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暮蘭舟 -【回到老公自宮前】《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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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22-8-8 09:27 PM

第二卷:破死局 第九十章 一舉成名天下知

  汪大夏最終還是說動丁汝夔配合。

  魏采薇配了一副藥,丁汝夔面如死灰,一副癆病過世的樣子。

  陸炳報了個病亡,丁汝夔的死刑拖延了十年,沒死在鍘刀下,卻死於疾病,真是諷刺啊。

  老狐狸嚴世蕃聽到死訊,一塊心病落地,尤不敢相信這麼意外就結束了,親自來問陸炳,連續七天大雨之後,天氣放晴,有秋高氣爽的樣子了,氣候涼爽,嚴世蕃終於能出門走動。

  陸炳另外半邊身體已經能動了,但走路還是一瘸一拐,嚴世蕃又是個獨眼,兩人都有缺陷,好一對親家。

  陸炳說道:「這回真是得了肺癆死了,怕肺癆傳人,就用鋪蓋裹著屍體,一起燒了,東廠廠公麥公公派東廠仵作驗屍,親眼見屍體火化才進宮報信的,東樓不信我,還信不過東廠?」

  不信東廠,就是不信嘉靖帝,嚴世蕃當然不敢,「那有,我是覺得他大小是個人物,想要送他一程,沒想到連最後一面都沒見。」

  這鱷魚眼淚,說的好像三個月前用丁巫逼丁汝夔自盡的人不是他一樣!

  死了就好,一了百了,替親爹嚴嵩背一輩子的黑鍋,永遠無法翻身。

  丁巫連父親最後一面都沒見著,只看見一壇子骨灰,從牢房出來,來到郊外一處墓地,墓穴都挖好了,石碑也是現成的,就等丁巫摔盆出殯入穴。

  這是魏采薇出錢買的墳地,還請了和尚道士做法事超度。

  墳前居然還來了十幾個丁汝夔生前交好的官員,穿著素服過來送丁汝夔入土,看著昔日的兵部尚書葬禮如此寒磣,個個都哭得聲淚俱下。

  丁巫沒有哭,像個木頭人似的摔了盆,將骨灰壇放進墓穴,喪事草草辦完。魏采薇給和尚道士們結了餘款。

  丁巫全程都沒有理會魏采薇,一副嫌棄她辦喪事不利的樣子。

  看到送葬的官員們哭泣、燒祭文,他還臭著臉冷嘲熱諷:

  「虛偽,人都死了,做這些有什麼用。我爹在錦衣衛詔獄裡坐了十年死牢,你們為他做了些什麼?哦,有一樁你們做的很好——袖手旁觀。」

  「我爹在詔獄撐了十年,你們都沒有去救他出去,現在人死了,就這樣惺惺作態,噁不噁心?偽君子!」

  「還有你,自詡我爹的得意門生。前些日子我張羅開個藥鋪謀生,你罵我行商賈之事,有辱斯文、有辱丁家門楣。我尋思自打我來京城,你連一個銅板都沒給過我。哦,你覺得我喝西北風就能活?」

  「斯文、門楣是能當飯吃,還是能讓我爹起死回生?別在這裡假哭假慈悲了,回家哭你親母親去!」

  丁巫一張嘴字字誅心,哭一個,罵一個;哭兩個,罵一雙。

  把前來祭拜的官員們全都罵跑了,紛紛指責他「一代不如一代」、「虎夫生出犬子來」、「你所作所為,令你爹地下蒙羞」、「聽說你還和白蓮教勾勾搭搭,你難到忘記了你爹是入死牢的嗎」云云。

  丁巫已經放飛自我了,一一駁斥道:「什麼虎父犬子,你自比為畜牲,可別我扯進去。」

  「是,你家下一代可厲害了,你背信棄義,你兒子就能殺人放火。我就開個藥鋪謀生,我可比不上你兒子。」

  「我要是真跟著白蓮教勾搭,我還能出獄給爹出殯下葬?你這老頭聽風就是雨,別人說什麼你信什麼,你老糊塗了吧,糊塗成這樣就不要當官了,回家抱孫子去吧——哦,對了,得看清楚再抱,別把鄰居家老王的孫子抱成了自己的……」

  丁巫舌戰群臣,一滴淚都沒有流,倒是費了不少口水,罵了個痛快。

  送葬的官員們一個個氣得仰倒,把寫好的祭文投進火盆裡就走,丁巫抓起燃燒的祭文往地上扔,用腳踩熄了,將祭文殘片退回,罵道:

  「你們不配來送我爹,我爹不想看見你們這群只曉得自保的偽君子!怎麼,袖手旁觀了十年,對我們父子不管不問,現在我爹得了癆病活活病死了,你們就寫這種感天動地的祭文賣弄文采?你們真是沽名釣譽,連死人都不放過。」

  丁巫大聲唾棄祭文,「我沒有被你們感動,倒是你們噁心到了。」又冷笑嘲諷道:「你們若真誠心來送我爹入黃泉,寫著破文酸字有個屁用,有誰帶著分資(就是禮金)來的?沒有吧,哼,你們誰要是給我一百兩銀子的分資,我就承認你有誠意。祭文隨便燒,燒個一百篇我也不介意。不給分資就滾遠點。」

  看著昔日翩翩貴公子成了勢利眼的潑皮無賴,官員們紛紛表示痛心,一直認為丁巫「自甘墮落」、「無藥可救」了。

  丁巫抓起剛剛回填的墓土就往官員們身上扔過去,「當我爹的面罵我,我什麼時候多出這麼多個爹?都滾回去罵自個兒子吧!」

  黃土飛揚,逼得官員們抱頭鼠竄,表示再也不理丁巫這個敗家子了。

  丁巫頓時在京城「一舉成名天下知」,臭名昭著。

  這還不夠,辦完喪事,丁巫跟著魏采薇回到甜水巷,才一進門,就看到廳堂裡有一個箱子和兩個包袱。正是丁巫從鐵嶺帶來的。

  丁巫冷冷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當著甜水巷裡圍觀路人,魏采薇艱難的吐出早就準備的話,「你我雖是結義兄妹,到底男女有別。以前你沒有房子,前來投我,我自會接納你。如今你在頭條胡同已經有了居所,我不方便留你了。你走吧。」

  丁巫冷笑道:「你以前指望著我父親有一天出獄,官復原職,我恢復官家子弟身份,你就成為尚書府的大小姐了,打著麻雀變鳳凰的主意,所以事事都順著我。現在我爹一死,你沒得指望了,就趕我走。你還真是個『重情重義』的義妹啊。」

  魏采薇臉都氣白了,「我若真打著這個主意,知道你爹死了之後,就乾脆撒手不管了,何必出錢出力給你爹辦喪事?」

  丁巫對魏采薇的付出不屑一顧,「我爹當過朝廷一品大員,葬禮寒磣成這樣,你還好意思說,你不過是想要好名聲罷了!殊不知以你目前的名聲,就是立一千個牌坊洗不乾淨了!」

  魏采薇顫抖的手指著行李,「滾!」

  丁巫抱胸坐在羅漢床上,「我不走,這裡就是我的家。」

  魏采薇拿起一個包袱就往外頭扔,差點砸到了一個圍觀路人,正要扔第二個,丁巫一把按住了,兩人正糾纏著,汪大夏「及時」趕來,一掌把丁巫推倒,「你敢對魏大夫無禮?」

  汪大夏正要撲過撕打丁巫,被魏采薇阻止了,「住手!他畢竟是我義兄,因無辜冤枉遭遇牢獄之災,又恰逢喪父之痛,行事說話瘋瘋癲癲的,連送葬的官員都罵遍了,他現在就是個瘋子,你不要為難他。」

  汪大夏指著丁巫,「可是他剛才對你粗魯無禮。」

  魏采薇說道:「我沒有怪他,無論如何,他當年救過我的命,若不是他,我早就死了。」

  汪大夏不再動丁巫,將另一個包袱和箱子搬出去,放在甜水巷裡,對丁巫說道:「看在魏大夫的面子上,我不動手,你自己走。」

  丁巫欺軟怕硬,汪衙內的名聲比丁巫更臭,只得背起行李走了,臨走時還揚言:「莫欺少年窮!」

  魏采薇在屋裡嚶嚶哭泣——這次是真哭,為了丁巫自辱而哭。她剛才罵的一字一句戳著她的心,千瘡百孔。

  汪大夏在外頭取笑丁巫,「都二十二歲高齡了,還好意思自稱少年呢?我十四歲,是不是得自稱童子?」

  路人哄笑,北城百姓就是這麼喜歡看熱鬧。

  丁巫不敢頂嘴,忍辱拖著行李消失在甜水巷,住進了頭條胡同已經停工的樓裡。

  鄰居萬貨商行被抄,大門貼著封條,頭條胡同蕭條的很,在秋風中格外淒涼。

  丁巫無罪釋放,也沒有繼續裝修店鋪,他設了個靈堂,為父親守孝。偶有不死心的官員過來弔唁,皆被他毒舌冷嘲熱諷的趕走了。

  所謂眾叛親離,不過如是了。

  京城在連續戒嚴十天後,一直沒有抓住教主,漸漸放鬆了,十幾道城門不再檢查每一個通過之人的路引和戶籍,也不會連箱子都要開鎖仔細翻看了才放行,只是抽查而已。

  一個月後,貼在大街小巷的白蓮教教主趙全的海捕文書已經在雨淋風吹日曬之下褪色、畫像變得模糊、背後的漿糊也幹了,一張張通緝令被風捲走,撕扯成碎片,被路人踏在腳下,好像從來沒有貼過似的。

  京城取消了戒嚴,一切恢復如常。

  錦衣衛詔獄,吳典用終於盼來了汪大夏,汪大夏遞給他一套全新的戶籍和路引,「雖然沒有抓到教主,但你畢竟配合我們錦衣衛將銷魂殿連根拔起,王恭廠也停止外洩火器。陸統領覺得你有重大立功表現,有功則賞,陸統領決定給你一個新身份,重新開始生活,以後走正道,莫要再搞什麼歪門邪道了。」

  這是要放我出獄啊!

  吳典用大喜,接過戶籍就跪下給汪大夏磕頭。

  汪大夏說道:「我們要把你送到雲南去,白蓮教在西南沒有勢力,你以後就在雲南生活,只是需要每個月去錦衣衛暗樁裡報個信,不可以亂跑,等到錦衣衛徹底鏟除白蓮教,你想去就去那裡。」

  吳典用狂喜:「只要不坐牢,去那裡都行。我相信錦衣衛這幾年就能鏟除白蓮教。」

  汪大夏把換洗衣服還有一封銀子給他,「今晚還得委屈你再睡一夜牢房,明日一早就有人護送你去雲南。」

  次日,吳典用果然出獄了,他向護送的士兵討一把刮鬍刀,把顯眼的鬍子刮乾淨,他吃了一個月沒有一滴油的牢飯,原本發福的身材迅速削瘦起來,鬍子一刮,就像變了個人似的,更年輕帥氣了呢。

  只是眉心那顆黑痣不好遮,吳典用戴個斗笠,壓的低一些,跟著護衛從朝陽門出城。一直往東走,從三里屯走到五里屯,人煙越來越少,道路越來越荒,幾乎沒有路可走了。

  吳典用心生警惕,「軍爺,咱們是不是走錯路了?」

  士兵說道:「沒錯,就是這條路,我們走的是捷徑。快走!」

  吳典用走在最前面,總覺得士兵要害他。邊走邊回頭,果然看見士兵在背後抽刀,揮向他的後脖子!

  吳典用嚇得就地一滾,躲過一刀,可是士兵再次揮刀逼近,吳典用絕望的閉上了眼睛,但是這一刀遲遲沒有落下,倒是聽到了一聲悶響。

  吳典用睜開眼睛,看到士兵的胸膛裡穿過一把長刀,刀尖上有血。

  士兵鬆開了手中刀,然後倒下,身後是背著包袱的丁巫。

  原來是丁巫背後一刀,「捅死」了士兵。

  丁巫說道:「我跟汪大夏混了這麼久,知道他們的手段,最最會過河拆橋,把你榨乾,確定你沒有價值,就會把你幹掉,才不會養一個吃閒飯的閒人。這五里屯荒野之地,錦衣衛不知在這裡埋過多少冤魂。」...<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彤櫻 發表於 2022-8-8 11:37 PM

第二卷:破死局 第九十一章 廢物利用

  丁巫一邊說,一邊解開倒地士兵背上的包袱,「你看,包袱從外面看起來鼓鼓囊囊,好像背了很多行李,一副出遠門的樣子。但裡頭只有一件大棉襖棉褲,連一雙鞋都沒有。而且雲南一年四季如春,根本穿不著大棉襖,就是做樣子給你看罷了。」

  摸出錢袋,數出裡頭的銀錢,「幾塊碎銀子,半吊錢,那裡夠去雲南的盤纏?且一路上你們都要住在免費的驛站裡,需要錦衣衛開的堪合,驛臣才能讓你們進去住,堪合呢?並沒有這個東西。若不是我識破了錦衣衛過河拆橋的陰謀,五里屯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吳典用當即跪地一拜,「多謝丁老闆救命之恩!我還以為丁老闆出獄後忘了我,沒想到丁老闆如此仗義,一直沒有忘記幫我脫身。」

  「不要著急感謝我,我救你其實出於私心,並不是什麼行俠仗義。」丁巫警惕的環顧四周,風聲鶴唳,好像處處都藏著敵人,他一腳將倒地的士兵踢到路邊的溝裡,又用落葉蓋住地上的血跡,「我們先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再慢慢跟你解釋。」

  吳典用此時驚魂未定,也是草木皆兵,對五里屯道路也不熟悉,除了跟著丁巫逃亡,沒有其他選擇。

  兩人腳步聲遠去之後,滾到溝渠裡已經斷氣的士兵睜開眼睛,爬起來了,徒手拔掉胸口的刀刃,這是硬紙板做的,以假亂真,黏在衣服上,就像一把刀穿胸而過似的,血是狗血,剛才士兵演的不錯,被推到溝渠一聲都不吭。

  丁巫把他推下去,是擔心吳典用發現他假死的破綻,畢竟活人都要呼吸的,仔細瞧的話,起伏的胸膛還是能夠看出來的。

  大魚已經咬著魚餌了,士兵立刻回去復命。

  丁巫帶著倉皇逃名的吳典用穿過林地,來到一片麥田,順著麥田的一條小河一路向北,小河匯集在一條大河裡,正是通州河,他們已經到了通州漕運之地,從南方運來的夏糧不捨晝夜的往通州港運過來,供給京師之用,大明遷都已經有百年了,但北方的糧食一直滿足不了龐大的人口,每年都必須從南方走水路運糧。

  這一路上,丁巫給吳典用講了父親丁汝夔病死獄中、他如何眾叛親離,在京城臭名昭著之事。

  吳典用安慰道:「丁老闆節哀順變,是他們有眼無珠,使得丁老闆明珠蒙塵。」

  丁巫譏諷一笑,「我爹一死,平反昭雪是指望不上了。錦衣衛還要把我遣返到鐵嶺那個苦寒之地,我的義妹還有些用處,幫忙說合,他們才答應等我爹七七過了之後再遣返。我討厭鐵嶺,哪裡比得上京城繁華,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所以——」

  丁巫停下腳步,直視吳典用的眼睛:「我已經想明白了,大明拋棄了我們父子、害死我娘,逼得我無路可走,我還守那些忠孝節義作甚,我要你帶我加入白蓮教,投奔俺答汗。」

  吳典用驚得連連後退,「四大傳頭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我早就棄暗投明。再說因我之故,銷魂殿那一支全軍覆沒,教主定不會放過我的,一定在教中下了誅殺令,誰殺我就立了大功、獎勵誰。現在朝廷和白蓮教都不能容我,我要從此隱姓埋名的過下半生了,我那裡敢再現身啊。」

  的確,京城百姓最恨給俺答汗軍隊帶路的白蓮教,錦衣衛這次一夜搗毀白蓮教兩處巢穴,雖沒抓到教主趙全,但也算是大獲成功,那些被生擒的白蓮教眾,嚴刑拷打之後,嘉靖帝都用朱筆勾了斬首,走了「快速死亡通道」,根本不用等到年底死刑復核,就在大明門的棋盤街上斬首示眾。

  行刑當日,圍觀者人山人海,他們都是在十年前庚戊之亂裡失去親人的百姓。

  那天砍了五十七個腦袋,就是沒有地位最高的傳頭吳典用的頭顱,教主趙全就是用腳趾頭思考,也能猜到吳典用就是背叛白蓮教、導致銷魂殿全軍覆沒的罪魁禍首。

  丁巫步步緊逼,「我剛才說過了,不要著急感謝我,我救你是出於私心,這就是我的私心。我要投靠白蓮教和俺答汗,和他們一起覆明,以雪我這些年蒙受的恥辱,但是苦於無人引薦,我投靠無門,你不用現身,只需帶著我去白蓮教聚集之地,指明地點,我自己過去便是,到時候你就可以遠走高飛了。」

  吳典用說道:「不是我不想幫你,而是我真的已經把所知道白蓮教在大明的巢穴和探子全都招了啊,連錦衣衛都榨不出什麼來了,他們才會將我棄之如敝履。」

  丁巫說道:「大明境內的沒有了,在大明境外、俺答汗的地盤總有吧?你帶我去西北,我反正要投靠他。」

  吳典用還是不肯,「在俺答汗的地盤,白蓮教不是邪教,是汗廷認可的教派,是能公開聚眾、開壇做法、招收新教徒的。你跨越邊境,隨便找個人打聽就行了。」

  丁巫說道:「你是傳頭,當然說的容易。我一個殺了錦衣衛、還救了白蓮教傳頭的一個流放者,連順利過邊關都是問題。我現在除了一些銀兩,什麼都沒有了——連過關的戶帖都沒有,一切都需要你幫忙。」

  吳典用是個自私自利之人,雖然丁巫剛才救了他,但他也只想自保,連忙說道:「丁老闆啊,我很想幫你,可是跟著我很危險的,錦衣衛遲遲等不到殺我的人回去復命,一定會派人去五里屯尋找,他們的細犬厲害,找到被殺的士兵,就知道我已經跑了,定全境通緝我,到時候我的畫像貼的到處都是,你我結伴而行,我會連累你的。不如你自己想法子翻山越嶺,偷偷出關,不需要戶帖和過關文書,那些走私的商人們就是這麼幹的。」

  丁巫堅持要和吳典用結伴而行,說道:「你全境通緝,我就不被通緝了?我爹的七七就在月底,到時候錦衣衛上門拿人將我遣返鐵嶺,就會發現我已經捲了細軟跑了。」

  吳典用更有理由推辭了,說道:「所以我們兩個都是通緝犯,危險加倍,就更不能結伴而行了。何況我們兩個一起坐過牢,錦衣衛八成也會料到我們兩個狼狽為奸——不,是志同道合。我們若結伴,不正好被錦衣衛一網打盡了嗎?」

  丁巫說道:「吳掌櫃、吳傳頭,以你的本事,這些年定積攢了好些私房、準備好了各種退路、狡兔三窟,什麼新戶帖、路引、過關文書、易容的工具衣服都一應俱全吧。只是你運氣不好,被錦衣衛逮住了,連窟都沒有機會用。我救了你,你也幫我一把,給我改頭換面,指條生路,否則——」

  丁巫指著通州港絡繹不絕的行人,「我大聲嚷嚷一句,咱們兩個的腦袋要一起落在棋盤街。」

  吳典用難以置信,「你——你怎麼能這樣!如此一來,你救我有何用?還把自己給陷進去了——那個士兵是你殺的,和我無關!」

  丁巫說道:「我不搏一把,就要被遣返到鐵嶺。我救了你,和你在一條船上,才能借你的『船』過河。我殺了士兵,這就是投名狀,表示我與你合作的誠意。那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我總不能白白為你惹上人命官司啊。」

  兩個人都不是善茬,互相利用。

  吳典用心道:的確如此,丁巫這種靠吃軟飯的人若不圖利,他怎麼可能平白無故的幫我?

  如果他真的是熱心腸,無緣無故的出手幫忙,我倒是要懷疑他有什麼險惡的居心呢!

  既然是利益交換,那就好說了。

  吳典用嘆道:「你跟我來吧。」

  吳典用買了個鐵鍬,帶著丁巫去了京郊的一個亂葬崗,找到山頭一個歪脖子松樹,樹下是個無主的墳包。

  兩人輪換著挖,裡頭埋著一個箱子,吳典用打開箱子,裡面有一包碎銀子、戶帖和路引、過關文書,還有幾套衣服,男女裝都有。

  吳典用穿上女裝,扮作一個粗俗的農婦,還把兩條眉毛剃光了,貼上兩條秀氣的柳葉眉,正好遮住他眉間的那顆黑痣。

  吳典用把新戶帖遞給丁巫,「我是你娘,是個啞巴,你是我兒子,你爹死了,我們母子二人北上投親。」

  果然,吳典用早就備好的退路,只是沒有機會用。

  母子結伴而行更加隱蔽,不會惹人懷疑,丁巫看著戶帖,佩服不已,說道:「如此,定能矇混過關。」

  吳典用嘆道:「估計明天我的通緝令就貼的到處都是了,留在大明很危險,整天提心掉膽的,隨時可能被錦衣衛抓住。我還是借道西北,遠走西域,當個富商,等老了再落葉歸根回來,到時候一切塵埃落定,白蓮教說不定都沒了,我也老了,沒人認識我。」

  丁巫讚道:「吳掌櫃真是奇思妙想,白蓮教發出誅殺令,他們定以為你在大明,所以俺答汗的地盤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誰也不會料到你會反其道而行之。」

  吳典用笑道:「活著比什麼都重要,咱們現在是一條船上的人,可不能內訌,否則誰都活不了。你救了我,我送你過關。我們母子兩個到了豐州(現在的呼和浩特),白蓮教的總壇就在這裡,我們母子兩人緣盡於此,你去找白蓮教,我去西域,分道揚鑣。以後,有緣再見。」

  兩人買馬北上,一路向北,路上母慈子孝,矇混過了一關又一關,終於來到了豐州,這裡是俺答汗的地盤,一個繁榮昌盛的大城。

  此時正是八月十五,京城吃著月餅賞月的時候,但是豐城已經秋意濃,青草已經開始發黃了。

  「我就不進城了。」吳典用說道:「你隨便問個路人,他們都知道白蓮教總壇所在。」

  丁巫買了一壺酒,敬吳典用,「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這一路多虧了『母親』照顧,否則兒子早就死了。母親,兒子敬您。」

  吳典用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丁巫說道:「兒子還想借母親一樣東西。」

  北方的酒就是烈啊,喝一口就上頭了,吳典用覺得有些暈,他揉了揉額頭,說道:「借錢就算了,以你昔日兵部尚書之子的身份投靠俺答汗,狠狠打了大明的臉面,定高官厚祿,享受不盡。而我還要去西域行商,都要本錢的。」

  丁巫搖頭,「非也,不是借錢。」

  吳典用問:「你要借什麼?」

  丁巫說道:「你的命。」

  「你——」吳典用想要拔出髮髻上的簪子——裡頭藏著一炳細小的錘刺,但渾身無力,從椅子上滾下來,「你暗算我!」

  「我總不能空著手去白蓮教總壇見教主吧。那樣太失禮了。」丁巫拿出繩子捆住了吳典用,「白蓮教發的誅殺令,誰殺了你,誰就可以當傳頭,賞銀千兩。你說,我怎麼捨得到嘴的肥肉飛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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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22-8-9 12:17 AM

第二卷:破死局 第九十二章 每逢佳節被催婚

  丁巫將昏迷的吳典用放在小推車上,推進豐州城。

  看守城門的看過他的戶帖,指著小推車上老婦人問:「她是誰?」

  丁巫說道:「我老娘,多年癱瘓在床,神志不清,聽說白蓮教教主有神功,可以起死回生,我就推著老娘來試一試,求教主施展術法,喚醒我娘。」

  守衛把戶帖還給他,「你倒是個孝子。」

  丁巫忙賠笑說道:「初來乍到,並不知道白蓮教總壇在何處,還望軍爺指點一二。」

  守衛指著大街,「你一直走,走到一個門口有很多人跪拜的地方,就是白蓮教總壇了。但是來求教主的人太多,教主逆天改命,要受到天譴,所以一個月只能發功一次、只能救一個有緣人,就看你娘和教主有無緣分了。」

  丁巫謝過,推車進城。

  來到總壇,果然看見門口密密麻麻跪著好多人,就連轉角的巷子也滿是聞名而來的人,都是來求教主給親人治病的。

  在大明人人喊打的白蓮教,居然在豐城被當做神靈般膜拜。

  丁巫推車過來,立刻有穿著繡著白蓮道袍的教眾來引路,「門口已經沒有位置了,你別堵在路上,後門還有地,去後門跪去。」

  丁巫說道:「我不是來求教主的,我是來揭榜的。」

  丁巫指著牆上貼著的吳典用的追殺令,「我就想知道,白蓮教說話算不算數。」

  此話一出,不僅教眾變了臉色,就連跪拜的無知百姓也對他怒目而視,想要揍他。

  教眾說道:「我們教主說話,自是算數,誰人拿著叛教者吳典用的人頭,誰就當傳頭、得白銀千兩。」

  「既然如此,那就……」丁巫將吳典用的假眉毛一扯,露出了標誌性的眉間黑痣,「我不僅帶了他的人頭領賞,還熱著吶。前大明兵部尚書丁汝夔之子丁巫,前來領賞!」

  此話一出,不僅僅是白蓮教總壇,就連整個豐城都驚動了!

  與此同時,千里之外,錦衣衛衙門的信鴿房。

  汪大夏來到這裡,還沒張口問,照顧鴿子的老蒼頭搖頭說道:「今天沒有豐城來的信鴿。」

  汪大夏聽了,扭頭就走,在院門口遇到了陸纓。

  「陸統領。」汪大夏恭恭敬敬讓出路,說道:「豐城那邊還沒有消息。」

  汪大夏知道陸纓為何而來。

  「哦。」陸纓止步院門,「今天八月十五中秋節,衙門放假,你今天又不當值,怎麼一早就來了?」

  汪大夏反問道:「路統領不也放假?不也不當值?不也來衙門了嗎?」

  陸纓冷冷的看著他,「你是上官還是我是上官?剛剛升了百戶就覺得自己翅膀硬了?是嗎,汪百戶?」

  汪大夏立刻賠笑道:「標下一個小小百戶,怎敢當千戶大人的上官。這不魏大夫一直掛念丁巫,所以我不管每天有信無信,都會跟她說一聲。」

  一夜鏟除白蓮教兩大巢穴、抓捕五十七個大大小小的頭目、斬首示眾,以平民憤,此舉大快人心,陸纓汪大夏等人立有大功。

  論功請賞,陸纓封了千戶,汪大夏從小卒跨過小旗、總旗,連升三級,一躍成為百戶,已經是個從六品的武官了。

  陸纓問:「魏大夫每天都問你?」

  汪大夏說道:「沒有,是我每天都會跟她交代一句。」

  丁巫和吳典用從亂葬崗挖墳、扮作母子開始,每到一處,都會和當地的暗探接頭,暗探放飛信鴿報信。

  汪大夏會將最新消息告訴魏采薇,所以魏采薇對丁巫的動向瞭如指掌,如此一來,雖然擔心是免不了的,但至少心裡有底,不會胡思亂想。

  陸纓看著萬里晴空,說道:「算算日程,今天應該能夠到豐城。」

  汪大夏也順著陸纓的目光,看著西北方向,「希望他能順利打入敵營。」

  陸纓說道:「他打入敵營之日,就是身敗名裂之時,被千萬人唾棄,所謂好事不出門,禍事傳千里,或許信鴿還沒飛來,明奸的臭名就已經傳到京城了。」

  汪大夏說道:「臭好啊,越臭越好,沒有大糞臭,哪來五穀香?」

  這話說的,陸纓都不知怎麼回他,只得說道:「今天過節,快點回家去,就今天一天假,明日一早還要點卯,一堆事等著要做。」

  陸纓滿腦子都是事業。汪大夏趕緊跑了,就怕陸纓突然改變主意,拖著他一起加班。

  汪大夏一清早為了幫魏采薇討信,從北城跑到南城,再從南城跑到北城,陪魏采薇過節。

  陸纓沒有回家,她討厭過節,因為每逢佳節被催婚,三個姐姐一定會帶著夫婿回娘家送禮,三個姑爺陪老丈人陸炳喝茶,三個貴婦姐姐們熱衷給她做媒,會聚在一起,把她拖過去,非要給她講最近京城又有什麼出色的青年才俊。

  大姐成國公世子夫人:「……你就遠遠的看一眼,萬一看中了呢?」

  二姐首輔大臣嚴嵩的嫡孫媳:「對啊,看一眼又不費事。」

  三姐內閣大臣徐階的兒媳:「咱們這種人家,只要不是皇家,只要你看中了,還怕爹爹弄不到手?」

  陸纓最煩這樣的話,「我現在不想成親。」

  三個姐姐:「你都十八歲了,別誤了花期。」

  陸纓說道:「我剛封了千戶,正是做事的大好時候。」

  三個姐姐:「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就是當錦衣衛指揮使也得成親。咱們爹都結過四次婚了……」

  三個姐姐好容易聚在一起,其中大姐二姐都懷有身孕,陸纓不好發火,就找個藉口逃也似的從家裡跑到錦衣衛衙門來。

  唯有工作才能才讓她忘記催婚的煩惱,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裡,得片刻安寧。

  陸纓來到值房,牆上的巨幅地圖描繪著丁巫的行程,她拿著尺比劃丈量,喃喃道:「今年肯定到了……」

  腦子裡浮現丁巫臨走前最後一夜的樣子。

  她給他詳細講解錦衣衛各處暗樁的標記,以及接頭的暗語等等,要他牢牢記住,以後方便傳遞情報。

  丁巫雖然武力只夠殺雞宰鵝,但是他的記憶力和悟性極高,半天就全都記在心裡,無論陸纓如何抽查問他,他都對答如流。

  陸纓說道:「我沒有什麼可以教你的了,剩下就看你的運氣。你可以走了。」

  丁巫告辭,有些欲言又止,話到嘴邊,就嚥下去了。

  陸纓猜測他的心思,「你是想問你爹在雲南如何吧?你放心,他過得很好,雲南的天氣溫暖,還有溫泉,對他的風濕有好處,比坐牢舒服多了。」

  其實丁巫並不想問這個,這話汪大夏已經告訴他了,他是想對陸纓說……他對她有一點點動心,但是,想到自己的身份和要做的事情,他不好意思開口。

  連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活著回來。

  所以丁巫把自己萌芽的小心思狠狠掐下去,說道:「知道了。我此次一去,不破白蓮誓不還。」

  陸纓崇武,崇拜強者,對丁巫這種文弱書生一直無感,但是聽到「不破白蓮誓不還」之句,瞬間覺得身形單薄的丁巫有著無窮無盡的力量,覺得他是她目前所遇到的青年男子中最順眼的一個。

  陸纓打開豐城地圖,目光落在白蓮教總壇上,手指按在那個地方,自言自語道:「你一定會成功的。」

  北城,甜水巷。

  汪大夏騎馬飛奔趕來報信,這樣他就每天都有理由敲響魏采薇家的門。

  魏采薇開門,她穿著圍裙,圍裙沾著麵粉還有黑灰,是丁巫專門用來做飯的舊圍裙,穿在她身上有些大了,圍裙的下擺快要垂到鞋面上。

  丁巫不在,無人下廚做飯給她吃,魏采薇三餐都在外頭解決,今天八月十五,闔家團圓的日子,她想嘗試自己動手燒頓飯。

  汪大夏說道:「今天沒有新消息。」

  「知道了。」魏采薇低著頭,揉搓著手指上半乾的麵粉。

  汪大夏見她情緒低落,連忙安慰道:「幹我們這行,沒有消息就是很好的消息了,說明一切都很順,沒有橫生枝節。」

  魏采薇說道:「這些日子麻煩你了,每天都過來報信。以後不必這樣了,丁大哥有他自己路,也只能靠他自己走,以後若無大事,不用來告訴我,以免惹人懷疑。」

  她也知道丁巫是為了大局,但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很難,總是情不自禁的焦慮,擔心。汪大夏每天不管有事無事都來告訴她,緩解了她不少的焦慮。

  一個月過去,她慢慢接受了現實。她和丁巫早就長大了,各有各的路要走,有時候沒有邊際的擔心反而會成為對方的負擔和束縛。

  在自己鞭長莫及、無能為力的情況下,唯一能做的就是過好自己的日子,做好自己的事情,變得強大起來,將來丁巫若需要我幫忙,我才有能力幫到他。

  汪大夏見魏采薇終於想通了,連表情都變得明朗起來,很是開心,一掃她的圍裙,「你在做什麼好吃的?」

  「是月餅,應該烤好了,你快進來嘗一嘗。」魏采薇邀請汪大夏進屋,兩人來到了小院子裡,丁巫做的烤爐傳來陣陣餅香。

  汪大夏吸著鼻子,「好香啊,一定很好吃。」

  魏采薇戴上厚厚的棉布套,把烤爐裡的鐵板端出來,一共九個月餅,用模子扣出來的,餅皮上有著「花好月圓」的字樣,看上去還真不錯。

  魏采薇脫下棉布套,用筷子把月餅夾在盤子上,「太燙了,稍微晾一會就可以吃,你先吃點葡萄。」

  汪大夏見爐灶裡還燉著雞,很有眼力見的說道:「我來幫你添柴火。」

  魏采薇初次下廚,的確忙不開,她還要去水井那裡清洗蘑菇和青菜呢,連忙點點頭,「你自便,記得吃月餅。」

  只有自己做飯了,才曉得丁巫幹活是多麼麻利,魏采薇很想他,就憑著記憶,照著丁巫以前在中秋節做的法子來燒菜烤月餅。

  汪大夏嘴巴饞,魏采薇一走,他就用手帕疊了兩層去拿月餅吃,放在嘴裡一咬,就像咬到了一塊火炭似的,又燙又硬!

  燙得身體一哆嗦,月餅落地,汪大夏低頭一看,月餅居然把地面砸了淺坑,但是月餅本身連一點餅皮都沒有掉!

  這也太硬了吧!這是烤月餅還是煉鐵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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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夏:吃還不不吃,這個是問題。吃了傷牙齒,不吃傷感情。...<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2-8-9 12:24 AM

第三卷:抱大腿 第九十三章 鐵齒銅牙汪大夏

  魏采薇第一次下廚,不能不給面子。

  汪大夏趕緊把鐵餅……不,是月餅撿起來,吹了吹餅皮上的浮灰,特意把月餅靠後,放在最堅硬的後槽牙上咬。

  還是咬不動,魏采薇烤的月餅比精神了的汪小夏還硬。

  汪大夏不禁犯了愁,他的目光落在盤中八塊「花好月圓」月餅上,想起小時候夫子給他講過一個「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故事。

  為今之計,只能以矛攻盾、以毒攻毒了。

  我用月餅敲月餅,總能把月餅敲開吧。

  剛才采薇說月餅是五仁餡的,甭管餅皮有多硬,裡頭的核桃仁、花生仁、松子和芝麻肯定可以嚼得動。

  汪大夏簡直想為自己的機智鼓掌呢,他從盤子裡拿了一塊月餅,放在切菜的砧板上,拿起另一塊月餅,狠狠一拍!

  嘣的一聲,汪大夏的手掌都拍麻了,兩塊相撞的月餅居然沒破,上面那個月餅的「好」字的「子」少了一橫,變成「女了」。下面的「月」字少了兩橫。

  汪大夏摸了摸砧板上三根從月餅上敲下來的橫,就像三根細棍子,這個力度居然只是敲下來,還沒有敲碎,汪大夏不敢以牙試棍,用手使勁掰,才把細棍子掰成兩斷。

  魏采薇自稱用的是丁巫的配方烤出來的月餅,難道這個獨門秘方裡有鐵汁?這也太硬了吧!這是烤月餅還是鑄劍?

  不過,人類從原始走向文明,源於擅長製作和使用工具,敲擊的方法行不通之後,汪大夏拿起了砧板上鋒利的菜刀,揮刀就剁。

  這一回,終於把月餅給切(剁)開了!

  從橫截面來看,月餅的確是五仁餡的,只是餅皮實在太厚了,中間的餡料只有薄薄的一層,所以咬不動。

  瞧著餅皮的厚度和硬度,汪大夏還沒吃就覺得牙疼,他乾脆揮刀繼續剁月餅,把月餅剁成小塊,方便食用。

  剁完了兩個月餅,菜刀都缺了好幾個小口子,汪大夏看著菜刀的缺口發愁,不過這時外頭傳來「磨剪子咧、戧菜刀」的聲音。

  汪大夏找到了救星,連忙菜刀拿出去,要走街串巷的磨工把缺口磨平。

  待磨工磨好了菜刀,魏采薇也從甜水巷的水井旁洗好了菜蔬回來了。

  汪大夏拿著磨得鋥亮的菜刀,有些心虛的說道:「菜刀有些鈍了,磨一磨。」

  「謝謝。」魏采薇提著菜籃子進屋,「雞湯已經燉好了,我不會炒菜,這些蔬菜蘑菇就涮著吃,我從酒樓裡買了配火鍋的蘸料。」

  魏采薇按照以往的記憶,學著丁巫做火鍋。她從廚房拿出一個紫銅火鍋,在中間夾了幾個木炭,然後把燉好的雞湯倒進火鍋裡當做湯底,煮過的那隻雞沒扔,拿出來稍微放涼之後,用手撕成雞絲涼拌著吃。

  秋高氣爽,小院子裡涼風習習,吃火鍋也不會覺得熱,是一年中最舒服的天氣了,紫銅火鍋擺在中間,咕嚕咕嚕翻滾著金黃色的雞湯,旁邊擺著洗好的蔬菜,還有一盤盤菜市場肉鋪老闆片好的牛羊肉、堆成小山般的雞絲,以及汪大夏剁好的五仁月餅。

  這個中秋節看起來很不錯的樣子。

  兩人坐定,魏采薇是主人,希望客人能夠吃飽吃好,看著點心盤子的月餅太少,「月餅不夠吃吧,我再去拿一塊。」

  「夠了夠了!」汪大夏擔心她嗑壞牙齒,連忙阻止,「月餅甜膩,吃一點就夠了。何況還有一桌子菜呢。」

  魏采薇拿起一個切開的月餅,指著裡頭的餡料,「我最喜歡吃五仁月餅,但五仁月餅裡有青紅絲。我最討厭青紅絲的味道,以前都是丁巫幫我扯出的青紅絲。後來他自學了廚藝,就自己動手烤月餅,只放五仁和冰糖,不加青紅絲。我最喜歡他做的五仁月餅,從來不買外頭點心鋪子裡的。」

  「今年我學著做一回,剛開始幾個總是破皮,餡料露出來了,所以我把餅皮加厚,這樣就包住了。」

  難怪皮這麼厚!

  汪大夏假裝很有興趣的樣子,問:「你的餡料如此特別,五仁不加青紅絲,我還是頭一見——那你的餅皮是用什麼做的?」

  魏采薇說道:「麵粉。」

  汪大夏:「還有呢?」

  魏采薇說道:「當然要加點水,用力揉,把水和到麵粉裡去。麵團可難揉勻了,你這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少爺不會懂的。乾麵粉黏在手上很難搓掉,我剛才洗蔬菜時,才把手上的麵粉洗掉。」

  汪大夏的確不懂,但是他總覺得魏采薇的做法哪裡不對勁的樣子。

  可是他也不敢繼續問啊!魏采薇第一次下廚,甭管好吃不好吃,應該以鼓勵為主。

  其實丁巫每次和做月餅的麵團時,都會往裡頭加酥油、豬油、雞蛋、磨碎的糖粉還有發麵的麵引子。

  不管是做一咬就掉渣的桃酥、還是圓滾滾的月餅,他的秘訣都是多放油以及多放糖,自己吃嘛,不計成本,能放多少就放多少。

  點心鋪子是要控制本錢的,能放多少就放多少。

  魏采薇只管吃,以為餅皮就是麵粉與水和成的。

  沒有油脂和發酵過的麵團,還搟得那麼厚,經過高溫烘烤之後的確是可以當做武器來使用的。

  難怪連菜刀都砍瘸了。

  「來,你是客人,你先吃。」魏采薇把一小塊月餅放在汪大夏盤子裡,充滿期待的看著他。

  上一世,魏采薇沒有下過廚房,所以,這是兩世以來汪大夏第一次吃到她親手做的點心。

  汪大夏本打算往雞湯火鍋裡倒一盤子羊肉的,但是魏采薇如此熱情,他不能拒絕。

  汪大夏之前已經用菜刀來試過月餅有多硬了,除非他長了一副鐵齒銅牙,否則根本嚼不動。

  然而,這種小問題怎麼會難倒機靈鬼汪大夏呢,他可是連續搗毀白蓮教兩處巢穴、年僅十四歲就連升三級,成為錦衣衛最年輕的百戶的男人啊!

  所謂一物降一物、鹵水點豆腐。餅皮再硬,用水泡一泡不就變軟了嘛!

  汪大夏假裝喝茶,抿了一大口熱茶,並沒有嚥下去,然後把剁碎的月餅放在嘴裡,含了一會,用舌頭抵了抵餅皮,感覺被熱茶泡軟了,就開始咀嚼起來。

  這一嚼下去,感覺嘴裡有什麼硬物紮了一下,就像長了個口瘡似的,有些疼。不過,這點疼算什麼,我只是疼一疼而已,魏采薇失去的是她廚藝上的自信啊。

  忍住。

  汪大夏繼續嚼,結果又刺了一下,更疼了。而且嘴裡還有一股腥味,好像流血了。

  這塊餅皮是鐵皮做的吧,不僅泡不軟,還劃傷了我的嘴。

  不如乾脆嚥下去,我的胃一定能夠消化掉,就別讓嘴巴受罪了。

  汪大夏的腦子有時候一根筋,上一次在畫舫裡吃飯,他被糖醋魚的魚刺卡住了,也是往嘴裡拔了兩口飯團,想要吞飯去刺。

  汪大夏正要和著茶水往下嚥,魏采薇一手掐住他的咽喉,「你的嘴巴怎麼流血了?別咽,吐出來。」

  魏采薇充滿期待的看著汪大夏吃著自己親手月餅,卻看見兩行血從他唇角流下來,是什麼驚悚的場面?

  汪大夏把嘴裡東西全吐出來了,秋陽下,赫然看見五仁裡有一個閃亮的刀刃碎片!

  魏采薇趕緊給他倒了清水漱口,「對不起,是我的錯,我在伴五仁餡的時候不小心把異物弄進去了。」

  汪大夏吃著吃著就吃出血來,一看碎鐵片,一下子就想到他揮起菜刀劈砍月餅時的情景。

  「不是你的錯,是我的問題。」雖然很尷尬,但是汪大夏不想讓魏采薇從此對做月餅留下心理陰影,連忙說道:「我剛才用菜刀切月餅的時候,把菜刀砍了好幾個缺口,沒留意碎裂的刀片嵌進五仁餡裡。」

  「幸虧我第一個吃,否則傷的就是你。」

  魏采薇一愣,「所以你剛才要磨工磨刀,不是菜刀鈍了,是砍缺口子了?」

  汪大夏點點頭。

  「我做的月餅有那麼硬嗎?」魏采薇拿起一塊完整的月餅,作勢要放在嘴裡咬一口。

  糟糕!要崩掉牙齒的!

  「住口!」汪大夏眼疾手快,揮手拍掉了魏采薇手裡的月餅。

  月餅飛了出去,砸在院牆上。院牆是今年陳經紀為了趕緊租出去這個屋子,親手粉過的,月餅砸過去,生生砸掉了一塊牆皮,而後反彈落在地上,把地面砸了個淺坑出來,然後咕嚕嚕滾到了魏采薇腳下。

  魏采薇把月餅撿起來,五仁月餅經歷了一輪折騰,幾乎還是完璧,就像一個立了貞潔牌坊的寡婦,三貞九烈,守身如玉。

  看著魏采薇失望沮喪的樣子,汪大夏安慰道:「沒關係的,你沒有白忙活,五仁月餅雖然不能吃,但可以當暗器防身啊。你想想,如果有歹人闖入門戶,你用月餅扔他,他以為是吃的,根本不會防備躲閃,結果一個月餅就能砸破他的頭,出其不意。」

  魏采薇看著汪大夏:我知道你在努力安慰我,可是……說出這樣的話,你真的不如閉嘴。

  汪大夏永遠忘不了嘉靖三十九年的中秋節,因為這一天他和魏采薇吃飯,他因嘴巴裡有兩處刀片劃傷流血了,不能吃滾燙的火鍋。

  他只能喝著清熱降火、寡淡如水的綠豆粥,吃著沒有撒鹽、也沒有任何調料的雞絲,眼睜睜看著魏采薇坐在他面前涮著雞湯火鍋,吃完羊肉吃牛肉、吃菌菇、吃青菜、吃芋頭片,最後在還鍋裡下了一小把掛麵完美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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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薇:得讓他長點記性,不要瞎吞東西,魚刺和刀片都很危險啊。沒有大夏就不可能有小夏,皮之不存,毛將焉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2-8-9 09:34 AM

第三卷:抱大腿 第九十四章 見家長

  吃火鍋的精髓就在於最後吸納了各種肉香和菜香的麵條。

  看著魏采薇撈出雞湯火鍋裡最後一根麵條,汪大夏的喉結上下滾動,他正在長身體,是個無肉不歡的人,吃著寡淡的稀飯雞絲,就跟沒吃一樣,肚子喝飽了,但眼睛和舌頭還是很饞的。

  魏采薇把麵條夾在碗裡,卻遲遲沒有吃,筷子將麵條一次次挑起來,秋風吹散麵條上的熱氣,變成涼麵之後,她把麵碗推到汪大夏面前。

  汪大夏喜出望外,「給我的?」

  魏采薇點點頭,「我已經吃飽了,麵是給你下的。這兩天記得不要吃燙的東西,勤漱口。還有,中秋節都吃螃蟹,但螃蟹這種發物不要碰,也不要碰有蔥薑醋的蘸料,這玩意最刺激你口腔那層膜。好好保護好自己,千萬不要潰爛了。」

  雖然想給他一個教訓,不要往肚子裡亂吞東西,但魏采薇看到汪大夏饞饞的樣子,於心不忍,就把火鍋最好吃的麵條給他了。

  汪大夏頻頻點頭,捧著比他腦袋還大的麵碗吃火鍋涼麵,麵條吸飽了湯汁,放涼之後更美味,這是他中秋節吃過最好吃的東西了。

  吃完飯,汪大夏照例留下來和她一起收拾、刷碗。魏采薇把他砍碎的月餅都扔了——怕餡料裡摻進菜刀碎片,剩下七塊月餅沒捨得扔,但咬不動,所以她乾脆把七塊月餅堆成寶塔狀,供在了「亡夫汪二郎之靈位」的靈牌前。

  餅皮上「花好月圓」四個字和靈牌有種詭異的相配呢。

  也不知為何,看到硬如鐵餅的月餅供在「汪二郎」的靈位前,汪大夏就覺得牙疼,好像是供給他吃的似的——其實的確如此。汪二郎就是汪大夏。

  魏采薇擺好「供品」,又在四周佈置了幾個捕鼠夾,以防月餅招來老鼠。

  汪大夏說道:「我覺得你多此一舉了,老鼠啃得動木頭,但是它肯定啃不動你做的月餅。」

  這倒是事實。

  魏采薇收起了捕鼠夾。

  汪大夏輕咳兩聲,「今天八月十五,你有什麼安排嗎?」

  魏采薇說道:「做飯,吃飯,睡個午覺,醒來後給陸府的李宜人配補身子的養元膏,然後再做飯——算了,不做了,做飯好麻煩的,晚上去外頭吃。我今天清早起床,忙活一上午,結果也就雞湯火鍋勉強能吃,月餅烤砸了,害得你吃了一嘴的血。看來我和廚房沒有緣分,就別互相為難彼此了。」

  還真是烤「砸」了,砸牆都不破。

  魏采薇挑戰廚藝失敗,從入門到放棄也就半天時間。

  汪大夏乘機提出邀請,「這大過節了,飯館也要提前打烊放假,都要過節嘛,你晚上未必能找到吃飯的地方。不如……來我們吃頓飯?」

  魏采薇不敢相信,「啊?去你家?」

  汪大夏點頭,「咱們是鄰居,遠親不如近鄰。本就是個團圓的節日,你一個人過,不如和我們一起過。你知道的,我那個繼母已經被休了,家裡只有我、我爹、木指揮使,還有我弟弟四個人,人口簡單,沒那麼多規矩,就是坐在一起吃頓飯。」

  秋天到了,京察結果也出來了,汪千戶毫不意外因前妻吳氏放印子錢、犯了失察之過而丟了官職。

  但是陸炳和五城兵馬司打了招呼,要汪千戶的心腹木百戶接替了北城兵馬司指揮使一職。木指揮在北城兵馬司從一員小卒做起,一步步穩打穩扎,他接替指揮一職,眾望所歸,很能服眾,加上陸炳在背後推波助瀾,他就官升一級,成為新的指揮使。肥水不流外人田。

  木指揮依然住在汪府,依然對汪千戶十分尊敬。

  魏采薇說道:「你們家四個男人過節,我一個寡婦過去湊什麼熱鬧?何況你並不是汪府的主人,你父親才是,他不下帖子提出邀請,我也不好去你家赴宴,當個不速之客。」

  你才十四歲,就這麼著急帶我見家長了?

  我同意了嗎?你家長同意了嗎?

  汪大夏向來不拘小節,懶散紈絝慣了,並沒有想到禮儀這種細節,聞言拍了拍腦袋,「你說的對。不過沒關係,我回去要我爹下一個請帖,他肯定同意。」

  自從汪大夏連升三級成為百戶,汪千戶丟了官,父子兩人的仕途發生逆轉,汪大夏在家裡的氣焰越發囂張了,他自信去爹那裡軟磨硬泡,還怕弄不出一張請帖來?

  強扭的瓜不甜。魏采薇還是拒絕了,「我一個人清清靜靜的過節挺好。外頭館子關門,我把中午吃剩的熱一熱也能湊合。」

  汪大夏正欲再勸,外頭響起敲門聲。

  自從周小旗半夜綁架事件,魏采薇不會輕易開門,問:「誰?」

  「你的鄰居,汪千戶。」

  說曹操曹操到,汪大夏趕緊跑過開門,「爹?您怎麼來了?」

  兒子果不其然在這裡。這大過節的,有家不回,非跑到鄰居寡婦家。

  不過,汪千戶對兒子已經放棄任何不切實際的幻想了,他根本管不住兒子,由得他去吧。

  汪千戶說道:「我當然是來找魏大夫的。」

  汪大夏依然堵在門口,「父親找魏大夫何事?」

  他擔心父親管不住他,就來找魏采薇的麻煩,丟給她幾張銀票、幾畝田地、一棟大房子什麼的,要求她離開「我的兒子」、「不要再糾纏了」以及「你和他是沒有結果的」之類的話。

  話本裡不都是這麼寫的麼?

  當著魏采薇的面,汪千戶不好對兒子發脾氣,何況今天大過節的。

  魏采薇迎過來了,「汪千戶進來坐,喝杯茶。」

  「不用,我是來送請帖的。」汪千戶拿出一個大紅請帖,「我們當了四個月的鄰居,互相照應,和睦友好。今日中秋佳節,想著魏大夫獨自過,就備了幾杯薄酒,特來邀請魏大夫晚上過去吃頓飯,未審肯命駕否?」

  汪大夏愣住了,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吧!我爹怎麼誤打誤撞,撞到我心坎上去了?他怎麼知道我想邀請采薇一起過節?

  汪大夏一時驚訝之後,對著父親露出認可的笑容,難得父慈子孝一回,笑道:「送請帖這種事情,等我回家讓我來送嘛,父親還特意跑一趟。」

  汪千戶頓了頓,說道:「請帖昨晚我就寫好了,本來打算早上要你送過來。可是你一清早不知跑那裡去了。我在家等你一上午,又等到中午。實在不好繼續等,怕魏大夫下午有其他安排,所以就來送帖子、面邀魏大夫,反正我現在無官一身輕,在家裡閒著也是閒著。魏大夫,不知你——」

  魏采薇接過帖子,說道:「既蒙寵招,敢不趨命。」遂答應了今晚去汪府赴中秋宴。

  汪千戶不會無緣無故的邀請她赴宴,肯定有什麼話要對她說。

  汪千戶說道:「太好了,魏大夫有無忌口?我回去吩咐廚房。」

  魏采薇剛打算說她沒有忌口,什麼都吃時,汪大夏插話說道:「我知道魏大夫的禁忌和喜好,我去和廚房說。」

  汪千戶和魏采薇同時看了汪大夏一眼,目光在他身上碰撞,然後分開。

  汪千戶心想:魏大夫看我兒子的目光好生奇怪啊!怎麼有點像我亡妻看小時候的汪大夏發熊打破花瓶時的那種寵溺和無可奈何?

  他們兩人的關係……好像並不是市井傳言的那樣。

  汪大夏樂顛顛的跟著父親回家,直奔廚房,指揮廚師做魏采薇愛吃的東西,「……她不喜歡拆螃蟹,弄得指甲縫都有腥氣,影響她處理藥材。你把螃蟹蒸熟,把裡頭的蟹肉蟹黃蟹膏等等全部挑撥出來,用花椒、蔥薑蒜末調味醃製,然後裹上一層麵粉,回鍋炸一次,炸的外酥裡嫩,再塞進螃蟹空殼裡頭,借一借鮮氣,然後用香油、醬油和醋調出蘸料,吃的時候蘸一蘸,哦,那個鮮美。」

  這是丁巫在的時候經常做的一道菜。魏采薇就是喜歡這種大口大口的吃螃蟹肉的感覺,不用拿著一堆拆蟹的工具擺弄,吃的清爽。

  汪大夏跟著魏采薇沾光,也吃過幾次。對丁巫的手藝很是嘆服。

  廚師說道:「這個法子有趣,小的這就試做一道,給二少爺嘗嘗,看是不是那個味。」

  如今汪大夏雖然不是汪府的主人,但是他連升三級,背靠陸炳這個大靠山。而家主汪千戶已經是「昨日黃花」。未來汪家是汪大夏的,就連僕人也跟著看臉色,紛紛迎合討好汪大夏。

  汪大夏好容易來廚房指點,廚師自是要好好伺候著,凡是他所要,無不滿足。

  汪大夏說道:「湯就定下鴿子湯,記得燉得爛一些。」

  「好的,二少爺。」

  汪大夏吩咐道:「……醋燒白菜、紅糟鰣魚、黃熬山藥雞、熬個栗子粥、涼菜做個玉瓜(黃瓜)拌遼東金蝦(金鉤蝦米),再做個玫瑰鵝油燙麵蒸餅。」

  全是丁巫做過的菜,而丁巫只做魏采薇喜歡的菜,所以跟著丁巫的菜譜去做準沒錯。

  「好的,都記下了,酒水要什麼?」

  汪大夏答道:「魏大夫很少飲酒,備點隨便喝、喝多少不醉人的果子露即可。」

  汪大夏在廚房試菜,那道酥炸螃蟹試了三次才過,「……這個味很相似了,照著做。」

  木指揮把汪大夏下午的所作所為告訴了汪千戶,當然,是報喜不報憂的那種,「二公子升了百戶之後,變得細心會照顧人了,和四個月之前大鬧北城的熊孩子完全不一樣,未來前途無量啊。」

  木指揮打心眼替汪大夏高興。

  汪千戶依然愁眉不展,「我是他親爹,他從來沒有這樣伺候過我,一頓飯而已,試菜都試了三次,就是預備給皇上接駕也不過如此了。你說,他和魏大夫是個什麼關係?他為何關心她更勝過關心我這個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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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所有的菜式,包括酥炸螃蟹,都出自《金瓶梅》。

  另外,上一章采薇烤的月餅硬度問題,她只有麵粉和水,法棍和麵時還多一樣酵母呢,酵母菌讓內部充滿氣體,蓬鬆,變得脆一些。而采薇連麵都沒有發,是一團死麵直接烤。加了酵母的法棍都硬成那樣了,采薇烤的月餅只能比法棍更硬。

  從硬度來看,俄羅斯大列巴&汪小夏&法棍&采薇的五仁月餅。...<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彤櫻 發表於 2022-8-9 09:39 AM

第三卷:抱大腿 第九十五章 「鴻門宴」

  如果說下堂妻吳氏是汪氏父子感情的劊子手,那麼木指揮就是他們父子的速效救心丸,每每在瀕臨崩潰之時搶救一把,藥到病除。

  見汪千戶一副「養兒不如養條狗」的失望表情痛訴汪大夏待他不如照顧鄰居家小寡婦細心。

  木指揮立刻勸慰道:「在二公子心中,當然是父親更重要了。他在鄰居家蹭了那麼多頓飯,理應還人家一個席面,肯定要好好準備了,可見二公子在人情世故方面進益了。他以前可不會考慮的如此周到。」

  木指揮這樣一解釋,汪千戶覺得挺有道理,心下稍慰,嘆道:「我們汪家雖不是什麼鐘鳴鼎食的大戶人家,但好歹傳承百年,廚房的家底還是有的,辦的席面也頗有人稱道之處,能拿得出手。」

  「你在我們家也吃這些年,廚子的手藝應該還過得去吧?怎麼他就是不喜歡,幾乎天天下了衙門就往鄰居家蹭飯吃?難道鄰居家的飯就是香?你看看他要廚房做的菜單——」

  汪千戶把菜單遞給木指揮,「除了那道酥炸螃蟹有些獨到之處外,其餘都是很簡單的家常菜。不是我自誇,我們家雖然沒落了,但平時吃比這個菜單要好得多,他怎麼就是鬼迷心竅,覺得別人家的飯菜香呢。」

  木指揮不是圓規,不能什麼事情都能圓的上,勸道:「這都是一個月之前的事情了,千戶何必翻這些舊賬。且做飯都是丁巫,如今丁巫不知所蹤,正被錦衣衛通緝遣返,他這個月就很少過去吃了。」

  丁汝夔七七之日過後,錦衣衛去頭條胡同裝修了一半的藥鋪「拿人遣返」,結果當然撲了空,丁巫跑了,錦衣衛正在通緝丁巫。

  「沒有吃的,他也沒少去鄰居家,可見他並非為了一口吃的。」汪千戶問道:「北城滿天飛的那些不堪謠言我並不相信,我養的兒子我最清楚,他和魏大夫之間應該是清白的,可是他不圖吃的,也不圖美色,他每天往鄰居家裡跑到底圖什麼?」

  「這個……」木指揮也被問住了,他同樣不能理解汪大夏詭異的行為,根據他的觀察和直覺,汪大夏估計還是個處男,說道:「大概是知己吧,我和千戶非親非故,不也在千戶家裡吃住了這麼多年。」

  說的也是,不過……汪千戶說道:「我跟你都是大老爺們,他和魏大夫畢竟男女有別。男人和女人,如何做得知己?」

  木指揮又勸道:「千戶別想太多了,所謂不聾不痴不做阿翁。難道二公子和魏大夫不是單純的知己關係,千戶大人就有辦法把二公子硬拽回家,不准他踏入鄰居家一步?」

  不能。從十歲開始,汪千戶就已經無法控制住熊孩子汪大夏了,何況汪大夏現在是錦衣衛百戶,翅膀已經硬了,汪千戶無權無職,就更沒有辦法制住兒子。

  汪千戶沉默,過了一會,問:「你說我該怎麼辦?」

  木指揮說道:「騎驢看賬本——走著瞧。」

  意思就是既然管不了,那就別管了。

  鄰居家裡,因要赴宴,魏采薇不能穿的太簡樸,換了一套新衣服,秋香色通袖袍、鴉青色緞面馬面裙,把白綾包頭的孝髻拆了,梳了個圓髻,插戴一對象牙插梳,戴了一對玉葫蘆耳環,這樣打扮既符合她寡婦的身份,也不失禮節。

  中秋都要賞月,汪府作為沉澱百年的勳貴之家,花園裡裡當然建有邀月台,專門用來登高賞月,晚宴就擺在這裡。

  因魏采薇是女子,不好同桌合餐,就乾脆效仿古人,每人一個小桌,分散擺在邀約台,大家分開吃。

  伺候汪千戶、木指揮、汪大夏的都是侍童,伺候魏采薇的是一個侍女,在一旁布菜倒酒。

  汪千戶還請了樂戶來奏樂助興,樂戶行了禮,把樂單遞給魏采薇,要賓客點曲。

  如今時興南曲,魏采薇迎景點了個《新水令》「小園昨夜放江梅」。

  樂戶退下,手持檀板,配樂的絲竹洞簫也隨之而起,兩個看起來只有十二三歲的俏童開始唱南曲,聲音纏綿時如清泉石上流、高亢時似乎乘風飛入夜空的明月、清脆時就像初春河道的堅冰開裂,清冷無比。

  聽著好曲,耳朵像是被情人撫慰過,無比的妥帖,竟然不輸魏采薇上一世在宮廷聽過的好曲,可見汪千戶對這次中秋宴是花了心思和銀錢的,並沒有因她是個寡婦而有所輕視。

  魏采薇本是看在汪大夏的面子上,抱著應酬汪千戶的態度來赴宴的,但是分桌而食、以及邀請的樂戶水準之高等細節來看,汪千戶相當有誠意啊。

  一曲終了,魏采薇舉杯,敬了東道汪千戶一杯。

  這一曲只是吃些月餅點心開胃,到了吃正餐的時候了,侍女撤了點心盤,將汪大夏要廚房準備好的菜餚一道道送上。

  魏采薇看著醋抄白菜、玉瓜般拌遼東金蝦還有酥炸螃蟹這些熟悉的菜餚,頓時一怔:怎麼全是丁巫的拿手菜?

  魏采薇夾出螃蟹殼子裡的酥蟹肉,蘸了調料盤,外酥裡嫩還鮮美,味道和丁巫的手藝有九成相似了。

  魏采薇讚道:「府上的廚子手藝真是精湛。」

  汪千戶說道:「這是犬子下了廚房和廚子一起定的菜單,這道酥螃蟹他試了三次味道才定下。」

  「犬子」汪大夏使了個眼色,對著她微笑點頭:驚喜不驚喜?快來表揚我!

  魏采薇頓時覺得嘴裡的酥螃蟹不香了:又把我的話叮囑當耳旁風!你嘴裡被刀片劃了兩個口子,我交代不要吃太燙太油之物、不要吃螃蟹這種發物,尤其是不要沾醬油醋蔥薑蒜之類的太刺激口腔薄膜的調料,你就是不聽!

  還試了三次?你的嘴巴還要不要了!

  魏采薇淡淡道:「汪公子用心了。」

  汪大夏等著魏采薇表揚自己,但是坐在斜對面的人卻沒有預料中的驚喜,怎麼回事?難道廚子搞砸了,這次炸出來的酥螃蟹不是最後試菜的那個味?

  汪大夏趕緊夾了一筷子,蘸了料碟吃了一口,明明就是這個味嘛,為什麼魏采薇不高興?

  魏采薇看汪大夏還是不要命的吃,又心疼又生氣,顧不得客人的矜持客套了,說道:「汪公子的傷好了嗎?」

  「啊?」汪大夏這才明白為何魏采薇面色不善,「好……些了。」

  以魏采薇對他的瞭解,絕對是謊話。

  不聽醫囑還說謊,魏采薇目光比月光還冷,又問:「才過半天就好了?汪公子從何處神醫那裡得了靈丹妙藥?說來聽聽,我去拜訪拜訪。」

  汪大夏:「我……嗯……」

  沒等汪千戶問話,為了這個家操碎了心的木指揮急忙問道:「你怎麼了?何處受傷?重不重?你這孩子怎麼受傷都不說一聲。」

  汪大夏說道:「不是什麼很嚴重的傷,就是嘴巴裡頭……長了兩個瘡,有些疼。」

  汪大夏說謊是家常便飯,他的真話頂多只有謊話的十分之一,不敢說他是生嚼刀片受的傷。

  因為一提起這個,拔出蘿蔔帶出泥,就要牽扯到魏采薇烤的獨門暗器——月餅。這樣會傷魏采薇的面子。

  上一次錦衣衛搗毀白蓮教兩處巢穴,尤其是紅袖招在半夜爆炸,汪千戶一直擔心汪大夏的安全,聽到只是生了口瘡,暗自鬆了一口氣,當即吩咐伺候的小童,「還不快把酒、螃蟹這些酒菜都撤下去,要廚房煮個清火的皮蛋粥端上來。」

  木百戶加了一句,「泡一壺菊花茶,放在井水裡涼了再給二公子喝。」

  於是汪大夏眼睜睜看著滿桌好吃的全部端走了,中秋節賞月宴,看著別人又吃又喝,只有他桌子上擺著一碗沒有一滴油的皮蛋粥,一壺涼菊花茶,真是要飯的都吃的比他好!

  汪千戶看著兒子吃癟的樣子,心情驀地大好:小子,你也有今天!

  若平時,這小子就不知道「忍」字怎麼寫,早就大鬧中秋宴,拂袖而去了,根本不會坐在這裡繼續陪客。

  哪像今晚這麼乖順,吃癟了還安靜如煮熟的螃蟹般坐著一動不動——以前是活的螃蟹橫行霸道。

  汪千戶難得綻放出笑容,又點了一首南曲《醉太平》助興。

  木指揮察言觀色,他有重大發現:魏大夫一個眼神就能制住桀驁不馴的汪大夏,汪千戶說一萬句都當耳旁風,但是魏大夫一句話就夠了。

  木指揮心道:他們兩個是不是單純的知己我並不確定,但是我確定他們兩個是一物降一物,鹵水點豆腐的關係。

  在汪千戶面前,汪大夏是個油鹽不進的鐵板。但是在鄰居面前,汪大夏就是一塊柔糯的豆腐,任憑鄰居揉圓搓扁。

  魏采薇最初以為是「鴻門宴」,她做好了十全的準備,打算在宴會上迎接汪千戶的試探和「拷問」,甚至都都做好了可能會挨罵的準備。

  可是真正赴宴之後,魏采薇覺得汪千戶是個和善、好脾氣、懂得尊重人、沒有什麼架子、話不多、很好相處的人。

  汪千戶真正把她當成客人邀請,能夠看得他有時候欲言又止,但他一直克制的自己,不會在宴會上讓任何人難堪。

  這對一直忍受外界各種謠言和背後指指點點的魏采薇而言,已是難得了。所以,她放開了自己,該吃吃,該喝喝,玩著酒令,聽著時興的南曲,享受當下。

  中秋宴,大家雖然話不多,但賓主盡歡——除了吃不上肉的汪大夏。

  宴會過後,喝得微醺的汪千戶對木指揮說道:「我好久沒有這麼開心了。汪大夏晚上喝粥喝茶,別的都沒碰,他什麼如此聽話過?他在魏大夫面前反而懂規矩了,真是奇跡。」

  魏采薇喝的是果子露,並不醉人,臨走時給了汪大夏一包藥丸,要他含嘴裡,等藥丸慢慢融化,治療嘴裡的傷。

  次日,魏采薇剛做好李宜人的養生膏,宮裡司禮監來人了,手裡拿著黃冊,說宮裡徵召宮廷女醫,以備金秋選秀之用,給各地待選的秀女檢查身體,看有無隱疾。

  魏采薇大喜:終於可以見到未來冠寵後宮的尚壽妃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2-8-9 10:04 AM

第三卷:抱大腿 第九十六章 釣魚執法

  炎熱又熱鬧的夏天過後,迎來清爽宜人的秋天,就當人們認為終於有了清淨日子過後,傳出了要選秀的風聲。

  京畿一帶的氣氛驀地緊張起來了。

  為什麼?因為老百姓一般不願意自家姑娘選秀。

  大明遷都北京後,選秀基本都在京畿一帶,專吃窩邊草。太祖皇帝朱元璋給皇室定下「選秀畎畝,聯姻民間」的方向之後,皇室基本上不和勳貴大臣們聯姻了,都是從寒門裡選姑娘嫁入皇室。

  但縱使寒門,很多心疼女兒的人家都不想送女兒選秀,因為前幾朝的皇帝都有殉葬的陋習,甚至有些藩王的妃子們也殉葬,除了有心用女兒的命來換取榮耀的人家,一般人家都不想讓女兒去冒險,紛紛想法子逃避選秀。

  後來正統皇帝廢除了殉葬陋習,民間逃避選秀的情況稍微有所好轉。但是,接下來的成化帝獨寵比他大十七歲的萬貴妃,甚至為貴妃廢了皇后!

  連皇后都被廢,何況普通嬪妃?萬貴妃生的兒子早逝,她也不想看其他妃子生孩子,成為打胎小能手,多少宮女嬪妃被折磨致死,民間又不敢送女兒去選秀了。

  下一朝皇帝差點被萬貴妃弄死,決定一生只要皇后一人,後宮無妃,秀女進宮就是守活寡的開始,一點機會都沒有。民間當然也不想把女兒送進去當寡婦,耽誤花期。

  到了下下個皇帝正德皇帝,乾脆只喜歡人妻和娼婦,對正兒八經選進宮的秀女沒有興趣,甚至十幾年不見皇后,民間更不敢送女兒進宮了,正德皇帝乾脆絕嗣,皇位落到堂弟、也就是現在的嘉靖帝身上。

  由於大明一代代殉葬的陋習和層出不窮的奇葩皇帝,讓京畿百姓們一聽選秀就戰戰兢兢。

  現在的嘉靖帝十六歲登基,年輕有為,那時候身體也還好,選皇后和後宮嬪妃時,民間有人家願意把出色的女兒送來選秀,覺得這個勵精圖治的年輕皇帝和以前那些奇葩皇帝不一樣。

  但是,現實狠狠打了他們的臉,讓老百姓們覺得送女兒選秀其實是送入了火坑,沒有最慘,只有更慘。

  嘉靖帝剛開始也還好,後來修仙嗑藥,性情大變,無論對皇后還是嬪妃們都刻薄寡恩,接連廢了兩個皇后。

  甚至有一段時間迷信一個叫做陶仲文的道士,用少女的初潮來煉製的仙丹,那一批選進來的秀女們年齡都故意選偏小、還沒有來初潮的小少女,選進來之後,被養在一處當成了「藥人」,給秀女們餵催初潮的藥物,以收集「藥材」。

  這些藥物對秀女們身體傷害極大,死的死,殘的殘,催出初潮之後,經期還不能吃飯,只能像蠶一樣吃桑葉、喝露水,身體經過這樣的摧殘之後,就像藥渣一樣被宮廷拋棄。

  即使有「幸運的」被家人領回去,後來另外許配給人家,也很少有秀女能夠懷孕生子,因為那種催初潮的藥物藥性極其霸道,會使得秀女們終身不孕。

  吃了仙丹的嘉靖帝暴躁易怒,時常鞭打嬪妃和宮人,有個叫做楊金英的宮女忍受不了折磨,就和十幾個宮女一起乘著他入睡時,用白綾圍住脖子,想要勒死他,但太過慌忙,白綾打了個死結,沒能勒死嘉靖帝,這就是震驚朝野的「壬寅宮變」。

  十幾個宮女連同兩個嬪妃都被處死,血洗宮廷。

  宮女造反,是歷朝歷代都沒有之事,居然發生在嘉靖朝,可見吃了「仙丹」之後的嘉靖帝有多麼暴戾冷血。

  「壬寅宮變」已經過去十八年了,當年蠱惑嘉靖帝用初潮煉仙丹的臭道士也死了,嘉靖帝現在服用的丹藥以金石為主,吃完之後沒那麼瘋癲暴戾,有所收斂,不再有毒打宮人致死的事情發生。

  但是「壬寅宮變」給京畿之地的老百姓們留下深刻的心理陰影,覺得後宮就是火坑,一聽說要選秀了,家裡有尚未定親的適齡少女的人家趕緊想辦法逃避選秀。

  有的把閨女送到南方親戚家躲著;沒有南方親戚的人家,就把閨女送到郊外山溝溝的親戚朋友家躲著;若實在沒有可以信任的親朋好友託付閨女,就只能火速尋一個男人,趕緊把閨女嫁出去。

  所以,選秀的消息一經傳出,京畿之地吹嗩吶的樂工生意驀地火爆起來了!

  到處都在辦喜事、喝喜酒,嗩吶是必不可少的樂器,各種嫁妝鋪子也是生意火爆,賺的盆滿缽滿。

  更有甚者,實在在周圍找不到合適的人家,就去大街上逛,看到好像是未婚的少年,就把少年往家裡拖,軟磨硬泡要少年寫婚書,情願一分錢聘禮不要,白送一個老婆,當晚就拜堂成親。

  這種街頭捉女婿的荒誕戲碼越演越烈,一些家教嚴格的家族甚至嚴令禁止家裡未婚男子出門,以免被人捉去當女婿,到時候生米煮成熟飯,縱使娶個村姑、市井潑婦也得認了。

  民間如此惶恐,騷亂不斷,這下把負責這次選秀的司禮監掌印太監兼東廠廠公黃錦給惹怒了。

  照這樣下去,能夠從京畿之地選出幾個秀女來後宮參與復選?

  如果秀女一個個歪瓜裂棗,不成體統,沒幾個拿出手的,豈不是惹人笑話?黃公公臉面何在?

  所謂大浪淘沙始見金,如果要選出出類拔萃的秀女,就必須要有足夠的「沙子」們淘汰掉,連基本選秀人數都達不到,還選什麼秀女啊!

  要留下足夠多的適齡參選,單是司禮監和東廠是做不到的,於是黃公公請錦衣衛幫忙,想法子平息京畿之地投親靠友、混亂婚嫁、街頭捉女婿的現象。

  黃錦是嘉靖帝還在潛邸時的大伴——也就是陪藩王讀書的太監,正經司禮監內書堂出身,博學多才,深受嘉靖帝信任,親切的稱呼他為「黃伴」。

  這十年嘉靖帝每一次死刑復核的時候,陸炳都會賄賂黃錦和他手下的公公們,幫忙把丁汝夔的卷宗放在最後一個。

  所以,黃錦有所求,陸炳當然答應了,命分佈在京畿之地的大小探子們按照地盤劃分,暗訪家中是否有適齡少女,製作成名冊,交給東廠。

  黃公公分發名冊,要手下徒子徒孫們按照名冊帶人,如此,亡羊補牢,阻止那些打算遠走藏起來躲避選秀的少女。

  接下來,就是對付街頭捉女婿的那些人了,陸炳也有妙招。

  京畿之地,保定府,前門大街,一座茶樓。

  錦衣衛要繼續「釣魚執法」。

  做平民打扮的陸纓對汪大夏說道:「輪到你上場了。」

  哢嚓一聲,汪大夏拿著鐵夾子夾核桃,「怎麼又是我?」

  陸纓指著自己,「我試過好幾回,沒有人拉我。你已經被拉過八次了,是我們當眾最搶手的一個,你不去誰去?」

  錦衣衛吳小旗附和道:「對啊,我也就兩次而已,這裡人都喜歡汪百戶這樣的女婿。我也理解,我若是當爹的,也希望給閨女在街上拉個俊女婿。」

  吳小旗就是犧牲的面具吳的獨子,父親被嚴世蕃手下的死士害死之後,他子承父業,來到錦衣衛當差,他不願意看守倉庫,只想跟著陸纓在外頭出生入死。

  搗毀白蓮教兩處老巢行動中,他表現突出,還在積水潭裡救了五個不會水的同袍,論功行賞,從小卒升了小旗,都叫他吳小旗。

  汪大夏渾身不願意,指著陸纓,「你長的也俊,為什麼不拉你。」

  吳小旗笑道:「因為咱們的頭兒天生一副生人勿近、莫惹老子的樣子,誰敢拉這樣的人當女婿,老丈人怕是要被女婿揍一頓。」

  汪大夏就不一樣了,他目光清澈,笑容燦爛,一副涉世未深,沒有經過社會毒打的天真少年郎的樣子,一看就是個很好騙的處男。

  而且這裡是保定府,不是京城順天府,這裡沒有人認識汪衙內。若在京城,東南西北中五城的百姓誰敢拉汪衙內當女婿啊。

  汪大夏吃著核桃,嘆道:「想不到啊想不到,我加入錦衣衛,不僅僅要出生入死,和對手鬥智鬥勇鬥運氣,我還要出賣色相!」

  生活不易,汪大夏為魏采薇守身如玉這條路走得很是艱辛,有時候身不由己,總要犧牲一下身體。

  陸纓為他倒了一杯茶,「你放心,我們一直暗中跟著,只要對方逼你成親,我們就立刻出現,給你解圍。陸大人要還黃公公人情,我們得趕緊剎住民間街頭捉婿的歪風。」

  汪大夏將茶水一飲而盡,「我這次聽你們的,但是,這是最後一次了,我今天就要趕回順天府。」

  我已經快七天沒有見到魏采薇了!

  陸纓說道:「這是保定府的最後一次行動。明天我們去永定府,到時候你得再犧牲一下色相。我保證,永定府是最後一個地方,震懾完永定府我們就回京城。否則,我們無法向陸大人復命。」

  官大一級壓死人,汪大夏莫得辦法,只得照做,趕緊把事情辦完。

  汪大夏穿著寒酸,但是很整潔,一副落魄人家子弟的樣子,在街上閒逛,喜歡逛價格昂貴的書店,但一本書都買不起,站著白看書,屢屢被店主轟走,「別弄髒我們的書,不賣就別亂翻。」

  被轟了兩次之後,他被「蓄謀已久」的媒人盯上了:長得帥、目光天真純潔、年少無知,無錢無勢的窮小子,好控制,給點甜頭就上當了。

  媒人迎上去,「少年,想不想看免費的書?我知道有個地方可以隨便看,你跟我走。」

  被捉的汪大夏來到保定府郊外一個三進小院裡一個書房裡,書房不大,但是藏書不少,裡頭有個焦急的中年男人,看到汪大夏進來了,頓時一眼看中,命人端來一杯茶,「走了那麼遠的路,渴了吧,來,先喝杯茶。」

  汪大夏喝了,喝完就覺得頭暈目炫,連字都看不清了,中年男人說道:「我這裡的書可以隨便看,但是看之前要立個字據,如果損壞書本,是要原價賠償的,來,你在簽字畫押。」

  言罷,中年男人遞上一張婚書,故意把上面的字折起來,只留下簽名的地方。

  汪大夏昏頭昏腦的寫上了一個名字:汪伯達。

  他爹汪千戶就叫做汪伯達。

  汪大夏簽完字就暈倒了,中年男人取出印泥,將他右手五個手指頭全部染紅,啪的一下摁在名字旁邊,大功告成,男人說道:「來人,送新姑爺入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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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22-8-9 10:15 AM

第三卷:抱大腿 第九十七章 洞房

  小狐狸汪大夏陰溝翻船,中招了,不是假暈,是真暈過去了!

  不是他不夠小心,而是這戶人家不按常理出牌,忒心急了。

  以他當街拉走八次的經歷,去了女孩子家裡,都是先喝茶吃點心好生伺候,然後旁敲側擊他有無婚配、家中親人、籍貫等等,然後送他一身綢緞衣服換上,故意展示女孩子家如何豪富、如何有地位,只要他答應當上門女婿,以後家產都是他的云云。

  因為這種心疼女兒、不想讓女兒進宮的人家,家境通常還不錯,不可能隨便把一個男人拉到家裡當女婿,委屈女兒一輩子。

  就是趕上選秀的特殊時候,我家閨女才屈尊嫁給你。否則,你一個窮小子,將來做夢都娶不上這麼好的老婆!

  這麼好的機會,錯過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機不可失。

  你不答應?快把綢緞衣服脫了,穿上你的布衣快滾!

  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軟硬兼施,哄他入局。

  所以,汪大夏覺得那杯茶只是開始,沒有料到這戶人家居然如此心急,還沒開口打聽他的底細、用財富來誘惑他,就直接在茶裡下藥放倒他了。

  汪大夏身體就像被那杯茶抽去了所有的力氣,無法反抗,腦子也糊塗了,任人擺弄,和現實世界好像隔了一層起霧的玻璃,朦朦朧朧,如夢如幻。

  男人把婚書遞過來的時候,汪大夏起初一怔,而後腦子裡出現一個熟悉的場景,他在酒樓裡喝醉了,老闆把賬本給他,他寫上他爹的名字「汪伯達」,要店主去汪府要錢。

  這種事情實在太多,寫親爹的名字都寫成肌肉記憶了,在喪失意識時,給他一支筆,他順手就寫下「汪伯達」。

  為什麼這次的人家如此猴急?直接下藥把上門女婿弄倒,生米煮成熟飯再說?

  免費送老婆這種拉郎配並不是隨便什麼販夫走卒都能遇到的「好事」。

  扮窮小子的汪大夏長相氣質完美契合了拉郎配人家的喜好,加上市井瘋傳有錦衣衛暗探扮作窮小子故意引誘人家去拉他當上門女婿,然後暗探們跳出來制止,結果女兒沒嫁出去,還要賠錢賠女兒,當晚就有司禮監的小火者和老太監過來親自相看,如果覺得符合參選條件,就送到各府衙門裡,預備初選。

  這下把這戶人家給弄急了,鄉下種地的窮小子、市井閒漢他看不上,覺得配不上自家姑娘,挑肥煉瘦,拖了些時日,得知來保定府查訪司禮監公公們隨時可能來看家裡相看他家的寶貝女兒,他女兒頗有些姿色,身體康健,一定會被選上的!

  當父親的大急,剛好媒人將新拐來的汪大夏帶過來了,一看就是斯斯文文落魄的少年,被當父親的一眼看中,就是他了!

  因當心採選的公公們上門,當父親的就出此下策,將汪大夏一杯茶放倒,寫婚書、按上手印,馬上洞房!

  按照原計劃,汪大夏進屋,確定對方就是強搶良家少男,就立刻對上空放出信號,陸纓等人闖進來制止,罰款的罰款,拿人的拿人,震懾當地,不准再當街搶男人了。

  殺雞儆猴,如此一來,會讓一些欲效仿的人家歇了心思,等候采選。

  汪大夏中招了,信號無法放出,整個人就像騰雲駕霧般,被幾個小廝扶到倉促佈置的新房裡沐浴更衣,換了一身喜服,胸口還掛著一朵大紅花。

  「呵呵。」汪大夏對著鏡子裡的新郎傻笑,我終於娶到魏采薇了,今天就是我們大喜的日子!

  「我娘子呢?」汪大夏問。

  小廝捂嘴笑道:「在洞房等姑爺。姑爺隨小的來。」

  汪大夏被扶到洞房,小廝指著坐在床頭、頭戴鳳冠,雙手舉著團扇遮面的女子說道:「這就是新娘。」

  「娘子。」汪大夏推開小廝,往洞房走去,「對不起,我來遲了,外面總有人攔著灌酒,你久等了了吧。」

  小廝見新姑爺如此配合,就笑嘻嘻的關上房門。

  新娘挪開遮面的團扇,恍惚中,眼前的新娘就是他無數春夢裡的魏采薇。

  「你就是我的丈夫?」新娘問。上下打量了他一遍,滿意的點點頭,「長的還不錯。」

  汪大夏呵呵笑道:「我何止長的好看,你沒見過的地方長的更好,不信你看……」

  言罷,汪大夏開始寬衣解帶。

  「等等。」新娘阻止了,問他:「你喜歡煙花嗎?」

  汪大夏:「你喜歡我就喜歡。」

  新娘說道:「我最喜歡看煙花了,一直想著將來我成親那天,一定要放煙花到半夜,看個夠,可是現在情況特殊,婚禮太倉促,不能放了。」

  汪大夏說道:「為什麼不能放?你喜歡看煙花,我就放給你看,讓你看個夠。」

  新娘指著窗外的光,「天都沒黑,放出來也看不見,就跟媚眼拋給瞎子看差不多,沒意思。」

  汪大夏說道:「把窗簾子拉上,我們就在屋裡放。」

  「好主意!」新娘麻利的用竹竿拉上了窗簾,屋子裡只有一對龍鳳喜燭還亮著,新娘拿出收藏的煙花,「這種煙花叫做地老鼠,不用飛上天,點燃後就放在地上轉圈。這是個花筒,用拿著就呲呲往外噴煙花,你記住不要朝著人噴就行了……」

  新娘把私藏的煙花拿出來顯擺,汪大夏拿著一根香,一口氣點燃十個地老鼠,但見一個個圓滾滾的火球在地上亂串,釋放著眼花繚亂的煙火,新娘一邊笑,一邊提著裙擺爬到桌子上,以防被地老鼠噴出的煙花濺到。

  新娘拍手大笑道:「好好看啊!不夠,再多放一些,多了更好看!」

  汪大夏見娘子開心,他更開心,采薇的笑聲就是對他最好的獎賞。

  他踩在一個小凳子上,把箱子裡的地老鼠全給點了!

  地上全是一個個噴著煙火、橫衝直撞的地老鼠,此時的地板就像一片繁星的夜空,星光閃爍,群星擠在一起竊竊私語,明明滅滅,一閃閃亮晶晶。

  與此同時,大宅外頭,平民打扮的陸纓焦慮的摸出一塊西洋懷錶看時間。

  這已經是她第三次看錶了,「不對勁,以前汪大夏大概五分鐘就會釋放信號,這次三個五分鐘過去,還是沒有動靜。」

  吳小旗說道:「會不會是這家人比較含蓄,彎彎繞繞的,還沒有說出口?」

  陸纓直覺不對勁,「不等了,我們衝進去,汪大夏的安全要緊,總不能讓他真的出賣色相。」

  陸纓一聲令下,錦衣衛暗探們魚貫而入,當他們控制住家主,得知汪大夏已經被送入洞房時,陸纓心急如焚,一腳踹開了洞房。

  一股強烈的火藥味迎面而來。

  陸纓趕緊叫道:「撤!有埋伏!」

  然而並沒有什麼埋伏,撤退後的陸纓從大門裡看去,穿著喜服的一對新人手裡著花筒放煙花,洞房的地板上一隻隻噴煙花的地老鼠咻咻亂竄。

  汪大夏就像喝醉了似的,手持花筒亂噴,煙花點燃了帷帳,都已經燒了一半了還渾然不覺,新娘子只顧玩煙花,根本沒有回頭看。

  「還愣著幹什麼?快去滅火!」陸纓叫道。

  陸纓第一個衝進去把神志不清,陷入幻覺的汪大夏拉出來,宅子家主則把寶貝女兒背出來了,「要你洞房你玩什麼煙花!差點釀成大禍!」

  洞房你應該玩新郎啊!親爹給你挑了這麼好看的新郎,把生米煮熟了,你不是處女,就不用去選秀了。

  新娘不僅不害怕,還咯咯直笑,「新郎哪有煙花好玩,我就喜歡玩煙花。」

  此話一出,除了被抬下去救治的汪大夏,滿院子裡的人都安靜了。

  此女……與眾不同。

  家主哭喪著對陸纓說道:「這位軍爺,不是我故意欺瞞朝廷。實在我家這閨女從小就被我寵成這種沒有心眼、沒有眼色的傻大姐。她年幼失母,我怕她被繼母折磨,就一直沒有再娶,不曉得如何養女兒,也無法教她如何成為一個淑女,想著等她到了十八歲,我給她招個老實聽話的上門女婿過日子,不用嫁到夫家看婆母臉色,在別人家裡討生活。」

  「就我家這個閨女的性格,不會伺候人,根本不是進宮的料,她什麼都不懂,猶如一張白紙,什麼都敢說,這要是進宮,不得把貴人們得罪光了啊?估計初選就被刷下來了。」

  陸纓也覺得這個家主說的有道理,宮裡的人,各個都長著七巧玲瓏心,心眼多如蜂巢,這個姑娘長的還行,但在美女如雲的宮裡,也就是中人以上之姿罷了。談不上什麼令人驚豔的大美人。

  陸纓說道:「我們只管保證將適齡的女子送去採選,誰選上、誰落選都不歸我們管。從初選到定為保定府送選的秀女們進宮參加復選,得過好幾關,你著急什麼?說不定明天就被退回了。」

  陸纓覺得這個女孩毫無可能。

  當天,女孩就被送到保定府衙門去了,女孩臨走時,老父親含淚給她收拾行李。

  女孩是個隨遇而安的性格,笑著安慰父親,「女兒就是走個過場,去去就回。剩下那些煙火給我裝好了,我回來要玩的。」

  老父親哭道:「你要是被刷下來送回家,我給你買一車煙花慶祝。」

  「一言為定!」女孩伸出小指頭,「來,我們拉勾,不准反悔。」

  兩個小指頭勾在一起,「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保定府衙門,這裡已經集合了第一批參選少女,正在進行初選,有朝廷派來的宮廷女醫把關,將體態不勻稱、看起來有隱疾的姑娘們先淘汰。

  魏采薇剛好被派到保定府。

  但是她要先給一個熟悉的人治療,正是神志不清的汪大夏。

  她判斷汪大夏是中了類似曼陀羅之類令人迷幻的藥,給他配藥治療,次日早上才醒過來。

  「你醒了。」魏采薇說道:「你起來走兩步,看看有無不適。」

  汪大夏卻以為自己還在那個和魏采薇洞房的春夢裡,他一把將魏采薇拉到床上,俯身吻過去,「娘子,春宵苦短,我們放了半夜的煙花,也該歇息了吧。」

  --------------------------------

  汪大夏:這個春夢好長。

  采薇:我看你是不知閹之將至!...<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2-8-9 10:59 AM

第三卷:抱大腿 第九十八章 我不乾淨了

  魏采薇是主動請纓來保定的。

  因為尚壽妃就是保定府選出來秀女。

  司禮監在京畿各府派出宮廷女醫,每個女醫負責一個地方的選秀,女醫們當然喜歡離家近,京城五城、宛平大興最好。

  這些宮廷女醫中,魏采薇年紀最小,她說我年輕,身體好,願意去遠一些的地方,就去保定府吧。

  上一世她們兩個在宮裡相識,這一世,為了避免出現意外,魏采薇乾脆更早一點認識尚壽妃,來到了保定府,只要牢牢抱住這位福大命大的秀女,即使將來陸炳重蹈覆轍,他們這些人不至於頃刻間沒有了保護傘。

  尤其是陸纓。上一世,陸炳死後,陸家敗落,陸纓失去了父親的庇護,在錦衣衛被人排擠,幹不下去了,脫下一身戎裝,回歸家裡,匆匆嫁人、匆匆守寡、匆匆出家,從此銷聲匿跡。

  如果這一世尚壽妃願意拉陸纓一把,陸纓在宮裡有靠山,在錦衣衛的位置就能保住了。保住了陸纓,遠在敵國當臥底的丁巫才會安全,因為陸纓是丁巫最堅實的後盾。

  所有的這一切,都必須要有後台。名利場就是這麼殘酷,人走茶涼。

  魏采薇此次就是來找靠山、燒冷灶、抱大腿的。重來一世,必定未雨綢繆,保住所有人的周全,並不只是為了自己。

  魏采薇萬萬沒有想到,汪大夏會在這裡,而且昏迷不醒,身上還穿著新郎官的喜服!

  上一世,魏采薇都沒有看他穿過喜服。

  魏采薇的第一反應是:他穿喜服的樣子真好看。上一輩子結為對食夫妻時太倉促了,宮裡頭不能大操大辦,擺了幾桌酒,穿得稍微隆重一些,就算是禮成。留下了遺憾。

  但來不及感動,第二反應就來了:他為什麼穿著喜服?他跟誰拜堂了?

  陸纓把前因後果說了一遍,「……魏大夫,他沒事吧?」

  魏采薇心中好氣又好笑,問:「他……是自願出賣色相的?」

  如果是自願的……我就不救了!另請高明去吧!

  陸纓說道:「是我的命令。我手下這些人他長的最好,他已經是第九次被街頭捉女婿了,是個最香的誘餌。我們都沒有料到這家人會如此心急,一上來就用藥把迷得神魂顛倒。」

  魏采薇一聽,心裡咯噔一下,看著他衣衫不整的樣子,頓時大急:「這家人也太喪心病狂了,為達目的,下如此猛藥,他——他被人非禮了?」哎呀,漂亮的男孩子在外面要好好保護自己啊!

  陸纓說道:「沒有,他節操尚在。幸好那家人全家都是奇葩,父親下藥,女兒新婚在洞房裡和新郎玩煙花,差點把洞房給燒了,我們趕到時,他們已經放了兩箱子煙花,裡頭烏煙瘴氣,全是火藥味,就像過年除夕夜似的。」

  魏采薇一聽,覺得這一幕有些眼熟,問:「此女是不是姓尚?」

  也只有尚氏敢這麼玩,無拘無束,天真浪漫。

  陸纓:「正是,魏大夫怎麼知道?」

  魏采薇:「哦,我剛才看見一眼剛剛來保定府衙門採選的名冊,這個姓氏很少見,又寫在前面,就記住了。」

  陸纓關心汪大夏身體,更關心她的差事,「汪大夏受傷,就交給魏大夫了,我們還要趕往永平府辦事,不等他了。」

  作為女兒身,陸纓天然的反感選秀,她天天在錦衣衛衙門等著丁巫的消息,可是身為錦衣衛千戶,她又不得不執行陸炳交代的任務,所以趕緊走完過場了事,她還要等丁巫傳信。

  陸纓就這麼把汪大夏踢給了魏采薇,帶著手下們奔赴永平府。

  一聽說是尚氏,魏采薇立刻不介意汪大夏一身喜服了,但一想到這喜服畢竟是為別的女人所穿,她還是有些不舒服,給他配解藥的時候,要一個小宦官給汪大夏換了衣服。

  汪大夏昏迷的樣子,讓她想起了上一世他為她擋住毒箭,重傷倒下時的時候,她衣不解帶的照顧他,五天後他終於醒過來,但也從此落下病根。

  晚上,魏采薇悉心照顧汪大夏,三次餵藥,她把他上半身抬高,一勺勺的餵,昏迷的他吞嚥緩慢,大部分的藥都漏出來了,她就每次多熬幾碗藥,確保他能喝上足夠的藥量。

  魏采薇一晚上只是微微合闔眼,不曾好睡,連衣服都沒脫,就趴在他枕邊睡了一會,聽到窸窣的動靜,她立刻睜開眼睛,看到汪大夏醒了。

  這說明她的解藥有效果,魏采薇高興極了,要汪大夏起來走兩步試試。

  但是甦醒後的汪大夏一點都不像有病的樣子,精神的很,他還一把抓住她的胳臂,將她扯到了床上,就像做過無數遍似的,嫻熟的抱腰翻滾,將她逼到床裡頭,翻身而上,就像泰山壓頂似的壓過來,她避無可避,雙手又被他輕鬆控制住了。

  他就這麼劈頭蓋臉的吻過來,魏采薇腦子一片空白,明明上輩子做過無數遍的事情,這輩子居然手足無措起來。

  這是怎麼了?七天不見,他就從乖乖聽話的小奶狗變成了見人就咬的大狼狗?

  就像冰和火焰同時朝著她攻擊而來,她是既期待,又抗拒,心中糾結成了一團麻花。

  「娘子,春宵苦短,我們放了半夜的煙花,也該歇息了吧。」

  這一句夢囈般的話立刻將糾結的麻花打碎了,這傢伙還在幻境中!

  而且,你還幻想著和尚氏放煙花!和尚氏過春宵!叫尚氏娘子!

  魏采薇雙手不能動,但是脖子可以動,在那個吻即將落下時,她別過臉去,汪大夏的唇擦過她的臉頰,落在了枕頭上。

  汪大夏晃動著腦袋,像個小奶喵似的聳動,尋找她的唇,耳鬢廝磨間,魏采薇腦子全是上一世和汪公公親熱的場景,兩世的汪大夏似乎要在這一刻合體了,可是一想到汪大夏還在幻境,他想著並不是自己,魏采薇拚命扭動著身體掙扎。

  汪大夏猶如泰山壓頂,掙脫不動,不僅如此,魏采薇還能清楚的感覺到甦醒的汪小夏膈著她的大腿,越來越來精神的樣子。

  魏采薇嗅到了危險,只得出了下策,她不再逃避,主動吻著他的脖子,然後……用力一咬!

  啊!

  汪大夏受痛,終於放開她的手,用手摀住脖子。

  魏采薇雙手得以解脫,乘機推開了汪大夏,跑下床,拿起昨晚一壺涼透的茶水,兜頭澆在汪大夏臉上,「你清醒一點,看看我是誰。」

  魏采薇簡直要氣炸了。七天不見,你夢裡就換了人。

  疼痛加上涼茶,真實又瘋狂,汪大夏都不知是夢境還是現實了,喃喃道:「不一直都是魏采薇你嗎?和你成親、洞房裡玩煙花、共度春宵,你吻了我,怎麼又咬我,還朝我頭上潑水?我只是做了世上所有新郎會做的事情,你為什麼要這樣懲罰我?」

  到嘴的新娘突然變臉,從柔情似水變成冷若冰霜,夢境從春夢一下子變成了噩夢。汪大夏覺得腦子裡一團亂麻。

  魏采薇一聽,這才明白汪大夏是怎麼回事,原來他中了迷藥後,把尚氏當成了我。

  穿新娘服的是我。和他玩煙花的是我。共度春宵的是我。要親吻的人也是我。

  怒火被瞬間澆滅了。暴雨轉晴。

  魏采薇拿起洗臉架上的手巾,扔給汪大夏,「把頭臉擦乾淨,清醒一下,你現在不是做夢,這是現實。昨天你被那戶人家迷倒,送入洞房,和新娘一起瘋瘋癲癲的放煙花,差點把洞房給點了。」

  「什麼?」汪大夏如夢方醒,顧不得去擦濕漉漉的頭髮和臉,當即用被子攬住身體,像個貞潔烈夫似的在被子的遮擋下檢查自己的身體。

  「啊!我的衣服!連裡衣都不是昨天穿的那件!」汪大夏帥容失色,「我該不是被……啊!我不乾淨了!」

  「你沒有,你和新娘光顧著放煙花了,沒幹別的。」魏采薇說道:「衣服是小宦官給你換的。」

  魏采薇心想:得虧你遇到了貪玩耍的尚氏,若是其他女子,看上了你的美色,等陸纓等人醒悟過來闖進去救你的時候,你這個生米八成已經成了熟飯。

  魏采薇還把他昏頭昏腦簽的婚書拿出來,「汪伯達?你到底是怎麼想的?把你爹的名字寫上去,給自己找第二個後媽?」

  聽說自己貞操尚在,汪大夏由悲轉喜,一邊擦著濕頭髮,一邊從床上起來,點燃火鐮,把婚書燒了,「就是簽順手了,以前在外頭欠了花銷,就簽上我爹的大名,要債主找我爹要錢去。不過——」

  汪大夏看著魏采薇臉色,「我現在已經不幹這事了。」

  魏采薇臉色轉好,知錯能改,這還差不多嘛,果然比以前有擔當多了。

  汪大夏頗為得意的繼續說道:「我現在在外頭都簽在錦衣衛的賬上,要他們去錦衣衛衙門結錢。若遇到那種沒有錦衣衛賬目的小店,我就要老闆開收訖,拿著找陸統領簽字報銷。就像你昨晚給我餵的藥,我這算是工傷,湯藥費歸錦衣衛出,等你回去給我寫個條,盡量多寫點數目,我能多報點錢。」

  魏采薇:你這……也太會過日子了吧!

  「且住。」魏采薇發現汪大夏擦頭髮的手巾有血跡,定睛一看,「你的脖子流血了。」

  就是魏采薇在床上咬的,沒想到汪大夏臉皮厚,脖子皮卻薄的很,一咬就透了,留下兩排帶血的牙印。

  剛才汪大夏甦醒後關心的是他是否春宵的問題,忘記了脖子疼。

  魏采薇要汪大夏坐下,她拿出藥粉,一點點的灑在脖子上止血,說道:「牙印太明顯了,你記得穿豎領的衣服,直到牙印消失。否則,頂著這個幌子出去,我昨晚又和你在一起,外頭還不知道會怎麼傳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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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大得意的捂著流血的脖子:四捨五入就算吻過了,所以這不是牙印,這是吻痕!...<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2-8-9 11:14 AM

第三卷:抱大腿 第九十九章 我家裡那塊靈牌擦一擦還能接著用

  汪大夏不想穿豎領衣服,錦衣豈能夜行?必須得把吻痕亮出來顯擺給大家看啊。

  汪大夏說道:「陸統領一年四季都穿著豎領的衣服,我不想學他,看著就熱。脖子勒得慌,無法呼吸。」

  其實已經是秋天了,穿豎領不會熱。汪大夏這個藉口不怎麼樣。

  真是個磨人的傢伙,魏采薇念及他中毒初癒,身體尚虛,不好說他,選擇後退一步,說道:「那你就待在房間,不准出去。」

  又問:「你那個夢……是怎麼回事?剛才都把我拉到床上去了。」

  別以為我把你的脖子咬出血,就忘記找你算賬了!年紀輕輕的腦子裡一天到晚都在想著什麼不可描述的東西!

  汪大夏臉一紅,身下的綿軟還印在他皮膚的記憶裡,他雖沒有親到,但占了不少便宜,支支吾吾的說道:

  「我……我以為還是那個夢。夢這種事情,天馬行空,我也控制不住的,做夢……不管做到什麼荒唐的夢境都不算犯罪吧,別說洞房夢了,我就是夢到登基皇帝,也不能說我謀反啊,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不過,汪大夏看著魏采薇漸漸陰沉下去的臉色,立刻改口道:「當然,做夢不能成為我輕薄你的藉口,做錯了就得認,我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人。其實,我對你的心意一直沒有變,既然我們已經有過肌膚之親了,我會負責到底,等回到京城,我就和父親挑明此事,三媒六聘,娶你過門。」

  汪大夏居然在第一次表白失敗後不到兩月後再次表白,頗有越挫越勇之勢。

  君生我未生,君生我已老。我帶著上一世的記憶重生,歷經滄桑,深知情為何物,你還是個情竇初開的懵懂少年郎。

  魏采薇內心激動,面上淡淡的,「你是中了迷藥才會做這種夢,這藥怕是還有催情的作用。生病就吃藥,對症下藥,別把終身大事當成解藥。就當剛才的事情是一場夢,沒有真的發生過,不准說出去,這是你我之間的秘密。」

  言罷,魏采薇轉身就要走。汪大夏不甘心第二次表白就這麼失敗了,連忙邁著大長腿跑去堵在門口,「你為什麼總是拒絕我?你明明那麼在乎我,紅袖招被炸的夜裡,你不顧性命的走進積水潭裡找我,你就是喜歡我,我也喜歡你,有情人就應該結為眷屬,你為什麼就是不肯答應?」

  「我——」饒是魏采薇兩世為人,此時一顆心也如驚濤駭浪上的一葉扁舟,被浪頭扔上去,頂到雲端,又打下來,壓在浪底,「原因上一次我就說過了,你還太年輕——」

  汪大夏打斷道:「我已經不是那個好吃懶做、只等著繼承家裡千戶爵位的紈絝了。我已經封為百戶,腳踏實地的陞官走仕途過日子,我努力攢錢,一應開銷全部找各種由頭要陸統領簽字報銷,月俸一分都沒動,全攢起來了。我是年輕,但不幼稚了,京城十四歲就成親甚至當爹的男子有的是,為什麼我就不可以?我到底要怎麼做你才會點頭?你給個準話,我照著去做便是。」

  第一次表白被拒絕後,汪大夏自我反省,覺得魏采薇拒絕他是有理由的,是啊,她憑什麼答應我。

  圖我年輕小?圖我賺得少?

  既然如此,我就改嘛。

  汪大夏從混吃混喝繼承爵位變成努力陞官發財,連瞎子都能看出他的轉變。

  尤其是升了百戶之後,汪大夏自覺是個可以養活小家庭的大男子漢了。

  所謂飽暖思老婆,陞官發財的汪大夏很快開始第二次的告白,而且這一次,他更加「咄咄逼人」,根本不給魏采薇拒絕的機會。

  你可以說不行,但是你得告訴我到底怎麼做,你會說行,總有一天你會說行。汪大夏志在必得。

  男大十四變,汪大夏成長太快了,還化被動為主動,令魏采薇難以招架。

  「你很好。」魏采薇說道:「你這樣下去,將來必成大器。我拒絕你,不是你不好,是我自己的問題,與你無關。」

  汪大夏急道:「你有什麼問題?我未婚,你未嫁,兩情相悅,明媒正娶。你是個假寡婦,家裡的亡夫的牌位就是個擺設,無所謂要守三年孝期,為什麼不能嫁給我?」

  汪大夏一直堅定的認為魏采薇是喜歡他的,哪怕第一次表白拒絕他,她也喜歡他,甚至不捨性命的救他,只是嫌他年紀小,還不到成親的時候。

  汪大夏就是這麼自信。

  這下把魏采薇逼到角落裡了,面對汪大夏熾熱深情的眼神,和上一世相比,還多了一份天真清澈,沒有一絲陰霾,就像秋天湛藍的天空,這是她努力守護,也為之沉醉的東西。

  她無法看著這樣的眼睛,對他說出類似「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這種違心之詞。

  她不忍傷害他一絲一毫。她奇跡重生,就是為了保護他不受上一世的苦難和折磨。

  但是,渾然不覺自己和全家都逃過一場大劫的汪大夏卻陷入了感情的折磨,他愛而不得,而給他帶來愛而不得的痛苦的人正是她自己。

  魏采薇左右為難,只得說道:「我有心結(你還太小),只能自己慢慢打開(等你長大),任何人都幫不我(不能拔苗助長)。你現在就很好了,無需改變什麼,不要再從你自己身上找問題。」

  汪大夏說道:「可是你一直拒絕我,如果不能娶你,我改變有何用?我還不如回到過去,當一個好吃懶做、無憂無慮的紈絝,輕鬆自在。」

  這是大實話,為了娶魏采薇,汪大夏才心甘情願的走出紈絝的舒適區,不再混日子,開始鑽研陞官發財、仕途經濟、追求上進,他往上爬的很辛苦,出生入死,甚至還被迫出賣色相,累並快樂著,因為這樣日子有個盼頭,他離娶魏采薇又進了一步。

  這下把魏采薇逼得毫無退路可走了,別看她嘴上嫌棄,面上淡淡的,心中卻一直在克制自己。汪大夏就是她掌心的寶貝,吹不得,碰不得,小心翼翼的呵護著,萬一再拒絕他,他走了極端,重回過去北城四害的樣子,破罐子破摔怎麼辦?

  何況,他本處在容易走極端的年齡,上輩子就悲憤之下揮刀自宮了。

  不管怎樣,今天得給他一個交代。

  魏采薇說道:「三年,你給我三年時間解決問題。三年之後,如果你的心意沒有改變,無論外人如何議論、嘲笑,我都會嫁給你。」

  就像上一世,我和你結為對食夫妻一樣,嫁給一個死太監,終身都有人在背後恥笑、譏諷、指指點點,但那又如何?我們兩個一世恩愛,甜了一輩子,才不理會外人如何說。

  在錦衣衛摸爬滾打三年,汪大夏應該能夠長成一個男人了。上輩子,汪大夏也是長到十七歲才吃上她的軟飯。

  汪大夏:「三年?」

  魏采薇:「三年。」

  汪大夏狂喜萬分,樂顛顛的去翻黃曆,「今天是八月二十三,三年後的今天,我就可以帶媒人上門?」

  魏采薇點頭,說道:「如果你還沒有改變心意的話。你敢娶,我就敢嫁。」

  汪大夏還是不敢相信:「三年之後,我只要提親,你就答應?萬一我像我爹一樣被政敵算計,削職為民;或者和白蓮教打鬥,缺胳膊瘸腿,或者乾脆死——」

  魏采薇伸手摀住他的嘴巴,「別胡說八道,自己咒自己,你會好好的。我既然許下諾言,定會信守承諾。無論你遭遇什麼,我都會等你。即使遇到最壞的狀況——我家裡那塊靈牌擦一擦還能接著用。」

  亡夫汪二郎之靈位。一直都是你啊。

  還能這樣用?被摀住嘴的汪大夏不能說話,只能點頭。

  魏采薇一直都是爽利果斷的性格,說話做事從不拖泥帶水,可是汪大夏沒有想到魏采薇會如此篤定的定下三年之約,那句「我家裡那塊靈牌擦一擦還能接著用」看似是一句話玩笑話,可是他明白這句話比什麼「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的誓言更加決絕!

  魏采薇放開手,「還有,這三年裡,你必須對我以禮相待,發之於情,止乎於禮,可不能像今天早上這樣把我拖到床上動手動腳了。」

  魏采薇的誓言來的太快,汪大夏都以為自己還在做夢,他咬了咬自己的手臂,很疼,然後像蒼蠅似的搓著手,在房間裡來回走動,最後,在書桌旁邊停下,鋪開紙筆,添水磨墨,說道:

  「口說無憑,你得立個字據,寫個婚書,三年後的今天,我就拿著婚書上門提親,你可不能再拒絕我了。」

  為了讓汪大夏在這三年安心搞事業,不要走極端,魏采薇提筆寫了婚書:

  「今日與汪大夏定下三年白頭之約,一朝締約,永結良緣,他年瓜瓞綿綿,爾昌爾熾。此證。魏采薇,嘉靖三十九年,八月二十日。」(注1)

  魏采薇輕輕吹乾筆墨,遞給汪大夏,「現在放心了吧。」

  汪大夏得寸進尺,說道:「你得按個手印。」

  魏采薇心道,我就是平時太慣著你了!心下有些小惱,還是順著他的意思,尋找紅色印泥,這是保定府衙門的驛館,房間沒有印泥,魏采薇就拿出紅色唇脂,往手指上沾了沾,正欲往婚書上按手指印,想起了什麼,在半空停住了。

  汪大夏飛到雲端的心猛地墜落,「怎麼不按了?你反悔了?」

  魏采薇將食指上的胭脂塗在嘴唇上,然後啾的一聲親在婚書上,留下一個完整的紅色唇印。

  上一世和汪大夏沒羞沒臊當一對對食夫妻,七情六慾,縱情聲色,沒有天然工具就創造工具的各種床笫之歡。這一世和尚且稚嫩的汪大夏談起純純之愛,積累了兩世的愛情,魏采薇在情趣上的功力只增不減。

  --------------------------------

  注1:改自民國的婚書「兩姓聯姻,一堂締約,良緣永結,匹配同稱。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綿綿,爾昌爾熾。謹以白頭之約,書向鴻箋,好將紅葉之盟,載明鴛譜。此證。」...<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彤櫻 發表於 2022-8-9 11:27 AM

第三卷:抱大腿 第一百章 小秘密

  「給,現在滿意了嗎?」

  魏采薇將婚書遞給汪大夏。

  汪大夏拿著婚書,愣愣的看著紅唇印,目光發直,如夢似幻,不,現實發生的一切比他以往任何一個春夢都要香豔。

  看著汪大夏這幅沒見過世面的呆樣,魏采薇暗暗搖頭:上一世她和汪大夏可會玩了,兩人玩瘋了的時候,汪大夏還曾經在嘴唇塗上她的胭脂,就像蓋章似的,在她全身都蓋了一遍,連腳趾頭上都有唇印。

  而且,還撒嬌不准她洗澡,還數了唇印的數目,說明天晚上還要數一遍,若少一個,他可不依的。

  次日,她只洗去手臉脖子三個地方的唇印,穿上女官官袍,頭戴六翅烏紗帽,去壽春宮服侍尚壽妃去了——宮裡有權勢的對食夫妻在宮外都有住所,在宮裡當差,不當值就出宮在家裡,和普通官員的府邸一樣。

  剛好那天尚壽妃心血來潮,要出宮去昌平行宮裡泡溫泉,她隨侍左右,尚壽妃下了溫泉,非要拖著魏采薇一起泡,魏采薇全身都是紅唇印,脫了就露餡了,執意不肯。

  尚壽妃小孩子性情,乘她不備,將她拖下水,她一泡進去,淡紅的顏色就從衣服裡流出來,把尚壽妃嚇壞了,「哎呀,對不起,早知你來癸水我就不逗你玩了。」

  魏采薇見她受了驚嚇,只得附耳解釋原因,把尚壽妃樂得大笑不止,還給她出餿主意,「……汪公公回去檢查不要緊,我幫你親回去,反正唇印都長差不多。他又不知道是他親的,還是我親的。」

  這話說的,饒是臉皮厚如魏采薇也不禁臉紅,「胡鬧,若皇上知道壽妃娘娘親了我,我們夫妻倆豈不是要被逐出宮廷。」

  尚壽妃大笑,「你想得美吶,我只親你自己親不到的地方,剩下的地方你自己親,反正看不出來。」

  魏采薇堅決不肯——她都親不到的地方尚壽妃更不能親了好嗎!

  此事便罷了。

  不過,泡完溫泉沒幾日,她早上進宮服侍,昨晚侍寢的尚壽妃剛剛醒來,慵懶的躺在床上,叫她過去,她不知何事,尚壽妃掀開被子,露出一截鎖骨,但見如玉般的肌膚上蓋著一個篆刻的紅印,「靈霄上清統雷元陽妙一飛玄真君」。

  這是嘉靖帝自封的道號。

  尚壽妃低聲道:「昨晚陛下高興極了,拿著章蓋得我全身都是。陪皇上玩耍要花些心思,我就是從你身上得來的靈感。以後你和汪公公再用怎麼新玩法,你告訴我呀,不准藏私,自己動腦筋琢磨太累了,我就照抄你們的……」

  魏采薇和尚壽妃在一起,猶如小姐妹一樣,經常交換一些私密的事情,老皇帝和汪公公都不知道。

  如今,這個被後來被稱為「妖妃」的寵妃尚氏還在保定府衙門待選呢。

  魏采薇寫了婚書就出去忙著找未來的靠山尚氏了,留下抱著婚書傻笑的汪大夏。

  等汪大夏回過神來,房間裡已經空無一人。

  他賊心頓起,對著嫣紅的唇印吻過去,只隔著一張紙的距離時,停了。

  不行,對著唇印吻的話,胭脂黏在他的唇上,唇印會越來越淡的,多親幾次就沒有了。

  不過,這難不倒小機靈鬼汪大夏,他將婚書反過來,對著唇印的背面啾的一聲親過去。

  四捨五入就算是接吻了!而且無論怎麼親、親幾次,都不會影響婚書正面的唇印。

  真是一個無比美妙的清晨呢。

  魏采薇安撫好了未來小丈夫,就立刻忙事業,去了秀女初選的房間。

  第一輪就是驗身,淘汰掉五官不協調的、牙齒發黃不整齊的、太胖的、太瘦的、身體有明顯疤痕的、皮膚粗糙的、胎記明顯或者過大、體態不勻稱的、身有異指或者附耳的、羅圈腿的、頭髮枯黃看起來孱弱的,還要湊過去聞身體,有無狐臭等異味,甚至還用尺量身體各部位,記錄在冊。

  第一輪過後,就淘汰了一半的姑娘,司禮監小火者給每個淘汰的姑娘們發放了一些布頭,還給了路費,命家人將她們領走,不會讓姑娘們白跑一趟。

  剩下一半的姑娘們,談不上大美女,但一個個相貌端正,體態勻稱,站在一起時,也有眼花繚亂之感。

  接下來,就是魏采薇領著十個保定府本地穩婆來驗證她們是否是處女了。

  屋裡並排擺著十張交椅,交椅的扶手是兩根伸出去的木棍,穩婆要求姑娘們脫了褲子,躺在交椅上,雙腿打開,架在扶手的兩根木棍上,方便坐在小杌子上的穩婆看處女膜是否完整。

  都是十二到十六歲未婚羞澀的少女,第一次在陌生人面前脫褲,還要把雙腿高高架起來,露出女人最私密之處,一個個羞澀扭捏不已,你推我,我推你,都不敢過去脫褲躺下。

  但尚氏例外,她成為第一個吃螃蟹的人,第一個主動進去,解開褲腰帶,將褲子一脫,沒羞沒臊的往交椅上一躺,光潔勻稱的雙腿往扶手棍子上一撩,還催促穩婆,「快點吧,都到了吃中飯的時候,還有一關要過。我餓了,趕著去吃飯,再拖下去,菜都涼了。」

  這下把穩婆都逗笑了,「姑娘真是隨遇而安的人,一看就是有福的,將來什麼山珍海味吃不到啊,不要著急。」

  尚氏躺在交椅上笑道,「飯要一碗一碗的吃,上頓吃不到下頓的飯,今天又吃不到明天的飯,我可不管未來什麼山珍海味,下一頓能吃飽吃好就行。」

  「姑娘真是想的開。」穩婆一邊說,一邊在手指上戴上一截洗淨曬乾的羊腸,扒開附身驗看,「會有一些不適,姑娘忍一忍。」

  因尚氏開了頭,姑娘們心想反正也要過這一關,也紛紛橫下心來,效仿尚氏脫了褲子,躺在交椅上任由穩婆查看貞潔。

  穩婆用戴著羊腸的手指扒開細看,對負責記錄的魏采薇說道:「半月形,完整。」

  魏采薇走筆如飛,心想果然是未來的寵妃,從開始選秀就與眾不同了,這樂天傻樂、活在當下、無憂無慮的性格,對多疑陰戾、孤獨寂寞冷的老皇帝而言就是一抹陽光。

  尚氏從交椅上起來穿褲子,穩婆將羊腸脫下丟棄在桶裡,戴上新羊腸,叫道:「下一個。」

  這時另一個穩婆驗看其他秀女結果也出來,「我沒有看到,她並非處子之身。」

  姑娘嚇得架在扶手木棍上的雙腿都哆嗦起來了,「不可能!你胡說八道,我一直守在深閨,不見外男。」

  涉及女子清譽,魏采薇放下筆,戴上羊腸,親自查驗,的確沒有。

  姑娘流下兩行清淚,覺得人生都要毀了,魏采薇說道:「你別著急,有些女子天生就沒有,並不是表示你不清白,我有個法子,你來試一下。」

  魏采薇命人抬進來一個馬桶,馬桶地下鋪著乾燥細膩的香灰。

  魏采薇命光著下半身的姑娘坐在馬桶上,拿出一個鼻煙壺,讓姑娘深吸一口鼻煙,姑娘只覺得一股酸辣氣沖鼻腔裡,把渾身的七竅都打通了,不由得狠狠打了個噴嚏,連鼻涕口水都噴出來了。

  魏采薇要姑娘站起來,查看桶底的香灰,說道:「若是已經越規行男女之事,上氣洩,下氣已洩,桶底的香灰必然會被下氣吹動。若香灰紋絲不動,她就必然還是完璧之身。你們看,香灰不動,她是清白的。」(注1)

  姑娘聽了,喜極而泣。

  魏采薇說道:「我能還你清白,但是進宮還要查驗一次,到時候有更高階的宮廷女醫在場,她們未必都會認同我的法子。所以,為了以防萬一,到時候你蒙冤受屈,這一關不能讓你過,可服?」

  姑娘擦乾眼淚,「民女心服口服。」反正我也不想選秀,淘汰就淘汰吧。

  姑娘穿好衣服出去,魏采薇把她拉到一旁,低聲交代:「將來你若嫁人,新婚夜前幾天和當天,將草木灰泡水過濾乾淨,用這種鹼水清洗這裡,即使沒有那個東西,洞房夜也會見元紅。只是會很痛,你要吃些苦頭,但總比讓人誤會你不守貞,新婚夜被退婚強一些。」

  這世道,女子若被人指責失貞,相遇當於死亡,所以魏采薇寧可指導姑娘弄虛作假。這個女孩幸虧遇到了魏采薇,避免了悲劇人生。

  姑娘懵懵懂懂的點頭答應了,「多謝魏大夫指點。」

  魏采薇進去繼續記錄其他姑娘,之後查到一個女孩是石女,天生沒有孔隙,遂也被淘汰。

  待驗完所有的姑娘,已經是下午了。魏采薇去吃飯,尚氏自來熟似的蹭到她身邊坐下,「魏大夫,那個坐在木桶上打噴嚏的方法是真的可以驗證處子之身嗎?」

  若是一般人,魏采薇隨便說點什麼糊弄過去就是了,但魏采薇曉得尚氏的喜好,尚氏喜歡直來直去、說真話的人,而且一旦取得尚氏的信任,她就會對這份信任十分珍惜。

  魏采薇說道:「女人下面的兩個出處,能讓桶底的香灰動的其實只有一個出處,那個地方男人女人都有,和是不是處子毫無關係。」

  尚氏恍然大悟,直接了當的說道:「那就是說只有放屁才能吹動香灰了。」

  額,不愧為是你。魏采薇點點頭,「你不要說出去,這是你我之間的小秘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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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驗處子之身的法子,出自明朝話本集馮夢龍做著的《喻世明言》裡《李秀卿義結黃貞女》這個故事。三言二拍是舟經常翻看的,推薦喜歡元明背景的世情的讀者們去看。

  這個故事裡,成全女扮男裝的女主和男主姻緣的是南京守備太監李公公,沒錯,又是一個死太監哈哈哈哈,而且結尾還用一首詩讚美了李公公讓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做法:「節操恩情兩得全,宦官誰似李公賢?雖然沒有風流分,種得來生一段緣。」

  「你說怎麼驗法?用細細乾灰鋪放餘桶之內,卻教女子解了下衣坐於桶上,用綿紙條棲入鼻中,要他打噴嚏。若是破身的,上氣洩,下氣亦洩,乾灰必然吹動;若是童身,其灰如舊。朝廷選妃,都用此法,道聰生長京師,豈有不知?當時試那妹子,果是未破的童身,於是姊妹兩人抱頭而哭。」...<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2-8-9 11:40 AM

第三卷:抱大腿 第一百零一章 作弊

  尚氏見魏采薇好相處,乾脆打破砂鍋問到底,「那個姑娘……是真的天生就沒有那個東西嗎?」

  魏采薇沒有正面回答,反問道:「如果你身處一個一句話就能改變其他女人命運的位置,真相什麼的,重要嗎?」

  尚氏想了想,說道:「說的也是。不過,我肯定坐不到像魏大夫這樣的位置,我這樣的人是不可能選進宮的,我爹就住在保定府衙門外頭的一家客棧裡,就等著我被淘汰,把我接回家呢。魏大夫,你覺得我有希望麼?」

  「這個嘛……」魏采薇說道:「我只負責檢查參選秀女的身體,至於選中或者落選,我管不著。你呢,你想要被選中嗎?」

  尚氏從荷包裡摸出一把瓜子,分給魏采薇一半,邊嗑邊聊,「我當然不想了,聽說宮裡規矩多,我從小散漫慣了,在那種地方不適合。不過,我最遠只跟爹爹去過京城玩,遠遠的看過皇宮,皇宮真大啊,我對皇宮挺好奇的,如果能夠撐到進宮參選,長長見識,最後被淘汰了也值,我這輩子也算是進宮的人了。」

  「魏大夫,你是宮廷女醫,應該經常進宮吧,宮裡是不是好奢華,連路都是金子鋪的?宮裡的嬪妃是不是特別的美,就像畫中的仙女?宮裡的人都吃什麼?頓頓都有肉吃,山珍海味,想吃啥吃啥?」

  魏采薇說道:「實不相瞞,我雖是宮廷女醫,但醫術尚不如其他女醫有名氣,至今只給豪門高官的女眷看過病,宮裡的貴人們還沒有徵召過我進宮瞧病。我只進宮去司禮監參加御醫的會考,並沒有進過東西六宮。不過,我走過的路都是石板路,地上沒有金子。」

  尚氏拍馬屁,「那是因為魏大夫年輕嘛,很多人都覺得年紀大的有經驗。」

  又問,「我成為保定府送選的秀女,在宮裡待選時,可以召魏大夫進宮看病麼?」

  魏采薇生怕這個尚氏進宮參選後異想天開,做出裝病找大夫的事情來,忙說道:「你若真病,就會立刻被逐出宮廷。你若假病,就是欺君之罪,要殺頭的。」

  尚氏吐了吐舌頭,「如此說來,就是我這種秀女根本沒資格徵召女醫,只有宮裡的貴人們才可以。」

  魏采薇點點頭,「宮裡規矩多,只不過,越往上的貴人,能夠約束她的規矩就越少,貴人們是有特權的。」

  尚氏懵懵懂懂,「我明白了,要麼別進宮,要麼就要使勁爬,當宮裡最貴的貴人。」

  尚氏雖然像個大大咧咧的傻大姐,悟性卻是極強的,一下子就抓住了重點,魏采薇說道:「最貴的貴人也是一人之下,越不過皇帝的。」

  尚氏說道:「哦,當然是皇帝最大。」

  一荷包瓜子的功夫,兩人就這麼聊熟了,末了,尚氏還請教魏采薇,「我今天下巴這裡癢癢的,好像長了個瘡,這個會影響明天的復選嗎?」

  魏采薇細看過去,尚氏是個小圓臉,額頭飽滿,秀眉大眼,一臉福相,雙頰就像兩個成熟蜜桃,不用施脂粉就有十分的顏色,她低頭的時候,下頜是雙下巴,有些嬰兒肥,更顯得幼圓。

  那個瘡就夾在雙下巴皮肉之間,尚氏努力高昂起腦袋,把雙下巴扯平了,把瘡指給她看。

  魏采薇看了瘡的形狀,又給她把脈,說道:「不用擔心,你只是快要來天癸了。天癸過後,紅瘡自會消失,千萬不要手擠壓,會留疤的。」

  「天癸是什麼?」尚氏聽不懂。尚氏母親早逝,父親獨自把她帶大,一直把她當小女孩寵著養大,並沒有發覺女兒即將成為一個大姑娘了,怎麼可能告訴她這些女孩子私密之事。

  魏采薇猛地意識到尚氏還是一個初潮未至的十三歲小少女,遂把她帶到自己房間,取出一包她備用的陳媽媽來(也就是古代的布質衛生巾),教她使用之法。

  尚氏抱著一包陳媽媽,面如死灰,「……每個月都要來一次,一次好幾天,無論白天還是晚上,天啦,我不想當女人了。魏大夫,有沒有藥吃了之後就不來這個?」

  「沒有。」魏采薇說道:「等你四十多歲老了,或者懷孕、餵奶的時候才會斷。在這期間,別無他法。注意保暖,多喝熱水。」

  尚氏還不能接受自己長大的事實,蔫蔫的回房,也是巧了,次日就用上了。

  當然,這都是後話,且說汪大夏得了魏采薇立的婚書,還一吻蓋章,他在房間裡偷著樂了一上午,中午換了豎領的袍子穿上,要找魏采薇一起吃飯,得知她還在給秀女們驗身忙碌,就沒去打擾,去了保定府逛了一圈。

  回來的時候,魏采薇剛剛送走尚氏,汪大夏請她出去,「我下午打聽了保定府好吃好玩的地方,我們出去玩去。」

  震驚!錦衣衛百戶和宮廷女醫利用職務之便公款旅遊!

  保定雖不如京城繁華,卻也有幾處景緻,他們在雞距河上泛舟,聽上游一畝泉的泉水濤濤匯入河道。

  看「新秋涼露濕荷叢」、「晚霞澄錦照芙蓉」,但見「穿簾小燕雙雙好,泛水閒鷗個個輕」。(注1)

  戀愛中的人看什麼都是成雙成對的,到處都是寓意,比如汪大夏,泛舟的時候專門找並蒂蓮,掐下來送給魏采薇。

  看岸邊的燕子,水面的河鷗也是一對對在天空中追逐嬉戲,連蜻蜓也……啊呸!這一對對蜻蜓也忒不要臉了!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就這麼做起了生小蜻蜓的事情來!

  汪大夏暗罵又羨慕,蜻蜓真是自由自在,看對眼了就可以立刻洞房。我還要等三年呢。

  身而為人,我很……著急。

  汪大夏「觸景生情」,魏采薇上一世早就見慣了這種場面,他們兩個經常一起出遊。現在汪大夏看景,她看汪大夏,怎麼都看不夠,滿目穠華,都不及他。

  待汪大夏感覺她的目光,回頭看她時,她立刻挪開目光,假裝看風景。

  反復幾次後,汪大夏忍不住問她,「你明明可以正大光明的看我,為什麼要偷看我?」

  因為怕你驕傲,不敢讓你知道我其實有多麼愛你。魏采薇正色道:「我沒有。」

  汪大夏:「你就有。」

  魏采薇覺得,以他們兩個現在幼稚的對話來看,兩人年齡加起來應該不超過八歲。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魏采薇說道:「你不要總是問個不停,婚書都寫了你還想怎樣?黑紙白字的,還蓋了我的私印。」

  提到婚書,汪大夏立刻解開豎領,把脖子上掛著的一根繩子扯出來,繩子穿著一個如鴿子蛋般大小的銅圓盒,盒子的蓋子是一圈圈天干地支的絞盤,這是一個製造精巧的密碼盒。

  汪大夏把密碼盒連繩子一起給魏采薇,「我今天在保定府一個鎖鋪裡買的,京城都罕見,掌櫃說這是一個鎖匠花了五年時間做的密碼盒,是鎮店之寶,我砍了半天價,最後五十兩銀子拿下。我把婚書疊好,塞進密碼盒裡,用蠟油封住了,設了別人絕對解不開的密碼,貼身保管,三年之後,這可是我上門求娶的最重要的憑證。」

  「五十兩銀子,這是我一年的房租啊。」魏采薇把玩著密碼盒,嘗試著撥動著盒蓋上的密碼盤,哢噠一聲,打開了盒子,露出蠟封的婚書。

  僅僅一次就試開了密碼。

  打臉來的太快,汪大夏頓時愣住了。

  魏采薇:「這就是你設定的絕對解不開的密碼?」

  氣氛變的尷尬起來,汪大夏喃喃道:「你……你怎麼知道我的生辰八字?」

  魏采薇問:「什麼人會用自己的生辰八字設定密碼盒?最容易被破解。」

  「你不要取笑我。」汪大夏真是又羞又委屈,「我……我怕我忘記了密碼,三年、一千零九十五天,一萬三千一百四十個時辰!太漫長了,我連我昨天吃了什麼都不知道。」

  魏采薇嘆氣搖頭,卡卡撥動密碼盤,重新設定了一個數字,關上盒子,還給汪大夏,「這是一個只有我和你知道的密碼。就是你我約定的三年之期求親之日,癸亥年,甲申月,戊戌日。這個數字你會忘記嗎?」

  汪大夏頓時佩服得五體投地,趕緊接過密碼盒掛回脖子上藏起來,「這個數字好記,我當然一直記得,我就是忘記自己的生日也不會忘記這個日子的。」

  兩人賞玩保定府初秋的景色,又去聞名的大慈閣吃素齋,這裡素齋果然不錯,用豆腐做成的雞鴨魚肉可以以假亂真,無肉不歡的汪大夏吃得正酣時,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你為什麼知道我的生辰八字?你我又未曾交換過庚帖。」

  生辰八字精細到某個時辰,幾刻。只有父母才知道,如果生辰八字被洩露出去,很容易招來對手的詛咒。所以男女只在交換庚帖,去陰陽生那裡算生辰八字是否相配時才知道對方出生的具體日期。

  額……這下把魏采薇給問住了。她是「作弊」了,上一世他們結為對食夫妻,也交換過庚帖,她年年給汪大夏過生日,如何不知?她就是忘記自己生日,也不會忘記汪大夏的生辰啊!

  「我……」魏采薇支支吾吾的答不上來,萬萬沒有想到她在細微處露餡了。這個問題她無論如何都圓不上的。

  汪大夏追問不止,魏采薇被迫使出三年之約殺手鐧,「三年,等到密碼盤上的那天,我就告訴你真相。」

  次日復選,看秀女們的談吐、行走體態,又刷下來一大半,留下精挑細選的四十九人,這其中當然有尚氏,眾人在保定府衙門差役的護送下一起奔赴京城,魏采薇回到甜水巷,四十九個送選秀女安頓在後宮儲秀宮裡。

  汪大夏剛剛回家,就被陸炳的心腹心腹緊急叫到了錦衣衛衙門。

  陸炳屏退眾人,將一封剛剛收到的密信給他看。

  汪大夏一看,頓時臉色大變:這是丁巫寫的密信,說他已經成功加入白蓮教,封為傳頭,成為新的軍師。

  教主趙全將他帶入汗廷,推薦給了俺答汗,他還在汗廷遇到了一個熟人——昔日紅袖招花魁娘子金鶯姑娘。

  但是金鶯姑娘在汗廷有另外一個身份:她是奇喇古特部首領哲恆阿哈的女兒,也是俺答汗名義上的外孫女。俺答汗的女兒封公主,嫁給了哲恆阿哈為繼室,金鶯雖不是公主的親生女兒,但深受公主喜歡,給她請封了郡君,地位尊貴。...<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2-8-9 11:49 AM

第三卷:抱大腿 第一百零二章 潛伏

  金鶯如何搖身一變,成為俺答汗汗廷尊貴的郡君?又如何被丁巫識破?

  這要從錦衣衛一夜之間連搗兩座白蓮教巢穴開始說起。

  且說教主趙全從地下通道跑出去之後,接應的白蓮教漁民在手上套上一雙鞋,手腳並用,爬到了河畔漁船,故意留下兩對腳印,引陸纓他們去追漁船。

  其實教主根本沒有上船,他立刻換上一套早就預備好逃生的平民衣服,頭戴斗笠、身披蓑衣,身上掛著打更的梆子,扮作打更人,往東邊走,從積水潭走到什剎海得勝橋下的一棟民宅。

  因當時錦衣衛和北城兵馬司的人基本都佈置在積水潭一帶收網,什剎海少有士兵巡邏,教主趙全又扮作打更人,一路沒有遇到士兵阻攔。

  趙全沒有敲門,而是走到後門,數著院牆一塊塊青磚,找到了暗藏的一塊可以挪動的磚頭,按動機括,院牆出現一個只容一人側身通過的小門,趙全脫下斗笠,就像一隻泥鰍似的鑽了進去。

  這個院子,就是昔日紅袖招花魁娘子金鶯之所。

  金鶯和未婚夫表哥半夜驚醒,迎接趙全。

  金鶯是奇喇古特部首領哲恆阿哈和王妃之一倬羅斯氏的女兒。倬羅斯意思是「森林百姓」,曾經是草原的王族,還娶過成吉思汗的女兒,血統尊貴。

  未婚夫是鄂爾多斯部落首領的兒子。這兩個部落都向俺答汗稱臣。

  中原只能娶一個大老婆,但草原的部落首領可以娶好幾個平起平坐的老婆,部落和部落之間彼此互相通婚,所以金鶯和多斯按照中原輩分來排,是表兄妹的關係,從小定有親事。

  金鶯在奇喇古特部長大,母親倬羅斯氏死的早,但從小就有中原老師教導,她對外面的世界有著濃厚的興趣,不甘心像姐姐們一樣嫁給某個男人當其中一個老婆,她渴望看到草原之外的世界,正好她父親的另一個王妃、也就是俺答汗的一個女兒信奉白蓮教,帶著她去聽教主傳道施法,要她「入教避劫」。

  白蓮教從南宋興起,經歷元,明兩朝,至今信徒不斷,總壇一次次被滅,卻總是春風吹又生,總能夠在短時間恢復大量信徒教眾,是因它有著自創的經卷和完整的愚民理論體系,極容易蠱惑人心。

  其中宣揚劫變,是白蓮教最重要的方式。劫是大災大難,末世浩劫,是天災。難是戰亂、飢荒、火災瘟疫、甚至女人難產等等。應對劫變的唯一方式,就是加入白蓮教,將自己和財富都獻給白蓮教,這就是所謂「入教避劫」。

  如果教眾大難不死,就是加入白蓮教之功。比如金鶯的公主養母,就是在難產中死裡逃生,她認為是白蓮教救了她和孩子的性命,所以越發虔誠,把最喜歡的繼女金鶯介紹入教。

  如果教眾病死、橫死,就說他們不夠虔誠,避劫失敗。

  總之,一旦有好事,全是白蓮教給的,所謂入教避劫。如果有壞事發生,都是教眾自己的問題,不虔誠,和白蓮教無關。

  金鶯地位尊貴,長的又美,教主趙全有心利用她來擴大白蓮教在塞外的影響,就故意說她與白蓮教有緣分,說她身上有無上老母的血統,遂封她為白蓮教聖女。

  白蓮教有自己的神靈世界觀,分為三層。第一層就是無上老母,也就是女媧娘娘,寶卷上記載「古佛出現安天地,無上老母立先天」,女媧造人,也是創世之主。

  第二層就是燃燈佛、釋迦佛和彌勒佛,他們三個是無上老母,也就是女媧派到人世間解救人類的使者。白蓮教教主趙全就自詡為燃燈佛轉世。

  第三層就是佛教、道教、甚至儒家的孔子,戲劇和話本裡的孫悟空等等,都是第三層的神靈。

  如果稍微懂一點點佛學和道家甚至儒學,都能看白蓮教核心三層神靈觀是多麼荒唐可笑,絲毫禁不起推敲。

  但是對於這個世界最底層、人數最多、目不識丁的普通人而言,白蓮教的教義卻是通俗易懂,符合他們對神靈世界的想像和理解,所以無論朝廷如何清剿、打壓,始終都有信徒追隨,生生不息。

  金鶯從小受過良好的教育,當然不信什麼女媧血統、入教度劫之類的鬼話,對白蓮教聖女這個位置也毫無興趣,但是她抵擋不住可以有正當理由看外面世界的誘惑。

  身為草原的女子,女人的地位和牛羊差不多,是部落的財產。當上白蓮教聖女的金鶯可以為白蓮教和俺答汗效力,不遠萬里,執行刺探大明情報的任務,以此來拖延婚期,不要像姐姐們那樣早早的嫁人生子。

  十四歲的金鶯來到了京城紅袖招,以一曲胡旋舞驚豔全場,成為花魁娘子,開始她的女間諜生涯,婚期一推再推,一直到鄂爾多斯部的未婚夫忍無可忍,一再去豐城的白蓮教總壇要未婚妻回來。

  鄂爾多斯部勢力強大,家族源於古老的黃金家族成吉思汗的時代,成吉思汗死後,他的遺物分別擺放在八個白色帳篷裡,白帳篷的發音就是「鄂爾多斯」,鄂爾多斯家族世代守護靈賬,以成吉思汗的守靈人而聞名。

  俺答汗是黃金家族的後裔,所以鄂爾多斯部落的擁戴至關重要,為了穩住這個部落,俺答汗也要求趙全趕緊把外孫女金鶯召回來。

  兩方壓力,趙全沒得辦法,就飛鴿傳書,要銷魂殿——也就是紅袖招老鴇打著出賣金鶯初夜的由頭,讓金鶯自贖其身,退出白蓮教,趕緊回去結婚。

  金鶯和老鴇都在演惡毒鴇母逼迫花魁娘子賣身的戲碼,但是天真的汪大夏不知道啊!金鶯原本只是一句戲言、渴望救風塵、得自由的假話,汪大夏信以為真,把亡母的嫁妝田都賣了,借錢給金鶯贖身。

  鄂爾多斯部這邊的未婚夫擔心教主再次找藉口拖延,乾脆和教主一起不遠千里來到京城,親自把未婚妻帶走,不想再橫生枝節了——雖然草原對女人貞潔沒有中原這樣看重,但是未婚夫不想讓金鶯在青樓裡做事,當不賣身的清倌也不行!

  所以,未婚夫其實和教主先後腳來到京城的,未婚夫來到什剎海找未婚妻金鶯、替她還給汪府贖身的錢。教主則來到頭條胡同的萬貨商行,打算帶著商行最近從王恭廠螞蟻搬家出來的火器返程。

  他們約定,把各自的事情辦完之後結伴而行,回到豐城,卻不料教主這邊被錦衣衛盯上了,甕中捉鱉,只有教主一人逃出來。

  教主投靠了金鶯他們,立刻將早就準備好的翟衣、訣別信和毒藥備好,要信使送到積水潭紅袖招,要銷魂殿自盡,一來是為了壯士斷腕,保全白蓮教,二來,是為了保護金鶯汗廷郡君的特殊身份。

  當積水潭振聾發聵的爆炸聲一響,所有知情人都被滅口,教主知道他們這群人安全了。

  次日,教主的通緝令貼遍全城,但是教主趙全男扮女裝,扮作粗使婆子,跟著金鶯他們出了城——未婚夫是扮作西域商隊進城的,他們有全套真的通關文書,出行沒有阻礙。

  就在教主順利出城的同時,錦衣衛還在京城裡大海撈針的找他呢。殊不知最大的魚早就跑了。

  商隊到了豐城,教主回到白蓮教總壇你,繼續當教主,同時下追殺令,追殺出賣白蓮教的傳頭軍師吳典用,還放了重賞,誰殺吳典用,就賞銀千兩,並得傳頭之位。

  約過了一個多月,終於有個人揭了追殺令,把活的吳典用帶到白蓮教總壇。

  正是熟人丁巫。

  雖然丁汝夔病死獄中、丁巫被懷疑是白蓮教、到了眾叛親離的落魄境地、即將被遣返時神秘失蹤等等都傳到了豐城白蓮教這裡,起初教主對叛逃的丁巫還是半信半疑。

  直到吳典用破口大罵丁巫言而無信、把他當冤大頭、利用他的狡兔三窟逃到豐城,卻打著過河拆遷、賣友求榮的惡毒主意時,教主相信了丁巫。

  因為叛逃的丁巫是靠著吳典用壓箱底的本事、千辛萬苦來到豐城的。就像孫悟空取經似的,若無九九八十一難,他叛逃的「誠意」就會不足。

  何況,丁巫是昔日兵部尚書丁汝夔之子,這樣的人背叛大明,投靠白蓮教,也顯示白蓮教教化之功,所以,教主殺了吳典用,用他的人頭祭銷魂殿等教眾在天之靈,將丁巫封為新傳頭,並帶到汗廷,在俺答汗那裡邀功請賞。

  丁巫的叛逃無疑是狠狠打了大明的臉面,俺答汗熱情歡迎丁巫,賜了官職和宅邸奴婢。

  丁巫跪謝賞賜,出去之後,他卻看到了金鶯走進了俺答汗的大帳!

  看著丁巫驚訝的眼神,教主趙全得意的金鶯的身世和曾經當過白蓮教聖女的往事告訴他了,「……聖女退出,重回凡塵準備婚事。就立刻迎來你這個新傳頭,我白蓮教人才濟濟,生生不息啊。」

  丁巫大駭,遂將此事寫了密信,要錦衣衛在豐城的暗樁立刻送到京城。

  看到丁巫的密信,汪大夏猶如被人隔空狠狠打了一巴掌,一開始,他本能的否認,「不可能,是不是兩人長得相似?或者是雙胞胎,對,話本都是這麼寫的,肯定是幼年離散的雙胞胎。」

  但是陸炳的回答讓汪大夏回到殘酷的現實,「她叫做金鶯,其實是金鷹,鷹是草原獵人捕獵的工具,從蛋殼裡孵出來,自幼就開始馴化,叫做熬鷹。訓練好的鷹放出去捕獵,捕獵完畢,就會飛到主人的肩膀上歇息,絕對的忠誠。」

  「金鶯就是幫助白蓮教銷魂殿收集情報的聖女,她身為紅袖招花魁,這些年不知從大明探得多少情報。只是因她是郡君的特殊身份,賣色相不賣身而已。所謂找你借錢贖身從良,不過是她婚約將至,必須要回去履行婚約的藉口罷了。」

  「她就是一隻捕獵情報的鷹,你卻借錢給她贖身,如果你沒有加入錦衣衛,我們對你不瞭解,很可能會懷疑你裡通外國、暗中加入了白蓮教。」

  無論是通敵還是白蓮教,這兩個罪名都足夠將他抄家滅族。汪大夏不知不覺在鬼門關了走了一遭,僥幸的同時,一種被欺騙、被羞辱的羞恥感給他兜頭澆了一盆冷水,他差一點點就自取滅亡了。

  陸炳見他這個樣子,不好繼續批評他,說道:「我是相信你的,你本來為了行善、救風塵,誰曾想是農夫遇蛇,幸好這蛇還來不及咬人,就被我們趕跑了。你要記住這個教訓,行善積德是好事,只是以後要摸清對方的底細。這件事我給你兜住,但不能有二,這必須是你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犯這種錯誤。」

  --------------------------------

  明朝把姨媽巾叫做陳媽媽。

  明‧馮夢龍《雙雄記‧胡船透信》:「[小淨]還有兩頂巾兒。[內]也沒了,做陳媽媽用了。」

  《醒世姻緣傳》第六五回 :「又將那第三個抽斗扭開……又有兩三根『廣東人事』,兩塊『陳媽媽』,一個白綾合包。...<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2-8-9 11:56 AM

第三卷:抱大腿 第一百零三章 撈人

  幸虧遇到陸炳這種豁達護短的上官,否則一般上官是扛不住的,最好的結果無非是停職徹查,確定他不是敵國奸細。

  即使確定他當初是因天真被金鶯欺騙救風塵,但是從此錦衣衛是不敢用他了,他會前途盡毀,別說陞官發財,能夠回家繼承父親的爵位自保就已經是阿彌陀佛了。

  自打汪大夏加入錦衣衛,一路順風順水,青雲直上,如今遭遇重大一擊,汪大夏畢竟年少氣盛,短暫的挫敗之後,立刻化憤怒為力量,說道:

  「多謝陸大人相助,標下識人不清,中了白蓮教的美人計。全城通緝教主的時候,標下以為金鶯和紅袖招因贖身之事鬧翻,還借錢給她贖身,所以想當然的以為金鶯和銷魂殿無關,就沒有去金鶯家中搜查,錯失良機。」

  「後來她和未婚夫出城回鄉結婚時,還曾經寫信與我道別,當時魏大夫落水生病,標下忙著照顧她,就沒有理會,派家丁去送了一份程儀。現在想想,我那時又錯過一次抓住教主的機會,如果我親自去送行,說不定就看出教主就藏匿在她處。」

  「兩次機會,標下都錯過了,求陸大人再給標下一次機會,讓標下去豐城,將白蓮教聖女金鶯抓回京城。」

  陸炳問:「你抓金鶯作甚?她已經退出白蓮教,不再是聖女了。聖女必須保持聖潔,終身不能嫁人。若要嫁人,必定先退出。此時她應該忙著舉辦婚禮,嫁到鄂爾多斯部。」

  汪大夏說道:「金鶯是奇喇古特部首領的女兒、她還是俺答汗的外孫女、鄂爾多斯部的未婚妻,她既然如此重要。我們用她作為籌碼,來交換白蓮教幾個首惡,尤其是那個掌管火器的鐵牛。」

  「萬萬不可!」陸炳嚇出一身冷汗,年輕人就是猛啊,不考慮全局和後果,「金鶯身份尊貴,牽一髮而動全身,你這樣做很有可能會掀起兩國的戰爭,大明現在忙著和沿海的倭寇打仗,已經很吃力了,根本無力一南一北兩線作戰。」

  汪大夏急道:「總不能就這樣讓教主跑了啊。這樣,標下去豐城,假扮教眾,找機會刺殺教主趙全,建功贖罪。」

  年輕人就是敢想,陸炳說道:「白蓮教根基深厚,你殺了趙全,還會有新的教主,那些教眾依然會跟隨白蓮教。」

  汪大夏說道:「丁巫已經是四大傳頭之一了,他也深得俺答汗器重,讓他當教主,這樣就能掌握王恭廠丟失的九百件火器所在。」

  陸炳還是搖頭,「你太急躁了,丁巫剛剛當上傳頭,還是以追殺令的功勞,他立足不穩,如何當得教主?此事不宜操之過急。如今丁巫已經打入敵營,凡事還需聽他的意見。他正在查火器的蹤跡,你不可以擅自行動,打斷他的計劃。」

  汪大夏三次建議皆被拒絕,急得雙拳緊握,「難道我犯下如此大錯,什麼都做不了,只能乾等丁巫的消息?我良心不安,實在坐不住。」

  年輕人雖然毛躁了些,但勇於承擔責任,孺子可教也。陸炳說道:「你才幹了四個多月,我都幹了三十九年,過年就幹滿四十年整了,很多事情不是著急就能解決的,你需要學會沉住氣,靜觀其變,找準時機再動手,一旦動手,就全力以赴,一擊必勝。人不可能永遠都不犯錯,年輕時犯錯,總比年老了犯錯強,又剛好有我給你兜著,沒事的,你牢牢記住這個教訓,以後做事小心一些。」

  汪大夏正欲再自薦其他亡羊補牢之法,陸炳的親衛進來了,「大人,岑港戰報!」

  大明軍隊這些年一直與倭寇在西南沿海作戰,西北邊境和俺答汗時不時的摩擦和小衝突相對於沿海一帶倭寇的作亂而言,根本不算什麼,大明朝廷在北方以維穩為主,整個國防開支都往南方殲滅倭寇上傾斜,這是重中之重。

  大明軍隊和倭寇爭奪舟山群島和岑港已經持續多年了,對手從以前的大海盜汪直、徐海,到現在的毛海峰,就像清理蝨子似的,一批又一批,舊倭寇除掉,新倭寇又和倭寇殘部同流合污,捲土重來,大明沿海百姓年年遭遇倭寇燒殺搶掠,痛苦不堪。

  經過多年努力,大明水師也在戰爭中磨煉出了胡宗憲、俞大猷這樣的強將,終於把將倭寇合圍在岑港,打算一舉殲滅,此時與倭寇的戰爭已經到了決定勝負的關頭。

  汪大夏也曉得厲害,遂立刻閉嘴。

  陸炳看著岑港的戰報,剛開始還算平靜,而後越看越連臉色越沉,眼裡迸出一股殺氣,手裡的戰報都瑟瑟發抖。

  汪大夏雖然不知戰報的內容,但是從陸炳的臉色來看,岑港之戰,怕是有些不好了。

  果然,陸炳看到最後,暴怒,將戰報往桌子上狠狠一摔,「胡鬧!都這個時候了,還玩什麼欲擒故縱!這玩脫了吧,反勝為敗,多年心血,毀之一旦!」

  陸炳一面說,右手控制不住的抖起來了,這是中風的前兆。

  嚇得護衛趕緊拿出藥丸,汪大夏端來熱水化開,餵給陸炳吃藥,又去叫宋御醫。

  陸炳吃了藥躺下,汪大夏用魏采薇那裡學來的按摩手法,給他按遍全身,還反問來勸道:「陸大人啊,您剛才還反復教育標下不要著急、慢慢來、等待最好時機,怎麼教訓標下時大人說的一套一套的,到大人自己身上,就急得要中風了呢?大明和倭寇打了多少年了,不差這一戰,輸了就輸了,下次再戰,大人莫要著急上火,身體要緊啊!」

  陸炳是他們所有人的堅實靠山,不能倒。尤其是汪大夏得知金鶯是汗廷白蓮教聖女和漢廷郡君之後,若無陸婷給他兜著,他要賠上全家性命,陸炳這個保護傘就更重要了。

  陸炳躺在榻上直嘆氣搖頭,「你才幹了四個月,大明打了幾十年了,耗費軍費無數,即將收網之時,卻因兩個大將指揮失誤,讓倭寇從岑港跑了。就像你說的,跑就跑了,再打便是,倭寇此次元氣大傷,應該不難再打,可是朝廷官員紛紛彈劾胡宗憲和俞大猷兩個大將,要治他們死罪。」

  「胡宗憲還好,他常年給嚴世蕃送錢,有嚴世蕃當保護傘,屬於嚴黨,嚴世蕃給他出了計策,要他責任全部甩給俞大猷。胡宗憲照做了,如今俞大猷一個人扛下岑港之戰的所有責任,被奪去官職,被押送到兵部牢房裡關著,論罪當斬,大明還沒殲滅倭寇,就要處死自己的大將,我如何不急?」

  汪大夏聽了,暗自腹誹:嚴世蕃這人真是一招鮮、吃遍天啊。把甩黑鍋玩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他把庚戊之亂的責任全部甩給丁汝夔,丁汝夔在死牢坐了十年。現在又教胡宗憲把岑港戰敗的責任甩給俞大猷。真是個甩黑鍋高手,同樣的計謀百試不爽。

  初生牛犢不怕虎,汪大夏給陸炳出餿主意,「陸大人惜才,不想失去俞大猷這樣的將才。大人乾脆去皇上裡給俞大猷說情去,皇上看在您的面子上,定不會治死罪。」

  陸炳說道:「不可能。其一,是皇上下旨將俞大猷問罪,打入兵部死牢。其二,我和俞大猷素來關係就好,我是嘉靖十一年的武進士,他是嘉靖十四年的武舉人,他中舉時我是考官,當時就對他十分賞識,從此成為知己好友。我和俞大猷關係太好,反而不好說情。皇上會以為我故意偏袒他。」

  汪大夏還不放棄,「俞大猷除了您,還有其他靠山嗎?大人們聯起手來,還怕保不住俞大猷?」

  真是那壺不開提那壺,汪大夏不提還好,一提陸炳只覺得中風又要復發了,「你有所不知,俞大猷中武舉人之後,我將他引薦給現在的親家之一、也就是內閣大學士徐階,徐階也很欣賞俞大猷,經常提拔他,可以說徐階就是他的後台。嚴世蕃和徐階又在朝堂上經常政見不和,兩人有時候形同水火,勢不兩立。」

  「我這兩個親家,最近幾年素來不和,嚴世蕃要胡宗憲把責任全甩給俞大猷,也是想借機斬斷徐階的一個臂膀啊。如果俞大猷不是徐階的人,恐怕還好一些。」

  陸炳的二女兒和三女兒分別加入嚴家和徐家,兩個親家在朝堂上鬥法,殃及池魚。

  這下把汪大夏這種向來樂觀的人都說鬱悶了,如此說來,俞大猷得罪的人其實是嚴世蕃,這下必死無疑了。

  陸炳正犯愁呢,陸纓風風火火的趕來了,把陸炳嚇一跳,「你怎麼回來了?你不是在永平府協助司禮監選秀嗎?」

  陸纓說道:「聽到我師傅戰敗、要革職查辦的消息,我就立刻把選秀的事情交給手下們去做,獨自一人連夜趕回來京城,我回了趟家裡,要李宜人(也就是她的生母)給父親帶來一些好東西。」

  「把東西抬進來!」

  隨著陸纓一聲令下,十幾個陸家家丁抬著五個沉重的箱子進來了。

  陸纓把五個箱子全部打開,裡頭散發出來閃亮的光芒幾乎要閃瞎汪大夏的眼睛。

  汪大夏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我的乖乖,裡頭全部都是黃金!

  陸纓對目瞪口呆的父親說道:「這是一千兩黃金,李宜人說現在只能拿出這麼多,已經把家裡的黃金都搬空了。父親趕緊拿著一千兩黃金去賄賂嚴世蕃,現在只有嚴世蕃能夠救我師傅。」...<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2-8-9 12:05 PM

第三卷:抱大腿 第一百零四章 以後一定

  陸炳家裡當然不止一千兩黃金的財富,只是突然一下子拿出庫房裡所有可以動用的黃金,可謂是大手筆了。

  陸炳問女兒:「你說要用,李宜人就給你了?」

  陸纓說道:「我說父親要用。」原來是拿著雞毛當令箭,假傳「聖旨」。

  「你——」面對這樣果決的女兒,陸炳一點脾氣都沒有,嘆道:「千金散盡還復來,俞大猷乃蓋世將才,他的性命何止一千兩黃金。我拿著千金暫且一試。」

  汪大夏從來沒有看到這麼多黃金,猶如夢幻,情不自禁的走到一箱黃金前,蹲下,什麼都放在嘴裡咬的老毛病又犯了,魔怔般拿起一根馬蹄狀的金條,放在牙齒輕輕一咬,這硬中帶軟的口感、口腔裡滿是黃金的味道,是足金!

  陸纓拿著劍柄一敲汪大夏的腦袋,「這都是給嚴世蕃的,你都留下牙印和口水了。」

  汪大夏這才堪堪回過神來,什麼是豪門?一擲千金,這才是豪門!我們汪家就是個土鱉。

  汪大夏將留下牙印的金條和下面的金條換了個地方,「一千兩黃金就這樣送人了?」

  我要是有一千兩黃金,何必等著三年之約,還奮鬥啥呀,早就娶魏采薇過門了。

  甜水巷,剛剛到家的魏采薇連打了三個噴嚏。

  陸纓反問道:「要不送給你?」

  汪大夏勉強能夠保持清醒,連忙擺手,「我不敢要,我看著這些黃金,又喜歡又害怕。以我如今的能力,定是有命拿沒命花,就像一個三歲小孩子推著一車珠寶走在大街上,護不住的。」

  就像以前馬廠胡同裡的陳經紀,和馬廠胡同一枝花李九寶青梅竹馬,互相愛慕,可是有什麼用呢?一個賣房子的市井經紀,是護不住李九寶這樣的美人的,最後還不是悲劇收場。

  陸纓說道:「父親,事不宜遲,我師傅危在旦夕,趕緊去救他。」

  這時宋御醫匆匆趕到,給陸炳把脈診治,「大人偏癱剛好,又要操勞過度,要注意身體啊。」

  陸炳說道:「我一直注意保養,最近事情都交給小輩們去做了,可是有些事情必須我親自出馬,他們做不了,勞煩御醫為我紮幾針,我把事情辦完了就回來休息。」

  宋御醫沒有辦法,一邊施針一邊說道:「我求陸大人別我當神仙,都是肉體凡胎,本來身體虧損就很難補,現在陸大人還使勁往外耗,我很是擔心。」

  陸炳說道:「做完手頭這件事我就當甩手掌櫃了。」

  宋御醫不信:「這句話我聽了不下十回了。」

  一時施完針,又給了一些藥丸子,「覺得不舒服就吃一丸。」

  陸炳吃了藥,將一枚百年老參切片壓在舌底含著,披上鶴氅,坐上四匹白駿馬拉的大馬車,帶著禮物,去了西城嚴府。

  汪大夏和陸纓騎馬護送後面跟著的馬車——裡頭裝著一千兩黃金呢,可得仔細點。

  汪大夏問:「頭兒為什麼把俞大猷稱為師傅?」

  「因為俞將軍指導過我的武藝。一日為師,終身為師。」陸纓頗為驕傲的說道:「我師傅跟李良欽學劍,還去過少林寺習武,他抗倭之時,少林寺還派出武藝高強的和尚殺倭寇,成為我師傅手下的僧兵。我師傅還自創棍法和劍法,可不是一般的武夫。」

  汪大夏恍然大悟,「難怪標下總是打不過你,原來名師出高徒。」

  陸纓一瞪,「我平日在早上校場教你們的那些,都是從我師傅那裡偷師得來的,一點都沒有藏私,你學的和我學的其實是一樣的。是你不肯好好學,總是喜歡投機取巧,武藝悟性固然重要,然而勤學苦練必不可少。你這幾日在保定府是不是又偷懶了,早上一點沒練?」

  提起保定府,汪大夏臉上出現神秘的笑容,眼神都變溫柔了: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在保定府和魏采薇已經私定終身,連婚書都寫了!

  陸纓看他露出傻笑,頓時確定了自己的猜測,「明日點卯之後,你比其他人要多練半個時辰。」

  汪大夏聽了,發出一聲哀嚎。

  得知親家來了,嚴世蕃自是熱情迎接,還命人將兒子嚴紹庭從國子監叫回來陪老丈人,陸炳連忙阻止,「我今天來不是來看他們小兒女的,我找東樓有些私事。」

  嚴世蕃是個圓滾滾的胖子,入秋了還穿著單衣;陸炳則披上了鶴氅,戴著黑色大帽擋風,以免吹著頭。

  陸炳為誰而來,老狐狸嚴世蕃心如明鏡,他故意裝作不知,將陸炳請到書房說道:「東湖從馬上摔下來,胳膊腿剛好,別累著,來人,給親家備一副暖轎,抬到書房說話。」

  陸炳曉得自己的身體弱,沒有強撐,坐上轎子,陸纓和汪大夏命人抬著「禮物」跟上。

  嚴世蕃還記得汪大夏,問他:「你爹最近還好嗎?」

  這簡直就是當面打汪大夏的臉了,嚴世蕃毫無掩飾他就是小心眼,折騰汪大夏不成,就去搞他爹,隨便抬一抬手指頭,就能像摁住一隻螞蟻似的捏死他。

  汪大夏已非吳下阿蒙,練出唾面自乾的厚臉皮來,「托您的福,標下的爹好著呢,無官一身輕,現在又當爹又當媽,天天帶標下那個兩歲的弟弟玩,已無爭名逐利之心了。」

  這是反話,一個當了半輩子官的男人,怎麼可能甘心在家帶孩子。

  嚴世蕃心下暗爽,又問道:「你爹這些年在北城兵馬司幹得不錯,可惜眼光不好,娶妻不賢,居然往外頭放印子錢,害得你爹背上失察的罪名,革了職。你有何想法?」

  汪大夏一副沒心肝的樣子,笑道:「塞翁之馬,焉知非福?標下和繼母素來不合,鬧得北城皆知。正好有理由要父親將她休棄,免得將來成大禍害。標下衷心感謝偷偷去吏部舉報父親的人,真是我大恩人啊。如今繼母被休、父親沒了官,也不敢罵我了,過上了清淨日子,就是——」

  汪大夏由喜轉憂,「就是家裡被騙了一大筆銀子,家道中落,撐不起以前的排場了,遣散了大半僕人,日子過的緊巴一些,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胡亂花錢了。」

  汪大夏瞥了陸纓一眼,壓低聲音對嚴世蕃說道:「標下現在出差買個擦屁股的草紙都想法子找陸統領簽字報銷,由奢入儉難,窮日子不好過啊。」

  嚴世蕃聽了,心下更爽,看你難過,我就開心了。

  汪大夏察言觀色,自知方才示弱,逃過一劫,若嚴世蕃再動手報復,他可撐不住,靠山陸炳又病了,還是不要惹麻煩。

  到了書房,陸纓扶著陸炳下轎子,進去之後,又關閉門窗,以免父親受了風,各種噓寒問暖,很是貼心,嚴世蕃羨慕陸炳,「東湖是個有兒女福的人。」

  陸炳謙道:「彼此彼此。」

  陸炳使了個眼色,屏退眾人,「東樓,我知道你忙,就不拐彎抹角了。我此次前來,就是為了俞大猷之事,這是俞大猷託付我給你送的東西。」

  嚴世蕃板著大圓臉,「東湖,俞大猷耽誤軍機,為了岑港之戰,大明耗費多少兵力,滅倭之戰,成敗在此一舉,他卻讓倭寇跑了,大明多年心血付之一炬,他死不足惜!」

  陸炳沒有為俞大猷辯解一個字,直接打開了一個箱子,露出黃橙橙的、堆成寶塔形狀的金條。

  根據嚴世蕃的目測,大概有二十根,一根十兩,一箱子就是二百兩,黃金。

  嚴世蕃淡定的喝著茶,「東湖,不是我不想給你面子,而是俞大猷是徐階的人,我與徐階最近政見不合,時常有摩擦。既然俞大猷看不上我,去投徐階門下,你為什麼不求徐閣老,反而來求我呢。東湖找錯人了。」

  陸炳還是不說話,打開第二個箱子,又是金光閃閃,又是二百兩黃金。

  嚴世蕃手中的茶杯一頓,「俞大猷現在才知道投錯了人?臨時抱佛腳,為之晚矣。」

  陸炳還是沉默,打開第三個箱子,三箱黃金,就像三個小太陽,將書房照得暖烘烘的,就像夕陽餘暉。

  嚴世蕃眯起那隻獨眼,「東湖,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俞大猷這種朝秦暮楚之輩,我是個有原則的人。」

  陸炳終於開口說話了,「抄家、革職、削爵、發配邊關為軍奴都行,東樓只需要保他一條命,活著就行。」

  言罷,打開了第四個箱子。

  嚴世蕃眨了眨獨眼,沒錯他是個有原則的人,他的原則也是明碼標價的。比如新科進士需要在吏部排隊候補,等候空缺再派去當官。但只要給嚴世蕃三百兩銀子,就可以立刻補上七品州判的缺;內部升一品官階,一萬三千兩銀子可以穩了等等。

  嚴世蕃愛錢,基本上所有的原則都有價格——這就是他的原則。

  而俞大猷送的金子,足夠買個一品官了!

  這時,陸炳打開了第五個箱子。

  足足一千兩!

  嚴世蕃用蓋碗撥了撥碧綠的茶水,「也……不是不行。」

  一條命,一千兩黃金,這買賣太劃算了。何況將俞大猷革職奪爵,發配為軍奴,本就是狠狠打了徐階的臉,嚴家也算是報復了。

  嚴世蕃進宮,為俞大猷求情,最後俞大猷從兵部死牢裡放出來,被押送到大同戍邊去了。

  臨走時,俞大猷還將他近年所著的武學《劍經》一書送給徒弟陸纓,「為師無法教你了,這是我這些年的習武心得,還有自創的劍法棍法,你拿去練習,你天賦異稟,將來必有所成。」

  俞大猷在秋風中離開京城,前往大同,臨走時還寫了首詩《秋日山行》以明其志:「溪漲巨魚出,山幽好鳥鳴。丈夫不逆旅,何以及蒼生。」

  俞大猷揮毫潑墨,寫完後喝了杯酒就走了。

  陸纓拿著手抄的《劍經》和《秋日山行》,目送師傅走遠,感嘆道:「我自幼喜歡看仗劍走天涯的武俠話本,想要當除暴安良的俠客,長大了之後,才明白像我師傅這樣人才是俠之大者,為國為民,這《劍經》我也不會藏私,搞成什麼武林秘籍,我會讓人刻版印成書,你們人手一本照著練,希望將來你我都成為像我師傅這樣真正利國利民的大俠。」

  「陸統領說的都對,標下以後一定勤加練習。」汪大夏從兜裡摸出幾張收據,將俞大猷剛剛寫詩的毛筆遞給陸纓,「這是今天送行的酒還有紙筆的花銷,勞煩陸統領簽個字,標下好去賬房報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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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得感情的報銷機器陸纓:俞大猷,汪大夏,都是大,差距咋那麼大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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