簽下盟約的證明。

  「我知道了。」她微微點頭道,「那就按你說的做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20-9-29 07:34 PM

第八十二章 家族的安排

  啟國,上元城。

  洛輕輕雖然不是第一次踏足此地,但每一次來都會有新的感受。相比幽州的一成不變,京畿可謂蒸蒸日上,盡顯繁華。

  例如上一次來時,城門口還是一片泥巴路,如今都已換成整齊的灰石磚,並且蔓延出去老遠,馬車走在上面平穩又輕快。

  不止如此,行商走販也多了許多,他們為了省下入城費,直接在石板路兩旁擺起了攤鋪,各地特產奇貨應有盡有,叫賣聲絡繹不絕。

  而進入城內後,往來者更多,甚至偶爾能瞧見幾個髮色和皮膚都不同的外邦人。

  「……原來上元竟如此繁華。」洛棠忍不住探出車窗,四處張望,眼中滿是新奇。連一向穩重的她都如此,更別提年齡更小一些的師妹們了。

  「以後你還有許多時間來欣賞呢。」洛輕輕笑道。

  「大師姐,我們以後都不回幽州了嗎?」有人問。

  「除非你失職,或犯下什麼過錯。」

  「呃……那還是不要了。」

  她揚起嘴角,「放心吧,方士也不至於連個假期都沒有。逢年過節總要回去看看家人的,只要你們能按時完成公務就行。」

  這輪士考中,洛家取得了極為圓滿的成績,不止青山鎮名列前三,其他考場也有好幾個表現傑出者。等到任免令下來,才發現前往京畿的共有十五人,這已算是歷屆人數最多的一次。

  雖然京畿也有地方樞密府府和總府之分,俗稱外府和內府,但總歸能來京畿,對於大部分新晉方士而言,這已經等於站在了頂點上。

  「不知道洛悠兒她怎麼樣了。」看了好一會兒,洛棠才將頭收回車內,「她的名次並不靠前,任免令卻來得那麼快,真是一件怪事。」

  洛輕輕深有同感的點點頭,平時明明嫌她吵鬧,有時候恨不得縫上她的嘴,但當她真不在了的時候,又覺得有些空蕩。「等悠兒安穩後,應該會給我們寫信的。」

  「才不會,她只會寫給你一個人。」洛棠捋了捋額前的碎髮,「如果收到了,記得告訴我。」

  「一定。」洛輕輕應道。

  與此同時,她腦海中浮現出了另一個人的身影。

  不知道那傢伙被分配到什麼地方了?

  一想到這點,她就生出一股鬱悶來,明明有機會來上元,他卻生生浪費了這個極好的機會。

  還有樞密府的檢察官也是,為何能坐視這樣的錯誤發生?

  但……一切都已成定局。

  他不是洛悠兒,不可能用信件來告知自己的消息。

  大概這一別之後,就再也不會有相見的機會了吧?

  ……

  進入內城區後,洛輕輕下車和洛棠、洛長天等人揮手告別——選入外府的方士,得先去樞密府報導,而像她這樣直升總府的,得先去拜見一個人。

  那便是當今聖上的嬪妃,也是四皇子的生母,洛玉翡。

  嫁給皇家的世族女子不少,但能生出子嗣的也就那麼幾個,更別提她生的還是個男孩。靠著四皇子,洛妃的地位水漲船高,在家族中已能和家主相提並論。但凡有資格進入內府的洛家子弟,都要先向她請安,相當於混個臉熟。

  而同他一道的,正是大師兄洛風卿。

  事實上自從經歷青山鎮煞夜之後,她就基本沒怎麼和師兄說過話了。畢竟那一夜他的表現實在令人失望,即便後來洛風卿雖有幾次主動找上來,想要緩和兩人的關係,可她一想起煞夜之事,牴觸的情緒便如鯁在喉。

  另外還有一點也讓她頗為介懷,那就是對方的名次並不突出,差不多落在了十名開外,最後卻依舊獲得了內府的任免令,讓她不禁有些懷疑樞密府在招攬人才時的嚴肅性與公正性。

  兩人一路無話,在宮中僕人的帶領下,從側面穿過皇宮高牆,七拐八彎的進入了待客用的華陽殿。

  儘管此殿離皇宮真正的核心區域還有一段路程,但其恢弘的輪廓,以及紅黃雙色為主的色調,已然將皇家的氣勢襯托出來。

  令洛輕輕略感意外的是,會面並不是一同拜見,而是一個個入內。

  洛風卿進入其中後,差不多花了兩刻鐘才出來。

  「洛姑娘,請。」僕人壓低身子,為其引路。

  洛輕輕稍微整理了下衣袍群角,邁步走入殿內。

  這間偏殿內部並不大,中間有梯級,一條紅毯從上方一直鋪到門口,而紅毯盡頭坐著的美貌女子,無疑便是洛玉翡。

  洛輕輕上前兩步,攤開長裙,按正式禮節跪拜在軟墊上。

  「洛家第十六代弟子洛輕輕,拜見洛妃娘娘。」

  「不必多禮,快起來說話。」

  對方的聲音剔透而親切,彷彿她對此次會見已期待很久了一般。

  「謝娘娘。」

  洛輕輕緩緩站起,隨後不禁嚇了一跳。只見對方竟離開座位,拖著長長的宮廷絲袍越階而下,徑直來到她的身前。

  根據印象,洛嬪妃十八歲入宮,十九歲那年產下四皇子,如今應該已是三十過半。但她此時的容貌依舊年輕柔美,宛如二十出頭的女子一般,皮膚更是細緻如綢。

  「好,好……你真的很好。」她捧著洛輕輕的臉頰細細打量,一口氣連說了三個好字。

  後者一時有些發愣。

  「呵呵,你不必拘謹。」洛玉翡牽起她的手,將她拉回座位旁,「我早就聽聞,幽州洛家又出一名天才,不僅天賦過人,模樣也是一等一的好,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您……過獎了。」

  「哪有,你不知道啊,樞密府各部最近來找過我好幾次,想打聽你的情況,這總不可能是虛言吧?」洛玉翡笑吟吟道,「不過我考量了下,這些都不是你最好的去處,所以一個字也沒跟他們說。」

  「我覺得若能加入令部,護京畿周邊無憂就挺不錯的。」洛輕輕思索了下說道。

  「哎,那是外府的活,哪能讓你去做。不過就算是內府,也依舊有些屈才了。」洛玉翡停頓片刻,突然換了個話題,「不知你對我兒子怎麼看?」

  「誒?」洛輕輕一頓,「我對四皇子殿下……並沒有多少瞭解。」

  「他時年十六,只跟你相差一歲。平時總靜不下來,又愛往宮外跑。別人我難以信任,不過若是有你看著的話,我也會放心許多。」

  「可這不是侍衛該做的事嗎?」

  「侍衛當然有,但想要防止術法害人,還得靠方士。那孩子什麼都好,就是沒有感氣能力,不如二皇子、三公主那般走運——」說到這裡時,洛玉翡的語氣多了一些陰沉之意,但很快又恢復如初,「而你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

  「但是……」

  「沒有什麼好猶豫的,我都已經幫你跟內府說好了,」對方的話另洛輕輕心頭一驚,「令部正好有這麼個位子,皇室術法內衛,滿兩年可直升五品試鋒,並且能自由出入宮廷,算是最好的職位,一般人求都求不到。你不僅能動用皇家儲備的術法材料,學習最高深的方術,還能見到許多大人物,無疑最適合你這樣的天才。」

  「請恕我多言,為何您不讓大師兄來擔任此職務?」她嘗試推脫道。

  「傻姑娘,你在說什麼啊,」洛玉翡掩嘴笑了起來,「你大師兄可是男的,在管教人上哪有女孩子管用啊。你又生得這麼漂亮,我兒一定會非常喜歡你的。」

  「娘娘!」洛輕輕急道,「我不覺得自己會和殿下——」

  「哎,我沒有逼迫你的意思,只是為了你和洛家著想而已。」洛玉翡露出一副我懂的笑意,「反正也就兩年時間,等你拿到這份功績,升任試鋒後,自然會有更多選擇。這差事太過難得,我可費了好大力氣才打消外面那群女方士的想法,現在想撤回來已不大可能,你……總不會想要亂了樞密府的規矩吧?」

  .

  第二卷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20-10-1 10:38 AM

本帖最後由 kabuto_555 於 2020-10-1 10:39 AM 編輯

烽火鹽城

第八十三章 任職首日

  修養一週後,夏凡的傷勢已好得七七八八——即使比不上妖,方士的恢復能力也遠超過一般人,特別是難得空閒下來後,他把大部分時間都用在了引氣上,變相加快了傷口癒合速度。

  儘管現在觸碰仍會感到些許刺痛,不過對行動已基本無礙了。

  於是夏凡決定向公主辭行。

  見到寧婉君時,她正在進行自己的修煉——並非是引氣鍛體,而是在沙地訓練場中戳木靶。大量碗口粗的靶桿通過麻繩被懸掛在半空,看上去並不好受力,但其中一半已經被長槍敲碎,地上到處都是裂開的木片。她額頭上亦是汗晶晶一片,髮梢都貼成了盤絲狀。

  隔得近了,夏凡甚至能嗅到她身上的汗味。

  果然並非美少女都是香的——當汗水被織物層層包裹起來時,該是什麼味道就是什麼味道。

  大概是她也意識到了這點,在接過侍女遞來的毛巾後,公主主動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呼……不再多休息幾天嗎?」寧婉君聽完他的來意後說道,「你其實可以搬到這兒來常住,此莊離樞密府是有點遠,但舒適程度可比樞密府的小破房要好多了。」

  「多謝公主關心,」夏凡裝模作樣的拱拱手,「不過那裡畢竟離樞密府近,有什麼突發事情也更好處理。」

  「看來你倒是對此事挺上心的。」公主微微揚起嘴角,「只是我必須提醒你,雖然你已經是令部從事了,但一開始必定會遇到許多困難,你得做好心理準備。」

  「這也是我想早點回府的原因。」

  要沒有困難才怪呢——京畿總府或許不介意拿個知縣來刷聲望,但地方樞密府就不一樣了。自己斷的,可是他們的切身利益。

  「如果你遇到了沒法解決的問題,務必來跟我商量。」寧婉君將擦完汗的毛巾往侍女手中一丟,「別忘了我是你的倚仗,需要什麼支持也儘管說——雖說我現在能做到的事還很有限,特別是明面上的。」

  ……倚仗麼?

  如果他連從事這個位子都坐不住,只怕公主立刻會另尋他人來扶持吧。

  不過這說法至少聽起來比不聞不問要好。

  「那麼我告辭了。」夏凡再次拱手道。

  公主點點頭,隨後又叫住了他,「既然你不打算住進山莊,那麼記得過個兩三天至少來一次。不單是樞密府的問題,其他事情我偶爾也想聽聽你的看法。」

  「其他事情是指……」

  「政事、外務、情報,我所經手的事情都可以談。」

  為了我的看法?夏凡略有些疑惑,他在外人眼裡應該只是個頗具術法天賦的散門而已,別說提出意見了,連聽不聽得懂都是個問題。

  但考慮到他沒能拒絕這份豐厚的「報酬」,實質已經登上了對方的船,多瞭解一下額外信息總不是壞事。

  這年頭信息的傳遞效率不僅緩慢,而且有著極大的分層,例如國策、戰事這種東西,唯一的獲取途徑就是上層口述,民間普通階層幾乎不可能得到及時有效的訊息。

  「我明白了。」他最後點頭應道。

  ……

  回到金霞城,夏凡先把狐妖送回住所,接著去了樞密府。

  沒有交接手續,也沒有人歡迎,偌大令部裡竟空無一人。如果不是從接待官那裡領到了新的方士袍,以及將銅章換成了玉章,他甚至會懷疑公主所說的嘉獎一事究竟有沒有發生過。

  還是說,因為他負傷休養的關係,整個令部都跟著放假了?

  夏凡只得重新來到前殿,找上了那名接待官。

  半個多月前,對方還是自己的引導者,而現在兩人的地位已有了天壤之別。

  見到他折返回來,接待官連忙躬身問道,「從事大人,您還有什麼事要吩咐嗎?」

  「之前令部一共有多少人?」夏凡開門見山道。

  「呃……方士的話,有十六人,其中三位神判,一位從事。」

  「加上非方士呢?」

  「那就多了,差不多有四五十個。」

  「但現在令部裡一個人都沒有!」夏凡提高了音量,「元從事被調走,張神判殉職,這也才兩人,其他人都到哪裡去了?」

  「大人……」接待官猶豫了片刻,「自打您接任的消息抵達後,他們就陸續遣散了所有非方士成員,剩下的方士要嘛被暫調去了其他部,要嘛選擇了告病,所以……令部裡暫時不會有其他人了。」

  「調去其他部?誰開的口?」

  接待官露出為難的神情,「那時候……您還沒接過從事之職。」

  他這麼一說,夏凡便全明白了。因為交接不是當場進行的緣故,元從事完全可以把調動一事說成是之前的決定。當然,這種事一個人做不來,需要有人配合他才行。換而言之,其他從事都公然站在了自己的對立面上。

  他現在算是名副其實的光桿司令了。

  「既然這些人連令部都不願待了,我也能直接將他們革除吧?」夏凡沉聲道。

  「當然,令部的事您做主。不過您只能免除像神判官這樣的職務,他們的方士身份由總府負責,只要不犯下明顯錯誤,京畿府是不會剝奪這一官銜的。」

  「那麼新的方士呢?我記得你曾說過,我們是第一批來著。」

  「回大人,事實上第二批新晉方士兩天前已來府中報導了,一共有六人。但是……」接待官欲言又止。

  「但是什麼?你說。這又不是你的問題,我不會怪你。」

  「如果學部認為他們尚未完成基礎教學,沒有達到執行任務的標準,是可以不放給令部的。」

  得,夏凡心裡翻了個白眼,既然有這個規矩,那他肯定是要不到任何人了。

  同理可以推導,財部也不會批准他申請的各種費用。至於錄部……他們支不支持都沒區別。

  公主所謂的一開始會遇到許多困難還真沒說錯,或者說,實際情況還要更困難一些。

  如果他只是公主在府中安插的代行人,事後慢慢拉攏、利誘,多費點功夫總能讓其他三部放下這點不快,重新參合到一起。

  但他要做的事是徹底消除邪祟,連根源一同拔除的那種。

  兩邊的利益相差如此之大,也使得根本上不存在和解的可能。

  金霞城樞密府,已經將他視作了障礙。

  出了前殿,夏凡忽然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魏無雙和洛悠兒。...<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20-10-1 10:40 AM

第八十四章 重組令部

  「夏兄——!」

  隔著老遠魏無雙便揮著胳膊喊了起來。

  這是夏凡進入樞密府後,第一個主動和他打招呼的人。

  「你們怎麼過來了?」

  「還不是聽到了你的消息。」魏無雙小跑過來道,「錄部那邊有人在議論,說看到新從事來了。」

  夏凡點點頭,隨後望向洛悠兒,「抱歉,你受傷後一直沒有去看望過你。」

  「如果你沒受傷的話,那肯定是你的錯。不過既然你也受了傷,那我們倆扯平了。」小姑娘公正的說道。

  他苦笑了下,「最近樞密府的情況怎樣?」

  「很不好。」同鄉皺眉道,「最近有許多關於你的議論,而且內容都不大好……」他遲疑了下,最終沒有道出那些不大好的內容究竟是什麼,「我和洛姑娘也收到了多次暗示和提醒,讓我們不要再與你共事。」

  「而你們拒絕了。」夏凡緩聲道。

  這點他不用問也清楚——如果兩人同意的話,此刻也不會上來和他搭話了。

  洛悠兒脆生生道,「我覺得你沒有做錯。」

  「我……也這麼覺得,」魏無雙停頓了一下,「只是我擔心接下來夏兄要如何應對。現在你可是其他人的眼中刺了。」

  「不如我們去辦公室裡詳談?」夏凡揚起嘴角。越是這樣,他就越不可能認輸。

  「辦公室?」

  「嗯,令部大堂從今天起,就是我的辦公室了。」

  ……

  回到大堂,夏凡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那張紅木桌推倒,拖到台階下橫放,以便三個人都能坐在桌旁。

  他還暗想等以後有空了,這些階梯遲早都要敲掉——如此好的一間大廳,為了故意做出俯視感,就浪費了這麼多空間,簡直腦袋有坑。

  「夏兄,這桌子……恐怕很貴。」魏無雙吸氣道。

  「無妨,我是從事,如今令部的事務都由我負責,何況是一張桌子。」夏凡不以為意的擺擺手。

  接著他取來筆墨,刷的攤開一張紙,在上面寫了個大大的「人」字。

  「你問我如何應對,這就是我們首先要解決的問題。」

  「嗯……有理。」洛悠兒裝出沉思的模樣,「若沒有人的話,連打掃都得自己來。」

  「如果只是那麼簡單就好了。」夏凡笑道,「別忘了令部是幹什麼的——一旦周邊有邪祟事件爆發,令部就得負責除祟。要是按兵不動,邪祟造成了大量傷亡,那就是實實在在的失職。上面問起責來,首當其衝的無疑便是令部從事。」

  「單靠我們三個,恐怕很難顧得過來。」魏無雙同意道。

  「不錯,越忙就越容易出錯,加上對付邪祟本身就有風險,萬一線索或情報再出現個失誤或漏報,結果對於他們而言恐怕比失職更叫人滿意。」

  夏凡望著兩人,「我不知道其他縣城是否也存在相同的情況,但高山縣事發至少能讓他們收斂一陣。不過邪祟早晚會出現,不管是意外也好,人為也罷——在那之前,令部必須擴招出一支能夠應付相關事件的隊伍。」

  「可人從哪裡來?樞密府的方士現在都認為你遲早要被趕出去,不太可能違背另外三部從事的意思。」

  「或許我們可以收買?」洛悠兒提議道,「在青山鎮時,大師兄說得最多的就是這個。」

  「如果收買有用的話,我倒還有些餘錢。」魏無雙快速盤算了下,「只是對方也能花更多的錢收買回去,除非王公子在這兒,不然我沒多少把握能贏過從事……」

  「對了,王任之呢?」夏凡忽然想起還有這麼個人。

  「按王家的說法,他因為邪祟一事受到了驚嚇,需要長期休養。」

  告病不出麼?夏凡若有所思,這和他在公主那兒聽到的消息有些出入——寧婉君和王義安會面時,後者似乎還挺希望次子能在公主前表現一番的。

  莫非是因為自己接任令部從事的消息讓他改變了主意?

  不過王任之並不是此事的重點,他將這些想法統統拋開,重歸正題道,「我確實需要錢,但不用你來出。另外,我也沒打算從府中招人。」

  「不從府中,那從哪兒?」兩人不解的問。

  「我曾借過一筆風險投資。」夏凡微微一笑。

  魏無雙瞪大了眼睛,「你是說……那些沒能通過士考的考生?」

  「可是他們並不能算作方士吧?」洛悠兒也發現了關鍵問題。

  「確實,淘汰者不會在總府掛名,所以我招的是沒有編制的臨時工。」

  「臨時……工?」

  「當然,也可以稱作預備役。」夏凡點點頭,「下一次士考在三年後,我可以提前讓他們學習術法,熟悉樞密府事務,並且在這三年裡,發足酬勞,並且能累積功勛。一旦通過士考,即可跳過新晉階段,直接擔任府內高級職務。」

  「這……可行嗎?」魏無雙喃喃道。

  如果三年後他仍是令部從事,自然不可行。但三年後他是府丞的話,加上公主的支持,實現這些承諾就不是什麼難事了。

  「我倒擔心他們沒有經過士考的檢驗,會不會容易出問題。」洛悠兒小聲道。

  應該說,他們沒有通過黎的檢驗。夏凡默默摸了摸額頭,「這是我們召集到感氣之人的唯一途徑。而且除祟難就難在收集信息,只要有人帶領,外加做足準備工作,消滅邪祟本身並不是非要六品問道才行。」

  「這麼說好像也有道理。」

  「對了,」夏凡望向洛悠兒,「你有你師姐的聯絡方式嗎?」

  「師姐的名次肯定是去京畿啦,」洛悠兒一拍手道,「啊,我都忘了要給她寫信來著!」

  「順便幫我也捎帶一封吧。」

  「你想讓她來幫你?」小姑娘撇嘴道,「不可能的啦。」

  「不試試怎麼知道。」夏凡嘆氣,「還有斐念、方先道也都去了京畿吧,我給他們一人寫一封好了。」

  既然主力部隊實力欠缺,那麼提高領隊的水平無疑是一種解決思路。至於人家來不來,那是另一個問題——反正寫封信也沒啥代價。

  另外夏凡還想到了一個人。

  他的師父,趙大海。...<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20-10-1 10:42 AM

第八十五章 斬惡之劍

  師父別的優點不多,但在謹慎方面絕對是一等一的,而且為人世故,用來帶一群新入行的菜鳥絕對是優中之選。

  只是他自在慣了,願不願來幫自己還不好說,單純的寫信恐怕難以勸動,恐怕得親自上門一試才行。

  夏凡按下這個念頭,在人之下又寫了一個人字。

  「不瞞你們,我這次接任令部從事,是為了一個目的——我希望在自己管轄的區域內,永遠不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邪祟,應當被禁絕,也可以被禁絕!」

  他擲地有聲道。

  魏無雙和洛悠兒的表情也嚴肅起來。

  「夏兄,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嗯,或許會用上許多年,不過沒人開頭的話,就永遠見不到那一天。」

  樞密府獨立出六部後,確實極大強化了自身的資源與力量,使得永國覆滅後帶來的邪祟災厄沒有毀滅整個人類居住地。但百年時間讓它變成龐然巨物的同時,也讓它變得不再純粹。過多的利益糾葛,或許已使地方樞密府和京畿府之間拉開了距離。

  他在意的是,這是啟國的獨有情況,還是另外五國也同樣如此?

  「想要有效干預,就得插手地方事務——至少刑偵部分得由我們自己來做。一昧相信當地府衙的判斷很容易被蒙在鼓裡。」夏凡點了點第二個人字,「我們得組建一個案件刑偵隊,和方士共同行動。」

  「原來如此。」魏無雙豁然道,「你想得確實周到。」

  洛悠兒眨眼,「這個應該比方士好招多了。」

  「沒錯。」夏凡露出笑容,「感氣之人不好招,尋常的捕快可是要多少有多少。」

  只要他報酬開得合適的話。

  這年代可沒什麼專業的刑偵學院,捕快在官府裡也是地位低下的崗位,所謂的老練捕快,都是靠案件喂出來的。他們同樣沒有編制,不會在吏部掛名,挖起牆角來特別方便。

  夏凡腦中冒出的首個人選,正是他曾在鳳華縣有過一面之緣的李星。

  雖然接觸不多,但第一次見面就給他留下了不錯的印象,頭腦靈活、做事邏輯分明,能做到這兩點在捕快隊伍中已是難得的人物了。

  既然要回一趟鳳華縣找師父,不如順便去面見下這位捕頭好了。

  「不過……我有一個擔心之處。」魏無雙停頓了下,「那些邪祟的源頭——你打算怎麼處置?官府肯定不會接這種燙手山芋,甚至更進一步,像高山縣這種情況,他們自己都和源頭脫不開關係。」

  「邪祟是敵人,那麼邪祟的源頭自然也是敵人。」夏凡沉默片刻後凝聲道,「既然對方是和邪祟相提並論的敵人,要如何做就很清楚了。」

  對待朋友如春風般拂面,對待敵人——則應如寒風般無情。

  「方士不應該只攜帶桃木劍、藥引和符籙,他們需要再配備一把武器。」

  兩人沒有接話,他們或許已經意識到了夏凡的決心。

  「——一把金鐵武器,不用來注氣斬魔,而用來斬殺惡人。新晉方士入門之後的第一堂,也應當清楚的告訴他們,方士與之為戰的不僅僅是邪祟,亦是世間之惡。」

  ……

  前往鳳華縣需要兩天時間,騎馬也得要一天,今天已經過去大半,夏凡打算明天一早再出發。

  既然令部裡空蕩蕩,他索性把下午的時間用在了帶黎逛街上。

  一個人悶在家中的感覺可想而知,出來走走既能瞭解下金霞城的民生,也可順帶看看有沒有機會碰到花朵印記的線索。

  給黎買了兩串糖葫蘆啃著,夏凡沿著街道走向碼頭區。

  聽魏無雙的說法,那兒人流混雜,也是各個幫派的聚集地。如果一個人前往,千萬不要走進胡同或無人的巷道里,否則極有可能被打劫。另外身上也不要帶錢囊,以免遭到扒竊。

  總之,就是一個正常居民很少會去的地方。

  為了不引人注目,夏凡還特意換上了一套常服,素色的麻布衣褲正是普通人的裝扮。黎也大抵如此,只是多了一頂斗笠而已。

  他原以為碼頭區會空空蕩蕩,畢竟是個無法之地,但到了才發現,此處的人居然比市集還多。大量帆船堆積在棧橋周圍,光著膀子的腳伕則源源不斷的將貨物搬上船隻。而這些貨物,正是白花花的食鹽。

  同樣的,他也發現光是在遠處打量,根本沒法分辨這些腳伕屬於哪個幫派——畢竟他們頭頂沒有名字,身上亦無象徵派別的印記。

  至於那天所見到的白花瓣,更是一點蹤影都找不到。

  「這兒的味道,很難聞。」黎忽然說道。

  夏凡同意,「赤身的是多了點。」

  季夏過後正是回熱的初秋,頂著大太陽在碼頭奔波,汗流浹背是難免的事。加上幾乎不換洗的腰帶和褲子,隨地大小便的習性,再被燒柴的煙味一熏,氣味自然好不到哪裡去。

  「我說的不是汗,」黎搖搖頭,「這裡有血的腥味,還有屍體腐敗的臭味。」

  「現在?新鮮的?」

  「不……應該是新舊都有。」她踩了踩腳下的磚石,「比如這裡的地面就被血浸過。」

  原來是這麼回事。

  大概她嗅到的,是幫派間砍殺時所留下的痕跡,只要沒人清洗,浸潤進石縫裡的血肉味能持續很長一段時間。

  「那我們走吧,不看了。」夏凡掉頭道。

  反正再待下去也很難有收穫,不如去集市給黎買件新衣服。

  上頭的獎賞不止有官職,還有一筆高達五百兩的賞錢,以及從樞密府財部挑取兩根雷擊木的補償。他的術法並不依賴雷擊木,因此沒有第一時間去兌現,但錢已經實實在在握在手中了。他不止能還清所有欠債,還可以餘下一大筆錢財來。

  這錢對於一般農夫來說,恐怕要十幾年才攢得出。聽到邪祟出現的消息,張神判第一反應是期待,或許正是因為如此。

  樞密府的賞賜要比固定俸祿高太多了。

  「當心!」黎忽然伸手攔住了夏凡。

  然後他聽到了嗖的一聲輕向。

  一把匕首斜著飛來,插進了兩人身前的石板縫隙中。

  黎正想追出去,卻被夏凡叫住了,「等下,別一個人行動,可能有詐!」

  狐妖頓時收回了邁出的腳步。

  「這匕首應該不是衝著我們人來的,」夏凡望向暗器投來的方向——那邊一群人正忙著卸貨,一時間根本瞧不出究竟誰可疑。但這匕首路線偏低,速度也不快,即使黎不攔,最多也只能落到他的腳邊。

  「那是衝著什麼來的?」

  夏凡拾起匕首,稍稍檢查了下,很快便發現它的木柄末端有一處凹槽,外面還連著一根線頭。

  他捏住線頭一拉,一張薄薄的紙卷落入了手中。

  「投擲匕首的人,為的應該就是這個。」

  夏凡展開紙卷,上面只有一句話。「想要知道高山縣的真相,今晚子時,來海港碼頭。」...<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20-10-1 10:43 AM

第八十六章 邪馬巫女

  「這就是……飛箭傳訊?」黎好奇的播弄匕首道。

  「嚴格的說,是飛匕。不過都沒差啦。」夏凡將紙卷細細撕碎,扔進路旁的水溝中。流淌的污水很快將紙片變成了一團糊狀。

  「你要去嗎?」

  「不去。」

  狐妖微微一愣,似乎沒料到他會這麼回答。

  「子時,海邊,萬一是個圈套,豈不是跑都沒地方跑?還方便對方借夜幕殺人拋屍一條龍。如果對方真想談點什麼,未免也太沒經驗了。」

  夏凡掏出一張用於制符的籌紙和一小截炭筆,就地寫道,「今晚戌時,萬福樓。」隨後將其纏捲在匕首上。

  一旁的黎不免好奇道,「萬福樓?那不是金霞城最大的酒樓嗎?」

  「沒錯,這才是碰頭的首選。哪有面都不肯露的人,第一次就約去荒郊野嶺的?我沒有把地點選在樞密府門口,就已經在為對方考慮了。」

  老實說,夏凡對這消息毫無興趣那絕對是假話,投匕者不僅能知曉他的行蹤,還直接指出高山縣有問題,光這兩點就足可見對方不是無的放矢,手頭高概率有料。

  但他沒忘記,手裡有料的可能是知情者,也有可能就是元兇本尊。拿線索釣魚這種伎倆,可是某字母機構最擅長的事情。

  他現在是樞密府三部從事的眼中釘,又被外界視作三公主的親近者,凡事多想一層總沒錯。

  萬福樓位於金霞城最熱鬧的路段,七點可以說座無虛席,而且許多當地士紳豪商也常在那兒吃飯會客,即使是樞密府也不可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動手。

  夏凡沿街找到一顆有孔洞的柳樹,將匕首硬生生推進了縫隙中。

  「這樣就行了?」

  「嗯,如果對方想傳訊,最重要的事就是確保我們看到了信件,所以送信人應該一直在暗中盯梢我們才對。就算錯過了一回,他們應該還會再找上來的。」

  「但大酒樓的席位費很貴吧,要是他們沒錢進不來怎麼辦?」黎攤手道。

  夏凡身子一頓……這還真是個刁鑽的角度。

  話說回來,能知曉高山縣案件詳情的,可能連這點錢都掏不起嗎?

  不過思索了下,他還是掏出一兩銀子,補塞了進去。

  ……

  傍晚時分,萬福樓中燈火通明。

  這座木製酒樓一共三層,首層是公共空間,二層變成了卡座,頂層則是包廂。而且中央還有挑高設計,在上層可以俯瞰下方人群,光是佈置上就別具一格。

  而萬福樓主打的菜色,也多以海鮮魚類為主,聽說店家世代經營於此,建店已有五十多年,算是城裡數一數二的老店。

  夏凡就坐在二層中一處靠近挑空的隔斷內,這兒視野開拓,能覆蓋到一層的入口位置,一旦有意外情況都能第一時間發現,實屬會見陌生人的上佳選擇。

  當然,等待的過程中,他不忘點上一桌菜餚慢慢享用。像清蒸鮑魚、燜海參這樣的菜,只要食材夠新鮮,在調味料欠缺的情況下也能做得足夠鮮美。至少黎就吃得很開心,為了方便夾菜,她將斗笠換成了頭巾,吃起鮑魚基本是一口一個。

  「腫麼……你不吃麼?」黎一遍嚼著海鮮一邊含糊的問道,「你們人類別的都很糟糕,唯獨在這方面做得不錯。」

  「先讓你吃飽,待會才有力氣盯梢對方。」

  「我又不是飯桶,哪吃得下這麼多!」黎狠狠瞪了他一眼,不過手裡的筷子一直沒停下。

  夏凡則樂在其中。

  對他而言,基本只有蒸煮烤的烹飪手段,終究是少了點風味,高油高熱的煎烤炸才是他喜愛的做法。因此比起自己吃,看黎吃東西反而更為有趣。

  忽然,兩個走進大堂的身影引起了夏凡的注意。

  他們裹著破舊的外袍,一看就不像是吃得起酒家的人。在外面或許還不太起眼,但在火光濯濯的酒樓裡,這身打扮就顯得很突兀了。幾乎是第一時間,小二便上前攔住了兩人,大概在質疑他們是如何通過接待那一關的。

  其中一人抬起頭來,目光與夏凡撞了個正著。

  他沒有移開視線,而是死死盯著不放。

  夏凡瞬間意識到,這人不是第一次見到自己——他無疑認識自己!

  「送信人來了。」

  他低聲說了一句,隨後打個響指,招來一旁的侍僕,「看到下面那兩人了麼?」

  「看到了,客官,您想把他們趕出去嗎?」

  「不,那是我請的客人,去把他們領上來。」

  侍僕頓時變了臉色,來這裡用餐的人多少都有點來頭,哪怕是一介商人,也不是他們能惹得起的。將客人的客人趕走,對於店家來說絕對是大忌。他連忙躬身道,「請恕小的有眼無珠!小的這就去!」

  不一會兒,兩人便被帶到了隔間中。

  「坐吧。」夏凡做了個請的手勢,「有什麼事我們邊吃邊談。」

  然後他便聽到了一連串的咕嚕聲。

  等等,這兩個傢伙……難不成是空著肚子來的?夏凡一時有些愣了,嘴上說著高山縣的真相,卻連一頓晚飯都要算計,這讓他不禁想起了大學時光,那時候無論誰說請客,大家都是要故意少吃的,就為了空出肚子好飽餐一頓。莫非他還是被釣了魚,而對方的目的壓根只是一頓晚飯?

  「還請從事大人見諒,情況……稍微有些特殊。」大概對方也意識到這過於古怪,神情有些尷尬的解釋道。

  「無妨。」夏凡索性放鬆下來,「我可以等你們先吃點東西再說。」

  慘到這個地步,絕對不可能是邪祟事件的幕後元兇了。甚至這反向勾起了他的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會接觸到這方面的信息,又能落魄到飯都吃不飽的。

  雖然兩人都裹著髒兮兮的外袍,臉龐籠罩在兜帽之下,但他能看出來,兩人一男一女,年齡都不大。其中女子地位或許更高一些,因為男的無論說什麼之前,都會下意識先看女的一眼。

  如此看來,負責送信和盯梢的人,應該就是此人了。

  「那身袍子……你不能脫掉嗎?」夏凡故作不滿道。

  男子猶豫了下,「抱歉,我們暫時不能露出樣貌,至少在這裡不行。一旦被人發現我們的行蹤,暗殺者便會接踵而至。」

  「這可不是有誠意的表現。」

  「從事大人——」他剛說到一半,便被那名女子制止住了。

  「他說得沒錯,如果連真容都不肯示人,又何談信任與合作。」說完她一點點解開胸前的衣扣,褪下兜帽,將外袍掀開,露出了下面紅白色衣袍。

  「吾是邪馬國的公主,第一百四十四代大巫女,五月遙。」女子輕聲喘了口氣,「吾攜帶百年盟約而來,想要面見貴國廣平公主,能否請閣下為吾引薦?」...<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20-10-1 10:44 AM

第八十七章 私鹽

  邪馬國?

  夏凡右手一抖,已經將袖口袋裡的銅絲墜捏在指尖。只要對方有任何異動,他的流光術立刻就能在身前拉出一道電弧構成的屏障。

  「你就是高山縣的幕後指使?」

  「指使?」五月遙微微一愣,連忙搖頭道,「閣下恐怕有所誤會,邪馬和東昇雖然同源,但所求所行之事並不相同。」

  東昇國又是什麼地方?夏凡發現自己有些轉不過來了,「你的意思是……你們那兒不止一個國家?」

  「東昇乃是諸侯叛亂,自立為王的偽國,和邪馬並不可一概而論!」那名男子忍不住插話道。

  五月遙卻沒有附和,「哪個王國又不是從小到大、一步步演化而來的呢?傳聞邪馬在數百年前,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部族而已。」

  「五月大人!」對方急道。

  「吾這麼說,並不代表吾打算放棄反抗——東昇國的行事作風凶狠毒辣,無所不用其極,吾的子民淪為奴隸,凡有違逆者皆被屠殺,吾不會任由他們吞併邪馬。」說到這裡她微微低頭道,「吾希望貴國能看在盟約的份上,對邪馬施以援手,吾和國姬都會感激不盡。」

  這信息量有點大啊。

  夏凡琢磨了下,如果對方所言為真,那麼顯然在百年時間裡,不止永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劇變,海對面也相差無幾,以至於中斷許久的聯絡一恢復,那邊首先帶來的就是求援信息。

  他仔細打量了五月一番——從模樣上看,她比寧婉君還要低齡一點,頭髮是少見的灰褐色,頭頂沒有帶冠或是插上髮髻,髮絲向後收攏成細長的一束,並紮著一根藍色髮帶,這打扮風格確實和啟國有較大差異。

  與常人最大的區別是,她並非黑眼黑瞳,而是底圈偏藍色,宛如晴天時的海灣。

  這種異族的外貌特徵確實有一定的說服力。

  只是沉寂這麼久的海上交通,如今就悄無聲息的恢復了?夏凡怎麼想都覺得有些奇怪,無論是邪馬還是東昇,總少不了貿易需求吧?何況啟國也有不少消息靈通的豪商世家,要是多了一個能通航的貿易對象,他們不至於毫無反應才是。

  不……這還不是最重要的問題。

  關鍵在於,對方為何沒有找上官府,而是想找他來引薦?

  思索片刻後,夏凡決定先摸下對方底細再說,「我確實和廣平公主有交集,不過也沒有好到想見就能見的程度。你想見她的話,這個理由恐怕行不通。」

  「為何?」

  他夾起一片魚膾,沾點醬汁放入嘴中。「如你所見,永國已不復存在,所謂百年盟約,應該是前朝的事情。若你以外使身份而來,怎麼說也應該向當地府衙發出正式文書,等待禮部回復才是。更何況援助異國,需動刀兵,這等大事,你不會覺得廣平公主一人就能辦到吧?」

  「吾試過,但始終沒能得到回訊。吾想……或許是東昇國已經滲入貴國府衙之中。」五月遙再次輕喘了一口氣,「吾也知道派遣援助難以實現,因此只求貴國阻斷對東昇的私鹽交易,好讓邪馬減輕些壓力。」

  「你說什麼?」夏凡大為驚訝,「賣鹽?」

  「是,吾國處於大海之上,地勢狹長,食鹽資源極度匱乏,所以佔據鹽產地的一方天然具有優勢。東昇正是通過大量買入大陸之國的食鹽,收買拉攏了其他諸侯,才能在戰場上圍剿追堵吾國武士,以數量勝之。」

  夏凡腦海中如晴天霹靂閃過!

  王家竟然在向外國私售食鹽!

  之前零碎的情報全被這一條線索拼湊在了一起。

  既然他將如此重要的資源作為交易對象,那麼能換來的東西恐怕不光是錢銀而已。高山縣知縣身邊有類似忍者的感氣修士,應該和王家脫不開關係。如果黎目睹的那樁兇案也是王家指使,那麼死在高山縣後山石窟裡的那些人從何而來,答案已隱隱呼之欲出。

  作為金霞城的指定鹽商,他確實有理由有能力去對付私下燒鹽、賣鹽者,對於這些已經宣判死刑的犯人,只要稍微在官府那邊做點手腳,不難讓他們換一種方式去死——畢竟沒有人在意這些罪犯最後的命運。而石窟裡的機關既能處理屍骸,還能取悅樞密府,無疑是一舉兩得之事。

  可以說在這場邪祟案件中,申州官場、金霞鹽商,以及金霞樞密府,沒有一個是無辜的角色。

  所有人都從中分到了一杯羹。

  而因為邪祟枉死的平民百姓,則是那一點微不足道的「代價」。

  夏凡深吸了口氣。

  聯想起二十年前的朱知縣,或許情況還要更糟。

  「有沒有能證明你們身份的東西?」

  五月遙緩緩遞過來一張陳舊的皮紙。

  夏凡將它攤開,發現上面的字跡生澀扭曲——又是永國曾用過的古文字。

  雖然一般人很難想到用這種文字來造偽,但從保險程度上考慮,只有將其翻譯出來才算是可靠的證明。

  「我可以為你安排會見。」夏凡抬起頭,「不過得等到這份盟約驗證之後。」

  「驗證……什麼?」

  「當然是上面的內容,你不會覺得隨便誰都看得懂吧?」

  「怎麼……會?」五月遙斷斷續續說道,「這不是你們方士……曾經所使用的密語嗎?」

  以前的方士還要多學一門文字?這個信息連洛輕輕都沒提到過。夏凡不動聲色道,「或許它跟修煉方術沒什麼關係,因此取消了吧。畢竟這都是百年前的事情了。」

  「驗證需要……多久?」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

  「喂,你還好吧?」夏凡注意到對方的臉色紅潤得有些不太對勁。

  隨著他這句問話,五月搖晃兩下,身子朝一邊歪去。

  「五月大人,巫女大人!」旁邊的男子慌張扶住她,一臉焦急的呼喊道。

  「這是怎麼回事?」夏凡皺起眉頭。

  「五月大人早些時期感染了風寒,一直沒有痊癒,身體已經快撐不住了!」

  他起身走到對方身旁,探手摸去,發現對方額頭如燒開了般滾燙。

  「她必須盡快接受治療。」

  「可我們在渡海時丟失了所有盤纏,而且——」男子猶豫了下,「而且你們對異形者,向來只會趕盡殺絕。」

  異形者?

  夏凡怔了怔,伸手挑開對方的兜帽。

  一對短小的尖耳朵出現在他面前。...<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20-10-1 10:45 AM

第八十八章 取而代之

  「公主殿下,現在是晚上。」秋月提醒道。

  「我知道。」寧婉君腳步不停。

  「晚上不是一個見客的好時間。」

  「正因為不是好時間,所以他這時候來必有要緊之事。」

  「可您是廣平公主,哪有說見就見的道理。就算是侍郎、尚書想見您,也會提前約定時間。」

  「因為他們根本不會因為正事而找我。」寧婉君斜眼撇向侍女,「你到底是質疑我的判斷,還是在針對夏凡這個人?」

  秋月頓時縮了縮腦袋,「婢子不敢。」

  「那就給我閉嘴。」

  寧婉君快步走下樓,穿過長長的亭廊和階梯,總算趕到了莊園大門口。

  之前她已經叮囑過侍衛,若是夏凡來訪,不用另行通知,直接帶他進來即可。但沒料到他的首次拜訪不止自己一人,並且還帶著另外三個形跡可疑的「怪人」。甚至按傳話侍衛的說法,夏凡自己也希望公主能親自來看一看。

  當她見到侍衛口中的「怪人」時,忽然明白夏凡為何要這麼說了。

  因為那竟是三隻妖怪。

  如果加上之前的那隻狐妖,一共就是四隻了。

  「你從哪兒找來的這麼多妖怪?」寧婉君一把將夏凡拉到一邊,瞪著眼問道,「一隻也就罷了,我可以當做沒看到,但現在又多三隻,你不會是打算把我的山莊當作窩藏地點吧?」

  說來也不可思議,妖這種東西不僅數量極其稀少,而且基本不會靠近有人煙的地方,他到底是怎麼吸引到這麼多妖怪的?

  更別提這四妖裡,有三個是女性。

  再聯想到洛悠兒說過的話,她望向夏凡的眼神都變了。

  「情況有點複雜,」夏凡咳嗽兩聲,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詳細講述了一遍,「總之,對邪馬國的人而言,妖並不會因為外形特殊而受到排斥,反而因為其能力特殊,被普遍視作大巫女的守護者。」

  「居然還有這樣的習俗。」寧婉君眉頭微蹙,叫來侍衛,「你去把謝大夫叫來,讓他看看那名女子的情況。」

  「是,那其他人呢?」

  「也都放進來吧,把他們安置在偏殿,並派人看守住。如果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進出。」

  「領命!」

  安排完邪馬來使後,寧婉君問夏凡道,「你覺得這些人可信?」

  「需要進一步查證,不過觀其表現,可能性很大。畢竟一般人很難想到從這個角度去偽裝。」

  「說得也是。如果海上的航線能打通,對金霞城來說絕對是個好消息。」公主點點頭,「這樣——我立刻將那張皮紙加急送到京畿去,那裡有能看懂這些文字的人。」

  「京畿樞密府?」

  「嗯,會研究這些東西的,也只有錄部方士了。」

  「那確認了之後你打算怎麼辦?把他們引薦給朝廷禮部?」

  「你在開什麼玩笑,」寧婉君背著雙手,看向北方,「他們不是要續寫盟約嗎?我給他們就是。」

  「你?」夏凡不免有些好笑,「你只有一城之地,而且還沒有握在手中呢!」

  「但解決私鹽一事,不正是只有金霞城才能辦到麼?」寧婉君回過頭來,眼睛灼灼道,「你幹得很好,夏凡。我果然沒有看錯人。如果這件事能被我們所掌控,那麼王家的把柄也會落在我們手中——而王義安的態度將影響整座城市,乃至州牧府。若能進一步查出這些官吏和外部勢力有染,我就有機會一個個拔掉他們!」

  「等等……」夏凡打斷道,「你想留下王義安?他可是邪祟事件的主因之一。」

  「我知道你的想法,」公主緩聲道,「不過王家你動不了。」

  他的神情沉了下來,「這可和你之前說的不一樣。」

  這傢伙竟敢如此對殿下說話?秋月心裡震驚道,他到底知不知道君臣之禮為何物?

  就在她忍不住要呵斥之際,三公主的一個冷冽眼神就將她到嘴邊的話憋了回去。

  「是我的問題,」寧婉君坦誠道,「當然這也是為你著想。」

  「怎麼說?」

  「金霞不可一日無鹽,哪怕天塌下來,鹽也必須燒下去,任誰威脅到啟國的產鹽,都不會有好下場,甚至公主亦不例外。只要聖上一個旨意,我流放,你處斬,不存在第二種可能。所以王義安不能動。」

  「但是王家在私售食鹽,並用它來勾結外部勢力,這都不會觸犯皇帝陛下的逆鱗?」夏凡只覺得不可思議。

  「如果放到以往,確實是大忌。不然你以為在王家之前,是誰負責金霞鹽業的?」寧婉君嘆了口氣,「不過最近情況特殊,蝗災的影響令啟國和豐國邊境摩擦加劇,我在軍中有內部消息,戰事很可能會在秋收後爆發。這種時候,聖上不會考慮此等細枝末節的小事。你別忘了,儘管王家在售賣私鹽,但他上繳的鹽是足額的。」

  她頓了頓,「當然,現在可以容忍,不代表以後也能容忍,這事若是捅出去,王家必然岌岌可危,所以對我們來說反倒是最有利的把柄。至於異族勢力,統統殺掉便是。如此一來,那位邪馬國巫女的訴求也能得到滿足。」

  「沒有王家,這鹽就產不出了麼?」

  「組織、人手、流程、經驗——這些全部握在王義安手中,斷掉一個環節都大受影響,更何況是直接連根拔除?」公主搖搖頭,「因此這事只能從長計議。」

  「如果我們自己能產鹽呢?」

  寧婉君愣住,「我們?」

  「燒鹽需要大量人手,不止要看天氣安排燒製,還得分人去砍柴燒炭,你當是掏出符籙放個術法就有的麼……」秋月小聲嘀咕道。

  她不知道公主究竟看上了對方哪一點,如此離譜的話都說得出來。

  但夏凡看上去不為所動,「沒錯,我們。用更少的人,產出更多的鹽,從產量和價格上徹底壓過王家,這樣一來他還能屹立不倒嗎?」

  寧婉君眨了眨眼,隨後咧嘴笑了起來,「那當然不,只要你能做到這點,便可立即取而代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20-10-2 08:26 PM

第八十九章 秘聞

  回到寢宮,秋月終於憋不住了。

  「殿下,我有意見!」

  「哦?」寧婉君斜眼掃了她一眼,「說說看?」

  「夏凡這人明顯有問題!先不說他對妖類毫無牴觸,就連自己燒鹽這種缺乏常識的話都能說得出來,根本就不像一個正常人!更別提他在您面前肆意妄為,不知禮數,您之前問我是在質疑您的判斷,還是在針對夏凡這個人,我現在有答案了!」

  公主饒有興趣的坐靠在長椅上,「答案是?」

  秋月鼓起腮幫子,似乎在聚集勇氣,片刻後才大聲道,「兩者都是!」

  「我既在質疑您的判斷,也覺得對方有問題,自從您近距離觀察過他後,就給予了過多的看重。若非您也是感氣者,我都懷疑您是不是中了什麼引魂術!」她一口氣說道。

  「不正常?」寧婉君揚起嘴角,「不正常才對——他就該如此。」

  「婢子聽不懂您在說什麼,」秋月咬牙走到公主身前,噗通一聲跪下道,「但婢子想知道您這麼做的理由。」

  「若我不說呢?」

  「婢子始終難以安心!」

  公主看了她良久,才微微嘆了口氣,「我知道你對我忠心耿耿,此前在戰場上,你也為我擋下過致命襲擊,所以我才不想告訴你。這關係到樞密府的一大機密,皇室知道了無可厚非,但你就不同了,說了反倒有可能會害了你。」

  「婢子不怕!」

  「也罷,」公主伸出腳,「其實我早就想說了。」

  「誒?」秋月一臉訝異,動作卻沒有絲毫遲滯,單手托住對方的腳底,熟練的按揉起來。

  以前在軍營時,這是公主最喜歡的放鬆方式。

  「你知曉一個秘密,而這秘密對你又沒有保守的必要,難道不是一種折磨嗎?明明它是如此有趣,卻無人能分享,實在是太可惜了。」

  「呃……」秋月不禁開始懷疑,自己還有沒有反悔的選擇。

  看著架勢,公主似乎早就在等她問出來。

  「你聽說過——傾聽者嗎?」寧婉君舒適的閉上雙眼,「一類不可思議的感氣者,能聽到不在世間流傳的訊息。」

  「傾聽者?」秋月下意識重複了一遍,「您確定不是幻聽?」

  啪!

  公主給了她後腦勺一巴掌,又重新靠回到椅背上,「幻聽會讓樞密府嚴防死守、如臨大敵嗎?」

  「嗚,您說得是。」

  「這些訊息有些是術法,有些是秘聞,但無一例外,它們都價值千金,甚至能在世上引起掀然大波。正因為訊息源頭蹊蹺且無法理解,所以傾聽者不似常人也十分正常。」

  「您的意思是,夏凡是傾聽者?」

  「他曾說漏過嘴,如果自己沒有見過另一些東西,也會和我做出同樣的選擇。」公主輕笑道,「一般人只覺得聽起來有些奇怪,但對於傾聽者而言,這話就成了一個陳述性的事實。」

  「只憑一句話會不會太過草率了?」秋月仍有些懷疑,「殿下您之前並沒有見過真正的傾聽者吧?」

  「當然,你當傾聽者是地里長的大白菜嗎?」寧婉君白了她一眼,「何況我在意的不是一個稱號,而是他實際能帶來的改變。比如說鹽業的問題,既然他說要自己解決,我有什麼好否決的?只因為自己做不到,也覺得別人無法做到嗎?」

  「既然傾聽者這麼不可思議,樞密府為何要禁絕他們的消息?」秋月不解的問,「把他們召集起來,為樞密府效力不行麼?」

  「因為傳聞傾聽者會導致亡國。」寧婉君輕描淡寫道。

  侍女倒吸了口涼氣,「亡、亡國?那豈不是——」

  「豈不是什麼?」她咧嘴笑了起來,「對於我而言,那不是正正好嗎?」

  秋月緘默片刻,才艱難的開口道,「這……應該是謠傳吧。」

  「確實,我也這麼認為。」公主的回答讓侍女大大鬆了一口氣,「一個王國的興衰,豈是一個人就能決定的。之所以這麼說,我猜是因為聖上……不,應該是這天下六國,都不希望再看到另一個永國了。」

  秋月一臉迷糊的模樣。

  見她如此,寧婉君聳聳肩,「算了,我就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好了。」她一字一句說道,「傳聞永國的最後一位皇帝,便是傾聽者。」

  後者目瞪口呆。

  「秘密既然已經聽完,接下來就該做正事了。」寧婉君收回雙腳,「去把紙筆備好,我要寫封信去京畿。」

  ……

  「小姐,請問公主殿下有何吩咐?」被叫來侍衛客氣的問道。

  秋月雖然明面上是侍女,但跟在三公主身邊的人都清楚,兩人的關係並不一般,因此沒人會真正把她當奴婢看待。

  「這封信,殿下要求你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京畿樞密府,交給一名叫洛師啟的錄部官員。」

  秋月將一份包紮得嚴嚴實實的紙袋交到他手中,「之後你就在京畿等待,一旦對方給出回復,你就立刻把消息帶回來。」

  「明白,這事好辦。」侍衛慎重的將紙袋裝入自己的腰囊。

  「另外,我還想讓你幫我順路送封信。」

  「哦?沒問題。你想要送給誰?」

  秋月拿出另一封信,「工部的雲公子。」

  「雲公子……沒有更具體的名字了嗎?」侍衛略有些意外道。

  「你只要去工部轉一圈,自然會有人告訴你雲公子是誰。」提到雲公子,秋月的語氣都變得輕快起來,「此人可是機造局的寶貝,連霸刑天都對其讚不絕口,稱公子能頂一支軍隊。」

  霸刑天他是知道的,啟國有名的悍將,在戰場上號稱以一敵百,但百人離一整支軍隊仍相差懸殊。

  能被鎮守如此誇讚,侍衛不禁也對此人產生了好奇。

  「如果殿下沒有別的吩咐,那我就出發了。」他將第二封信收好後道。

  儘管此時天還未亮,但日夜兼程對於信使而言乃是再常見不過之事。

  「去吧。」

  秋月目送侍衛遠去後,深深吐出口氣。

  雖然剛才從公主那兒聽到了貌似了不得的消息,但畢竟只是殿下的猜測而已。

  以她的閱歷和才智,沒法辨別殿下的猜測,但她知道有人可以。

  光論智慧,雲公子是她見過最耀眼的人物。

  而且在公主未前往軍隊以前,兩人曾有過一段融洽的相處時光。對方曾私底下提到過對公主的欣賞敬仰之情,也願意在力所能及的範圍能助她解決任何困難。

  現在或許就是那個困難時刻,秋月暗想。

  雲公子,我只能幫你到這兒啦。...<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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