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暮蘭舟 -【回到老公自宮前】《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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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22-8-9 03:39 PM

第三卷:抱大腿 第一百二十章 對質

  錦衣衛衙門。

  有女萬事足,女兒替自己在御前伴駕,陸炳終於能夠放鬆的休息一回,偷得浮生半日閒,可這樣的好日子也就過了半個月,幾隻飛鴿相繼到了錦衣衛衙門,上面用密語寫著要陸炳速速去瓊華島護駕。

  陸炳頭一個想到的是嘉靖帝又又遇到危險了,其後是他女兒正在宮裡給嘉靖帝當「門神」,嘉靖帝有危險,我閨女豈不是也身陷險境?

  陸炳趕緊騎上他金色的汗血寶馬,一路狂奔,漂亮的寶馬就像一道白日閃電,在鼓樓大街一路馳騁,沿路經過景王府,陸炳看見東廠包圍了景王府,心下猜測:莫非景王圖謀不軌?

  景王已經二十三歲了,一直賴在京城,不肯去藩地就藩,意圖儲位,可謂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東廠只聽命於皇帝,東廠包圍景王府,雖然對外宣稱是有奸細潛入王府,但是騙不了陸炳這樣的老狐狸,其實就是老子防備兒子的意思。

  不愧為是吃同一人的奶長大的,陸炳和嘉靖帝想到一塊去了。

  陸炳一路跑,每跑到一個路口,他就朝天放一朵紅色的煙花,在天空中爆開,這樣瓊華島廣寒宮的嘉靖帝就能看見那朵紅雲離自己越來越近,嘉靖帝有了安全感,奶兄來了,再亂的事情都能壓得住。

  嘉靖帝多年來自困於西苑修仙,他對陸炳的依賴不亞於丹藥。

  陸炳的汗血寶馬就是身份的象徵,一道道宮門為他提前打開,陸炳就像一支金黃的利箭,所到之處暢通無阻。

  陸炳的寶馬直接跳進太液池的小舟裡,船伕升起船帆,還沒靠岸,陸炳就催馬一個飛躍,如天降神駒似的,跳到了碼頭之上,陸炳催馬直上,從盤旋的山路直接騎到了廣寒殿。

  然後,陸炳看見殿中跪著兩個人,最醒目的就是景王,一改以往風流倜儻小王爺的形象,他披頭散髮,衣服髒污,穿著明顯不合腳的鞋子,直挺挺的跪在沒有蒲團的堅硬地面上,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淚。

  景王一邊哭,一邊說道:「……父皇您要相信兒臣!」

  另一邊正是汪大夏,汪大夏也是衣冠不整,飛魚服被撕扯成一條條的,露出的胳膊腿上一道道豁出來的血口,頭髮上還有樹葉和草根,不知他從那裡剮蹭過,不過並沒有傷到要害部位。

  怎麼又是你!

  這次又闖了什麼禍?

  汪大夏一身傷,還是挺直了腰桿跪著,「……皇上,微臣所說千真萬確,微臣發誓,若有半句假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景王怒道:「你污衊本王,本就應該不得好死。說,是誰在背後指使你的?」言下之意,就是裕王指使汪大夏毀他的名聲。

  面對景王的反咬,汪大夏寸步不讓,「景王殿下,微臣吃朝廷俸祿,身為錦衣衛,保護皇上和西苑的安全是微臣職責所在。微臣所做一切,都是職責所在。如果非要說有人指使,那就是微臣的上司、錦衣衛千戶陸統領,陸統領天天教導微臣忠君愛國,當大明的棟樑。」

  「微臣眼裡只有皇上,至於其他人,都不是微臣效忠的對象。微臣奉陸統領之名,在瓊華島巡視,這是發生在前天的事情,微臣又沒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怎麼看能知道景王會來瓊華島?微臣看到了微服的景王殿下鬼鬼祟祟的用望遠鏡偷窺秀女,秀女是要進宮的人,是皇上的女人,身為人子、人臣,豈可目無父親、君主,企圖染指秀女?」

  景王冷笑道:「你莫要以為有陸統領當靠山就可以污衊本王,含血噴人,你口口聲聲說本王用望遠鏡偷窺,證據呢?望遠鏡呢?拿出來!」

  景王知道破碎的望遠鏡就在母妃呂靖妃手中,所以有恃無恐,身為被告敢反咬原告。

  汪大夏依然絲毫不退,「蓬萊閣有殘破的鏡片為證。且望遠鏡是銅身,不可能就此消失。既然景王自稱無辜,要微臣拿出證據,那就請皇上下旨,搜查整座瓊華島並所有登島之人,包括靖妃娘娘,一定能夠找到。」

  景王:「如果找不到呢?」

  汪大夏說道:「微臣甘願赴死!如果找到,景王是否願意領罰?」

  晉王說道:「有什麼不敢,你們有什麼手段,盡管朝本王使來,父皇定會給兒臣一個公道!」

  陸纓站在旁邊,手握繡春刀,紋絲不動,就像一座雕像,一言不發。

  陸炳聽著兩人爭論,大體瞭解了事情經過。

  嘉靖帝在寶座上打坐,閉著眼睛,單手支著額頭,一副頭疼的樣子。

  陸炳沒有理會景王和汪大夏的爭執,也沒有問女兒到底發生何事,他徑直上前,給嘉靖帝行禮,「皇上,微臣來了,您沒事吧?」

  嘉靖帝終於睜開眼睛,淡漠的看著階下唇槍舌戰對質的景王和汪大夏,「你們都退下。」

  「臣等告退。」 陸纓和汪大夏走了,景王還想說什麼,被掌印太監黃錦攔住了,「殿下,請去偏殿,等候傳召。」

  景王說道:「兒臣告退。」

  人都走了,大殿終於歸於平靜,嘉靖帝說道:「黃伴,把今日之事詳細告訴陸指揮使。」

  黃錦將原告被告的供詞都細細道來,連陸纓和景王與盧靖妃之間的衝突也一一告知。

  陸炳聽得心驚肉跳,閨女啊,你這火爆的脾氣是隨了誰!這下我們和景王結了仇了。

  待黃錦說完,嘉靖帝疲倦的問道:「你相信誰?」

  陸炳當然相信汪大夏和自己閨女了。

  陸炳說道:「請恕微臣直言。微臣相信汪大夏。汪大夏乃是微臣一手招募進的錦衣衛,悉心栽培,他只辦錦衣衛交代之事,從沒有和任何藩王或者朝廷其他大臣有過牽扯,背景乾淨。所以,微臣覺得汪大夏沒有理由用全家性命為賭注去污衊景王殿下。」

  「不過,微臣的女兒已經參與其中,微臣是父親,心中未免有所偏袒。此事應該避嫌,為了公正起見,微臣和錦衣衛還是不要插手此案,就交給東廠去查。微臣趕來瓊華島的時候,已經看見東廠在『保護』景王府了。」

  至於關鍵證據望遠鏡,陸炳百分之百認為被盧靖妃藏起來了。盧靖妃當然不會承認,東廠不敢把她怎麼樣,但是她身邊服侍的一百來個人,東廠是不怕的。

  東廠刑房的手段,比錦衣衛詔獄的花樣還多,只需撬開一個人的嘴巴就夠了,所以這個案子看似復雜,查起來卻很簡單。

  陸炳這個老狐狸,口口聲聲說公平公正,他的話太主觀都是出於私心,要嘉靖帝不要被他干擾,還是要東廠去查,可是這樣一來,就差把「景王說謊」四個字寫在臉上了。

  嘉靖帝多疑,尤其是人到晚年,各種各樣的事情都力不從心了,對年輕力壯的兒子們本就有防備之心。陸炳可以說自己相信女兒,可是在天家,身為父親,最最不相信的就是自己兒子的話,賭場無父子,皇權更無父子。

  而奶兄陸炳就不一樣了,兩次將他救出危局的人。句句發自肺腑,嘉靖帝相信陸炳,也就相信陸炳的判斷。

  嘉靖帝問他:「朕老了嗎?」

  老到兒子景王都企圖染指他的女人了!

  陸炳笑道:「微臣比皇上還年長三歲,微臣還覺得自己至少能為皇上再效力十年,微臣不敢言老,陛下如何會老?陛下永遠都比微臣年輕。」

  嘉靖帝怔怔的看著陸炳,從他幼年記事開始,奶兄陸炳就陪著他了,那時候還在湖北安陸藩王府,地方偏遠,父王又去世的早,宗人府發放的俸銀時有拖欠,而且發放不足,在外人看來,是孤兒寡母苦苦在藩王府支撐。

  可是年幼的他並不覺得苦,反而覺得藩王府和奶兄相伴長大的日子是唯一快樂的時光,他從未想過自己會當皇帝,登上龍椅那一刻開始,他就沒有快樂了,和張太后宮鬥、和群臣鬥法,年僅十六歲就深諳帝王心術,牢牢掌控了皇權。

  他不是張太后的傀儡,也不是群臣的傀儡,他是一言九鼎的君主,為了讓他坐穩皇帝的位置,陸炳手上沾了很多人的血,甘願當他手中最鋒利的一把刀。

  嘉靖帝說道:「沒有你,朕該怎麼辦?朕不許你老。」

  陸炳說道:「臣遵旨。」

  當晚,陸炳陪著嘉靖帝用晚膳,司禮監掌印太監黃錦還兼任東廠廠公,嘉靖帝聽了陸炳的建議,把案子交給東廠去查,黃錦能夠爬到今天的位置,手段心機都是有的,他快刀斬亂麻,曉得此事雖然千頭萬緒,但是只要找到證物望遠鏡,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

  天已經黑了,搜索全島太難卻容易遺漏,黃錦就先從人下手,把晉王僅存的幾個侍衛以及盧靖妃一百多個侍從全部關起來,丟到東廠刑房,一陣鬼哭狼嚎,哭爹叫娘之後,立刻有了線索。

  黃錦帶著東廠的人來到廣寒宮的後殿東舍,盧靖妃被軟禁在此,身邊伺候的都是西苑的人,黃錦的心腹。

  看到黃錦,盧靖妃冷冷道:「老先生要對本宮嚴刑逼供嗎?」

  最壞的結果還是來了,皇帝向來對後宮刻薄寡恩,一連廢了兩個皇后,還燒死了第三個方皇后。

  只要皇帝發怒,昔日的恩寵都成了過眼雲煙。

  盧靖妃覺得皇帝做得出對寵妃用刑之事,皇上眼裡只有皇位,沒有恩愛。任何威脅他的性命和皇位的人,他都會毫不留情的給予嚴懲。

  皇帝發起怒來,連子嗣都不會顧忌,懷孕的陳皇后被厭棄廢后,最終流產而死。張皇后被廢,暴卒冷宮。方皇后死於他的縱火,死的最慘。

  現在,輪到我了。

  有三個皇后悲慘結局的前車之鑑,盧靖妃對嘉靖帝不報以任何幻想,她暗自下定決心,如果黃錦對她動手,她就乾脆用簪子戳穿咽喉自盡,以保護兒子景王。

  她是絕對不會招認的。

  黃錦說道:「娘娘多慮了。」

  言罷,黃錦繼續往後殿走去,這裡有個水池,水池上方有兩個石筍,從石筍裡伸出兩個石頭雕刻的龍頭,兩股清泉從龍頭裡噴出來,落在水池裡,水池裡有假山浮萍,還有一個個像桃心一樣的睡蓮荷葉,裡面養的全是都是白色的睡蓮花,有紅色的錦鯉在一盞盞睡蓮花之間穿梭。

  黃錦命手下跳進水池,在睡蓮荷葉下面摸索著,很快,一個黃銅西洋望遠鏡被打撈上來,沒有鏡片,只有鏡筒,上面烙著一個老鷹的圖樣。

  盧靖妃看了,立刻面如死灰,暈倒在地。...<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彤櫻 發表於 2022-8-9 03:47 PM

第三卷:抱大腿 第一百二十一章 狗血

  盧靖妃萬萬沒有想到,她喜歡講排場的愛好「害」了她,隨便出行就帶著一百多個侍從,這一百多人不可能人人都忠心耿耿,伺候的人越多,漏洞就越大,只要有一個人開口,她的秘密就藏不住了。

  黃錦命魏采薇給昏迷的盧靖妃診治,然後將望遠鏡殘骸包起來,呈給嘉靖帝。

  黃錦身兼司禮監掌印太監和東廠廠公,辦事爽利勁不亞於陸炳,只是一頓飯的功夫,嘉靖帝和陸炳吃完晚飯喝茶的時候就找到了證物。

  嘉靖帝只看了一眼,其實不需要證據,他就覺得是景王偷窺秀女,被汪大夏撞見了,他對景王很失望,以前的孝順都成了居心叵測,簡直比裕王還可惡!

  這兩個兒子,沒一個好的,都目無君父。只是裕王直接表現在言行上,景王深藏在心裡,半斤對八兩而已。

  現在證據確鑿,昔日的父慈子孝都成了算計,嘉靖帝說道:「瓊華島今日的風波,一律封口,對外就說島上混進了白蓮教奸細,乘機作亂,殺害無辜。將儲秀宮所有秀女都留在宮裡伺候,並好生安撫受傷的幾個秀女,無論是斷腿的還是臉被刮傷毀容的,一律留下,宮裡養她們一輩子。」

  嘉靖帝不容許任何人走漏風聲,唯一的辦法就是四十九個秀女全都留下來,無一落選。

  黃錦連忙應下。

  「盧靖妃身體不好,就讓她從此在承乾宮靜養,若無朕的口諭,不得出入。」

  等於是將盧靖妃禁足了。

  「景王今年二十三歲,且已成婚七年,男人成家立業,無論國法家法,都該去藩地就藩。就讓他搬去朕以前的潛邸、湖北安陸的王府居住。朕一直想念那裡,把那塊地交給他,朕是放心的。」

  居然把景王趕到湖北去了,遠離京城!

  嘉靖帝的確對安陸有深厚的感情,甚至把西苑太液池湖畔圈出一塊地,用來種植南方的水稻,稻花香裡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

  新建一座藩王府,最快也得三年,嘉靖帝等不及了,不想再看見景王在他面前晃,乾脆以就藩的理由,將他貶斥。

  反正湖北安陸的王府都是現成的,空著也是空著,盡有盡有,景王一家子拎包入住,也不算苛待子女。

  「告訴景王,不必進宮謝恩,乘著九月秋高氣爽,趕緊去湖北安陸就藩,由錦衣衛一路護送。另外,所有景王府先有的侍衛、侍從全部留在京城,由黃伴另行挑選伺候的人去藩王府。」

  瓊華島風波,三十七死,九人傷,就這樣在嘉靖帝的輕描淡寫中了結。

  對汪大夏,陸纓等人,沒有賞也沒有罰,在陸炳看來,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他暗暗下了決心:以後絕對不會派汪大夏進宮了!這傢伙就是個禍水,去哪哪出事!

  嘉靖帝見陸炳明顯比以前消瘦,說道:「奶兄今日勞累了,事情已經解決,奶兄早點回家休息。」

  陸炳行了一禮,「微臣告辭。」

  「且慢。」嘉靖帝想起一件事還沒辦,「汪大夏是奶兄中意的女婿人選吧?朕看櫻娘和他情投意合,經常在一起切磋武藝,今日更是幾次為了汪大夏出生入死,櫻娘年紀不小了,早日把婚事辦了,奶兄也少一樁心事。」

  孩子都是別人的家好,嘉靖帝和裕王互相折磨,現在又厭棄景王,但喜歡陸纓。

  其實按照嘉靖帝一貫冷酷的手段,無名小卒汪大夏觸及皇室醜聞,雖然這不是他的錯,但這次也是必死無疑的,只不過看在陸纓喜歡他,手下留情罷了。

  這是嘉靖帝最後的一點點柔軟。

  在男女八卦這個問題上,嘉靖帝和北城普通沒有區別,都是戀愛腦,眼中看到的一切都男女之情上靠攏,自圓其說。

  如果不是情郎,陸纓怎麼可能幾次捨身救汪大夏呢?甚至不惜和盧靖妃、景王撕破臉。

  陸炳一聽:這哪跟哪啊!我怎麼可能捨得把寶貝女兒嫁給這個禍水!

  但是多年君臣,陸炳深知汪大夏這次闖了大禍,倘若沒有陸纓庇護,他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為了保住汪大夏的狗頭,陸炳只得默認了此事,說道:「汪大夏的確不錯,只是他年紀還小,少年心性不定,微臣還不敢以女相托,還有待考驗。畢竟是櫻娘一輩子的大事,她的性格和普通女子不同,微臣還在考量中。」

  婚姻大事,還是父母之命為主。嘉靖帝點頭說道:「汪大夏確實有些毛躁,讓他多多歷練。」

  陸炳說道:「他們兩個都太衝動了,不適合在皇宮禁地,都尚需磨煉,微臣把他們先帶出宮去,等調教好了,再送進來伴駕御前。」

  今日之事,多虧了盧靖妃景王母子一錯再錯,觸怒了皇上的底線,皇上本就多疑,一連廢了三個皇后,防備皇室骨肉親情比防備大臣尤甚,所以陸纓和汪大夏才能在捅出這麼大一個簍子後還能全身而退。

  但以後恐怕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以汪大夏闖禍的本事和陸纓火爆的性格,遲早有我也兜不住的時候。

  嘉靖帝同意了。

  陸炳趕緊把幾個小的擰回去,禍水汪大夏還不肯走,「魏大夫還在宮裡呢。」

  這個不知死活的東西,陸炳差點氣得中風,一巴掌呼在他的後腦勺上,「你別連累魏大夫,趕緊給我滾!」

  陸纓說道:「爹您有話好好說,不要動手,他全身都是傷。」

  汪大夏四個月前被錦衣衛追了鼓樓西斜街一路,從大興縣追到宛平縣,差點在順天府衙門被錦衣衛周小旗當場射殺,現在又被景王府侍衛滿山追著喊打喊殺,處境越來越危險,身上的飛魚服都扯成破布條子了,衣不蔽體,現在也就一張臉能夠勉強看一看。

  「你也給我閉嘴!」陸炳吼道,警告陸纓:「你要是不聽我的話,怕是明天就要嫁給汪大夏了。」

  汪大夏、陸纓齊齊說道:「什麼?萬萬不可!」

  陸炳終於找到了兩人的死穴,「不想結婚就立刻跟我回去,不准在宮裡磨磨唧唧。」

  兩人被捏住了七寸,乖乖聽話,和陸炳一起出宮。

  瓊華島,廣寒宮。

  又是心力交瘁的一天。嘉靖帝目送奶兄下山離島,黃錦給皇帝披上一件鶴氅,「皇上,島上夜裡霧氣重,回去吧。」

  嘉靖帝說道:「朕看奶兄身子有些虛,吃的也沒以前多,明日去朕的內庫翻一翻,把那些珍稀的藥材都給他送去。」

  黃錦應下,見他心情不好,想要取悅龍顏,說道:「尚氏還在寢宮等著皇上。」

  哎喲,看到奶兄,差點把那個小美女給忘了。

  嘉靖帝遂起駕回宮,走進寢宮,嘉靖帝聞到一股飯菜的味道,壓制住了慣常的龍涎香。

  尚青嵐還是穿著銀紅色的羽袍,盤腿坐在龍塌上,床上擺著一個案几,尚青嵐抱著一個飯碗,正在吃飯。

  尚青嵐吃的很香,胃口好得很,簡單的四菜一湯,都只剩下一半,她正在剝碗裡最後幾個飯粒,將嘉靖帝來了,連忙放下飯碗,學著宋嬤嬤教的禮儀,站在床上一拜。

  嘉靖帝問:「你怎麼在這裡吃飯?」

  尚青嵐說道:「皇上臨走時吩咐臣妾,要臣妾就在此地,不要走動,皇上去去就回,臣妾不敢抗旨,到了晚上,實在太餓,就要宮人把飯擺在這裡吃。」

  是個聽話的姑娘,嘉靖帝問:「你吃飽了嗎?」

  尚青嵐說道:「吃飽了。」

  嘉靖帝牽著她的手,「下來伺候朕沐浴。」

  尚青嵐光著腳,被嘉靖帝牽到了黃錦早就準備的浴池,嘉靖帝張開雙臂,「給朕寬衣。」

  尚青嵐從未給人脫過衣服,不由得緊張起來,她先給嘉靖帝解衣帶,可是由於太緊張,衣帶被她抽成了死結,越來越緊,越不好解,手指頭無法把死結打開。

  尚青嵐著急了,額頭和鼻尖有些微汗,她乾脆半跪,用牙齒咬住,把衣帶上死結解開了。

  嘉靖帝的老蠟燭同時被點亮了,要照一照紅妝。

  終於過了第一關,尚青嵐把衣帶一抽,然後站起來,解開嘉靖帝腋下的衣帶,雙手剛剛碰到衣結,雙腿驀地懸空,尚青嵐一聲輕呼,已是被嘉靖帝攔腰抱起來。

  溫泉水滑洗凝脂,一枝梨花壓海棠。一陣疾風細雨後,一朵朵嫣紅的海棠花瓣落在溫泉池中。

  侍兒扶起嬌無力,始是新承恩澤時。

  與此同時,漠北,豐城,汗廷。

  聞得養母找她,正在打理嫁妝、準備出嫁的蒙古第一美女郡君金鶯步入大帳。

  大帳空無一人,母親並不在這裡,金鶯正要出去,卻發現帳門已經被人從外面反鎖了。

  身後傳來腳步聲,金鶯回頭,趕緊半跪行禮,「外祖父。」

  正是左翼蒙古的首領俺答汗,他的女兒嫁給了金鶯的父親,是金鶯的養母,公主的女兒封郡君,金鶯深得養母喜歡,也由此得了郡君的封號,所以俺答汗算是金鶯的外祖父。

  俺答汗親手把她扶起來,卻遲遲沒有放手,「以後不要叫我外祖父了,做我的哈屯(妻子的意思)吧。」

  南北兩個年華老去的一代雄主,嘉靖帝和俺答汗,不約而同的拜倒在美少女的石榴裙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2-8-9 03:54 PM

第三卷:抱大腿 第一百二十二章 愛情買賣

  俺答汗說的是要求,不是請求,他志在必得。

  金鶯無法拒絕,慌亂的她只能把婚約搬出來當擋箭牌,「可是……我有婚約在身,我即將嫁到鄂爾多斯部。」

  俺答汗說道:「我會取消你的婚約,給鄂爾多斯部的未婚夫另尋一個出身高貴的女子。你將是我的第三個哈屯,成為最尊貴的女人。」

  哈屯是正妻,俺答汗前面兩個哈屯都去世了。

  他是部落首領,他正在衰老,卻無法將目光從青春美麗的、名義上的外孫女身上挪開。

  他和老對手嘉靖帝皇帝一樣,越是衰老,越是喜歡青春鮮活的靈魂、還有身體,好像這樣就能彌補他們逝去的青春和活力。

  他們是站立在權力頂端的兩個男人,權力、疆土、萬民臣服,已經無法滿足他們的欲望了。

  他們都站在權力的頂端太久太久了。只有時間才能打敗他們,他們越是衰老,越是靠近死亡,就越喜歡年輕漂亮的少女,好像可以從她們身上吸取活力,讓自己變得年輕。

  搶了兒媳婦楊玉環的唐明皇是如此、淪陷比自己小四十歲的尚青嵐嘉靖帝是如此、強娶比自己小五十歲的外孫女金鶯的俺答汗也是如此。

  權力,是最好的春藥。讓人的欲望變得無窮大。

  可以冒天下之大不韙來得到普通男子得不到的女人,女人的身份越是特殊,兒媳婦、可以當重孫女的花季少女、甚至已經訂婚的外孫女,這種佔有的執念就越強,靠著權力可以衝破一切規矩和倫理的約束,這本身就是一種和情慾極其相似的禁忌體驗。

  所以老蠟燭們都紛紛點燃了光芒,去照他們心儀的紅妝,他們並不會在乎女人身份的禁忌,也不在乎會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因為這本就是權力的最好獎賞,他們擁有獨一無二的特權。

  被俺答汗推倒在雪豹皮的那一刻,金鶯覺得自己靈魂出竅了,彷彿對外界都沒有了感覺,那些觸碰和吻都不存在。

  她彷彿回到了積水潭紅袖招當花魁娘子的日子,她用美貌來刺探情報,自以為做著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情,讓她覺得自己除了當一個妻子,還能幹點別的。

  婚約推無可推,她必須回到家鄉嫁人了,為了掩人耳目,紅袖招假裝要出賣她的身體,價高者得。

  雖然知道是假的,她最終會以自贖的方式離開煙花之地,可是她心裡依然覺得悲哀,她覺得自己其實不算是個人,她是個物品,一個精緻的花瓶,誰出的錢多,誰就能得到她。

  只有一個人覺得她是個人,願意借錢「幫」她贖身,要她以後掌控自己的人生。汪大夏,那個有北城四害之稱的紈絝,他頂著別人的嘲笑去救風塵。而她卻注定要背叛他。

  但汪大夏太渺小了。他只是激流中的一顆石頭,看似把水頂住了,其實毫無用處,滾滾長江東逝水,並不會被一顆礁石改變方向,她的人生依然是價高者得——只不過把金錢換成了權力。

  權力最大的男人就可以擁有她,哪怕她剛剛叫他一聲外祖父。她逃過了京城的價高者得,卻還是被同樣的規則安排了人生。

  金鶯看著帳篷的穹頂,似一口鍋蓋,身下的珍貴雪豹皮就是一口鍋,她就是鍋裡的羔羊,被鍋蓋牢牢扣在裡面,被一寸寸的烹食乾淨。

  還是……沒能逃脫價高者得的命運呢。

  金鶯再次覺得自己變成一個物品,只是從待售變成了已售。

  那些流傳千古的忘年戀,不過是一場青春換地位的交易。

  與此同時,汪大夏、陸纓都坐在陸炳像個小房子似的豪奢馬車裡,陸炳瞧著汪大夏到處都露肉的破袍子,簡直有礙觀瞻,就像自己的大氅拋給他,「穿上!成何體統!」

  汪大夏蹲在馬車角落,遠離陸炳和陸纓——尤其是遠離陸纓,把大氅嚴嚴實實的裹在身上,瑟瑟發抖,他震驚了很久,現在終於可以稍微平靜下來說話了:

  「陸統領,標下一直崇拜您,感激您數次捨身救了標下,知遇之恩加上救命之恩,您要標下用什麼報答都可以,但是以身相許這種事情,標下做不到啊,標下早已——」

  汪大夏和魏采薇有三年之約,但是此事要保密,汪大夏改口道:「標下和陸統領都是男人,標下喜歡女人——當然,陸統領長的很好看,在錦衣衛我只能自封第二,可是我喜歡的是女人——」

  「閉嘴!」陸炳陸纓齊齊對著汪大夏吼道。

  陸炳暗自後悔,在廣寒殿裡,他情急之下說漏嘴了,威脅再不走陸纓就要嫁給汪大夏。

  萬萬沒有想到,陸纓扮男人實在扮的太像了,哄得汪大夏到現在還沒有轉過彎來,以為陸纓有斷袖之癖,想要把兄弟變成契弟(就是古代男子之間結為夫夫,把對方叫做契弟)。

  汪大夏弱小可憐又不能說話的蹲在角落。在廣寒殿的時候,陸炳說「你們再不走就要就地成親了」著實把他嚇壞了。

  汪大夏本就喜歡瞎想,身為熱愛八卦的北城區群眾的一員,他擅長自我想像:為什麼皇上要把我和陸纓湊一對?肯定是陸纓要求的啊!

  不可能是陸炳,陸炳是個父親,天下所有的父親都想要兒子傳宗接代——否則他生兒子幹什麼?不就是為了抱孫子麼?和男人結婚是抱不了孫子的。

  所以只能是陸纓。

  難怪陸纓十八歲都不肯結婚,連弟弟陸繹都剛剛和吏部尚書吳鵬的女兒定親了,陸纓依然還沒有傳出婚訊。

  原來陸纓喜歡男人。

  好吧,喜歡男人不是錯,朝中斷袖之風一直很風行,但是你不能喜歡我啊,我已經有喜歡的女人了,我還有婚書呢。

  陸炳被汪大夏的反應驚呆了:我到底招募了一個什麼奇怪的東西進了錦衣衛?這也太過分自信了吧!別說陸纓是女人,她就是個男人,我不會同意這門婚事啊!

  陸纓見汪大夏誤會大了,事到如今,不能再瞞他。

  陸纓說道:「你過來,我有話和你說。」

  汪大夏搖搖頭,把身上的大氅裹得更緊了。

  我把你當上官,你卻想要睡我。

  陸纓說道:「你不過來,我就過去。」

  汪大夏只得從壁角一步步挪到陸炳身邊去,「陸大人,您得管管您兒子,怎能強搶良家男子。」

  陸炳摀住耳朵,不想聽他說話,怕氣得中風發作。

  兩人中間隔著不聾不痴不做阿翁的陸炳。

  陸纓說道:「我其實是女兒身,是陸家的四小姐,不是傳聞中的私生子。我一直女扮男裝,在錦衣衛做事。我對你並無男女之情,只是把你當成下屬,希望能夠培養你成才。」

  「因為身為女子,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夠在錦衣衛幹多久。能夠幹一天是一天,所以我對自己要求更苛刻,沐休日節慶日子也在錦衣衛衙門的辦事。我對手下要求也苛刻、每天點卯之後,帶著你們一起練俞師父寫的《劍經》,風雨無阻,因為我走之後,你們是我留在錦衣衛衙門唯一的痕跡,證明我來過這裡。」

  「我對你寄予厚望,所以對你最嚴格,時常找你切磋,逼你上進,我又幾次救你,所以皇上誤會我心儀你,有賜婚的念頭。」

  「不過你不用擔心,婚姻大事,自是父母之命,我父親會壓住此事。只是,你以後不能疏遠我,要記得保持現狀。否則,就憑你今天攪和出來的大禍,盧靖妃失寵禁足、景王被貶就藩、你還能毫髮無損的從宮裡出來?皇上若不是看在我『喜歡』你的份上,早就將你滅口,以掩蓋皇家醜聞。」

  「現在,你明白了嗎?」

  汪大夏聽懵了,陸纓話的乾貨太多,他此刻就像生吞了魏采薇親手烤製的、可以把地上砸個洞、把牆壁上的牆皮砸掉、可以當成暗器的月餅。

  而且一吞就是十個月餅,硬生生在塞進肚子裡,他實在消化不來,快要撐死了。

  於是汪大夏又保持了長時間的沉默,腦子幾乎處於停頓狀態,眼前的陸炳陸纓都消失了,連馬車也是,他就像坐在一片虛無中。

  我咋沒想到呢?

  我帶她去華清池的地下賭坊,穿過全是裸男的澡堂子,她目不斜視,我取笑她「都是男人,他們有的你都有,你緊張什麼」,她找藉口說「他們長的太醜」。

  她總是穿著豎領的衣服,扣子一定要扣到咽喉,三伏天也是如此。

  她中暑暈倒,抬到魏采薇那裡救治,魏采薇把我趕出房門,我還吃醋,其實現在想來,是魏采薇發現了她是女兒身,所以把我們都趕走!

  還有魏采薇在積水潭裡溺水暈過去,應該也是她給采薇換了乾衣服……

  汪大夏回憶過去,樁樁件件都對的上,暗罵自己太遲鈍,出了大醜。這下尷尬了,如何收場啊!

  馬車停下,陸炳說道:「下車。」

  汪大夏裹著大氅,挪動僵硬的步子下了馬車,下去之後,發現不對勁,知道陸纓是女兒身後,他就不敢直視陸纓了,問陸炳,「陸大人,這裡不是錦衣衛衙門啊。」

  陸炳說道:「這是我家。」

  居然是陸府!汪大夏心慌,「我還是回錦衣衛衙門值房睡覺去。」

  陸炳說道:「你要找死嗎?你闖出這麼大的禍,景王會放過你?他背後攀附的大臣們會放過你?為今之計,只有將錯就錯,讓世人誤會我和陸纓都中意你,才能勉強保住你的狗命。你這些天就在我府裡養傷,那裡都不准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2-8-9 04:02 PM

第四卷:護大腿 第一百二十三章 在八卦這件事上所有人都是相通的

  陸炳句句似乎都在嫌棄汪大夏闖禍,其實句句都在為保住他的狗命謀劃著,汪大夏識得好歹,乖乖住了陸府的客房。

  但是在陸府其他人看來,就是向來不沾男色的四小姐帶了個男人回家了!

  雖然汪大夏被安排在外院居住,內宅裡的人還是按捺不住一顆躁動的心,找各種理由來看他。

  首先就是陸府的掌家娘子李宜人。李宜人是陸炳繼母李氏的堂侄女,為陸炳生下五個女兒,陸炳一連死個四個正妻,在陰間湊成一桌麻將後,就不再續娶了,給侍妾李氏請封了五品宜人的誥命,打理家務。

  李宜人前三個女兒都是豪門貴婦,輪到四姑娘陸纓,陸纓一直不肯嫁人,拖到了十八歲,眼看成了老姑娘,無論李宜人如何催婚,陸纓就是不肯點頭相看人家。

  最近李宜人看中了南京禮部尚書孫升的幼子孫鑲。孫家是江南名門望族,書香世家,孫家人才輩出,孫升考科舉是第二名榜眼,孫升的哥哥是武狀元。

  孫升一共有五個兒子,全部都是江南才子,前頭四個兒子都考中了進士,將來必定都是高官(事實上後來有三個官至尚書),最小的兒子孫鑲年紀還小,是國子監貢生,還沒有參加科舉,但才華有目共睹,將來是必中的。

  滿門清貴,孫家也從不參與朋黨之爭,保持中立,這樣的人家枝繁葉茂,將來陸纓嫁過去,無論朝廷如何動蕩鬥爭,她一輩子都會富貴安寧,是個最好的歸宿。

  何況孫鑲是最小的兒子,陸纓嫁過去不用當家、去操心瑣碎的家務事,不用管人情來往,清清靜靜享福就行了。

  李宜人覺得,從實惠舒心的方向來看,四姑娘是嫁的最好的。

  原本李宜人打算帶著三個出嫁的女兒齊上陣,軟硬兼施說服陸纓同意這門婚事的。如果陸纓不同意,她也要做主定下婚事。

  反正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也是為了女兒好,女人都要嫁人的,孫鑲是最好的人選,女兒或許會恨我自作主張,但是將來她會感激我的。

  就在李宜人都絕望的打算強逼女兒嫁人時,陸纓卻帶個男人回家了!

  李宜人頓時熱血沸騰,四姑娘終於情竇初開了?曉得為自己的終身大事打算了?如果她自己喜歡最好不過了,我不用冒著母女之情破裂的危險逼她嫁到孫家當小兒媳婦。

  真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李宜人是個半老徐娘,並不怎麼避諱男女之防,當即就命丫鬟捧著幾套男人換洗的衣服,帶著丫鬟婆子心急火燎的去外院,以長輩的身份看客人。

  小廝剛剛給汪大夏擦拭身體,上了藥,梳了頭髮,換了一件月白袍子,汪大夏坐下吃著遲來的晚飯——他就是這種心大的人,今天在鬼門關蹭了無數次,驚心動魄,都絲毫不影響他的食欲。

  吃到一半,李宜人就來了。

  汪大夏趕緊放下筷子,上前施禮。

  所謂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汪大夏長得帥,目光清澈,身材挺拔,相貌在錦衣衛可以排第一名,是錦衣衛第一美男子——因為陸纓是女子,放棄參與排名。

  僅僅憑長相,李宜人就滿意了,覺得配得上四姑娘,遂坐下來細細問了他的家庭出身。

  汪大夏老老實實一一道來,連因放印子錢而被休的繼母吳氏都沒有隱瞞——他不敢啊,這可是陸纓的親娘!

  汪大夏北城四害之名,京城皆知,李宜人略有耳聞。但是汪大夏在加入錦衣衛之後立的功績,也是有目共睹了,四個月連升三級,從小卒憑本事升到了百戶。

  而傳得滿天飛的汪大夏、魏采薇、陸纓什麼流產三角虐戀情深,李宜人當然不會相信,陸纓是女兒身,所有的風流韻事都是為了方便錦衣衛連破大案。

  至於放印子錢的吳氏被休、汪千戶被削職,在京城是醜聞,家門之恥。

  但是對於李宜人而言,反而是一樁好事:沒有婆婆,女兒陸纓嫁到汪府,不用伺候婆母。公公又無官職,也無法擺出威風,反而要討好陸家人。

  如此一來,陸纓將來在婆家可以橫著走,不用受到拘束。

  關鍵是,陸纓她自己喜歡啊,這比什麼都重要。

  李宜人對汪大夏更加滿意了,恨不得明天就把陸纓嫁過去。

  李宜人點點頭,又問:「你今年多大?」

  汪大夏:「十四歲。」

  居然比我們家櫻娘足足小四歲……四歲好啊,女大四,福壽至嘛!李宜人像天下所有催婚的父母一樣,看個稍微齊整一點人選就覺得好得不得了,哪哪都是優點,都是絕配,都是緣分剛剛好。

  李宜人說道:「你就安心在這住下,我們家老爺說要你這幾天別出門。男人又不是閨閣小姐,在家悶不住。你想要玩什麼、吃什麼,盡管跟伺候的小廝說,他們會給你買回來。若伺候的人不盡心,你就跟我說,我來教訓他們。」

  汪大夏忙道:「他們都挺好的,晚輩這段時間要叨擾宜人了。」

  李宜人笑道:「多雙筷子的事,你就放心住,把傷養好。哎喲你看這臉,長的這般標致,卻劃了好幾個血口子,萬一留下疤就不好了,這是宮裡的秘方膏藥,記得要小廝至少一天三次的給你抹上,保管不留疤痕。」

  我家四姑娘眼光高,你要是破了相,怕她不願意。

  汪大夏雙手接過,忙不迭的感謝。對李宜人自是要以禮相待,不得半點怠慢,否則會被陸纓打的,我本來就打不過她,現在知道她是女人,我都不好意思還手了。

  看著傳聞中的北城四害汪衙內這樣謙虛有禮,李宜人心道,真是浪子回頭啊,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分明是個不錯的孩子。

  陸府內宅,陸纓正在洗澡,她泡在浴桶裡,她今天幾乎打了半天群架,渾身痠疼,身上好幾處清淤,泡在熱水裡有利於她放鬆肌肉。

  陸纓洗澡,浴桶裡沒有花瓣之類的香氛玩意兒,桶裡有一包包活血化瘀的藥材,是藥浴。

  五妹陸小妹聞訊,迫不及待的來找她,「四姐姐,我聽說你帶個男人回家了?連母親都去前院相看他去了。」

  陸小妹年紀最小,嬌憨可愛,她已經熟悉了四姐姐浴房裡的藥味,搬了個小杌子在浴桶邊坐下,熟練的給陸纓捏肩按摩。

  陸小妹待字閨中,不好去外院圍觀外男,只好來找姐姐直接問。

  「用點力,」陸纓閉著眼睛,靠在浴桶邊緣,「汪大夏,北城四害聽說過吧。」

  陸小妹乖巧的點頭,「聽過,北城第一紈絝,北城未婚少女們的噩夢嘛。」

  陸纓說道:「就是他,我把他帶回家了。」

  「什麼?」陸小妹雙手一滯,「四姐姐,婚姻大事,是一輩子的事情,你千萬不要被母親和姐姐們逼得隨便找個男人嫁了啊。」

  陸纓沉默,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承認她就得出嫁,不承認汪大夏會死的,所以乾脆不說話。

  陸小妹不知道內情啊,短暫的驚訝之後,說道:「四姐姐是脂粉堆裡的英雄,打小就與眾不同,我相信四姐姐的眼光,如果汪大夏真的是個一無是處的紈絝,他也不會那麼快升百戶的。姐姐喜歡他,還直接把他帶回家,他必定有過人之處,不過——」

  為了幫助四姐姐有情人終成眷屬,陸小妹連壓箱底的秘密都抖露出來了,「四姐姐下手一定要快。我前些日子偷聽母親和大姐、二姐、三姐商議你的婚事,說是實在不行,就乾脆先斬後奏,給你和南京南京禮部尚書孫升的幼子孫鑲把婚事訂上。」

  「孫家滿門進士,是大明最會考科舉的人家,家學淵源深厚,滿門清貴,聽說還長的斯文俊秀。以母親和姐姐們的眼光,他們肯定覺得孫鑲比汪大夏強一百倍,四姐姐若喜歡汪大夏,一定要早做謀算啊。」

  還有這種亂點鴛鴦、逼上花轎的事情?

  陸纓睜開雙眼,拍了拍五妹的手,「謝謝小妹告知,我知道怎麼做了。」

  陸小妹點點頭,說道:「四姐姐可以去求父親成全,父親最疼你了,又是一家之主,只要他一開口,母親和姐姐們都得聽父親的。」

  陸纓洗了澡,已經二更天了,九月的秋天夜裡已經有了露水,陸纓換了衣服——這次是女裝,去了外院。

  汪大夏吃飽喝足,正要上床睡覺,服侍他的小廝神情詭異的說道:「汪百戶,我們家四小姐請你去邀月台。」

  不得了了!四小姐居然穿了女裝見一個外男!

  汪大夏心道:不會吧,我都傷成這樣,晚上還要監督我練武?你是什麼魔鬼嗎?

  汪大夏沒得辦法,如今寄人籬下,只能聽主人家吩咐。

  汪大夏疲倦的拖著一根長棍去和陸纓對招。

  小廝看著棍子驚呆了,「這個……不合適吧。」那有帶著長棍去約會的?

  汪大夏以為帶的兵器不夠,哦了一聲,將繡春刀也帶上了,練了棍法還要練習刀法,這怕是要練到三更半夜。

  汪大夏就這樣腰挎長刀,肩背長棍去了邀月台。

  他看見一個身形婀娜的美人站在高台上,秋風吹拂著她的長髮,腰間的環佩叮咚作響。

  汪大夏:「勞煩姑娘去通報你們家四小姐,汪大夏已經來了。」

  美人轉身回頭。

  汪大夏當場就像墜入冰窟般凍住了,手裡的長棍落地,砸在腳背上都不曉得疼。

  陸纓說道:「有件事需要你配合一下,我們兩個算是各取所需。你可以保住性命,我也不用被逼嫁入孫家。」...<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2-8-9 04:10 PM

第四卷:護大腿 第一百二十四章 今夜無人入睡

  還有這等好事?

  汪大夏的眼睛不敢直視陸纓,故作深沉的抱著繡春刀,舉頭望明月——不對,今晚沒有月亮,連星星都沒有,夜空就像蒙著一塊黑布。

  汪大夏裝淡定失敗,倔強的看著夜空,就當自己是個瞎子,說道:「陸統領說說看,我考慮考慮。」

  陸纓說道:「我家裡人一直催婚,但是我根本不想嫁人。如今有一戶人家,他們想要先斬後奏,給我定下。我肯定不會嫁的,到時候大不了逃婚,從此浪跡江湖。可是逃婚是下下之策,我不想離開錦衣衛,因為——」

  陸纓頓了頓,看著北方,好像衝破黑幕能夠看到某個人似的,說道:「因為丁巫還在白蓮教潛伏,他發誓不破白蓮誓不還,我是他的上線,一直和他暗中聯絡,給予配合和支持。如果我退出錦衣衛,去浪跡天涯,丁巫怎麼辦?我不放心把丁巫交給任何人。」

  汪大夏指著自己,「連我都不信?」

  陸纓說道:「我不放心別人,包括你,你覺得自己很靠譜麼?你今天差點死了一百次了,朝不保夕,對自己的能力沒點數嗎?你不行。」

  陸纓毫不留情,一席話說得汪大夏羞愧不已,有些事情他很行,但這事他真不行。

  沒錯,他如今自身難保,還要靠陸炳陸纓父女兩個罩著,根本保護不了丁巫。

  不過,陸纓如此為丁巫著想,顧全大局,一下子點燃了汪大夏的熱血,顧不得裝冷靜了,拍著胸脯說道:「陸統領為了手下都是不惜兩肋插刀,標下佩服,只要陸統領吩咐,標下照著做便是。」

  陸纓說道:「從今晚開始,你跟我的關係,就像當初我跟魏大夫一樣,看起來是曖昧的一對。我們不需要正面承認,我們只需沉默,讓別人往有情人的方向猜測而已,如此一來,我家人不會逼我嫁到孫家,你也不會因得罪了景王,而被人打擊報復,丟了小命。沒有人敢動我陸纓的男人。」

  陸纓,魏采薇,汪大夏,三個人,居然就可以組成三對緋聞男女,兩對是普通老百姓認為的那種。一對是知道陸纓是女兒身的王公貴族們以為的有情人關係。

  汪大夏再次被凍住了,幸虧繡春刀是懸空在腰間的,否則這一刀砸下去,怕是要砍斷他的腳。

  啥?我也未免太有桃花運了吧!

  我借錢給敵國郡君、白蓮教聖女贖過身、魏采薇剛剛進京城時偽裝小寡婦收留我過夜,孤男寡女同處一室、後來又和皇上的新寵尚氏在洞房裡玩煙花,現在又被美女上司強行傳緋聞?

  原來長得太帥也是一種錯誤,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都怪我長的太帥了,好生煩惱啊。

  汪大夏顧影自憐,陸纓催促道:「行不行你給個準話,我不會強迫你的。」

  汪大夏摸著腦袋,「也不是不行,但是……」但是我和魏采薇有三年之約啊,婚書都寫好了,就藏在我胸前掛著的秘盒了。

  陸纓救過他多次,汪大夏欠她太多,何況陸纓這樣做是為了丁巫的安危,汪大夏心中天人交戰,說道:「此事我需要問一個人,她同意我就我同意,我可以晚點再回復你嗎?」

  陸纓點點頭,「好,但是在你給我答復之前,你要配合我,裝作很在乎我的樣子,但是不准說破,要留有餘地,明白嗎?」

  汪大夏說道:「我懂,我其實只需保持原樣就行了,畢竟我平時只要有空就誇讚你、諂媚你、拍你的馬屁,好陞官發財。」這樣想想,討好上司其實像極了愛情,盲目又熱情。

  「不過……」汪大夏問道:「我們要演到什麼時候?」

  陸纓說道:「先把目前這一關過去,那個大明第一科舉孫家我一點興趣都沒有,我若嫁過去當小兒媳婦,以孫家的家風,必定不准兒媳婦拋頭露面當差,要我退出錦衣衛,誰去接應丁巫呢?」

  「等孫鑲另聘其他女子,我就找個藉口把你踹了。」

  汪大夏問:「什麼藉口?」

  陸纓打量著他,「像你這種渾身都是臭毛病還喜歡闖禍的人,找個藉口還不簡單?」

  汪大夏心想,我並非一無是處,我也是有女人欣賞的好吧!

  於是兩人定下此事,互相為對方打掩護。

  分別之時,陸纓一腳將地上的長棍踢起來,舞動一個起手式,說道:「來都來了,武器也帶了,切磋一下再走吧。」

  女人,你是什麼魔鬼?都假裝曖昧了還和我動武?

  汪大夏正要拒絕,陸纓手中的長棍已經揮過來了,汪大夏迫不得已,拔刀反抗。

  兩人一棍一刀,居然在三更半夜的邀月台上打起來了。

  台下,陸纓的丫鬟、汪大夏的小廝都看呆了。

  兩人切磋完畢,肩並肩的走下邀月台,然後告別,陸纓把棍子拋給汪大夏,「你身上有傷,早些睡。」

  知道我有傷還真打啊!汪大夏接棍,「我會永遠記得今晚和陸統領約定之事,不會反悔。」

  陸纓說道:「在我家裡,你不用叫我陸統領,你可以叫我……櫻娘。」

  汪大夏:「晚安,櫻娘。」說完,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幸虧夜太黑,燈籠光亮有限,看不見他的反應。

  陸纓:「晚安,大夏。」

  兩人分道揚鑣,陸纓走了幾步,定住,回頭吩咐小廝,「汪公子不吃香菜,跟廚房說一聲,所有菜餚都不准放香菜。」

  當晚,這句話就傳到了李宜人耳中,李宜人翻來覆去睡不著,恨不得把陸炳推醒仔細問這兩個孩子到底到了什麼地步了。

  但是陸炳一副大病初癒的樣子,李宜人不好吵醒他,強行憋在心裡,當晚就失眠了。

  與此同時,睡不好的還有瓊華島廣寒宮的司禮監掌印太監黃錦。

  黃錦在偏殿打了個盹,問手下,「皇上叫人把尚秀女抬出去了嗎?」

  自從十九年前的壬寅宮變、嘉靖帝在睡夢中差點被宮女用白綾勒死以來,嘉靖帝召宮妃伴駕,就再也沒有留宿女人睡在身邊過夜。

  每一次都是拔那啥無情,睡完就命人把寵幸的嬪妃裹在被子裡抬走,嘉靖帝十九年來都是獨自就寢。

  但是這一晚似乎要例外了,尚秀女在浴室承寵之後,嘉靖帝意猶未盡,把她抱到龍塌上去了,始終沒有叫人把新歡抬走。

  這太反常了。

  所以黃錦不敢大意,打個盹就問。

  手下說道:「沒有叫人抬,倒是叫了一回水。」

  老蠟燭居然點燃了兩次!

  黃錦打了個呵欠,說道:「明天膳食多安排一些大補之物。聽著點動靜,以備皇上叫人。」皇上您悠著點啊,畢竟一把年紀了。

  然而一直睡到天亮,嘉靖帝都沒有叫人把尚秀女抬走,十九年來第一次和女人共度一整晚。

  次日就封了尚氏為美人,得了嘉靖帝的專寵,六宮粉黛無顏色。後宮佳麗三千人,三千寵愛在一身。

  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咳咳,反正嘉靖帝已經三十多年不上朝了。

  當然這都是後話。

  今夜還有人無法入睡,那就是剛剛接到要求他立刻去湖北安陸就藩的倒黴景王。

  此時景王悄悄命衛太監抬了一箱箱黃金,送到嚴世蕃府上。

  景王被東廠監視,無法出景王府半步,東廠已經駐紮在景王府,督促王府趕緊收拾行李,盡快搬到湖北安陸去。

  景王當然不甘心一輩子只當個藩王啊,所以要衛太監去賄賂嚴世蕃,要嚴世蕃幫忙出主意,如何挽回聖眷。

  嚴嵩嚴世蕃父子兩個本就是支持景王的,但是嚴世蕃聽到衛太監講了景王今天因好色而功虧一簣之事後,頓時對景王大失所望,「天下美女何其多,想要漂亮女人,我府上多的是,隨便挑,為何非要窺覬皇上的女人?」

  衛太監把一箱箱黃金全部打開,「現在只有嚴侍郎能夠拉我們王爺一把了,求嚴侍郎指點迷津。」

  至少一千兩黃金。

  嚴世蕃看到黃金,連那隻瞎眼都快復明了,一來,看在錢的份上;二來,嚴家一直都是支持景王的,支持裕王的是嚴家的政敵徐階等大臣,如果裕王翻身,立了儲君,那麼嚴家就要倒了。

  嚴家和景王已經捆綁在一條船上,無法置身事外,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何況景王還送了好多黃金呢。

  嚴世蕃沉吟片刻,說道:「也不是沒有辦法,亡羊補牢,為時不晚。晉王這次失了聖眷,但是皇上也早就厭棄了裕王。兩個兒子接連被厭棄,半斤對八兩,皇上又只有兩個兒子存活,沒有孫子,未來儲位只能在晉王和裕王之間選擇。」

  「如果,我是說如果,裕王沒有了呢,景王就成了為唯一,到時候景王做出悔過的樣子,皇上不原諒也得原諒,畢竟是唯一的兒子,皇上總不能選旁支、沒有血親的藩王來繼承皇位吧。」

  衛太監眼睛一亮,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嚴侍郎果然妙計啊,奴婢這就去回話。」

  「等等。」嚴世蕃攔住了,「你是不是傻?這個時候動裕王,最大的嫌疑就是景王,你們不要著急,皇上身體還算康健,這次還選秀了,萬一生個小皇子出來怎麼辦?不能讓皇上懷疑景王。你轉告景王,要他安心去湖北就藩,將來裕王出事,千里之外的他可以洗脫嫌疑了。」

  「然後,找個機會除掉裕王,栽贓給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白蓮教,死無對證,裕王一死,晉王居長,即使新寵生了小皇子,也威脅不了景王的地位……」...<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彤櫻 發表於 2022-8-9 04:19 PM

第四卷:護大腿 第一百二十五章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嚴世蕃是很單純的人——只要給足了錢,他就給人辦事。如果不給錢,甭管你是誰,他都懶得動。

  景王是自己人,也要給他錢,他才肯出謀劃策,當狗頭軍師,無錢免談。

  俞大猷是敵方陣營徐階的人,打了敗仗,嚴世蕃想乘機弄死他,可是陸炳抬了一千兩黃金賄賂他,他就立刻進宮給俞大猷說情,從斬首改判為流放。

  嚴世蕃以誠信為本,絕對不會出現了收了錢不辦事的情況。乃殺人放火、甩黑鍋陷害忠良、死牢撈人、說情奪嫡之必備大神器。

  衛太監帶著嚴世蕃的錦囊妙計回景王府復命,景王聽了,往寶座上一癱,「這麼說,還要去湖北安陸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就藩?本王不想去。」

  景王前二十三年順風順水,以為儲位志在必得,沒想到因色心而陰溝翻船,被汪大夏這個無名小卒撞破,一步錯,步步錯,連母妃盧靖妃都搭進去了。

  見景王心灰意冷,衛太監趕緊鼓勵主人,「安陸雖然偏遠,但畢竟是龍興之地。可不是什麼隨便藩地。當年皇上在安陸住了十五年,對安陸感情深厚,視為第二故鄉(大明皇室老朱家的故鄉是中都鳳陽府),安陸稍微受些水災等天災,皇上就下旨免稅,極力安撫。」

  「皇上要殿下去安陸就藩,這表示對殿下依然寄予厚望啊。殿下去了安陸之後,做出一副洗心革面的樣子來,造福藩地,雖千里之外,皇上還是能看到殿下的好處。殿下慢慢的贏回聖眷,待我們留在京城的死士們找機會除掉裕王,皇上肯定會派人將殿下從安陸接回來的。」

  衛太監一陣安慰,說未來可期,景王慢慢緩過來,找回了一點希望,「父皇不讓我進宮,母妃也被軟禁了,本王跌入低谷。不過,嚴侍郎說的沒錯,皇上現在厭棄我,也同樣厭棄裕王,我們都一樣,算是打平。這一切都因汪大夏而起,他差點毀了我的前途。」

  景王咬牙切齒,「一定要將汪大夏碎屍萬段,方能解我心頭之恨。等將來本王翻身,那個不可一世、執意包庇汪大夏的陸纓,我也要一併毀掉。她不是高傲冷漠,世上一切男子都不能入她的眼,自以為比男子更強嗎?待我登上至尊之位,就將納入後宮,讓她穿回紅妝,和其他女人一樣為了我的寵愛爭風吃醋,不過是個女流之輩,裝什麼熱血英雄。」

  衛太監聽了,唯唯諾諾的稱是,「汪大夏是個小人物,除掉他不難,但是殿下,這次景王府和陸纓鬧得不愉快,得罪了陸炳。陸炳平時對殿下和裕王不偏不倚,一視同仁,從未表現過立場。皇上又器重他,奴婢勸殿下給陸炳賠個不是,冤家宜解不宜結,莫要把陸炳往裕王懷裡推啊。」

  如今兩個親王,徐階一派支持裕王,嚴嵩嚴世蕃父子支持景王,景王這個西風壓倒東風裕王,現在風向變了,景王這個西風被趕到湖北安陸去,西風和東風持平,如果陸炳支持景王,那就是東風首次要壓倒西風了。

  景王只要色心不上頭,他的智謀還過得去,說道:「陸炳是父皇心腹,他只忠於父皇,不會參與儲位之爭。他兩個女兒,一個嫁給嚴世蕃的兒子,一個嫁給徐階的兒子,不就是為了搞平衡嘛。這個老狐狸不會因為陸纓與我不和而投向裕王。不過,我還是要防範裕王乘機拉攏他。我現在不能出王府一步,明天你帶著厚禮去陸府替我登門道歉。」

  衛太監應下,次日一早,衛太監就登了陸家的門,陸炳熱情接待了他,好像並沒有因景王和陸纓的衝突而疏遠景王。

  九月秋高氣爽,最適合登高遠眺,陸炳邀請衛太監逛花園,去了邀月台。卻看見台上已經有人了,穿著女裝的陸纓和汪大夏正在喝菊花酒,吃迎霜麻辣兔,陸纓好像喝多了,雙頰飛上一朵緋雲,眼神微微發散,唇角勾起,似笑非笑。

  衛太監從未見過這樣盛裝嬌羞的陸纓,一時愣住了。

  見父親和衛太監上來了,陸纓連忙站起來行禮,她穿男裝習慣了,此時穿著女裝走路,腳下還是一雙像一艘小船似的木頭高底鞋,走路搖搖晃晃,好像一個偷穿了姐姐衣服的臭弟弟。

  陸纓頭戴薄如蟬翼的金紗冠,穿著紅織金纏枝牡丹妝花紗對襟衣,下著綠織金喜上眉梢紋襕裙,裡頭一定還有馬尾襯裙,所以裙擺就像蓮蓬一樣被撐開了。

  馬尾襯裙是從高麗國傳來的,大明開國時,洪武帝和永樂帝後宮多高麗國嬪妃,她們把蓬蓬的、猶如傘蓋般的馬尾襯裙帶到大明,一時風靡大明,有很多大臣都喜歡在袍子穿馬尾裙,顯得自己高大雄壯。

  盛裝的陸纓坐下不動時儼然就是個大家閨秀,但是她平日行走坐臥皆是男子姿態,一走路就露餡了。

  她此時穿了女裝,拖著沉重蓬鬆的馬尾襯裙,努力學著閨秀走路,夾著雙腿,走著小碎步,成了個四不像,像一隻綠企鵝似的搖擺著下了台階。

  走下最後一個台階時,陸纓高底鞋踩到寬大的裙擺,差點要摔倒,危急時刻,陸纓自然而然的扶住了身邊汪大夏的胳膊,汪大夏也默契的一把攬住她的腰,將她往身邊一帶,「小心!」

  汪大夏穩穩扶住了陸纓,兩人還相視一笑。汪大夏臉上還有傷,但是不掩俊美之色,陸纓穿上女裝,只要不走路,看起來也是個俏佳人,兩人並肩站在一起,看起來是一對佳兒佳婦。

  「咳咳!」陸炳實在看不過眼了,輕咳了兩聲。你們兩個適可而止吧!

  剛才汪大夏攬住陸纓的腰時,陸炳恨不得親手撕了他。

  從今天起,陸炳開始了吾日三省吾身:我為什麼會招募這個禍水到錦衣衛?他到底那裡好?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

  「衛公公。」陸纓和汪大夏一起行禮,好像昨天在瓊華島你死我活的場面根本不存在。

  反正只要我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你們。

  衛太監腦子裡晴天霹靂般:難怪昨天陸纓幾次捨身救汪大夏!她一連殺了十幾個晉王府侍衛,像個拚命三娘,原來是為了救情郎!

  果然女人就是女人!陸纓也不例外,為了愛情飛蛾撲火,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救汪大夏!

  這樣就說的通了,怎麼可能真的有為了保護手下不惜和親王翻臉、手上沾滿人血、幾次深入險境的上官。

  原來是因為愛情。

  陸纓說道:「女兒就不擾父親和公公登高雅興了,女兒告辭。」

  汪大夏:「屬下告辭。」

  兩人走下邀月台,穿著蓬蓬裙和高底鞋下山比上山難多了,撐開的裙擺會遮住視線,陸纓笨拙的下山,汪大夏時不時伸手攙扶,以防她摔跤。

  愛情真是能夠改變一切,只穿男裝的陸纓為了汪大夏,居然穿上了女裝示人。

  衛太監回到景王府後,將見到的一切告訴了景王,「……我們的死士還不能動汪大夏,以陸纓和汪大夏的關係,她必定一護到底。為了打老鼠傷了玉瓶,不值得。」

  晉王還幻想著將來登基成為皇帝,把陸纓納入後宮呢,這下幻想破滅了,陸纓和汪大夏居然是一對!

  晉王目露譏諷之意,說道:「陸纓今年十八歲了吧,都是老姑娘了,還和比自己四歲的小白臉勾勾搭搭,真是臭不要臉。」

  晉王根本不去想他都二十三歲了,還拿著望遠鏡偷窺平均年齡只有十四歲的秀女,他比秀女們大九歲呢。

  內心齷齪的人看誰都是髒的,晉王說道:「陸纓這個豪放女必定已經將汪大夏收入裙下,我才不撿別的男人用過的女人。等將來我登上大寶,定叫陸纓汪大夏這對狗男女不得好死。」

  衛太監勸道:「殺雞焉用宰牛刀?王府豢養的死士不要用在汪大夏這種螻蟻身上,以免打草驚蛇,還是除掉裕王要緊。」

  於是乎,汪大夏以和陸纓的緋聞僥幸逃過了生死劫。

  紫禁城,後宮。

  後宮之主盧靖妃一夜之間倒台,被禁足承乾宮。嘉靖帝下旨,命文敬妃掌後宮大權。

  文敬妃沒有生育過子女,性格老實惇厚(起碼表面上是這樣的),在宮裡向來與世無爭,盧靖妃當權時,她也沒有湊上去討好,安安靜靜的過日子。

  嘉靖帝用她,也正因她沒有子女,無牽無掛,就不會有所偏袒護短。性子恬淡,就不會嫉妒剛剛得到盛寵的尚美人。

  文敬妃不負期望,接到嘉靖帝給的鳳印之後,立刻行動起來了,把毓德宮收拾出來,安排給尚美人居住,一應給挑最好的給尚美人送去,一口一個妹妹,叫的可親熱了。

  尚青嵐初次承寵,海棠花嬌嫩,禁不起狂風大浪的摧殘,身體有些不適,就召了老熟人魏采薇給她看看。

  魏采薇給她塗抹上清涼消腫的膏藥,要宮人去告訴彤史女官,至少三日之內,尚美人都不能侍寢。三日之後,看尚美人恢復的情況待定。

  尚青嵐是個隨遇而安的性格,上了藥之後,在床上翻來覆去躺不住,就興致勃勃拉著魏采薇逛起了自己的新居。

  安頓好了皇帝的新寵。文敬妃開始安排儲秀宮裡的秀女,嘉靖帝的口諭,所有秀女都要留在宮廷。文敬妃先把受傷的九個秀女安排在翊坤宮,要宮廷女醫和御醫們一起會診,好生治療,然後和剩下三十九個秀女見面,態度和藹可親,噓寒問暖,將每個人的相貌性格記在心裡。

  接下來要分配三十九個秀女,文敬妃不敢自專,特意向皇帝請示,兩個親王尚無子嗣,為子嗣計,得分幾個送到親王府裡開枝散葉,綿延皇嗣。這是文敬妃作為庶母的責任。

  嘉靖帝一聽這個就來氣,「景王就不必了,他即將去藩地就藩,要造福一方,帶這麼多女人作甚。」

  文敬妃心裡有了底,景王一個不給,那就多給裕王送幾個,反正這次中選的秀女多。

  選誰呢?

  文敬妃看著秀女名單,受傷的九人肯定不能送,只能從健康的三十九人裡挑選。

  文敬妃回憶三十九個秀女的相貌,頭一個在腦海裡呈現的就是李九寶。李九寶的長相是最出挑的,氣質嫻雅端莊,給文敬妃留下深刻的印象。

  李九寶還是尚美人的同屋,據宋嬤嬤說,兩人感情很好,情同姐妹。

  但文敬妃在宮廷摸爬滾打多年,深知後宮游戲規則。如今後宮尚美人獨得皇上恩寵,粥少僧多,女人在爭寵奪愛之下,是不可能有什麼真正的姐妹情誼的。

  李九寶相貌如此出眾,皇上圖個新鮮,睡個一次兩次,不會像尚美人那樣盛寵,但是尚美人畢竟被分去了一些寵愛,心裡定不快。

  她們兩個又是同屋,我若把李九寶留下,尚美人怕是要誤會我嫉妒她,故意要李九寶分寵。

  我初掌後宮大權,需要拉攏新寵尚美人,可不能一開始就樹敵啊,萬一尚美人在皇上那裡吹枕頭風,我豈不是要落得盧靖妃一樣的下場?

  所以,為了後宮安寧,李九寶必須送走。

  於是,文敬妃把李九寶的名字寫進了送往裕王府的名單之中。...<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2-8-9 04:37 PM

第四卷:護大腿 第一百二十六章 破戒

  魏采薇得知李九寶要被送到裕王府的消息,並不吃驚,尚青嵐和李九寶兜兜轉轉,都走向了各自的歸宿。

  只不過尚青嵐很快接受了她不能帶著從宮裡薅的「財富」一起出宮的事實,把東西都賜給了親爹,然後逛起了自己的宮殿,她的性格無論到了那裡,都會盡力讓自己過得舒服一些。

  但是李九寶不一樣,上一世李九寶進宮是為了有朝一日找到凶手,給慘死的陳經紀復仇,但這一世,李九寶進宮是為了離陳經紀近一些,然而裕王府和紫禁城隔著好幾條街,且裕王被皇帝厭棄,連進宮都不能,李九寶就更沒有機會了。

  魏采薇知道李九寶這一刻很絕望,她去了儲秀宮開導李九寶。

  李九寶坐在臨窗大炕上發呆,屋子裡堆滿了各種賞賜,要她早日為皇室開枝散葉。

  宋嬤嬤從一開始就看好李九寶,以為尚青嵐會落選,沒想到結果反過來,落選的得了盛寵,僅僅封個美人,就擁有單獨的宮殿,成為一殿之主。

  李九寶卻要被送出紫禁城了,唉,真是沒得天理。

  宋嬤嬤正要安慰李九寶,魏采薇來了,臨窗大炕的炕几上放著熏香用的爐瓶三事,分別是香爐,香盒和香瓶。

  魏采薇指著香爐說道:「這是紫禁城,香盒是裕王府。」她把香瓶裡用來添加香料的銅火鏟放進香爐裡,「這是他。」

  就是紫禁城裡的陳經紀,他一直在司禮監內書堂刻苦讀書,內書堂十天一小考,一月一大考,如果被淘汰出局,就沒有機會出人頭地,只能在宮裡幹些粗活了。

  且內書堂遠在二十四監,離儲秀宮遠的很,隔著一道道宮牆,李九寶進宮一來,兩人從未見過面。

  被戳中了心思,李九寶猛地抬頭看著魏采薇。

  魏采薇將爐瓶的香箸放進象徵裕王府的香盒裡,「這是你。火鏟和香箸分隔一方,已成定局,無法改變。但是並不影響火鏟和香箸互相守望。火鏟三年學成之後會領差事,平步青雲。香箸也會在三年之後助香盒到這裡——」

  魏采薇將香盒放在香爐上,火鏟和香箸自然靠在了一起,「所以,希望一直都有。你有勇氣偷了家裡的戶帖來報名參加選秀,想必未來的事情也難不倒你。開弓沒有回頭箭,唯有一步步往前走,才能從荊棘之地踏出一條路來。」

  李九寶定定的看著香爐和香盒,然後將爐瓶三事擺回原位,將火鏟和香箸放回瓶子裡,「多謝魏大夫,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只有裕王當了皇帝,她才能重回紫禁城。

  當天,李九寶和八個秀女齊齊被送到了裕王府為侍妾。

  李九寶相貌出眾,毫不意外的當晚就得了裕王的寵。

  紫禁城,西苑。

  入夜,嘉靖帝例行打坐,卻遲遲無法入定,腦子裡全是昨夜在廣寒宮的纏綿,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過這種歡愉了,彷彿回到了年輕的時候,一口氣封了九嬪,夜夜當新郎。

  嘉靖帝心猿意馬,索性不打坐了,吩咐道:「召尚美人伴駕。」

  白天魏采薇已經派人告訴專門記錄皇帝性生活的彤史女官,尚美人三天都不能侍寢,彤史女官告訴了黃錦,黃錦連忙回話道:「尚美人身體不適,宮裡的女醫給她上了藥,說三天之後再看看能不能夠侍寢。」

  嘉靖帝老臉一紅,「哦,這樣啊,那算了。」

  過了一會,嘉靖帝滿腦子還是尚青嵐嬌憨的樣子,坐立不安,說道:「擺駕毓德宮,朕去看看她。」

  「什麼?」黃錦以為自己聽錯了。畢竟嘉靖帝已經十九年沒有踏入後宮半步了。

  嘉靖帝說道:「朕要去看尚美人。」

  黃錦怕嘉靖帝到了宮門口心驚膽戰不敢進去,到時候不好下台,勸道:「西苑到毓德宮太遠,又夜深霧重的,皇上要保重龍體啊。奴婢派人去接尚美人,只是來伴駕,不侍寢便是了。」

  不能睡覺,拉拉小手,說說話還是沒問題的。

  嘉靖帝說道:「天色已晚,尚美人又有傷在身,不便遠行,就讓她歇著,朕去看她。」

  昨晚剛剛破了十九年不留宿宮妃的規矩,今晚又要破十九年不踏入後宮的戒?

  這個尚美人要火啊!

  短暫的震驚之後,黃錦立刻命手下安排車駕和護衛,嘉靖帝想了想,又道:「尚美人喜歡煙花,帶幾箱煙花送過去。」

  黃錦一一照辦,嘉靖帝的御駕到了後宮,這下整個後宮都沸騰了!

  十九年!宮妃們從少女熬成了老婦,多少宮妃十九年都沒有見過皇帝,望眼欲穿,昔日橫波目,今做流淚泉,等了十九年,流淚泉都乾涸了。

  快要入睡的宮妃們紛紛起床盛裝打扮,期待與皇帝闊別十九年後,能夠復寵。

  然而打聽消息的小內侍們回去告訴各自的主子,「皇上去了尚美人的毓德宮。」

  不僅如此,毓德宮上頭還升起了絢麗的煙花,斷斷續續放到半夜才消停。

  是夜,嘉靖帝摟著尚美人單純的只是睡覺,留宿在毓德宮,也是十九年來頭一回在後宮裡睡覺。

  只是這一晚,除了嘉靖帝和尚美人,所有的宮妃都失眠了。

  兩天後,魏采薇復查尚青嵐的傷,已經好了,魏采薇附耳過去,教了幾個不容易受傷的法子,聽得尚青嵐臉紅心跳,嬌嗔道:「哎呀,魏大夫怎懂得這些,都把我教壞了。」

  魏采薇說道:「民婦是個寡婦嘛,過來人,又是婦科聖手,當然懂得。床第之事,女人本就比男人容易受傷,要保護好自己。」

  尚青嵐說道:「魏大夫一定很想念亡夫吧。」要不然魏大夫那來那麼豐富的經驗傳授給她,想必以前魏大夫和亡夫一定琴瑟和諧,如魚得水。

  這下把魏采薇給問住了。

  剛剛重生那會,她的確如此,幾乎無時無刻的想著上輩子的死鬼老公汪公公,甚至會夢到和汪公公的各種玩法。

  可是好像從積水潭那晚,她奮不顧身跳進湖水裡救汪大夏,卻反過來被汪大夏所救開始,無論是白天想、還是夜裡做夢,汪公公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少,汪大夏漸漸在她腦子裡肆無忌憚的擴張開來,壓倒了汪公公。

  看著魏采薇發怔,尚青嵐忙說道:「對不起,我不該提到魏大夫的傷心事。」

  魏采薇說道:「哦,沒事,與美人無關,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有些感慨而已。民婦進宮快一個月了,如今儲秀宮的秀女各有歸宿,美人身體也康復,民婦該出宮了。」

  雖然分別才三天,魏采薇十分想見汪大夏,也不知道他一身傷恢復的如何、景王會不會打擊報復他。

  尚青嵐臉色大變,「魏大夫要走?不行不行,李九寶去了裕王府,我在宮裡就你一個熟人了,你要出宮,我怎麼辦?」

  魏采薇說道:「皇上是美人的依靠,美人宮裡的日子不會難過。何況民婦的名字還掛在司禮監,美人若需要,隨時都可以徵召民婦進宮。民婦覺得宋嬤嬤這個人不錯,美人可以將她調入毓德宮。」

  尚青嵐有些猶豫,「可是宋嬤嬤一直嫌棄我吃得多、話還多、吐的多,給我取外號叫做尚三多。她不喜歡我,只喜歡李九寶,她來毓德宮伺候我,心裡會不會不高興?」

  魏采薇說道:「怎麼會?你如今是寵妃,獨得皇上恩寵,許多人擠破頭都進不來。宋嬤嬤是宮裡的老人,她明明不喜歡你、看不慣你,但是對待你和李九寶,她一直公平對待,凡是李九寶有的,你也有,從不會拿你的東西去貼李九寶。宮裡的人大多都是勢利眼,捧高踩低,像宋嬤嬤這樣厚道的人不多了。」

  尚青嵐聽從了魏采薇的建議,還送了魏采薇好多東西,什麼緙絲衣料,大毛的襖裙,頭面首飾,珍貴藥材,東西多到一輛馬車都裝不下,宮裡另外派了輛馬車跟在後面,一直將魏采薇送到了甜水巷。

  兩個小內侍還貼心的將禮物搬到家裡,魏采薇一一打賞了車夫和內侍。

  快一個月了,家裡蒙了一層灰,魏采薇打開門窗透氣,用帕子包住頭髮,清理屋子,客堂香案上「亡夫汪二郎之靈」的靈牌前面擺放的供品月餅居然還沒有壞,餅皮完好,只是比一個月前更硬了,成了石頭月餅。

  魏采薇收拾屋子累了,還用月餅砸了幾個核桃吃。

  魏采薇一邊做清潔,一邊豎起耳朵聽著門口、尤其是後門的動靜,她回家了汪大夏肯定會來找她的。

  果然,在她掃樓梯的時候,後門傳來敲門聲。

  魏采薇連忙放下掃帚,拿出荷包的裡尚青嵐送給她的西洋水銀小鏡子照著臉,發現下巴有些灰塵,擦乾淨了臉,才跑去後院開門,「汪——」

  「汪千戶?」不是汪大夏,是大夏他爹。

  汪千戶右手提著一個食盒,左手牽著小兒子汪大秋。

  汪千戶將食盒遞給魏采薇,「聽說鄰居回來了,就給你送些吃的過來。」

  「多謝。」魏采薇接過食盒。汪千戶說道:「你繼續忙,我還要帶著大秋去街上逛一逛,消消食,他中午吃撐了。」

  魏采薇畢竟是個寡婦,汪千戶為了避嫌,就牽著小兒子過來當燈籠,免得別人說閒話。

  汪大秋津津有味的吃著手指頭,看到魏采薇,終於把啃得亮晶晶的手拿出來的,歪著腦袋,看著魏采薇身後,「我哥哥呢?」

  連汪大秋都知道哥哥不見了,定在魏采薇這裡!

  汪千戶趕緊瞪著眼睛教訓兒子,「別胡說八道,你哥哥還在宮裡當值,怎麼可能在魏大夫家裡。」

  魏采薇一聽,覺得不對勁,汪大夏三天前就出宮了啊,怎麼他一直沒回家?也沒跟家裡說一聲?他出了什麼事?

  魏采薇心下疑惑,面上還是保持鎮定,「沒事,童言無忌。」

  汪千戶趕緊告辭,把家裡的熊孩子牽走了。

  魏采薇吃著汪千戶送來的午餐,腦子裡卻一直想著汪大夏。飯後,把碗筷洗乾淨了,裝進食盒裡還給汪府,然後雇了車馬,去錦衣衛衙門找汪大夏。...<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2-8-9 04:42 PM

第四卷:護大腿 第一百二十七章 從西施到西楚霸王

  錦衣衛衙門在南城江米巷,從北三環到南三環,路途遙遠。

  魏采薇走出甜水巷,來到鼓樓西斜街,打算去騾馬行雇一輛馬車,如今她有錢了,不再是轉著虎撐走街串巷討生活的游醫,不用顧忌金錢,舒服就行。

  剛出巷子口,就有一輛空馬車經過,車夫吆喝著招攬生意。

  正是瞌睡遇到枕頭了。

  魏采薇攔住了馬車,談好了半吊錢的價格去錦衣衛衙門。

  魏采薇上了馬車,車廂乾淨,沒有異味,座位還鋪著羊毛墊,釘死在車廂裡的案几上還擺著茶壺茶杯,一摸茶壺,還是熱的,很是貼心。

  不過魏采薇是大夫,有些潔癖,不會喝車裡的茶水。馬車搖晃,收拾了一上午的屋子,有些累了,馬車搖晃,她歪在柔軟的座位上打瞌睡。

  魏采薇心裡牽掛著汪大夏,沒有真的睡著,半夢半醒,迷迷糊糊的,一會回憶前世汪公公,一會是現在的汪大夏,琢磨著快到錦衣衛衙門了,她坐起來,欲打開車廂窗戶,看到了那裡。

  但是她睜開眼睛,眼前一片漆黑,窗戶不知何時被關嚴實了。

  魏采薇摸索著找到了窗戶,但是無論她怎麼推,窗戶都打不開。

  魏采薇以為窗戶卡住了,就去推車廂的門,但是門也打不開,似乎從外頭反鎖了。

  糟糕!這是個陷阱!

  魏采薇立刻從迷糊中清醒過來。

  她從口袋裡摸出火摺子點燃,微弱的光線下,她先是用腳踢踹門窗和板壁,踢上去發出一聲聲悶響,魏采薇發現這個車廂是雙層木板,中間還夾著棉花,用來保暖隔音的。

  且按照路程判斷,外頭應該是京城鬧市區,馬車在街上疾馳,車輪碾壓在地上凹凸不平的石板路,無論魏采薇如何呼喊,都被車輪行駛的噪音和街頭的喧囂之聲掩蓋了。

  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魏采薇發覺這樣鬧騰下去是不行的,徒勞無功,遂安靜下來,找其他脫身的法子。

  此時馬車應該還在京城,如果行駛到郊外無人處,她就要被甕中捉鱉,任人擺布了。

  必須在京城裡脫身。

  怎麼辦?

  借著火摺子微弱的光芒,魏采薇目光落在案几上的熱茶壺上,想到了一個辦法。

  案几為了防滑,是釘死在地板上的,魏采薇拿出防身的匕首,將案腿上的釘子一顆顆從地板上撬開。

  撬出釘子後,露出一個圓孔黑洞,魏采薇用匕首從黑洞繼續往下挖,掏出木屑還從外層木板上鑿穿一條縫隙。

  只是一頁紙的縫隙,但足夠自救了。

  魏采薇挽起衣袖,露出如玉般的胳膊,她打開尚有餘溫的茶壺,倒出一半茶水,然後將胳膊放在茶壺上,用匕首在胳膊劃了一道,給自己放血。

  鮮血流進半壺茶裡,即將接滿時,魏采薇在傷口上灑了止血的藥粉,用帕子包裹嚴實了,然後提起茶壺,將裡頭溫熱的血水往車廂地板縫隙裡慢慢傾倒。

  血水從縫隙裡低落,就像一條殷紅的細線,隨著馬車的疾馳,在滿是黃土灰塵的大街上畫了一條似乎無窮無盡的紅線,格外醒目。

  紅線還散發血腥氣,絕對不是硃砂等染料。

  外面的行人聽不見馬車裡動靜,但是可以看見車廂底部正在流血。

  有熱心的路人開始在路邊呼停,「快停下!車裡的人流血了!」

  前方就是朝陽門了,車夫剛開始還想矇混過關,假裝沒聽見不僅沒停,還催馬速行。

  但是他今天欠缺了一些運氣,好巧不巧,遇到了巡街的順天府衙門武都頭。

  武都頭看到大街上清晰的一條血跡,趕緊拍馬直追,終於在朝陽門之前逼停了馬車。

  「停車!你車上裝的什麼東西?你是個聾子嗎?叫了半天不答應!」武都頭騎馬攔住去路。

  車夫一副如夢方醒的樣子,「哦,一頭剛宰殺的豬,主人家催的緊,小的著急送貨,就沒聽見軍爺的話。」

  武都頭常年解決各種各種犯罪,當然不會輕易相信,問道:「你運一頭豬而已,為什麼把車門窗戶都關得死死的,還上了鎖?」

  車夫解釋道:「軍爺有所不知,今天沒有人押車,全靠小的一個人。小的擔心有人從後面翻到車裡去,隨便割幾塊肉偷走,小的在前面趕車,背後沒有長眼睛,小的賠不起啊,所以乾脆把門從後面鎖死了。」

  武都頭指著窗戶:「窗戶又鑽不進人,為何也要鎖死?」

  車夫說道:「小的怕有熊孩子往車窗裡扔髒東西,把豬肉弄髒了,小的更沒法交差。」

  與此同時,魏采薇感覺到車不震動了,應該是已經被路人發現,被迫停下,雖然聽不到外面的對話,但是魏采薇在車裡拚命的踢踹板壁,大聲叫道:「救命!」

  板壁雖然雙層夾棉隔音,但是馬車停下來之後,還是有些許動靜傳到了武都頭耳邊。

  武都頭下了馬,把耳朵貼在板壁上細聽,他聽不到呼救聲,但是能夠感覺到馬車板壁的震動,正是魏采薇在裡頭猛踹板壁。

  武都頭覺得裡頭是個活物,並非是一頭宰殺的豬,除非死豬能夠復活,對車夫說道:「你下來,打開車門看看。」

  車夫見實在糊弄不過去了,當即從車轅子縱身一躍,直接跳上了武都頭的馬,拍馬狂奔,鑽進了旁邊的巷子口。

  「追!」武都頭指揮手下捕快去追車夫,他去沿街的一家飯館裡借了一炳劈柴火的大斧頭,呸呸兩聲,往手心裡吐了兩口唾沫,然後揮著斧頭往銅鎖上一陣猛砍。

  哐當!

  銅鎖被斧頭生生從中間劈斷了,鎖頭落地,武都頭打開像牆壁那麼厚的車門。

  驟然強光從車門裡殺進來,魏采薇不禁閉上了眼睛,武都頭聞到一股血腥氣,然後看見了一個熟人——這不正是陸統領和汪衙內的緋聞情人魏大夫嗎!

  幽閉空間、美人、鮮血……武都頭見過世面,曉得其中厲害,當即把車門又關上,隔絕圍觀路人視線,然後把車窗從外頭劈開,他跳上馬車,貼身保護魏采薇,然後命手下捕快把車趕到順天府衙門,同時派人去錦衣衛衙門通風報信。

  手下問:「告訴誰?」

  武都頭想起北城各種傳聞,說道:「陸統領和汪衙內都告知一聲。」新歡舊愛,一個都不能少。我區區一個都頭,誰都得罪不起啊。

  魏采薇漸漸適應了車窗裡的光芒,說道:「多謝武都頭相救。」

  武都頭看著魏采薇胳膊白帕子滲出的血、地板鑿出來縫隙、茶壺裡殘留的血水,頓時明白方才馬車裡發生了什麼。

  魏大夫果然名不虛傳,不是一般人,難怪一連傾倒了陸統領和汪衙內。

  武都頭問:「是誰要綁架魏大夫?」

  魏采薇茫然搖頭,「我不知道,事情發生的太突然。」

  魏采薇細心想,如果說結仇,我的仇人可多了,上到嚴世蕃嚴侍郎,下到已經被我弄死的王婆子,哦,還有白蓮教。

  不過,我最新結的仇人是景王府的衛太監,在瓊華島時,我為了保護秀女們,和衛太監吵了一架,難道他們要為了這個殺我?

  至於我假裝聖旨保護汪大夏,當時除了錦衣衛,景王府的侍衛們全部被陸纓等人滅口,晉王和衛太監應該不知道啊……

  這事都不能和武都頭講,所以魏采薇乾脆裝作嚇懵的樣子。

  武都頭說道:「不要緊,你現在安全了,外頭太危險,不知道什麼人盯著你,我們先去順天府衙門。」

  魏采薇靜坐,細想自己的仇人。武都頭有職業習慣,東翻翻,細看看,連座椅上的羊皮墊子都掀起來細看,還用鼻子聞了聞,「這個羊皮墊子是新的,還有一股羊騷味,應該是剛買的。」

  武都頭用刀割開羊皮的背面,看有無夾帶,發現裡頭有一個葵花紋樣的標記,當即就把墊子給了手下,「拿著這個去皮貨鋪子問一問,這是那個商號賣出去的。」

  武都頭搜完墊子搜座位,他用手敲了敲,裡頭咚咚作響,應是空的。

  「麻煩魏大夫讓一下。」武都頭揮起斧頭劈砍,只需兩下,就把座位砍成了兩半,裡頭果然藏著東西,是一卷卷的書。

  武都頭抽出一本,封皮是《全唐詩》,但是翻開一看,裡頭卻是經文,上面寫著:「想當初,無天敵,元無一切,無山河,無人倫,混沌虛空。老混元,來立世封,出上下,立三才,分四相——」

  武都頭念著念著,激動起來了,「這是白蓮教的寶卷,用來蠱惑人心、拉攏教徒的邪物。」

  魏采薇打開一看,雖然她不知道白蓮教的寶卷裡寫的什麼,但是那句「元無一切」露餡了。大明之前,原來都寫作「元來」。大明開國皇帝朱元璋覺得元來就是元朝捲土重來,不吉利,於是將「元來」改為原來。

  大明建國已經有一百過年了,新出的書籍都將元改為原,只有一百多年前的老舊書籍依然沒有變,但從這本書的油墨香味來看,是新印刷出來的,只有白蓮教這種反抗朝廷的邪教才會繼續沿用「元」字。

  武都頭說道:「從這個證物來看,是白蓮教動的手。」

  魏采薇心道:如果白蓮教要動手殺我,丁巫一定會提前通風報信啊,難道此事丁巫不知道?

  錦衣衛衙門,自從在衛太監面前演出曖昧情人的大戲後,汪大夏就安全了,傷口還沒好,就被工作狂陸纓拖到衙門繼續當差,汪大夏如弱風扶柳、西施捧心般趴在堆滿案牘的書案上,哼哼唧唧的,「不行了,標下重傷未癒,求陸統領批一天病假吧。」

  可是陸纓簽報銷單痛快,批病假卻難於上青天,「大夫說過了,都是皮外傷,又沒要你出外勤,你就把這些公文處理一下。」

  汪大夏顫顫悠悠拿起毛筆,「陸統領請看,標下寫字都打顫,委實不中用了。」

  正好武都頭的手下去報信,「不好了,魏大夫出事了。」

  汪大夏當即棄筆從戎,提起繡春刀,一個觔斗從案後翻到案前,從西施成了西楚霸王,「出了什麼事?她人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2-8-9 04:48 PM

第四卷:護大腿 第一百二十八章 她愛她,她愛他,他愛她

  汪大夏從病西施立刻怒髮沖冠為紅顏。

  順天府衙門差役看著害怕,說道:「我們武都頭發現端倪,救了魏大夫,此刻正在順天府衙門。」

  陸纓立刻提刀,大手一揮,帶著心腹,「我們走。」

  順天府衙門圍捕逃跑的車夫時,也驚動了中城兵馬司——朝陽門那一帶屬於中城兵馬司管轄,可是順天府和中城兵馬司聯手,最後還是讓車夫給跑了,消失在街頭,淹沒在人山人海中,空手而歸。

  陸纓汪大夏等人趕到順天府衙門,順天府尹王泥鰍親自在門口迎接,「陸統領,汪百戶,好久不見。」

  其實也就五個月沒見,上一次汪大夏來到順天府衙門時,還是陳千戶父子被殺案,汪大夏被錦衣衛周小旗等人一路追捕到此,當時汪大夏只是個白身,過堂問審還需要跪在蒲團上回話。

  如今汪大夏成了百戶,王泥鰍自是以禮相待。

  汪大夏並不在乎這些虛禮,回了一禮後,問道:「魏大夫人呢?」

  王泥鰍說道:「魏大夫並不大礙,就是流了好多血,我給魏采薇送去紅糖水、紅棗還有桂圓,都是補血的。」

  汪大夏一頭衝去找魏采薇,陸纓對王泥鰍施了一禮,「勞煩府尹大人帶下官去看那輛綁架魏大夫的馬車。」

  魏采薇為了對外示警,割破胳膊,流了大概有六個月月經那個量的血,血氣虧損,身體有些受不住,臉色發白,唇色也淡淡的,身上一陣陣發冷,王泥鰍送的紅糖水暖得了胃,暖不了身,她雙手捧著茶杯取暖。

  汪大夏衝進來,旁邊保護的衙役們都認識北城四害,當然也知道汪衙內和魏大夫的傳聞,連忙識相的跑了。

  沒有外人在,汪大夏膽子大了,坐在她的身邊,還握著她的手,「王泥鰍還有臉說你沒事,你的手怎麼這麼涼?」

  「沒事,養一個月就好。」魏采薇打量著他,「你的傷還沒有好,別再這樣心急火燎的瞎跑了。」

  年輕就是恢復的快,短短三天汪大夏就恢復了元氣,說道:「我沒事,我皮糙肉粗,就是你……用鮮血示警,虧你想得出。」

  活了兩世,歷經滄桑,魏采薇才能在危機下尋找破局,「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只是流點血。倘若馬車出了城門,走了人跡罕至的小道,後果不堪設想。」

  汪大夏說道:「一定是有人早就盯著你,否則也不會那麼巧等你雇馬車時湊上去綁架你。是宮裡有徵召嗎?你早上剛剛出宮,尚美人又叫你回去啊。」

  「不是美人。」魏采薇說道:「我是打算去錦衣衛衙門找你,看看你傷情如何。」

  汪大夏聽了,一股暖流湧到心頭,又澀澀的,說道:「對不起,我們錦衣衛千防萬防,還是把你捲進了與白蓮教的鬥爭之中。看來是白蓮教的死士們要對你動手。」

  魏采薇蹙眉說道:「我感覺不太對,以前你們一連搗毀兩處白蓮教巢穴,可曾發現白蓮教的經書寶卷?」

  汪大夏想了想,搖搖頭,「沒有,紅袖招那個地方是直接炸飛燒了,什麼都沒有找到。但是萬貨商行好幾個倉庫,包括教主趙全住的地方都沒有發現寶卷。」

  魏采薇說道:「我以前也沒有聽過丁巫說過發現寶卷的事情,所以一直疑心。白蓮教行事極其隱蔽,否則錦衣衛不可能十年都沒有覺察這兩顆毒瘤。白紙黑字的東西最容易落人口實,我聽丁巫說,白蓮教在外頭傳寶卷,愚弄信徒,大多是口述的行事,口口相傳,一來方便傳播,二來白蓮教信徒基本上都是大字不識的底層老百姓。」

  「所以綁架我的人為什麼冒著偌大的風險夾帶寶卷?萬一失手,豈不是人和寶卷兩失?這和白蓮教平日謹慎的態度截然相反,我懷疑綁架我的車夫並不是白蓮教。」

  汪大夏沉思,「庚戊之亂,京城多少百姓失去親人,白蓮教在京城猶如陰溝裡的老鼠,人人喊打,名聲最臭。如果綁架你的不是白蓮教,那麼就是故意栽贓白蓮教,這樣即使綁架失敗,東窗事發,他也有替死鬼,讓錦衣衛懷疑不到他身上。」

  魏采薇吃了一顆新鮮的脆棗,「是不是白蓮教動的手,要丁巫在豐城白蓮教總壇那裡查一下就知道了。我最近得罪過的人,只有景王府的衛太監才能有本事做到如此精細的綁架,難道是他?」

  汪大夏說道:「景王昨天就已經舉家遷往湖北安陸了,衛太監是景王府掌事太監,當然隨行,他們都不在京城。」

  景王被厭棄,嘉靖帝都不准他進宮辭行,所以魏采薇還不知道景王已經去了安陸。

  排除了白蓮教,又排除了景王,魏采薇問:「陳千戶家裡已經絕嗣,他們還有什麼厲害的親戚朋友嗎?」

  汪大夏說道:「樹倒猢猻散,陳家不成氣候。」

  魏采薇環顧四周,附耳說道:「難道我那天假傳聖旨救了你,有漏網之魚找我報復?」

  汪大夏說道:「以我和陸纓的身手,不可能留有活口。他們執意追殺我,就得付出代價。即使報復,也會先報復到我頭上,怎麼會盯上你呢?」

  說得有道理,魏采薇說道:「那就是嚴世蕃了。」

  汪大夏說道:「嚴侍郎若要動你,早動手了,他的目標還是我,不是把我父親的官都搞丟了嗎。」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魏采薇想了想,「會不會是饕餮樓羞辱過我的陸仁佳、卜堯廉和吳連池?」

  汪大夏拍案而起,「他們敢!」不過,這三人的功名皆被削去,終身禁考,絕了前程,難道氣急敗壞,鋌而走險,報復魏采薇?

  汪大夏遂出去命吳小旗帶人去查三個人最近的動向。

  魏采薇提筆,將白蓮教、衛太監景王、嚴世蕃、還有猥瑣三人組都寫在紙上,「我覺得凶手就在這四股勢力中間。白蓮教可能故意露出破綻,讓我們覺得他們被人利用。衛太監和景王也是同樣的道理,他們離開的第二天我出事,讓人懷疑不到他們,可是天知道景王府裡這些年都養了多少死士,萬一他們就留在京城呢。」

  「嚴世蕃以為你我關係親密,就綁架我來威脅你——」

  「不,他現在不會這麼想了。」汪大夏突然出言打斷。

  「為什麼?」魏采薇問道。

  「這個——」汪大夏就像做錯的孩子,低著頭說道:「陸纓要跟我做個交易……」

  汪大夏把陸纓是女兒身,為了保護遠在白蓮教當臥底的丁巫,想盡一切辦法留在錦衣衛當差的事情說了。

  「……我們兩個各取所需,只是演戲,但是連皇上都誤會我和陸纓的關係,嚴世蕃當然也會這麼想,我現在是陸大人的準女婿,嚴世蕃一定不會因為我一個小人物而惹得陸大人不快,他不會再針對我了,所以更不會用你要挾我,因為我現在算是陸纓的人。」

  「啊?」魏采薇萬萬沒有想到,她在宮裡僅僅多待了三天,外面就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成了她愛我、我愛她、我流產和她分手、他愛我、我愛他、他因攀附她家的權勢和我分手、她愛他、他愛她、他和她在一起了、我一個人單著了的三角戀愛情故事。

  汪大夏說道:「當然,我和你有三年之約,得看你的意思。」

  「我同意這門婚事。」魏采薇立刻說道:「陸纓是為了顧全大局,我沒有她的心胸和格局,只是想要保護丁巫。不過,我的心胸也沒有那麼狹窄,你和陸纓隨便演,你只需——」

  魏采薇往汪小夏那裡一瞥,「男孩子在外面做事,要好好保護自己。我的要求不高,處男之身尚在就行了。其餘的,我都不會介意的。」

  魏采薇欣然同意,是因此事不僅能夠保護丁巫和汪大夏,還能讓陸纓避免嫁都江南望族餘姚孫家的幼子孫鑲,不會重蹈青春守寡、從此青燈古佛的覆轍。

  真是一箭三雕,還有這等好事!

  汪大夏沒想到魏采薇會如此直白,脫口而出就同意了,還要他注意保護貞操,一張俊臉刷一下就紅了,「我……你……你怎麼能這麼說,你還沒有出嫁呢……你要矜持一點。」

  看到面紅耳赤、清純如斯的汪大夏,魏采薇心中湧起一股憐愛之意,重來一世,汪大夏、丁巫、陸纓都能過得比上一世要好,那麼重生之路再艱辛、危險也是值得的。

  魏采薇說道:「我若是矜持之人,怎麼會寫婚書,定下三年之約?」

  汪大夏尷尬的摸著後腦勺,「那你……你也不能直接說什麼處男之身。」

  魏采薇打趣道:「你做不到嗎?」

  汪大夏當即舉手發誓,「我當然能做到,打死我也不能從了陸纓,我到現在也把她當出生入死的兄弟、上司的,我怎麼可能和上官睡——再說陸纓她也看不上我。你要相信我啊!」

  「我信。」魏采薇說道:「你靠近一點,我還有話要交代。」

  汪大夏把臉湊過去。

  魏采薇說道:「近一點。」

  汪大夏像個烏龜似的把腦袋從殼子裡努力向前伸。

  魏采薇:「再近一點。」

  汪大夏又伸了脖子,這已經是極限了,他和她之間只隔著一層窗戶紙的距離。

  唉,和上一世一樣,都聽不懂我的暗示。

  魏采薇主動突破了一層窗戶紙的距離,就像上一世那樣,吻住了他的唇。

  被親吻的瞬間,汪大夏化作一座石雕。

  她的唇,好甜!

  剛剛喝了一杯紅糖水,當然甜了。

  等汪大夏回過神來,要撲過去回吻她時,魏采薇如蜻蜓點水般結束了這個吻,「好了,你的初吻已經給我了,以後可以放心大膽和陸纓演戲。」...<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2-8-9 04:54 PM

第四卷:護大腿 第一百二十九章 隱秘的角落

  初吻來的太快,就像龍卷風。結束的也太快,就像夏日的雷雨。

  汪大夏砸吧砸吧嘴,意猶未盡,他本就不是什麼規矩人,四周又無人,膽子變肥了,就像蛇一樣的般纏上去了,要再來一次。

  魏采薇立刻用手掌擋住自己的嘴唇,汪大夏吧唧一口,親在了她的手背上。

  汪大夏當即覺得自己虧了一百億黃金似的,「這樣不公平,我頭一個主動的初吻給了你的手。」

  魏采薇說道:「你的初次不照樣給了你的手?」

  啊!汪大夏當即後退三步,不可思議的看著魏采薇,就像端午節許仙看到了喝了雄黃酒之後現出原型、變成一條大白蛇的白素貞!

  魏采薇顯露出了上一世歡場高手的原型,不再是過去那個高冷禁慾的小寡婦了。

  汪大夏嚇壞了,心想,我還不如許仙呢,許仙當場就嚇暈過去了,我為什麼還站著?我好想也暈過去。

  極度尷尬之下,汪大夏的腦子瞬間放空了:我是誰?我在那裡?我在說什麼?

  她又是誰?

  「采薇你……你……你好……」汪大夏囁喏了半天,實在說不出口,就像一個被衣冠禽獸騙了身子、搞大了肚子的大家閨秀,有苦難言。

  你怎麼知道的!你是不是偷窺我!

  魏采薇心道:因為是你上輩子親口告訴我的啊。

  上一世,去了勢的汪公公有時候會和魏采薇回憶有汪小夏的青蔥時光,憶往昔崢嶸歲月稠。

  汪公公回憶過去時,雖然口口聲聲說無所謂,不在乎,如果留著汪小夏,他就不可能和魏采薇在一起了云云。

  但是魏采薇能夠看出來,汪公公其實想要小夏和老婆兩全,其實他也很很喜歡小孩子,尤其是到了三十歲之後,汪大夏和魏采薇的目光經常停留在天真無邪的孩童身上,露出慈父和慈母笑。

  如果……如果都有,他們兩個是不是就更好了?

  汪大夏還曾經試探著說去抱養一個,魏采薇不肯,她其實也想要個孩子,可是,如果這個孩子不是他和她愛情的結晶,她寧可不要。

  因為失去了小夏,所以珍惜,汪公公記得關於汪小夏的一切,並都坦白的將小夏和五姑娘親密的經過告訴了她,活在記憶裡的汪小夏曾經如此的活躍過。

  汪公公還是很懷戀有汪小夏的時光,也幻想過如果汪小夏還在,他和魏采薇會……

  不僅如此……魏采薇的目光落在汪大夏的右手上。

  這是她的五姑娘情敵。汪大夏是個很專一的人。汪小夏只認右手,左手一直獨守空房,不得寵。

  心中最隱秘的角落被大中午的陽光照進來,汪大夏就像被火燙了似的,下意識的將右手藏在身後。

  不打自招。

  魏采薇笑了,下午遭遇綁架差點丟命的凶險瞬間消失。重來一世,無論遭遇多少艱辛,能夠保護汪大夏五肢俱全,看到尚且青澀的他,值得。

  看到魏采薇的笑容,汪大夏就像看到一個熟悉的陌生人,她彷彿知道一切,為什麼?

  她就是那麼突然的闖進我的生活,僅僅五個月,我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五個月前的我,可曾想過成為錦衣衛百戶、和皇帝侃侃而談?把景王當做登徒子綁起來?還和高不可攀的陸統領傳緋聞?

  「你……你是神仙還是妖怪?」汪大夏問。

  汪大夏甚至開始回憶過去他救了什麼小動物,「我在香山打獵的時候,曾經放過一隻狐狸,你是不是狐狸精變的,化成人形來報恩?」

  汪大夏聽過太多狐狸精報恩的故事,都是幫助恩人考中狀元、加官進爵、還賠上身子,紅袖添香,甚至為恩公生孩子。

  魏采薇看著汪大夏驚異的表情,知道他被嚇壞了。汪大夏有個致命的弱點——他怕鬼,非常怕鬼,他相信那些玄而又玄的鬼神妖魔之說。

  冷靜,淡定,不要心急,他還小,他還無法承受上一世我們共同的過去。

  魏采薇遂收起她的白蛇尾巴,恢復了往日高冷淡漠的表情,「我當然是人了。你忘了,我是個大夫,精通婦科,對男科也略知一二,反正男人的身體都是一樣的。陳經紀被傷了根本時,就是我親手切掉的殘肢,縫合敷藥的。我曉得這些有什麼奇怪的。」

  魏采薇不動聲色的把話圓回來了。

  汪大夏輕舒一口氣,不過,他還有疑問,「你怎麼知道我用……那隻手。」

  此時汪大夏的右手還藏在身後的腰間,右手五姑娘就像和正房太太狹路相逢的外室,羞羞怯怯,不敢見人,唯恐被正房太太抓花了臉,慘遭毒打。

  魏采薇說道:「猜的,你只有兩隻手,我有一半的幾率猜對,看來猜對了。」

  汪大夏明明穿著飛魚服,卻覺得自己什麼都沒穿似的,被魏采薇看透了,右手就像凍在後腰上似的,一動不動。

  魏采薇坐在羅漢榻上,拍著身邊的坐墊,「過來坐,我又不會吃了你。」

  汪大夏乖乖的坐在她的旁邊。

  魏采薇說道:「麻煩挪一下——你坐到我的尾巴了。」

  啊!

  汪大夏一聲尖叫,屁股下就像按了一個彈簧,蹦的三尺高。

  魏采薇從未見過這樣的憨萌的汪大夏,捂嘴狂笑,「我早說我不是什麼狐狸精了,看來你還是不相信我。」

  外頭的翻檢馬車的陸纓聽到動靜,趕緊跑過來,「什麼人!」

  屋裡只有笑彎腰的魏采薇,和右手背在身後的汪大夏。

  陸纓瞪了汪大夏一眼,「你瞎叫叫什麼?我還以為你出事了。」

  保持緋聞關係好麻煩啊,要時時刻刻關注對方。

  汪大夏搖頭,「我沒事,我就是……是……」

  魏采薇給汪大夏解圍,「我剛才和他玩笑,說馬車裡有鬼。」

  汪大夏怕鬼,陸纓帶人在雨夜挖禾大小姐的墳墓時,汪大夏就躲在馬車裡不敢出來,還全身掛滿了寺廟的護身符,甚至還偷了寺廟的一個銅佛防身!

  所以陸纓相信了魏采薇的鬼話,「青天白日的,那裡有什麼鬼。我跟王泥鰍打過招呼了,此案交給錦衣衛衙門去查,證物馬車也一併送到衙門去,我們再仔細查,走,回去吧。」

  說到正事,汪大夏終於從尷尬裡走出來了,「在查到兇犯之前,魏大夫一直有危險,萬一綁匪捲土重來怎麼辦?就交由我貼身保護她。」

  陸纓說道:「你如今也不太安全。反正你已經住在我家裡,魏采薇也一起過去暫住吧,無論幕後真兇是誰,他們都不敢把手伸進陸府。」

  這樣最安全了,汪大夏附和道:「陸統領真是細心,處處為受害者考慮,屬下佩服佩服!」

  汪大夏吹捧陸纓,陸纓不為所動,一心惦記著案子,「我們兵分兩路,你護送魏大夫去陸府,我得盡快趕回衙門飛鴿傳書給丁巫,還要命人快馬將馬車裡藏的白蓮教邪書寶卷捎過去,看是不是白蓮教所為。」

  陸纓風風火火的走了,魏采薇再次向武都頭和王泥鰍道謝。

  武都頭看見陸纓和汪大夏一起從魏采薇房裡出來,就當啥都沒看見,客套道:「都是應該的,我正好巡街。」

  汪大夏和魏采薇上了馬車,馬車旁邊有錦衣衛騎兵護送,兩人對坐,汪大夏沉默了一會,把屁股挪到了魏采薇身邊,胳膊貼著胳膊,說道:

  「你是人也好,狐狸精也罷,我都接受,三年之約,不許反悔、即使我以後功成名就,也不許變回狐狸回到深山老林、不許生下小狐狸、傳宗接代就跑了。我救你就是救你,不需要你報恩。」

  魏采薇簡直不知說什麼好,「你到底看了多少妖魔鬼怪話本?我是人,不是狐狸精,不信你請個道士作法,撒撒黑狗血,看我現出狐妖原形?」

  汪大夏說道:「你要是個狐狸精,定有九條尾巴,是九尾天狐。」太狡猾了!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魏采薇後悔忍不住露出歡場老手真面目,只得把衣袖擼起來,露出上臂滲血的帕子,自證清白,說道:「你看,我的傷,我若是個狐狸精,怎麼可能毫無反抗之力,被迫放血示警求生?我就是個普通人。」

  看到魏采薇如玉般的膀子,汪大夏眼睛立刻亮若星辰,目光一寸寸的在她的胳膊上遊走。

  魏采薇也不害羞,還主動把胳膊靠近過去,「你可以摸摸,看是狐狸毛還是人皮。」

  汪大夏臉又紅了,艱難的別過臉不看她,「你不要過來,我怕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做出傷害你的事情。」

  魏采薇問:「現在相信我是人的吧。」

  汪大夏趕緊點頭,「相信了。」

  魏采薇放下袖子,哎呀一聲。

  汪大夏忙轉過臉,「你怎麼了?是不是傷口還疼?」

  魏采薇故技重施,指著他的腳,「你踩到我的尾巴了。」

  汪大夏正欲抬腳,隨即忍住,差點中計了!

  魏采薇點頭道:「看來你是真的不胡思亂想、以為我是狐狸精了。」

  汪大夏看著她,突然目光一滯,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魏采薇問:「怎麼了」

  汪大夏指著她的耳朵,「你的耳朵……怎麼長毛了。」

  魏采薇下意識的雙手摸著耳朵。

  汪大夏當即跳腳狂笑,「哈哈,你也上當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彤櫻 發表於 2022-8-9 05:03 PM

第四卷:護大腿 第一百三十章 左擁右抱

  什麼叫做教會徒弟餓死師傅?

  此時魏采薇至少有一萬字的心得體會要講。很好,這小子學會以人之道,還施彼身了。

  看著魏采薇啞口無言的樣子,汪大夏終於扳回一局,更開心了。

  「哼,幼稚。」魏采薇說道。

  汪大夏說道:「是你先騙我。」然後纏過去,湊近細看,「讓我看看你把九條尾巴藏到那裡去了。」

  魏采薇氣急敗壞,惱羞成怒,「你再這樣我就把你中間那根尾巴給切了。」

  汪小夏嚇得瑟瑟發抖,遂消停起來。

  果然是近墨者黑,跟汪大夏在一起混久了,也被他感染得年輕起來,告老返童似的,和他一起玩這種幼稚游戲。

  她改變他的人生,他也在潛移默化中影響著她。她和他,都漸漸變得不是以前的她和他了。

  馬車安靜下來,魏采薇提筆給自己開了個益氣補血的方子,要汪大夏就在沿街找個藥鋪抓藥。

  汪大夏拿起方子,看到她的字跡柔弱潦草,不似以前飄逸飛揚,方知她氣血虧損嚴重,體力不支,不敢再逗她玩了,趕緊要她躺下,脫了外袍給她蓋上。

  臨近陸府時,陸纓在路口等候,汪大夏跳下馬車,「陸統領日理萬機,怎麼從衙門來了?不放心我保護魏大夫啊?」

  陸纓說道:「這是我家,我請魏大夫去家裡做客,自然要親自送進門。家裡人多,什麼人都有。我迎接魏大夫進門,沒有人敢輕慢她。」

  陸纓此人,看似冷血無情,是個莫得感情的工作機器,其實內心也有柔軟細膩之處,汪大夏都沒有想到的,她考慮到了。

  汪大夏改為騎馬,和陸纓並轡而行,從左側門進入陸府。

  陸纓特地把魏采薇安排在自己的讀書習武的院子裡住著,其寬敞豪奢,比汪大夏的客房至少闊氣一百倍。

  陸纓此舉再次轟動陸府。

  三天前帶個受傷的男人回家,兩人舉止眼神皆是曖昧,每天同進同出。

  三天後又帶個受傷的女人回家!魏采薇下了馬車後,陸纓見她面色蒼白如紙,嘴唇毫無血色,又命人抬著軟轎來接她。

  陸纓的書房在後宅,外男止步,汪大夏把抓的藥交給小廝去熬。

  軟轎直接抬到了書房門口,魏采薇下轎,身子虛脫,雙腿發軟,陸纓親手攙扶著她進屋,進去之後,魏采薇就直接躺下了。

  陸纓出去,吩咐丫鬟婆子,「魏大夫是我的好友,把我那些做好的、還沒有上身的秋裝給她拿過來穿,不能怠慢貴客。」

  又找了內廚房的總管,問,「吃什麼東西補血?」

  總管說道:「自是以形補形,以色補色。乾紅棗、枸杞、新鮮的豬肝、瘦肉、豬血鴨血等等,那些名貴的食材,鮑魚魚翅燕窩干貝等等,反而不如這些粗陋的紅色食物管用。」

  陸纓說道:「那就照你說的安排菜譜。」

  陸纓如此關心魏采薇,陸府皆驚,尤其是中風過的陸炳,嘆道:「我生病你都沒有如此妥貼周全過。」

  陸纓說道:「她不會武,流了好多血,又孤身一人的。我感覺她被綁架之事還是與我們錦衣衛有關,我們有責任保護她。」

  陸炳試探著說道:「她跟汪大夏的關係好像不一般啊。你……不介意?」

  陸纓來了一句,「我見猶憐,何況汪大夏乎?」

  陸炳聽了,當即噴出一股參茶,「胡鬧!還沒成親,就想著左擁右抱!享齊人之福!」

  陸纓說道:「父親您是知道的,我和魏大夫什麼流產緋聞都不是真的。」

  陸炳感覺自己中風又要犯了,「我說的不是你!是汪大夏!汪大夏何德何能,要同時有你還有她。一個上門女婿,還敢把外頭的女人帶進來,成何體統!」

  陸纓說道:「魏大夫是我親自帶進來的,跟汪大夏沒關係。何況那些不知情的人都以為我和她才是一對,我把他們兩個同時帶到家裡,就是欺男霸女。京城的衙內不幹這種事情,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衙內。我只是犯了天下衙內都會犯的錯。」

  「魏大夫正得尚美人的青睞,那些知情的人,比如景王、嚴世蕃他們,會以為我是故意結交魏大夫,為了前途混個好人緣而已。大家都是女人,比較好說話。」

  「你——」陸炳把茶碗一放,「你畢竟是個女人,這種剪不斷理還亂混亂關係,會影響你的名譽,將來——」

  「將來不好說好婆家。」陸纓替父親把下半句話說出來了,「這正是我想要的,難道我這一生,就是為了找個好婆家?我寧可選擇建功立業。」

  陸炳問:「你到底遇到什麼樣的男人才肯嫁?你給個準話,如今你的婚事比我的中風還要令我頭疼。」我就是海底撈針都要給你找出來!

  陸纓想到了丁巫那句「不破白蓮終不還。」說道:「不是遇到什麼人,是取得什麼樣的成就。父親已經把白蓮教這件事交給我了,等我將白蓮教斬草除根,建功立業,我在錦衣衛做成一樁大事,就甘願功成身退,考慮婚事。」

  陸炳問:「要是破不了白蓮教呢?」

  陸纓說道:「不可能做不到,我對我自己、還有我的人充滿信心。在這之前,您別催我,催我也沒用。」

  看著女兒堅定的眼神,陸炳安慰自己:好歹有個準信了,總比以前堅持不嫁要好很多。

  陸纓退下,忙著尋找綁架魏采薇的車夫,要錦衣衛的畫師去順天府衙門找和車夫對話過的武都頭,詳細描繪此人畫像,貼的到處都是,全城通緝,還出了高達五百兩的賞金。

  陸纓應付完父親,晚上母親李宜人和五妹又來找她,李宜人問:「你帶個男人回來也就罷了,帶個女人是怎麼回事?」

  陸纓耐著性子解釋道:「辦案所需,母親不要多慮。」

  陸五妹有些吃味,「四姐姐的書房,平日連我都不讓進,姐姐居然讓一個女醫登堂入室了,是她親還是我親?」

  「當然是妹妹親。」陸纓說道:「是我之前的案子把她牽扯進去了,自是要負責到底,否則以後誰還敢跟我做事?」

  陸五妹說道:「可是我聽下人說,汪大夏和她不清不楚的,姐姐怎能上趕著將一頂綠帽子戴在頭上。」

  陸纓和汪大夏演的太好,單純的陸五妹已經將汪大夏視為準姐夫了。

  陸纓說道:「傳聞不可信。傳聞還說魏大夫為我流產呢,多少人對此堅信不疑。難道你不相信我?」

  李宜人和陸五妹只能選擇相信陸纓。

  於是魏采薇就這麼堂而皇之的陸府住下調養身體了。期間毓德宮的尚美人通過司禮監徵召過她一次,司禮監的人先去甜水巷,當然撲了個空,然後打聽到魏采薇差點被當街綁架,如今住在陸府。

  司禮監的人去了陸府請她,看到魏采薇一副無精打采的病容,不敢請她,怕她進宮過了病氣給尚美人。如今皇上幾乎天天都要尚美人去西苑伴駕,可不能生病,掃了皇帝的興致。

  司禮監的人空手而回,尚青嵐聽說魏采薇受傷了,賜了一堆名貴藥材、還有一箱子過冬的毛皮給她。

  尚美人所賜之物浩浩蕩蕩送到了陸府,魏采薇當眾跪謝了賞賜,陸府的人才知道她在後宮新寵尚美人那裡如此有體面。

  魏采薇在陸府休養半月,恢復得差不多了,丁巫的飛鴿傳書也到了錦衣衛衙門,陸纓將密語翻成正常用語,得到了答案。

  經歷重創之後,白蓮教教主趙全最近韜光養晦,主要在豐城搞什麼妙手回春的騙局騙取教眾錢財,並沒有派人去殺魏采薇。

  另外,教主最近忙得很,因為俺答汗要迎娶第三個哈屯了,娶的正是他的外孫女、以前白蓮教的聖女金鶯,教主最近一直齋戒做法,為金鶯祈福,祈禱她早生貴子。教主所謀甚大,不可能為了魏采薇這種小人物興師動眾、自傷臂膀。

  以及,白蓮教的寶卷在中原基本都是口口相傳,很少有印刷出來的,因為教民基本都不識字。即使有書籍寶卷,也基本上用佛經的封皮來隱藏寶卷內容,不可能用《全唐詩》。

  最後,丁巫千叮萬囑,要保護好魏采薇,早日找到真兇。

  陸纓把密信給了汪大夏和陸炳看。

  汪大夏一看金鶯是這個結局,當即罵道:「俺答汗也忒不要臉了。一把年紀,還肖想自己外孫女。」

  陸炳輕咳一聲,「我幸虧把你這個禍水從紫禁城帶出來了,否則就憑你這句話,就可以殺頭了。尚美人如今正得寵。」

  陸纓說道:「丁巫排除白蓮教,那麼就是有人以白蓮教的名義混淆視聽,通緝到現在都找不到綁匪,一定有人接應窩藏。能夠做出如此周密計劃的只有兩個人,要麼是景王,要麼是嚴侍郎。可是嚴侍郎沒有足夠的理由對付魏大夫,何況魏大夫還是後宮新寵尚美人跟前的紅人。」

  「嚴世蕃素來會討好順從皇上,皇上喜歡尚美人,嚴世蕃討好獻媚都來不及,怎麼可能讓尚美人討厭他?道理說不通,所以我覺得景王嫌疑最大。」

  陸炳提醒道:「可是景王遠在湖北安陸。」

  陸纓說道:「景王府在京城還有房產、田產、皇店、林地、草場,這些都是王府的人打理,這些地方都方便藏人,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我們可以從這些地方盯梢,看有無車夫相貌的人出沒。」

  汪大夏主動請纓:「標下去查。標下認為陸統領的判斷是對的。」

  陸纓說道:「是你把景王弄到藩地上去的。估計整個景王府的人都認識你,對你恨之入骨,你記得喬裝打扮,別打草驚蛇。」

  「沒問題。」汪大夏應下,當即去換裝。

  陸炳說道:「雖然已經排除白蓮教,但是你明面上還是要繼續散播是白蓮教鬧市行兇的傳聞,以麻痺真正的幕後黑手,讓他們以為錦衣衛上當了。」

  陸纓說道:「我明白的,就是明面上找白蓮教,暗地裡查景王底細。」

  陸炳頓首:唉,這麼高的悟性,為什麼偏偏是個女孩子呢?

  汪大夏穿上了陸纓的女裝,扮作一個嬌俏活潑、笑容明媚的少女,走路的姿態比陸纓更像女人,他還在陸炳陸纓父女面前轉圈圈,「認不出來了吧。」

  陸炳簡直沒眼看,又開始無數遍反省自己:我到底把什麼奇怪的東西召到錦衣衛來了?

  汪大夏延續了上一世可怕的審美,陸纓指著他的髮髻,「把花摘下來。」

  汪大夏照做,取下一朵玫瑰。

  陸纓:「繼續摘。」

  汪大夏摘下一朵曇花。

  陸纓乾脆站起來,把汪大夏滿頭的紗花珠翠薅個十之八九,只留下一對應景的茱萸,「不要把腦袋當花瓶,什麼花都插戴進去,你不覺得頭沉嗎?」

  穿戴成這樣,的確認不出他是汪大夏——但是也太引人注目了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2-8-9 05:13 PM

本帖最後由 彤櫻 於 2022-8-9 05:13 PM 編輯

第四卷:護大腿 第一百三十一章 變天

  汪大夏的監視並不順利,因為此時京城已經到了晚秋十月,夾衣都扛不住冷風,得穿棉衣,怕冷的有錢人甚至早早穿上了大毛衣服,人們變得臃腫起來。

  更麻煩的是,每天秋冬季節,草木逐漸枯萎,萬物凋零,天氣乾旱,西北風一起,滿城都是風沙!

  在漫天風沙下,為了在外出的時候保護眼睛,不吹進沙子,京城百姓,無論男女,都風行在眼睛上蒙上一層眼紗。

  眼紗,也叫做眼衣,類似現在的防風墨鏡,用極其輕薄的絹布做成,眼色多以黑青色為主,後面有兩根帶子綁在後腦勺上,以固定眼紗,不被風吹走。

  中原本無此物,這是是從元朝傳下來的東西,蒙古黃金家族在草原和沙漠上發跡,作為馬背的家族,需要在騎馬的時候遮蔽烈日以及防止風沙入眼,風沙大的時候,甚至給馬眼都蒙上一層眼紗。

  元朝在北京定都,一統天下,雖然從建國到大明滅元朝只有短短九十八年,但元人的眼紗卻因方便實用而留在了北京,每天秋冬風沙天,幾乎人手一塊眼紗,就像後世疫情期間的口罩似的,乃是出門必備之物。

  甚至明朝的京官被貶斥到外面當地方官,無論是什麼季節、無論有無風沙,也必須戴著眼紗離開京城,形成一個不成文的官場規則。

  可是人人都蒙上眼紗,汪大夏和監視的錦衣衛們就是火眼金睛,也看不清出入之人的長相啊。

  有詩云:「短短一尺娟,佔斷長安色。如何眼底人,對面不相識」(注1)。

  戴上眼紗之後,就是晚上同眠共枕的夫妻站在對面,也夠嗆能認得出來彼此來,何況要從無數個蒙著眼紗的路人中把綁架魏采薇的車夫認出來呢?

  所以汪大夏幾乎沒有機會穿女裝、戴他喜歡的珠翠紗花,因為這種天氣穿著男裝蒙著眼紗,晉王府的人都不知道他是汪大夏。

  當然,汪大夏也認不出凶手,大家都成了睜眼瞎子,每天都在朦朧的眼紗裡看著模糊的世界。

  汪大夏在各個蹲守地點吃了幾天風沙後,垂頭喪氣的找陸纓,「頭兒,這活在風沙天根本沒法幹,兄弟們在外頭監視,風吹日曬還要受凍吃灰,一個個咳嗽起來,吳小旗昨晚還發燒,聽說肺都差點咳出來了。」

  「何況這幾天風沙大,人人都戴著眼紗,甚至面衣(就是口罩),凶手走在面前也認不出,即使遇到輪廓相似的,我們總不能強行揭開嫌犯的眼紗看他長什麼模樣,這樣就打草驚蛇了。」

  這的確是個問題。

  陸纓看著灰濛蒙的窗外,到了深秋,沙塵遮天蔽目,看不見太陽,如果沒有打更人敲梆子報時,根本不知道是什麼時辰,好像只有黃昏和黑夜這兩個時候。

  「這次老天爺不給面子啊。看來要等到冬天下雪,冰雪把沙塵蓋起來,就不會被風吹得揚沙滿天了。」

  冬天天寒地凍,但是空氣反而變成乾淨澄澈起來,只有狂風天才會從漠北吹來些許沙塵,比深秋天天都是揚塵天要好得多。

  汪大夏說道:「按照往年,怕是要再等一個月才能下雪,難道要等一個月?」

  陸纓果斷下令,「那就再等一個月,魏大夫住在我家裡,暫時性命無虞,兄弟們每天這樣喝摻著風沙的西北風,徒勞無功,還把身體熬病了。現在除了有店鋪做幌子的暗哨,其餘在外頭蹲點的都撤了吧。」

  陸纓護短,愛惜手下,不會貪功而不顧手下人死活。

  汪大夏照辦,把手下召回修整。但是他本人並沒有退出,去了正陽門外一條街,專門批發零售眼紗的鋪子裡進了一批貨,扮作貨郎,還租了一個獨輪車,打起一個眼紗的幌棋,專門賣眼紗,每日推車獨輪車,在晉王府的房產田莊等地轉悠,守株待兔。

  原因也很簡單:路人只有在購買新眼紗的時候,才會主動解開舊眼紗,試戴新眼紗,這樣貨郎汪大夏就能看清楚客人的相貌。

  這是個笨辦法,幾乎完全靠撞大運。但是汪大夏擔心魏采薇安全,一心想早日把綁架她的凶手找到,被動的等待下雪天不是他的做事風格。

  外頭風沙大,他在上面戴著眼紗,鼻樑上還蒙著面衣,幾乎把整張臉都蒙起來,頭髮包裹著黑色頭巾,早上出去的時候頭巾是黑色的,晚上回來的時候,頭巾都變成灰白色,至少能抖出二兩灰塵來。

  並且汪大夏每天都從汪府下人進出的後門偷偷遛進來,還要陸纓保密,不准告訴魏采薇,怕她擔心、阻止他用守株待兔的笨辦法。

  汪大夏每次都是把自己洗的乾乾淨淨,才去見魏采薇等人。

  這下使得陸纓對汪大夏的看法大有改觀,對陸炳說道:「我一直以為他只曉得投機取巧、油嘴滑舌,沒想到他還肯下一番苦功夫。我還是小瞧他了。」

  陸炳卻對此有相反的看法,「此事完全可以交給手下去做,他卻要身體力行,所謂慈不掌兵,他將來可能會是個優秀的探子,但不適合當殺伐決斷的大官或者將領。他在錦衣衛快半年了,但他的心居然比我初見他的時候要柔軟。」

  「我錦衣衛的名聲在京城幾乎可以止兒啼,當初他以北城四害的紈絝衙內名聲加入錦衣衛,現在卻變成了有同情心、關心別人的好人,錦衣衛居然把一個黑炭般的紈絝洗白了。」

  陸炳能夠有今天的地位,絕對不是一個仁慈的人,憑著智慧和手段,在灰暗的邊界裡遊走,亦正亦邪,好事壞事都做過。他最初以為汪大夏是同類人,所以悉心培養他,可是他好像看錯了,或許受到了陸纓的影響,汪大夏越來越仁慈。

  其實陸炳並沒有看錯。上一世的汪大夏歷經磨礪,的確成為了另一個陸炳,殺伐決斷,當了令人聞風喪膽的東廠廠公,在灰色地帶遊走,最後還能帶著妻子魏采薇全身而退,得以善終。

  這一世,魏采薇不僅保住了汪大夏的根,還改變了他的性格,讓他在十四歲之後,依然是個眼神清澈的少年。

  陸纓堅持自己的想法,「仁慈不是弱點。什麼慈不掌兵,都是老掉牙的說法。一個人拿起武器,苦練武藝,不是為了殺人,是為了保護想要保護的東西,小到保護一個人,大到保護一個國家,對自己人仁慈有什麼錯?我覺得汪大夏比以前好。」

  陸炳嘆道:「我還想著好好培養他,給他把路鋪平了,將來他能接替我的位置。有他當保護傘,你,還有整個陸家的日子都能好過一些,現在的汪大夏已經不是最好人選了。」

  陸纓說道:「如果要坐在這位置就要變得冷漠無情,無視手下人死活,還不如不當。」

  陸炳說道:「榮耀背後本來就是孤獨,你外冷內熱,即使是個男孩子,也無法繼承我的位置。」

  「哼,頑固,我才不稀罕。」陸纓拂袖而去。

  汪大夏在宵禁之後回到汪府,用了五桶熱水,才把身上的塵土洗乾淨,他擦乾頭髮,陸纓來了。

  陸纓剛剛和父親爭執,心下不快,隔著門聽見汪大夏的咳嗽聲,敲了敲門,「我給你帶了清肺的湯藥。」

  汪大夏開門,陸纓和沙塵一起進來了,汪大夏猛咳起來。

  陸纓立刻關門,將食盒放在案几上,拿出一壺藥,「吸了一天塵霾,趕緊喝了它。」

  汪大夏對著壺嘴咕嚕嚕喝藥,覺得從咽喉到肺一片清涼,不咳了,說道:「也不是一無所獲,我今天生意不錯,賣了五十幾片眼紗,我將來要是不幹錦衣衛了,還能當貨郎養活家人。」

  汪大夏強打精神,苦中作樂,還問陸纓,「魏大夫今天身體如何?要她千萬別出門,滿嘴風沙,太嗆人了。」

  陸纓說道:「今天宮裡派人來接,尚貴人徵召她進宮,還沒回來,看來被尚貴人留住了。」

  「尚貴人?」汪大夏驚道:「和我一起玩煙花的那丫頭這麼快就升了貴人?」

  陸纓警告他,「尚貴人正得寵。皇上本就喜怒無常,要是皇上知道你和她孤男寡女,單獨相處玩煙花,你輕則被貶,重則被殺。」

  汪大夏說道:「我有分寸,也就和陸統領私下說一說。」

  次日,汪大夏又扮作貨郎、頂著風沙出去賣眼紗。尚貴人派人將魏采薇送回汪府,采薇剛剛進屋,摘下眼紗,裕王府的管事嬤嬤來請,說裕王妃請她去王府問診。

  明明是裕王妃來請她,魏采薇頭一個想到的卻是在裕王府當侍妾的李九寶過的如何了。

  這次進宮,魏采薇和陳經紀見過面,還把他介紹給了後宮新寵尚貴人,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只要尚青嵐聖寵不衰,陳經紀就能比內書堂其他學員升得快,前途似錦。

  就像當年她提攜汪大夏一樣,從寂寂無名的小人物,立刻成為宮廷紅人。

  只有陳經紀早日變得強大,才能和李九寶互相守望。否則,他們兩個就是無根浮萍,處處都身不由己,只能隨波逐流。

  采薇換了一片乾淨的眼紗戴上,口鼻還蒙上面衣防塵,登上了裕王府的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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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短一尺娟,佔斷長安色。如何眼底人,對面不相識」是明朝後七子之一王世貞寫的。

  眼紗,眼罩,眼衣,都是一種東西,叫法不同。金瓶梅裡,西門慶每次去外頭偷腥,幾乎都會戴眼紗,除了騎馬時防塵,還有掩蓋面容的作用。

  面衣,臉衣,都是口罩的意思,明朝版畫裡,宴請嘉賓時,端茶送水的小廝經常會戴上面衣遮掩口鼻,保持食物清潔。...<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2-8-9 05:24 PM

第四卷:護大腿 第一百三十二章 借錢

  由於上一次被綁架的經歷,魏采薇杯弓蛇影,留了個心眼,哪怕是裕王府的人拿著裕王妃的帖子來接,她也要陸府的管家派出了一隊侍衛跟車。

  見慣了紫禁城的金碧輝煌,裕王府的破敗簡直不像個親王府。

  嘉靖帝厭棄裕王,從裕王的童年就開始了,不過親王們的童年都是在乾清宮東西五所度過的,待遇相同,日子還能過得去,但是親王成親之後要搬出紫禁城,開府單過,裕王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戶部管著發放親王公主等皇室宗人的俸祿,管這塊錢糧發放的正是嚴世蕃嚴侍郎。

  而嚴侍郎是支持景王的,他發給景王等皇室成員的俸祿從不拖欠,痛痛快快的,但是輪到裕王,嚴侍郎總是找各種理由拖欠,弄得裕王府經常入不敷出。

  晉王因得寵,除了俸祿,還有嘉靖帝時不時賜給他鹽引、皇莊、皇店等等錢財,盧靖妃也是各種貼補,所以晉王賄賂嚴世蕃,一出手就是一千兩黃金,他有錢啊。

  但是裕王除了俸祿,什麼都沒有,還經常被嚴世蕃剋扣拖欠,日子過得緊巴,可以說是明朝有史以來最窮的親王。

  景王府是新建的,裕王府則是以前老藩王們去藩地就藩後空出來的舊王府,已經快一百多年了,房屋多有毀損,但是一直沒有錢修,裕王就乾脆把那些破到不能住的房屋貼上封條,關起來。

  封起來的破房子就成了野貓們的天下,甚至還有狐狸窩、野兔子窩,搞得裕王府就像一個小動物園。

  兩個王府一對比,就知道嘉靖帝的心都偏到胳肢窩裡去了。

  魏采薇的馬車從西側門進王府。門口守著的侍衛推開門,拆了門檻,讓馬車直接進去,大門的朱漆黯淡無光,而且一片片的暴起、脫落,斑斑駁駁,就像長了牛皮癬似的,侍衛推門的時候,乾裂的油漆碎片在大門的震動掉下來,然後被西北風捲到空中。

  王府的道路坑坑窪窪,馬車行駛而過,顛簸的厲害,坑得太厲害之處,就用燒過的煤炭敲碎後墊起來,大風起兮,黑色的炭灰吹的到處都是,掃都掃不乾淨。

  馬車經過之處,還時常有一根根樹木撐著的圍牆,圍牆一看就有些年頭了,在西風下搖搖欲墜。

  魏采薇經過時,都不禁擔心圍牆會塌下來,砸到馬車。

  到了王府後院,裕王妃的正房,才稍微好一些。

  因為正房在兩年前由宗人府出錢,剛剛修過一遍,以迎接新的裕王妃。

  裕王和原配嫡妻李氏結髮夫妻,感情甚好,有一子一女,可惜兩年前長女夭折。

  論理,親王之女,應該封郡主,何況此女乃是嘉靖帝第一個孫女,所以裕王親禮部和宗人府按照郡主的禮節下葬愛女,但是嘉靖帝不肯,說 「未請封,無例,而且下殤也用全禮?非是」,最終以郡主一半的禮儀下葬。

  女兒早逝,喪禮又如此寒磣,裕王妃傷心過度,一併去了,不多久,長子也夭折。

  喪子喪女又喪妻,裕王傷心不已,請求將裕王妃以親王妃的禮儀風光大葬。但是嘉靖帝不許,連王妃的「薨」字都不給裕王妃用,改為普通的「故」,草草舉辦葬禮,僅僅五個月後,盧靖妃以繁衍子嗣為理由,將陳氏塞給裕王為繼室。

  新的裕王妃要嫁進來,要修繕新屋,迎接新人。可是裕王還沉浸在喪妻喪子喪女之痛中,如行屍走肉,沒有錢,也沒有心情裝修新房。

  眼看著皇室要出醜,裕王又漠不關心,愛妻愛女的葬禮如此寒磣,心灰意冷,不在乎面子上的事情了,反正到時候丟人不只他一個,整個皇室一起丟人,頗有破罐子破摔之意,宗人府就出錢把正房修繕一新,勉強舉辦了婚禮。

  正房裝修只有兩年,所以還能過得去,只是細節處仍舊能夠看出破敗來,花開富貴緙絲幔帳上的金線已經不亮了,半舊不新,看起來灰撲撲的。

  風沙霧霾天,門窗緊閉,裕王妃陳氏坐在羅漢床上,屋裡燒著紅羅炭取暖,擺著一盆盆水仙花應景,只是水仙花還沒有結苞,就像一根根蒜苗。

  裕王妃穿著家常襖裙,鬆鬆的綰了個圓髻,髮髻只有一支金步搖。裕王妃生得一團和氣,一看就是個軟和性子,好拿捏,否則當年盧靖妃也不會「千挑萬選」選中了她。

  李九寶則滿頭珠翠,媚色撩人,穿金戴銀,盛裝坐在羅漢床旁邊的繡墩上。

  好一對賢妻美妾啊。

  魏采薇行禮,「民婦拜見王妃娘娘,李選侍。」選侍是王府側室最低的等級,九個送到裕王府的秀女都是選侍,有生育才能抬身份。

  不過選侍品級再低,地位也比魏采薇這種平民百姓高一大截,所以魏采薇需向李九寶行禮。

  裕王妃指著身邊的小杌子,「魏大夫請坐,久聞魏大夫醫術高明,連宮裡的尚貴人都指明讓魏大夫進宮。今日請魏大夫來王府,是想請大夫開個進補的方子,調理身體。」

  裕王妃嫁到王府兩年了,肚皮一直沒有動靜,說是調理身體,其實就是求子。

  魏采薇給裕王妃把脈,又看過眼睛舌頭,說道:「王妃身體康健,且正青春,不需要進補,只不過有些憂思過度,夜不安眠,民婦給王妃開個養氣寧神的方子,幫助王妃入眠。」

  裕王妃柳眉一挑,「魏大夫真是神醫,都能診出我睡不好。」

  魏采薇心想:我若在你的位置,手裡沒錢,丈夫是個撒手掌櫃,只顧著和親爹置氣,家裡萬事都不管,我被迫撐起這個破敗之家,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照樣愁得睡不著覺。

  魏采薇開了藥方,裕王妃指著一直沉默賠笑的李九寶說道:「李選侍是魏大夫的故交,聽說還是街坊領居,你們故友重逢,應有好多私房話要講,李選侍,你就帶著魏大夫去你院子裡轉一轉,說說話,天色不早了,快到了吃晚飯的時候,就留魏大夫在府裡吃頓飯。」

  沒想到裕王妃如此通情達理,魏采薇連忙道謝,她正好有話和李九寶交代呢。

  裕王妃客套道:「別客氣,王府粗茶淡飯,委屈魏大夫了。」

  李九寶和魏采薇坐了轎子,來到正房的西跨院,一座精巧的四合院,地方不大,卻很是幽靜。

  魏采薇暗暗吃驚,因為上一世,李九寶生了第一個兒子之後才搬到這裡,之前都和十幾個王府選侍擠在一個院子裡住著,每人只有一個小房間、一個丫鬟伺候,連地主家的小姐都比她們過的舒服。

  這一世,怎麼李九寶提前搬到過來了?

  兩人進了屋子,李九寶屏退伺候的人,和魏采薇說私房話,「實不相瞞,王妃找魏大夫來開太平補身子的方子,其實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有求於魏大夫。」

  魏采薇一愣,「不會是找我借錢吧?」

  裕王府是眾所周知的窮。

  只一句,就把李九寶逗笑了,「怎麼會,不是找魏大夫借錢,不過的確和錢有關,裕王府家大業大,開支多,卻好幾年都沒有進項。這次我們九個秀女被送到王府,裕王妃佈置九個屋子,辦了一桌酒,還是靠著偷偷典當了一套金鑲嵌紅寶石頭面首飾,才勉強辦了這樁喜事。」

  魏采薇更驚了,「裕王妃怎麼連這種傷面子的事情都告訴你?」

  李九寶說道:「馬上就是年關,過年又需要一大筆錢,裕王妃實在山窮水盡了,有求於你我,不得不抹開臉面,和我道出實情,說我如今是王府一員,少不得要操心王府開支一事,要我一起想辦法,共度時艱。」

  魏采薇無奈攤了攤手,「是戶部拖欠裕王府的俸祿,王府才落魄如斯。可是我一介女醫,如何影響得了戶部?」

  李九寶說道:「王妃聽說魏大夫和宮裡的寵妃尚貴人交好,又知道了我和尚貴人選秀時住一間屋子,還打聽到魏大夫如今住在陸大人家裡,和陸統領、汪百戶他們……嗯,關係不錯。就想託付魏大夫走陸大人和尚貴人的門路,要戶部把拖欠的銀米發下來。」

  李九寶指著小院,「我前天才剛搬進來,之前都和其餘八個選侍擠在一個院子裡,一人一間屋子,有時候侍寢……的動靜大一些,隔壁的選侍都能聽見。其實王府有的是房子,但皆年久失修,不能住人。」

  「王妃對我另眼相看,就是想要借魏大夫的門路,找戶部要拖欠的俸祿。」

  李九寶又指著頭飾和緙絲袍子,「這是王妃的首飾衣服,借給我見客穿的,到了晚上要收回去。還有這屋裡的紅羅炭,王妃節省,平日只用普通木炭,只有見客時才換上昂貴的紅羅炭撐面子。」

  「我們九個選侍平日連炭盆都不燒的,只在火炕裡燒最便宜的煤,白天黑夜的坐在炕上取暖做針線,王府養不起繡娘,一應針指都是王妃帶著府裡的人自己動手做的。如今過了一個多月,遲遲不發月錢,我們也不敢問王妃。」

  魏采薇聽得目瞪口呆:我只知道裕王府窮,但卻不知裕王府窮到了這個地步!

  魏采薇低聲問:「王妃想要利用你弄錢解燃眉之急,裕王對你如何?」

  李九寶羞怯的低著頭,「先頭的裕王妃走了兩年,王爺對結髮妻一直唸唸不忘,把先王妃的東西都搬到前頭書房裡,時常睹物思人,連王妃都不讓進,我一個妾,就更沒有立足之地了,只是我顏色稍比別人好些,有些寵愛。」

  李九寶說的有些謙虛了,裕王還沉浸在喪妻喪女喪子的悲傷裡沒有走出來,很少寵幸妃嬪,她在裕王府的侍妾從算是「盛寵」。

  李九寶對自己的處境並不樂觀,「以色侍人,豈能長久?新鮮幾日,若一直沒有子嗣,怕是要丟開了。」

  魏采薇趕緊安慰她,「你才十六歲,不著急,這個年齡生孩子,你辛苦受罪,孩子也容易站不住。你先把身體調養好,過個兩年,一定會有好消息的。」

  孩子身體不好夭折,還不如不生。

  魏采薇給李九寶把脈,發現她氣血耗散,下元虧虛,問:「你不是在月經期經常小腹冷痛,嚴重時疼到不能自已?」

  李九寶連連點頭,「正是,尤其是天氣冷的時候,我要在冷水裡洗菜洗碗洗衣服,就會很疼。不過,馬廠胡同的女孩子大多都是如此,沒那麼嬌貴,疼得厲害時,忍一忍就過去了,沒有誰會為了這個看大夫。」

  李九寶出身寒微,母親早逝,一人包攬所有家務。

  魏采薇說道:「你子宮虛冷,此時不易孕育胎元。」

  李九寶聽了,面色慘白。

  魏采薇詢問了她的經期,得知這個月快要來了,忙要李九寶躺下,用艾條灸了她的氣海、關元、中極和氣沖四個穴位(注1)。

  艾灸完畢,魏采薇給她開了何首烏丸,要她在每次經期用溫酒化開服用,說道:「以後每月經期之前五到十天,我就來為你艾灸一到兩次,經期就不會那麼難受了。身體虧損不是一朝一夕,治好也需要時間,要放寬心。」

  給李九寶治病,魏采薇說道:「要戶部還錢一事,我回去和朋友商量,想想法子,只是我人言微輕,不敢打包票的。若真能辦成此事,你在裕王府的日子也能好過一些。」

  魏采薇安慰受到打擊的李九寶,其實自己對此挺悲觀的:嚴世蕃是個貪婪錢串子,送錢容易,要從他手裡摳錢,難於上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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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出自談允賢《女醫雜言》不孕一節,何首烏萬字也是。...<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2-8-9 09:03 PM

第四卷:護大腿 第一百三十三章 誤打誤撞

  裕王妃盛情相邀,魏采薇就在李九寶房裡裡吃了晚飯,裕王府如此艱難,居然還湊了十個菜,兩個湯,還有一個暖鍋,配著切片的牛羊肉片還有蔬菜菌菇。

  當然,論吃食奢侈肯定不如陸府,陸府到了深秋,還能吃到暖房裡種植的小黃瓜,裕王府的蔬菜只有白菜和地窖裡種植的韭黃。但魏采薇也曉得,這已經是裕王妃能拿出來的極限了。京城普通人家只能吃大白菜。

  裕王妃平日吃飯,菜從不過五味。

  魏采薇的筷子只碰了暖鍋和兩種菜,其餘雞鴨魚肉等皆沒有動,寂然飯畢,李九寶要送魏采薇出去,被她拒絕了,「外頭天冷風沙大,你經期將至,要注意保暖。」

  魏采薇走後,李九寶把沒有動過的菜裝在食盒裡,要丫鬟送到以前同院的八個選侍房中,大家一起改善生活。

  魏采薇蒙上眼紗,繫上面衣(口罩),還戴著一頂面紗一直垂到腳踝的帷帽,把全身都包起來,以防風塵,走出內院,上了馬車再一一摘下來。

  馬車裡已經擺著裕王妃送給她的診金,五兩銀子、一筒松江三梭布。這個診金和她看過病的豪門貴婦比起來是最低的,不過,裕王府窮到給九個選侍擺酒都需要裕王妃偷偷典當頭面首飾來撐場面,估計這個診金拿出來也不容易。

  魏采薇將五兩銀子給了保護她的陸府侍衛首領,「今天辛苦了,拿去和兄弟們喝酒。」

  魏采薇如今寄人籬下,出手當然要闊綽一些,不然會惹人嫌。尤其是在這種風沙天出門,她又不是陸府正經主人,要有所補償。

  侍衛收下了,馬車出了裕王府,行駛在阜成門大街上,陸府的馬車豪奢,車窗還有玻璃,魏采薇靠在車窗,看著風沙刮過玻璃窗。

  市井百態,人間煙火。甭管是什麼惡劣天氣,人們都是要掙飯吃的,路邊店鋪都開著,只留出一扇門,門口掛著厚厚的夾板門簾,方便客人進出。

  路上行人比平日少些,但從未斷過,都戴著眼紗,摀住口鼻,貓腰弓背,形色匆匆,忙忙碌碌的討生活。

  途徑白鹿觀時,寺廟門口有小販推著一輛獨輪車,掛著「眼紗」的幌子,小販戴著黑色眼紗,蒙著面,戴著灰色頭巾,穿著黑色大棉襖,雙手交叉籠在衣袖裡,蹲在幌子旁邊等生意。

  雖然小販的打扮像一塊黑炭,看不到臉,但是魏采薇總覺得眼熟,她湊近玻璃窗細看,黑炭小販也轉過頭,似乎也看著馬車。

  但是馬車跑的快,很快蹲在獨輪車的黑炭小販身形越來越小,消失在漫天風沙中。

  黑炭小販正是汪大夏,陸府的侍衛們打著陸家的旗幟開道疾馳,所以侍衛們雖然都戴著眼紗蒙著面,汪大夏也能看出是陸家人,只是不曉得馬車裡的人是魏采薇。

  汪大夏今日在白鹿觀蹲守。白鹿觀是景王出錢修建的道觀,嘉靖帝崇尚道教,三十幾年不上朝,窩在西苑修仙煉丹,還自封為飛元真君,迷信各種祥瑞。

  景王為了投其所好,派人四處搜羅什麼白龜、白鹿等祥瑞來獻給嘉靖帝,討得父皇歡心。

  景王覓得一頭罕見的白鹿,嘉靖帝龍心大悅,將白鹿養在西苑,覺得這個兒子孝順又懂事,給予不少賞賜。

  裕王就從來不幹這種討好父皇的事情,性格就像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

  可惜白鹿不到一年就死了,嘉靖帝很難過,景王又拍馬屁,說白鹿在西苑天天聽父皇念道教經文,得了感悟,羽化成仙去了,並不是死去。

  這下戳中了嘉靖帝的心思,修煉成仙是他的夢想,於是又高興起來,景王乘機又獻「好主意」,要給成仙的白鹿來個風光大葬,並且在白鹿的墳墓周圍圈了一塊地,建了一個道觀,取名為白鹿觀。

  為了討好父皇,景王時常去白鹿觀打醮。這個道觀屬於景王府的私產,私家道觀,只接待景王府和景王的親朋好友,一般老百姓是進不去的。

  如今晉王失寵,舉家去湖北安陸就藩,白鹿觀還在,也依然靠著景王府供養。所以汪大夏把白鹿觀列為監視對象。

  太冷了,汪大夏凍得瑟瑟發抖,驀地隔著面衣聞到一股香氣,他轉過頭,看見對面巷子口有個小販推著大爐子,爐子上面放著一口大鍋,鍋裡是粗砂炒的板栗。

  汪大夏不餓,但是他冷啊,就走過去買了兩大包熱栗子,塞進棉襖裡頭的,啊!這個舒服喲!

  汪大夏終於不用縮腰弓背取暖了,胸膛塞進去兩包熱板栗,凍僵的身體滿血復活,回到自己的小攤。

  一個蒙著眼紗的道士騎馬進白鹿觀,看到門口有賣眼紗的,就下了馬要看貨,看來了客人,汪大夏連忙從蹲姿改為站姿,挺直了胸膛。

  風沙天都是蒙著頭臉,穿著大棉襖,厚棉褲,雌雄莫辯,道士的目光落在汪大夏胸口上,「這位……嫂子,眼紗怎麼賣?」

  汪大夏的胸膛塞著兩包熱栗子取暖,因而胸部鼓鼓囊囊的,看起來像是碩大的兩坨肉。

  他是少年人的身板,天天習武,腰肢纖細,沒有一絲贅肉,黑布大棉襖裡,兩包熱栗子雙峰突起,更顯得他蜂腰纖背,豐滿又窈窕,像個已婚已育的少婦,所以道士叫他「嫂子」。

  汪大夏尷尬的看著胸前的兩座山峰,哭笑不得,他將雙手從攏著的衣袖裡抽出來,從箱子裡抽出幾片黑、灰色、青等顏色比較穩重的眼紗,「一片二十三個錢,一百錢五片。」

  他戴著面衣說話,聲音有些甕聲甕氣,加上少年人的聲音本就清朗悅樂,道士一聽,依然認為他是個大胸少婦。

  好一雙白生生、骨節分明的素手,指甲修剪的整齊,指甲縫裡也乾乾淨淨的。

  道士心下一蕩,死死盯著蒙面蒙眼的大胸少婦,雙手接過眼紗,手指頭卻偷偷在少婦手心裡勾了勾,劃了一圈。

  汪大夏只覺得一股酥麻從手心直傳到腳尖,喲,這是個風雲老手,見人就撩撥。

  冷靜!我在這裡守株待兔,不是來打架的!

  小不忍則亂大謀,汪大夏反復告誡自己,強忍住將臭道士揍一頓的衝動,故作嬌羞的扭了扭腰肢,捏著嗓子說道:「客官試著戴一戴,奴家的眼紗是上好的絹布做成,防風防塵還能看得清楚。」

  若是烈性的良家婦女,被客人在掌心裡撩撥時就會羞著臉跑開了,但是眼前的大胸少婦不僅不躲,還嗲聲嗲氣的和他做生意,看來是個懂得風月的少婦。

  臭道士色心頓起,他故意伸手,假裝解開綁在腦後的眼紗,卻故意打了個死結,放下來,又出言試探,「我的眼紗不小心打個死扣,解不開,不如嫂子替我解開?」

  說完,臭道士轉過身,把後腦勺給了汪大夏。

  老子只賣眼紗不賣身!

  汪大夏恨不得一拳把後腦勺打個洞出來,他才沒有性子解開死結,一手拉住帶子,往上一提,將整個眼紗從腦袋上方扯下來了。

  臭道士轉過身來,將一片新的黑色眼紗遞給汪大夏,「勞煩嫂子給我戴上,若真的好用,我就買五片。」

  汪大夏一下看到了臭道士的半張臉——他鼻子以下還蒙著一張黑色面巾,面巾一直垂到胸膛,以防止吸入塵土。

  汪大夏覺得臭道士的眼睛和額頭很熟悉——和通緝畫像上綁架魏采薇的車夫有些相似,左眼單眼皮,右眼雙眼皮,看上去有些大小眼,粗黑、且短的濃眉,額頭高且方,從面相上看,是個剛直方正和善的面孔,一點都不像是壞人。

  汪大夏激動起來了,他迫切想知道面衣之下的下半張臉是否能夠對的上,於是又捏著嗓子說道:「奴家看客官的面衣都舊了,奴家除了眼紗,還有面衣,都是好料子。」

  說完,汪大夏熱情的拿出兩片黑白的面衣,「面衣和眼紗,奴家都替客官戴上。」

  臭道士見大胸少婦如此主動,還有什麼不樂意的,「若好用,面衣和眼紗我都買五片。」

  汪大夏解開了臭道士的面衣,露出了整張臉。

  高鼻闊口,顴骨凸起,和畫像上的車夫起碼有七分相似了!

  因外頭有風沙,臭道士的眼睛被吹得微微眯起來,汪大夏先給他戴上眼紗,然後蒙上面衣,「客官如何?」

  戴眼紗和面衣的時候,汪大夏還故意挺著胸脯,用胸前兩包熱板栗去蹭臭道士的後背。

  臭道士只覺得後背被兩團東西磨蹭著,一股麻癢從後背傳到全身,顫抖著說道:「很好,我都要了。」

  汪大夏說道:「五片眼紗一百錢,五片面衣一百五十錢,一共二百五十錢。」

  臭道士從錢袋裡摸出一錠差不多有三兩的銀子給大胸少婦。

  汪大夏不肯接,「奴家小本生意,找不開。」

  臭道士將銀子強行塞進汪大夏手裡,還乘機用手背蹭了一把高聳的山峰,低聲說道:「我把你的貨包圓了,不用找錢,你去我的禪房,我要親自驗驗『貨』。」...<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2-8-9 11:20 PM

第四卷:護大腿 第一百三十四章 約嗎

  白鹿觀其實就是景王府暗中豢養死士的地方,是景王將來奪嫡的一把利刀。位處阜成門大街,大街的盡頭就是紫禁城西安門,將來近水樓台先得帝位,有道觀的幌子做掩護,死士們平日裡以道士的面目示人。

  景王去藩地後,他們繼續在京城留守,並且接到了一個絕密的任務:殺了裕王,然後栽贓給白蓮教。

  除此以外,景王府的衛太監還交給死士們一個小任務:殺了魏采薇。

  一來,魏采薇在瓊華島當眾駁斥他,阻止秀女搜山,讓衛太監顏面全無。

  二來,魏采薇似乎得了宮中新寵尚美人的青睞,而景王府和魏采薇因搜山的衝突,已經結了仇,如果將來魏采薇借著尚美人的勢頭和景王府作對,那就麻煩了,不如趕緊把這個隱患除掉,栽贓給白蓮教,一了百了。

  三來,魏采薇以前的情人和保護傘汪大夏已經投入了陸纓的懷抱——衛太監在陸府親眼所見。所以殺了魏采薇,並不會引起汪大夏的追查和報復。

  況且,先殺魏采薇,還可以給死士們先練練手。

  一開始,死士們的計劃還是順利的,私印了封皮為《全唐詩》的白蓮教寶卷,藏進馬車座位下面,也騙得魏采薇上了馬車,準備運到郊外殺掉。

  但是萬萬沒有想到,魏采薇會想出鑿穿底板放血示警這一招,綁架失敗,車夫還露了臉,被全城通緝。

  車夫行動失敗後,京城到處都是他的畫像懸賞,他一直窩在白鹿觀,不敢出門,以免被人發現。

  道觀藏了一個月多,車夫快憋壞了,直到最近風沙天,路人出行都戴上眼紗和面衣,遮蔽真面目,站在對面都不識。

  白鹿觀的其餘死士都出去跟蹤裕王,計劃刺殺一事,無人管車夫。

  車夫覺得應該沒有危險了,又無人監督,就乘機出門,他已經快兩個月沒有碰女人了,他想出去找個娼妓睡一覺再回道觀,這種風沙天,全程乾脆戴著眼紗辦事,反正娼妓只認錢,不認人,對客人長什麼模樣不感興趣。

  剛一出房門,眼紗就灰撲撲的,車夫在道觀門口看到一個賣眼紗的攤子,就過去買新的。

  沒想到和小攤老闆娘看對眼了。

  禁慾許久,看個母豬都眉清目秀的,何況老闆娘還是車夫最喜歡的類型:胸大,聲嬌,懂得風月。

  於是車夫用三兩銀子撩眼紗老闆娘和他睡覺。

  按照他的經驗,三兩銀子睡暗娼已經是天價了,老闆娘沒有理由拒絕,何況剛才兩人還當街調情,互相都有意思。

  臭道士要用三兩銀子睡了我。汪大夏內心當然是拒絕的,但是此人和通緝令上的畫像太像了,而且剛剛好是晉王府的人,這條線索不能斷啊。

  色誘汪大夏也不是不行,為了查案犧牲一下色相無所謂,反正胸口只是十個錢買來的兩包熱栗子。

  他無師自通,如魚得水,是個調情高手,可是臭道士要脫了衣服「驗貨」,這就麻煩了。

  別說脫衣服,就是露摘下眼紗面衣,露出真面目,臭道士看到他的喉結,就曉得他其實是個男人。

  跟著臭道士進去「驗貨」,會露出男兒身。不進去,臭道士會不會起疑心?明明調情時還很主動,互相矛盾。

  怎麼辦?

  臭道士的手再次向他的胸口襲來,汪大夏輕輕拍開了他的手,嬌嗔道:「死鬼,忒猴急了,奴家跟你進道觀,被你師兄們發現怎麼辦?奴家是有丈夫的,改天我們出城去,找個客棧,奴家再好好伺候道長。」

  到嘴的肥肉豈有放走的道理?臭道士說道:「我的師兄弟們今天剛好都有事出去了,道觀只有我一人,估計他們會宵禁之前回來,夠我們辦完正事。」

  臭道士覺得大胸少婦是上天的安排,他不需要出去找女人,就自動送上門來了,機會難得。

  汪大夏心道:都出去了?出去幹什麼?白鹿觀是景王府的私家道觀,連景王都去了湖北安陸,白鹿觀的道士們去給誰家做法事?

  汪大夏心中疑點重重,臭道士又催她進去驗貨,汪大夏靈機一動,說道:「可是天快黑了,奴家要趕緊收攤,回家給丈夫做晚飯去,若做的晚了,輕則一頓罵,重則一頓打,奴家明日再來。」

  臭道士攔住去路,「那怎麼行?錢都收了,你快進去,我很快的,不會耽誤你做飯。」

  「奴家住的遠,還要走好長一段路呢。」汪大夏把三兩銀子還給臭道士,「道長放心,就是看在掙點私房錢的份上,奴家明日是必來的。」

  臭道士還是不肯死心,「你家住那裡?我有馬車,辦完事就送你回去,晚不了。」

  汪大夏說道:「露水夫妻,就別問來歷了。若是被奴家醋壇子丈夫發現,他叫嚷著鬧到白鹿觀來殺姦夫,街坊領居不好看,沒得玷辱了道長名聲。」

  臭道長也擔心和有夫之婦偷情被丈夫追上門吵開了,會暴露他是通緝犯的真相,連累師兄弟們,色心再大也只能忍住,他塞給汪大夏一吊錢,說道:

  「給你買胭脂水粉,明日你不要來這裡了,我的師兄弟們應該都在,這條街一直往西走,有個三通客棧,你在三通客棧買壺茶坐著等我,咱們裝作不認識,我會去客棧裡要個房間,拿鑰匙之後,你就遠遠的跟在我後面,等我進了房間,你再敲門進去。」

  汪大夏拿了錢,將胸脯一挺,「知道了,明日我做了早飯打發丈夫出門做工,就去三通客棧會道長。」

  汪大夏瞥了一眼臭道士的荷包,「咱們醜話說在前頭,道長的人奴家要,銀子也要,一次三兩,可不能少了。奴家不是那種被人騙身騙心的傻姑娘,有情不能當飯吃,當衣穿。奴家看到銀子,才肯脫衣。」

  臭道士說道:「這是自然,我也怕麻煩,還是做買賣放心。」

  言罷,伸手抓向汪大夏的胸,想要佔點便宜,這一抓一捏,恐怕裝著熱栗子的紙袋要被抓破了,從衣角下撒下一地的栗子。

  汪大夏身手敏捷,側身避過,低聲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明日在三通客棧讓道長吃個夠。」

  汪大夏推著獨輪車走了,還故意把蜂腰扭啊扭,直到身影消失在漫天風沙裡,臭道士才收回目光,回到了白鹿觀,也不去找其他女人了,一心想著明日和大胸少婦之約。

  也不曉得在堅挺的胸脯之上,是什麼樣一個風騷入骨的蕩婦呢。

  汪大夏推著獨輪車,越走越快,一直推到了錦衣衛暗樁,換了裝,罩上眼紗回到陸府,來不及洗去頭臉的塵土,就去找陸纓匯報情況,安排明日的計劃。

  汪大夏趕到陸府時,剛剛下了衙門的陸纓正在和魏采薇說話,魏采薇說起她今日在裕王府見聞、裕王妃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難處、還有李九寶的處境,「……戶部的嚴侍郎一直扣著裕王府的俸祿,這銀子當真是拿不回來了?」

  陸纓出身高門,又在錦衣衛,自是曉得一些秘聞,「嚴世蕃和景王交好,自是要給裕王使絆子。裕王成親開府搬出紫禁城之後,每年的俸祿不是晚發就是找各種名目剋扣,最長的一次,是連續三年,一次都沒發。」

  「那時候先裕王妃、小郡主、小郡王都還活著。裕王身為人夫、人父,自是不能眼睜睜看著妻兒受委屈,過的緊巴,就拼湊了一千五百兩銀子,賄賂嚴世蕃,還低頭說了好些軟和話。」

  「嚴世蕃收了銀子,就命戶部把三年的俸祿都給裕王補齊全了,還得意的說,就是天子的兒子也照樣要送我銀子,我看以後誰敢不給我送錢。」

  「什麼?」魏采薇真是開了眼了,「按照你的意思,是裕王必須先湊錢賄賂嚴世蕃,才能拿到本來就應該屬於他的俸祿?」

  陸纓說道:「以前是這樣的,現在裕王妻兒子女全都死了,裕王心灰意冷,得了憂鬱之症,得過且過,靠著吃老本度日,消極厭世,已無心再湊錢去賄賂嚴世蕃。故,裕王妃嫁過去這兩年,戶部一分錢都沒發,足足扣了兩年,王府就衰敗成這樣了。」

  魏采薇頓時明白了:其實如果裕王拉下臉面出面出錢,賄賂嚴世蕃,這個問題是可以解決的。如今的裕王妃就是個喪偶似的王妃,裕王萬事不管,對繼妃沒有感情,逼得裕王妃典當頭面首飾撐門面。

  魏采薇說道:「看來我是幫不了這個忙了,解鈴還須繫鈴人,此事裕王親自出手才能解決。」

  陸纓說道:「只是現在的裕王都不屑向皇上低頭,就更不可能向嚴世蕃低頭了,反正戶部也不可能真的餓死一個親王,只是親王身邊的人要吃一些苦頭,勒緊褲腰帶過日子。」

  所以這個問題基本無解。

  魏采薇想了想,問:「如果裕王妃湊了銀子去賄賂嚴世蕃,嚴世蕃會不會發放剋扣兩年的俸祿?」

  陸纓剛剛張口,汪大熙就騰地頂著髒兮兮的臉、灰撲撲的頭髮、還有胸脯雙峰突起的兩團板栗闖進來了,嚷嚷道:

  「我守株待兔,終於找到通緝令上的車夫,白鹿觀的一個道士和他長得七分相似,此人還是個色胚,他以為我是個放蕩的女人,給了三兩銀子就把我道觀裡拖,要跟我睡覺。我找藉口拒絕了,約他明天在三通客棧再——魏大夫?你怎麼在這裡?」

  魏采薇好奇的站起來,走到汪大夏對面,纖纖玉指往他胸脯的高峰上一戳。

  怎麼比我的還大兩倍?這是什麼東西?

  油紙包再也撐不住了,裡頭的板栗嘩啦啦灑落,砸在地板和汪大夏的腳背上,如大珠小珠落玉盤,咕嚕嚕滾了一地。

  魏采薇和陸纓相視一眼:真他娘的是個沒有色相創造色相也要靠出賣色相來搞情報的天才!

  汪大夏忙道:「不是你們想的那樣,你們聽我解釋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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