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Fresh果果 -【琉璃般若花】《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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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1-4-12 08:25 PM

【伍拾玖】曾經滄海

  一聲捂葉一聲秋,一點芭蕉一點愁,三更歸夢三更後。

  落燈花,棋未收,歎新豐孤館人留,

  枕上十年事,盟山幾處憂,都到心頭。

  回到盟山腳下下榻處,安置好眾人,羅玄周遊著給幾個人治傷,忙得分身乏術。飛絮已無生命之憂,脈象逐漸平穩。何昔只是有點失血過多無甚大礙。今昔的傷勢反而要嚴重一點,羅玄再怎麼都沒想到自己一時情急竟然不分青紅皂白就下那麼重的手,心裡內疚萬分之外更多的幾許寒意和恐慌,因為琉璃的一再失態,讓他越發的不安起來。他已經越來越變得不像自己了。

  怕羅玄給今昔他們療傷分心,琉璃一直強忍著不哭出聲來,終歸只是個孩子而已,她從小連打針都怕疼。飛雪點了她睡穴暈過去幾次,可是又被疼著醒了過來。屠龍那次是因為吃了一夜果所以根本感覺不到,可是這次真的是疼到骨子裡去了啊!她恨不得那右手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不敢咬唇,可是牙齒都快被她嗑得迸裂了,牙齦微微滲出血來。她不知道當初關公是怎麼刮骨療傷的,可是她知道再這麼疼下去她就要被疼死了。

  羅玄給今昔輸了許多內力,然後接續筋脈,一直到他完全沒有絲毫大礙,才微微放下心來。

  飛花一直在旁邊哭,今昔從她很小的時候就一直照顧著她,她不記得父親長什麼樣,今昔就相當於她的父親。在她心目中,沒有什麼是他辦不到的,直到今天,她才發現,原來她心目中天神一樣的今昔,也是會受傷也是會死的。

  「今昔……你快點好起來,我再也不淘氣了,以後我都乖乖聽你的話,好好讀書,好好習武……」

  「羅叔叔,琉璃的傷……」盧楊飛雪一直按著琉璃背上的井嚳穴幫她止疼。琉璃臉色蒼白,血色全無,仰面想勉強笑一下又笑不出來。

  羅玄輕輕拆開她手上臨時扎的繃帶,流血太多,藥粉全都沖走了,一定很疼吧。面色嚴肅的熟練的給她處理傷口,看著一片的血肉模糊,心裡有微微的怒氣,她是想廢了自己的手麼?為什麼總是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呢?她以為她是人肉沙包麼?

  琉璃那麼近的看著羅玄的臉,彷彿又回到以前很好的樣子。淚水啪嗒的落在傷口上,疼得她更是齜牙咧嘴。現在說再多都沒有用,不管以前發生過什麼事,不管自己再怎麼跟羅玄鬧脾氣。到最後,自己還是會一切乖乖聽他的吧!他要自己走就走,要自己留就留。終究,自己在他面前,永遠都沒辦法忤逆。想到這,心裡一陣淒楚無奈的笑意。

  傍晚時候,羅玄煎好了藥給眾人送去,進琉璃屋的時候飛雪也在。不知道說了些什麼,逗得琉璃一直呵呵的笑。羅玄微微愣了愣神,他不知道已經有多久沒有見過琉璃的笑臉了。

  「羅叔叔你來了,琉璃乖乖吃藥哦,我去看一下今昔他們,順便給你弄點晚飯過來,餓壞了吧?」說著望了望羅玄,起身出去,留了他倆在房內。

  羅玄依舊是表情冰冷的一直沉默著,給她把藥盛上。琉璃心思混亂,兩人分別太久,太多的話都不知道從何說起,太多的尷尬也不知道怎麼面對。

  琉璃微微有些笨拙的把托盤放在床上,然後左手拿著勺子費力的餵進嘴裡。回憶起在天山上那一段,總是撒嬌著要他餵吃的的時候的情景心下一陣酸澀。

  羅玄看不下去了,只得把碗拿在了手裡,餵她喝。勺子舉在半空中,卻見琉璃一直低著頭動也不動。

  「琉璃?」

  琉璃慢慢抬起滿是淚痕的臉來仰望著羅玄,悲傷又委屈。羅玄心裡不由得一陣大痛,望著那個單薄的身子,衝動的想一把把她擁進懷裡。

  「喝藥。」就這麼淡淡的出聲卻彷彿是讓人不能抗拒的命令。此刻的他,又是一貫冷靜又嚴肅的神醫羅玄,絲毫不復武林大會上的失態與失魂落魄。

  琉璃小口的喝著,好多話想問,卻說不出口。

  「待到飛絮她們的傷勢痊癒了,你就跟我回哀牢山。再不能亂跑了。」

  看著他一副長者諄諄教導的模樣琉璃就很無奈,心道難道是我想亂跑的嗎?可是說來說去,天涯海角,她只想和他在一起罷了。而能夠在哀牢山上長伴他的左右,不正是自己一直以來心中所盼麼?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接受了自己,還是只是因為內疚或者要負起責任,終歸,也只能這樣了吧!一直如此努力的去拚命爭取拚命說愛,可是面對那樣堅硬的心,她還是累了堅持不下去了啊。就這樣了吧,只要能夠在一起,他愛不愛自己,都已經無所謂了。

  聲音細小得跟蚊子似的。

  「好——」

  羅玄抬起頭來望著她的眼睛,面上有幾分喜色。雖然很清楚琉璃一定會隨自己回去,但是因為飛雪的原因,還是有幾分不安定。雖然已經不能完全的回到當初了,但是這樣已經很好了。他需要的就是和琉璃這樣相伴又不越矩的距離。

  「你和公子……」

  「他的父親是我結拜大哥,這以後慢慢跟你說。」

  「玄哥哥你可不可以把飛絮的臉治好啊?」聽到她開口叫自己玄哥哥,羅玄這才真正大鬆一口氣。

  「恩……只是可能得多花些時日。」其實他恨不得此刻就馬上帶著琉璃回哀牢山去,生恐再生什麼枝節……

  「那個天機圖的事還沒完全澄清,軒轅戰不肯輕易放過你怎麼辦?上次竟然連朝廷的勢力都動用了。」

  「沒關係的,他們怎麼想是他們的事。」

  「可是那圖還在他手裡,現在公子手裡的圖也要被那個一劍蓮奪去了。啊,對了!公子接了神仙帖怎麼辦!那個一劍蓮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啊!」

  「他……」

  門突然被推開了,盧楊飛雪端著飯菜進來。

  「藥喝完了?真乖,還疼不疼?喝點粥吧!」盧楊飛雪坐到琉璃床邊,拿起勺子餵她,而羅玄就站在旁邊,琉璃雖然早已瞭解熟悉飛雪的為人,也習慣他不倫不類的舉措,可是因為有羅玄在旁邊還是臉紅紅的有點彆扭起來:「不用,公子,我才是下人。」

  「沒事,公子說了要好好保護你的,沒想到反而是你救了何昔……」

  一談到何昔琉璃很快便傻傻的卸下了防備,一邊喝下飛雪喂的粥一邊點頭:「嗯,希望這次以後何昔和飛絮不再有心結了。說不定等傷好了,可以吃上喜糖呢,呵呵!」

  待到琉璃把所有東西吃完喝完已經入夜了。羅玄一直站在旁邊,不說話,也不離開,不是感覺不出公子和玄哥哥之間詭異的氣氛,可是又不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

  盧楊飛雪細心的扶她睡下替她蓋好被子,暖暖的安心的,琉璃很快便沉沉睡去。

  同羅玄一道出門,兩人踏著一地清輝,穿過竹林緩慢行著。

  「那麼多年了,再怎麼都沒想到,我們居然是在這樣的情景下見的面……」飛雪輕輕抬手摘下一片竹葉,月光下,那指如玉般晶瑩透徹。

  「雖然未見,但是惠法禪師一直有跟我說你們兄妹的消息。知道你們過的很好我很放心。」

  「哦?師父說的麼?呵呵,既然刻意避開不見,又何苦要知道我們的消息?」

  「飛雪……你知道我一直很關心你們……」

  「那麼,不想見是怕我報仇然後不得以傷了我?還是——怕看見我的臉麼?」

  盧楊飛雪輕輕轉過身來摘掉了面具,露出傾城絕世的一張臉來。

  羅玄看著那張臉震驚了半刻,又馬上別過頭去,仰望著月亮。

  「呵呵,果然是羅叔叔啊,一般人被我殺了都還沒回過神來。怎麼?為什麼不敢繼續看?是不是跟我爹很像?」

  「不像,你比你爹更多了幾分俊朗,少了幾分霸氣。」

  「呵呵,是嗎?我都快忘記了他的模樣了。」

  「我當初就說過我隨時等你來報仇。但是……」羅玄看著他眼神突然凜冽如天神一般,「這件事與她無關,離琉璃遠一點。」

  「哈哈哈哈,你很在意這個麼?你知道我打你打不過,怕我利用琉璃來報復你?」盧楊飛雪如花一般妖嬈的笑著。如水的月光在他那樣的笑容面前都黯淡了下去。

  「哦,對了,你還沒問我,是怎麼認識琉璃,還把她收成貼身丫鬟的呢!怎麼,不想知道麼?」

  羅玄靜靜的矗立著不說話。

  「呵呵,說起來,如果你那麼重視琉璃的話,你還得多感謝我呢!要不是有我,琉璃跳江自殺早就被水淹死了。那你今天在武林大會上的自導自演,就純屬白搭了。」看到羅玄的眉頭緊緊皺起,盧楊飛雪笑得更開心了。

  「琉璃這孩子也太性子硬了,被歹人強暴又不是她的錯,何苦尋死呢!」看著羅玄的拳頭逐漸收緊,嘴角弧度更大了。

  「不知道羅叔叔跟琉璃又有著怎樣的淵源,不過羅叔叔一向救人濟世,一定要替琉璃討個公道才行。」

  羅玄轉過身來直直的目視著他:「什麼方法都可以,離她遠一點!」

  「你愛上她了?」盧楊飛雪突然冷冷問道。

  「沒有。」羅玄回答的斬釘截鐵。

  「那你好像沒有跟我說這話的資格吧?」盧楊飛雪挑釁一樣的笑望著他:「再說,我怎麼可能傷害她呢!她可是我最喜歡最疼愛的丫鬟啊!不過我怎麼都不明白,如果說不愛她的話,到底她做了些什麼,竟然可以讓身為羅玄的你到如此的地步呢?」

  「她在我心裡和你一樣只是個孩子,我把她當成女兒來照顧。這是我欠她的。」

  「哦,你是這麼想的嗎?哈哈,我貌似聽你說這種話說過很多次了呢,羅叔叔,你這輩子欠下的債可真多啊!」

  「所以你想要我的命可以隨時來取。」

  「你可是我尊敬的羅叔叔呢,我自己都還不知道欠你多少條命呢!怎麼會想要你的命呢!我只是想清楚的知道十年前那場惡戰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想我當初已經很清楚的告訴過你了。」

  「哼,笑話。如果放到今天還有點可能,你以為那時候就憑你的武功面對我爹爹有半分勝算麼?」

  羅玄不說話。

  「怎麼?心虛了?」

  「別再糾纏在過去的那些事裡了,你爹他是堂堂正正有尊嚴的死去的,這點我向你保證。」

  「……他有留下什麼話沒有?」

  當年的一幕幕又浮現在腦海裡,羅玄閉上眼睛:「沒有。」

  「是嗎?到臨死前,都仍沒有恢復意識麼?」

  羅玄突然覺得夜裡的風有點冷,轉過身,往歇塌的地方走去:「你也早點休息吧……」

  盧楊飛雪望著他逐漸遠去的背影,臉上是悲涼的笑意:「哦,對了,羅叔叔,你想知道我娘是怎麼死的麼?」

  風更涼了,羅玄沒回頭,很快消失在竹林內。

  盧楊飛雪輕佻的笑笑,揮了揮手,看著手中的竹葉飛到高中,彷彿被什麼切開似的分做了兩半悠悠飄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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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緻華麗到奢侈的臥房內,隱隱的是微微呻吟和掙扎喘息聲。

  「不要……那兒……不要……啊……恩……疼……啊……」

  「乖……那我輕一點……這兒怎麼樣?還是……這兒……?」

  「啊……不要……慢一點……慢一點……府主……我怕……」

  嬌柔又無力的呻吟中帶了細若猶絲的哭聲,酥到人骨子裡去了。

  懶散的蹬了一腳踹開房門,見著的卻是一眉清目秀的少年,渾身赤裸著趴在房內巨大的紫檀雕花大木桌上,而覆在他背上的正是衣帶不整的神仙府主一劍蓮。

  頭都不回的接住直向自己射來的梵氣形成的透明飛刀,卻彷彿手裡什麼都沒有。一劍蓮嘴角扯出邪邪的笑意。

  身下少年發現有人進入,羞得連忙從一劍蓮身下掙扎著起來,手忙腳亂的揀起被一劍蓮扔了滿地的衣服遮住自己□的身體。抬起頭來一看面前之人竟然是一襲白衣的盧楊飛雪,頓時嚇得更是血色全無,淚水啪嗒啪嗒的滑落。

  盧楊飛雪打量著他,這才發現竟然是白天武林大會上嚴正寬身邊的小徒弟雅兒,身上到處是紅的青的斑駁的吻痕和牙印。

  一劍蓮淫靡的笑著,脫下外套給他披上:「沒事,別怕,是盧楊公子給我送天機圖來了。你先回去,乖,咱們下次繼續。」

  雅兒擦擦淚水慌忙的逃了出去。一劍蓮無奈的往塌上一臥,斟了兩杯酒,自己拿一杯,另外一杯飛到盧楊飛雪面前被他無情的打翻在地。
  「怎麼了?今天火氣挺大的嘛!誰惹著你了?」

  「哼,你竟然連嚴正寬最疼愛的小徒弟都不放過,到時候他知道了發脾氣可是要來找你算帳的。」

  「呵呵,雖然是我掠了他來,不過你也看到啦,他可是自願的哦!本府主從不用強。」

  「是啊,誘奸未成年你最拿手了。」

  「別說那麼難聽嘛,翻雲覆雨乃人間樂事,你情我願有何不可,還是——你吃醋了?」

  「哼,與我何干。」盧楊飛雪冷冷的從懷裡掏出一個盒子扔給他:「拿好了,你要的天機圖。」

  「怎麼?別生氣嘛,我也是怕圖在你手上你會有危險才會出此下策的。」

  「我看是你和軒轅戰早就串通好了的吧?整個大會不過都是你們倆在那演戲罷了。」

  「呵呵,你不要每次都看穿我嘛!」

  「你要就隨便拿去,反正這圖是我欠你的。但是我奉勸你一句,還是不要把圖拿給軒轅戰的好,不管你想從他那裡換什麼東西。另外一份也在他手裡,如果這上面的武功被他練成了的話誰都不是他的對手……」

  「別擔心,難道我還制不住一個小小的他嗎?還是你怕江湖又出一個盧楊梵音?」

  盧楊飛雪轉過身去:「還有我警告你不要老派藍影二十四小時的在我身邊守著,他是你的影子,不是我的。」

  「呵呵,我不也是為了保護你安全嗎?你看上次那個唐門丁笑笑,竟然敢打你的主意。所以藍影才小小的殺雞敬猴咯!」

  「我說過我的事你少管。還有,我警告你,離琉璃遠一點,要是你敢動她一根毫毛,我對你不客氣!」

  「呵呵,琉璃?誰啊?你的新相好的?」

  「一劍蓮,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另外,你師父也在我那,如果你想來看他的話,歡迎至極。」

  一劍蓮聲音瞬間冰冷了下來:「他不是我師父,五年前我們就已經恩斷義絕了。」

  「哼,我真是奇怪,羅玄他怎麼就沒殺了你!」

  「哈哈哈哈——」一劍蓮狂笑起來,走到盧楊飛雪身後,撫摸著他長到腳裸的如絲般的黑髮,慢慢貼進聞著他幽幽的髮香。「你不也沒殺我嗎?」

  「不要用你的髒手碰我。」

  「看吧看吧,我就知道你吃醋了,逢場作戲罷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邊曖昧的笑著一邊慢慢抬手想取下他的白玉面具。

  盧楊飛雪轉身避開。

  「哎呀,我特意親手給你打造的面具戴上是為了不讓別人看見你的容貌,怎麼到頭來連我也不給看了呢!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盧楊飛雪冷笑一聲,向門外走去。

  「哎,你可是打斷了我的好事呢,怎麼,都不補償我就想這麼離開?」一劍蓮伸手還沒觸到盧楊飛雪的肩就被他滿手火焰的回身就是一掌。

  「哇!不用對我那麼狠吧!真的走了?就這麼走了?我們好久沒聚了呢。對了,你還接了神仙帖,什麼時候再過我府裡來坐坐啊!」

  一劍蓮拉拉雍容華貴的長袍,裝天機圖的盒子飛快的在手指上轉了幾圈。面上,是既詭異又殘忍的微笑。

  盧楊飛雪走到門邊突然停了下來,低聲道:「不管怎樣,謝謝你今天暗中出手救了飛絮。」

  一劍蓮面上的表情柔和下來,既不似先前殘忍也不似初時的戲謔,輕描淡寫的說著:「我才懶得管人家閒事,也沒那個心情大發慈悲。不是因為她是你妹我才救她,我只是不想你傷心罷了。」

  盧楊飛雪不語,慢慢消失在一劍蓮視線內。






【陸拾】冰雪千絕

  花梢消杜宇魂,藕絲系鴛鴦足。

  春風丹鳳只,夜月翠鸞孤。

  對景蕭疏,空憶如簧語,最添心上苦。

  冷清清沉水香殘,昏慘慘燈花穗吐。


  月夜,無邊春色。

  湖面波光粼粼,畫舫往來如梭。

  湖中心最豪華巨大的一隻上燈火通明,歌舞昇平。雜耍奇技,吹拉彈唱,熱鬧非凡。

  「今天你生日啊?弄這麼大排場?」琉璃左手拿著雞腿不顧形象的使勁啃著。

  「沒有啊,今昔何昔都在床上躺了大半月了,這盧陽坊是盧楊山莊的產業,歌舞雜耍名動江北,大家出來透透氣熱鬧一下嘛,你不喜歡?」

  「喜歡啊!哈哈!最喜歡這種場合了!挖!快看快看,中間那個跳肚皮舞的竟然還是外國人呢!」琉璃興奮的把雞腿和鮮花一起扔到了下面台上去。

  羅玄看著周圍一片聲色犬馬,附庸風雅,鶯鶯燕燕,三教九流,老大不悅的皺起眉頭。而出塵又冷漠的氣質,導致三米以內都沒人敢靠近他,什麼春紅柳綠的全酥肩半露的圍在盧楊飛雪身邊去了。

  琉璃轉頭對羅玄露齒而笑,似是惡作劇一般喜歡看他帶半分窘迫的不倫不類的坐在這裡。

  「玄哥哥,我要吃那個那個!」短短的小手在半空中揮來劃去。羅玄替她把水晶一樣的糕點夾了過來,看到她正對著自己仰著頭,大大的張著嘴巴。

  不客氣的放在她盤子裡,冷冰冰的說。

  「自己吃。」

  「哼。」

  琉璃笨拙的用滿是油膩的左手拿起筷子,跟盤子裡的軟糕做戰鬥,我叉死你,我叉叉叉!

  盧陽飛雪接過美人們斟來的酒,靠在檀木的雕花大椅上寵溺的看著琉璃樂此不疲的用筷子把糕點串成一串糖葫蘆狀,然後得意洋洋的一口一個的吃掉。又讓人上了幾盤琉璃喜歡的甜點。

  飛花守著今昔在不遠處看雜耍,一邊樂呵呵的邊看邊笑,一邊不停的向今昔大獻慇勤。一會夾菜一會按摩的,弄得今昔滿身的雞皮疙瘩。至從他受傷以來,飛花就一直把他照顧得無微不至的,跟以前那個磨人的搗蛋精截然兩人,害得他總是不適應,總覺得她又想出了什麼古靈精怪的想法來折騰自己了。

  何昔則不知什麼時候和飛絮跑到畫舫頂上坐著看星星去了,不過總是被女子抱著飛來飛去的這點讓他很鬱悶。

  琉璃吃得正歡,突然感覺有個侍女站在自己身邊嬌滴滴的道:「小姐,吃那麼多,小心肥死哦!」

  琉璃剛吃進半截軟糕噎在那裡,咳咳咳的咳半天,抬起頭來,盯著那張陌生的正對著自己笑盈盈的面孔,哇的哭叫一聲,就撲通一下跳進那個人的懷裡。

  羅玄無可奈何的搖搖頭,倒是盧楊飛雪被弄得莫名其妙。看到那女子脫了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的竟然是張陽光俊挺又略帶孩子氣的男人的臉來,頓時眉頭一緊。

  「啊啊啊啊啊,照相機!!!我想死你啦!!你怎麼會在這的!!還打扮成這樣,不是被人賣了吧?還是又要來偷誰的東西!!你之後跑哪去了啊!!我好想你!嗚嗚嗚!」

  「哈哈哈哈,我是專門來找你的啊!上次盟山大會我猜你和羅大俠就會去的,可惜因為宋青宮他們也在,師父師妹不准我去怕出危險。之後大會上發生的事還有羅大俠在大會上尋你的事鬧得全天下沸沸揚揚的,我猜你們當中有人受傷應該走不遠,就來碰碰運氣,這次是偷偷摸摸溜出來的。你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你的手怎麼樣了?還疼不疼?」趙祥吉捧著她消瘦略見清秀的臉,眼底全是毫不掩飾的關心和愛護。

  「恩恩,我知道我知道,我沒事了現在,呵呵,太好了,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你師妹他們都沒事吧?哈哈,你怎麼穿的還是露臍裝啊,我也要玩!」

  趙祥吉頑皮的扭扭腰,嫵媚的甩甩長髮:「放心,都沒事了。嘿嘿,當時聽說的時候還嚇了好大一跳。你們兩怎麼會失散的呢?現在應該沒事了,在一起了吧?」趙祥吉搞怪的對著她擠眉弄眼,然後看看一邊的羅玄微微尷尬的別開頭去。

  琉璃僵硬的笑著,突然覺得胸口有點堵:「呵呵,還好,我們過段時間就一起回哀牢山了。對了,對了,我給你介紹,這個是我家公子盧楊飛雪。」

  趙祥吉看著眼前戴著面具姿儀不凡的他半晌,慢慢抱拳道:「盧楊公子……久仰……」

  「呵呵,千手郎君,坐下喝一杯?」

  琉璃看趙祥吉一臉的沉思死勁踩了他一腳,低聲道:「我警告你!可不許看上我們公子!你要是敢亂來……」

  「呵呵,怎麼會,怎麼會……」趙祥吉賠笑道。只是覺得琉璃,羅玄還有盧楊飛雪三人之間有什麼不太對。

  「羅大俠,帶家師向你問好,毒傷可有完全康復?」

  「已經沒事了。仙人走你可有好好修習?」

  「謹遵你的教誨勤加苦練,真是幫了我很多大忙。」趙祥吉得意的笑著,多虧了這個,他才能一次又一次的在小師妹的皮鞭下逃跑啊!

  琉璃開心的給他指:「坐那邊那個是盧楊飛花,公子的妹妹,旁邊的是大管家今昔。還有飛絮和何昔不知道跑哪玩去了。」

  趙祥吉立馬眼睛變作桃心狀,好可愛的小女孩啊!笑起來兩個小酒窩太漂亮了!

  冷不丁又被琉璃踩一腳。

  琉璃找到陪她玩的人了興奮的不得了,拉著趙祥吉就往後台跑,也要換了衣服上台去跳舞。等一襲紫衣的她如蝴蝶一般飛到台上時,四下響起一片的口哨和叫好聲。

  琉璃上身只在胸部裹著透明的紫紗,潔白的手臂和可愛的小肚子都露在外面,肚臍周圍粘了些許小亮片。身下紫色長裙掛滿了細碎的裝飾和閃光物。趙祥吉手腳僵硬木訥的在一旁給她伴舞。

  琉璃以前也只在學校街舞社學過街舞,不會跳肚皮舞,反正就是在那瞎扭瞎晃就是了,台下笑倒一片。

  盧楊飛雪在台上看著也忍不住笑出聲來,因為是自己的場地倒也任她去玩去胡鬧。看著她可愛的模樣心下滿是溫柔。

  羅玄氣得都快吐血了,看著琉璃那傢伙總是孩子性一起就開始胡鬧。穿成那樣成何體統!恨不得馬上把她抓回來狠狠訓一頓。

  飛花看到琉璃玩的開心,鬧著也要去跳,嚇得今昔連忙把她拉住半摟在懷裡哄著騙著。心裡一邊恨恨的罵琉璃總是教壞她。

  琉璃隨著音樂聲扭得腰都疼了,乾脆之後換成跳街舞算了。隨著有節奏的鼓聲,仗著自己輕功的優勢上下翻飛,又酷又漂亮,把台下的人全震翻了。散亂的發,紛飛的掛飾,耀眼的亮片,誘人的唇。融合了一點點妖冶與誘惑的在忽明忽暗的燈光裡旋轉,抬手,騰空,最後一個動作腰一甩,胯一頂,手一勾,眼一挑,說不出的嫵媚與味道。

  燈光驟滅,所有的人都愣在那裡,好半天才爆發出雷動的掌聲和吼聲。趙祥吉傻傻的站在台上看得根本連跳都忘記了,他都不知道琉璃竟然還有這麼一面啊。她剛剛跳的,那個叫什麼舞啊!!也太帥了吧!

  琉璃得意洋洋拉開裙子跳芭蕾一樣優雅的鞠躬謝幕,然後拆下身上的什麼掛飾還有頭飾,一件一件往下拋著,下面瘋狂的搶奪著。琉璃猖狂的哈哈大笑著,好歹也在古代過了一把當明星的癮了,真是要多爽有多爽啊!有沒有人想要簽名的啊!哇哈哈!

  開心的仰著頭揮手和樓上的盧楊飛雪還有羅玄打招呼,卻陡然發現羅玄鐵青到快要掀桌子的臉。心裡大叫不好,連忙拉著依然傻傻的趙祥吉灰溜溜的下台了。

  討好一般給羅玄端茶遞水,無奈人家緊縮著眉頭,嚴厲著臉甩都不甩自己。

  「嗚……我錯了……玄哥哥……」雖然她還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但是既然讓玄哥哥不開心了,那事就一定是做錯了。

  依然穿著跳舞時的衣服來不急換下來。羅玄心煩意亂的看都不看她一眼。盧楊飛雪哈哈的笑著,脫下外面的袍子輕輕替她披身上,湊在頰邊溫柔道:「小心著涼!」琉璃耳朵溫溫癢癢的忍不住一陣戰慄。

  趙祥吉在一旁大驚,他本來以為羅玄和琉璃歷經磨難應該已經敞開心懷在一塊了,心裡雖然失落卻也為琉璃能夠幸福而開心。但是目前看來,似乎依然是在糾結的狀態啊。本來就已經夠亂的了,現在居然又插進一個盧楊飛雪。

  外面突然傳來有人的驚呼,什麼聲音在頭頂上砸了開來。趙祥吉看著盧楊飛雪的手自然的牽住琉璃的然後向外面走去,氣得牙癢癢,再看看羅玄,一副沒看見的樣子,更是一頭霧水。

  外面響聲越來越大,恍如白晝,貌似是在放煙花。趙祥吉也和羅玄出去站到畫舫欄邊。抬頭望,正看著盧楊飛雪挾著琉璃飛上了畫舫最高的觀日台。

  碧湖方圓幾十里,竟然貌似東南西北等十六個方位全都有煙花騰空而起,盧楊飛雪在湖周圍架設了一百餘台火炮,連續不斷的煙花被打在湖面高空中綻放,猶如星子全部向湖面墜落了下來。而之前,已經往高空打了特製的煙霞,連雲都被染成了七彩。然後每當煙火綻放之時,七彩的天空就層層折射出夢幻般的光澤,片片的雲霧猶如光幻的琉璃一般。倒映在湖面上,整個世界都是一片瑰麗燦爛。

  煙火一直持續著,彷彿永遠都不會凋敝一樣。太過華麗和盛大,連趙祥吉都看呆了。

  「公子……哇……公子……哇……太漂亮了……」琉璃興奮的簡直快要說不出話來。

  「你不是說,想要看煙花嗎?」盧楊飛雪緩緩摘下面具,琉璃近距離直視著依然是一陣暈眩。輕輕的攬住琉璃的腰把她更拉近一點貼近自己。

  「小心點哦,不要掉下去。」

  「你……你是說……這場煙花……是,是你專門為我放的?」大腦有點發懵。

  「嗯,喜歡麼?」盧楊飛雪說的輕描淡寫,但是這半個時辰的一場煙花,又豈止花了萬兩黃金。所有的一切,都是做到最好最精緻。

  「喜,喜歡……」琉璃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一時間有點反應不過來。

  「那你喜歡公子麼?」

  「喜,喜歡……啊,不對……」琉璃驚詫的望著他,「什……什麼?」

  「我喜歡你,琉璃!」盧楊飛雪俯身飛快的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真的喜歡,很喜歡,比睡覺還喜歡。」然後一把擁住了她。

  琉璃瞬間石化在那裡。什麼?有發生了什麼嗎?

  她幻聽了?

  她被公子告白了?是告白嗎?還是公子在整她?什麼叫比睡覺還喜歡?比睡覺還喜歡的喜歡是什麼喜歡?這叫告白嗎?搞錯沒有?

  神啊,救救她吧,她雖然貪圖公子美色,可是竟然發展到了出現幻覺的地步了嗎?

  煙花依然大朵朵的在她的頭頂上綻放,美不勝收。怎樣的女人,又才經得起這樣的浪漫?

  突然想起自己的第一次告白……「不准說!」「我非要說!」……突然又覺得好笑起來。

  俯視著下面憑欄眺望的羅玄的背影,自己,永遠,便只能目視著他的背影麼?

  趙祥吉看著觀日台上舉止親密的二人肺都要氣炸了,可是羅玄都不動,自己也只能幹跺腳。

  「羅大俠!」看著羅玄不動於色的樣子他真的是有點懷疑了。把琉璃交給這樣的人真的對麼?

  可是此時的羅玄負手而立,看似冷靜,心裡卻早已方寸大亂。已他的耳力,雖不至於到北冥天那種境界,但是,又豈會聽不見他們兩人的對話。

  可是,他能怎麼辦?他應該怎麼辦?盧楊飛雪就是用這樣的方式來正式宣告了對自己的挑戰麼?已經警告過他了,他還是打算利用琉璃麼?不可原諒!

  在這場煙花雨下,畫舫頂上的何昔吻了飛絮。飛花看見著也冷不防啃了今昔的鼻子一下。琉璃依然處在驚愕和手足無措中,而羅玄正遭受著前所未有的挑戰。盧楊飛雪擁著眼前的人兒,高高在上的站著,似乎已擁有了整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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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唇,被牙使勁咬著,可是依然忍不住,不時微微半啟著流瀉出細碎的哭泣呻吟。入侵的舌尖霸道的把唇撬開,吮去上面的鮮血。失去理智的掠奪,一波又一波,整整一夜,初經人事的身子依然努力的向上迎合。

  翻身,把小小的人兒從自己身子底下舉了起來,曖昧而隱晦的緩緩移動的手腕。柔軟如絲幾近□的身體在自己上方處結合,無法抑制的癲狂和顫抖。沒有可摻扶的,只能雙手後撐,頭後仰的痛苦嬌喘著努力支撐著身體,在月光下輕輕扭動著水蛇般的腰線,妖嬈而嫵媚的望著天,略帶狂亂的甩著披散的發和汗水一起紛飛搖曳。

  月光在周圍灑下一個聖潔的輪環,眼前的身影漸漸模糊,又幻化成了她在半空中身著舞衣舞蹈搖曳,只是沒有音樂,伴隨的是淫靡的呻吟與嬌喘,什麼也看不真切,連月光和雪花都變成了艷麗奪目的桃紅色……

  不對,不對!假的,這全都是假的!

  猛一伸手床邊桌上的茶水打翻了一地,冰冷刺耳的碎裂聲把羅玄從睡夢中驚醒。倉皇失措的直立起身子擦掉額角的汗水,背上一片冰涼。

  微弱的燈光下目光隨燭火閃爍不定,他明明是塵封了那段不堪的記憶,怎麼還會在夢中記起?永遠無法面對的夢魅,正如同無法面對今天看到琉璃在舞台上時那樣迷亂的自己。

  一時間心下幾多自責與慌亂,那夜的所有纏綿旖旎,都如駭浪驚濤,漫天迷醉顏色的翻雲覆雨,纏繞成他幾生幾世的劫難,永遠無法化去。

  不能想,不能想。那些都是業障,如幻亦如夢,若似水雲煙。

  僅僅一夜,一夜而已,就讓他三十年來的理智與修為剎那間灰飛湮滅,他變得再也不像自己,再也不復當初的冷靜與自持。踏盡千山,茫然四顧的瘋狂尋覓,讓一向如獨樹出林,俯視風雲的他在天下人面前方寸大亂,癡態百出。

  「玄兒,欲將本門武功修煉得登峰造極者必須寡愛清心,不識六欲,不認七情。一般人很難做到,所以一般會輔修以本門秘傳的絕頂內功冰雪千絕,循序漸進,第一重無貪嗔癡,第二重無濁欲,第三重無悲苦,第四重無歡喜,第五重無愛恨,第六重無悲憫,七重長明,苦極滅道……越練得深,離這人世便又遠一分,修為日盛。只是師父不認為身為一個人沒有愛恨不識悲喜是一件什麼好事,本門也從未有過人練上過第四重。你生來便是清心寡愛之人,並不需要什麼輔助,這功你不練也罷……」

  冰雪千絕……麼?

  若我心不從我,若我心有煩憂……竟然到了,只能輔之以外力的地步了麼?

  隨著手的瞬間起落,羅玄已封了週身三十六大穴,萬籟俱寂。...<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1-4-12 08:34 PM

【陸拾壹】千千心結

  寒煙細,古寺清,近黃昏禮佛人靜。

  順西風晚鐘三四聲,怎生教老僧禪定?

  羅玄正在房間裡給琉璃換藥,動作熟練又麻利,琉璃疼的齜牙咧嘴:「玄哥哥,慢點,輕點,啊……」

  一聲呻吟,讓羅玄手一抖,心跳慢了半拍,眉頭皺得更深了。

  「誰讓你昨天到檯子上亂扭的,明明傷就還沒好!我看你這隻手是不想要了。」

  「嗚嗚嗚,我只是覺得好玩,就當運動一下嘛!」嘿嘿,想她因為太笨,以前每次跳舞都是替補的命,但是到了這根本就是天下無敵啊!不好好發揮特長和優勢那不是太可惜了嗎!

  「我今天就開始給飛絮治臉,咱們盡快回哀牢山去。」

  「哦,好……」

  琉璃突然想起盧楊飛雪,想起那麼久以來和他的相處,想起他的溫柔,他的照顧,還有他昨夜的表白。突然心下有點迷糊和混亂起來。最痛苦時候的溫暖,最孤寂時候的陪伴,最傷心時候的撫慰。她是因為他才再世為人,一點點被治癒。人心都是肉長的,她又不是羅玄,怎麼可能對這樣的關懷付出完全的無動於衷呢?若不是心裡早有了羅玄,愛得心裡再沒有縫隙插進半根針……

  偷瞄一眼羅玄,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他的毒已經治好了,臉上突然之間又那麼重的寒氣。

  雖然說一遍一遍的告誡自己了,要清楚的認清事實,不要對羅玄抱太大的期望。但是難免還是心裡對之後只有兩人一起的哀牢山隱居生活充滿了幻想與憧憬。

  「天哥哥和娃娃去嶺南采那味藥什麼時候回來啊,居然馬上要成親了啊!挖哈哈!好激動!還是玄哥哥主持婚禮呢!」

  「算算時間也快了,北冥天的意思是簡單有個儀式就好。」

  「我都還沒想好要送什麼賀禮了,玄哥哥明天陪我去集市好不好?」

  「你讓飛花陪你吧……」羅玄站起身來,擦了擦手,然後往外面走去,「傷還沒好,沒事就別亂跑了。」

       「哦。」琉璃失望的撅起嘴巴,急急的也跟著羅玄跑出門去。

  「玄哥哥你去哪?」

  「回房練功。」羅玄看到她總是粘在自己身後跑就無端的煩躁,一個仙人走,瞬間人便不見了。

  「嗚嗚……」琉璃撅起嘴巴氣呼呼的跑去找飛花,可是居然今昔一句不准出去跟著她亂跑她就真的不去了。鬱悶啊!什麼時候飛花變得這麼聽今昔話了。

  大腳踹開趙祥吉房門把他拽到街上去。琉璃摸摸癟癟的錢袋,都怪今昔不好,本來工錢就不多,他還要東剋扣一點,西剋扣一點。她花錢又向來沒節制,現在根本就沒多少銀子了嘛。能買些什麼呢?賀禮這樣東西當然不能用偷來的錢,不然她去找份臨時工打吧。想想自己突然覺得有點失敗,身無長處啊真是。不然街頭賣藝去?嗚嗚嗚,被公子和玄哥哥知道會死的很慘的。

  最後終於好說歹說找了一家小酒家僱傭她幫忙打雜,趙祥吉也在她的壓迫之下一起幫忙。

  沒想到近黃昏的時候,眼看就要收工了,突然從天而降一女飛俠,皮鞭甩得跟西部牛仔似的。打得店裡桌碗盡碎,抽得趙祥吉直跳腳,一個勁的求饒。

  那女的高高的站在桌子上俯視著琉璃:「就是你跟我搶師兄的?走,出去單挑!」

  琉璃下巴差點沒掉下來,看那女孩一條九節鞭使得詭異靈巧,一副打得趙祥吉滿地找牙的模樣,連忙滿臉賠笑。

  「嘿嘿嘿嘿,哪有的事,我不認識這小子,女大俠你自便啊自便……」

  趙祥吉滿臉的追悔莫及,遇人不淑啊遇人不淑啊!

  「師兄你太過分了!竟然敢對我用美男計,然後把我吊在樹上自己逃了出來,你還想不想活了?」揚手又是一鞭子,趙祥吉看她氣得俏麗的小臉兒通紅的也不敢躲,硬生生挨了,然後故意一副齜牙咧嘴的可憐相。其實女孩哪下得了重手,鞭鞭也只是皮肉傷罷了。

  「走,還不跟我回谷去!」

  「寶貝師妹,我知道溜出來是我不對,你再給我點時間,有個朋友要辦喜事,我們喝完喜酒再回去好不好?」

  又是一大堆的軟泡硬磨,再加上勾引利誘,終於嬌蠻師妹答應再放寬點時限。

  一旁老闆坐在地上抱著一堆可以當柴燒的桌腿椅腿哭喊聲震天,嚷嚷著要賠錢。

  女孩兒兩臉更紅了,貌似有點尷尬,對著趙祥吉大聲吼道:「你看我幹什麼!我還不是背著爹離家出走來找你的,身上的一點銀子早花光了!而且我潔身自好,才不像你,偷東西,偷跑,還偷人!」

  趙祥吉無奈的在琉璃殺死人的目光下死去活來,活來死去。

  最後琉璃工錢沒拿到,錢包反倒被掏空了。

  仰天長哭啊……

  「喂,你叫什麼名字。」

  「她就是琉璃啊,我跟你還有師傅提過,就是和羅大俠……」

  「我問她呢!沒問你!」

  琉璃雙目呆滯宛若行屍的往前飄著。趙祥吉使勁拍她,魂兮歸來,魂兮歸來。琉璃哀怨的望了他們一眼,心裡仍然在哀悼痛惜她的銀子。

  「琉……璃……」

  「哦,你不問我叫什麼嗎?」

  「你……叫……什……麼……」

  「我叫夢寶貝,我先提醒你哦,你可別打我師兄的主意,我們前不久已經定親了。」

  「夢……銀……子,夢……寶……貝,挖……哈……哈……」琉璃緩慢遲鈍的笑著,真是一師門子活寶啊!

  趙祥吉偷偷看了琉璃兩眼,見她一點吃醋的反應也沒有,心下還是有點失落難過。其實他也是逼於無奈又中了師傅的計才被師妹強搶入門的啊!因為羅玄的原因逼著自己忘記喜歡琉璃的心情,只求她這一生能和心愛的人幸福快了他便心滿意足了。而雖然刁蠻任性,上次卻為了他差點連命都丟掉的深愛自己的小師妹,或許才是真正和自己相伴一生的人吧。

  回到別院,琉璃蒙頭在被子裡哇哇亂叫,銀子啊她白花花的銀子!看看屋外的小月牙兒,心裡幾分的失落,連天字號第一大色狼照相機都找到自己的愛人了呢!一看就是一對歡喜冤家!啊啊啊!羨慕死她了!

  為什麼就她這麼可憐呢!還要熬多久才到頭啊,嗚嗚嗚。

  突然有人在敲門,盧楊飛雪推門進來。

  「這麼晚才回來,還沒吃飯吧?」

  「吃氣吃飽了!」琉璃被子搭在頭上跟雞媽媽似的,她很鬱悶哦,身邊的人什麼時候全成一對對的了,嗚,嫉妒了!

  盧楊飛雪摘了面具也往她身邊一躺:「哈哈,怎麼,誰惹你生氣了?」

  「沒呢,我在自憐自哀呢!你也讓我一個人培養一下悲傷的情緒,別一脫面具在這就春色無邊的破壞了我哀怨的氛圍。」

  「呵呵,別瞎鬧了,我在院子裡擺了很多好吃的哦,你不來吃我就叫人全撤了。」

  再回頭,琉璃已經不見了。

  慢慢踱步到月夜清輝涼風有信的庭院之中,見琉璃一個人狼吞虎嚥的吃得幾多歡暢。

  「北冥天他們剛剛回來咯,旅途勞累已經回房休息了。禮宴訂在這月十五。」

  愁眉苦臉,愁眉苦臉。她的銀子啊她的銀子啊,她都已經想好了,要買最好的布料,親手給娃娃設計打造一套最漂亮的美少女水手裝的。嗚嗚嗚,窮苦的勞動人民啊!

  「為什麼不再推遲一點弄個集體婚禮呢!到時候就可以把飛絮飛花還有照相機一起都嫁了!哇哈哈!」

  「飛花不可能嫁給今昔的。」

  「啊?什麼?」

  「她還沒生下來的時候就已經訂過親了,父命不可違。」

  「啊?跟誰啊?看來那人倒霉了,今昔那人,心狠手辣的,嗚嗚……」

  「這件事比較複雜,走一步算一步吧,反正飛花還小,不急。」

   「他們都還不知道?」  

    「嗯。」  

    「哈哈,我找到賺錢的方法了,我去勒索今昔讓他給我預支還有長工資去!順便還可以一箭雙鵰,煩惱死他!嘿嘿嘿嘿……」

  「別讓飛花知道就好,不然非鬧得我不可開交。今昔,總是要跟他說的……」

  琉璃小動物一樣眼淚汪汪的看著盧楊飛雪:「謝謝公子,你真好……」

  盧楊飛雪很近的湊過臉來:「我很好麼?那我昨天跟你說的事你可以想清楚呢?」

  琉璃在那樣溫柔的目光下頭埋得老低老低,略帶沮喪的說:「別總是逗我了公子,我只是一個笨丫頭。而且……我有喜歡的人了……雖然,他不喜歡我……」

  「你……說的人是羅玄?」

  琉璃用力的點了點頭。

  「嗚嗚嗚,你就不能委婉一點麼?公子聽了會很傷心的呢!你們……很早就認識了麼?」

  「也不是……」琉璃看著他一副委屈的小孩模樣咯咯的笑了起來。於是慢慢把自己怎麼到這個世界,怎麼遇上羅玄,還有一路上發生的事都跟他說了一遍,只是把天山的那一夜情亂一筆帶過。盧楊飛雪從她的舉止神情,言辭的閃爍,基本上也猜出了事情大概,琉璃從來沒有見過他眉頭如此緊鎖過。

  用力把渾身僵硬的琉璃攬入懷中,手輕輕撫摸著她的髮髻。

  「知道麼琉璃?救醒你的那一刻,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因為從來沒有看過這麼悲傷絕望的眼睛。相處那麼久,一直都覺得很挫敗,雖然把你人救活了,可是心卻一直死著。每日看你說話,看你笑,卻好像沒有靈魂的空殼一般。百般努力的試圖想要治癒你,卻始終比不上羅玄那日在台上的一聲呼喚。」

  琉璃有些吃驚的盯著盧楊飛雪情深款款的雙眼心底慌亂起來,公子對她竟然是認真的麼?

  「其實……公子原本只是想和你簡單開心的相處在一塊便好了,沒想到羅玄會突然出現,而你,又馬上會隨他離開去哀牢山。你知道公子心裡有多不願麼?卻又不知用什麼方式才能留得下你。之所以會把心中的情意跟你坦露,只是自私的想你心中多分牽掛,知道有人捨不得,或許,走的就不是那麼的決絕沒有留念,或許,日後心中就能多懷念公子一點點……」

  「公子……」淚水在眼眶邊轉啊轉啊的,心裡軟軟的暖暖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唉……該怪我遇見你太晚了麼?夜深了,回去睡吧。明早和我一起出去,順便採購一些婚禮需要的東西吧。你留下的日子不多了,多陪陪公子,好麼?」

  「恩……」琉璃眼淚巴巴的回到房裡一夜無眠。

  羅玄的行蹤不知道怎麼突然的就變得飄逸詭秘起來,除了給飛絮她們換傷藥,基本上很少出現。身上寒氣一陣多過一陣,琉璃每次靠近他都忍不住要打個冷戰。

  不是沒有察覺到羅玄態度的異樣,幾乎,視線都再不在自己身上有片刻的停留。手傷好之後,更難見他面。房間裡也找不著人。傻傻的在飛絮門口守株待兔,可是總是還沒和講上兩句話,他人就不見了。鬱悶死她了,分明就是故意在躲她啊!

  和盧楊飛雪跑去蘇州玩了一趟,地主就是地主啊,還專門訂做了一套嫁衣給娃娃做賀禮。北冥天始終對盧楊飛雪沒什麼好感的樣子,琉璃問卻又不說為什麼。

  好幾天沒見羅玄,回來的時間有點晚了,玩得興奮又總是有點擔憂怕被羅玄拋下的琉璃就是突然之間好想見他,知道敲門他肯定說晚了不肯見,乾脆爬窗子溜進去。

  羅玄極其無奈的看著那個小身影偷偷摸摸的從窗口鑽進來,因為太黑看不見路還一頭撞在櫃子上,發出巨大的響聲。

  琉璃看這麼著羅玄都不醒,猜他難道不在麼?摸啊摸的摸到床邊,眼看要碰到羅玄的臉,卻突然被似乎完全冰凍的一隻手挾住。寒意跟電流一樣直通到每個毛細孔,雞皮疙瘩掉了滿地。

  「玄哥哥!你怎麼了?」琉璃慌了起來。毒不是已經解了嗎?怎麼會又這麼冷!」

  「沒事……我在練功……你來幹什麼?回去……」羅玄聲音冰冷破碎又有點沙啞。短短的十多天時間,他已經把冰雪千絕瘋狂的催逼到了第四重。急功近利又不計後果不但耗損經脈,而且已隱隱有走火入魔的跡象。只是,他停不下來,也不想停下來。已經多日不食不寐了,如果夜夜夢裡都是那些亂七八糟的回憶的話,他寧可永不閉眼。

  「可是你的身子怎麼會這麼冰啊!會不會是生病了!」還是放不下心來,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的羅玄總讓她有幾分陌生和害怕。

  「我說了沒事,你趕快回去。等明天北冥天婚禮結束了,過兩日咱們便啟程回哀牢山。」

  再等等,只要再等一等,他的冰雪千絕馬上就要練成了。到時候便再沒有什麼事是他不能面對的了,但是在這之前,一定要保持平和安定,心外無物。

  黑暗中琉璃看不見他的臉,也看不見他額頭上一滲出來就立馬凝成冰晶的汗水。只是突然憶起天山那一夜,也是這麼兩人萬籟寂寂的相對著,發如流水,唇如劫火,月光迷離下呻吟欲死的低語喘息,海市蜃嵐中一波又一波的翻雲覆雨。突然覺得身子奇異的湧起一股燥熱,氣脈全亂,一顆心莫名地怦怦狂跳起來,忍不住的又多傾身靠近羅玄幾分。卻突然被羅玄伸手點了眉間的淺尺穴,疼痛之下頓時腦海裡一片清明。

  「回房間去,自己默念一百遍清心咒才准入眠。」

  「是……」琉璃背上一片冷汗,又是尷尬又是羞慚,連忙轉身便走。

  「走門,誰讓你又爬窗戶。」

  「嘿嘿……」乾巴巴的笑著,真想找塊豆腐撞死,逃命一樣從羅玄房間跑了出來,呼吸仍是好半天都沒辦法平復。呆呆的躺在床上,清心咒變成了數綿羊。翻來覆去都是讓人噴鼻血的羅玄半裸圖,你叫她怎麼睡得著啊啊啊啊啊啊啊!!!只是不去想,可有些事,從來都不能忘。





【陸拾貳】燕燕于飛。

  世間惟有酒忘憂,酒況誰參透?

  酒解愁腸破僝僽。

  到心頭,三杯滌盡胸中垢。

  和顏潤色,延年益壽,一醉解千愁。


  婚禮佈置的很簡單,借了盧楊家的場地,出席的人不多,但是因為有趙祥吉和琉璃這些搗蛋鬼,大紅的喜字高掛著,鞭炮放著,卻也是一片的喜慶祥和。

  琉璃死活不依的非要給娃娃大紅禮服裡面套上水手裝,心裡想著要晚上入洞房的時候給北冥天一個刺激。娃娃強扭不過她,只好淚光盈盈眼睜睜的任自己被她扒光,換裝玩偶一般的往上套。琉璃望著她白嫩的身子一個勁的流口水,直歎著北冥天好福氣,白撿了這麼一個可愛的平胸蘿莉。

  拜堂的時候,琉璃看著北冥天木訥緊張的樣子就好笑,娃娃頭上蓋了喜帕,走起路來也是東倒西歪。

  一片大紅喜慶還有歡聲喜樂當中,羅玄依舊白的塵埃不染的身影坐得高高在上,顏色如火的花雨彩屑和朱毯上,那抹孤清的白色顯得落寞而突兀,脊背挺的像一把出鞘的劍,眉彎鎖得如待發的弓。不衫不履,無悲無喜,如獨樹出林,俯視風雲。以往淡漠如今變成了冰冷,接過二人奉上的茶,不痛不癢的說兩句百年好合的話。琉璃在下面看著,卻不知道是怎樣的心情。

  突然聽見梵樂大作,半空中傳來聲音:「神仙府賀禮到——」

  娃娃驚得膝蓋一軟跪了下去。但見得空中來了數人,皆美姿容,笑翩然。為首的是府裡的散仙級人物。拉開卷軸畢恭畢敬的念了一遍神仙府主的賀詞,然後放下一株千年丹參後即匆匆離去。驚得場內數人皆是一頭冷汗,還以為是一劍蓮來找茬子的

  剛送走這一波,突然聽見北冥天說:「月,出來吧,我聽見你了……」

  眾人望著另一邊屋頂上不知何時站了個人,身形消瘦,彷彿隨時會被風吹走一樣,散亂的長髮紛飛著,遮住了哀傷清秀的面容。久久的看著下面突然輕輕拋了把劍柄還有一個髮簪下來。

  「老大給你的……冥獄和北冥閣內鬥,她受了重傷。只說要我把劍給你,還有這個銀簪。」

  北冥天握住久別的天誅劍,內力微發,劍氣橫飛。琉璃在一邊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哇,星球大戰之激光劍!

  古樸的銀簪上刻著幾行小字:

  「風夜篷窗竹馬繞,吹花白髮相看小,雪舞冥空長漫漫,天誅折以代瓊瑤。」

  手微微有點顫抖,風夜花吹雪……那個小時候哭著替自己求情卻讓自己被罰更重,然後在大雪紛飛的院子裡跪了一整夜的倔強女子。那個寧肯殺了自己廢了自己雙眼,也不願意讓自己離開她一步的女子……

  月君淡淡看了他一眼,道:「保重……」

  「慢著。」北冥天取了一旁的圓月彎刀快速的向他飛旋過去,「這個我已經用不著了,謝謝……還有,把這個帶給她吧,反正我留著沒用。」然後把那盒丹參也扔了過去。一劍蓮雖然為人無恥了點,但是以他神仙府主的身份,倒也不至於卑鄙的用到下毒什麼的手段就是了。

  月君點了點頭,走了兩步,突然又回過頭來道:「這大紅色,真是不適合你,這輩子,不要再穿第二次了。」說著人便不見了,徒留一地傷感。

  意猶未盡的結束完禮宴,琉璃和趙祥吉,夢寶貝還有飛花幾個玩的開心,一邊猜拳一邊喝了不少酒。興沖沖的要去鬧洞房,豈料娃娃早就累了困在北冥天懷裡,北冥天抱她進房內去睡,凶狠瞪了一眼給了每個人一個警告,誰敢要是吵醒了娃娃……

  琉璃看著周圍的一派喜慶,心裡落寞更深了。真討厭,為什麼她身邊都是一對一對的呢?存心刺激她啊……遠遠的看到何昔走到羅玄跟前在跟他說些什麼,集中內力豎起耳朵在那偷聽。

  「羅大俠你到底在練什麼功?血液冰釋流動得如此緩慢,身上心脈封了那麼多處,都快要走火入魔了……」琉璃很少看到何昔如此著急的說過話,什麼武功啊?很嚴重麼?

  「我自己知道,不必多問。」

  「可是……」

  「你們的傷都好得差不多了,你醫術也是不錯的,飛絮的臉接下來需要如何治療你應該很清楚了,沒有我也可以。我和琉璃明日便會離開。」

  什麼?那麼快!不是說再多等兩日的麼?琉璃暗暗有些吃驚。

  何昔扭頭看了琉璃一眼,心下諸多慌亂不捨。

  「不能再多留幾日麼?」

  「總要相別,多留無益。」羅玄一口回絕

  「琉璃不能走,只要一天賣身的契約沒失效,她便是我盧楊山莊的人,誰也不能帶走!」今昔突然插語,面如豬肝,貌似對自己說出這麼弱智的話覺得有點狼狽,可是又再找不出更好的理由。

  羅玄冰冷的望著他:「和我算銀子麼?多少?」始終,還是非常不喜歡這個人,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如此記仇。

  今昔在那樣氣焰壓迫下強撐著,記得那日杭州初遇他時他癲狂似魔,武林大會上再見卻又飄然若仙,可是現在卻不人不佛,不仙不魔。總是給人以又強勢壓抑,又傲然冰冷的感覺,覺不出身上有半分人氣。

  盧楊飛雪喝退今昔,笑道:「怎麼可能問羅叔叔你要銀子呢,不過既然沒事,何必急著要走,多留幾日又何妨?

  羅玄冷冷的看著他:「這些日子來的款待,還有之前對琉璃的照顧,多謝你了。我們明日便走,就不多眈擾了。」

  「玄哥哥,就再多留兩天好不好?就兩天。」琉璃忍不住了,也跑過來求情。

  「不行。」羅玄看到她撒嬌的神態,語調更加冰冷決絕了。

  趙祥吉還有飛花他們一時全圍了上來,不管好說歹說,羅玄依舊不為所動。

  眾人無奈之下,只好繼續把酒高歌。琉璃心裡有傷感有落寞有委屈,全部都一江春水隨酒流了。飄香居醇清淺淡的梅子酒,入口有清香半點也不傷喉,不知不覺飲得便多了。為什麼明明是別人大喜的日子,自己卻這麼難過呢?為什麼明明關係都已經走到那一步了,他們倆的心卻似乎越來越遠?

  趙祥吉想到兩人好不容易得見,馬上卻又要分別,心裡哀怨,隨手拿了筷子便擊箸而歌道:

  「燕燕于飛,差池其羽。之子于歸,遠送於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燕燕于飛,頡之頏之。之子于歸,遠於將之。瞻望弗及,佇立以泣。

  燕燕于飛,下上其音。之子于歸,遠送於南。瞻望弗及,實勞我心。

  仲氏任只,其心塞淵。終溫且惠,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勖寡人……」

  頓時間,本來祥和喜慶的婚宴充滿了離愁和哀思。琉璃心下大痛,醉醺醺的不雅的爬到桌子上面,舉著杯子哈哈哈大笑三聲,然後突然大聲的吼唱了一聲:「朋友我明天就要遠走,乾了這杯酒!」

  全場皆倒,驚嚇過度的抹把汗水,忍不住笑成一片,心裡卻又個個暗自為她心疼。

  羅玄眉頭緊鎖,道:「別再喝了,明日還要趕路。」

  剛準備上前,卻見盧楊飛雪走了過去,突然一把把她從桌上橫抱了起來,眾人皆倒抽一口涼氣。

  「我送她回房休息。」 旁若無人的轉身往內院走去,步子輕且緩慢。

  琉璃七葷八素的環著他的脖子,天真又嫵媚的笑著。羅玄緊握成拳,突然覺得心臟一陣緊縮。

  「公子你冷麼?」琉璃頭偎在他懷裡,如常的感覺不到他身體任何的溫度。

  「不冷,有你在。」盧楊飛雪抱她進屋放她坐下,然後沾濕了熱毛巾,溫柔的替她抹著臉。

  「公子我捨不得你……」琉璃的鼻子紅彤彤的。

  「我知道,我也捨不得你。」

  「我會經常來看你的,雖然交通不是很發達,但是我會騎馬了。」

  「嗯,會再見的。」

  「呵呵,是啊,等飛絮和何昔成親的時候,我還要來做伴娘呢!」

  「嗯,琉璃……」

  「啊?」

  「如果公子留你,你會為了公子留下來麼?」

  琉璃慢慢的低下頭:「對不起……」

  「呵呵,別說對不起,知道麼,在遇見你之前,我總以為,這一生便就是這樣了,活在過去的折磨裡,永遠不會有快樂。直到你出現,那樣的輕鬆還有歡樂,是從未有過的。想要把你留在身邊,想要每天看著你的笑容……琉璃,嫁給公子吧!」

  琉璃愣了愣,直直的望著他,酒意頓時全消,滿臉不可置信。

  「像娃娃今天一樣,正式的拜堂成親,然後以後的每一天都和公子開開心心的在一起過好不好?」

  「公子……我……我已經沒力氣再去愛一個人了。而且……我……我已經是他的人了……」琉璃鼓足勇氣,終於把那話說了出來。

  「公子知道,公子不在乎……」  

      「你……知道?」琉璃一下臉通紅了起來。

  「嗯,知道。沒關係的,我都明白。」

  「對不起,對不起,可是我愛的人只有他!」

  「可是難道你就打算這麼一直跟在羅玄身邊?他那種人,清高傲物,不可一世,是絕對不可能娶你的!只會一次一次的讓你失望,不可能帶給你幸福,你要想清楚!」

  「呵呵……」琉璃苦笑道,「其實我何嘗不清楚……他不過是因為內疚才會尋我,為了負責任才會帶我回哀牢山。可是,我又能怎樣呢?以前和朋友在一塊,總是會問這樣的問題,你選擇愛還是被愛?你是寧願和愛自己的人在一塊,還是自己愛的人在一塊?大多數人都會選擇被愛,我也是。從小到大,都沒人對我好,我總是夢想著有那麼一天有個人能好好寵著我愛著我。可是,真的愛上了一個人,就沒辦法再那麼想了。總是覺得,不管再苦再累,不管他愛你也好不愛你也好,只要能陪在他身邊看著他,就已經是莫大的奢望了。你知道麼公子,這個世界上,只有你愛的人給的,才是幸福……」

  盧楊飛雪呆愣了半晌,默默退了兩步,無奈的笑了起來:「好一個只有愛的人給的才是幸福!可是如果幸福只能靠別人來給的話,是不是也太可悲了?公子這輩子永無幸福可言,可是至少以為,能夠讓你比和羅玄在一起的時候來得快樂。但是,如果你寧願卑微的守望著他一輩子,也不要離開的話,好吧……公子答應你,只要羅玄能好好待你,避世而居,公子會忘掉過去的一切真心的祝福你們。但是若是他仍要固守著那份清高傷害於你,絕對新帳老賬跟他一起算!到時候別怪公子不給他留餘地。」

  「公子,你和玄哥哥……」

  「呵呵,你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他又有多恨他,總是擁有了所有人的愛,卻從來都不知道珍惜!」

  「公子……」琉璃看著他從來都溫潤如玉的表情上彷彿撕開一道裂縫,帶著如此多的痛苦與不甘。

  「沒事……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幫你倒點醒酒湯來。」

  盧楊飛雪逃避一般倉促的轉身,然後步出房門。琉璃捧起一旁桌上的白玉面具,輕輕撫摸著,仰起面來,然後覆在了自己臉上。寒玉瞬即如凝脂般浸透了整顆心,彷彿被隔絕在三千紅塵之外,孤獨又漠然的矗立於九天之上,俯視眾生,枉顧生死。清冷冰潤,一切都夢幻般帶著寂寞的幽幽藍光,這——便是公子面具下看到的世界麼?為什麼,心會如此難過,如此難過呢?好像,整個世界都拋棄了自己,孤獨又恆久遠的那樣漠然麻木的活著。

  淚水順著眼角一滴滴滑落。

  直到聽到那個冰冷的聲音,這才發現羅玄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自己面前。

  「很不想走?」羅玄雙目隱隱有紅光閃現,盧楊飛雪剛對她說的話,一五一十都聽在耳裡。怎能不痛!

  「沒有啊……怎麼會……」琉璃手忙腳亂的把面具摘下來放在旁邊的桌子上。儘管心裡有不捨,但是,從來都沒有過半點的動搖。能夠和玄哥哥永遠在一起,是她此生最大的夢想啊!

  「可是我們回去之後,可不可以經常下山來看看看公子和照相機他們?」

  羅玄眉頭鎖得更緊了,心中怒火熊熊燃燒著,她就這麼捨不得飛雪?

  「不可能!回去之後你即便拜我為師,我會傾我所學的教導你,五年之內,絕不得妄自下山一步!」

  什麼?琉璃驚得倒退兩步,什麼意思?什麼叫收自己為徒,不得下山一步。

  「我不要!我不做你徒弟!」他怎麼想的,他到底怎麼想的,都已經走到那一步了,怎麼還可能再談什麼師徒名分呢?

  「不要也得要。」只有這樣,他才有理由帶她回去。

  「可是,可是我們已經有了夫妻之實,怎麼可能還……」

  「休得再提那件事!」羅玄羞憤的轉過身去。

  「你從來,就是如此打算,從來,都沒真正反省過準備接受我的對不對?」

  「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不可能,永遠都不可能!」

  「哈哈哈哈,想要求一個和你朝夕相伴,便只能用如此畸形變態的形式麼?」

  羅玄怕死了見她那樣淒楚的笑容,狠心道:「我也不可能一直陪著你,我會每月回山上幾天,教導你,但是大多數的時間會浪跡天涯懸壺濟世,你必須獨自留在山上清修,直到心外無物。」他怎麼可能,怎麼可能讓自己一直在山上單獨面對著她。

  琉璃圓睜著雙目,滿臉的不信:「不要!我不要!我要一直在你身邊!」

  「不行。」

  「為什麼?為什麼?那我不要跟你回去!我不要!!!」她寧可自由而孤獨的在這世間行走,偶爾暗地裡跟隨著他,看著他。也不要有一日沒一日的苦苦的在哀牢山等他一輩子!她又不是飄飄,她不要,她才不要!

  「我不去了,我不去了!!」琉璃失控的哭喊起來。

  羅玄慌亂道:「不去也得去!」 不敢深究自己的心理,他只知道他只要她在他身邊伴著他就足夠了。

  「憑什麼!我不要!我就要留在這裡,我才不要跟你回去!」沒有羅玄的哀牢山對她而言有什麼意義!?

  憑什麼?自己憑什麼強求她跟自己回去?「憑你已經是我的人了!」羅玄雙目赤紅的揪住她的衣襟,他怎麼可以忍受再失去她,看不見她,不知道她身在哪裡?

  不可能接受她,但是,也絕對不能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之內。

  琉璃頓時無力的看著他,哈哈的笑了起來,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你以為,這樣,便是對我盡到責任了麼?你以為這樣便能彌補你的愧疚了麼?哈哈,說來說去,你只是為了自己的心裡好受些罷了,憑什麼我就要乖乖的聽你的安排?你不覺得你太自私太霸道了麼?你只不過是想要把一個不喜歡卻又屬於你的東西,永遠的禁錮在自己身邊,卻又永遠不肯去看它!你又要我在,又不肯愛我,世界上哪有如此兩全其美的事!?

  羅玄彷彿受了重重一擊,踉蹌的退了幾步,大腦劇烈的疼痛著

  他僅僅只是想要把琉璃留在自己身邊?卑鄙無恥到想要把她強制的禁錮在哀牢山上麼?為什麼?為什麼他會變成這個樣子?說什麼要照顧她要對她負責任,卻從來沒有考慮過她的感受麼?因為害怕失去,竟如此殘忍自私嗎?這樣的他,是他麼?

  「如果你留下我,是因為愛我……」

  羅玄不敢看她的眼睛,拚命的搖著頭:「不愛,不愛……」

  琉璃閉了閉眼睛,深吸一口氣:「那你到底是怎麼想的?你到底想要我怎麼樣?好……我都聽你的好不好?你要我走就走,你要我拜師就拜師,學藝就學藝,你要把我囚禁在哀牢山就囚禁在哀牢山……」

  「不是……不是……我只要你開心,我只要……」羅玄雙目紅到快要滴出血來,他怎麼了?他到底怎麼了?他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飛速的點了幾個自己的穴,運起冰雪千絕壓抑著混亂的思緒和感情。

  「你知道我怎麼才能開心,可是不管怎樣你都不肯接受我啊……好吧,已經無所謂了,你想要怎麼就怎麼吧,隨你安排就是了,我全聽你的行了吧?!」琉璃仰起頭,倔強的不讓淚水掉出來。

  「琉璃……」羅玄抬頭,琉璃看到他冰藍深邃的眸子,不復剛才的血紅與混亂。

  彷彿回復了平時的理智與克制一般的平靜的望著她

  「對不起,你自己選吧,跟我走,還是留在這,我尊重你的選擇……飛雪,他其實是個很好的孩子,如果你想如娃娃般成親過幸福平靜的日子,飛雪一定能夠好好照顧你的。」冰雪千絕,第五重,他幾乎花了一大半的內力去換的,終於,練成了。

  琉璃打了個寒戰,不可置信的望著他。

  「什麼意思?」

  「剛剛飛雪和你說的話我都聽見了,如果你不願意和我回去的話,就嫁給他吧,把你交給他,我也便放心了。」至少知道她在哪,她是被人愛著的,快樂著的。

  琉璃無力的靠在牆上,以為是自己幻聽了,只是呆呆的看著他,一千一百個聲音在腦中迴響著:「嫁給他吧,嫁給他吧,嫁給他吧,嫁給他吧,嫁給他吧,嫁給他吧,嫁給他吧,嫁給他吧……」

  那是,從她用了整個生命去愛的男人口中說出來的。大腦瞬間空白,什麼也不知道了。

  房門被一腳踹開,盧楊飛雪端了碗藥湯站在門口,滿身的怒氣,雙目低垂著,睫毛根根清晰可見的在幾乎是透明的頰上投下淡淡的陰影。

  一時房內,連空氣都停止了流動。

  琉璃沒有看他,只是扶著牆努力支撐著站著,她怕自己一個不小心便倒下去或者暈過去。

  「這便是你激烈思想鬥爭最後得出的結果?我沒聽清,你再說一遍?」

  羅玄看著面前的兩人,突然發現自己已經把自己逼得沒有任何退路可以退了。看著琉璃顫抖的身子,突然有意識,自己似乎又馬上要再次失去她了,幾乎立刻便要改口。可是在腦海中攪得天翻地覆的一遍一遍嘶喊著:跟我回去,跟我回去!到了最後,說出口來,卻依舊只是淡淡的幾個字。

  「嫁給他吧!」

  看到琉璃臉上露出那樣妖冶絕望笑容的那一刻,羅玄心底莫名的升起好大一股寒意,那樣的琉璃是他熟悉又是陌生的,每每受到刺激便偏激決然到枉顧一切。

  盧楊飛雪看著她要開口說話緊皺眉頭嚴厲的呵斥了一聲:「不要賭氣!」

  琉璃雙目圓睜,瞳孔放大的笑著,悲哀而可怖。

  「聽見了麼?他要我嫁給你呢!」

  「琉璃,別聽他說話,他快把自己逼瘋了,也想把你逼瘋。聽見沒有?過來,我們先出去,讓他冷靜一下。」

  「我沒事,我就是想聽他說,我還以為我聽錯了。玄哥哥,你再說一遍好麼?」

  羅玄眼中的藍光閃爍不定,什麼東西拚命的想要衝破心上的冰蓋。顫抖的剛要開口突然聽到盧楊飛雪怒喝道:「閉嘴,羅玄,否則你會後悔一輩子的!」

  心開始刀絞一般疼痛,他怎麼了?他怎麼了?他不會後悔的,他沒有心,沒有情,他怎麼可能愛,怎麼可能後悔。她對他而言是最重要的人沒錯,所以他才希望她幸福啊!可是她要的幸福他給不了,他希望有個愛她的人好好照顧她,也讓他可以不再為她擔心,不再有牽掛。他哪裡錯了?他哪裡錯了?

  「飛雪是個好孩子,你嫁給的確比跟著我回哀牢山好。山上生活清苦,的確是不適合你的。但是你自己要走的路自己決定,我只是說出我的希望,要怎麼辦還是要你自己拿主意,不要意氣用事。」他在心虛嗎?他為什麼要顫抖?他在怕什麼?

  琉璃笑著望著他,羅玄看著她的嘴形開合著,一字一句的說:「好的,我答應了。我嫁給公子。」

  一陣暈眩,羅玄用力的穩住身子,表情依然冰冷而僵硬:「我說了,我只是說出我的建議,你不喜歡的話就沒必要勉強自己。」

  琉璃咯咯的笑了起來:「喜歡,為什麼不喜歡,這是我出生到這個世界上以來,第一次有人愛我……而且……相伴那麼久了,我從來都沒有聽過你一次話,每次你說東我偏要做西,你讓我不讓我跟,我非要纏著你……這次,就當我唯一聽你一次吧,畢竟,是你的願望不是嗎?這樣,你既不必為是否收我為徒在情意上扭曲,也不必為是否留我在山上而道義上兩難。從此,你便又是你光風霽月的神醫羅玄,不必為了一個小女子而拖累。好好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便是了,少了多少麻煩和牽掛。而我,此生能嫁得如此賢君,又夫復何求?」

  「不要說了琉璃!」盧楊飛雪把她攬進懷裡,從來沒有如此心疼過,看著生命力一點點從她身上抽離,陷入如此深的絕望和自暴自棄。

  琉璃看著他絕美的臉,用力墊起腳尖,輕輕吻上他的頰,柔軟的舌尖微微擦過他的唇瓣。

  「公子,承你不棄,琉璃一定會努力做個好妻子的!羅叔叔,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麻煩你再多留幾天,幫我們主持婚禮?」

  羅玄頭腦嗡的一聲響,氣脈上湧,差點沒噴出一口血來。卻仍是咬牙切齒的擠出兩個字。

  「一、定!」...<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1-4-12 08:42 PM

【陸拾三】坐忘成佛

  琉璃滑處玉花飛。濺珠璣,噴霏微。

  一聲聲滴人心碎。誰遣銀河,一派九天垂。

  匆匆拂袖而去,如若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手劇烈的顫抖著,強忍住把琉璃拉入懷中的衝動,一萬遍的安慰著自己,這樣就好了,這樣一切就都好了。回到房間內,洶湧澎湃的感情無法壓制,換來的是冰雪千絕一波比一波強烈的反噬。

  眼看事態突然之間越發不可收拾,盧楊飛雪心裡也一團亂麻,琉璃心碎的結果是他無論如何都不願意看到的,對羅玄恨意更深。萬般憐惜的把神情呆滯的琉璃扶上床休息。琉璃孩子一樣蜷曲著落淚,只留給盧楊飛雪一個落寞的背影,如此孤單,迷失,而又悲慼絕望。盧楊飛雪歎口氣離開,知道這僅僅是一個混亂的開始。

  房間裡一片漆黑,琉璃的大腦一片混沌,什麼也不知道了,告訴自己,今天發生的一切,都是假的假的,她和玄哥哥明日便會一起會哀牢山,永遠開心的在一起生活。

  突然覺得周圍一陣顫動,地震了?琉璃睜開眼睛,面容呆滯的光著腳丫下了床,一步一步往同個別院內隔壁的羅玄房內走去。

  「你在練什麼功啊?」似乎一臉的天真無邪,爬啊爬的爬到他床上去,「都地震了哦!」

  羅玄面無血色,滿頭大汗的看著她:「出去……」

  以他的修為與定力,怎麼可能走火入魔!壓制,壓制,拚命的壓制。

  「玄哥哥,日後,我便不能在你身邊陪著你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有空多來看看我哦!知道你很想收徒弟,要是我和公子有了寶寶,再讓他拜你為師好不好?」

  羅玄錐心一般,眸子凜冽忽藍忽紅。

  「別這麼瞪著我啊,其實,我在想,要是我們那夜有了孩子,你現在會怎麼對我呢?會不會雖然不愛我,但是多為我想幾分,多疼我幾分呢?」

  琉璃睜大著乾澀的眼睛看著他,想要流淚卻始終流不出來。

  「你知道嗎?我這輩子有三次最開心的時候,第一次是遇見你的時候,第二次是天山上你抱住我的那時候,第三次是你在大會上尋我的時候。可是每次當我懷抱希望的時候,你總是能夠毫不留情的把一切都毀之於一旦,早知如此,你當初何苦來尋我?何苦?」

  羅玄閉上眼睛不去看他,一遍一遍催念著冰雪千絕的心法。

  「你覺得已經沒話跟我說了嗎?你可以不愛我,可是為什麼要把我推給另外一個男人呢?呵呵,好歹,我們也相好一場啊。你可還記得那一夜,你我歡愛了幾次,換了多少種體位麼?」

  羅玄驀的一口血便湧上了喉頭,又硬生生嚥了回去,氣急敗壞的剛舉起手,立馬被針扎一般刺痛著馬上又垂了下去。琉璃心裡大痛的帶著決絕和恨意的望著他。

  「打啊,呵呵,怎麼不打下來。反正,又不是沒打過,我也該習慣了。這麼生氣幹什麼?因為我破了你真身?哈哈……對啊,你可是絕世無雙的神醫羅玄呢,多少女人想要甚至連下毒都沒得到的,竟然就這樣被我破了?嘿嘿,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榮幸呢。而且那夜的你還那麼熱情如火,上上下下,哪一處你沒吻過?我身子差點都扛不住呢!嘿嘿,我至今都還清楚的記得你當時一遍一遍叫我名字時喘息的表情,和現在盛怒鐵青的臉真是不可同日而語啊……玄哥哥,那夜我伺候的可還滿意?似乎,是高潮了許多次對吧……」

  「不要說了!」高舉著的雙手重重的敲在旁邊的白玉桌上,瞬間在掌下化做了風中的粉塵。羅玄雙目赤紅,幾乎已喪失了任何理智。冰雪千絕反噬得他快要噴出血來。

  「為什麼不要說了啊!嫌我說的話太下流?太不堪入耳?可是,現實不是更骯髒,更齷齪?你不是說你都記不起來了嗎?我幫你把更細節的地方回憶回憶怎樣?你知不知道,我可是夜夜都在夢日日都在想呢……人生苦短,及時行樂嘛,如果你對我還滿意,什麼時候還想要的話,隨時吩咐,我可是樂意之至哦,多在外面實踐一下,假以時日,光用嘴,一定都可以把你服侍的欲仙欲死呢……現在想不想試試,說不定,是最後一次了呢,以後我就該恪守婦道一心服侍我夫君了……」一邊說一邊笑一邊慢慢解著外衣帶子,隨手脫下拋在地上,然後開始脫裡面的內衣。

  大手突如其來的掐在琉璃的脖子上,把她用力的拉到自己的面前。狂暴而痛苦的情緒快要將羅玄整個人都撕碎了。傷害和作踐自己,永遠都是她最拿手的報復自己的方式麼?

  琉璃努力的墊起腳尖艱難的呼吸著,雙眼圓睜看著近在咫尺的從未有過的狂怒扭曲的羅玄的臉,放浪輕浮的妖冶笑著,手指滑過他漂亮而涼薄的唇輕輕佻逗著,嘶啞的費力的發出聲音:「我知道你把那一夜當成多大的恥辱,很不想讓別人知道對吧,哈哈,我可是會到處宣揚炫耀的哦!要是不想讓全天下人都知道的話,殺了我怎麼樣?」

  看著琉璃滿是笑意,卻一心求死的眸子,羅玄痛到幾乎麻木的心又開始充滿了恐懼。怎麼回事,到底怎麼回事?怎麼只一眨眼,事情就到了這個地步?怎麼回事?到底怎麼了?又一次把她逼成這個樣子?

  一瞬間,他終於猛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做了一件什麼再也無法挽回的事情,那麼多年來,多少次的生死一線,也從未如此害怕過。不要這樣……

  接著他聽到自己的筋脈從氣海一處處發出??啪啪的斷裂聲。身子猛的抽搐了幾下,放開禁錮琉璃的手,用力的穩住自己的身子。大口的喘氣調息,各處穴道開始流血。強烈到幾近毀天滅地的情感。冰雪千絕,終於還是壓制不住,散功了。

  琉璃衣衫不整的睜著天真無邪的眼睛對著他笑著:「怎麼了,玄哥哥,還是你改變主意了,果然捨不得殺我。現在就想要啊?哎呀,不好,這兒都流血了耶……你又在用什麼古怪的武功克制自己了?嘿嘿,怎麼,怕太憤怒失手把我一掌拍死?別太勉強自己啊,我會心疼的。」琉璃伸手迅速點穴止了他的血,又用力點了他的死穴。羅玄整個人無力的攤靠下去,琉璃連忙托住他下滑的身子。

  呼吸渾濁而絮亂,琉璃近距離的撫摸著他的臉,一臉的無辜表情:「哎呀,好像咱們第一次,也發生了同樣的事情呢,不過貌似那一次羅叔叔的狀態比這一次好很多呢。你看你現在,臉色這麼蒼白,流那麼多汗呢!何昔說你練功走火入魔了,你可是神醫啊,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啊,不然哪裡來精力與我歡好呢?」琉璃狂亂的氣息,噴在羅玄臉上,唇若即若離的唇從肌膚上一再挑逗的滑過。

  「還想要我麼?像那天晚上一樣?恩?還記得那晚上我們有多快樂麼?反正都已經做錯了,一錯到底怎麼樣?不過我知道你現在呼吸脈搏都那麼紊亂虛弱,應該是有那個心,沒那個能力了吧……我來幫你,好不好?」

  用力的環住他的身子,小手緩緩的往羅玄下身探去。

  「我就是在想——你說,我做什麼事,才能讓你恨我厭惡我到親手殺了我呢?」

  羅玄胸口堵得慌,渾身上下都彷彿有密密麻麻的螞蟻混著汗水在四肢五骸爬過,因情緒身體激烈的顫抖著,卻一動不能動,用盡氣力對她吼道:「不要孩子氣了,你怎麼到了今天還不明白呢?」

  琉璃手不停,兩眼都是奇異而詭異的光:「我早就明白了,是你不明白,是你不明白啊……你說,我用什麼方法才能讓你明白呢?嘿嘿,怎麼,別抖啊,怕了?還是覺得受到屈辱?對哦,你是高高在上神仙一樣的羅玄哦……」

  小手一點一點往下靠近著,羅玄渾身冷汗直冒。

  可是終於,不論琉璃如何努力,都沒辦法再靠近半分。笑呵呵的低著頭看著自己抖得如此厲害的手,琉璃一臉無奈的抬起頭來看著他笑笑:「嘿嘿,別害怕了,逗你的,我嚇你玩呢。我就這麼沒出息的一個人,愛是輕賤了點,卻始終還是沒那個色膽。原來——哪怕再痛恨你的清高和潔身自好,我還是沒辦法褻瀆你半分啊,呵呵……」

  羅玄看著琉璃滿是笑意的眼眸裡竟然滾滾兩行血淚緩緩滑下,放開雙手,任羅玄靠在牆上無力的滑下,慢慢退後兩步,然後轉身冰冷而僵硬的向外踉蹌著走去。

  害怕,害怕,他此生再多的生死一線,也從未如此害怕過。不止是害怕,除了害怕,還有極度的驚恐和深切的無力感。大驚失色的開口想要喚她回來,卻不知還能再說些什麼。明明是擔憂關心的話語一開口,卻冷冷冰冰全變了味,以為這樣,便可以阻止自己再以同樣的一種方式失去她。

  「不要再孩子一樣愚蠢的跟我玩什麼自盡和遠走天涯的把戲,如果你只是為了讓我難受的話恭喜你你做到了,只是不要以為我會再像上一次一樣內疚擔心滿天下尋你!」

  琉璃有些遲鈍和茫然的停下腳步,聲音乾澀而沙啞:「知道了,玄哥哥。」

  沒有回頭,那個身影就這樣硬撐著逃離了自己的視線。羅玄慌亂無比的想要留住,卻動不了身子,也開不了那個口。努力忽略著那樣強烈的不好的預感,用平生最後一點理智對內心的狂亂呼喊置若罔聞,他就那麼眼睜睜的看著那個對他而言全世界最重要的人兒,一點點的走出了他的世界。那是他,最後一次聽見她叫他「玄哥哥」……

  六月飄雪麼?連老天都在可憐她?呵呵……就這麼一步一個腳印的走著,停下來抬頭望望天,以為是自己眼花了,下就下吧,可是為什麼雪花會是紅色的?擦擦眼睛,滿臉都是血淚。

  可是,眼睛沒受傷,也一點都不疼啊!第一次的時候還心疼,現在,連心都麻木到沒感覺了。只是突然覺得累,累得快要眼睛都睜不開了,只是覺得模糊一片。

  人總是那麼悲哀的。一開始,你很用心的去努力去付出,想讓那個人愛上你,可是不管怎樣,還是得不到回應。然後你嘗試著逃避還有離開,一萬遍的告訴自己,愛不起,可是躲得起,這個世上,沒有誰離了誰就不行。可是慢慢的你終於發現,原來,自己竟然陷入得那麼深,一顆心,再容不下別人。一再卑微著,最後只希冀著,不管他愛不愛你,只要能朝朝暮暮陪著他,看著他,便心滿意足了。

  可是,那個人,連最後的這一點願望都不肯滿足她……親手把已經是他的女人的自己硬生生推給另外一個男人?世間,可還有誰能比他心更硬?

  更殘忍的是,他連自己逃離和死亡的權力都一併剝奪了。冷冷的說,不要再玩那樣讓他尋覓和負疚的把戲。

  那自己還能怎麼樣呢?

  累啊,好累,已經不光是累到不想去愛了,還有,那些她再背負不起的曾經。

  深恩縱似丁香結,難展芭蕉一片心。

  對著一尊佛陀吐愛意,妄自多情。早知如此,又何必再見,一開始,又何必相遇?

  這個世界上,有沒有忘情水?有沒有孟婆湯?

  「一夜草,蓬萊山上六十年一次而且只有承冰露灌溉盛開的幻之花,據說能使那個人忘記他此生最無法忘記的重要的記憶。」

  琉璃抬起手腕,望著手上籐蔓上的那個串著的一夜草的幻彩果子,那是羅玄除了傷痕纍纍的身心之外,唯一贈給她的一件東西。琉璃悲苦的笑笑,原來人間世事,到最後,都不過落得曲終人不見,江上數峰青。

  輕輕用牙咬開籐蔓,果子從僵硬的手中掉在地面的冰雪之上,瞬間光華大盛。琉璃費力的蹲下身子撿了起來,攤在掌心裡看了半天,然後往嘴裡喂去,卻在最後一刻停住。花最後一秒回憶了一下羅玄的臉,然後把果子嚥了下去。入口即化做一股清涼氣,直往五臟六腑還有大腦湧去。

  大腦出現瞬間空白的狀態,一下子跪倒在雪地上。然後慢慢往下栽倒,手腳抱成團,以嬰兒的姿態在一片潔白的雪地上沉睡,慢慢閉上了眼睛,嘴角邊是得大解脫大自在的釋懷。

  愛不了,那就忘了罷……






【陸拾肆】已成昨日

  歡笑地不堪舉目,回首處景物蕭疏。

  星前月下誰共語?謾嗟吁,何如?


  盧楊飛雪難得的大清早上出現,想是一夜未眠的緣故,推開房門未見琉璃,連忙急往一旁的羅玄房裡奔去。卻只見羅玄暈倒在門邊的地上,衣襟上點點的殷紅,如梅花綻雪。想是最後掙扎的爬到門邊最後還是暈了過去。一探脈門,大驚失色的發現他一身驚天絕世的武功竟然廢了七七八八。

  「怎麼可能?怎麼會?!」心急如焚的源源不斷的往羅玄身體裡輸入內力,過了約一柱香的時刻羅玄才悠悠轉醒。

  睜開眼首先看到的便是盧楊飛雪冰冷的面具,看不到他面具後急切的臉。

  「琉璃……快去找琉璃……」

  盧楊飛雪從未在這個男人臉上看過那麼驚恐又慌張的表情。略一沉思,把他扶到床上,甩袖急奔出去。

  「公子,什麼事這麼……」

  「何昔,你現在去房內看一下羅叔叔,他走火入魔,內傷不輕。今昔,你帶北冥天他們還有莊內所有人跟我一起在莊內莊外四處搜尋琉璃的蹤影,她不認得路,走不出千年的梅林古陣。」

  「是,公子。」

  莊內上上下下亂成一團。還好雪不是很大,琉璃半截身子露在外面,很快便被空中搜尋的鷹雕發現。盧楊飛雪心急如焚的把琉璃抱在懷裡,慶幸她隨身帶著辟塵珠,只是暈睡過去。

  看著她蒼白到幾近透明的小臉心疼的不行,對羅玄恨意又多了幾分。

  一把橫抱在懷裡,飛也似的往回趕,而回去正看到羅玄硬撐著已經扶在門邊,緊皺的眉頭,憔悴而滄桑。

  看到躺在盧楊飛雪懷裡的琉璃,身體裡的血液都瞬間凝固了。

  「她……怎麼樣了?」顫抖的似乎都不是他自己的聲音。不會死的,不會有事的,她答應過就絕對不會再做傻事,她怎麼樣了?到底怎麼樣了?

  盧楊飛雪沒有理他,逕直進了屋子。

  「把熱水毛巾還有暖晶石什麼的通通拿上來,還有叫何昔趕快過來。」

  手忙腳亂的把琉璃放在床上,把她被冰雪浸濕衣物換掉,不斷輸入內力溫熱她的身體。

  「我來……」手剛扣在琉璃脈上便被盧楊飛雪毫不客氣的抬手一掌。

  硬生生的挨了,踉蹌的退了兩步,聽到盧楊飛雪從未有過的冰冷怒氣的聲音說道。

  「再也不許碰她一個指頭!」

  就那麼彷徨的站在那裡,看著眾人圍著她轉來轉去,而他彷彿被隔絕在紅塵之外,離她那麼遙遠那麼遙遠。腦海中都是琉璃離去時流著血淚的大笑,和萬念俱灰的背影。

  他到底,都做了些什麼?

  一日一夜了,琉璃還未醒,盧楊飛雪始終在床邊守著,照顧著她,而羅玄就始終在一旁看著,雖不能靠近,卻一步也不肯離開。

  他一身堪比天人的修為,一夜之間幾乎毀於一旦。琉璃一刻未平安,他也無心自療,任憑何昔說什麼,只是神情恍惚的一直呆呆望著床上面色蒼白的人兒。

  何昔只是覺得不對,哪兒不對他又說不上來,琉璃昏迷的時間似乎是長了一點。待到第三日還是決定用金針刺穴讓琉璃醒過來。他不明白公子在這節骨眼上發什麼脾氣,讓羅玄來醫不是最好的麼,非要逼他磨刀上陣。

  羅玄已經一千一萬遍的想過她醒來會已什麼樣的方式面對自己,也做好了一切心裡準備來面對琉璃的一切反應。可是他再如何,都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那樣的結局。

  「你是誰?」

  就這麼一句話,足夠他唯一殘存的一絲堅硬與理智的徹底毀滅,

  琉璃驚愕的睜大著眼睛望著四周陌生的場景,陌生的人們,只覺得頭痛欲裂,她明明剛剛跳進了她家的游泳池,怎麼一眨眼跑這來了。在拍電影麼?不然怎麼會有這麼一大群她自慚到都不敢正眼看的帥哥美女圍在她身邊??

  「這到底是哪啊?拍電影嗎?我被外星人綁架了嗎?今天愚人節嗎?誰在捉弄我?」

  一陣寒意順著盧楊飛雪的脊椎往上爬,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了。

  羅玄驚懼之下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襟:「你說什麼?」

  琉璃瞪大眼睛看著面前的那個人,挖~~太太太帥了,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有味道的男人,不過臉色太蒼白太難看了,還有鬍渣好頹廢哦!幹嗎那麼凶的瞪著自己啊!好可怕!

  「你……你是誰?」

  羅玄頭腦一陣暈眩,身子虛晃兩下,彷彿想起什麼最恐怖的事物一般握起她的左手手腕。

  沒了,果然沒了。

  「你吃了一夜果?你竟然吃了一夜果?!!」問脈的大手陡然緊握,羅玄扭曲的面容惘若厲鬼。這一生從未如此驚懼恐慌過。

  「啊!好疼!你放開我!好疼啊——」琉璃被他渾身的氣焰嚇到了,使勁往後退著躲著,她何曾見過如此驚人的氣勢,幾欲喘不上氣來。

  盧楊飛雪一用力的把他推開了老遠,溫柔的把琉璃護在懷中,輕輕安撫。

  羅玄依然未完全反應過來,早已震驚到頭腦一片空白。一想到那麼久以來相處的點點滴滴,她竟然頃刻間遺忘殆盡,世界整個都安靜了下來,全成了一片虛空,然後,他聽到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接下來,是從未有過的心如刀絞。

  那瞬間湧來的莫大哀痛,頃刻間將他的整顆心席捲了去,彷彿被人一刀刀剮著,那種絕望與無力幾乎將他魂魄也吞噬殆盡。

  只是那麼一剎那,他的所有防衛與偽裝,他的所有原則與堅持,盡數崩塌。

  那一直在心裡潛滋暗長的愛,那其實他早已洞悉卻從來不肯面對和揭開的愛,已無可挽回的姿態排山倒海而來。

  只是,他殺死了——包括那些他們在一起的熾烈溫情或者殘酷的回憶,羅玄嘴角邊的涼薄與清冷,琉璃眼角的溫柔與笑意。雙唇顫抖著,那是一種糾結了孤獨,隱忍,愧疚,絕望於一體, 經由歲月之輪一再碾壓敲打之後的無力的驚恐。驚恐之下,是刻骨的疼痛。

  他失去的,不光她的人,她的愛,她的記憶,還有自己的心。

  不知道誰比誰殘忍,不知道是誰比誰傷心。過往的一切,猶如鏡花水月般在那一句「你是誰」之下便得絲毫都不真實,猶如夢一場,除了一陣唏噓感歎之餘一點也沒留下。

  釋迦二字,譯能仁;牟尼二字,譯寂默。他曾經一直以為,自己真的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祇和佛陀一般可以絲毫不受世間一切情愛的牽絆與束縛。

  「釋迦牟尼成佛萬眾矚目,可是誰又看到他妻子耶輪陀羅的淚水和辛苦?愛與不愛,留下或者離開,什麼時候又輪到過我選?我只是不明白,若你真是未曾有絲毫愛過我,那為何上天何苦要以這樣的方式來與你遇見……如果再來一次,我寧願這一生從未愛過你;如果有來生,我只願生生世世皆不再相見……」

  昨日她在耳邊的話再一次在耳邊迴響著。羅玄淒楚的仰天大笑起來,踉蹌的倒退幾步,兀的噴出一口血來。

  相尋已覓,相濡以沫,又相忘於江湖,最後的最後,徒留下一聲笑。笑罷,淚水卻簌簌而下。

  問世間,情為何物?

  北冥天,趙祥吉等人只是大致上猜出發生了些什麼事,卻不明白。七嘴八舌和琉璃說著,她卻只是頭痛欲裂又一臉茫然。

  盧楊飛雪簡潔明瞭給她講了一下大概。

  琉璃不可置信的抬頭望著這個戴著面具,溫柔而又美麗似仙的男子:「你的意思是我早在一年前就已經穿越了?撞到頭然後又剛好失去了這一年的記憶?」

  「對,不過你放心,你是我未過門的妻子,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哥?」眾人皆大驚,飛花奇怪自己怎麼不知道琉璃要和大哥結婚的?趙祥吉,北冥天還有今昔何昔等人頓時都臉色鐵青,到底昨天都發生了什麼了。

  「嗯,琉璃不會離開飛雪山莊,她昨日已經答應了我的提親,從今往後,她就是盧楊山莊的女主人。」

  羅玄微微顫抖著,緊皺的眉頭沒有說話。

  「怎麼可能!琉璃不可能答應嫁給你的!她明明……」趙祥吉對發生的太迅速的一切根本無法接受。

  「昨晚羅叔叔也再場,這點他可以作證,我還應該好好感謝他,還是他給我倆做的媒牽的線呢,是吧,羅叔叔?」

  羅玄扶住牆,用力支撐住身子。

  週遭一片靜默,是人都知道琉璃愛羅玄愛的要死要活,而以羅玄的性格,發生那樣的事的確也有可能,只是真想不出來他會有那樣的狠心。北冥天以為,他那次失去琉璃後的癡狂,已經讓他明白自己的心了。沒想到,還是發生那樣的事。

  那麼為什麼琉璃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也就可以解釋了。四週一根針掉下的聲音都可以聽見,每個人心裡都跟針扎一樣的難受。不明白同樣是人,為什麼羅玄的心,竟然可以堅硬到那樣一種程度?

  「啊,你的意思是說,你要做我老公麼?」琉璃興奮的仰起頭看著面前的這個男子,好奇死了他面具後面是怎樣的一張臉。看周圍人的臉色,他應該沒有騙她吧,自己失憶前看上的男子,到底是什麼樣的呢?

  「嗯,你身體沒事實在是太好了,以前的事情想得起想不起來都沒關係,只要你每日開開心心的便行了。」

  琉璃感受到那如絲般柔軟晶瑩的手撫過自己的面龐,如此溫柔舒適,淡淡的清香若有似無的環繞在她鼻尖,心裡是莫名的感動和柔軟。

  「你,你叫什麼名字?」微微有些害羞的低下頭去,老天啊,不要刺激她啊,一睜開眼睛就受如此刺激,難道自己還在做夢麼?天堂也不應該是長這個樣子啊!!看來自己是靈魂穿了,或許是這個人愛的女子出意外死了,自己借屍還魂穿到這個人身體裡面了吧?一般小說裡不都是這麼寫的麼?可是,不對,那他怎麼知道自己是穿來的呢?還是真的自己一年前就穿來了,然後後來又失憶了,哎呀,好複雜,她想不懂啦!!!不過只要能陪在這麼帥這麼帥的大帥哥身邊,就滿足死她了,哇哈哈哈哈!

  「你叫我雪哥哥就是了,另外這邊的是飛絮和飛花,是我的兩個妹妹;還有北冥天和娃娃,趙祥吉和夢寶貝,是你的好朋友;這個是今昔和何昔,莊裡的管家;那兩個是丫鬟軟玉和溫香;這個是我爹爹的朋友,你跟著我叫羅叔叔便好了。」

  琉璃有些懼意的往盧楊飛雪懷裡躲了躲,剛才那個人好可怕。看著倒是有一點點眼熟就是了,真的沒有見過麼?為什麼腦海裡一片空白呢?

  「羅叔叔……?」她怯生生的看著羅玄。然後看見他陰森的一步步朝自己走了過來,那表情太可怕彷彿要把自己吃了一樣。的

  「你、再說一遍……」她叫自己叔叔,她叫自己叔叔,她就那樣害怕的像看一個陌生人一樣看自己,她叫自己叔叔!!!!怒火和痛意快將他的整顆心都撕碎了!

  盧楊飛雪擋在琉璃身前:「不好意思,琉璃要休息了,大家先出去吧!今昔,送羅叔叔出去。琉璃,乖,躺下,再好好休息一下。」盧楊飛雪點了琉璃的睡穴,琉璃本來還想多看幾眼帥哥的,結果就昏昏沉沉睡過去了。

  眾人陸續離開,知道事情要留給他們自己解決。今昔做出逐客的架勢,羅玄仍冷冷的站在那裡。

  「我要立刻帶琉璃回哀牢山!」

  盧楊飛雪冷哼一聲:「貌似是你讓琉璃留下來的吧!現在她留下來了,平安無事,而且日後會在我的關愛下過的快快樂樂,這難道不是你最想看到的結果麼?」

  羅玄握拳的手顫抖的厲害。一遍一遍的問自己,這難道不是自己想要的結果麼?為什麼會如此難受,難受到幾乎活不下去?

  「不對……不是這樣的……不可以,琉璃不可以忘了我!不可以——」

  「憑什麼不可以,她既然都要如你所願的嫁給我了,忘記你對她而言不是更好麼?憑什麼就一定要記得你,你又憑什麼總是自私,武斷的替她決定好一切?」

  「我管不了那麼多了,琉璃我一定要帶走!」羅玄雙目赤紅的向盧楊飛雪飛起一掌欲奪過琉璃,卻被盧楊飛雪火焰掌毫不客氣的震斷兩根筋脈,鮮血順著嘴角流了下來

  「羅玄!事到如今,你以為你還有能力跟我爭麼?你功力都廢得差不多了。況且你也沒資格站在這裡跟我講話,這是我盧楊山莊的地盤,琉璃是我未過門的妻子,你以為你又是她什麼人?我限你三日之內立馬離開!」

  我是她什麼人?我是她什麼人?羅玄怔怔的看著床上安靜沉睡的女子,那容顏如此熟悉,此刻卻又如此陌生。

  「她是我羅玄的女人——」

  羅玄散發狂亂的在空中飛舞,血紅的眸子邪意而霸狂,猶若鬼魅,絲毫再沒有半分道骨仙風。盧楊飛雪微微打了個寒戰,冷冷的看著羅玄,輕笑一聲。世人便是如此,或許文韜武略,或許曠世奇葩,或許清華自守,或許超凡絕世,可是哪怕修為閱歷如羅玄,當他開始愛了,當他開始看清自己的愛了,便與其他世間所有男人,再無分別。

  羅玄,再不是當初那個心如止水,無懈可擊的羅玄了。

  「昨天晚上,你為什麼不說這樣的話呢?你不要忘了,琉璃是你親手推給我的!!你以為琉璃是什麼,是你說不要便不要,說要便要的東西麼?就算現在琉璃醒著,你以為她肯心甘情願跟你回去?羅玄,這個世界上,有些東西錯過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羅玄怔怔的站在那裡,感覺自己力量再度被一點點抽離,那種混亂與無力感已經將他逼到退無可退之地,虛晃著轉過身子往外走去。

  「我就不信,這世上有我羅玄配不出的解藥。」無論如何,他愛她也罷,不愛也罷,他只知道,他不許她忘記他,他不允許!!

  盧楊飛雪第一次看到羅玄如此絕望落寞的背影。

  「自作自受罷了。我早就說過了羅玄,你總有一天要後悔的,現在只不過剛剛開始!」

  摘下面具,親親吻了吻琉璃的面頰。

  昨日種種憂,已成今日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1-4-12 08:46 PM

【陸拾伍】物是情非

  乾坤一轉丸,日月雙飛箭。

  浮生夢一場,世事雲千變。

  無憂,醉了還依舊。歸休,湖天風月秋——

  一點孤燈,半杯濁酒。

  風雪細細敲在門楣上,樹影搖曳,流螢瑣碎,更深時分燃一捻篆香,臉上是從未有過的惘然無措。

  愛,從來都是溫暖而又讓人絕望的情感,卻又從來分不清楚對與錯。他以高高聳立於九天之上的姿態,對這一切早已洞悉,這才從來都不問情愛,端坐於蓮端,眼中裝的是大我,行的是大愛,得的是大自在。

  可是,終究再深鎖的心門,在琉璃一次次用自己的身體血肉模糊的撞擊之下,還是有了裂縫。

  陽光透進來,血淚滲進來。

  ……

  終於所有的所有,他的真,他的行,他的道,他的堅持,他的自守,都在她的微笑中碎得體無完膚。

  並不是世界上每一個人生來就懂得如何去愛一個人的,也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如琉璃般從容的去面對自己的心。

  對於羅玄而言,這麼多年裡修的是天人之道,懷的是慈悲之心。清高傲物,對於世間嗔癡情愛從來都萬分鄙薄。又哪裡懂如何去愛人,又如何肯面對超然絕世的自己一顆日漸深陷的心?

  閉眼沉思,已成昨日,那朝朝暮暮,生死相隨,在渾然無跡間幽幽滲入心底,如影隨形,刻骨銘心。當初的孩子般的單純笑顏,如今憶及也是感慨萬千,叫人心憐。

  思及自己一手造成的今日之變,所有的情念,她的,他的,全部都化僵作一灘濃血。

  武功廢了又怎樣,怕的是自己心死了,人廢了。她恨他怨他都不要緊,可是怎麼能夠忘記他?忘記她那麼無悔無懼的愛過他,忘記他們形影相依的那段日子?世間再沒有比這個更殘酷的懲罰。她的遺忘,宣佈了她的瞬間重生與解脫,卻也是他真正墜入愛與苦痛的開始。

  怎麼可能面對得了,他們兩人間那麼深的牽絆與依戀,對於她而言,從來沒發生過?

  記憶沒了,存在的證明沒了,從今往後,自己於她,再不是人世間最重要最特殊的一個,只是與陌生人無異。他再也看不到她撒嬌的對自己笑,調皮的圍著自己繞,大聲的叫自己玄哥哥了……這樣的不信,不願與不甘,誰能明白?

  忘記,多簡單的詞啊,只那麼一瞬間,一瞬間就可以把他們所有愛恨全部抹殺了!!

  琉璃,你怎麼捨得?

  斷斷續續的咳嗽著,彷彿心肺都要被咳出來。也無心運功調息或者療傷,武功再好又有何用?能挽回這一切麼?手裡泛黃的古籍散發出淡淡的藥香,白天黑夜的瘋狂治藥,無論如何也要恢復她的記憶。從未有過的偏執而自私的希望,至少她還記得自己。

  他以為他無情可以過沒有她的生活,他以為他無慾可以眼睜睜看她嫁為他人婦。可是他以為,只是他以為而已。他所有的以為,都只是他的自以為是、自欺欺人。他太低估了琉璃對他的影響,也太低估了琉璃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第一次她可以幾句話把自己逼到狂性大發,打傷了她。第二次她也可以不用動手,又幾句話把自己刺激到走火入魔,功力盡廢。

  她玩失蹤已經玩到他瘋癲發狂,滿世界亂轉,她再次玩失憶又叫他如何承受?如何承受,她的眼裡再絲毫沒有自己的存在?

  他知道自己再也做不回那個光風霽月的神醫羅玄了,只是在她問他「你是誰」的那一刻生命的感覺被抽離,讓他確確實實,無比肯定的知道了自己對她的愛。如果那樣刻骨銘心的疼痛還讓他醒不過來,那他就真是應有此報。

  也正是因為確認了自己的那份愛,所以,才更加無法忍受自己的被遺忘。

  可是今時今日的明瞭,卻顯得更加不堪和難以面對了。

  細聽著,還能聽到隔壁房裡琉璃均勻的呼吸,夢中時不時吧噠一下小嘴,念叨著什麼。

  理智一萬遍的告訴他,或許一切正如盧楊飛雪所說的現在忘記自己,忘記一切痛苦對她而言才是最好的。可是自己怎麼可能准,怎麼可能願,怎麼可能放得下?

  不知不覺天已大亮,飛花闖進房裡硬拖著琉璃起床陪她逛集市。聽到琉璃可以不用離開,不太明白事情怎麼回事的她莫過於是最開心的。

  琉璃也知道只有趁著盧楊飛雪還未起時可以好好溜出去玩一下,不然他又要說什麼身體還沒好啊不要亂跑啊什麼的了。她醒來已經十多日了,還沒好好轉轉呢,好不容易來到古代。雖然雪哥哥說她來了一年多了,可是她都不記得了啊。不過她真是想不到自己這一年間漂亮那麼多呢,連近視眼鏡都摘掉了。是不是期間做了什麼大的整容手術啊?

  只可惜的是趙祥吉說交給自己的易容術什麼的也給忘了,又得重新交起。她連武功都是基本上不記得了什麼,偶爾情急下身體會自覺的使出一兩招。

  她多想當大俠啊,於是每日纏著盧楊飛雪交她。盧楊飛雪的武功厲害但是詭異莫名,內力從身體裡發出多是有形的,可以做飛刀或者暗器。常常牽做絲,或在身體周圍包裹成內力的網,透明的又看不見。有時候琉璃調皮不聽話就被他倒吊在樹上面。甚至還可以凝作琴弦,凌空彈奏的。琉璃興奮的嚷著要學,看火影看多了,總覺得那個是查克拉。

  盧楊飛雪笑得無奈,天知道他陰差陽錯習得這身內力,又受了多少非人的虐待和折磨呢。看著琉璃活蹦亂跳的身影有時候又覺得羨慕,能夠忘記過去對於多少人來說是多麼可望不可即的事情。

  玩到大中午的和趙祥吉幾個又匆匆趕回來,盧楊飛雪果然還沒起身。輕輕推開他的房門鑽了進去。看到他埋沒在大大的床中間幾乎找不見人,只有一頭驚為天人的長髮散亂開來。忍不住口水流了一地。

  看他的面具放在一旁桌上,便爬啊爬的爬上床去想看他的臉,卻被盧楊飛雪一個翻身把她面朝下的壓在下面。

  不肯放棄的使勁扭轉身子,卻只看得見他衣衫不整的露一點香肩在外面,白得近似透明。

  「放棄吧你,第二十三次偷襲作戰宣告失敗!」

  琉璃被他整個身子壓住微微有些面紅喘不過氣來:「哼哼,我就不信我看不著你。下次你等著……」

  「早上又偷跑出去玩了?身體怎麼樣?何昔說可能有一些不好的反應什麼的要多注意一點。」

  「我知道,我沒事,我不就是失憶了嘛,按照一般劇情發展,最後一定會恢復的。我才不擔心呢!」

  「看把你樂觀的,什麼都不記得,你就不怕被騙了你?」

  「你們才不會呢!都對我那麼好!我長那麼大,就沒有人那麼關心我過……」琉璃咬咬被子,爬啊爬啊想從盧楊飛雪身子底下爬出來。可能真的自己從前關係和他很親密吧,有可能……她臉紅的想著……有可能還發展到某一步了……可是她全部都不記得了,所以太親密的肢體接觸她還是不習慣啊。

  「你都不想知道你失去記憶的這一年多裡都幹了些什麼麼?」盧楊飛雪把頭埋在她的發裡,深深吸了一口氣,或者這不光是她的新生,也是他的吧。

  「想啊!可是我問誰誰都支支吾吾的跟我說不清楚。」

  盧楊飛雪淺笑一下,他和趙祥吉還有北冥天他們都有好好談過。或許是真的把琉璃受的傷一點點都看在眼裡,所以也困惑了到底讓她知道她與羅玄的關係好還是不好。每個人都心疼著她,希望重新看到她笑,重新開始新的生活。盧楊飛雪也向他們承諾除非琉璃真的愛上他,否則不會因為之前的約定非要和她成親。

  「你希望你失憶的一年間自己都做些什麼?」盧楊飛雪趴在她背上,軟軟的真是比床還舒服百倍啊。

  「我?我不知道,我記得以前看叫一個叫什麼的片子,女主角每天都失憶,然後她老公每天早上和她都跟初次相遇似的,要讓兩人重新相愛,我就想這兩人也不累啊!哈哈,還好我只是失去一年記憶啊,以前的記憶都還在,所以也沒覺得說什麼失去自我啊,痛苦啊。我也不是掉水裡撞到頭失憶,然後流落他鄉。你們不都還在我身邊嘛!」

  拜託,好熱啊,這個姿勢太曖昧了,再壓她就斷氣了,雪哥哥就不能憐香惜玉一點麼,嗚嗚。

  「差不多了,我就是從水裡把你撈起來的。」

  「啊?那這一年裡我都幹嗎了我?」

  「陪著我去各處玩啊,還有武林大會啊什麼的,還有就是被我欺負……」盧楊飛雪伸手把面具戴到臉上,「走吧,出去吃飯,我餓了,咱們明天就回盧楊山莊了,這次在外面耽擱的太久了。」

  「我要看我要看!為什麼不讓我看!」琉璃小老虎一樣從床上使勁跳到盧楊飛雪背上掛著,努力去摘他的面具。盧楊飛雪拎小雞一樣把她扔在床上笑了起來:「時候未到,不許看!」

  「哼,小氣鬼!」琉璃一咕嚕跳下床生氣的跑了出去,好奇死她啦!還說是自己未婚夫呢,連容貌都不給看!特別是聽到飛花的描述之後,她更好奇了。怎麼能夠連自己要嫁的人的樣子都不清楚呢!哼,下回一定偷襲成功。

  「小鬼!」盧楊飛雪看她充滿活力的身影,輕快的揚著嘴角。他只知道如今,他要用盡全力來呵護琉璃這份簡單和快樂。

  從來都不相信命定,只是一直都很想知道,如果琉璃當初來到這個世界遇到的第一個人是他而不是羅玄的話,一切還會以這樣的形式發展麼?而不讓她瞧見自己的容貌,只是希望她愛上的是真的自己,而不要過早的被自己的容貌所迷惑。

  夜裡琉璃睡得正香,突然一下子情不自禁就醒了。只是覺得有什麼不對,睜開眼,模糊中看見有個黑影站在自己床前,渾身寒毛都豎立了。也不敢出聲,只是呆呆的盯著那個人,慢慢認出是白天黑夜把自己鎖在屋子裡煉藥一身陰寒氣息的羅玄,更加害怕了,動也不敢動。看著羅玄也靜靜盯著自己,也不說話。

  他到底在幹什麼啊!裝鬼嚇她也專業一點至少化個妝啊!

  感覺到自己手和腳都在輕輕顫抖。琉璃打算他只要敢一掐自己脖子就使勁咬他一口。然後腳伸出被子踢他胯下!最後使勁一邊叫救命一邊從窗口跳出去!

  可是羅玄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看著她,把她眼裡的驚恐一一看在眼裡。一直到天快亮,琉璃實在對瞪不過他了,不顧重重危險,打著小呼嚕睡著了過去。

  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也不見羅玄人影了,她拍拍自己腦袋,難道是做夢,要夢也別夢那麼恐怖的人和事啊!不知道為什麼,身邊的這些人每個她都很喜歡,就是不喜歡羅玄。可能是因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對自己太凶,面目太猙獰吧!這說明人和人的第一印象是很重要滴~~~而且,她可以很明顯的感受得到那個男人也很不喜歡自己,總是陰沉的在角落裡注視著自己,一副隨時準備把自己吃掉的樣子。以至於自己每回遇見他總是嚇得腿腳發軟、落荒而逃。她猜自己大概是失憶之前和他結下了什麼大梁子吧,以至於他一直暗地裡懷恨在心。

  琉璃對於自己對他那樣一個陰森,詭異,恐怖的人總是戀戀不忘感到十分不滿,安慰自己可能是因為他長的實在是帥到不真實的緣故。

  滿身是藥草的味道,終日躲在黑屋子裡,走到哪裡哪裡就便得猶如寒冬。首先她想起的便是《哈里波特》裡的斯內普教授,雖然她承認很有誘惑力,但是如果懷恨的是自己,那就相當的令人恐怖了。

  可是問每個人自己是不是欠了羅玄的錢,每個人都臉色蒼白,冷汗不語。害得琉璃更加想入非非,完全發揮自己一個同人女的本色,YY不停的想著,莫非是禁忌之戀?嘿嘿嘿嘿……

  例如身為叔叔的羅玄愛上了自己風華絕代的賢侄盧楊飛雪,沒想到,卻橫空出世一個穿越美女,奪走了盧楊飛雪的芳心,以至於羅玄恨不得殺之而後快。沒想到第一次下手失敗,只是害得美女失去了記憶,於是他開始伺機策劃第二次的暗殺。好等琉璃一死,盧楊飛雪悲痛之餘,他就乘虛而入,抱得美男歸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實在是太歹毒了!!!琉璃一個人在被窩裡浮想聯翩,把劇情編製的那個叫是撲朔迷離,腥風血雨,驚濤駭浪,鬼哭狼嚎!

  而對羅玄,更加害怕也更加好奇了。

  第二日,眾人啟程回山莊,而趙祥吉和夢寶貝要回谷,北冥天和娃娃也要離開。趙祥吉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抱著琉璃說要好好保重,雖然他不喜歡盧楊飛雪,但是或許他比羅玄更能夠給琉璃幸福。北冥天冷冷望著羅玄,最後還是什麼話也沒說。而單純的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娃娃,不明白為什麼一夜之間琉璃就不認得她了。害得她還抱著她嚇得哭了好久,以為自己不讓她親,結果她生氣不理自己了。

  琉璃摸摸她的頭蹲在她面前,指指自己的臉,娃娃趕忙乖乖的印上一個吻。琉璃捏著她的小臉蛋揉來揉去啊揉來揉去,笑著說以後一定要常常來看自己,特別是有了小娃娃以後。嚇得北冥天連忙摀住娃娃耳朵。

  羅玄依然跟著飛雪一行人回山莊,儘管知道自己不受歡迎,特別是不受琉璃的歡迎。

  他從來都不知道琉璃忘記他就算了,竟然會如此反感和害怕他。突然覺得可笑又可悲起來,自己如今,到底算個什麼樣的存在?

  何昔靠近他輕聲低語著:「羅大俠,你的身體要趕快調養,假以時日,或許還能恢復個幾層。」

  羅玄搖搖頭,如今他每日埋首在煉製一夜果的解藥上面,哪裡有那個時間和精力閉關。如果一夜草是毒的話,那還好,琉璃浸過龍血的體制可以說是百毒不侵。可是偏偏那只是一夜草幻之花開的果罷了,根本就沒辦法對症下藥。

  寬大豪華的馬車裡飛雪始終半睡半醒,琉璃調皮,不時的去咯吱他,或者用他視之如命的頭髮編小辮,笨手笨腳的不時又拽下來兩根。盧楊飛雪連忙伸手一把把她扣在自己懷裡不許她再亂動,雖然被他習慣性摟著早已適應,但在羅玄眼皮子底下琉璃還是有點心虛,怕他一個醋上心頭把自己給砍了。僵硬的直著身體,尷尬的笑了笑。

  羅玄心下幾多酸澀,面色鐵青的掀開簾子,直接坐到外面去了。

  琉璃這才放下心來也躺在飛雪腿上呼呼大睡。嘿嘿,有雪哥哥在她身邊她才不怕壞人欺負她呢!







【陸拾陸】紫檀香木

  雨兒飄,風兒揚,風吹回憂夢,雨滴損柔腸,

  風蕭蕭梧葉中,雨點點芭蕉上,風雨相留添悲愴,

  雨和風捲起淒涼,風雨兒怎當,風雨兒定當,風雨兒難當——

  琉璃趴在塘心亭裡小憩著,手裡難得的抱一本書,只是想體會一下古代人看書的感覺,無奈看不慣從右到左的豎排的繁楷,很快便昏昏進入了夢鄉,口水流了一桌子。醒來的時候已經午後了,身上披了件白衣,迷惘的摸摸腦袋,卻想不出是誰給自己蓋上的。難道雪哥哥從外面回來呢,也不叫醒自己,興沖沖的往盧楊飛雪的房間跑去。

  回莊之後,盧楊飛雪便將她的房間從軟玉溫香她們住的北苑,搬到了自己的流雨閣,而羅玄也在琉璃隔壁住下。

  雖然一切似乎是重新開始,但是琉璃仍然很快的適應了穿越的生活。只是偶爾一夜果帶來的頭痛與咳血,會把她嚇得不知所措。何昔的醫術畢竟有限,很多時候還是得靠羅玄醫治。事關琉璃的安危,盧楊飛雪倒也不再和羅玄賭氣。反而出奇的和善溫柔順從的態度,讓看在眼裡的何昔直打冷戰。

  琉璃絲毫看不出暗地裡的波濤洶湧,自以為脫離以前的痛苦生活,開始了轟轟烈烈的穿越傳說,並且如眾多穿越平凡女一樣,遇上了帥到爆胎的白馬王子。

  只是每次脈搏被羅玄冷若寒冰的手扣住的時候,總是忍不住微微打哆嗦。

  磕磕碰碰的跑到盧楊飛雪的房間,卻發現他還沒回,轉過頭卻看見羅玄剛好推門出來。琉璃縮一下脖子,最不習慣的便是他的目光。除了醒來那天第一次見到他被嚇著之外,她再沒有在這個好看到驚世駭俗的男人臉上發現過任何其他的表情。永遠都是那麼冰冷陰森,好像所有人都欠他錢似的。

  只是,嘿嘿,她歪著頭壞壞的笑著,不知道她的雪哥哥有沒有他那麼帥呢!

  突然瞄見他的一身雪白,再看看手中的衣料,原來是他的啊,慌忙不迭的塞給他,結結巴巴的道:「謝,謝謝啊……」

  羅玄一言不凡,轉身又回屋子去了。

  琉璃鬱悶的站在原地,這人有病是不是啊!都這麼多天了,一句話都沒跟自己說過,每次都是冷冷看自己一眼都走。給自己看病也是問什麼都不說,怎麼問都不理自己。又不是啞巴,結仇也不用結這麼深吧!

  哼哼,氣鼓鼓的跑去找何昔,居然連他都不在,想出去玩,又煩無思老跟著。於是準備自己爬牆,忘了怎麼飛了,只好一個個的墊磚頭。好不容易伸出去了半個頭,突然身子一下子就騰空了,被一個熟悉的溫暖繞在懷裡。

  完了,撒嬌為上。

  「雪哥哥,你回來啦……」笑瞇瞇的便往來人肩上靠,貓兒一樣蹭啊蹭的,故作親暱狀。盧楊飛雪捻去她頭上的樹枝雜草,孩子一樣抱著她便往回走。

  「想去哪啊?都不叫上我?」

  「你不是不在嗎,我正想出去找你呢?」

  「我才出去多久功夫啊,你就爬牆了?」

  「什麼爬牆啊!你才背著我爬牆呢!飛絮說你跟今昔喝花酒談生意去了!」琉璃氣鼓足了腮幫子,瞪著盧楊飛雪。

  「她逗你呢,小笨蛋!」盧楊飛雪無奈的笑道,心結一解飛絮這丫頭又回復到以前愛捉弄人的淘氣性子了。

  「我知道啊,我才不是笨蛋,可是還是會忍不住胡思亂想嘛!」

  「吃醋?」

  「才不是,誰敢跟我搶!哼!」

  「呵呵,我剛去找了個東西給你。」

  「什麼?」

  盧楊飛雪把一個福袋一樣的香囊掛在她脖子上。

  「啊!你剛剛去廟裡給我求籤啦?」琉璃眼睛笑成月牙兒。

  「傻瓜,裡面裝的又不是符,是一些有很好鎮痛作用的藥粉,不然你老是突然頭痛,記得隨時掛在身上,不要弄丟了。」

  「呵呵,其實還好啊,疼的也不是很厲害,放心啦,我失憶了嘛,一般電影裡都這樣。我又不瞎想,也不是有多嚴重。而且羅叔叔給的藥也有在吃。咦,雪哥哥,你這怎麼了?受傷了麼?」

  盧楊飛雪掩住脖子上的一小塊淤血:「有麼?可能不小心刮到了。」

  「嗚……這麼晶瑩剔透的皮膚,碰下就有印記了,你不要為了搶藥去跟別人打架啊!」

  「瞎想什麼呢!對了,今天都幹了些什麼啊?教你的那些內功心法可有好好練?你若用功一點,也不至於要爬牆這麼狼狽了。」

  「有你保護我啊,不用那麼急啦!對了,雪哥哥,為什麼羅叔叔那麼討厭我啊?我看他對飛絮飛花都不這樣。」

  「你很在意他對你的態度麼?」

  「還好吧,反正我招人嫌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只是覺得有時候有點壓抑,背上涼嗖嗖的。他陰森恐怖得真不是一般的嚇人。你確定他不是壞人?」

  盧楊飛雪沉默了片刻:「那就不要想了,不喜歡就盡量避開吧。」

  「知道,我才不想看到他呢,好吧,雖然有時候會偷偷瞄兩眼,但是只是因為他好看,沒有其他的哦!哦,跟你說個事哦!」琉璃興奮得眼睛賊亮的。

  「什麼事啊?」

  「再過幾天就是我生日了,我可不可以要一個生日禮物?」

  「生日了麼?好啊,想要什麼?」

  「要什麼都答應我?」

  「天上的星星都給你摘下來。」

  「哈哈哈哈,我還沒那麼刁鑽任性啦,我只想看看雪哥哥長什麼樣子!答應不?答應不?」抓住飛雪衣服使勁搖,使勁搖!

  「如果很醜很嚇人你怎麼辦?說不定有條大刀疤什麼的,或者是一臉的大麻子。」

  「呵呵,我才不怕呢,不管雪哥哥什麼樣子我,我都……」琉璃一臉幸福的把頭埋在他懷裡嘟嘟囔囔的說,「稀飯你……」

  這個世界上最優雅,最溫柔,對她最好的男子啊!面對他的寵溺,她常常幸福感動到不知所措。或許是老天見她吃了太多的苦,才讓這麼好的一個人,來把她一生所缺的愛,一次性的還給她。

  「稀飯……麼?」

  「喜歡……」琉璃臉紅紅的表白,「我喜歡雪哥哥,想,想和你永遠在一起。」

  盧楊飛雪揉揉她的頭髮,冰冷的面具碰碰她的鼻尖:「聽到你這麼說雪哥哥好開心,雖然以前說過一遍了,但是還要再說一遍,我也喜歡你,不管以後發生什麼,什麼狀況下,你都要記得我今天說過的話。我喜歡你,真的喜歡,現在只想放下一切跟你每天無憂無慮的生活,照顧你,呵護你,你知道麼?」

  「知道!」琉璃圈著盧楊飛雪的脖子,開心得好像8歲那年抱著第一次收到的生日禮物大大的維尼熊。這個世界上,終於有人全心全意的愛她了——

  羅玄仍是白天黑夜的在煉製一夜果的解藥,這一生也從未如此急切和煩躁過,眼睜睜看著琉璃和飛雪的感情日益加深,越發親密,他心如刀絞,卻什麼也不能做。唯一的挽回便是趕快把解藥製出來,心浮氣躁的他,卻總是一回回的嘗試,一回回的失敗的更徹底。

  突然一陣輕輕的敲門聲。

  「誰?」低沉著聲音。

  「羅大俠,今天是琉璃小姐的生日,公子設宴慶祝,請你務必出席。」

  羅玄怔了怔,已經整整一年了麼……從自己遇見琉璃?

  不知道在房裡熬了多少個晝夜的羅玄推門而出,已經傍晚不算刺目的夕陽仍然讓的身子顯得有些搖晃。憔悴的面容,面上的鬍渣,他覺得什麼東西在自己身體裡飛快的流逝著,不光是內力和修為,還有那麼多年來在他身邊恍如靜止的封存的歲月和時光。

  琉璃坐在堂上正興致盎然的看臺下的傀儡戲。盧楊飛雪請來了最好的傀儡師和吹塤人。看著台下的數十個真人大小的木頭人兒身著霓裳綵衣,在傀儡師雙手飛快的舞動控制下翩翩起舞,琉璃瞠目結舌。

  突然餘光撇見羅玄進來,頓時覺得整個空氣都多了幾分寒氣。

  好不容易等到開飯了。琉璃把自己特意親手在飄香居做的中式生日蛋糕,類似於披薩類的東西端到桌子上,然後再點上十六枝蠟燭,大聲的給自己唱起了生日歌。閉上眼睛,悄悄許願,雪哥哥永遠只愛自己一個人,不會被羅叔叔還有別的女人搶走,哈哈哈!

  然後就開始收取各家的禮物,飛絮的金鑲玉的龍鳳鐲子,飛花親手繡的荷邊絲巾,何昔的據說是家傳武功秘籍的小冊子,而小氣的今昔送的居然是一盆不知道什麼東西的綠色植物,不過後來聽說貌似本來是他的寶貝的就放過他了,另外還有軟玉溫香,張牙他們……可是就是沒有羅玄的,嗚,果然是小氣鬼,哼……

  飯桌上風捲殘雲著,見平時和睦的氛圍因為多了一個羅玄的存在顯得微微僵硬奇怪起來,不由得有點鬱悶。

  「羅叔叔我的傷勢什麼的沒大礙了吧?」

  她突然一句問話,所有人都傻在那了。

  何昔連忙道:「沒大礙了,再觀察段時間就完全沒事了。」

  「哦,羅叔叔是神醫吧?是不是總是到處奔波給人看病啊?有沒有固定的居所?」

  羅玄靜靜夾著菜吃著,仍是不說話。

  何昔趕忙道:「有啊,哀牢山可是人間仙境……」

  琉璃瞪何昔一眼,不要跟她搗亂啊!她就不信逼不了他開口跟她說話。

  「那羅叔叔準備什麼時候回哀牢山啊?有機會倒很想跟你一塊去看看。」

  羅玄筷子在半空中僵了一秒,然後繼續埋頭的吃飯。

  琉璃腮幫子一鼓真想發飆,就奇了怪了,自己做錯什麼了,他總是對自己這麼一副愛理不理的表情,而自己為什麼又那麼在意他對自己的態度呢,鬱悶死她了!

  突然小手被盧楊飛雪握住,輕輕安撫:「琉璃不可以失禮哦,這不是催著羅叔叔回去嘛!羅叔叔要離開當然是得等著主持完我們婚禮後再走啊,我就只剩下這麼一個長輩了。」

  席間鴉雀無聲,只有羅玄筷子掉落在地上的聲音。

  「我吃好了先回房,你們慢慢吃。」羅玄,艱難的起身,然後盡力著調整著自己的呼吸慢慢往外走。

  何昔滿是不忍的看著他憔悴的簡直不成樣子的背影,這真的是當初那個滌蕩無塵的神醫羅玄麼?

  琉璃恨恨的大口吃飯,她明明這麼聰明伶俐,活波可愛,這個世界上居然有人那麼討厭她,不甩她呢!氣死她了!

  羅玄飛速的向前奔著,仙人走的步伐凌亂而無章法,耳邊過的是呼嘯的風聲,快到他簡直呼吸不到空氣。這是怎樣的疼痛和窒息,他還能堅持多久?他還得堅持多久?不想看,不想面對,可是更沒辦法離開。

  他不信,他不信,這是他自己選擇的,所有的結果他都可以承受。他不後悔,他也願意看到琉璃像今天一樣忘掉一切開心的笑。可是為什麼痛?為什麼痛?——

  「玩盡興了麼?」盧楊飛雪寵溺的摸著她的小腦袋。

  「恩恩,不行了,我撐的走不動了,抱——」琉璃習慣性的伸出雙臂,帥哥當前,便宜當然是能佔就占。

  盧楊飛雪一把把她橫抱起來,樂得她咯咯直笑,最喜歡的就是雙腳離地騰空而起的感覺了,很幸福很幸福,幸福到轉圈圈一樣的暈眩。從做嬰兒起媽媽就沒抱過她,能讓人這樣摟在懷裡,是多麼溫暖的事情啊。

  「趕快回房,趕快回房!」琉璃興奮的嚷嚷著。

  「那麼急幹嗎啊?」

  「當然急啊,我要拆禮物啊,還有份大禮沒拆呢!」琉璃色咪咪的望著盧楊飛雪面具後的秀色可餐。

  盧楊飛雪輕笑一下,風一般優雅的飄進琉璃的房間。把琉璃放在床上站著,差不多和自己一般高。

  琉璃深吸一口氣,雙手捧住盧楊飛雪的面具:「準備好了麼?我要拆咯?」

  「呵呵,拆吧,傻瓜,以前又不是沒見過。你還真是把什麼都忘了,連我都殃及池魚。」

  沒去深究這句話什麼意思,只是真到這關頭反而有點不敢了,最後還是咬咬牙,伸手便把面具揭了下來。

  眼前白光一閃,琉璃身子晃了晃,直直的向後栽倒。盧楊飛雪趕忙接住她,琉璃怔怔的望著離自己只有一公分的堪比天人,無與倫比的一張臉,大腦中一片空白。

  「怎麼了?哭什麼啊?」盧楊飛雪好笑的替她擦掉臉上的淚水,居然還是連這點免疫力都沒有麼?

  「哭?哭了麼?」琉璃揉揉眼睛,吸一下鼻子,不知道為什麼淚水就無知覺的掉下來。心裡暗暗罵著,世上怎麼會有人美到如此慘絕人寰?

  驚歎之後隨之而來的是巨大的擔心和慌張,自古紅顏多薄命啊,何況以雪哥哥的天人之姿,還不知道有多少人垂涎,她得花多少時間精力應付一大堆人跟他搶老公啊!真是太沒安全感了。怪不得那個什麼羅叔叔視自己為大敵呢!唉,紅顏禍水啊禍水……哈哈哈哈,想不到那麼漂亮一個美人兒居然是自己的了,蒼天有眼啊,哈哈哈哈哈……

  正當她笑的得意的時候,盧楊飛雪眼角瞟了眼門外,嘴角輕輕揚起,微微低下頭,吻住了琉璃正仰天大笑,張開得十分不雅觀的小嘴巴。

  笑聲嘎然而止,琉璃只覺得漫天都是小星星,一閃一閃亮晶晶。

  盧楊飛雪的吻溫柔而又淺淡,像極了和煦的微風,吹得人陶醉其中,蜻蜓點水般的一下又一下撥動著琉璃的唇還有琉璃的心。琉璃僵硬著身子,傻傻的睜大著眼睛,以為自己身在幻境。

  「吸氣。」盧楊飛雪笑著輕咬一下她的下唇。

  琉璃這才大口的開始呼吸,嘴唇麻麻的,身子麻麻的,心也麻麻的,整個人都軟了。盧楊飛雪順勢把她推到在了床上,俯視著兩頰通紅的她,惡作劇一般的露出媚人的微笑,迷得琉璃更加三魂去了七魄。

  潮濕而溫暖的呼吸噴在自己頸窩旁,引得琉璃一陣顫慄,耳垂突然被盧楊飛雪含在口中,忍不住驚訝的低吟出聲:「雪哥哥……」

  「別說話。」飛雪看著琉璃茫然又迷醉的表情笑意更濃,深深的吻下去,輕易的撬開琉璃的唇,刷過貝齒,勾著她的舌,翻雲覆雨。琉璃在慌亂中喘不過氣來,心裡又害怕又緊張,眼睫逐漸濕潤,手死死的拽住飛雪的衣襟。

  「這個才是真正的生日禮物。」盧楊飛雪抬起頭來似笑非笑的望著她。眉梢眼角都是讓她安心的暖意。

  琉璃通紅的頰上有長長的低垂的睫毛的陰影。翻轉了身子把頭埋進被子裡不說話,老天啊,她的初吻沒了!還沒等她先出手狼吻雪哥哥,竟然自己先被吻了!啊啊啊!不行,不行!下回一定要壓回來!!!!

  「另外還有我特意讓今昔從波斯人那給你帶的小玩意哦,我去幫你拿過來。」

  盧楊飛雪推開半掩的門,笑意更甚。看著門柱上的幾個深深的指印,再慢慢彎腰從地上的鮮血中撿起了那個紫檀木雕刻的巧奪天工的小人兒,衣袂、綵帶、紋理、連面部表情都栩栩如生,不是琉璃又是誰呢。

  「生日禮物……麼?」月色淒寒中,嘴角斜斜上挑。雪白的袖子拭去木人上的幾滴異常鮮紅的血跡,然後慢慢放入自己懷裡,轉身離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1-4-12 08:51 PM

【陸拾柒】人比黃花

  相思慰悶,繡屏斜倚正銷魂。

  帶圍寬盡,消減精神。

  翠被任薰終不暖,玉杯慵舉幾番溫,

  鸞釵半蟬鬢,長吁短歎,頻啼痕——

  身為醫者,一生看得最透的不過是生死二字。最珍視的,卻也莫過於一個人的生命。可是今生慈悲為懷的他,第一次在頭腦清醒的狀況下,仍然有了如此殘忍嗜殺的衝動,滿口都是腥膻,滿眼都是猩紅。

  那樣焚心刺骨的疼痛,幾欲讓他無法站立,止不住的氣血奔流,吐出來的卻不知道是鮮血還是心底的淚。只是奮力壓制著,右手摀住口,卻彷彿積攢太多了似的,一股又一股的從指縫間向外湧出。染得白衣上全是觸目驚心的斑斑血跡。

  聽見自己骨骼喀嚓作響的聲音,門框在指力下幾成飛灰。身子顫抖得不行,那樣的畫面可以把他身體裡的細胞殺死個千百萬遍。要麼衝上去阻止,要麼趕快離開,他再也不能再看下去,一秒也不可以。

  可是他憑什麼,他有什麼資格?

  羅玄,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一手促成!

  什麼東西從掌心裡滑落,上面的一刀一劃都是愛恨刻骨。不到失去的這刻,他永遠無法直面自己的心,無法知道自己錯過的到底是什麼。

  紅塵,阡陌,眾生,萬象,原來都還抵不過她睫上的一粒微塵。原來自己,哪怕湮滅了天地也只想要朝夕面對著她的笑靨。

  人,從來都是為感情所蒙蔽的動物,卻竟然也有他,總是不斷為自己的理性所欺所牽絆,看不清自己的愛,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沒有人知道他那倉惶的轉身間心碎得灑落一地,說不清是懊悔還是無力還是什麼,只是痛!

  踉踉蹌蹌的扶著牆往房間裡走,他是落荒而逃的。而那不斷從嘴角溢出,在地上印成紅梅的血跡便是他逃跑的罪證。而他,再也不敢保證,自己還能殘存最後一絲理智逃跑第二次。

  一遍一遍默念著清心咒瘋狂壓制著,不光是內力還有回憶。不敢去想,過去的每一次她的笑臉都成了他的行刑,而她的淚水更是他的凌遲。

  她深情凝視親吻的臉突然從自己的幻化做戴了面具的盧楊飛雪。面具後的那張臉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一揚手,桌上東西翻倒了一地。渾身顫抖著,最愛的人就在自己隔壁跟另外的人親熱,而他卻什麼也做不了,不能做。因為一切的一切都是他親手造成的,都是他的報應!

  還能有什麼方法再挽回?還有什麼方法可以讓她一如往日的愛著自己?

  上天讓他好不容易尋到她,他卻仍然無情的推開,原來這就叫自作自受!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他會好好面對自己的心,如果再有一次機會他會更加千百萬倍的好好呵護她。絕對不會再走到如今窮途陌路,兩兩相忘的一步。

  盧楊飛雪的話一遍又一遍的在他腦海中重複:羅玄!你會後悔的……你會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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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蜻蜓端著酒菜小心翼翼的往殿前走,煨滿毒藥見血封喉的匕首藏在長長的袖中。明明是男子卻妝作女子打扮,這讓他既無奈又羞憤。

  「為什麼古帝陛下吃的全是素菜啊?」蜻蜓忍不住問身邊小童,似是不明白一向荒淫無道的一劍蓮吃的雖然是花樣百出,但從來都是食素。

  「你是新來的吧?看你生的乖巧,以後可要記住了,陛下從來不食葷腥,也見不得血光。在陛下面前絕不可以提到什麼血啊肉啊的,不然小命可就不長了。其他時候只要順著陛下心意討他歡喜,其實也挺好伺候。另外我看你生的這麼好看,陛下若一時興起看上了要臨幸於你,那是莫大的榮幸,千萬別不懂規矩有半分忤逆。陛下沒個長性,待他膩了,自然就忘了淡了,但是也從不會虧待誰,咱府裡的人爭寵還來不急呢!」

  蜻蜓連連點頭稱是。到了殿裡,到處都是金玉翡翠,窮極奢華,一劍蓮躺在殿前高高在上的御座上,紅衣上鑲著華麗的黑邊,猶如燃燒的火雲,邪媚得猶如般若。

  蜻蜓手心裡沁出汗來,一遍一遍的叮囑自己再不能被他外表所迷惑,這次一定要下手成功。好不容易剛待到近得他身,把酒菜放下,知道這已經是自己能最接近他的時刻了,翻腕揚刀便向一劍蓮刺去,卻依然輕易的被一雙火熱的手握住。

  「江流剪,金血刀?你是無量門的?」

  「混蛋,我來給我哥哥報仇的!」面紅耳赤的掙開被挾制的手,反手又是一刺。一劍蓮不在意的躲開,笑著說:「你哥怎麼了?不就是一夜相好麼?莫非還逼著我娶他不成。你刀上煨的毒,大老遠就聞見了。看你年紀小小,長得比你哥也差不了多少,乾脆也跟了我如何。」

  「我哥自盡了……都是你害他的!都是你害他的!你還我哥哥來!」蜻蜓一邊哭一邊用其所學的刺向一劍蓮。一劍蓮示意周圍的人不要動,遊戲一樣的一邊閃躲一邊逗他。

  「死了嗎?太可惜了,我可沒有逼他哦,是他自己求我的,你不知道你哥哥那晚的叫聲有多銷魂呢!」

  「混賬,明明是你下了藥。」

  「哦?好像是哦,我記不清了,那你要不要也試一點啊?」一劍蓮浪笑著一甩衣袖,蜻蜓聞到一陣異香,知道自己報仇無望,本來就是抱著必死的心來的,也不願失去理智任其凌辱。當機立斷,一使勁一揮刀把自己的腦袋硬生生砍了下來。

  一劍蓮似是沒想到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如此狠心決絕,雖飛速退開,仍是被鮮血濺上了些。頓時玩世不恭的臉變得面色鐵青,周圍嚇得瞬間跪倒了一大片。

  背過身子,抑制住強烈嘔吐的衝動。

  「賤人!不識好歹,既然這麼想死,身子拖出去給我剁成肉醬,頭拿去扔了餵狗。」

  一劍蓮衣袖翻飛,步入殿內更衣,鮮紅的血跡看在眼裡,依然感覺自己的身子在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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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琉璃十二分不雅的攤在躺椅上,享受何昔給她的頭部按摩,一個穴位一個穴位的推拿著,舒服得她直哼哼。

  「還有哪疼麼?」

  「這,這,還有這!」琉璃指指脖子,指指肩,又指指腰。

  「我在給你治病呢!不是讓你來享受的!起身來,試著自己把氣運上百匯穴,看看還有哪裡疼?」

  琉璃懶懶的站起身來,踢踢胳膊小腿,扭扭脖子轉轉腰。

  「我鬱悶啊,本來我都沒什麼事了的,都是羅叔叔,老拿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藥來給我吃,又苦又澀,吃完了難受死我了。特別是昨天晚上喝的那個,當時就覺得不對了,暈乎乎的就睡著了,今天早上起來頭疼得不行了。我都把雪哥哥給的香囊頂在鼻子尖上了都沒用,只恨沒把裡面的東西都吞下去。」

  「胡鬧,那裡面的可是血雲散,你知道一小點有多珍貴麼,用聞的就已經可以讓人百痛全消百毒不清了,而且可以反覆無限次的使用。你吃了一次就沒了!」

  「哦?那吃了不是更厲害!可以起死回生麼?」

  「不可以,不過可以大大提升人的內力和御防能力,不會受外力的侵害……例如……例如有種東西叫一夜草,也可以提升人的內力,麻痺人的痛覺神經,但是治標不治本,不但會受傷而且反噬嚴重,但是血雲散就不會。」

  「哦,聽你那麼說好像挺有用的,真是行走江湖,居家旅行必備良藥啊!有賣得麼?很貴麼?我多買點回去之後拿去賣可真就賺大了!」

  「怎麼可能,這可是經過千萬道工序提煉合成的!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人治得出來,我猜這個世界上總共也沒多少量,你竟然一個人掛了一香囊還吼著這裡痛那裡痛!奢侈!真是奢侈!!」何昔不滿的咆哮著。

  「誰啊?這麼厲害?羅玄麼?」

  「不是。」

  「切,還以為他多厲害呢,你們不是總說他天下第一嘛?」

  「他是天下第一的神醫,但是不是天下第一的藥師。治藥這種東西,一要時間潛心鑽研,二要精力財力人力做千百次的試驗,三最重要的還是天賦。」

  「他還不潛心啦?你看他一天到晚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還總是給我喝那些難喝的藥,簡直就把我當成了他的白老鼠了。我的病早就已經好了,他到底在搞些什麼啊?」

  何昔眼神複雜的望著她:「他在治恢復你記憶的藥。」

  「哈?我都不操心,他急什麼啊!其實不用那麼拚命啦,等到某天撞到頭了,或者被花瓶砸了准立馬想起來,電視裡都這麼演的,哈哈哈!」

  何昔看著她,可能她潛意識裡在排斥恢復那段記憶,可是自己不知道吧。

  「你……為什麼這麼反感羅玄呢?其實,其實他是個很好的人。你可以嘗試著接近他一點瞭解他一點,不要對他那麼冷淡,他……心裡這段日子來定是十分不好過的。」何昔不知道怎麼和她說。

  「我討厭他討厭我,哼,我只喜歡喜歡我的人,哈哈哈!他以為他是誰啊,才不理他呢!」

  「那你很喜歡公子?」

  「當然啊!是人都會喜歡他吧!」琉璃回憶著他的臉他的吻陷入一片桃紅色的花癡中。

  「這就是問題所在了,是人都會喜歡,那麼你的喜歡是那種是人都會喜歡的喜歡,還是特殊的喜歡你要弄清楚,不要被眼前的一切所盲目。」

  「我沒有盲目啊,何昔,你肯定以為我喜歡雪哥哥只是因為他天外飛仙一樣的外表。我一開始也是這麼覺得的,可是你知道雪哥哥這麼久以來對我有多好麼?我覺得我這一生所有人對我的好加起來都還沒有他一個人來得多。

  他總是傾盡全力很用心的替我搜羅很多小東西送做禮物逗我很開心不算。我晚上我不習慣早睡,覺得無聊,他便一整夜一整夜的陪著我,給我講很多這個世上的事,還有天南海北稀奇古怪的故事。我愛吃現炒的西瓜子,可是嘴笨總是剝不開,他便一粒一粒的替我嗑了剝開來,然後放在小碟裡給我。我就在燈下這麼看著他,一粒又一粒,一粒又一粒,整整一大盤,漂亮的嘴唇都嗑得黑黑的。我心裡暖得不行了,一邊偷偷抹眼淚一邊笑他,那時候我就不把他當作神仙一樣的雪哥哥了。我覺得他就在我身邊,疼我,愛我,寵我。

  何昔,你知道麼,我每次吃糕點啊什麼的時候都好開心,小的時候從來沒人管我,能有飯吃都不錯了,別的小孩都有玩具我沒有,別的小孩都有糖吃我幾乎從來沒吃過零食。記得有一次看到別的孩子在嗑西瓜子,一路走一路灑,我就在屁股後面跟著,一邊走一邊撿,一顆顆的捧在手裡面。黑黑的,扁扁的,放在嘴裡,可是怎麼也咬不開,就一直哭。心裡只是難過,難過為什麼別的人都有爸爸我沒有,難過為什麼別的人都有媽媽疼愛買好吃的就我沒有。一直哭一直哭,淚水浸在瓜子裡,一手都是黑乎乎的泥。可是我還是把所有的西瓜子全部合著殼嚼碎了嚥了。那是我有生以來吃過最鹹最苦最澀的西瓜子。那時候我就想,我這輩子的最大願望,只想找個愛我的人給我嗑瓜子殼,什麼西瓜子,葵瓜子,南瓜子,全部扔給他讓他給我嗑,嗑到他舌頭起水泡。呵呵,雖然看著很簡單卑微點,但是就是我認為的最大的幸福了。所以從那一刻起,我覺得我是真的喜歡上雪哥哥了,而不光光是感動而已。何昔,你明白麼?」

  何昔眼眶濕濕的輕輕把琉璃抱在懷裡。

  「傻孩子……我也不知道怎麼樣才算對。但是若是人人都能像你一樣不違背自己本心的面對感情面對愛恨,這世上或許就沒有這麼多的糾結的苦果了。也許真的只要你像現在一樣快快樂樂,那些過去忘記了反而是解脫。」

  「呵呵,其實有時候也會覺得少了些什麼。從你們的話還有態度,我怎麼會不知道我之所以會無端端失憶,肯定發生過一些什麼不好的事情。但是我寧願什麼也不去想它,我只知道我現在已經擁有的是最好的,那麼不容易才有你們在身邊,關心我,愛護我,我寧願多花精力好好珍惜眼下的生活,以前的那些能想起來就想,不能想就算了,說不定還是好事呢。」

  「琉璃……」

  「嘿嘿,其實有時候也會覺得身邊的一切太不真實了。」摸摸頭又笑了起來,「不過也是哦,本來發生的一切就不真實。可能是一切太完美太幸福了吧,讓我覺得心裡面總是有點害怕。」

  「怕?」

  「怕一切都是假的啊,怕一覺醒來才發現原來只是我在做夢,怕我們大家有一天不能在一起,怕雪哥哥被哪個壞人搶走!哈哈哈!」

  何昔寵溺的拍拍她的頭。

  「哎,不能拍了,要裂開了,頭真的很疼啊,也不知道怎麼搞的,我找羅玄算賬去,以後打死都不喝他的藥了,真是的。」

  琉璃風一樣的跑了出去吹回流雨閣,跑到羅玄門前準備使勁踹門,想起他最近越發鐵青和似乎想一手捏死自己的臉突然沒了勇氣。窗上戳了個小洞悄悄往裡面偷窺著,卻發現羅玄X射線一樣銳利的眼神透過他散亂的發,透過小孔正盯著自己,寒意直往上冒,灰溜溜的又轉身回去了。

  沉沉的倒在床上只是覺得頭暈眼花的,然後似乎越來越冷,好像是真的病了,卻又倔強著不想到隔壁去給羅玄看。勉強站起身來開始翻箱倒櫃的找衣物,扒到最箱底卻掏出了琉璃吊墜和冰蠶紗衣。幾分驚喜的摸著吊墜,隱約記得似是靠著這個東西才來到這的,怎麼會被放在箱底呢?應該是雪哥哥放的。可是這個衣服……頭更疼起來了,這質地這手感……胸口猛然一痛。眼前一陣白光大盛,頓時陷入一片漆黑虛無。

  她茫然失措的倉皇四顧,卻發現自己竟然——什麼也看不見了。







【陸拾捌】何必當初

  入蘭堂,斷人腸,塞鴻相和蛩吟響。

  早是愁懷百倍傷,怯昏黃,怕的是塞角韻悠揚——

  羅玄聽到尖叫聲大驚失色的衝進房內,迎面撲來的是曾經自己最為熟悉不過的柔軟身體,下意識伸手抱在懷裡,卻又立馬被驚恐的推開。手裡一空,然後便是同樣熟悉的心如刀絞。

  「不對,不是,雪哥哥,雪哥哥在哪?雪哥哥,雪哥哥——」琉璃一邊跌跌撞撞的往門外摸索著,一邊大聲呼喚。盧楊飛雪聽到聲音急急的從荷塘邊趕過來,扶住東倒西歪的她。

  「怎麼回事?」面具下的表情看不見,聲音卻仍是失去了往日平穩。

  琉璃緊緊的抱住他,急劇的呼吸:「雪哥哥,我……我為什麼什麼也看不見了,我是不是瞎了?我是不是瞎了?」

  盧楊飛雪抬頭看著在不遠處羅玄。

  羅玄整個人怔怔的,凝望著面前緊緊相擁的二人,突然想起天山時她赤著腳雪月夜尋自己的一段。淒美得真的突然讓他很想落淚。

  「沒事,藥效的作用,過段時間便好了。」僵硬的轉身,慢慢走回自己房間把門關上。那兩人之間的縫隙,已經再沒有任何自己容身的餘地了。

  盧楊飛雪把琉璃抱到房間裡,幫她輕輕的擦眼淚。

  「嚇到了?」

  「嗯,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沒事,抓著我的手,感覺一下,我是什麼顏色的?」

  「白的,呵呵。」

  「這個呢?」把桌上的水果遞到她手裡。

  「蘋果,我知道,早上我還吃了一個,很紅很紅。」

  「猜對了,這個也獎給你吃掉吧。」

  「呵呵,本來就沒電燈,就怕晚上黑,這下好,全黑了。」

  「就當體驗一下吧,羅叔叔說很快就會好的,你別擔心。」

  「有你在當然就不擔心,不過看來這下我又要長胖了。」

  「為什麼?」

  「因為都是晚上啊,我睡的肯定比平常多很多,比你還多。雪哥哥,你還記得一年前見到我的時候有多胖麼?」

  盧楊飛雪愣住了:「嗯,還好吧,不是很胖……」

  「怎麼不胖啦,雖然不知道我現在怎麼長成現在這個樣子了,整個人瘦了不說,近視眼鏡沒了,皮膚也好的簡直不像人皮。但是一年前我真的很胖的。那時候貪吃的不行,壞習慣總是覺得吃了這頓沒下頓就拚命的吃,暴飲暴食的。我曾經還夢想著嫁個廚師呢!嘿嘿嘿……」

  「想吃我做的菜?」

  「才不要,你的手藝不可靠,做出來肯定是不能吃的。還是何昔燒的菜最好吃。」

  「我想學的沒有學不會的。」

  「切,才不信呢!不過穿這麼白的衣服可不適合進廚房。我前兩天跟何昔學了幾樣小菜,等眼睛看得見了就做給你吃。」

  「好啊,期待中,都什麼菜來著?」

  「涼拌豆腐,涼拌茄子,涼拌黃瓜,糖拌西紅柿……」

  ……——

  又熬到日上三竿,羅玄從房間裡出來,庭院裡很熱鬧,一大堆人在那做瞎子摸人的遊戲。琉璃被圍在中間,因為看不見,連眼睛都不用蒙。飛花不時調皮的從琉璃身邊跑過,戳她一下,卻又不讓被抓住的逗弄她。琉璃急得直跳腳,小手在空中忙亂的揮舞著。飛雪悠閒的在一旁撫著琴,長如飛瀑的黑髮在午後陽光下折射出一陣耀眼奪目的光彩。

  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很多餘的被排除在琉璃的世界之外,她已經,再也不需要自己了。

  一雙小手突然拽住自己的衣袂,開心的摸上了自己的臉,疑惑猶豫了半天之後似是認出了是誰,也不言破的尷尬笑兩聲繼續回頭抓其他人。琴音頓了一頓之後又古雅的響起。

  那雙手突然很想握住,帶她走,其他的什麼都不想再管。可是心中再多的情緒仍始終面無表情。看著她耍賴的假裝跌倒然後哈哈大笑的捉住扶她的何昔,看著她撒嬌鑽進飛雪懷中,在琴上亂撥一氣的擾亂音律,看飛雪牽著她的手,在花間行走。突然想起一句話: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心底是從未有過的哀傷還有淒涼嘲笑。

  藥還差最後一帖,便即將大功告成了。他卻突然不知道自己這樣堅持到底是對是錯,曾經想著不奢求太多,心中唯有一願,但求她能記得自己。哪怕不再愛了,至少,記得他們那些焚心刻骨的曾經,也足夠了。可是他的自私,讓她回憶起那些對她而言痛苦萬分的事對於她而言是否又太不公平呢?她是絕望到怎樣程度,連死的路都走不通這才選擇了失憶這一途啊,而他卻千方百計的要打破它,讓一切重新回到瀕臨毀滅的原點。

  可是那想要把她抱在懷中的情感幾欲將他撕裂,是對是錯,他早已顧不上了——

  琉璃坐在黑暗裡,突然覺得整個世界很安靜。豎起耳朵聽,可以聽見風吹樹葉的聲音。聽見有人開門進來,開心的站起身迎上去。

  「雪哥哥,你今天竟然起那麼早麼……」

  卻不小心腳絆到小凳,整個人撲倒下去。身子被有力的臂彎托住,攬在懷裡,聞到的是大股濃烈刺鼻的藥草味道。感覺到那隻手在自己腰後停留著讓她的心砰砰直跳。

  慌亂的站直了,點頭道:「羅……叔叔早。」

  什麼東西被端到自己眼前,她聽到他唯一跟自己說過的兩個字。

  「喝掉。」

  冰冷的聲音沒有一絲情感,卻又總是讓人沒有辦法不服從。琉璃不快的皺起眉頭,一次比一次難聞的味道。他不是醫生麼?難道不知道小孩都不喜歡吃藥,他連放點冰糖什麼的都不會麼?

  「我沒病,不喝。」執拗的轉過身去。

  「喝掉!」一副沒耐心的模樣扯過她的身子遞上碗來。

  「我說了我不要,難喝死了。」用力推拒著他,心裡不知哪裡來的酸澀。她就是討厭他,更討厭自己面對他時心裡的異樣。奮力的往門外沖,她要去找雪哥哥,她才不喝什麼亂七八糟的藥。

  羅玄臉色鐵青,一把把她抓了回來,拿起藥碗便往她嘴裡灌。她不知道這是他花了多少心血才治成的,這是最後一帖了,喝了她就可以恢復記憶,喝了她就可以想起他了,她怎麼可以不喝!她怎麼可以不喝!!

  琉璃被突然入口的藥嗆到,氣急敗壞的抬手把碗打開,藥汁潑掉半邊。

  「我說了我不要喝,我不要恢復什麼記憶,就算瞎一輩子我也不要再喝你的藥,你聽見沒有!你走,我不想再看見你!!」力氣沒他大,幾乎被他單手提離地面,使勁掙扎擺脫著,一邊孩子一樣踢打哭鬧。

  終於,所有的一切瞬間爆發了出來。她說她不要恢復記憶,她說她不想看見自己……

  赤紅的雙眼,還有猙獰的臉琉璃看不到。她只是聽見骨節卡嚓作響的聲音,然後唇被完全堵住。

  這種感覺,是不是叫天昏地暗?

  那一瞬眼前一片銀白色刺眼的光,她以為自己的眼睛可以看到了。整整三秒鐘她驚詫到無法反應,任憑羅玄強取豪奪。直到被迫仰著的頭,下巴不容拒絕的被托起,濃烈腥澀的藥汁順著對方的唇大口大口的灌了過來,一陣反胃。想要吐出,卻甚至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盡數被硬逼著吞下。

  可是藥汁已經喝完了,那唇依然不肯離開,反而越發深入的逼進了過來。帶著讓她驚恐的瘋狂侵略,霸氣佔有。親吻著,廝磨著,吸吮著,啃咬著,彷彿要將她整個的吞進肚裡。可是野蠻卻不粗魯,舔舐、吞噬、佔據著她濕潤的口腔內的每一個角落。

  琉璃只記得盧楊飛雪的親吻溫柔又美妙,哪裡承受過這樣激烈的掠奪。羅玄的吻以雷霆萬鈞的氣勢狠狠落下來。她的整個腿都軟了下去,被羅玄緊緊的抱在懷裡,攀附著,身子瑟瑟的抖著。那一瞬間琉璃只感覺到萬分的暈眩,她彷彿看到雪月,星輝,長空,還有馬兒在風雪中悲鳴,滿地都是白色的小草。

  琉璃不明白,也從不知道,哪怕是天山那一夜,那張涼薄的唇也從未如此狂熱如火。她快發瘋了,不敢相信這個她一向討厭的男人會這麼對她。心裡又是害怕又是羞辱,發瘋的扭動掙扎著,想要逃離他的索吻,逃離他的懷抱。

  過於強烈的情感極端到已經逐漸扭曲,羅玄早已經不是那個羅玄。看著在自己懷中奮力掙扎的人兒,聞著她身上盧楊飛雪殘留下來的氣息,嫉妒的簡直要發瘋。

  那樣殘忍的想要壓倒她的衝動。天山一夜的一幕幕在他腦海中重演,翻雲覆雨的畫面激發起他所有潛藏起來的靈魂,狂亂的,易躁的,衝動的,暴怒的,殘忍的,血腥的,縱慾的……

  想要把她摁進自己身體裡再不准離開,想要她的笑靨如花只為自己一個人綻放,想要她永永遠遠只屬於自己一個人!

  滾燙的手以很困難糾結的方式用力鉗制住琉璃的小手,她一動不能動,骨頭好像要碎掉一般,疼的簡直要掉淚。越是掙扎,越是被羅玄強制得壓迫得越厲害。鋪天蓋地的吻來得霸道而兇猛,幾乎沒給她任何可以呼吸和喘氣的機會。

  琉璃在那樣的深吻下逐漸喪失了反抗,完全癱倒在羅玄懷裡,任憑他的舌尖瘋狂纏繞著自己。知道是不能不該的,可是狂亂的心跳,續亂無章的急促呼吸,一切還是都跟隨著羅玄而律動。半點思考的能力都沒了,那樣殘忍激烈的吻把她的整個腦袋都燒成了糨糊,身體的每個部分都在戰慄個不停。

  不知道過了多久,是不是有幾個世紀,羅玄才放過她的唇齒,稍稍離開了一段距離,目光卻是牢牢的盯著她的眉眼不肯離去。

  他背對著光線,顯得越發昏暗而陰沉張狂的臉,從未如此邪魅。漆黑如墨,亮如星辰的眼眸裡,分明是極度的暗暗血紅,更加的深邃不可測量。

  琉璃好半天仍是沉醉那個狂暴莫名的吻裡,那抱住自己的雙臂沒有隨著吻而結束反而纏得更緊,讓她吃痛的驚醒過來。苦澀還有激情的味道還殘存在她的唇齒之間,強烈的刺激著她的心她的神經。意識恢復過來,突然覺得萬分的羞辱還有羞愧。這個男人,憑什麼這樣對她?

  沒有多想的,使出全身力氣,揚起手使勁往他臉上扇了過去。

  很清脆的一聲響。羅玄驚呆了,連她自己也驚呆了。房間裡靜悄悄的,一根針掉在地上也聽得見。

  羅玄眼中的赤紅,和臉上的邪魅迅速的退去,換做的是瞬間的慘白。琉璃的手隱隱做痛著微微有些顫抖的藏在身後。

  羅玄放開她的身子,用力支撐著自己不要倒下去。臉上幾乎沒有感覺,一點也不痛,真的。可是整顆心就是那麼瞬間破碎的體無完膚。從未有過的絕望的表情,彷彿生命力也瞬間被從他身上抽空。

  他費力的揚起嘴角,想苦笑一下可是笑不出來。

  一步一步艱難的轉身往外走,每一步彷彿都走在刀尖上。也不知道走了多遠,梅林中仰天長嘯如絕望悲傷的獸,一拳又一拳的打在樹上,血肉模糊也湮滅不了他心底的痛。

  想起那日他的那一掌。

  這,就是報應麼?

  琉璃聽到羅玄出門的聲音,終於堅持不下去腳軟的癱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急劇呼吸。捂著自己很快紅腫起來的唇。不明白到底都發生了什麼,他怎麼會對自己做這樣的事?而自己竟然還有回應?眼淚大顆大顆的掉落下來。

  洗了自己一遍又一遍,滿身都是羅玄擦不去的味道和霸道,她整個整個的混亂了。

  躲了三天在房間裡發脾氣不肯見人,也不解釋為什麼。她在想,她在怕,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為什麼會發生這些事。

  第三日她被擁在盧楊飛雪舒適的懷裡的時候突然覺得心裡越發的疼痛起來,那樣的疼痛幾乎要殺死她。

  她說:「雪哥哥,我們再過幾天便成親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1-4-12 08:54 PM

【陸拾玖】昔我往矣

  千朵桃枝似絳唇,柳絮紛,春光偏閃斷腸人。

  微風細雨催花信,閒愁萬種心間印。

  羅幃繡被寒孤,欲斷魂,掩重門盡日無人問,情不遂越傷神——

  關於這件事他一直想了很久,想如果當初他從來沒有遇見過琉璃會怎樣,要是他當初執意不要把琉璃帶在身邊會怎樣,如果當初他不是如此決絕與斷然還有殘忍又會怎樣?

  他無法承受琉璃今日給他帶來的苦痛,可是卻更無法想像重回到沒有琉璃時的人生的一片空白。本是無心之人,偏偏讓他陷入了今生最為鄙夷不過的男女之情。對於他而言世上再也沒有比承認自己心中有愛更為難堪之事。

  這不是頑固,也不是什麼原則,或者冰雪千絕能夠抹殺,它就是一個人的性靈,與生俱來,無法更改。他羅玄從不信天命,可是也真的懷疑起來,琉璃穿越千年與他相遇真的就是命中注定。他已經盡力至此依然違逆不了本心,而上天的嘲笑和懲罰便是那屋簷上高高掛起的紅燈籠,還有門窗上大紅的喜字。

  如果說他有喜惡的話,那紅色便一向都是他最不喜歡的顏色。可是此刻到處都是一片耀眼的紅,恐慌之下他低下頭來再不敢看。絕望幾乎讓他窒息而死。勉強支撐住搖晃的身體,嘴裡的鮮血也止不住的湧出來,他習慣性的摀住口,低聲喘氣還有咳嗽,小心的用內袖擦去那一絲絲猩紅。

  何昔扶住他顫抖的身子,心酸的用力托起,幾乎感覺不到羅玄身上還有力氣和溫度存在。他的已經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了,可是他卻始終不肯自我醫治,武功全無,他現在連個普通人都不如。何昔知道清高傲岸如他是不會失去理智的做出什麼瘋狂或者自殘的事。但是分明就是無意識的自我懲罰。還有更加讓他心悸的是,他怕琉璃若是真嫁給了公子,羅玄可能就真活不成了。他幾乎已經無法在這個男人身上感覺到任何生存的慾望。

  他的心,已經碎到奄奄一息了。

  不知道公子娶琉璃是對是錯,兩個有那樣經歷和回憶的人,就這樣閉目塞聽,自欺欺人的在一起,可能幸福麼?

  撿起地上的藥簍,攙著羅玄一步步艱難的往裡走著:「你出去採藥的這幾天,琉璃的眼睛已經能看見了……和公子的婚事已經定下來了,是琉璃自己提出來的,希望盡快完婚,就等你回來舉行。琉璃說不想太張楊,所以就在莊內簡單的操辦一下,然後兩人就一路北上遊玩。北冥天和娃娃昨日已經到莊內了,趙祥吉他們貌似今天傍晚能到,婚禮後天舉行……你真的能肯定她記憶真的明天就能恢復嗎?如果不行,那……」

  羅玄一言不發的進了自己房間把門關上。何昔望見他絕望空洞的眼神,心裡更加難過。呆呆在門外站了半響這才離去——

  大老遠就聞見刺鼻的藥草味,琉璃驚恐得坐立不安手足無措,見門被推開那一剎,心都快跳到嗓子眼裡。卻見來人竟是何昔,渾身緊繃的她懈下口氣來,卻講不清心中微微的是失望還是什麼。

  「來,把這碗藥喝了。」

  「怎麼又要喝藥,還說喝完上次的藥就可以恢復記憶了,這都過去幾天了,根本一點用都沒有嘛!不喝!」

  「藥要七天才見效,明天你就能恢復記憶了。放心,羅大俠制的藥,絕對不會錯的。這碗是給你補身的,你又失憶又失明的,身體狀態很不穩定。」

  「難喝死了!」

  「這次的不一樣,保證不難喝。」

  「真的?呃……怎麼是紫色的?嗚……好吧,信你一次。」琉璃接過碗來輕抿一口。

  「嘿嘿,好甜啊,以前那些藥我一聞到就想吐。」

  「羅大俠是怕壞了藥性,這才不放東西進去。」

  「哦……那他人呢?不是已經回來了麼?為什麼讓你端藥進來?」琉璃一邊喝藥,一邊偷瞄著何昔,假裝不經意的問道。以前每次都是羅玄親自逼她喝藥的。

  「不知道,就只是讓我把藥端進來,知道你不肯喝,還放了很多桂花冰露還有蜂蜜。」

  「哦……」

  她不知道自己這幾天為什麼如此的思念他,總是時刻有他的影子在眼前晃。她為自己想到他還有他粗暴的吻的種種莫名情緒感到不安。之所以急著成親,與其說是把飛雪天字號大美男早日綁在身邊,不如說是怕自己的心有何動搖。羅玄對她的影響力之大猶如太平洋的風暴,有些出乎她意料之外了,她必須防患於未然,並且把一切不好的苗苗全部扼殺在胚胎之中!

  可是還是忍不住十分鬱悶,明明被上次是他不對,被欺負的是自己,為什麼他要躲著自己不肯見啊!氣死她了——

  門被粗魯的撞開,一個人風一般的刮了進來,羅玄完全沒有任何反抗和閃躲的,臉上狠狠挨了一拳。

  「不要這樣!」面前的人被另外趕來的一個人從身後使勁抱住。

  羅玄有些木訥和遲鈍的擦擦嘴角邊的血跡,覺得臉上火辣辣的,低低咳了兩聲,費力抬起頭來,看見趙祥吉渾身顫抖,雙目通紅的望著他。

  「我敬你如師如父,只是這一拳,是替琉璃打的!」

  羅玄沒說話,撿起掉在地上,剛雕刻成型的檀木人兒,神色似古井水一般波瀾不驚。

  趙祥吉激憤的半天說不出話來,似是沒想到才短短時日不見,他竟憔悴成這樣!

  他不明白,一個是他敬為天人的仁醫俠者,一個是他真心喜愛的女孩,他當初雖然痛苦卻依然還是最終選擇了離開。可是,事到如今,羅玄的毫不珍惜卻讓他的毅然退出和樂見其成都變成了天大的笑話。早知道他就決不放手,也不至於讓琉璃竟然被那個比女人還艷媚的男人給搶了去!

  「你……你竟然,一點都不愛她麼?」他以為,他以為他是懂的,他以為羅玄也可以懂。他也以為可以藉著琉璃失憶的事情可以刺激他讓他明白,然後去爭取去挽回。可是似乎,他錯了。

  「等後天成了親,拜了天地,就真的一切都來不及了!羅大俠!!!」

  羅玄不去看趙祥吉眼眶裡快要湧出的淚,不去聽他幾乎激動到嘶啞的聲音。嘴唇動了動,卻終究什麼話也沒有說。

  「師兄!師兄!我們走,我們走……」夢寶貝見他吊兒郎當的樣子慣了,哪兒見過這樣的他,嚇得使勁扯著他的手往外拖著,「你不要打攪羅大俠了,他心情肯定比你還難受,走啊,走吧師兄……」

  趙祥吉被她連拉帶拽的扯了出去,羅玄停住手中的刻刀,望著逐漸成形的琉璃的臉。明日,明日琉璃的記憶應該便會恢復了,只是他不知道,那是救贖還是另一個更絕望更殘忍的深淵——

  房間裡,只有盧楊飛雪和今昔兩個人,飛雪手裡拿著一張純金的請柬靜靜端詳著。上面鎏彩金的勾字赫然寫著他和琉璃的名字。

  「你真的決定要跟琉璃成親?」今昔心裡不安日盛,總覺得要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這不馬上要舉行婚禮了麼,你以為我在玩過家家呢。」

  「我以為你當初是為了……」

  「為了什麼?別瞎想了,遇上喜歡的女子,也是到了該成家立業的年齡了。」

  「公子,可是明天琉璃就會恢復記憶了!她雖然這段日子與你朝夕相處感情日深。可是你應該知道,她愛的只有羅玄,當時答應提親也是意氣用事……」

  「那你覺得她會和羅玄重修於好麼?」

  今昔沉默了一下,搖了搖頭,走到如今這一步,他們已經很難回得去了。而且,羅玄始終是羅玄,不管他承不承認自己愛的是琉璃,愛得有多深刻,有些事,他是不會去做的。

  「可是,你又何苦娶她,明知道她愛的是羅玄。如果是真的想給琉璃幸福,又為何不阻止羅玄恢復她的記憶。你讓她明知道自己另有所愛,卻得另嫁他人,而羅玄後悔痛苦,卻沒資格阻止,這,是你想看到的狀態麼?」

  「你覺得我是在報復?」

  「我覺得你是在自我折磨。你的初衷其實和琉璃並無兩樣!」

  飛雪不說話。

  「我擔心婚禮是否能順利舉行?就算琉璃那沒問題,羅玄也不阻攔……」

  「你猜呢?」

  「飛雪!」今昔第一次這樣嚴肅的看著他。

  「今昔,這麼多年了,你跟著我,是不是覺得我很沒用?若我有父親的一半,而不僅僅是美貌……」

  「不准說這種話!」

  「有時候我也不是很清楚自己在幹什麼,我以為我無慾無求,原來終歸心有不甘。之所以把婚禮訂在琉璃恢復記憶之後舉行,或許是想給每個人一個機會。羅玄的,琉璃的,我自己的……這一生,我從來沒主動爭取過什麼,也沒資格想要什麼,其實能夠和琉璃平淡的攜手相伴一生,應該就是我所能得到的最大的快樂了。」

  「可是婚禮……」

  「一定能如期舉行的,你放心,事到如今,還有什麼看不穿的!」

  今昔輕歎口氣:「我怕還是有點難度。」

  「別擔心了,我出去一下。」

  「你……」

  「送張請柬而已,又不會被吃了。禮數還是要到的,放心,我很快就回來。」

  今昔看著如畫的人兒踏風而去,手心裡滿是汗水,這些紅塵裡的糾結孽緣,怎樣才化解得開?






【柒拾】萬瀑流紗

  落紅總被流年掃。

  是年華,滄桑流盡,玉魂不老。

  神斧吳剛無人問,碧樹蔭前醉倒。

  羨飛雁,凌空懷抱。

  萬里長風煙波起,漫清光,孤影橫天杪。

  歸去也,蒼山杳——

  神仙府內依然歌舞昇平,熱鬧非凡,永遠和山莊裡的冷清寂靜迥然不同。而山莊裡的那份熱鬧,也是在琉璃來之後才有的。想到琉璃,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靠在門口,雙手抱胸,聽著房裡的喘息和呻吟聲,思緒飄飛到很多年前。為何人生在世,非得有如此多的悲苦?

  突然覺得有點好笑,他什麼都知道了,還可以在房間裡這麼逍遙快活啊!平復自己心裡所有應該有的痛苦和焦躁,他安靜而耐心的等待著,像是故意折磨自己般,又是想要像自己證明什麼。聽著房內彷彿故意一樣喊叫聲,呻吟聲和哭泣聲越來越大。也不知道持續了多久,一次又一次,好像沒完沒似的。可是他,從來沒有如此平靜和安然。

  或許是等太久、絕望太久累了吧,他想,終於馬上,可以解脫了呢!

  房間裡面一切都停止了下來,盧楊飛雪這才輕輕的推開了門。

  一劍蓮華麗的長袍飛速的在身上自動穿戴完畢,遮住身上深深淺淺的疤痕。而一旁的男寵羞紅著臉,披上衣服,從床上爬下來,赤著腳跑了出去。

  「似乎我每次來,你總是在忙這個呢!」

  「呵呵,個人興趣愛好不同而已,不過似乎每次都要被你打斷。只有這次,在外面等了那麼久。聽得很盡興是吧?」

  「彼此彼此,只是不想打擾你。不過你這麼勤勞,看來精盡人亡是早晚的事了。」盧楊飛雪望著他的臉,張狂霸道又邪媚的臉,日復一日的更加成熟和稜角分明了。

  「難得見一次面,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不要每次都打擊我。」一劍蓮聽到他鎮靜到沒有一點情緒波動的聲音微微覺得有點不對。他一貫太自傲,也太明白盧楊飛雪對他的感情有多深,深到他從來沒有想過會有失去的一天。

  「嗯,以後不見了就沒人打擊你了。」盧楊飛雪彎下腰,掏出請柬放在桌子上,「保重。」

  然後轉過身往回走去。

  一劍蓮挑起眉毛:「別玩了,無聊不無聊!」

  盧楊飛雪停下腳步:「藍影應該一切早就跟你匯報清楚了。好歹認識那麼多年,帖子已經送到了,別說我不厚道。不過我知道神仙府主一向架子大,事情多,賀禮送到,人大可不必來了。免得嚇著我宴會上的賓客。」

  潔白的身影瞬間消失不見,一劍蓮眉頭深鎖,雙拳緊握,他到底想要怎麼樣?!使性子也不應該拿婚姻大事開玩笑!——

  青衣坊的新衣剛快馬從沭陽送了過來,大紅的緞面上面爬滿了流光溢彩的萬瀑流紗,精美華麗到無與倫比。

  緞面是上千條珍貴北海滄瞳魚腹部最柔軟的那一指尖皮,染料取自上萬朵紅姝萼三瓣花瓣上最紅那一瓣。萬瀑流紗是餵食錦錘蟲真金白銀之後吐出來的極細絲線,蜿蜒纏繞,七彩流光,美不勝收。而大紅的喜衣之上覆蓋的透明的幻冰紗,讓那份紅少了一般的俗氣熱鬧,平添一分超凡脫俗。

  盧楊飛雪長髮直垂腳踝,猶若飛瀑,如絲順滑的黑髮卻是比身上火紅緞面來得還要光輝耀眼。

  「公,公子……很好,很合身……」無思一邊為他把衣更好,一邊面紅耳赤的低下頭去,不敢看眼前更加艷麗百倍的盧楊飛雪。

  盧楊飛雪渙散的眼神藏在面具之後,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衣裳已經送去給琉璃試穿了吧?看看還有哪兒不合身,青衣坊的師傅還沒走,明天還能再改改。」

  「回公子,已經送去了。不過琉璃……琉璃小姐已經入睡了,好像是說頭疼。」

  「怎麼又疼了?」輕歎一口氣,可能是明天就要恢復記憶了……其實他多情願自己自私一點,不要讓她的記憶恢復啊!那自己便永遠是她心目中,獨一無二的雪哥哥。

  「無思……你先下去吧,其他的我自己來。」

  「是。」無思慌忙的退了出去,再面對著公子的天人之姿,還穿得如此艷麗,就要噴鼻血了。

  無思前腳沒走多久,窗戶應聲而開,身著深藍華服的人,從夜色中瞬間閃了進來,涼風撲面,滿屋蓮香。

  盧楊飛雪似是沒看見來人一樣背過身把床上剛剛換下的扔得亂七八糟的衣物往箱子裡扔。

  「你是認真的?」那個聲音不怒自威的問道。

  「幹嗎有門不走,老走窗戶,一看就是偷雞摸狗的事做多了……」盧楊飛雪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一在他面前就變得渾身是刺起來。

  「我問你是不是認真的?!」一劍蓮終於還是掛不住臉上一向風流無謂的笑,隱見怒氣來。

  「這你應該早就知道了吧,這山莊裡一舉一動,雞飛狗跳的事你有什麼不知道的?藍影還有什麼沒把我的行蹤和一舉一動報告清楚的你還需要我再報告一遍!」

  一劍蓮指頭卡卡作響:「不要胡鬧了,明天就給我把婚禮給我取消了……」

  「府主大人,請問你憑什麼,男婚女嫁天經地義的事情,請府主自重,別干涉我的個人自由。」盧楊飛雪聲音冷冷的,依舊是看也不看他一眼。一劍蓮一把抓住他,伸手便摘掉了他的面具。他不要看不見他的臉,他要看到他真實的表情,真實的情緒。

  「你還要生我多久的氣?別跟我耍小性子!如果是因為我和那些鶯鶯燕燕的事你不喜歡,只要你說一聲,你知道我便也從此再不碰男人!」可是他從不說,他從不說。不表達,也不挽留,明明愛他,卻非要待他跟個陌生人一樣,他恨不得折了他的翅膀和驕傲。

  「你有病是不是?我管你每天跟種馬一樣跟多少人交好。我是個正常人,只想像正常人一樣娶妻生子過正常人的生活。請你以後遠離我,更加遠離琉璃!」盧楊飛雪警告的眼神看著他。

  一劍蓮冷哼一聲:「不要告訴我你喜歡上她了!你何苦委屈自己和這樣一個女子成親!」

  「笑話!我不喜歡她為什麼娶她!」

  「我不信……」

  「你以為我是為了也讓你吃吃醋,演場成親的大戲給你看?還是你以為,我在報復羅玄?」

  一劍蓮眼神銳利起來:「胡說什麼!你以為隨便找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連身世背景都查不到的瘋女人成親就算是在報復羅玄了!?」

  盧楊飛雪苦笑一下「如果我想的話,沒有什麼能比這樣的報復對他而言更殘忍了。」

  一劍蓮長袖一揮,桌上杯子碎了一地:「笑話!!你以為羅玄是誰?不要以為他在武林大會上些許失態就認為他會對那女人怎麼樣了!我跟在他身邊那麼多年,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比我更瞭解他!!他是不可能愛上任何一個人的!!」

  「呵呵,你慌什麼?有些事實是無法改變的。羅玄,終歸不過是凡人而已。」盧楊飛雪滿臉疲憊。

  「我說過了不准再在我面前提他!還有,誰讓你穿這個衣服的!你給我脫了!」

  懶得反抗,新衣被脫了下來,若不是質地一流早就被他扯碎了。一劍蓮似是對他在婚服上下如此多功夫花如此重金更為不滿。雙說鉗制住他的身體,憤怒凶狠的瞪視著他那張絕倫的臉。

  盧楊飛雪對望著他,眼睛裡沒有愛恨,清澈如水晶。一劍蓮把他身子拉近了點,卻恍然大悟一般,又猛的將他一把推開。

  盧楊飛雪苦笑一下:「你走吧,我要休息了。」很多事情,只有睡著的時候才可以不要面對。

  一劍蓮面色鐵青:「想這樣就跟我一刀兩斷了?」

  「……難道我們之間,有過什麼過麼?」

  一劍蓮看著盧楊飛雪冰冷的眼神心裡猛烈抽痛起來。

  「飛雪……」

  盧楊飛雪甩開他伸來的手,聲色俱厲的說:「我叫盧楊飛雪!!!」

  一劍蓮血氣一陣上湧,身子搖晃了兩下彎下腰,劇烈的頭痛一陣陣的襲來,面色瞬間慘白。

  盧楊飛雪這才慌忙扶住他:「又發作了?血雲散呢?放在哪的?」

  「沒了……還沒提煉出來。」

  「你把最後的一點全給我了?」盧楊飛雪緊皺著眉頭把他扶到床上躺下。起身去倒水,卻被一劍蓮一把抓住。

  「……雪。」

  盧楊飛雪遲疑了片刻在他身旁躺了下來,任憑右手被他顫抖的握著。曾幾何時,一劍蓮需要自己夜夜陪伴才能入眠。這麼多年,他不能見血,不能食葷,幾乎每夜都要面對鑽心刺骨的疼痛和慘絕人寰的噩夢。他知道他需要自己,需要這個世界上至少有一個人,是真心愛他的。可是千萬個自己在他心中,也抵不上半個羅玄吧。

  手指一彈熄了燈,盧楊飛雪感覺得到他的掌心裡全是汗,也知道汗水裡都有毒,可是他早已經習慣。一劍蓮很多年前就已經是活死人一具,武林上人人敬他怕他,誰知道他一生過得又有多辛苦淒涼,經歷過多少的殺戮和磨難。眾人仰慕的風采下,誰又知道他終其一生都只能靠藥物維繫生命。每個人說他喜怒無常,殘忍好殺,誰又知道他是怎麼被逼成這樣的,誰又知道當初相依為命的他們倆,是怎樣艱難才活下來!

  夜很深了,盧楊飛雪依舊沒有絲毫睡意,只是閉著眼假寐著。知道一劍蓮平靜下來之後睜著眼睛一直望著自己,他一動不動。

  感覺到溫暖的手觸碰到自己臉上,那年少年的手依舊。濕熱的鼻息噴在自己頸項間,越來越近,卻又在最後關頭噶然停止。

  盧楊飛雪在心裡苦笑,他知道今生無論如何,他們倆都無法在一起。自己欠一劍蓮太多太多,如果真的有可能的話,他倒寧願他親自動手殺了他。

  那麼多年了,他到處逍遙風流,百草折盡,卻只始終曖昧對他,甚至連一個親吻都未曾有。明明誰也離不開誰,卻是世界上距離最遙遠的人。

  用力的握緊他的手,最後一次了,最後放縱自己一個晚上,之後,他做他的神仙府主,過他的逍遙神仙日子。而自己,好好照顧琉璃一輩子。

  一劍蓮的呼吸慢慢開始急促起來,滿頭大汗,盧楊飛雪知道他又在做噩夢。

  夢裡一劍蓮背著妹妹在拔腿跑著,到處都是血。滿地都是他父母的屍體,厚厚的鋪滿了一路。頭顱,肢體,腸子散亂著,一劍蓮就在屍體裡一步一步艱難的奔跑。

  可是那雙手最終捉住了自己,年僅4歲的妹妹搶了過去。就這麼輕輕的,輕輕的一拉,妹妹的那張臉便在自己面前碎成了兩半,腦漿濺得他滿臉都是。然後他就看著那個妖姬一樣的男人,把手中的半邊臉放進了嘴裡,大口的咀嚼起來……

  「盧楊梵音!!!!!!」一劍蓮又作嘔又驚恐又憤恨的從夢中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的雙手正用力的掐在盧楊飛雪的脖子上面,如此白皙而脆弱,彷彿再一用力,便會輕輕折斷。盧楊飛雪看著他血紅的眸子,毫不反抗的任他力道越來越大,幾乎快要奄奄一息。

  眼前的臉在盧楊梵音和他妹妹之間來回切換著。一會妖冶,一會純真。

  「好美,好美,你的臉……你知道麼?」一劍蓮失去理智的邪邪的伸出舌頭在盧楊飛雪臉上舔舐著。

  一口咬下去,應該是什麼味道呢?真的那麼好吃麼?

  盧楊飛雪的視線逐漸模糊起來,慢慢閉上眼睛。

  最後關頭,一劍蓮終於大驚失色的回過神來,連忙放開。

  「沒事吧?」一劍蓮心痛的看著他白皙皮膚上的勒痕,恨不得斷了自己的手。他怎麼可以,他怎麼敢傷害他,甚至連半分褻瀆都做不到,怎麼捨得傷害他!

  盧楊飛雪劇烈的喘息著,面頰慢慢恢復血色。他寧願就這樣死在他手裡,那麼就,誰也不欠誰了。

  「五年前,你就應該殺了我的!」

  「不會的,不會的,我怎麼會殺你呢!永遠不會!」

  「我知道你有多想報仇,不要再把怨恨發洩到那些無辜的人身上了。」

  「不可能,我不會殺你,我不報仇!我答應過師傅,不是,我答應過羅玄!決不報仇!」

  盧楊飛雪苦笑一聲:「只是因為答應過他是麼?那好,你不殺我,就放我走。從明日起我們就什麼關係都沒有了,就當從來沒認識過!」

  「不對,不是,你敢!我會殺了那個女人!沒有人可以跟我搶你!」

  「我告訴你,千萬別碰她,你會後悔的!如果你不想我和羅玄都恨你的話!」

  「我不管!你不准成親,不准!」

  「你何苦呢,我除了一張臉外一無所有。如果你不是想用這種方式報復我的話就放我走,我已經累了,不想再這樣繼續下去。」

  感覺自己身體被一把抱入對方懷中,那是他們有生以來第二次靠得那麼近。

  一劍蓮瘋了一般血紅著眼睛反覆喃喃著:「不准離開我!不准離開我……」所有人都離開他了,羅玄也不要他了,只有飛雪,只有飛雪了,絕對不可以,不可以離開他!

  琉璃!!!...<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1-4-12 08:57 PM

【柒拾壹】岌岌可危

  孤雁悲,寒蛩泣,恰待團圓夢驚回。

  淒涼物感愁心碎。翠黛顰,珠淚滴,衫袖濕——

  一大早,琉璃醒來就看見旁邊流光溢彩的大紅喜服,興奮的張大嘴巴撲了上去。洗漱穿戴完畢,便急沖沖的往盧楊飛雪房間裡跑。她這輩子,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光耀美麗的衣裳。比起她從小幻想的什麼白色婚紗,華麗璀璨了豈止千百萬倍。心中即將嫁為人婦的一點點緊張也轉換成了幸福與感動。

  隱約聽到腳步聲,盧楊飛雪立馬驚醒,一睜開眼去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劍蓮懷裡,而那雙邪魅的眼,正似笑非笑的望著自己。上揚的嘴角,彷彿正在惡作劇的孩子。

  盧楊飛雪驚懼的想要從他懷抱裡掙脫出來,無奈卻被他挾制的更緊。知道他想幹什麼,盧楊飛雪頓時臉色蒼白。

  「放開我!聽見沒有!」不顧一切的跟他動起手來,要是被琉璃看見了,他現在衣冠不整的這個樣子……

  一劍蓮看他越是慌張心裡越是震怒,冷笑一聲,把他的梵氣還有烈火掌一一擋了回去,翻身就把他壓在自己身底,牢牢制住。

  就算他不肯取消婚禮,他倒想看看,新娘婚禮前一天看到新郎和別的男人躺在床上會是什麼反應。

  盧楊飛雪自知鬥不過他,眼見琉璃越來越近,馬上就要推門而入,身子微微顫抖起來。不敢想像全心信任並且愛著自己的琉璃要是發現了這一切,已經脆弱到不堪一擊的心又該如何承受。

  「放開我!聽見沒有!如果你不想我恨你一輩子!!!」

  一劍蓮從未見過一貫優雅的盧楊飛雪有過如此恐懼和聲色俱厲的樣子。緊緊皺起了眉頭,心想或許真的是過於自信,低估了琉璃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心裡對琉璃的怨恨和厭惡更多了幾分。

  就在琉璃馬上就要推開門的最後一刻,一劍蓮抱著盧楊飛雪輕盈的飛了起來,悄無聲息的落在了樑上。

  琉璃興沖沖的跑進房內,卻吃驚的發現盧楊飛雪居然不在。

  「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麼?懶豬居然那麼早就起了……雪哥哥!雪哥哥……」滿屋子轉圈圈大聲呼喚著,又到後面溫泉找了找,然後才滿臉疑問的轉身離開,繼續到處叫著找她的雪哥哥去了。

  盧楊飛雪這才驚魂未定的大鬆一口氣。

  一劍蓮冷哼一聲,血紅的眸子殘暴而冷酷,看著琉璃身上鮮紅的嫁衣恨不得當場連著血肉一起撕碎,指甲深深的陷進梁裡。

  盧楊飛雪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他從來都知道自己在一劍蓮心裡並不算什麼,所以才算定了他阻攔歸阻攔,可是他的驕傲和目空一切注定了最後他一定還是會尊重自己的選擇。可是……他似乎是忽略了他的佔有慾——

----------------------------------------------------------------------------------

  「雪哥哥,你上哪去了,我剛剛到處都找不見你!你看我穿這個衣服漂不漂亮,合身麼?」看到一上午不見蹤影的盧楊飛雪琉璃興奮的在他面前轉著圈圈。

  「很好看。」盧楊飛雪面色有點蒼白的微笑著點點頭。

  「真的?」琉璃笑靨如花,張開雙臂跳到他的懷中。

  「真的。」盧楊飛雪聲音有些嘶啞,緊緊的把她摟在懷裡,似乎想要將身上僅存的一點溫度都全部給她。此刻心裡仍然幾多後怕,就在剛剛那一剎那,他差點就失去她。

  痛恨自己,不是她心裡面完美無暇的雪哥哥,只是自私的想要把她留在自己身邊而已。他可以面對琉璃記憶恢復之後做出的選擇,可是卻沒有勇氣讓她知道關於他的一切。而一劍蓮,是他最深的傷和最不堪的恥辱。他是如此的想要好好守護她,守護她的笑顏,再不讓她受絲毫的傷害。

  「雪哥哥你怎麼了?」琉璃的小手捧住他的面頰,用鼻子輕輕的碰了碰他的鼻子,壞壞的笑著,「是不是因為明天就要成親,所以有點緊張?呵呵,沒關係哦,第一次沒有經驗,肯定會緊張,等第二次成親的時候就不會啦!」

  盧楊飛雪忍不住笑了起來,掐掐她的小臉蛋。

  「今天不要一個人到處亂跑,絕對不准離開莊內一步,最好一直和何昔他們呆在一塊,晚上,也要到飛花那跟她一起睡知道麼?」

  「為什麼啊?你放心啦,我不會逃婚的,我怎麼捨得丟下你呢!呵呵!」

  「乖,聽話,婚禮的事你什麼都不用操心,今昔會一一辦妥的。」

  「知道啦!雪哥哥你怎麼了?脖子上怎麼又淤青了,而且還好大一塊?」琉璃心疼的摸摸他白皙的頸項。

  「沒事。」盧楊飛雪不自然的拉了一下領子。

  「疼麼?」琉璃俯下頭去親了他脖子兩下,「塗點口水就不疼了,哈哈哈!」

  盧楊飛雪無奈又寵溺的把她往半空中拋去,嚇得她哇哇亂叫。兩人打鬧成一團,房間裡滿是他們倆的笑聲——

  一個人蹲在湖邊往裡面扔著小石子,琉璃顯得心煩意亂,從早上開始,她的腦海裡就不時有一些陌生而奇怪的畫面不斷閃現,隱隱作痛著。怕雪哥哥擔心,也就什麼都沒有提。可是似乎越疼越厲害了,連血雲散都不管用。她只好一個人偷偷躲到一邊來。

  是記憶就快要恢復的原因麼?心裡有幾分害怕,怕自己要記起和要面對的東西太沉重,怕有些真相自己背負不起。

  現在的一切太美好了,或許就是完美得過了頭,所以她好害怕會失去。

  腦海中不時閃現的畫面裡都是白衣飄飄的身影,可是琉璃知道那不是雪哥哥的而是羅玄的。羅玄對她的態度,還有大家的表情,她不是沒想過自己失憶這段時間可能與羅玄有的牽絆,可是卻自欺欺人的不想承認也不願去相信。她寧願自己就真如所被告訴的那樣,來到這個世界,遇上了雪哥哥,然後相知相愛最後決定相守,而羅玄只是完全不相干的一個人。

  可是,事情,真的會這麼簡單麼?她頭痛欲裂的覺得馬上就要有什麼東西從大腦裡噴薄欲出。

  突然間,感覺到一股極度的寒冷和殺氣,她驚異的發現整個湖面上瞬間結了厚厚的一層冰,而冰上的劍蓮瞬間變作她從未見過的紅色,紅得都要滴出血來。

  寒氣隨著四肢,刺入她的骨髓之中,彷彿將她的血液都要凝固。她緩緩轉過身去,見到的卻是天邊飄來的一朵火雲。慢慢的那朵雲近了,琉璃看著那似曾熟悉的陌生人的臉,妖異邪魅又張狂得無與倫比。血紅的眸子裡燃燒著彷彿要焚化一切的紅蓮之火,嘴角輕佻滿是殘忍而妖冶的笑意,似乎想要將她撕裂一般。

  琉璃在那樣壓倒一切的氣勢下身子忍不住微微開始顫抖,頭痛也越來越劇烈。她的直覺告訴他這是怎樣可怕的一個人,而她這一生何曾感受過如此強烈的恐懼。

  一步一步向後退著,她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柒拾貳】狂風怒嘯

  今朝有酒今朝醉,且盡樽前樽限杯。

  回頭滄海又塵飛。日月疾,白髮故人稀——

  一大早就下著淒瀝瀝的雨,霧一直沒有散去。

  一劍蓮最恨的便是雨,哀牢山的雨,一到春秋時節便下個沒完。那時的山中,羅玄通常不在,就剩他一個人,練功或者煉藥,冷清又寂靜。於是人間仙境頓時變作人間地獄,只要感受不到羅玄在身邊,他的噩夢,不甘與恨意就在心中瘋狂的滋長著。那些鮮紅而又血腥的記憶幾乎要焚燬他。

  這個世上,沒有比他更瞭解羅玄的人,他知道他的喜惡,瞭解他的脾性,也只有在他的面前,一劍蓮才會收斂起他的所有不羈與癲狂,殘忍與暴虐,偽裝得順從而又乖巧。

  這個世上唯一能夠讓他折腰的男子,眉目清淨,飄然若仙,看似溫潤如玉,淡然慈悲,其實骨子卻是絕對的清高傲然,還有至善無情。多年的相處,一劍蓮知道要如何才能討他歡心,也知道哪些地方是他的軟肋。不然,他不會安然活到今日。

  離開的這些年,他最常回憶的其實不是那些痛苦的往事,而是哀牢山的雨。那個他心靈得以撫慰與治療的地方,那個他人生最安詳平靜的五年。

  他心中的恨與野心從來沒有磨滅過,可是,他依然願意一直呆在那個地方,長伴羅玄身邊,若不是當年發生那件事,或許,他到現在依然還留在哀牢山,做他上慈下孝的好徒兒。

  直到現在,他依然覺得他的靈魂被封鎖在哀牢山的雨中,無法掙脫。時間宛若凝固的冰雪,流過的毫無聲息也毫無意義。可是當他再次見到羅玄的時候,時間的洪流再度暗湧。他依然心甘情願的湮沒在他的眼神和每一個轉身裡,迷惘卻並不掙扎。

  當初,那鮮紅血腥的世界裡一片死寂,而那白衣飄飄的超凡男子,生生的闖入視線,親手手刃了那個他恨不得碎屍萬段的妖魔。

  他彎下身子,撫摸他的頭,陽光下的眼睛爍亮如金。只這一個安撫而又溫柔的笑,便拯救卻也蕭條了他的一生。也有了後來的酷烈糾纏和心死如灰。

  五年了,他一次也沒有見過他,也很刻意的迴避著關於他的一切消息。他害怕他,害怕他對自己露出任何關切或者厭惡或者鄙夷或者同情的表情,也害怕他對自己的影響如此之大。所以寧肯選擇不聞不問,就當他不存在,就當他不認識他,就當他們從來沒有遇見過……

  可是此刻,他就站在屋外透過半掩的窗扉偷偷摸摸的看著他,彷彿隔了幾世的距離。他的容顏依舊滄桑而淡漠,宛若神人的白色身影,依然遙遠的無法觸摸。

  一劍蓮能感覺自己體內的血在沸騰,身子在顫抖。心如此痛苦的抽搐著,彷彿又回到了冷清又寂靜的哀牢山,彷彿他們分離的這段歲月,從未存在過。

  只是,為什麼他會武功盡失?為什麼他會憔悴成這個樣子?這些年來,他可有絲毫惦念過自己?

  感受到身體的不受控制,一劍蓮飛速的逃離開來,孤魂野鬼一般在半空飄來蕩去。這個他如父親般敬愛的男人,給了他第二次生命,而飛雪則給了他活下去的理由。

  想到飛雪心裡又是一陣震怒。琉璃!琉璃!那個同時讓羅玄還有飛雪如此重視還有保護的女人,他絕對不會放過!!!——

-------------------------------------------------------------------------

  拚命的想要逃跑還是被輕易的抓住,琉璃驚恐的睜大雙眼艱難的呼吸著。一劍蓮溫柔的掐著她的脖子,摁在牆上,另一隻手在她的臉上來回撫摸著,笑的淫邪又詭異莫名。

  「你是誰?放開我!雪哥哥!咳咳……」

  「雪哥哥?」一劍蓮制住她不斷反抗的手稍一用力,卡嚓一聲,左手臂應聲脫臼。琉璃痛的一聲慘叫。

  「誰是你雪哥哥?你以為他是真的愛你想要娶你的麼?」琉璃的臉在一劍蓮的手裡被蹂躪到扭曲變形,只身體上再怎樣的疼痛也沒有大腦來的劇烈,好像快要爆掉一樣,一個回聲在響著:「你以為他是真的愛你麼……真的愛你麼……」

  雪哥哥在哪啊,快來救她啊,她快要被這個壞人給捏死了。早知道就不一個人跑出來了,雪哥哥一定還是大廳和今昔商量明天婚禮的事吧?其他人呢,誰來救救她啊!

  一劍蓮的手粗暴的撕扯掉她大紅的衣服:「你有什麼資格穿這個衣服,你一個乳臭未乾的女人憑什麼和我爭?我倒想看看,新娘子大婚前一天要是失了貞潔,盧楊飛雪臉上,會是什麼表情!!哈哈哈哈哈!」

  長久以來被壓抑的仇恨逐漸扭曲變形,他無法控制內心的嫉妒還有不甘。恨自己明明愛盧楊飛雪卻不能愛他,也愛不起他,恨自己大仇永不得報,恨這樣一個無才無貌的女人卻在羅玄心中占如此重要的地位,還可以飛上枝頭嫁給盧楊飛雪!

  充耳不聞琉璃的哭喊聲,週遭用內力樹起的屏護她的聲音根本半點就傳不出去。

  急促厚重的呼吸噴吐在琉璃臉上,她死命的掙扎依然躲不開他粗暴的親吻,不同於盧楊飛雪的甜蜜還有羅玄的心慌意亂,她只覺得噁心。極度的恐慌之下她幾乎感覺不到臂膀和頭的劇烈疼痛。

  衣服一件又一件的被剝落,琉璃絕望,歇斯底里地掙扎著,與一劍蓮糾扯著,只是力量的懸殊,讓她顯得那樣的卑微而無用。

  被一劍蓮死死的壓在牆上,一雙大手從大腿直摸到胸部,衣衫襤褸的她眼淚蔓延成洪水,無法遏止。披頭散髮。面色煞白倉皇,使勁蠻力纏住他撕打。尖尖的指甲在他面上抓出一道血痕。血滴下來,一劍蓮停止動作,使勁的擦著傷口上的血。

  琉璃趁機逃離他的挾制,拚命的向外奔逃著,卻始終跑不出那層透明的屏護,彷彿玻璃一樣被攔截在另一個可怕的世界裡,逃不出去逃不出去。

  一劍蓮慢慢的踱了過來:「你逃不掉的,乖乖躺下吧!」

  琉璃哭喊著抱住自己的身子慢慢退後:「你是誰?為什麼要這麼對我?為什麼!!」

  「不為什麼,我喜歡。一會兒,你也會喜歡的。」只見他大手一揮,琉璃頓時聞見一股異香,血液瞬間沸騰急速的往大腦衝去。

  「這香名『花開』,可是極其珍貴的,一定可以讓你爽到不行,很快便如花綻放了,你說要是讓盧楊飛雪看到你在床上的樣子,會是什麼反應呢?」

  琉璃圓睜著雙眼,顫抖著雙唇不可置信的盯著他說不出話來。身子被他粗暴的壓在牆上,被撫摸過的地方燎原一般灼燒起來。

  赤紅著雙眸,口裡嗚咽著不肯發出聲音,咬的滿嘴都是血。一劍蓮的吻從脖子一路向下,被瘋狂的刺激感和喜悅感充斥著。

  「想不到你身材和皮膚這麼好,可惜盧楊飛雪明天洞房花燭怕是享受不到了,再過一會你就會主動纏著我想要了。」一劍蓮舔著她的耳朵輕聲說著,一面大手向下摸去。

  女人的身子比男人柔軟太多太多,抱在懷裡,是抵死的纏綿悱惻。他太久沒碰過女人,早已經忘記了女人身體的滋味。

  琉璃泣不成聲,只翕動著嘴唇喚盧楊飛雪的名字,一遍又一遍。...<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1-4-12 09:10 PM

【柒拾三】暴雨梨花

      夜來雨橫與風狂,斷送西園滿地香,

  曉來蜂蝶空遊蕩,苦難尋紅錦妝。

  問東君歸計何忙,盡叫得鵑聲碎,

  卻教人空斷腸,漫勞動送客垂楊。

  -----------------------------------

  琉璃身上的所有力氣已經不是用在掙扎上,而是控制自己。控制自己不要發出聲音,控制自己身子不要主動向著溫熱的地方靠過去。

  一劍蓮使勁的吻著她,把她壓在牆上,托在半空中,她拚命找著支撐點,腳依然夠不著地面,身子無力的扭動著。

  這女人小小的唇有著讓人瘋狂著迷的魔力,一劍蓮扳轉她的頭,托著她的下巴,排山倒海的吻著,舌尖技巧而又淫滑的掠過琉璃的貝齒,追逐著她小巧的舌,沉溺上癮一般貪婪的汲取著她的味道。又猛然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麼的更加粗魯起來,放開她的唇用力的吸吮啃咬著她的脖子,到處留下青一塊紫一塊的印記,而尖利的牙齒更是咬得她的耳朵都流出血來。

  「為什麼……為什麼……」琉璃意識已經含糊不清的無力推拒著。她根本就不認識眼前的這個人,為什麼她要這麼對她呢?

  一劍蓮撕去她身體最後一層包裹,忍不住笑了起來,裡面穿的居然不是肚兜而是他沒見過的胸衣。粉紅蕾絲邊針織流紗輕柔而夢幻的的包裹她美好的渾圓,而若隱若現的乳溝更是讓人銷魂無邊。粉紅的三角褲上印的是可愛的動漫貓耳娘,後面甚至還有一根小尾巴。

  一劍蓮嘴角邪惡的笑意更深了,俯身在她胸上露出的肌膚輕輕一吻。

  「我一直在想,你到底,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可以,讓飛雪和羅玄那個樣子!」

  說著又使勁一口咬下去,胸前烙上深深的牙印,同時右手使勁一掰,琉璃右手小指應聲而斷。

  撕心裂肺的哭喊聲轉瞬又被一劍蓮反手的用力一巴掌湮沒。琉璃劇烈的咳嗽著,和著血吐出兩顆牙。左臉迅速的紅腫起來,幾乎已經說不出話來,只能顫抖著不停的抽搐。

  「女人啊,就是賤。」一劍蓮一手粗魯而用勁的隔著內衣使勁揉捏著她的胸。

  琉璃的眼前黏糊糊一片,好像蒙著一塊血玻璃,劇痛無比,看不清晰。模糊的意識裡只想著盧楊飛雪,想躲進他溫暖的懷抱,再也不要受這些痛苦和折磨。

  一劍蓮的手慢慢的撫摸過琉璃的大腿,用力的分了開來。

  「不要!」琉璃哭喊著使勁的推拒著,一劍蓮提起右腿,膝蓋頂在牆上。琉璃變成跨坐在他腿上的姿勢,下身火一般灼燒著。她知道,自己怕是躲不過了。

  「難受麼?自己扭起來,自己動啊!」一劍蓮望著眼前迷亂而終將慢慢陷入癲狂的女人,邪魅的臉上依然是頹廢而糜爛的傾國傾城。

  雙手迅速的擋在琉璃腦後,不讓她撞在牆上:「怎麼?想自盡麼?難得你還有這樣的貞潔和操守,是怕明天成了殘花敗柳,盧楊飛雪不要你了麼?呵呵,放心,我只會讓變成屍體的你赤身裸體的躺在他的面前,他就算有那個心想要憐惜你也絕不可能了。馬上,你別說撞牆和咬舌自盡的力氣,就是連站都站不穩了。」

  「雪哥哥……雪哥哥……」眼淚一串一串的往下滴著。那樣潔白完美的他,本就是她配不上的,早知道是做夢,卻沒想到夢會這麼容易醒。

  又是重重的一耳光,琉璃只聽見腦子裡嗡嗡作響。

  「不要再叫了,我告訴你,他不是你的雪哥哥。他是我的,他從來心裡面愛的便只有我一個人!」

  琉璃大腦一片空白:「你在說……咳咳……說些什麼……」

  「不要以為飛雪他是真心愛你想要娶你,他只是在和我慪氣罷了,他真正愛的人是我!我們那麼多年一起經歷過來的,豈是你區區幾個月可比?」

  「你胡說!你胡說!你在說些什麼!」

  一劍蓮扳起她的下巴,一字一句的道:「你聽好了,我告訴你,你雪哥哥他真正愛的人,是,我!」

  彷彿一道霹靂在腦中劈過,琉璃突然之間似乎明白了什麼,可是依然頑固的搖著頭。

  「你胡說,胡說!我不信,我不信!雪哥哥……雪哥哥他對我最好了!他明天就要娶我過門!我們會白頭偕老,我們會生很多很多小孩!我不認識你!我不認識你!雪哥哥也從沒說過有你這麼一個人!你是個騙子,你是個大騙子!!!」

  「哼,我騙一個我可以隨手捏死的女人做什麼?你不信?我又不需要你信。我們那麼多年的愛恨糾葛,蛆谷裡的同生共死,你永遠都不會懂的……」

  「你胡說!你……你們兩個都是男的……」琉璃的瞳孔越來越大,滿是霧氣的眸子印滿了驚恐。

  「是男是女很重要麼?我瞭解他的一分一毫,而你呢,除了他的名字,他的長相,還知道他些什麼?」

  「不是的,不是的……雪哥哥他溫柔,體貼,他對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他愛我,他是愛我的!你胡說!」

  大腦裡嗡嗡作響著,此刻她被打擊得已經感受不到慾望,只有驚恐,害怕,害怕這個男人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她不相信!她不相信!雪哥哥明明,明明那樣的愛著她!

  「不可能的!我們明天就要成親了!你胡說!你在氣雪哥哥娶了我!不然你也不會用這樣卑鄙的方法來對我!你在報復!你在報復!你嫉妒我!所以你在報復我!雪哥哥知道了,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一劍蓮的面孔開始扭曲,用力按下琉璃的商恙穴,琉璃疼得肝腸寸斷,依然不肯緘口的哭喊著:「雪哥哥他愛的是我,愛的是我……」

  盛怒之下,扯著琉璃的頭髮用力的往牆上撞去,鮮血四濺,怵目驚心,琉璃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然後眼前是一片血紅。

  萬物都安靜了。

  她不懂,她真的什麼都不懂……

  雪哥哥愛的人,明明就是她啊……





【柒拾肆】死生大夢
  
     湘妃怨楚天空闊楚天長,一度懷人一斷腸。

  此心只在肩輿上,倩東風過武昌,助離愁煙水茫茫。

  竹上雨湘妃淚,樹中禽蜀帝王,無限思量。

  --------------------------------------------


  ——家嗎?我也很想回去啊,可是我不知道回去幹什麼?就這像天上的小星星,有那麼多,那麼多……多一個,少一個,對於地上的人來說,都是沒有什麼區別的吧。

  ——一夜果,蓬萊山上六十年一次而且只有承冰露灌溉盛開的幻之花,據說能使那個人忘記他最無法忘記的重要的記憶。

  ——別說鼻子掉了,胳膊腿掉了玄哥哥都會幫你接回去……對不起,琉璃……以後,再也不會讓你再遇到任何危險了。

  ——出來!聽見沒有,……是我錯了……是玄哥哥錯了,請你出來,出來見我……

  ——對不起,對不起,玄哥哥四處找你都找不到,這麼久以來讓你受委屈了!你放心!放心!以後玄哥哥絕對不會再離開你,絕對不會!!!

  ——難道非要等做出了苟且之事才叫有什麼嗎?你一個女子怎可如此輕浮不知自愛!

  ——你趁早還是絕了這個心思吧,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我對你的感情與愛無關。我是永遠都絕對不會喜歡上你的!

  ——那後來是誰瘋狂的吻遍了我全身上上下下,是誰一晚上一面喘息一面不停的叫我的名字,是誰不知疲倦的一次又一次的和我翻雲覆雨……

  ——滾出去,今生今世,我再也不想看見你!

  ——你從來,就是如此打算,從來,都沒真正反省過準備接受我的對不對?

  ——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不可能,永遠都不可能!

  ——你以為,這樣,便是對我盡到責任了麼?你以為這樣便能彌補你的愧疚了麼?你只不過是想要把一個不喜歡卻又屬於你的東西,永遠的禁錮在自己身邊,卻又永遠不肯去看它!你又要我在,又不肯愛我,世界上哪有如此兩全其美的事!?

  ——剛剛飛雪和你說的話我都聽見了,如果你不願意和我回去的話,就嫁給他吧,把你交給他,我也便放心了。

  ——其實,我在想,要是我們那夜有了孩子,你現在會怎麼對我呢?會不會雖然不愛我,但是多為我想幾分,多疼我幾分呢?

  ——我就這麼沒出息的一個人,愛是輕賤了點,卻始終還是沒那個色膽。原來,哪怕再痛恨你的清高和潔身自好,我還是沒辦法褻瀆你半分啊。

  ——不要再孩子一樣愚蠢的跟我玩什麼自盡和遠走天涯的把戲,如果你只是為了讓我難受的話恭喜你你做到了,只是不要以為我會再像上一次一樣內疚擔心滿天下尋你!

  ……

  ……

  ……

  ……

  ——琉璃,來幫公子梳頭,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去想了,在這裡安靜的生活,一切都會過去的。

  ——公子在你眼中是不是除了睡覺之外就不會別的了?

  ——你小心哦!不要看到我的臉,如果有天看到了!就注定你這輩子只能是我的了!

  ——琉璃你嫁給公子做老婆吧!這樣公子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吃豆腐了!

  ——琉璃……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公子最開心了……

  ——我喜歡你,琉璃!真的喜歡,很喜歡,比睡覺還喜歡。

  ——知道麼琉璃,救醒你的那一刻,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因為從來沒有看過這麼悲傷絕望的眼睛。相處那麼久,一直都覺得很挫敗,雖然把你人救活了,可是心卻一直死著。

  ——其實……公子原本只是想和你簡單開心的相處在一塊便好了,沒想到羅玄會突然出現,而你,又馬上會隨他離開去哀牢山。你知道公子心裡有多不願麼?卻又不知用什麼方式才能留得下你。之所以會把心中的情意跟你坦露,只是自私的想你心中多分牽掛,知道有人捨不得,或許,走的就不是那麼的決絕沒有留念,或許,日後心中就能多懷念公子一點點 ……

  ——在遇見你之前,我總以為,這一生便就是這樣了,活在過去的折磨裡,永遠不會有快樂。直到你出現,那樣的輕鬆還有歡樂,是從未有過的。想要把你留在身邊,想要每天看著你的笑容……琉璃,嫁給公子吧!

  ——好一個只有愛的人給的才是幸福!可是如果幸福只能靠別人來給的話,是不是也太可悲了?公子這輩子永無幸福可言,可是至少以為,能夠讓你比和羅玄在一起的時候來得快樂!

  ——你是雪哥哥未過門的妻子啊,雪哥哥當然會好好照顧你。

  ——生日了麼?好啊,想要什麼?天上的星星都給你摘下來。

  ——可能是一切太完美太幸福了吧,讓我覺得心裡面總是有點害怕。怕一切都是假的,怕一覺醒來才發現原來只是我在做夢,怕我們大家有一天不能在一起,怕雪哥哥被哪個壞人搶走了!

  ……

  ……

  ……

  ……

  大音息聲……

  琉璃呆呆的抬起頭來,望了望天空,鮮血流進眼睛裡,火辣辣的疼痛著,她卻一點沒有反應。

  只是那麼一剎那,她看清了來時的路,也望斷了眼前的崖,沒有了哭喊,沒有了尖叫,也沒有了反抗和掙扎。

  宛若脫線木偶般傻傻的坐著,很長一段時間的恍惚著,無法感知外界的情況。

  彷彿睡了很長很長的一覺,而醒來之後,不過是更加可悲更加可笑更加絕望的走投無路。

  死生大夢,醒也空空,醉也空空。原來她的人生,從頭到尾不過就是一出逢場作戲罷了……

  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才好,哭也哭過了,死也死過了,該忘的忘不了,該躲的還是逃不掉。

  真是可笑啊……

  眼眶乾涸的跟龜裂的河床一樣,身上僅剩的一絲生氣被慢慢抽光。她發現自己的臉上根本再也擠不出任何悲傷的或者絕望的表情。

  她到底為什麼活著呢?

  一劍蓮用力的壓迫著她,強逼著她抬頭仰望著他,只是那張完完全全與剛才截然不同的臉和眼神,讓他微微打了個冷戰,一股寒氣閃電般的穿透過身體,

  那是一個女人或者說是一個活著的人應該有的表情麼?特別是那已經幾乎目空一切的眼眸,還有那讓他永生難忘彷彿利韌刺入他骨髓的冰冷而又似若嘲笑鄙視的眼神。

  不准用那樣的眼神看著他!尖叫啊!尖叫啊!他要聽她大聲的哭喊!大聲的求饒!!

  手用力的扯斷她的內衣帶子,肆意輕薄。

  琉璃沒有半點反抗掙扎,只是用那樣匪夷所思的眼神望著他,左邊臉上,睫毛上,都還全是鮮血。

  屍囊皮相,他又何苦執著至此。

  「一劍蓮……」

  她輕輕喚他,聲音飄忽而輕薄,他渾身一顫,還以為自己幻聽。

  「你說——愛,究竟是怎生模樣?人心,它從來都是如此嬗變無常的東西,為何,肝腸寸斷,剖心剮肺,依然無法擺脫那不願放手的執念,和忘不了的曾經?」

  ……

  一劍蓮無力的放開她,巍巍退後兩步:「我不懂,你在胡說些什麼?」

  琉璃的兩隻手疼的幾乎已經沒有知覺了,只是用右肩用力的支撐著牆,不讓自己倒下去。左臂遮住自己裸露的胸。頭偏了偏,在牆上擦去臉上的血跡,然後輕淡的笑道。

  「我不明白,如果你剛剛說的都是真的,那你故意這樣對我,把自己和盧楊飛雪的關係逼到這樣無法挽回的地步,是想他無法再愛你呢,還是,你不用再愛他?」

  一劍蓮身子猛的一震,不可置信的望著琉璃,不敢相信自己內心埋藏的最深最無法面對的隱秘就這樣被她看穿,一掌大力的打在她心口上,大聲的吼道:「我捨不得傷他,也不能傷他,只是換種報仇的方式罷了!」

  琉璃知道躲不過去,硬生生挨了,又兀的噴出一口血來。可是此刻身體的疼痛,又怎麼比得上得知盧楊飛雪對她的欺騙?

  「既然如你所說,他不愛我,你以為你這樣對我,便算是對他的報復了麼?其實,你只是嫉妒我對吧?嫉妒我可以對他大聲的說愛,正大光明的成親,在一塊?而你,永遠無法真實的面對他?」

  一劍蓮抑制不住身體的顫抖:「不要裝作你什麼都懂的樣子,也不要以為你有多瞭解他,如果說我是在報復,那你從頭到尾也不過是他報復羅玄殺父之仇的一顆棋子罷了!」

  棋子罷了……

  棋子……罷了……

  胸口如遭重錘,裂開般疼痛。視線內一片空白,然後又陷入永夜之中。自胸口處大塊大塊地鬱積,所有氧氣凝固成血塊,貼著牆慢慢滑下,肌膚貼著冰冷的磚石,浸到骨子裡去了。

  原來,如此……

  她以為他只是不愛她,他只是欺騙了她,只是沒想到……他還利用了她。

  見羅玄武林大會上尋她一幕,一定還以為羅玄對她有什麼……其實,他錯了,他們都錯了……

  她從來都是,對誰都不重要,對誰都不重要……沒有人在乎她……傷害她除了她自己,誰都報復不了。

  從來都是……

  不管是對盧楊飛雪還是一劍蓮,她都沒有半點可利用的價值!

  一劍蓮強硬的把猶如死屍般的她拉了起來:「雖然飛雪不愛你,可是,我也不會允許他有另外的女人!敢靠近他的人,只有死!這是對你的警告!也是對他的!我非常想看到他見到殘花敗柳的你的屍體的時候,會是什麼表情!!」

  說著把琉璃壓在身下,單手一揮,自己身上的錦衣華服悉數滑落。

  琉璃無奈的笑著望著天空,努力的找回一點點理智。

  ——喂,琉璃,你最大的心願是什麼啊?

  ——我啊,我只想以後找一個真正愛我的人好好疼我一輩子!

  ……

  可是,這個世界上從沒有人愛過她,連自己都沒好好愛過自己吧!以前是,現在也是。不用再寄希望於誰會來救她了,從來都只有她一個人……活下去,好好珍惜自己,最起碼,不能以這樣的方式死在這個人的手裡!

  逼自己忽略一劍蓮的手在身下一次又一次的撩撥,琉璃輕輕的笑著,聲音既漂浮又空落落的。

  「你以為,我會和一般的大家閨秀一樣麼?我早就不是處子之身了,又何來的,殘花敗柳一說……」

  ……

  晴天霹靂,一劍蓮震在那裡,怎麼可能!

  手飛速的往她後腰三分之一處用力按了下去,琉璃身子一陣抽搐,用力的把自己頭往後面牆上撞去,以控制自己發出呻吟。

  一劍蓮不可置信的放開她,任她幾欲全裸的身子重重的摔在地上。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飛雪怎麼可能會和她已經發生了關係!他阜比仙人的飛雪怎麼可能會和其他人發生關係!他明明只愛他一個人!他明明一向最厭惡此俗世粗鄙之事!他怎麼會!而且是在成親之前!!!為什麼藍影這一點竟然沒有跟他報告!為什麼!

  一劍蓮的彌天大怒燒得他幾欲失去理智!他如此愛惜的飛雪,他甚至連多碰他潔白的身子一下都覺得是玷污!可是這女人!可是這女人!!竟然!!

  一把掐住琉璃的脖子將她高高的提起,此刻的一劍蓮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

  他一向最愛的殺人方法,便是扭斷對方的脖子,既乾淨又利索,那樣細嫩的脖子握在手裡,如此脆弱,如此脆弱,人總是如此脆弱的生物,輕輕一用力,便會折斷。

  琉璃冰冷含笑注視著他血紅猶若野獸的眸子,用盡最後一口氣費力的微微開口。

  「不是跟盧楊飛雪,是羅玄哦……」

  只聽見清脆的一聲爆破,一劍蓮在周圍內力形成的屏護宛若玻璃一般應聲而碎,散亂成虛無縹緲的空氣。

  一聲驚天的怒吼捲著層層氣浪向外面席捲開去,草木花石,一一被激得粉碎。

  琉璃被撞到十米開外,蜷縮在亂石堆裡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看著眼前的人瘋癲發狂一般完全失去了理智。同時似乎頭劇烈疼痛到不行的在草地上胡亂翻滾。

  聽到響聲,知道大事不好,急速趕來的盧楊飛雪和羅玄看到的便是這樣怵目驚心的場面。

  一劍蓮眼看羅玄近了,狼狽而慌張的使出全身力氣抓起自己衣物,瞬間便消失在了眾人視線裡。

  盧楊飛雪和羅玄都驚呆了,沒有任何人想到去追他。

  只是傻傻的看著琉璃。

  盧楊飛雪第一次這樣清晰的聽見什麼碎裂的聲音,心疼的快要掉下淚來。只一剎那,他就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知道一劍蓮對琉璃做了什麼。知道一切的一切,以那樣殘忍而扭曲的形態向前方蜿蜒著,再也無法挽回。心痛和恐慌像蠱蟲,從頭到腳,一點點啃噬著他,也摧毀了他。

  「公子會保護你,給你一生幸福!」

  突然之間,整個身體一點力氣都沒有,好想睡過去,永生永世不再醒來。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甚至不敢上前一步。他多麼希望那渾身是血,赤裸著躺在亂石中的那個人不是琉璃。希望一切都是做夢,一切都是夢!都不是真的!琉璃還穿著大紅的新衣在房間裡跳來跳去,她明天就要,就要成為他的新娘子!!他們會相互依偎,相互溫暖,幸福的過完這一生!

  突然間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

  ……

  而震驚中面無血色的羅玄,身子搖晃著差點沒有站住,冰冷而麻木的手腳,嚇得幾乎沒有了呼吸。直到發現血泊中躺著的人兒依舊清醒著活著,直到發現渾身赤裸的她慶幸的沒受到侮辱,這才感覺到身體裡的血液重新開始流動起來。

  巨大的恐懼還有後怕席捲而來,他的身子都開始顫抖了,只差一點點,只差一點點,再晚一刻或許他趕來看見的,便是血泊之中琉璃的屍首了!那麼多的怨恨,憤怒,不甘,心痛啃噬著他,他幾乎邁不動步子。

  極度小心好不容易的走到琉璃面前,好像生怕只要一眨眼,他便永遠的失去她了。輕手輕腳的脫下外套,想將那血跡斑駁的身體小心的包裹在自己懷裡,親吻她每一寸受傷的皮膚,撫慰她每一處疼痛的心靈,他明明還那樣清晰的聽見屠龍後的自己信誓旦旦的說,一生守護她,再不讓她受一點的傷害!可是此刻呢?此刻又算是什麼?如果可以,他寧願替她承受千百倍的痛苦。他只要她安然的笑著!

  琉璃的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輕輕咳了兩聲,把卡在喉嚨裡的血塊吐了出去。然後用手背擦了一下模糊雙眼的血跡。看清楚了站在遠處低著頭不敢看自己的盧楊飛雪,再遠處是背過身去的今昔。還有近處上前來想要抱住自己的眼神糾結,隱忍未發的羅玄。

  她伸出一隻手,示意羅玄不要過來。羅玄看著她那寡淡而無悲喜的眼神,渾身猛的一震,他知道——

  她的記憶恢復了。

  恢復了?

  一時之間竟有些手足無措起來,她記起自己了,她全想起來了。

  現在,現在,自己該怎麼辦?

  琉璃的眼神祇是淡淡的掃過他,然後費力的拖著殘臂站了起來。知道自己現在渾身赤裸,鼻青臉腫的樣子有多狼狽,譏諷的扯出一個嘲笑,這一輩子,從沒有如此屈辱過!

  可是現在,這一切,都已經無所謂了。

  什麼,都無所謂了。

  ……

  羅玄僵硬在原地,看著她費力而搖晃的走向自己的衣物,跟當初喂自己龍血時如出一轍,更加難以自控的顫抖起來。剛上前兩步,琉璃回轉頭來就這麼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他從頭到腳如被冰凍。

  此時此刻,每一個人,都已不知再用何等面目來面對對方了!

  琉璃伸手抓住那鮮紅色的新衣,如此璀璨奪目而又光華萬丈,如今,卻成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明天就要成親麼?真是諷刺啊……

  遲緩而顫抖的用剩餘能動的幾個手指小心的把新衣披上。她依舊能感受到身體裡花開的毒在馳騁肆虐著,炙熱的灼烤著她的身體。

  今天真是,什麼臉都丟盡了啊,琉璃無奈的笑著。

  為什麼,為什麼會淪落到這樣的地步呢?

  她瑟瑟的站在風中,感覺天又開始濛濛的下起細雨來。

  透過如絲的水簾,她就那樣靜靜的看著她面前的盧楊飛雪,依舊是那一身月牙白的長衫,長到腳踝的黑髮,素雅的面具,仙人一般的姿態。

  可是此時此刻,他再也不是疼她愛她的雪哥哥了。他們的距離,如此遙遠,她看不清他面具後的臉,看不到他面具後的表情,她也,從來沒有看清過!

  「我只問你一句話……」琉璃淡淡的開口,聲音沙啞。

  「你愛的是我,還是一劍蓮?」

  盧楊飛雪就那麼靜靜的矗立著,好像有一個世紀那麼長。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也沒有人看得到他臉上的痛苦和掙扎。

  「一劍蓮。」他顫抖而又肯定的說。

  琉璃點點頭,什麼也沒說的轉過身去,硬拖著身子,強逼自己不要倒下,努力的往房間裡走去。仰著面,讓淚水和著雨水一塊滑下。

  幸福,到底是怎樣一種假象?

  在她最痛苦的時候溫暖她,最絕望的時候陪伴她。是他在她最悲傷的時候給了她活下去的勇氣和理由啊!如此全心的信賴與依戀,到頭來,竟只能換來一次又一次的欺騙和傷害麼?她曾以為她的雪哥哥,是這個世界上唯一愛著她關心她的人啊!她滿心歡喜所以為的幸福,原來,都不過是自欺欺人麼!

  罷了……

  「琉璃……」羅玄看出她無法停止的鼻血的異樣,想上前為她治傷。琉璃卻走進屋裡一反手把房門關上。

  好了,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羅玄僵硬在門邊,面色慘白的看看盧楊飛雪,心中是絕望的苦笑。他做到了,成功的做到了,的確,再也沒有什麼報復比這更強大的了!可是,他光傷害自己就夠了,又何苦傷害琉璃?他還一直心存僥倖的寧願相信,飛雪是真的愛琉璃的,會好好對她。

  「琉璃……開門,你傷很重,還中了毒……」羅玄敲著門,聲音嘶啞略帶哀求。

  而盧楊飛雪背靠著牆慢慢滑下,絕望萎靡的樣子是那麼多年今昔未曾見過,不忍的扶住他,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好。

  「我沒事……」琉璃蹲坐在地上,靠在門邊,費力的擦去鼻子裡流出來的血,拉好身上的衣物,如此狼狽,如此狼狽。不要再看她,他們都不要再看她!

  花開的毒一波一波向上湧著,她死死咬住下唇不發出一點聲音,感覺自己的神智越飄越遠,不受控制一般,彷彿看見紅色月光,白色的雪,而妖冶的身體在月下起舞。血紅的劍蓮一朵接一朵的在冰上開放,如此妖艷如此詭異芳香!

  身體還有內心都空蕩蕩的,她要,她要很多很多,很多的愛,很多的人,不管什麼,只要能填滿她!

  「琉璃……」羅玄在外面用力拍打著門,又不敢強行突入。聞到濃郁而強烈的蓮花香的味道,知道她中的是什麼,更加揪心的緊皺眉。

  琉璃用力的甩著頭,她不要,不要他們看見她這個樣子!夠了!她已經屈辱夠了!一切都夠了。

  「走!我叫你們走!」琉璃痛苦的嘶喊著,抑制不住自己被焚燒的身體,拔下簪子就往自己商恙穴上刺去,一下又一下,直刺得血肉模糊,痛得肝腸寸斷。

  「琉璃!」所有的血塊都淤積在一處,沒有空氣,他呼吸不到空氣!世界都在她的淚水中被抹殺成了一片空白。羅玄只聽見刀在身體裡搖晃著想要出鞘的聲音。那樣排山倒海的悲傷和怒氣幾乎要把他逼瘋。

  「照顧好她。」羅玄看了盧楊飛雪一眼,轉頭對今昔說。

  今昔驚慌失措的喊道:「羅大俠!你武功盡失……」 可是羅玄已經仙人走瞬間消失在了空氣中。

  今昔聽著房間內琉璃無法抑制的慘絕人寰的掙扎哭泣聲,生平頭一次感受到無所適從。而盧楊飛雪宛若失去了意識的木頭人一般呆呆傻傻,對週遭一切都沒有了反應。

  今昔知道琉璃不准人進去,哪怕只是碰她或者緩解一下她的痛苦。羅玄沒有其他辦法徹底解花開的毒,定然是直接去了神仙府找一劍蓮去了,可是武功盡失的他在一劍蓮面前怎麼可能有勝算?要是受制於一劍蓮,那……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1-4-12 09:17 PM

【柒拾伍】一夜白頭

  拭清霜,飛花零落,有無能幾?

  懷醉慇勤憑闌賦,又恐流年世事。

  流不盡,誰悲誰喜。

  簌簌枝頭風剪影,送歸鴻,老去應如是。

  凋鬢髮,可相似?——

  今昔一直站在門外不敢貿然闖入,怕刺激到琉璃再做出什麼樣的傻事。卻只能焦急的煎熬著,直到房內沒了聲音,才破門而入,此時的琉璃已經疼的昏死過去。

  飛雪僵硬著身子站在那裡,望著一地的血,彷彿又回到當初,他的世界再一次的失去了光亮。看著今昔瘋了般往琉璃體內輸入內力,包紮傷口。他卻是呆呆的在一旁站著,完全不知如何是好的樣子。今昔看著他魂不附體的樣子心酸尤甚,搖著他的肩大聲的吼道。

  「你這樣就可以當一切沒發生麼!醒一醒!這不是你的錯!飛雪!」

  「是我的,是我的錯……」他只想到羅玄可能會做的,卻忽略了一劍蓮可能會做的。是他害琉璃這樣的,是他連累琉璃的!!

  可是心高如一劍蓮,為什麼竟然會這樣,他不明白,他不明白。

  今昔沖忙的跑去找何昔過來幫忙,交代盧楊飛雪照顧好她。

  飛雪慢慢一步步挪到琉璃床前,伸出手想要撫摸她蒼白又浮腫的臉。卻又最後縮了回去。現在,她知道了一切,會不會嫌雪哥哥很髒,很噁心?

  琉璃雖然昏迷過去,可是因為毒性未散,身體依舊不時的抽搐著。何昔趕來替她施了金針,卻無法根除。

  一直等到日落,可是羅玄還未回來。今昔開始慌張,以一劍蓮如今半入魔的狀態,羅玄如何鬥的過他,若有不測……

  「羅大俠還沒回來,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盧楊飛雪苦笑一聲:「我去看看吧,也是時候把一切帳都算清楚了。」

  今昔看著他以往孤獨卻堅韌的背影陡然蒼老般沒有生氣,彷彿一去不復返一般的遙遠和飄渺,慢慢消失在眾人視線裡。

  這時琉璃開始慢慢轉醒。今昔把心一橫,跪在了琉璃面前。

  ……

  神仙府密徑可通天,江湖上一直有此一說。

  世上最堅硬的兩樣東西一是神仙府的門,二是神醫羅玄的心,江湖上亦有此一說。

  可是哪怕集古今奇門異術於一身,建在雲端,總是四處漂移改變位置的神仙府,對精通奇門遁甲,又對一劍蓮能力瞭然於心的羅玄來說,找到盧楊山莊裡的那條密徑進入應該也不會太難。更何況,一劍蓮,對於武功全廢的他,一定是敞開大門來歡迎吧。

  知道那個人不會出什麼事,可是無論如何,心裡的弦還是一直緊繃著。

  神仙府和平時沒什麼兩樣,也不像是大戰後的殘垣廢墟,只是整個府裡空無一人,安靜得詭異可怕。

  盧楊飛雪直奔大殿,月白的長衫掃過冰冷的玉地金階。心中不詳的預感更甚。

  塌入大殿的那一霎,陡然看見一身紅衣半倚靠在玉塌上望著天似在哼著什麼歌謠一般的一劍蓮,心緩緩落下,步子也緩慢沉重了起來。還好……他沒事……

  「你來了……」一劍蓮一副貌似等他很久的樣子。

  「羅玄呢?」盧楊飛雪冷冷的問。

  「他?剛拿了解藥,回去了啊,你路上沒遇到?可能急著往回趕,自己另開了條密徑吧。」

  盧楊飛雪不信的望著他滿是嘲諷的臉,不信剛剛什麼都沒發生過,不信他會如此輕易的把解藥交出,不信以他終於有了可以控制羅玄的能力,卻依然輕易放他離開。

  「看著我幹什麼啊?別不信啊,你不會是以為我把他殺了,肢解了或者囚禁了吧,不然你把整個神仙府搜一下?」臉上依舊是那邪魅的笑,只是蒼白得有點可怕。

  盧楊飛雪靜靜的站著:「為什麼要這樣對琉璃?」聲音飄忽而悲哀,早已磨滅了當初的激憤與怒火。

  「為什麼?為什麼?我到現在,也不知道為什麼了……」一劍蓮臉上像是自嘲又像是譏諷。

  「那現在……你滿意了?」

  看不到盧楊飛雪的臉,只感覺他的肩在抽搐。一劍蓮眉頭緊皺起來。

  「你來,是替你的未婚妻報仇麼?」

  盧楊飛雪衣袂翻飛,抽出袖中刃。匕身竟如冰雪一樣透明。

  「傷心小刀?你想殺我麼?」一劍蓮無力的笑著。

  盧楊飛雪看著手中光是握住就已經讓人從頭冷到腳,浸到骨子裡去的小刀,慢慢脫下了臉上的面具。

  一劍蓮這才看見盧楊飛雪驚若天人的臉上竟然也是血淚斑斑,那雙眼又冷艷又淒絕,忍不住身子顫抖了一下。

  「這面具,是你給我的,現在,還給你。」說著手就那麼輕輕一放,清脆的破碎聲迴響在整個大殿裡,也狠狠的激在一劍蓮的心上。

  一劍蓮費力的伸出雙手,卻還是來不急的僵硬在半空中。看著一地的碎片苦苦笑了起來。那些淒厲卻因為有他如玉般溫潤的曾經就如此的化作碎片化作風中煙塵了吧!看來這次,真的是無論如何也回不去了。現在的飛雪,怕是恨自己到了極點了吧。

  「一劍蓮!我知道你真正愛的人是羅玄,如果你只是捨不得我的臉,才對琉璃做出這種事想要強行把我留在身邊的話……」

  盧楊飛雪淒厲笑著,揚起刀來,眼睛直直的盯著他,狠心又決絕的往自己臉上用力劃了下去,鮮血四濺。

  「那麼現在,夠了。你沒有任何再留下我的理由了。我殺不了你,可是,我也再不欠你什麼……從今往後,我們恩斷義絕!」

  「不要!」一劍蓮依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毀了自己傾國傾城的一張臉,激動而狂亂的用力想要阻止,竟然從榻上滾落了下來,然後又摔下台階,癱軟成一團的伏身在盧楊飛雪面前瑟縮抽搐著,宛若劇毒發作一般。

  盧楊飛雪大驚失色的愣在那裡,手裡的刀叮噹落地,竟不沾半點血絲。

  這時他才看清楚,一劍蓮不但武功全廢,重要的幾條心脈全被打斷,手筋腳筋也盡數被挑,如同行屍走肉一般。

  盧楊飛雪踉蹌的退了兩步,血肉翻出的臉上全是不可置信,心卻像被挖走一塊似的疼痛著。半張著嘴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一劍蓮臉色蒼白的淒涼苦笑。想不到他東方古帝,在自己心愛人面前竟然也有如此狼狽的一天。

  他抽搐著用手支撐著台階想讓自己身子能夠直立起來至少別看著這麼可笑。手卻麻袋一樣掛在身上使不上半點作用,只能蟲子一樣靠身體蠕動扭曲的支撐靠在台階上。

  盧楊飛雪牙關戰慄的轉過頭去,不忍再看他。他卻仰天悲涼大大笑起來。

  「我一劍蓮這一輩子,做那麼多事從沒一次後悔過,不過這次,我是真的後悔了!」

  他再怎麼都沒想到,他隨意輕賤不放在眼裡的一個女人,竟然會把此生對他而言最重要的兩個人逼到這個份上。

  盧楊飛雪淒苦的笑,他知道,他就知道。哪怕羅玄再武功全失又怎樣,一劍蓮遇上他難道會有半分勝算麼?只是他再怎麼也沒想到,一向仁慈的羅玄竟然也會下如此痛手。琉璃到底對他而言有多重要他自己倒地知道不知道?而一劍蓮自己已經這樣提醒他了,他還是傻傻的碰了羅玄的死穴。而琉璃不僅對羅玄來說是,也是他的死穴啊!今生今世,他們兩個人怎麼可能原諒他!

  「飛雪,你知道你爹怎麼死的麼?」

  盧楊飛雪愣在那裡,不明白他突然提這個幹什麼,他以前也曾多次問過當時在場的他,可是他都說當時受刺激太大忘記了。

  「你爹他,不是羅玄殺的,是自殺的哦!」

  盧楊飛雪全身的血如被冰凍。

  「十年前,我爹帶著我娘我妹和我在一山谷裡避世而居,我爹本是江湖聞名的毒師,性格乖僻。盧楊梵音被武林眾人追殺,逃到山谷,似是練天機圖上的毒功走火入魔,想讓我爹為他醫治。可是發狂之下卻殺了我一家。飛雪,你可知他那些日子幾乎都是已人肉為食?飛雪,你可知你的臉有多像他?

  那些人把他圍截在山谷之中,又是一輪又一輪的絞殺,山谷裡我和妹妹常玩耍的溪裡的水,都已經全是紅色的了。人死的幾乎都沒剩幾個了,可是盧楊梵音卻是魔性越盛。那時候羅玄趕到了,你爹只有在看到他時恢復了些許理智。我想你爹哪怕不愛羅玄,在他心底,羅玄也是極重要的吧。可是似乎又很不想讓羅玄看到自己發狂吃人的樣子,所以寧肯找我爹治都不肯找羅玄。可是羅玄到了,他還是怕了,他想逃,卻被那些人拖住了,他殺的更是紅了眼。飛雪,幾千人啊,殺到最後連二十都不剩了,他渾身是血的樣子比地獄的厲鬼還要可怕!我嚇的連怎麼哭都忘記了……

  最後終於,他最後一點理智都喪失了,和阻止他的羅玄打的昏天暗地。哪怕那時羅玄的武功再高,哪是他的對手啊,若不是盧楊梵音內心深處對他的那點不忍,他早死了一千次了。可是最後,羅玄還是差點就被殺死了,是他最好的一個朋友叫楚仁的擋在他面前,替他死了。那時羅玄身受重傷的呆站在那裡,吐出的血濺到盧楊梵音臉上,他終於清醒了。然後跪在了羅玄刀下,讓羅玄殺他。

  可是在那樣的境況下,望著周圍楚仁還有其他人滿地的屍體,羅玄都沒能下得了手去。是你爹他自己自盡於羅玄刀下的。他最後一刻彌留之際趴在羅玄肩上跟他說了什麼我沒聽見,只是那是今生唯一一次看到羅玄眼中有淚花。

  飛雪,羅玄真的是一個很奇怪很複雜的人了,最慈悲的是他,最殘忍的是他,最有情的是他,最無情的也是他。我那之後的人生,五年給了你,五年給了他,可是,我好像是世上最瞭解他的人,卻又似乎從來都沒弄懂過。」

  盧楊飛雪的眼淚流下來,滴到臉上的傷口上,辣辣作痛。傷心小刀留下的傷,無論用這世上什麼藥都沒辦法復原如初。

  一劍蓮不敢看他,只是仰著頭看著大殿頂上精緻華麗的彩石壁畫,用力的回憶著。

  「我和他在哀牢山整整五年,他如父親般教導我,關懷我,循循善誘的妄圖化解我內心的恐懼和仇恨。我敬他若深,哪怕心底另有思量,在他面前卻也總要偽裝的乖巧順從,從不違逆,以討他歡心疼愛。

  可是隨著相處時日劇增,我也發現自己對他的敬愛尊崇日漸扭曲變形。我無法解釋也沒辦法擺脫,更無法忍受自己對他有絲毫的褻瀆,哪怕只是放在心裡也不可以。

  終有一夜我發狂奔逃下山,待羅玄找到我時,我已姦殺十二名女子。

  我死都記得當時他看著我不可置信的表情,今生都沒有如此羞愧過。

  我沒有說出口,可是我知道他都了然洞悉了一切,或許他早就知道了。只是沒想到我魔性如此之重。他心高氣傲以為可以化解得了我,卻沒想到卻為武林種下禍害和惡果。

  我跪在他面前,什麼話也沒有說。可是哪怕我犯下如此罪惡滔天的行徑,他依然對我下不了殺手。他始終是心軟的,護短的。我太瞭解他,他就是有這樣的婦人之仁。

  最後他逼我立了三條誓言,第一不得再姦淫女子,第二不得報仇,第三不入武林。

  然後,便與我斷了師徒名分。

  於是,那麼多年裡,我不入武林不報仇,甚至也從不抱女人。呵呵,沒想到,第一次破誓,就招報應了。哪怕是當初我害了那麼多條人命的時候,也從未見他如此震怒過。剛剛真的是,差點就被他殺了。

  然後我才後知後覺的幡然悔悟到,我竟然膽大包天到動了他的女人了。哈哈哈哈,想不到羅玄,竟然也愛上一個人了!」

  盧楊飛雪覺得胸口如窒,能想像剛剛大殿之中發生過怎樣的一幕,對於羅玄,這個世界上一劍蓮唯一敬慕到死,哪怕命也不要,也從不違逆不敢造次的男人。他就這樣心甘情願的跪在地上,任因琉璃狂怒到失去理智的羅玄,一根根挑斷了筋脈,廢了一身武功。

  一劍蓮什麼樣的痛沒受過,可是恐怕,也比不上這次吧……

  盧楊飛雪慢慢轉身,搖搖晃晃的出了大殿,離開了神仙府。一劍蓮仰臥在空蕩蕩的大殿中,手中握著那冰涼的傷心小刀和一地白玉碎片,臉上是十年都未曾有過的淚。

  忽略自己面目全非的臉在莊裡上上下下引發的暈倒和尖叫。盧楊飛雪一步步的朝琉璃房間走著。周圍的人自動讓開道來。夢寶貝緊緊握住趙祥吉的手,而北冥天抱著娃娃。心裡都知道,又出大事了。

  月白長衫上血跡斑斑,沒有一個人敢直視他曾經如何美好的一張臉。看到站在琉璃門邊的羅玄,兩人臉色蒼白的對望了半天。最後還是誰也沒說話。

  琉璃的毒已經解了,何昔打開門進進出出,可是兩人還是誰也不敢進去,一直站到夜深。才聽到琉璃乾澀又平靜聽不出任何情緒的聲音說。

  「明日婚禮照常舉行,你們都回去休息了吧。」

  羅玄身子搖了兩下,勉強扶住門框。盧楊飛雪也錯愕了好一半天,這才傻傻的推開了門。

  碗在地上摔的粉碎的聲音,琉璃呆呆的看著門口的盧楊飛雪怵目驚心的一張臉,血肉模糊已開始凝固結痂的從額頭正中往右穿過面頰,直到脖子,血腥又猙獰。

  琉璃不忍看的低下頭去,那是她阜比仙人的雪哥哥啊!死水一般的心又開始顫抖。

  「取消,婚禮取消!」她聽見盧楊飛雪哽咽著說,而羅玄面如死灰。

  「為什麼你的臉……何昔!」琉璃大叫起來。

  「沒用,不用了,永遠不可能消除了。對不起,琉璃,婚禮取消……」

  琉璃拉上被子,把自己蓋住。

  「不要說了,我頭痛,你們都回去吧。不用取消,就這樣罷,就這樣。你們都回去。」

  盧楊飛雪不知道琉璃是怎麼想的,只是,他欠她的,一切都聽她的就好了。她要成親也罷,要殺了自己也罷。都聽她的好了。雖然他回答她他愛的是一劍蓮,可是她知不知道她是對他而言最重要的人啊?

  羅玄看著盧楊飛雪彷彿離魂一般的離開,卻仍呆呆的站在那不動。

  和盧楊飛雪成親,這就是她最後的決定?哪怕知道了一切的真相,她還是這麼決定?而不是在與自己慪氣?他不知道今昔和她說過了什麼,可是她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在回憶起一切之後仍然那麼殘忍的做出這個決定!!?

  「不要……」

  琉璃不動,只是聽到羅玄顫抖著聲音說。

  「不要……」

  琉璃恨不得此刻自己不存在,她不想聽他說話,不想聽。她也什麼話都不想跟他說。他們的話,早就說完了,他們的緣,早就用盡了。她愛他,他不愛她,她要他帶他走,他卻要她嫁給別的男人。現在一切都是按照他所想像的發展,他還想怎樣呢!

  「不要成親!琉璃,求你……」

  琉璃的胃開始痙攣起來,她何曾聽過羅玄那樣心碎乞求的聲音。可是他有什麼資格有什麼資格!!

  「琉璃……我……」

  「不要說了。」琉璃面色蒼白的抬起頭看著他,「已經再也,回不去了……」」

  羅玄瞠愣在那裡,慢慢閉上眼睛,用力穩住自己身子,退了出去,

  天空一片漆黑,沒有一絲光亮。絕望幾乎將他啃噬殆盡,突然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留在這裡明天給她主持婚禮?

  她說:已經再也,回不去了……。

  盡力至此,甚至也讓她恢復了記憶,可是,還是沒辦法改變和挽回這一切麼?

  「我喜歡玄哥哥……」

  「我要和玄哥哥永遠在一起……」

  「從今往後,我們再也不分開了!」

  ……

  為什麼早已死掉的心,還可以這麼痛?

  ……為什麼呢?

  突然聽到一聲驚叫,羅玄抬起頭來,何昔站在前面一副驚呆了的模樣望著自己。

  羅玄緩緩低下頭來,烏黑的緞發竟整個全白。絲絲縷縷在風中飄飛著。

  ……

  「羅大俠!」何昔眼見著他鬼影一般閃出莊外,消失在了視線裡。心裡更加焦急。情結攻心,竟一夜白頭了麼?!竟然瞬間蒼老成那樣!

  可是明日琉璃就要大婚了,他不會就這樣便離開了吧!!!







【柒拾陸】蛆谷屍窟

  江景蕭疏,那堪楚天秋暮,戰西風柳敗荷枯。

  立夕陽,空凝佇,江鄉古渡,水接天隅,眼瀰漫晚山煙樹——

  蛆谷谷主齲齒老人趁惠法禪師不在偷偷抓走盧楊飛雪,純屬當初和盧楊梵音的個人積怨,一是雖然盧楊梵音死了但是還是想折磨一下他的兒子一出心中惡氣,二是猜測盧楊梵音多多少少會把天機圖上的武功傳給盧楊飛雪一點,想逼他默出。

  而一劍蓮被逐出師門又不得入武林,每日便在一些人跡罕至的偏僻之地收集一些詭異莫名的藥材調製著不同的藥或毒劑。

  蛆谷中方圓幾里的漆黑大洞深不可見底,是歷朝歷代的萬人坑,棄屍之所。屍氣沖天,陰氣極盛。生長著許多奇奇怪怪的動物植物可以入藥。

  一劍蓮在蛆谷中尋了藥不算,還偷偷的潛入齲齒老人的府邸準備偷藥。齲齒老人煉毒下蠱的功夫都是天下一絕,他怎麼可能不去瞧瞧。

  卻沒想到誤打誤闖的進到關押盧楊飛雪的地方。當時盧楊飛雪被幾條鐵索穿過琵琶骨掉在半空中,渾身被一層血膜包裹著,齲齒老人在他身上下了下了各種蟲蠱,折磨得他只剩幾乎半口氣。

  一劍蓮極度好奇是誰可以讓齲齒老人不惜動用到血蠱來下此毒手的,割開血膜沒想到看到的卻是讓他畢生難忘的仇人兒子的臉。

  說起來他和齲齒老人還是同一條戰線上的,雖然他跟羅玄發誓不報仇,可是並不代表不可以由別人動手來為他報仇。看到盧楊飛雪遭此折磨他應該高興才對。但是他也不知道為什麼的竟然斬斷鐵鏈,帶著盧楊飛雪逃了出去。

  盧楊飛雪亦是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認出了他是羅玄當年帶走收養的那個男孩,雖然被他救下但心裡憤恨的不得了,卻又沒辦法,只能任憑被他抱著被齲齒老人一路追殺。

  一劍蓮雖然武功已經大有所成,但是又怎麼鬥得過陰險狠毒的齲齒老人,更何況還拖著個半死不活的盧楊飛雪。一面和齲齒老人不斷交手,一面還要抵禦在齲齒老人蠱笛下御使來的毒蟲蛇蟻。

  最後一個不慎,盧楊飛雪被打入那個巨型屍窟之中,一劍蓮搶救不急,竟然也跟著跳了下去。

  盧楊飛雪只感覺自己在不斷往下掉落,好像沒有終點一樣,周圍一片漆黑。半空中有雙手抓住自己,用力把自己拉進懷裡,小心護住。

  當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到底的時候,重重一震,兩人都昏死過去。

  盧楊飛雪先被疼醒了過來,睜開眼睛,周圍一片漆黑,竟然連天都看不見,可見這個洞有多深。周圍燃著很多團熒熒鬼火,忽明忽暗,看不見邊界,也沒有一點人聲。

  感覺到自己的手臂被什麼環住,他費力的偏轉頭,才發現那個人半邊身子墊在自己身下,儘管依舊昏迷當中,手依然握住自己不放。

  而因為他們下面的不是堅實的土地,而是不知道積了多少年的也不知道有多少尺厚的死人屍骨,再加上一劍蓮用上全部功力的去緩衝和減慢下落速度,所以幸運的沒有摔死。

  只是一些尖銳的白骨還是硬生生的刺到了一劍蓮的肉裡去,甚至有一根直接戳穿了一劍蓮的大腿。而那莫名的疼痛竟然是聞到血腥味過來啃噬血肉的老鼠。

  可能是長期吃死肉的緣故,那些變異了的老鼠身上幾乎沒有什麼毛,眼睛血紅,骨架如貓般巨大。也可能是最近沒有太多的屍體從上面扔下來,一個個餓得皮包骨的撲在盧楊飛雪和一劍蓮的身上啃噬他們暴露在空氣中的血肉。竟有十多隻之多。盧楊飛雪痛得幾乎已經沒有了知覺。

  「醒醒……醒醒……」他用力的撞擊著一劍蓮,再這樣下去,風聞而至的老鼠會越來越多,不出半個時辰他們就會被啃噬殆盡。

  一劍蓮好半天才醒過來,雖然傷勢很重,卻勉強還能行動。一邊驅逐老鼠,一邊搜集屍骨在周圍燃了圈磷火,讓那些毒蟲惡鼠不敢靠近,一邊俯身在一旁止不住的狂吐。

  他本就因為當年之事極不喜血腥,更何況落到這種滿是屍體與蛆蟲的骨堆裡。

  拔出刺穿身體的那些白骨,掏出隨身攜帶的那些藥開始給自己還有盧楊飛雪療傷。用匕首一點點的剔除骨上被蟲和老鼠啃噬過的那些爛肉。盧楊飛雪看他下手又準又狠,緊皺眉頭連哼也不哼一聲,心裡暗自回憶出神。

  「為什麼要救我,你不報仇麼?」

  「我的仇人,不能死在別人手裡。」一劍蓮握住鐵鏈一端。

  「忍住,可能會很疼。」說著硬生生的從盧楊飛雪鎖骨裡一口氣抽出。

  盧楊飛雪血氣上湧,眼前一白,差點又沒暈過去。

  「是羅玄讓你來救我的?」

  一劍蓮手中一滯,每次聽到羅玄名字他都忍不住要顫抖。

  「不是,他已把我逐出師門,我們再無瓜葛。」一劍蓮扯去盧楊飛雪下身又開始逐漸覆蓋上的血膜。血蠱不除,他終會被噬盡精血而亡。

  「為什麼要跟著我一起跳下來?以你武功明明可以逃走的。」

  一劍蓮不說話。只是開始脫他的衣物,盧楊飛雪想掙扎無奈根本動不了。

  替他把鎖骨上還有各處傷口塗上藥,然後給他穿好,又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他身上。

  把周圍火燃得更大一點,又往火裡和四周灑了些藥粉,周圍那些伺機而動的毒蟲老鼠這才不得已離開。

  「你老實在圈裡呆著,我去看看這下面有多大有什麼辦法可以出去,順便找點吃的。」

  盧楊飛雪看著他一瘸一拐的走進黑暗之中,心中湧上巨大的空虛和恐懼。四周安靜得可怕,只有熒熒鬼火彷彿四處漂浮的星子,好像呆在宇宙的深處,而整個世界沒有一點活物,只有他孤孤單單一個人。

  他閉上眼睛,告誡自己,不管遭受多少的仇恨磨難與屈辱,都要用力的活下去。因為還有兩個妹妹需要他照顧。

  至於那個救他的男子,他不知道他安的什麼心。是想要天機圖,或者是想親手更千百倍的折磨自己,他也管不了這麼許多了。

  好久好久,久到他以為那個男人或許是拋下累贅的他了,或許是死在外面了,成為這身下眾多屍骨中的一員。他想起身看一下,可是身子依然動不了,想高聲呼喊兩聲,嗓子卻乾啞的像在冒煙。

  終於聽見一輕一重的腳步聲,知道他回來了,不知道為什麼陡然心安起來。

  「洞很深,以我的功力就算沒受傷可能上不到一半氣就洩了,我們得另想辦法。還好這裡長了些奇怪變異的植物,不然我們兩個被困在這,不是吃蛆蟲和老鼠,就得吃死屍肉了。說不定還得把對方給吃了。」

  盧楊飛雪一陣骨寒,覺得他的冷笑話一點都不好笑。索性仍閉上眼睛不理他。

  卻突然被他扶著坐了起來。

  「口渴了麼,我特意到洞壁山巖汲了點水。」一劍蓮有些彆扭的說,這麼多年他的人生裡都只有羅玄,已經忘了應該怎麼和旁人相處。

  盧楊飛雪睜開眼睛,看著舉到自己嘴邊的白森森的一個頭蓋骨,裡面裝了些許清水,應該是一滴一滴接了很久。

  微微的不知道什麼東西在心底瀰漫開來。低下頭,慢慢喝了下去。

  「這個果子也吃了吧,我試過毒了,也吃過了,沒事。」一劍蓮略去自己硬逼著吃下這血肉滋生的植物的果實是怎樣噁心一邊嘔吐的,只是淡淡的把果子遞到他嘴邊。

  盧楊飛雪口口咬下去,如同嚼蠟一般的味道,也分不清是苦是甜,只覺得有一股讓人作嘔的鹹腥,卻也囫圇的嚥了下去。

  「你叫什麼?」

  「一劍蓮。」

  「我叫盧楊飛雪。」

  「我知道。」

  又是長久的沉默。兩人損傷太大極度疲倦的各自一邊慢慢睡著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劍蓮被盧楊飛雪刻意壓低的痛苦呻吟聲吵醒。知道他蠱毒犯了,施以金針和內力,卻也只能微微緩解他一點痛苦。

  血蠱是各種蠱蟲裡面最至陰至煞的一種,不但可以控制寄主言行,讓人變得殘忍嗜殺,而且連蠱主人都無法解除,除非寄主死亡,否則會時時肆虐,讓寄者生不如死。

  一劍蓮思忖了很久解蠱的方法,然後開始捉各種的毒蟲煉蠱來做試驗。

  時間沒日沒夜的過去,他們也不知道被困在這個洞裡多久。只是偶爾也會有幾具屍骨被從上面拋下來。有的是江湖仇殺毀屍滅跡,有的則是齲齒老人用來做藥人的實驗失敗品。

  盧楊飛雪和一劍蓮雖有點相依為命的意味,卻始終言語不多。

  一劍蓮照顧盧楊飛雪也可以算是體貼入微,盧楊飛雪的傷勢逐漸好轉,已經能夠行動自如。只是每日被包裹在血膜裡面,被蠱蟲折磨的死去活來。

  「把這個吃了。」

  「什麼東西?」

  「藥,我找到能去除血蠱的辦法了。」

  「不是不能解麼?」

  「等會我會給我們倆換血,蠱蟲也會順著血流過來,在那途中,釘死它。」

  一劍蓮不容盧楊飛雪反對和猶疑的把兩人手腕交疊在一起。然後用在屍骨中撿來的不知某個慘遭殺害的武林奇人身上的傷心小刀割開了兩人的手腕。說是傷心小刀,其實只是言道慘死在這裡的這些人的親人不知道他們死在這裡會有多傷心,然後隨意給小刀取的名字罷了。沒想到日後卻真的硬生生的如此傷了兩人的心。

  一劍蓮發現這刀刀刃冰涼無比,無堅不摧,而且留下的傷口,哪怕用藥之術高如他,也沒辦法不留下傷疤。

  關於換血,一劍蓮並沒有跟盧楊飛雪闡明其中的艱險。首先如果蠱蟲沒被殺死,或者齲齒老人在他身上種下的不僅一隻,那就等於只是把血蠱傳染給了另外一個人,兩個都得死。而就算成形的蠱蟲被殺死了,可是血液裡蠱蟲產下的卵,還是終有一日會出來繼續肆虐。哪怕武功醫術高如一劍蓮,也只能壓制和推遲死期罷了。

  換血完畢,一劍蓮把兩隻蠱蟲的屍體用布包好,裝進懷裡。而盧楊飛雪武功差他太遠,身體又剛恢復,臉色蒼白的昏睡了過去。

  一劍蓮看著他雖依然稚嫩但以顯出傾城之姿的一張臉,突然有些迷惘開來,他本就性格決斷而殘忍,雖明知道換血之舉可能救他不成還可能兩個人都死掉。但是只要有一絲希望他都一定會放手一搏,絕不會坐以待斃。

  給盧楊飛雪換血中被硬物擦傷的臉小心的圖上藥膏,怔怔的望著他出神,突然很想保護他,保護眼前這樣一份脆弱卻倔強的美麗。

  心中一亂,俯下身子突然很想吻他。那張臉卻突然之間又變成滿臉是血猶若修羅的盧楊梵音的。一劍蓮退後兩步,飛快的逃進黑暗之中。

  那之後時不時的,一劍蓮血蠱會偶爾發作,變得凶暴而殘忍,同時又痛不欲生。雖然之後的很多年,慢慢研製出了有效抑制的藥,卻始終沒有辦法擺脫。

  漆黑一片中,盧楊飛雪感覺自己的手被一劍蓮握住,然後拉入懷中。知道他又在做噩夢,盧楊飛雪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不掙扎反抗,只是不知道從何時起,不管在任何情況下,他都固執的相信他,相信他不會傷害自己,不會扔下自己。雖然一劍蓮常常蠱毒發作起來,幾次的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被那片溫暖環繞住,讓盧楊飛雪從來都是冰冷的身體忍不住微微顫抖。他知道這樣的朝夕相處還有他的捨身相救溫柔相待都注定了他的淪陷。在這個猶如地獄一樣的地方,他是他唯一的溫暖和光亮。

  倔強而堅強,都只是他美麗外表的偽裝罷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多麼脆弱而不堪一擊,多麼膽小和害怕孤獨。只是從小到大,身為長子的他,在那樣的情況下,只能拚命逼自己,逼自己撐下去。而這個男子的出現,唯一一次讓他有了想放下一切,放下一切好好睡一覺的衝動。

  或許從他跟著自己跳下來,在空中還不忘護住自己的那一刻,他就愛上他了吧。

  愛上這個越發妖冶殘暴的名為一劍蓮的男子。

  而可笑的是,從一開始,他的仇恨,他的噩夢,他的殘暴,他的邪魅,他的病態,他的極端,甚至他的一身傷痕和生不如死,哪一樣不是自己直接或者間接帶給他的呢?

  欠他太多太多,而他唯一能還給他的,就是自己的愛和心了。

  在屍窟中不分日夜的呆了半年之久,一劍蓮終於用那些奇異的植物和妖蟲煉製出來了可以讓人身體在空中自由漂浮保持長達一整天的藥。拉著盧楊飛雪的手兩人急速的向洞口飛去,盧楊飛雪望身下的一片虛空,突然之間竟然對那人間地獄產生了一絲的留戀。

  出去之後,一劍蓮不但殺了齲齒老人,又建了神仙府,始終未能弄明白自己對羅玄的敬慕還有對盧楊飛雪的惜愛的他,每日耽戀於男色。而盧楊飛雪在惠法禪師圓寂之後回到盧楊山莊繼續過他安靜而逍遙的慵懶日子。

  屍窟裡的一切,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而那半年時光,也好像本來就不存在一樣。兩人守著各自的堅持各自的自尊各自的仇恨,雖從未斷過聯繫與牽絆,一切,卻都和那時不一樣了。

  雖然都有了無上的能力,卻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麼,無意義的五年流水一樣滑過,可是他們從沒有一天的輕鬆快樂。

  ===========================================

  琉璃像聽故事一樣聽今昔說完了盧楊飛雪和一劍蓮的相識和相遇。突然覺得自己問盧楊飛雪愛自己還是愛一劍蓮這樣的問題是不是真的太傻了。

  ……

  這世上,本來就沒有誰比誰慘的,其實自己受的這些苦,到底又算些什麼呢?

  不就是一個男人死都不肯愛她麼!卻生出這樣再三的波折。

  為什麼自己,始終就是看不透放不下呢?

  突然明白盧楊飛雪當初想要娶自己的用意,或許,並不是為了報仇,只是權衡之間想要給四個人一個成全罷。而不願向她提及的一劍蓮,只是他想要埋葬又無法忘懷的曾經……

  他是如此厚待自己,而自己,怎麼能只因為一劍蓮的事,便否定了他之前對自己所有真心的關懷與愛護呢?

  受了那麼多苦的他,累了倦了想要放下一劍蓮,和自己在一起好好生活,又有什麼錯?愛或者不愛一個人,什麼時候又能由自己來決定?

  自己不也是,哪怕忘掉了過往的一切,始終愛的人,也只有羅玄麼?

  ……

  突然之間,全都看透了,想開了。

  說羅玄執念太深,自己何嘗又不是呢?從來就以為愛只要唯心而已,其他都可以不管不顧。可是又何曾站在他們的角度為他們好好想一想呢!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不同選擇,無論對錯。

  自己既然愛他,就尊重他的選擇,又何必用各種方式或者不折手段的逼對方來接受自己呢!

  如果那份愛,不是出自真心,只是她那樣卑微的乞討回來的,又有什麼意義?

  突然之間彷彿大徹大悟一般,全部都放開了。

  愛,本來就是很簡單的一件事情。原來是她自己一直以來,對愛想要得太多……

  那麼,便如此吧。

  她會跟雪哥哥成親,不是當初他所說的給自己幸福。而是自己,好好對他,相互陪伴,撫平他心中的那些傷痛和寂寞。

  玄哥哥,對的,她始終深愛的玄哥哥。她的心從未變過,愛他,始終愛他,愛到心死去,愛到恨不得忘記了曾經。可是,她依然愛他,也會永遠愛他。只是,那份他不能接受的愛,她會好好放在心裡,直到下一世,下下一世。

  愛,本不是痛苦。只是慾望和執念,才會讓它扭曲變異到如此的讓人痛苦讓人受折磨。

  她依然會好好的,堅定的愛他,不論他的選擇是什麼,只要他覺得幸福。

  明日大婚,她要做笑容最燦爛的新娘。再不要有人為她難過,再不要有人,為愛受傷。...<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1-4-12 09:23 PM

【柒拾柒】鏡花水月

  夭桃似火,楊柳如煙,穰穰桑條,
  如飛柳絮,似舞胡蝶,亂剪鵝毛。

  軒轅戰激動的看著榻上始終如同植物人一樣的般若花,慢慢睜開眼睛,身子直立起來,彷彿沉睡了太久一般茫然看著他,看著周圍。

  這一年來,他無微不至的照顧她,每天晚上都在她身邊陪著她,給她講江湖中事,講他如何追殺羅玄,害得羅玄身敗名裂。

  他千方百計奪得天機圖,與其說是為了練成上面的絕世武功找羅玄報仇,不如說是為了治好般若花。而如今,般若花終於痊癒了,雖然身子還比較虛弱,雖然功力還未完全恢復。但是只要她能好好的站在他面前他就心滿意足了。

  天機圖上的武功他雖才練成不到三層,但探子回報羅玄武功全無,連一劍蓮如今都成了廢人。明日盧楊飛雪和琉璃大婚,正是他動手的最佳時機。

  他深情的將般若花擁入懷中:「你所受的苦,我一定千百倍的幫你向羅玄討回來!」

  -----------------------------------------------

  「麻煩你把這個送出去,拜託了……」

  「你真要這麼做麼?」今昔低頭望著她手中的那封信。

  「嗯。」

  今昔遲疑了一下,身影一轉眼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中。

  琉璃低下頭努力的吹著手中的那管綠笛,人家吹得總是清脆悠揚,只有她的斷斷續續,聲音嗚咽,跟 哭一樣。唉,果然是沒有音樂細胞啊。而且受傷折斷的手指,也沒辦法靈活的演奏,說話牙齒更是漏風的 呢!

  趴在妝鏡前,打量著自己的臉,雖然何昔已經盡力醫治了,可是一時半會還是消不了腫,跟包子一樣 。不過比起雪哥哥的臉來……

  一陣心痛的繼續很難聽的努力吹笛子。

  感覺有人站在自己窗前,琉璃輕歎一口氣,這一夜,怎麼就這麼長了?

  「不好好守著妻子,卻跑到窗前偷看人家新娘子,娃娃知道會生氣的。」

  「她睡著了。」

  「要是我也可以跟她一樣永遠只做個孩子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問,又有人疼愛寵著我那就好了。」

  「你也可以的,娃娃有的只是我,而你擁有的,其實比她多多了。」

  「是麼?」

  「有時候人太過渴望得到愛,所以常常置身其中反而不自知,只顧著追逐天邊的而看不見眼前的。而 追握到手裡了,卻又覺得是自己強要來的,不是真正屬於自己的。」

  琉璃半天不說話,手中的笛發出嘟嘟的響聲。

  「這笛還是娃娃教我的,你說我怎麼那麼笨,就是學不好呢?」

  「不需要技巧或者會不會,只要你用心吹出來的,就會好聽。」

  「呵呵,天哥哥,你說的話太深奧,我現在都聽不懂了。還記得我們喝醉酒的那一次麼?把他們氣個 半死。」

  「記得,我還記得你說過,你永遠都不會放棄他!」

  笛子掉在地上的聲音,琉璃彎腰下去撿。

  「如果我的愛,對對方來說只是一種折磨和負擔,那我說放棄或者不放棄,又有什麼意義?」

  「其實愛已經在你手中了,只是你自己失望太多次了,再不肯去相信它罷了。琉璃……不要告訴我, 你不知道羅玄他也愛你!」

  北冥天的聲音陡然尖銳,琉璃身子猛的一顫,苦笑一下:「你又怎麼知道?」

  「我一開始也想不明白,羅玄如此自欺欺人的逃避你的態度,還有每每被你刺激後的入魔,以及你失 憶後的癲狂,對於超然若仙的他那是怎樣根深刻骨的情感,敏感聰慧如你難道會看不出自己在他的心裡占 多重要的地位?更何況你們禁忌之針之後,血脈相連,心心相通,你會覺察不出他對你的愛?直到昨天晚 上你對他說那話,你說不要讓你瞧不起他,我才絕對的肯定,你早就知道羅玄愛的人是你了。」

  房間裡傳來琉璃無可奈何的長笑,卻淒淒瀝瀝的像在哭。

  「對啊,我早就知道了,剛上天山的時候我就知道了,那一夜我更是知道了,後來他武林大會上尋我 時知道,他要我嫁給其他人的時候我知道,他走火入魔的時候我知道,我失憶他給我製藥哺藥時我知道… …可或許就是因為知道了,所以才更加不可原諒吧。就好像你明知道一個東西本來就是屬於你的,可你永 遠無法得到它。

  就算早就意識到了他對我不同於常人的愛,可他始終不肯接受我,接受愛我的自己,我又能有什麼辦 法呢?他愛我,卻不肯愛我,我又能有什麼辦法呢?我就是不懂,只不過是要承認自己的心,承認自己愛 一個人,就有那麼難麼?」

  「我知道,你已經盡力了……」北冥天心裡苦歎,那麼愛一個人,明明知道對方也愛自己,卻永不能 為對方所接受,到底是怎樣一種心有不甘?

  「不,你不知道,天哥哥,你不知道我有多壞,其實我和對他愛而不能便用毒藥來害他的那些女子沒 有一點分別。別人害他,頂多只是恨到想殺他。可是我害他,我恨他,卻是明知道他的慈悲,明知道他對 我的愛,還一次又一次的用刀剮他的心。強逼著他去正視自己的愛,強逼著他來接受我。

  是我故意的,每一次,都是我故意的,我知他心門緊閉,才一次又一次的對他下猛藥。我故意引誘他 害他犯下大錯,又故意離開他讓他愧疚,我故意和雪哥哥相好惹他吃醋,我故意刺激他引他走火入魔,可 是他還是要我另嫁他人,我就故意吃下一夜果我要他內疚難過一輩子!哈哈哈!恢復了記憶,我還明知道 他後悔了還是執意嫁給別人只是為了報復他,讓他嘗嘗我當初千百倍的痛,你說我有多壞啊!哈哈哈哈, 每個人都只看到我的可憐和被遺棄,沒有人知道羅玄他,他才是最可悲的那一個,他堂堂醫聖,光風霽月 ,憑什麼就為了我一個小女子,落到今天這種地步呢?難道只是因為他恪守原則恪守自己的心,不肯沾染 俗世中的情愛麼?……」

  笑聲中伴隨了多少哽咽和抽泣,北冥天這才知道一直看似對羅玄義無反顧的她,內心竟然有如此多的 絕望和掙扎,和對自己愛羅玄方式的唾棄和輕鄙。

  放不下,放不下,每個人都有自己始終執著的東西。如果說那樣清高傲物的羅玄沒有錯的話。她不顧 一切,捨生忘死的追求自己所愛,又有什麼錯呢?一陣黯然與心疼。為什麼這些人,都這麼傻?

  聽見雞鳴的聲音,北冥天抬頭望望天,快要亮了。

  「繼續吧,努力的去愛,或者爭取愛,不管你最後的決定是什麼,我都會支持你的。」

  北冥天轉身離開,琉璃抱著手中大紅的喜服發呆了半晌,難道他想自己丟下這嫁衣,立馬翻牆跑逃婚 去找羅玄一起遠走高飛麼?浪漫的真是跟電視情節一樣啊!只是,羅玄恐是怕背上奪人妻子的罪名,對自 己避如毒蠍吧……

  很多東西是要靠自己爭取的,而不能永遠只等著老天或者對方大發慈悲,羅玄,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 ?

  慢慢的起身穿上已經把破損處修補完全的嫁衣,她的姿態從未如此優雅而莊重。

  坐在妝鏡前,開始打理自己浮腫還有許多青紫傷痕的臉,盡力把易容做到極致,還原自己的本來面目 。還補了牙,挽了個百鳥朝鳳的髮髻。

  淡雅而素淨的妝容下,無法裝飾和掩蓋的是哀傷的眼睛。頰上的再多腮紅,依然顯得蒼白無血色。

  她在房間裡坐著,靜靜的,等待一場驚心動魄婚禮的到來。







【柒拾捌】西子紅妝

     涼夜厭厭露華冷,天淡淡銀河耿耿。

  秋月浸閒亭,雨過新涼,梧葉雕金井。

  柳花風微蕩香埃,梨花雪亂點蒼苔。

  錦繡雲紅窗縹緲,麝蘭煙翠簾靉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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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上一次北冥天的不同,這次的典禮婚宴雖然排場極大,極盡奢華,但是來賓卻為數甚少,甚至不讓 盧楊產下各分店掌櫃到場拜賀。不然以盧楊家的勢力和氣魄,怕是到場祝賀的整個山莊都裝不下。但是鮮 花和賀禮依然堆滿了庭院和長廊。

  儀式也很簡單,會會賓客,拜了天地,第二天一早兩人便啟程順江東下。

  踩著一地的紅色炮竹煙花紙屑,聽著鑼鼓的吹拉彈唱。莊裡面的每一個人都在努力的擺出笑臉,可是 都笑得跟哭一樣。

  吉時馬上要到了,可是高堂不見了,高堂還沒來。

  「要繼續等下去麼?」今昔低下頭問盧楊飛雪,不敢看他的臉。盧楊飛雪再不戴面具,再不遮遮掩掩 ,美麗絕倫的臉,連同臉上的巨大傷疤,就這麼坦然而又怵目驚心的露在外面。看得在場每一個人都忍不 住要落淚。也不知是為他而傷心,還是為那破碎的美麗而哀悼。

  盧楊飛雪卻那樣安靜而肅穆的坐在那裡,不復當初半點慵懶的姿態。下人們都在想,這個摘去面具的 男人,真的是他們的公子麼?

  「再等一會,遲點沒關係。」

  他在等什麼?在等羅玄來麼?等他來做高堂,還是等他來搶走新娘子?盧楊飛雪瞇起眼睛看著頭頂上 的太陽和藍天。現在一切都與他無什麼關礙了,他早喪失了權力,只需要安靜的等,等他們做出選擇。

  「我去房間裡看看琉璃準備的怎麼樣了。」今昔望望熱鬧非凡到處張燈結綵的花園裡,明明盛夏光景 ,為何卻隱見一副頹敗跡象呢?

  敲開房門,看琉璃被飛花飛絮還有一大堆人圍著,也是嘰嘰喳喳亂哄哄一團。

  「都穿戴好了?」悄悄塞給琉璃一封信,琉璃飛快的藏進了袖子裡。

  「當然啦!什麼時候開始啊?」飛花開心的撲到他身上,握住他的手,一個勁的跟他暗示說那嫁衣有 多多多漂亮,她也好想穿。

  今昔無奈的笑道:「快了。」然後摸摸飛花的頭轉身出去。做個管家,真是不容易啊。

  一夜宿醉,這是羅玄憑生第一次喝那麼多酒,也是第一次喝醉。

  而所處之地,竟然是煙花柳巷。

  如此荒唐……

  可是,這麼久以來,自己又有哪一件事做得不荒唐?

  辛辣而劣質的酒穿腸而過,羅玄躺在香艷而灑滿玫瑰花的大床上,銀白的發卻依舊柔而不亂的鋪開來 ,猶如綻放的雪花一般。

  情深壽不永,紅極相思淚。

  蘊蘢樓的花魁淒淒的唱著小曲,古琴竟然被她撩得跟琵琶一樣婉轉哀鳴。

  是不是世人心裡都有一段苦放不下,都有一個結解不開?

  情是腐心之毒,哪怕自己回春聖手也醫治不了。早知碰不得,卻還是身不由己的陷了下去。現如今, 他到底該如何是好?

  來這煙花之地,只是突然發現自己無處可去,只是突然想好好聞聞這脂粉香味,只是想看看這煙花柳 巷之中,這些風流浪蕩,愛美貪杯,只圖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們,是怎樣醉生夢死的快樂活著的……

  是愛一個人累?還是努力不去愛比較累?

  「你下去罷……」突然間,厭極了那靡靡的琴音,像極了琉璃在他耳邊笑鬧聒噪。

  那女子在這驚為天人的銀髮男子目光下嚇得手忙腳亂的站了起來,撞翻了桌子上的茶盞,連連道歉的 收拾完畢退了出去。

  一壺又一壺的酒澆灌著,週遭並不安靜,不時有樓下紙醉金迷的吹拉彈唱和隔壁的女子呻吟聲傳來。

  這個塵世,從來都是如此骯髒。

  翌日醒來,已是日上的光景。隱隱約約聽到哪裡炮竹在響。

  頭痛欲裂,夢裡全是往昔和琉璃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搖搖晃晃站起身來,卻聽見外面有人在喊著:「 盧楊公子大婚,今日城裡所有盧楊家的店舖分號都在大肆慶祝,全部免費,大家快去光顧啊!」

  狠狠的一悶錘打在心上,空氣開始稀薄起來,大腦開始逐漸清醒。

  婚禮,馬上就要開始了吧,可是,自己難道就只能在這肝腸寸斷的等著?還是到現場坐在最高處眼睜 睜的看著?還是……自私的不管不顧,哪怕綁了她也要帶她走?

  羅玄沒有決定,可是雙腳不等他頭腦做出判斷已經踏出了蘊蘢樓。仙人走,急速向前奔馳而去。這一 生都沒有如此的快過,可是前方,不知道是極樂還是地獄。

  並不是戲劇化到趕到時剛好是叫夫妻對拜的時候,人生沒有那麼多的幸運,或者巧合,或者晚一點點 ,就永遠的錯過了。

  而對於羅玄老天給過他太多機會,甚至在此時還給了他時間和機會去思考,去選擇。

  琉璃披著蓋頭走了出來,明亮的陽光被她身上的流紗反射回來,光彩奪目的不敢讓人直視。和盧楊飛 雪站在那裡,卻怎麼看都不像一對。

  四周的人看到羅玄,自動的打開一條道來。

  今昔在旁邊說:「羅大俠你終於來了,請上坐。」

  每個人都看著他,目光裡有譴責有同情也有對他一夜白頭的驚詫。

  隔著蓋頭他看不清琉璃臉上的表情,只是見她身子輕輕晃了兩下,然後手被盧楊飛雪小心的握住。

  銀白的長髮被激得上下翻飛,不要看他,為什麼每個人都在看他。如果真是,只要他的一個選擇,就 能改變一切的話。可是,他有什麼權力去做這個選擇呢?

  ——事到如今,你有什麼資格?

  ——已經再也,回不去了……。

  ……

  他到底應該怎麼辦?

  「算了,就這樣吧,我們繼續,別逼他了,他如果來只是想看就這樣看著吧。」

  琉璃心在滴血,人世間什麼怵目驚心的景象能比得過他的滿頭銀髮?他不阻攔,也不主婚,就這樣吧 ,等到拜了天地,成了親,兩人的心都死淨了,沒氣了,那也就行了。老天都給了他們倆選擇的機會,是 他們倆自己都放棄了。

  「一拜天地……」滿堂賓客,不是應該都歡天喜地,是誰觸了霉頭在低聲啜泣?是誰死去的魂靈?還 是被灑落滿地的曾經?

  「二拜高堂……」羅玄此刻眼睛直直的盯著琉璃的身影,已經幾乎沒有了呼吸。他知道,因為太過愛 她,所以想至少不自私一次,尊重她的選擇。如果這就是她的報復,這就是她選擇的幸福,那麼,他成全 她。再不逼她,只在一旁好好看著。

  如果自己從一開始就能明白,尊重她的一切選擇,不逼她不愛自己,不逼她離開,不逼她嫁給別人, 不逼她忘記,不逼她恢復記憶。一切,一切都只按她的意願自然的發生進行。那麼還會不會有這麼多的糾 結苦果,那麼至少現在,她會不會還陪自己在路上,陪自己看雪花看夕陽?

  愛她的一切,所以,也愛了她的選擇。只是,他知道,這最終的失去和絕望,婚禮之後,他也再也活 不下去了……

  「夫妻對拜……」

  隨著羅玄硬生生嚥下的那口血,還有一個堅決而鏗鏘的聲音。

  「慢著!」

  眾人皆朝羅玄望去,可是羅玄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望著門口,風捲起的發遮住了他的大半張臉。

  眾人皆驚呼了起來:「一劍蓮!」

  沒有玉輦,沒有美婢,沒有花瓣,沒有華服,他就那樣緩慢而沉穩的一步步從門那端走了進來。姿態奇怪而扭曲,盧楊飛雪知道那是他強制用藥的結果,雖暫時能夠行走自如,卻撐不了多少時刻。

  盧楊飛雪轉過身不去看他,他又來幹什麼呢?難道昨日說的還不夠清楚麼?一張臉還不夠的話,把命還他便是了。

  「不要成親,跟我走!」一劍蓮什麼多餘的話都沒有說,艱難的向他伸出了手。

  盧楊飛雪睜大雙眼惶恐的退了兩步,撞倒台上大紅的喜蠟,點點燭淚灑落一地。

  周圍一片嘩然,亂成一團。

  一劍蓮依然堅定沒有絲毫退縮的向他伸出手去:「跟我走,飛雪,我直到現在才明白,我真正愛的,始終愛的,一直都是你!」

  四目相接,盧楊飛雪知道自己心裡一直努力去堆建的什麼東西坍塌成一片廢墟。那雙眼睛,熟悉的眼睛,和五年前在屍窟裡一樣明亮並且溫暖他的眼睛。

  為什麼,他們一直以來要相互折磨,相互猜忌?為什麼,有些愛有些事永遠都深藏在心裡,從不言明 ?

  羅玄顫抖的扶住一旁的桌子,不明白一劍蓮怎麼可以做到如此義無反顧,坦然無畏?

  琉璃低著頭,看著地上盧楊飛雪腳邊落下一滴滴水跡,看著身邊這個馬上就要成為自己丈夫的人一臉不信的拚命搖著頭,往後退後著又退後著,終於竟然還是忍不住上前幾步握住了那個人的手,然後和他緊 緊的抱在了一起。

  眾人皆有暈眩的感覺。沒有人看到琉璃喜帕下的表情,她只是安靜的隨便從身邊一人那裡拿來佩劍,然後輕輕斬斷了身上和盧楊飛雪依然連在一起的紅綢。

  一劍蓮看了琉璃一眼,拉住盧楊飛雪的手:「我們走……」

  盧楊飛雪這才陡然清醒自己身在何處,又做了些什麼。明明是和琉璃大婚,自己卻在一劍蓮如雷霆般響徹八荒的告白下情不自禁亂了手腳。

  「不可以!」他拚命的搖頭。

  滿是愧疚的甩開一劍蓮的手,轉身慌亂的看著琉璃。卻見琉璃手中拖著長劍,一步步慢慢的向他們走來,劍在地上劃出長長的深深的刻印。

  一陣風吹來,琉璃揚手扯去了蓋頭,露出冰冷而面無表情的一張臉來,映襯著大紅的喜服,美艷而驚心。

  長劍舉起,直指一劍蓮。

  「一劍蓮!你昨日辱我在先!如今居然還膽大包天到跑來搶婚。反正我什麼也沒有了,大不了玉石俱焚,我琉璃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說著仙人走上前,用盡畢生所學的向一劍蓮攻了去。竟是招招搏命,只攻不守,寧肯自傷七分也要傷敵三分。每每出手都帶著狠毒與怨恨,下定了決心似的勢必要與一劍蓮同歸於盡。

  她真的覺得很可笑,連一劍蓮都可以在看清自己感情之後,拋開一切仇恨,衝破世俗的阻礙和目光,在大庭廣眾之下向盧楊飛雪表白了真心。而羅玄,便只能永遠在一旁對愛冷眼旁觀麼?

  自己,到底為了什麼才站在這裡?

  一劍蓮武功全廢,筋脈盡斷,身體全靠藥物才能勉強活動,幸好同樣從羅玄那習得的仙人走始終是勝了琉璃許多層,才能一次次僥倖躲過琉璃凌厲而拚命的招數,可是幾乎連舉劍的力氣都沒有了,更不用提 反擊。

  在場的人都嚇呆了,不明白明明是大好的婚宴,怎麼會突然演變到有人出來搶新郎,然後新娘和情人互砍的荒唐鬧劇出來呢?今昔和北冥天等迅速的把他們疏散了出去,在場的沒剩下幾個人。

  盧楊飛雪在一旁手足無措,琉璃下手太狠根本不留回路,他怕冒然阻止她招數發不出去只會反彈傷了她自身。

  可是再這樣下去,真的是玉石俱焚。

  有什麼怨恨,都朝他來好了,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錯都是他的錯!在琉璃一劍劈下的時候飛快的擋在一劍蓮面前,雙手抓住了劍身。

  琉璃劍僵硬在半空中,看著他一手的血,慢慢收回了力:「你要幫他麼?你愛的也始終只有他麼?我 對你,到底算個什麼?」

  盧楊飛雪的淚忍不住滴落了下來:「我永遠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你若非要消心頭之恨,就殺了我好了……」

  「飛雪!」一劍蓮握住他的手。

  琉璃哈哈大笑起來,淚水飛濺:「好一對伉儷情深啊!這喜服應該脫下來給你們穿才對!雪哥哥,我不恨你,可是一劍蓮,我絕對不會放過他!!」

  撇開劍柄繞開盧楊飛雪琉璃全力使出一掌向一劍蓮打去。離的太近,盧楊飛雪根本阻攔不及。一劍蓮冷笑一聲,同樣舉起血紅色的手掌,掌心裡竟全是毒。

  眼看兩人毫無防守就要同時對上,琉璃卻竟在最後一秒撤了掌,身子卻仍直往毒掌撲去,竟是一意求死。

  你們想在一起麼,好的,那我就成全你們!!

  「不要!琉璃!」盧楊飛雪速度再快卻也只是扯下了她身上的紅綢。他們兩人誰都不能死,該死的是他!

  可是最後只差那麼一點點,琉璃靜止在了半空中。

  沒有人能比羅玄快,也沒有人能比羅玄更瞭解她。從她拔出劍開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她意不在報仇而是根本就不打算活下去。

  從後面抱住她微微顫抖的身子,不明白是什麼給了她這麼巨大的力量。為什麼,總要逼自己,把自己逼到這個份上。又為什麼總不懂,不懂得愛自己呢?

  擁她在懷裡,從空中旋轉而下,琉璃猛的推開他,憤怒而絕望的眼睛瞪視著他。

  羅玄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拿起掉在地上的劍,突然使勁往自己的左手上斬去,又快又狠。所有的一切都發生的太突然,每一個人都嚇呆了。

  琉璃面無血色的撲上去用力抱住他的左手:「你瘋了嗎?!」瘋了瘋了,所有人都瘋了!連羅玄也瘋了!又或許,他是最先瘋還有瘋得最厲害的那一個!!

  「你到現在還不懂麼?」

  琉璃睜大眼睛望著他,懂什麼?他要她懂什麼!她懂,她都懂,她懂他死都不肯接受她,她懂雪哥哥和一劍蓮有多深愛對方,她懂給周圍人造成痛苦的,應該離開的,始終都是她!

  羅玄冷漠卻又悲傷的眼睛望著她,臂一揮,劍深深的飛插入後面的牆裡。

  「你的生命,對於你而言,就是如此輕鄙的東西麼?以為沒人需要你了,便不想活了?你到底是為什麼才活著?愛別人,卻不自愛,你的生命在你眼中,就如此不值錢麼?

  周圍在場的每一個人,誰不在擔心你,你對於他們來說,哪個不是拼了命也要去保護的。而你卻從來都不考慮一下他們的心情,不珍惜自己的身體。

  厭惡傷害他人,卻要傷害自己。而看到你受到傷害,看到你自我傷害,那些珍視你的人又會有多難過,會受到多大傷害,你卻絲毫不理解。你永遠便只能像個孩子一樣自私又任性的去做每一件事情麼?」

  羅玄看著她,差點失去她的惶恐使得他的心還在微微打顫。最怕的便是每每看到她枉顧生死,喪失活下去的意志時候的樣子。那死去而呆滯的目光神情,總是讓他恐懼到極致,心痛到極致。

  你的生命對於我來說是最重要的東西,是拼了命也要去守護的東西。就如同你對我一般。一次次不惜做到那樣的地步,也要保護我,為什麼對於自己,卻總是那樣毫不在意的放棄?

  琉璃傻傻的愣在那裡,轉過頭,看著滿臉淚水的盧楊飛雪,看著大驚失色紛紛衝到自己身邊的北冥天,趙祥吉,今昔何昔,飛花飛絮……

  難道,自己眼中就只有羅玄只有愛?只為了自己深愛的人活下去?一旦不被愛了,便不想活了?

  那這些以命換命的朋友們呢?自己可曾想過會讓他們多難過多傷心?可曾想過自己這樣,雪哥哥還要以何面目面對一劍蓮,以何面目活下去?

  你並不是只屬於你自己的,

  這世上,並沒有只屬於自己的東西。

  你以為擅自不經意的一個舉動,說不定就時時牽動著別人的心,你看似自我的一句話,說不定給別人帶來多大的傷害。

  大家總是會和某人相關,共有著某種東西

  所以,無法隨意。

  隨意生,隨意死,隨意愛,隨意恨。

  ……

  她終於真正意義上的明白了一個詞,名字叫珍惜——

  可是羅玄,你又真的懂了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1-4-12 09:26 PM

【柒拾玖】流光飛舞

      喬木查對景海棠初雨歇,

  楊柳輕煙惹,碧草茸茸鋪四野。

  俄然回首處,亂紅堆雪。
  ----------------------------------------------------

  正當一切都亂成一團之時,聽力敏銳到常人無法比擬,而又不若羅玄和一劍蓮此時枉顧周圍一切的北冥天反而首先發現了四周的異動。

  「大家小心!」

  因為面前的一切發生和轉折的都太快太戲劇,根本沒人留心提防周圍。

  突然一個什麼東西從空中掉了下來,落在草地上,然後炸了開來,飄出一陣藍霧。

  飛花,何昔,娃娃等一些沒有武功底子的當場就暈了過去。

  羅玄一劍蓮等人大驚失色,這香味,好厲害的毒!

  「大家屏住呼吸!」

  琉璃只覺得辟塵珠燙得很厲害,雖然她沒事,但是盧楊飛雪和北冥天還有今昔飛絮他們都面色發青。

  趙祥吉飛快的封了夢寶貝和飛絮等人的穴位讓毒氣不至於攻心,望著四周大喊:「哪個王八蛋暗中下毒害你大爺,給我滾出來!」

  就聽外面傳來一陣雷霆般猖狂的大笑。

  「軒轅戰!」一劍蓮緊皺起眉頭,這下大事不妙了。

  院門大開,一個錦袍高冠的男子走了進來,身後還跟了個蒙著面紗的女人。

  羅玄顫抖著身子,退了兩步。

  「還是神仙府主厲害啊,竟然先我那麼早就來鬧場子了。我昨日聽見我放進你府裡的探子回報說你武功盡廢我還不相信,所以今日特意大老遠來瞧瞧。心裡還捉摸著呢,這盧楊公子大婚也不給我發個帖子實在太不夠意思了。可是冒然登門拜賀有失提統,就在一旁遠觀著,沒想到不但看了場搶婚的好戲。竟然發現連羅玄的武功也廢掉了,哈哈哈。我要是還不露面的話,就太浪費了老天給我的這個大好的機會了!你說是不是啊,若花?」

  旁邊的女子不說話,只是驚艷的眸子滿是恨意的一動不動的盯著羅玄。對週遭的一切都置若罔聞。

  羅玄慌忙的掏出百解丹給今昔讓拿眾人吃了。知道看來是要有一場硬仗要打。而武功本來最強的自己還有一劍蓮都廢了。現在餘下最厲害的應該是盧楊飛雪,然後就是北冥天,今昔還有趙祥吉。

  「廢話少說,你到底想要幹什麼?天機圖你不是都已經拿到了!」盧楊飛雪心裡隱隱顫抖的把琉璃護到身後。他看得懂軒轅戰太陽穴和額頭上那突出的三條紅色血線。他已經把天機圖上的武功練到第二重了!如果羅玄和一劍蓮沒有失去武功的話自然是不怕他,只是現在……

  「哈哈哈,想不到今天,羅玄,我終於有機會報仇了,盧楊公子還有府主大人你們放心,看到你們拿給我天機圖的份上,我會給你們留個全屍的!」

  說著衣袂翻飛,身後一片血氣紅光沖天,面容瞬間猙獰可怖,猶若魔鬼一般瘋狂大笑著就向羅玄等人攻了過來。羅玄仙人走匆忙迴避躲閃,沒想到他速度和力量居然增長了這麼多。

  盧楊飛雪和今昔,北冥天還有趙祥吉等人都圍了上去,四人打他一個竟然不佔半點優勢。羅玄怕傷及中毒昏迷的眾人,飛快的向牆外掠去,軒轅戰也一邊打一邊追了過去。般若花和琉璃還有一劍蓮也隨後跟上。

  一劍蓮武功皆廢幫不上忙,只在一旁心驚肉戰的看著,時刻擔心盧楊飛雪和羅玄的安危。

  軒轅戰招招直逼羅玄,無奈被另外四人纏住,羅玄剛停在半空中喘了口氣,般若花又毒掌劈了過來。每招每式都是無盡的恨與不甘。

  「若花……」

  般若花不說話,之前毒氣攻心,筋脈盡斷,她被軒轅戰冰凍在懸棺之內,活死人一樣每一分每一秒的數著,數著何時才能再見羅玄再報仇。好不容易軒轅戰拿到了完整的天機圖,練習上面隨時可能導人瘋癲的魔功,然後替自己硬用內力接脈,沒日沒夜的療傷。雖然總算能夠行動,可是容貌盡毀聽力盡失而且不能說話。如今的自己,需要軒轅戰魔功相輔每日飲血續命,不過是個又醜又聾又啞又瘋的怪物罷了!!而心中唯一支持她活下去的就是:

  羅玄,你要跟我一起死!

  羅玄看她第一眼便知她身上劇毒直到現在都根本未除,心肺都幾乎腐蝕壞了,雖然有軒轅戰給她強制續命,卻也拖不了多久了。為什麼?他本以為軒轅戰早已替她解了毒的。

  原來如此,他終於知道為什麼軒轅戰會變成這樣,又會如此恨他了。原來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心痛愧疚充斥著他,卻不知道欠她的一切又該怎樣還。突然停下閃避的步伐,靜靜的站在那裡。如果一死能消他心頭之恨的話……

  卻突然一人出現擋開了般若花的掌風,和她纏打在一起,扭頭對自己怒目而視。

  羅玄身子一怔,恍然大悟,苦笑一聲。是啊,明明自己剛剛才用這話訓斥過琉璃。自己卻又……

  這世上,有些債,可能真只能等到下輩子了吧。

  琉璃雖不是般若花的對手,但是因為有仙人走,所以左躲右閃,倒也勉強能拚個平手。

  羅玄猶豫再三,不知道幫哪邊才好,可是軒轅戰太過厲害,那邊四個人幾乎都已經支持不下去了。軒轅戰血掌掌風席捲之處,草木皆灰。仰天大笑,猶如修羅。眾人皆是膽戰心驚,一劍蓮更是身子發抖,彷彿看見再世的盧楊梵音!

  猶疑片刻,終於還是加入對戰軒轅戰一邊,讓軒轅戰的攻擊都放自己身上,盡力牽制他。知道今日若是不除去他的話,等他魔功大成,武林又是一場浩劫。

  可是軒轅戰今時不同往日,越戰越勇,掌風也越來越狠,趙祥吉一個不慎右後肩被擊中,倒在地上,吐血不止。

  「照相機!」琉璃瞥見,心急如焚的想要擺脫般若花過去,剛騰起的身子,卻被她一掌扣落,劍氣削掉了自己幾縷頭髮。

  搖搖晃晃站穩了,緊咬下唇瞪視著她。

  「你就是般若花?一開始就是你下毒害玄哥哥的?」

  般若花不答,讀唇語知道她在說什麼,雖然一開始就從軒轅戰那大概得知羅玄和她的事,可是那聲玄哥哥,還是深深的刺痛著她!

  為什麼!為什麼她都使出那樣手段依然做不到的事,她卻可以!還讓羅玄在整個天下人面前恍若癲狂的尋她!為什麼!

  琉璃左右分心,受不住她那樣瘋狂狠毒的打法,而且她經驗老道,下手毒辣。琉璃只能靠著仙人走拚命的閃躲,然後往軒轅戰他們那裡靠近。

  以前總是不停追問玄哥哥是誰下毒害他的,口口聲聲說要幫他報仇報仇,但是現在,這個人就站在面前,她卻是只有同情和憐憫,半點都恨不起來了。

  因著愛了他,也就懂了她……

  眼見那邊逐漸不敵,趙祥吉和今昔都已經身受重傷,只有北冥天和盧楊飛雪和軒轅戰盡力僵持著,而軒轅戰卻始終一心攻向左顧右閃的羅玄。而且不斷的提升自己的功力,下定決心要跟羅玄拚個魚死網破!而這幾個纏人的角色必須要先解決。

  眼看軒轅戰一掌直取北冥天要害,羅玄仙人走幻化到北冥天身前,妄圖化去他的力,右胸卻仍被打到。北冥天趁此天誅劍霎時光長,硬生生砍去了軒轅戰伸出的右手。

  琉璃看到羅玄中掌,心驚下一個分神,被般若花的長劍砍在肩上,卻聽見?的一身,太大力,劍身竟然崩斷了。外面喜服裂了開來,露出裡面完好無損的冰蠶紗衣,琉璃驚魂未定,還好自己穿著冰蠶紗衣,不然這臂也廢了。可是還是被大力震得肩失去了知覺,手幾乎連劍都端不穩,只好換到另外一邊。

  兩邊都打得天昏地暗,軒轅戰力求速戰,不要命的強制將功力提升了一倍,太陽穴上的血脈都快要突爆出來!

  羅玄受傷不輕,看著琉璃和般若花的纏打也是心驚肉跳,不斷分心。

  軒轅戰魔性大發,雙眼赤紅,猶若野獸。速度更是快到不可思議。北冥天為了掩護羅玄身中數掌。一劍蓮從一旁射出的毒針,也被他盡數反彈回來。軒轅戰拖著殘臂,厲鬼一般的一招招擊向羅玄。

  盧楊飛雪好像又看到了當初走火入魔的父親。知道這一死戰,就算拚個你死我活,他們也不可能勝得了軒轅戰。

  一劍蓮,若我死了,你可會為我哭?

  琉璃大驚失色的回頭,不明白那邊為何會突然紅光沖天。

  羅玄和一劍蓮拼著命的卻根本沒辦法靠近盧楊飛雪。看著盧楊飛雪長及腳踝的發更加瘋狂的生長瀰漫,而週身更是無數透明絲線一樣的氣流四處飛竄,軒轅戰被看不見的線和力量牢牢纏裹住,而一把把鋒利的氣刀迅速的在他身上割出一道道的口子,鮮血流了一地。

  軒轅戰大吼一聲,羅玄和一劍蓮被翻飛噴湧的氣焰震開兩米開外。卻見盧楊飛雪靜止在半空只,紅衣勝雪,緞發翻飛,花一樣的向四面八方綻放射出。

  軒轅戰一掌又一掌的擊在他的身上,他卻一動不動。長髮,光帶,氣流,陡然收緊,把軒轅戰緊縛其中。

  軒轅戰驚恐的大吼著:「你竟然也習了天機圖上的武功!!」

  盧楊飛雪淡淡的笑,雖然臉上有巨大的傷疤,依然傾國傾城。

  「很小的時候就記在腦子裡了。只是我們拿到的,都是殘卷。只要練到第三重,最後,就只能是走火入魔的結局了……」

  說著雙手結印,紅色如花朵一般的火焰慢慢升騰了起來。

  「紅蓮之火!??飛雪!不要!」一劍蓮飛身撲上去,卻又被巨大的紅色光罩反彈了回來。

  「天有道,諸行無常,諸法無我,寂寞涅槃……」盧楊飛雪輕聲哀歎,那樣聖潔而安靜的笑容,恍若觀世音菩薩。

  火焰蔓延開來,擺脫不開的軒轅戰發出痛苦而憤怒的嘶吼,然後身體一點點在火中融化。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連般若花和琉璃都愣在那裡。看著上空幾乎毀天滅地的紅蓮之火。

  「飛雪!飛雪!」一劍蓮滿臉是淚,面容扭曲。

  般若花看著軒轅戰始終望著自己的眼睛,嘴唇顫抖著,卻始終說不出話來。那眼睛裡有痛苦有執著有堅定,可是寫滿了無悔。看著那向自己伸出的手終於還是焚化在火焰中消失殆盡,般若花終於發出了尖銳而奇怪的哭叫。

  琉璃無力的跪在地上。看著盧楊飛雪對她像往常一樣那樣溫柔的笑著。

  ——雖然以前說過一遍了,但是還要再說一遍,雪哥哥也喜歡琉璃,不管以後發生什麼,什麼狀況下,你都要記得我今天說過的話。雪哥哥喜歡你,是真的喜歡,現在只想放下一切跟你每天無憂無慮的生活,照顧你,呵護你,雪哥哥只希望你能幸福,知道麼?

  淚水拚命的滑落。她知道,她知道!她知道啊!

  本來一切都很好的,都已經想好了的!一劍蓮也已經明白了,所有人都已經明白了!

  他們都會得到幸福,他們都會幸福!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呢!不要離開!不要離開她啊!!

  「雪哥哥——」琉璃大聲的哭喊著。

  一劍蓮轉身看著怔怔愣在那裡有如雕像般的羅玄跪了下去靜靜磕了一個頭。

  「師傅,一直以來,你都是我最敬愛的人……」

  羅玄顫抖著嘴唇沒有說話,雙拳緊握。眼睜睜看著他用勁力氣飛蛾一般撲向那團耀眼的火焰,向盧楊飛雪伸出手去。

  「黃泉路上,也想有你陪……」

  盧楊飛雪笑著落淚,握住他的手把他拉進了火焰之中。

  「不要啊!雪哥哥!」琉璃眼睜睜看著那紅蓮一樣的火焰光華越盛,有如太陽一般讓人無法直視。而那雙緊擁的身影瞬間化作碎片一樣的風中微塵,隨著逐漸湮滅的火焰,消失在日光之下,只留下無數銀光閃閃的碎屑在空氣中懸浮,流光飛舞。

  琉璃奮力的爬起,追逐,想要將那些碎片握在手裡,聲聲哭喊,氣血倒流,滿臉血淚。

  羅玄迎風佇立,滿目蒼涼,生命從來都恍如煙火,脆若流痕,而愛,更是交織出全部的眷念與滄桑。

  「公子……」今昔泣不成聲。或許這樣,對他而言,才是最好的歸宿吧,那樣幸福笑,他從未在他臉上見過。

  可是……

  「琉璃!」羅玄的哀傷,幾乎瞬間化為變了聲調的驚呼,驚醒都各自沉浸在悲痛之中的今昔他們。

  琉璃淚眼模糊的望著天,妄圖抓住更多空中飛舞的碎片。

  倉促轉身,卻只看到般若花瘋狂而血紅的眼睛,用勁全身功力的一掌,正中心口之上。週遭很安靜,琉璃能聽見自己心脈一處處斷裂的聲音。

  鮮血噴出,濺紅了般若花一身白衣。

  罷了,他欠下的債,我替他還了就是了……

  「琉璃……」她聽見山崩地裂的一聲吼叫,彷彿野獸的哀鳴。

  琉璃苦笑,對不起啊玄哥哥,這次如果離開,真的不是我故意的。

  身子高高的飛起,流星一樣滑過一道弧線又重重的落下。

  羅玄飛速上前,接住她無力的身體。強烈的恐懼幾乎將他整個吞噬。

  「不要!不要!不要啊!!!!」大聲的吼叫著,面上沒有一點血色。整個人彷彿瘋了一樣,悲傷的氣浪一波又一波,四周的草瞬間焦黑。

  琉璃努力的想要開口說話,可是不停的吐血。羅玄瘋了一般的為她擦去,卻仍然不斷的往外湧著。羅玄只覺得整個身體都軟了,生命也正迅速的從自己身體裡抽離。

  「沒,沒事……」琉璃很拚命的想對他笑,想要說話,不停的和他說話,可是又不知道說什麼。他們彼此之間,還有什麼話需要說麼?她對羅玄,早就言盡了,也沒有必要像在天山上最後一刻那樣,問他愛不愛她這種傻問題了。他只需要知道,自己一直是愛他的,始終都是愛他的,哪怕失去記憶,也從來都沒有變過。

  「玄哥哥……」她哭著喊,努力伸出手去,羅玄匆忙的握住。琉璃一面笑一邊哭,癡了一般,握著羅玄的手在嘴邊輕輕吻著,咬著。羅玄滿手都是血,怒目圓睜,有若厲鬼。

  「琉璃!琉璃!不要!不要!」

  琉璃望著他淚水不停的掉,身體裡好像有一把火正在熊熊灼燒著,大腦裡一片混沌。恍惚之中,彷彿又回到天山的時候,他一邊低喘一邊低聲叫著自己的名字。

  那時的月光,好美……

  玄哥哥,愛上你,我從來都沒後悔過。

  「琉璃!」

  羅玄看著她慢慢閉上眼睛,嘴角含著笑。小手仍緊緊的與他十指相扣。

  驚天的怒嚎,連失聰的般若花,也彷彿聽見了他的悲鳴。不可置信的看著已是滿頭銀髮的那個她似乎從來都不認識的羅玄,竟然哭喊著落下了淚來。

  那是怎樣的景象,般若花一面退一面搖頭。為何?為何?是什麼,竟然讓羅玄變成了這個樣子?

  一向寡情的他,竟然會對那女子用情如此至深麼?

  為什麼!為什麼!

  她看著羅玄抱著她的身子瘋狂的喊著:「不要!不要!不要再離開我!」

  那涼薄的唇,一面顫抖一面褪去最後一絲紅色。那清涼的淚,一顆一顆又一顆的滑落在琉璃的臉上,似要將他這一生累的欠的,全部還盡。

  為什麼,最愛他的,明明就是自己啊!

  般若花一掌直向羅玄頭頂劈去,他卻彷彿整個世界都不存在了一般,不閃不躲。

  至始至終,他的眼裡,就沒有過自己的存在吧?

  手停在半空中。我不會,我不會就讓你這麼死的!我不會就這麼成全你們讓你們倆一起死的!!!

  反手一擊,改向直扣自己咽喉。手指硬生生刺穿整個頸部,又狠又準。倒在地上時,身體仍在不斷抽搐,鮮血汩汩的流出,直到嚥氣,眼睛依然圓睜著看著羅玄。

  只是羅玄完全沉浸在悲傷和絕望之中,萬物都寂滅了,至始至終,望著琉璃,頭都沒有抬過一下。

  「求你了!醒來啊琉璃!不要!不要再離開我了!」

  北冥天,趙祥吉,今昔,還有被何昔救醒的眾人都趕了過來。卻都只遠遠的站著流淚哭泣,半點不敢驚動。看著那曾恍若天人的男子,那樣瘋癲的幾乎完全喪失了理智。一直抱著琉璃不肯死心的往她身體裡又是輸內力,又是拚命乞求。

  「醒來啊,醒來啊琉璃!玄哥哥一定會把你治好的!那麼多次,玄哥哥都把你治好了是不是?有玄哥哥在,一定不會讓你有事的!一定不會的!你快醒來啊!」

  往事一幕又一幕的在腦海中回放著,是自己,是自己一次又一次的錯過了。甚至,甚至直到最後一刻……

  「睜開眼啊!琉璃!」羅玄的聲音幾近沙啞了,「玄哥哥還有話沒來得及跟你說……玄哥哥是愛你的啊!你知道麼?你醒過來啊!」

  為什麼當著面的時候,始終沒有勇氣告訴她呢?是因為過去自己,錯了太多?

  事到如今,終於晚了,來不急了。她甚至不知道,不知道自己至始至終,是愛著她的啊!她那麼久以來的努力!那麼久以來的堅持!都是值得的啊!

  「醒來啊,琉璃,玄哥哥是愛你的啊!醒來啊!是玄哥哥錯了!你不要離開我!我們一起回哀牢山,我們再也不分開了!!琉璃!」

  若是沒了你,要我如何活下去?

  伸出手去,摸了地上的那把殘劍。

  「從今往後,我們再也不分開……」

  面上微笑著,用力往心口刺去。

  琉璃,若有來生,定好好守著你,愛著你,不再如今日這般追悔莫及……






【捌拾】三生石上

      月小潮平。紅蓼灘頭秋水冷。

  天空雲淨。夕陽江上亂峰青。

  ---------------------------------------

  眾人的呼叫阻攔聲中,手被誰握住,震驚呆愣中怔怔的低下頭來,卻見懷中那個深愛的人兒睜大眼睛,滿臉是淚的望著自己。

  幻覺了麼?

  劍匡噹一聲掉落在地。他半天沒反應過來的伸出手去摸她面頰。淚水忍不住大顆大顆的流下。

  老天,你在和我開玩笑麼?

  「你……為我哭了?」琉璃明亮的眼睛淚光閃閃而不可置信的望著他,鞠一手的淚水,捧到面前看著。玄哥哥,他,哭了?

  羅玄傻傻的望著他,依然反應不過來,以為自己仍身在夢中。

  「對不起,玄哥哥,我不是故意嚇你的,太多事情太突然,太混亂,連我也忘記了,我吃了血雲散……」

  羅玄猛的一震,所有的一切全部明白了。

  琉璃是因為吃了血雲散所以內力才會有那麼快的提升,他之前才覺得奇怪,她怎麼可能和一劍蓮還有般若花打到平手。也還好吃了血雲散,還穿了冰蠶紗衣,才在般若花那樣用勁全力的毒掌之下倖免,只是曾現出一時的假死狀態。

  蒼天有眼!

  慶幸與感激席捲而來,讓他激動卻又後怕的身子依然忍不住顫抖,淚水反而落的更多了。

  琉璃低下頭彷彿做錯了事般的老實交代。

  「本來昨日,一切我便想清楚了。我們四人之中,至少有一對真心相愛的人應該得到幸福。一劍蓮那麼多年身在其中卻不自知。我卻是看清楚了他對你一直是如父一般的依賴與絕對崇拜,真正愛的人卻是雪哥哥,所以才會有那樣的霸道佔有,愛慾與貪婪。深陷永遠無法愛無法恨,無法離開無法自拔,無法復仇又無法原諒的漩渦裡,他其實才最可憐。

  我討厭他,可是又同情他,可是如果雪哥哥愛他,和他在一起能幸福的話……於是我便給他寫了信。把所有的一切,他的愛恨和執念,雪哥哥的痛苦和掙扎,包括還有我們的互相傷害,全部……全部都向他言明了。希望他能放開一切,帶雪哥哥走,兩人好好生活。慶幸的是他明白了我的意思,也終於想通了,所以婚禮上才突然出現要帶雪哥哥走。可是……」

  琉璃咬住唇忍不住大聲抽泣了起來:「可是,明明他們都已經明白對方的心意也放開一切了!為什麼!為什麼最後還是這個樣子!」

  羅玄淒涼苦笑,或許那樣,未嘗對他們又不是最好的結局。

  「我知道,雖然一劍蓮真正愛的人是雪哥哥,可是你在他心中,卻如神祇一般,是個甚至比雪哥哥更重要的存在。之後他回信說讓我吃了血雲散。然後演了搶婚那段戲,他說羅玄永遠都是羅玄,不要期望你會主動的去愛或者去表達。他太瞭解你,覺得或許只有置之死地而後生,你才能夠失去一貫的理智,真正的放開一切,對我表明感情。

  他說他不是為了幫我,只是希望你能幸福罷了。可是沒想到讓我挨那一掌的不是一劍蓮,卻是般若花,可能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可是,我總算等到你說真話的這一天了……」

  羅玄身子搖了搖,端了太久的心總算放下,搞了半天,自己在這哭喊半天,居然是被自己的徒弟和心愛的女人給算計了。

  想起剛剛自己哭喪一般的瘋狂和失態,再看看周圍都放下心來,抱做一團又笑又跳的趙祥吉,北冥天他們,不由得臉又紅又燙。

  放下琉璃,站起身來,背轉身悄悄抹了抹臉上未干的淚水。真是一輩子都沒這麼丟臉過,這丫頭,氣死他了!害他哭成這樣!

  飛快的往前走著,琉璃傻傻的站在那裡,身體已經在血雲散的藥效下逐漸恢復完畢。只是仍七上八下的愣在那裡。完了完了,玄哥哥生氣了麼?嗚嗚嗚,一開始是打算騙他的,可是後來真的不是她故意的啊!他不會又緊閉心門,不理自己了吧!好不容易才到今天這一步的!

  琉璃急得哭起來,對著羅玄的背影大聲喊道。

  「我都聽見了!你自己說愛我的,你說我們以後永遠也不分開了的!不可以再丟下我!」

  羅玄停下腳步,仍感覺背上涼涼的一片全是冷汗。她再這樣嚇他,真的會把他嚇死的!這輩子遇上她,真是把身為神醫的臉,身為男人的臉都丟盡了。

  只是,真的再也不准離開他了,嚇他也不行!

  羅玄轉過身去,生氣的看著她,眼神裡卻是無奈和寵溺,恨不得親手掐死她。

  琉璃這才反應過來,咧開嘴巴,破涕為笑,幾步上前,跳得老高的撲到了他張開雙臂的懷裡。

  羅玄緊緊的摟住她,恨不得將她融為自己的血肉。

  ……

  他們真的再也不分開了!

  碧天雲淨,綠波風定。殘陽如血,照在光怪陸離的大地上。輕風中,飄蕩飛舞著銀光閃爍的微塵。...<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1-4-12 09:28 PM

【捌拾壹】春光乍洩

    東山一叢楊柳樹,西山一叢楊柳樹,

  南山一叢楊柳樹,北山一叢楊柳樹;

  縱使楊柳萬千條,也難挽得行人住;

  山前鳴杜宇,山後鳴鷓鴣。

  杜宇唱:行不得也。鷓鴣叫:不如且住!

  -------------------------------------------------

  一年以後。

  「哥,你肯定是從這走?」

  「嗯,應該不會錯的。前面不遠應該就有個桃花陣,繞過去之後,再按圖中方法找到密徑,就可以上山了。」

  「哥你累不累?太陽這麼大,放我下來,我們先歇一歇吧?」

  弱柳一面心疼的用絲絹擦去扶風額頭上大顆大顆的汗水,一面抬頭望了望高聳入雲的哀牢山首峰。

  扶風停下腳步,深吸一口氣:「沒事,就快要到了。等上了山,見到羅大俠,就可以治好你的腿了。弱柳,還疼麼?」

  「不疼。」弱柳使勁搖頭,趴在扶風並不算很堅實的後背上,知道為了帶自己來求醫,這一路顛簸他受了不少的苦。

  「哥,你說羅大俠他會給我治麼?我們身上剩的銀子不多了。」

  「說什麼傻話,羅大俠他一向懸壺濟世,從來不收一分錢的。只要見著他,你的腿就肯定能夠治好。只是他行蹤向來飄忽不定,不然,我們也不用那麼辛苦。」

  「哥,那個羅大俠他很老麼?」

  「應該是吧,都傳說他滿頭銀髮。」

  「哦,那應該是個武功很高,醫術很好,很慈祥的老爺爺吧,哥,到時候你求他收你做徒弟可好。若是你學了一招半式,就不怕二娘再派人來害我們了。」

  「我聽人家說啊,他都是不收徒弟的。你知道麼?當初江湖人人害怕的神仙府主其實以前就是他的徒弟,後來背叛師門,作惡多端,最後被羅大俠清理門戶了。從那以後羅大俠就再也不收徒弟。」

  「哦,那我們求他多收留我們幾日可好?我們可以給他當下人,可以給他作個伴,他一個老人家,孤孤單單住在這麼高一座山上多可憐啊。等風頭過去了,二娘也不追殺我們了。我們再找個地方躲起來,然後再找機會把小弟從府裡偷出來。」

  「嗯,好。」

  扶風一面看圖一面穿梭在桃花陣之中,若不是有圖指點,還不知道得繞多少圈圈。好不容易,再尋得密徑,兩人興高采烈的往崎嶇的山路上走去。周圍花香鳥鳴,綠蔭溪流,古木參天,奇珍異獸,白霧藹藹之間,陽光如流沙般直直瀉下,流光幻影,猶若仙境一般好不真實。

  走了一路,拐過一處山巖,突然聽見隆隆的水聲隱隱傳來,料是不遠處有瀑布。卻走了老半天,又爬上一塊巨石,才終於看到。

  巨大的瀑布從山崖頂端直落寒潭,猶若九天垂,宏大而壯觀。而扶風他們所處的巨石從瀑布半山腰突兀而出,仰天是瀑布,腳下還是瀑布。涼風吹過,不時會有細如絲的水星飛濺鋪面而來,而半空中一直懸掛著一條若隱若現的彩虹。

  「挖!哥,快看快看!好漂亮!我們在這歇一歇吧!」

  扶風把她放下來,眺望著遠處的群山深吸口氣。總算快要到了!

  「你小心一點啊,千萬不要掉下去!」扶風看見她伸出腦袋往石頭下面看,心跳都慢了一拍。

  「啊啊啊!哥啊!快看快看!!」

  「又看見什麼了啊?」扶風好笑的望著自己仍然跟個孩子一樣的妹妹。

  弱柳目瞪口呆的指著下面的碧綠寒潭,她沒有眼花吧,竟然,竟然有個人在裡面洗澡!

  扶風也傻眼了,仔細看了一下,竟然還是個女孩,連忙轉過臉去,卻又終於還是忍不住好奇的低頭細看。

  卻見那女子在水裡笑鬧翻騰,卻也不是在沐浴而是在戲水,只是衣著暴露,胳膊和大腿都露在外面,隱隱還能聽見她的笑聲。

  「我數一二三,就開始游,誰先到那塊石頭那誰就贏好不好?一,二,三……」

  女孩用力的踩著水,使勁往前游,而在她旁邊也在奮勇前進的……

  是一隻鴨子?

  弱柳和扶風面面相覷。卻見那女孩以十分不好看的泳姿,率先抵達了終點。然後轉過身歡呼雀躍。

  「哦!我贏咯!我終於贏咯!咦,丫丫,你怎麼停那啦?」

  鴨子撲騰一下翅膀,發出兩聲奇怪的嘎嘎聲,卻又分明不像是鴨子叫。

  「有其他人麼?不會吧!」女孩抬起頭來,正看見巨石上露出的兩個望著自己目瞪口呆的陌生的腦袋。

  「挖!真的有人來耶!」女孩腳面輕輕一踏水,直飛沖天,身上水花四濺,一下子就飛落到了巨石之上。那只奇怪的長著紅毛綠毛藍毛黃毛總之是彩毛的鴨子居然也跟著飛了上來。

  扶風堵住快要噴血的鼻孔趕忙的轉過身去,有女孩家穿成這個樣子出來的麼,實在是有傷風化有傷風化啊啊啊……

  「你是誰啊?」

  「你們是誰啊?」

  弱柳和那女孩突然一起開口問。末了那鴨子還叫了兩聲「嘎嘎」。

  弱柳臉紅紅的低下頭去,面前這女孩和自己約莫差不多大的年紀,個頭也差不多,一張孩子氣的臉在陽光下曬得紅紅的虎虎有生氣,眼睛大大,嘴巴小小的格外好看。手臂還有腿上等露在外面的肌膚好的簡直吹彈可破一般,白皙中透著紅潤。頭髮上和身上的水珠一閃一閃,卻又誘人之極,有著說不出來的性感可人。

  「我,我是弱柳,這是我哥扶風。我們上山來是找羅大俠求醫的,請問,你,你是不是也住這山上,認識他麼?可不可以帶我們去找他啊?」

  「羅大俠?哦,你們是來求醫的啊?可是你們是怎麼進來的啊?我都出不去!」女孩嘟起小嘴憤憤的說。

  「嘎嘎!」

  彩毛小鴨子又叫了兩聲,撲騰一下和肥胖身體不成比例的小翅膀,停到她的頭頂上坐了下來。似是把她亂糟糟的發,當作了自己的安樂小窩。

  「你別得意!」女孩伸出手去彈了一下它的腦袋。

  弱柳拉拉扶風的手示意他好歹也說點什麼,可是兩臉通紅的他頭都不敢轉過來。

  「我們本來是一路上京城去治病的,後來路上碰到仇人追殺,然後被一個公子和,和一個小孩救了。他們可能是看我們可憐,就給我們畫了這張圖,讓我們上哀牢山來找神醫羅玄羅大俠,說他一定可以醫好我的腿。」

  「公子和小孩?哦,你們碰到天哥哥和娃娃了啊,瞭解了,可能是你們兄妹倆相依為命的樣子跟他們有點像吧,娃娃愛心氾濫,又把麻煩事推給玄哥哥了,嘿嘿,正合我意。我快無聊的要發瘋了!你的腿怎麼了?不能走了麼?」

  「嗯。」弱柳點點頭,「被人打斷了,大夫都說就算勉強接好了,也肯定會留下殘疾。一輩子都不能正常行走。」

  「啊!那麼可怕!」

  「嘎嘎!」

  「丫丫,別插我話!」女孩又敲那鴨子一下。然後蹲下身子,直接把她褲管捲起來去看她的腿。厚厚的纏著繃帶上著夾板。

  「沒關係的,和那些非正常力作用的傷啊毒啊相比來還算好的,玄哥哥一定可以治好的。只是他前兩天下山去了,可能要今天晚上或者明天才能回來。你們先和我回去休息吧,走那麼遠的山路一定很累了。」

  「啊?啊?回哪?」

  「回我家啊。不管怎麼樣,先住一晚上再說吧,你怎麼樣?我背你吧?」

  「啊,不用不用。我哥背我起來就好!哥,你幹嗎還傻那啊!」

  「哦,你好,對不起,我是扶風,打擾了。」扶風手忙腳亂的把弱柳背了起來。那只鴨子突然撲騰撲騰飛到了他的頭上。嚇得他一動不敢動。

  「丫丫,你幹嗎呢?欺負人家是不是?」女孩一手擰住它的脖子把它提了下來,放在自己肩上。

  「這,這是什麼啊?鴨子麼?」弱柳好奇的盯著那個東西。

  「哦,這個是夢彩獸,名字叫丫丫,嘿嘿,我的小寵物喲!」

  「嘎嘎!」丫丫發出抗議聲,誰說它是寵物啊。

  「放心,不會咬人的,它只吃花,你摸摸。」

  弱柳忐忑不安的用手指輕輕點了點它的毛毛,丫丫親暱的在她手指上蹭蹭。

  「色丫丫,看見美女就興奮。」女孩寵溺的敲它一下。

  「那個,那個請問,你叫什麼名字?」

  「琉璃,我叫琉璃。」

  「哦,你和羅大俠很熟麼?」

  「熟,熟的不能再熟了,嘿嘿。來,我們邊走邊說。」

  扶風休息久了腿有點麻,背起弱柳突然邁步,巨石上太過光滑,不小心腳滑了一下,便要向寒潭裡栽去。琉璃連忙把他們推了回去,自己卻又手忙腳亂的掉了下去。

  「啊!」兩人嚇得大叫,俯下身探出頭去,卻見琉璃懸在半空中,朝他們微笑著招手示意:「沒事沒事!」

  原來丫丫及時的叼了她的後領在嘴裡,竟力大無比的托住她慢慢往上升著,拚命扇著小翅膀的樣子十分滑稽。

  卻沒想到,突然聽到嘩的一聲響,琉璃親手製作,自以為質量很好的泳衣撕開了一道口子。琉璃還沒反應過來使用輕功,就急速的往下墜去。

  上面兩人臉都嚇白了。

  卻突然見對面山崖上白光一閃,一個滿頭銀髮的人騰雲駕霧一般飛了過來,及時的伸手將馬上要掉進潭子裡的人兒抱在懷裡,然後又徐徐的飛了上來。

  「神,神仙……」兄妹倆嚇傻了。

  看著琉璃一臉陶醉的伸手環住那人的脖子,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卻被不客氣的從懷裡扔了下來。

  恍若旁若無人的樣子訓斥道:「我不是告訴過你了不要游水了麼?你水性不好,我不在要是你溺水或者抽筋了怎麼辦?」

  「有丫丫呀,丫丫在!」琉璃心虛的低頭。

  「嘎嘎!」丫丫也努力點頭抗議。

  「它!它能救得了你!要不是我特意今天早點回來!」

  「沒事啦!我還不是經常從那上面玩高台跳水!我現在水性很好啦!丫丫都游不過我!」

  「跳下來是一回事,摔下來是一回事!你怎麼總是這麼頑皮不聽話!還有!居然又穿成這個樣子在外面跑!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了!」男子面色鐵青的脫下外套把她嚴嚴實實的包成一個粽子,恨不得放在鍋裡煮了。

  「游泳不穿泳衣難道讓我裸體麼?本來這漫山遍野就只有我連個孤魂野鬼也沒有,我怎麼知道會突然跑出來兩個。」琉璃小聲的咕噥著:「只是一般泳衣就把你氣成這樣,我還沒穿比基尼呢……」

  眼看他橫眉怒目就要爆發,琉璃連忙低頭求饒。

  「啊啊啊!我錯啦我錯啦!下回不敢啦!嗚嗚,誰讓你把我一個人扔山上好多天不回來!你知不知道我一個人好害怕,我一個人多無聊,我每天孤枕難眠有多想你啊!」

  身邊二人頓時面紅耳赤。

  「咳咳,那些書你都看完了?我讓你練的字你都練完了?」

  「呃……沒……」

  「那還不趕快給我回去練字!你連筆都還握不好!連好多字都還不認識!」

  「嗚嗚,人家用鋼筆用的好好的,再說國家提倡使用簡體字……」

  在嚴厲的瞪視下琉璃漸漸沒聲了,低下頭去小聲哼哼著。

  旁邊兩人早就嚇傻了。

  看到那白衣翩翩的男子終於注意到了他們抬起頭來,一陣山風吹過,男子長髮飛揚,露出一張驚為天人的臉來,豈是用一個豐神俊朗可以形容,而滿頭的銀髮更顯得超凡脫俗,如暮靄如和風,如山濤如長空。弱柳和扶風倒抽一口涼氣,世間,竟然有這樣謫仙一般的男子麼?

  「請問你們是?」聲音低沉中帶著一絲柔軟,舒服的敲打著兩人的耳膜。深邃幽深的眼裡冷漠中又似乎滿含悲憫,嚴肅中又似乎飽含溫柔。

  兩人心跳都快要停止了,好半天扶風才擠出一句話。

  「我,我們找羅玄羅大俠,想拜託他給我妹妹治病。」

  男子低頭看了看弱柳,大概清楚的點了點頭。

  「嗯,好的。」

  「你,你……」扶風和弱柳看到那滿頭銀髮,隱隱約約猜到了對方的身份,只是沒想到竟然會如此年輕如此完美脫俗。

  「我是羅玄。」羅玄點點頭。眉目之間皆是沉穩,給人說不出的神聖與威嚴。

  「那,那琉璃……」弱柳傻傻的看著面前花癡一樣緊緊裹住羅玄的白袍,一副沉浸在幸福溫暖中的樣子。

  「我啊?我是玄哥哥的娘子啊……」

     弱柳和扶風的下巴差點沒掉了下來。






【捌拾貳】性福生活

      半窗幽夢微茫,歌罷錢塘,賦罷高唐。

  風入羅幃,爽入疏欞,月照紗窗。

  縹緲見梨花淡妝,依稀聞蘭麝餘香。

  喚起思量,待不思量,怎不思量!

  ---------------------------------------------

  終於有人來讓自己玩了,不是,是有人來陪自己玩了,琉璃開心的蹦蹦跳跳的在前面引路。小嘴一直不停得和弱柳嘰嘰呱呱說著。山路十八彎之後,鏡子一樣的一面湖水出現在幾人眼前,猶若群山翡翠間的一滴清淚。

  湖面幾隻仙鶴和一些未知名卻異常美麗的飛禽悠閒自在的望著水中的倒映,梳理自己的羽毛。靠岸處還停著一葉扁舟,想是琉璃常常盪舟玩耍之處。

  一座別緻的竹樓掩映在旁邊的樹林裡,與周圍宛若仙境的景觀和諧的融為一體。不遠處的參天古木上,還建著一間花房,到處爬滿的鮮花與綠色植物幾乎把整個小屋都包裹住了。鞦韆一樣的軟梯從高高的樹上垂下來,風一吹,蕩啊蕩的。

  琉璃引著他們上了樓,弱柳興奮而好奇的四下張望。不時又偷偷的看著羅玄,不明白這個孩子氣的少女居然是他的娘子,腦袋打了一堆結,都快要凝成糨糊。

  小樓環境幽雅,簡單別緻,只是……

  弱柳和扶風看著扔的滿地的書和衣物,還有亂七八糟的凌亂物品忍不住嘴角含笑。

  琉璃尷尬的撲上前去,一面把自己的bra啊,肚兜啊,泳衣啊,超短裙啊慌忙的撿起來,一股腦的打開箱子往裡塞。一面望著羅玄嘿嘿的笑著,她怎麼知道他會早點回來嘛。

  羅玄無奈的搖頭,每次不管是哪個房間,她都有本事弄得一塌糊塗,卻又沒本事收拾。

  「你們先休息一下,我去給你們弄點吃的。」羅玄轉身進了廚房。知道自己不在這兩天,琉璃肯定又沒好好吃飯全吃零食了。

  弱柳又一次滿頭黑線,竟然有娘子坐在這玩,相公下廚做飯的麼?

  琉璃一臉無辜的望著她,眼睛裡就寫了五個字:我不會做啊!

  「來來來,我帶你們參觀參觀!」琉璃興奮的帶著弱柳和扶風到別的房間。丫丫在前面撲騰著小翅膀飛著。

  「弱柳呢以後養傷就先住在這個房間裡。這個呢,是玄哥哥的書房,扶風就晚上就住這吧。旁邊的這間,是我和玄哥哥的臥室。」

  琉璃推開門,空氣裡漂浮著淡淡的檀香。窗口上掛著一串珍珠一樣透明珠子做成的風鈴,聲音悅耳動聽。窗口外面正對著下面的湖泊,微風習習,叫人心曠神怡。

  只是,什麼地方不對呢?

  扶風把弱柳放在外面的長塌上,琉璃小心的給他們端了兩杯水過來,笑著高聲道:「農夫山泉,有點甜哦!」

  弱柳喝了一口清澈的山泉,涼爽透心了。靈光一閃突然恍然大悟,知道是哪裡覺得不對了,臥室裡有兩張床。

  羅玄的飯菜端上來的時候,弱柳和扶風再次無奈,一面狼吞虎嚥的吃著一面感慨,蒼天不公啊,人家不光是神醫還是妙廚呢!

  「吃掉!」羅玄看著琉璃又準備悄悄的把蔥挑出來扔掉。

  琉璃無奈,強嚥下肚。卻見羅玄一筷子肥肉,一筷子雞蛋又已夾到,仍不住一聲哀嚎。

  「不要挑食,快吃!」

  嗚嗚嗚,她正在減肥啦!玄哥哥做的菜每次都太好吃,害得她肚子上的肉肉都已經肥了兩圈了,再這麼下去就要變成球了!

  飯後,琉璃十分慘烈的被抓去洗碗。自我安慰著,就當飯後運動吧。

  弱柳和扶風在山上呆了兩個月,剛一能走就被琉璃拉著到處去玩,兩人年齡相近,很快便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弱柳告訴琉璃他們是因為家產的事被二娘陰謀陷害的,腿也是被她硬生生打斷。她和扶風二人逃了出來,卻還有一個最小的襁褓中的三弟還在二娘手裡。所以一定還得回家救他出來。

  琉璃自告奮勇的教他們倆武功。羅玄看不下去她的紕漏百出偶爾也會對他們指點一二。雖是短短時日,對付普通人已經足夠。

  弱柳一次實在忍不住,假裝不經意的問了問琉璃和羅玄的感情問題。她從來沒有見過這個樣子的一對夫妻。雖然很明顯能感覺得到他們之間的關懷和愛護。只是相處的模式很有問題,特別是羅玄。怎麼說呢讓她,感覺不是夫妻,而是父女。

  琉璃一聽臉上始終的笑容凝結成霜,尷尬的摸摸腦袋。其實,她又何嘗不知道呢,只是羅玄天生便是那樣性格的人,要他突然間一副和誰伉儷情深的模樣,他肯定完全的不知所措。從他們一開始相遇,羅玄就一直是站在長者的地位上來關懷她教育她寵她疼她,要他因為兩人成親而改變一直以來的相處模式,的確是十分困難的吧!羅玄那樣的態度,或許就是他自以為對的愛她的方式。琉璃能從他的嚴厲或者苛責裡感受到他的愛和呵護,這就夠了,比起當初他的冷漠和不接受已經要好了千萬倍。只是,唯一讓她無法理解的一點……

  她欲哭無淚的大致把和羅玄的那些經歷和愛戀說給弱柳聽,好久沒有一個朋友可以讓她這樣傾述了啊。天知道她好像每天都過的好幸福好開心,可是心裡一直有一個石頭堵在她嗓子眼裡讓她覺得喘不過氣來。特別是每天晚上,她都快糾結死了。

  那就是他們至從軒轅戰那一役後成親在一起都一年多了,可是每天晚上都是分床睡,羅玄居然從來都沒有碰過她!!

  「啊?」弱柳目瞪口呆的看著她,果真如此麼?一開始就覺得不對。琉璃時常像女兒對父親那樣撒嬌,可是二人之間卻絲毫沒有夫妻間的那種纏綿。

  如果是一般正常人的話,可能心愛的妻子夜夜在身邊卻從來不跟她親熱?難道羅大俠他……不舉了?弱柳兩頰通紅,天啦,自己在想什麼啊,怎麼可能!

  「你們,你們從來都沒那個啥過麼?」

  「呃……有過一次……」琉璃臉紅的低下頭,想起那時流著口水嘿嘿的笑著,「大概兩年前吧,還沒在一起。不過那時他是迷糊了,之後還悔恨的一副痛不欲生的樣子,我都快被氣吐血了。」

  「那就奇怪了,羅大俠他看起來明明就很愛你啊。你們不會這麼久以來一點親熱的舉動都沒有吧!」

  琉璃要抓狂了,氣呼呼的糾頭髮:「沒有!沒有!都一年多了!他連親都沒親過我!就算我主動上去抱他粘他,也被他拎住拋一邊去啦!!好幾個吻還是我趁他睡著的時候偷偷爬上他的床去偷來的!一開始本來他還想要跟我分房睡的!我又哭又鬧不答應說害怕,他實在沒辦法才讓我把床和他移到一個房間裡的!!嗚嗚嗚……」

弱柳頭痛的憐憫的望著她,這下問題大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1-4-12 09:31 PM

【捌拾三】美人心機

      春淺,紅怨。掩雙環,微雨花間。畫閒,無言暗將紅淚彈。

  闌珊,香銷輕夢還。斜倚畫屏思往事。皆不是,空作相思字。

  憶當時,垂柳絲。花枝,滿庭蝴蝶兒。

  經過兩人的商量和討論,最終擬定了一套伏魔,哦不是,伏羅大作戰的勾引計劃。


  片段一:

  「玄哥哥,玄哥哥,我要和你去採藥!」

  「不用了,我一會就回來。」

  「我要我要!」琉璃飛快跟上,開心的去牽羅玄的手,羅玄早有先見之明的抬起手來,去拎一旁的藥簍。一眨眼已在五米開外。

  琉璃無語的在他身後一路小跑,拚命總算跑到羅玄前面,對對,接下來,要端莊,要淑女,要有風韻。

  說著蓮步輕搖,臀部擺動,誓要留給羅玄一個誘人的背影。

  我扭,我扭,我扭啊扭啊扭……

  突然後面沒了聲音。

  琉璃心裡暗喜,是不是被我的媚態嚇呆了啊!

  揚起蘭花指,回眸一笑。

  卻發現羅玄早已跑到大老遠另一邊的樹下,對著一株絳色的植物沉思,然後小心的把葉子摘了下來。

  「玄哥哥!」扭扭捏捏跑過去。

  「嗯,對了,你過來看,這個就是上次我跟你說的神舒草,藥用功能主要是……(以下省略一千字),還有這邊這幾種,這個叫豆子心,這個叫芙蓉笑,主要用來……(以下再省略一千字)……這些都記牢了麼?」

  琉璃站著瞇著眼搖搖晃晃打瞌睡:「哦,知道了知道了。」

  突然發現好東西,指著頭上懸掛下來的一條綠色毛毛蟲,哇的大叫一聲。蹦得老高的跳到了羅玄懷裡,還要假裝身子不停的抖著抖著。

  「什麼東西?」羅玄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那身子肥碩的肉肉的毛毛蟲,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尖叫的驚嚇,絲線斷掉,啪的剛好掉到琉璃臉上。肉肉的軟軟的,還有絨毛。

  「啊——」響徹群山,這次是真的鬼哭狼嚎。


  片段二:

  「玄哥哥,我們去劃船吧,我們去劃船吧!」羅玄被纏不過,生拉硬扯的拽上了船。

  琉璃一面和弱柳使顏色,一面在那唱讓我們蕩起雙槳……

  「哎呀,我的手絹掉水裡去了。」弱柳指著被風吹到不遠處的手絹。

  「哪裡哪裡?我來幫你撈。」琉璃伸出手去,然後故意腳一滑,摔進了湖裡。

  正往下沉著,突然一雙手拉住了自己,輕輕一提,就被扔到了甲板上。

  琉璃裝作溺水的樣子昏迷不醒。快快快,人工呼吸。

  卻突然感覺自己腰上穴道被一點,疼的她噗就噴出一口水來。

  咳咳咳,琉璃不死心的,往羅玄懷裡鑽,好冷,好冷,我好冷。

  衣衫盡濕,露出白裡透紅的肌膚,難道還不夠性感?嘿嘿……

  「別感冒了。」羅玄看了旁邊的扶風一眼,又脫下外套飛快的把琉璃包成了個粽子。

  嗚……


  片段三:

  羅玄在書房,琉璃探頭望。

  挖,玄哥哥看書的樣子好帥啊!

  屁顛屁顛抱了盤自製的奶油小蛋糕進去。

  「玄哥哥!我們來喝下午茶吧!」

  諂媚的放到羅玄面前,然後給他捶背揉肩。

  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

  「說吧,你又做什麼壞事?還是又把我的什麼東西給打碎了?」羅玄自顧看書。

  「嘿嘿,不是不是,玄哥哥,我看你看書辛苦了。來,吃蛋糕!我餵你!」

  琉璃笑瞇瞇的捏起一小塊遞到羅玄嘴邊。

  「我自己……」

  「不要,我要餵你嘛……」琉璃撒嬌。

  羅玄看了看她的小手,好吧,這次還算洗乾淨了。勉強張嘴咬了下去。好甜,吃不慣……

  琉璃突然俯身在羅玄耳邊輕輕呵氣,軟言問道:「好吃麼?」

  趁羅玄錯愕間,琉璃趁機環住了他的脖子,坐在了他的腿上。手放到唇邊,伸出粉紅的舌尖在指尖上來回輕舔,捲走上面殘留的白色奶油。一面嬌笑著,一面對羅玄拋著媚眼放電。手指不停輕撫過唇瓣,並在雙唇間輕輕吮吸,還一面還用舌尖反覆舔砥自己的嘴唇。要多嫵媚有多嫵媚。

  羅玄心底一顫,眉頭一皺:「好了,吃完了就快出去,我說過了如果沒要緊事,看書還有練功的時候不要打擾我。」

  說著又把琉璃扔到了書房外面。


  片段四:

  夜,臥房內,琉璃沐浴出來,濕著的頭髮披散在光滑的肩頭,身上只裹了條毛巾。羅玄仍在看書,抬也沒抬頭看她。

  琉璃慢慢的爬上他的床,上身前傾,仰面前視,胸部的乳溝若隱若現。

  「玄哥哥……」嬌滴滴的喊了一聲,像只發情的小貓。

  濕發上的水珠一滴滴滴到書上,羅玄抬頭看著她紅撲撲蘋果一樣的臉。眼睛裡劃過一絲絮亂。

  「困了,早點睡吧。」說著側身躺下閉上了眼睛,琉璃咬牙切齒。羅玄晚上睡覺從來都是仰面或者背對著自己。自己想多感受點他的溫度都不行。

  半夜打雷,天賜良機!琉璃明目張膽的爬上了羅玄的床。

  「玄哥哥!我害怕!」鑽進被窩裡,小手環住他的腰,是興奮不是害怕的直顫抖。

  羅玄無語,每次打雷都是這樣,可不可以換一換。

  也不理她,假裝熟睡中的樣子。無奈琉璃色膽包天,一雙小手悄悄往上爬著,從領口處伸了進去。

  羅玄一把抓住。握住不讓她再亂動。

  「玄哥哥……」溫暖的鼻息噴在後耳,羅玄一陣酥麻。被迫轉過身來,看著琉璃,黑夜中閃電照亮的明明孩子氣的臉,多了幾分粉色的嬌艷。

  溫暖柔軟的身子靠了上來,羅玄輕輕在她睡穴揉弄了兩下,輕聲道:「夜深了,快點睡吧……」

  琉璃覺得渾身酥軟,迷迷糊糊的便睡著了。


  片段五:

  琉璃氣悶的睜開眼睛,太過分了,每次都是關鍵時候點自己睡穴。抬頭看羅玄,居然又已經穿戴完畢,每次動作都那麼快,難道自己就沒有看美男更衣的眼福麼?

  氣呼呼的坐起身子,一口氣便脫掉睡衣,桔子一樣把自己剝了個精光。

  羅玄倒抽口涼氣,倉促的轉過頭去。歎道:「我說過多少次了,更衣的話就在裡面那個房間換好了再出來。」

  「哼,為什麼!我的身材這麼好,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羅玄苦笑不得,連忙出去了。

  琉璃仰天長歎,上帝啊,到底要她怎麼誘惑他才會上鉤啊!

  老大半天琉璃仍在房間裡。

  羅玄推門而入:「吃早飯了,怎麼還不出來,是不是又睡著了?」

  卻見琉璃花花綠綠的娃娃睡衣撩開半截,露出平坦光潔的小肚子。而手指不斷在肚臍四周反覆畫圈。極盡勾引之媚態。心想著外國電影裡最頂級的殺手鑭我都使出來,還怕你不動心!

  卻只聽羅玄沉吟片刻道:「肚子又疼了麼?我去給你煎點藥!」說著又轉身出去了。

    琉璃吐血而亡,蒼天啊!她不是來例假!






【捌拾肆】黔驢技窮

    獨行獨坐,獨唱獨酌還獨臥。佇立傷神,無奈輕寒著摸人!

    此情誰見? 淚洗殘妝無一半。愁病相仍,剔盡寒燈夢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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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怪羅玄醫術太好,弱柳的傷好的太快,分別的日子很快臨近,她們的伏羅計劃卻是半點進展也沒有。

  琉璃十分鬱悶,無比糾結,經過理論分析,還有歸納總結,認定羅玄太過理智冷靜是他們結合的最大阻礙,所以……

  終於她做了本世紀最膽大妄為的決定!

  做春藥!

  嘿嘿,要是玄哥哥吃了,回到當初中毒的那種狀態,別說是熱毒讓他對自己熱情似火,就是冰毒躺那也可以讓自己為所欲為啊,挖哈哈……

  可是春藥怎麼做啊?

  趁羅玄不在,讓弱柳把風,琉璃悄悄溜進書房找藥籍,翻來翻去,終於找到一個配藥大全的上面記載了幾味簡單的藥材調和有春藥的功效,而且除了讓人性慾難耐之外沒有任何毒副作用。

  然後又悄悄跑到藥房偷藥,以前不管羅玄怎麼教她都沒有這麼認真過的去調製一味藥。終於做好的時候,成就感真是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啊!

  夜晚小心的給羅玄端去書房,笑的賊心虛。不過書上有說這藥無色無味極難發現,哪怕是玄哥哥,應該也不一定嘗的出來吧。不然他上次也不會中毒了,嘿嘿。

  把湯放到羅玄桌上,眼巴巴的看著他完全對自己心不在焉的埋頭於書中。

  「玄哥哥,喝湯吧,喝湯吧,我特意請弱柳教我做的哦!」

  「我一會喝,你出去吧。」

  「你快喝吧,喝了我好去洗碗!」

  羅玄放下書,無奈的看著她:「家裡有外人在,你就不要把胳膊和腿露在外面。」

  琉璃看看自己身上的短袖和小裙裙:「現在是夏天啊!哎,你先別管這個,快喝湯啊,嘗嘗好不好!」

  羅玄看她眼裡跳動著興奮激動的光,寵溺的搖頭,端起碗來,卻在嘴邊停下了。

  這味道……眉頭皺了起來。

  琉璃心跳都停止了,完了,難道被發現了?這樣都可以?她已經把湯做很濃了!還放了好多亂七八糟的東西掩蓋。

  「怎,怎麼了?不喜歡麼?」琉璃心虛的結結巴巴的說。玄哥哥不會發現了要教訓她吧!可是誰讓他不主動,這不是她的錯啊!

  她做好衝刺的準備,打算好只要羅玄一拍桌子一起身,她拔腿就跑!

  「不是。」羅玄遲疑了一下,一口氣全部喝了下去,看得琉璃眼睛都直了。挖!喝了耶!

  「味道怎麼樣?」琉璃眨巴眨巴眼睛。

  「還好,有進步了,只是鹽放多了,我喜歡清淡一點的。」

  「耶!太好了!我下次會努力改進的!」嘿嘿,琉璃接過碗退了出來,興奮的蹦蹦跳跳,摸摸衣服,天啦,剛剛真是把她嚇出一背的冷汗。

  「怎麼樣怎麼樣?」弱柳連忙過來。丫丫從她頭上飛到琉璃頭上,也顯得無比的興奮,嘎嘎嘎的叫喚著。

  「他喝了他喝了!」

  「真的?」弱柳有些不相信,一開始就不是很贊同這個辦法,給神醫下藥,不是等於想淹死一條魚嘛。不過居然成功了?羅大俠是對自己這個小妻子太過信任了麼?嗚呼哀哉,就這樣失身是不是有點不明不白?

  「那接下來怎麼辦?」

  「洗好了澡在房間裡等他啊,馬上他就要回臥室啦,作息准的跟我在學校上課一樣。你也先回房吧,放心這房間隔音效果還是挺好的不會吵到你們,而且我會盡量不叫很大聲的。」琉璃下流的插著腰大笑。的

  弱柳頓時從臉到脖子根全紅了。這,這真是一個撲通女子能說來的話麼?

  扶風在一旁努力的記背武功心法,這兩個月來,他比誰都努力用功的練武學藝,發誓要打倒二娘救回弟弟。看著每天在一起偷偷摸摸嘰嘰喳喳不知道商量著什麼的弱柳和琉璃,他無奈的搖了搖頭。

  羅玄推門而入,一個軟玉溫香的身體便撲進了懷裡。知道又是琉璃在作怪,無奈的歎氣。

  最近琉璃舉止奇怪一直都不知道她在搞些什麼。直到今天晚上她端上來那碗湯,他才突然明白她原來一直在想什麼,不由得有些好笑又無奈。

  不好打擊她的把湯全部喝了,她不知道以自己現在的修為,那種東西是起不了什麼作用的。只是雖然自己一直隱晦的避開這個問題不談,而琉璃也一直比較聽話的沒有什麼異議。可是如今琉璃越來越難應付,如果開口直接問自己,自己又該怎樣回答呢?想到這羅玄有些恍惚,懷裡的身體滾燙的灼燒著他,連忙推開了去。

  「乖,早點睡。」

  「玄哥哥……」琉璃又伸手從後面抱住他,「我幫你更衣。」

  說著小手從後面環繞過來,踮著腳解開羅玄的衣服帶子,隨手便滑落在地上。

  「行了,我自己來。」羅玄有些慌亂的剛要掙脫她環住自己的手,卻突然腿一軟的差點跪了下去

  她在幹什麼?

  羅玄微微顫抖的感覺著琉璃隔著白色內衫,用舌尖舔著自己的腰。衣衫變得透明的粘在皮膚上,琉璃舌頭淫靡而濡濕的劃著圈兒舔過每一處,唇一邊溫柔的吻著。

  「琉璃!」羅玄手忙腳亂的轉過身來面朝著她,看她眼神沒有焦距的迷亂嫵媚的看著自己,然後又往自己懷裡蹭了過來。

  「別胡鬧了,快去睡覺。」羅玄把她硬推上床,蓋上薄褥。

  琉璃嘟起嘴巴看著他,為什麼他會沒感覺呢?那是吃了春藥後的正常反應麼?難道劑量放少了?連挑逗都對他一點用也沒有?嗚嗚嗚,她可是辛苦了一整天啊,為什麼會這樣呢!連這個都不成的話,自己還有沒有其他辦法啊?

  羅玄滅了燈,轉過身,窗外一陣風吹來,背上濕處一片清涼爽適,讓他不由得抖了一下。這下可麻煩了,以後日子難得安寧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1-4-12 09:35 PM

【捌拾伍】百花山谷  

  彩袖慇勤捧玉鐘,當年拼卻醉顏紅,

  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

  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

  今宵剩把銀金釭照,猶恐相逢是夢中。

  我恨,我恨,我恨恨恨!

  「昨天怎麼樣?」弱柳小臉彤紅的問琉璃,都是她瞎說,害得她一晚上沒睡著,腦海裡都是些驚心動魄的畫面。一想到那樣仙人一樣的羅大俠,可能會對琉璃怎麼怎麼樣,她的鼻血就快噴出來。

  「唉……」琉璃垂頭喪氣的趴在桌子上,跟只八腳章魚似的。而烏黑的兩個大眼圈,美曰可愛的大熊貓。

  丫丫把小翅膀放在琉璃臉上拍拍,以表安慰。琉璃一面扯開手中的白色花瓣,一片一片喂到它的小嘴裡。高興得它嘎嘎直叫。

  「還是沒用麼?」弱柳一看就知道琉璃又失敗了,「別難過,或許是羅大俠覺得你現在年齡還太小了,希望再等你長大一點。」

  琉璃翻個身,骨碌碌滾到地上,四腳朝天的躺著大聲吼道:「我年紀不小啦!還差一年就成人了,難道他是害羞麼?又不是沒做過!真是的!」

  弱柳已經聽她驚世駭俗的語言聽到麻木了,無奈搖頭:「你不如坐下來,好好和羅大俠談一下,問問他為什麼那麼久了還要跟你分床睡啊。老這樣猜來猜去又百般勾引的也沒用。」

  琉璃皺起眉頭:「我也不是說害羞問不出口,但是就是不敢問,因為我不知道他會怎麼回答我。如果……如果他直接說不想,不能,不喜歡……我不知道我還如何用一個妻子的身份面對他,還能不能每天對著他開心的微笑。或許是現在生活已經太美好,連我也學會了自欺欺人。當初我已經衝動又任性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把他逼到了那樣的境地。結果一次比一次慘痛,不是分離便是失憶,不是武功盡失便是另嫁他人。我清楚他的性格,所以不敢再冒一次險了。如果我一次又一次的暗示他還要假裝不明白,那我就更加不敢問了。」

  弱柳身子震了一下,以前覺得琉璃只是天真淘氣,卻不知道她竟有如此多的思慮,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說什麼好,或者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只有他們自己能解決吧。

  「我和哥再過兩日便要回去了,到時候你要繼續努力啊!如果下山的話,便來婉莊找我們。」

  「你們兩個人能應付麼?」

  「放心,肯定沒問題,莊裡沒什麼高手,都是一些一般的護衛,以前我和哥一點武功都不懂,才會被欺負,現在我和哥對付他們已經綽綽有餘了。」

  「弱柳你有喜歡的人麼?」

  「呃……」

  「你臉紅什麼?看來是有咯?是誰啊?長什麼樣子?」

  「是爹再世的時候給我訂的親,就一個一般人家的書生。我只見過他一次。」

  「挖,這樣就喜歡上啦?長得很好看麼?」

  「嗯,也不是說很好看,就是給人的感覺很舒服。不似一般書生的清高傲岸和慷慨激昂。也不熱衷於考取功名,就很閒適慵懶的樣子,笑容很溫暖,像陽光一樣。」

  「很不錯啊!你們家出事他知道麼?」

  「不知道,他一個人在離城很遠的竹林裡住著。沒什麼親戚朋友,也沒什麼財勢,我當時腿又斷了,不想讓他看見我那個樣子,所以就沒讓他知道。」

  「哦,那等你們把家裡的事情料理完,就應該可以成親了,到時候一定要請我去喝喜酒哦!」

  「那是當然。」

  丫丫突然拍拍翅膀嘎嘎叫了起來,在桌子上跳來跳去轉圈圈。

  「啊,信鴿來了麼?貌似有信來了,等我一下。」琉璃光著腳跑了出去。不一會兒大笑著開心的跑了進來。

  「哦耶!弱柳,我們可以和你們一起下山了耶!」

  「啊?真的!」弱柳興奮的拉住她的手。

  「真的真的!有個好朋友要生寶寶啦!照相機要有寶寶咯!我去給玄哥哥說去!」

  說著又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

  羅玄此時正在瀑布前那塊凸起的巨石上靜坐。突然琉璃大老遠的便叫著他飛撲了過來。

  直覺性的想要閃開,卻又停住了。一是因為已經有昨天那些事了不想做的太明顯,二是怕她掉下瀑布去。任她埋頭在自己懷裡,孩子一樣親暱的撒嬌,手舞足蹈,卻完全沒留心她都說了些什麼。

  「玄哥哥!玄哥哥!我們明日便和弱柳他們一起下山吧?」

  「什麼?為什麼?」

  「啊!我說了啊,照相機和寶貝有小寶寶了,再過半個月就要生了,他不是很放心,希望我們去,順便還有小寶寶出生了要設酒宴啊,到時候還可以看到天哥哥和娃娃呢!太好了!哈哈哈!他們動作好快啊!」

  羅玄一臉無奈,他又不是產婆,生孩子這種事……

  「終於可以下山玩了!我都有三個月沒下過山了!都快憋出病來了!哦耶!反正還有時間,我們順路再到處遊玩一下吧!好不好啊!玄哥哥!」

  「好。」羅玄點點頭。

  「啊!我最愛你了,玄哥哥!」琉璃伸出手環住他,大大的在他臉上啵了一個。

  羅玄不自在的推開她:「好了好了,快回去,我說過靜坐的時候不要打擾我!」

  「恩恩!我現在就回去收拾行李!」

  第二日一早他們四人便下了山去。因為方向不同,很快便分道揚鑣。並交代弱柳他們家中若是有任何事不妥,便到趙祥吉他們住的百花谷來找他們。

  途中,琉璃樂不思蜀的遊山玩水,看盡湖光山色。能和羅玄這樣在一起,一直都是她最大的願望。

  夜泊江中,無邊水際中只漂著他們的一葉扁舟,琉璃仰臥在甲板上,看著蒼穹中的明月和星子。涼風習習,神清氣爽的她只覺得自己是在銀河中飄蕩。

  羅玄躺在她身邊,神思還是無法清淨下來。但覺得天上的星座都幻化成琉璃各種表情的臉。

  琉璃不厭其煩的在那數星星,很有催眠效用的突然叫他很想睡。

  「冷……」人兒突然滾進他懷裡。

  「進艙裡去休息了吧,很晚了。」

  「不要,你很久沒這樣陪著我看星星了。」琉璃伸出手環住他的腰,羅玄不自在的把她小手拉著放上去一點。

  琉璃努力的靠近他,把他的臉扳過來正對著自己,有點發癡的對望著。像這樣安靜又美麗的晚上,和他這樣近這樣近的躺在一起,過去的她想都不敢想。他們歷經多少磨難才在一起啊,怎麼能不好好珍惜。

  琉璃望著他依然堪為天人的一張臉,可是此刻是可以觸摸的,而那滿頭的銀髮,卻又讓她微微的心疼著。小手順著羅玄的額頭,再到眉眼,鼻樑,然後是薄唇。羅玄看著她慢慢迎上前的臉,知道一個正常的丈夫在此刻應該做些什麼,卻突然慌張起來。飛快的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然後把她緊緊摟在懷裡不讓她動彈,輕聲道:「睡吧!」

  那帶著魅惑的聲音填補了琉璃對一個僅僅是晚安吻的親密的不滿,也幸福的閉上眼睛安然睡去。

  到百花谷看見趙祥吉的時候,琉璃差點沒樂翻過去,兩個人打鬧成一團。而挺著大肚子的夢寶貝嘟著嘴巴不敢亂動的眼巴巴在一旁看著。

  琉璃也見到了趙祥吉傳說中的師傅和師娘,真是一對冤家,三句話不和就開始吵架,吵到最後不是翻臉走人,就是打作一團。

  北冥天和娃娃是他們後兩天才到。娃娃半點也沒有長高,琉璃繼續開心的欺負她當玩具一樣捏來捏去。娃娃還是那麼愛哭鼻子,總是跟著北冥天寸步不離。

  看來每個人,都生活的挺幸福的啊!琉璃咧嘴笑,眉間卻有一絲陰霾。

  夜裡悄悄把娃娃拐來調戲,威逼加利誘。

  「娃娃,天哥哥對你好不好啊?」

  「當然好啊!」娃娃開心的吃著琉璃做的糕點。她也就做這些最拿手了。

  「你們每天都幹什麼啊?形影不離的,看著對方久了會不會很無聊?」

  「不會!我喜歡到處走到處看到處玩,少爺他就一直陪著我,碰到喜歡的地方就多住些日子。只要有少爺在,我每天都過的很開心!」

  「那,那個你們那個什麼了沒有?」

  「什麼什麼了沒有啊?」

  哎呀,她怎麼也婆媽了起來,是因為娃娃太像小孩,不想荼毒她純潔的心靈麼?

  「就是那個在床上啊,那個,那個夫妻間的事,你知道吧,就是那個親親,然後還有OOXX……」琉璃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也臉紅。

  娃娃像是明白了的甜甜的低下頭去點了點。

  琉璃暈倒狀,雖然早有預料娃娃會慘遭天哥哥毒手,可是還是有點心情鬱悶啊!

  「第一次是什麼時候啊?快跟我說說,快快快!」

  娃娃完全無視琉璃的一臉邪惡,單純的回憶道:「半年前吧,本來每夜我都非要少爺跟我親親啊,那夜少爺和我洗澡,我纏著他不放,後來就……」

  琉璃欲哭無淚,為什麼相同的人,娃娃的誘惑就有用,自己的勾引就無效呢?是自己太缺乏魅力麼?

  「疼麼?」

  娃娃臉紅紅的低下頭,不肯說。

  「拜託啦娃娃,說吧,多說點讓我參考一下,我以後再也不欺負你了,這可是關係到我和玄哥哥的性福生活啊!」

  「你們沒有麼?少爺說每個夫妻間都會這樣,然後才會有寶寶,娃娃想要一個少爺的寶寶,所以雖然每次都會覺得很疼但還是纏著少爺要。」

  琉璃堵住自己的鼻子不要流出血來:「娃娃你好強悍!你們都強悍!照相機動作更快,寶寶都已經製造出來了。嗚嗚嗚,我怎麼辦啊……」

  「少爺說兩個相愛的人之間都會想要更親密一點的。你和羅大俠那麼好,應該什麼問題吧?」

  「有問題!問題大了!」琉璃眼中冒出熊熊火焰!

  「娃娃!快跟我說每次你都是怎麼順利讓和天哥哥那個啥的!哭麼?親他麼?」

  「我就是……」娃娃剛要開口,突然被一隻手撈了起來抱在懷裡。

  「你在問她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呢!」北冥天有些臉紅的無奈看著她倆。

  「嗚嗚嗚,天哥哥,玄哥哥他不肯碰我……」琉璃眼淚啪嗒的一股腦跟北冥天說了出來。北冥天臉更紅了,這個傢伙有沒有搞錯,這些事能拿到外人面前亂說麼。

  「快幫我想想辦法啊!我都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我也不知道,我下次試探著幫你問問,你別再跟娃娃聊這些問題了。」北冥天抱著娃娃飛快溜掉,懷裡的這個小妖精每天跟他呼喊著要製造寶寶已經夠纏人的了。

  琉璃無語望明月,再這麼下去她就成怨婦了。

  氣鼓鼓的回房,哼,在百花谷裡一間房裡住著,這下玄哥哥沒辦法和她分床睡了吧!

  沒想到一推門回去,羅玄已經靠裡面睡著了。

  輕手輕腳的爬上床,看著背朝著自己的羅玄輕輕叫了兩聲:「玄哥哥……」

  從後面抱住他,不相信他真的睡著了,肯定又是裝睡。

  小手試探性的從他衣服下面伸了進去,貼著他溫潤的肌膚一點點向上撫摸,心都快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呼吸都不敢呼吸,馬上要摸到那一點了,卻又不敢的繞了過去。

  心裡知道都這樣了,羅玄不可能不醒,可是這次他乾脆都不阻攔,任自己輕薄。嗚嗚嗚,他到底要她怎麼辦。

  琉璃收回手來,卻不小心的觸到那一點。嚇得臉彤紅的,乖乖躺好了再不敢動。

  羅玄雙眼一睜,輕輕的倒抽口涼氣。再這樣被她磨下去自己就瘋了。

  幾天之後夢寶貝順利誕下麟兒,娃娃和琉璃喜歡的不得了,不停的搶著要抱。

  酒足飯飽,娃娃扯著北冥天袖子:「少爺,我們什麼時候才會有寶寶?」

  北冥天連忙摀住她的嘴,抱她坐在懷裡,尷尬無奈貼在她耳邊輕聲說:「快了,別急。」

  周圍笑倒一片,琉璃嘟著嘴巴,看著身邊一對又一對毫不在乎旁人,親親我我,抱來抱去,心裡老酸老酸。特別是趙祥吉對妻子體貼有佳,還真有幾分做爸爸的樣子。

  看了羅玄一眼,還沒等她有所動作,羅玄竟已然察覺的閃開離她三尺遠。她知道他從不喜歡人前跟她有任何過密的舉動,可是人後呢?也從沒見他主動過啊!

  哼,不准!

  琉璃八腳章魚一樣貼了上去,環著羅玄脖子吊在半空中蕩啊蕩。

  「不就是大樹麼,她也有。」神氣活現的對娃娃做個鬼臉。

  羅玄不習慣的把她拎下來:「別鬧了,成何體統。」

  琉璃心下一黯,他就那麼在乎別人的眼光麼?嘿嘿的笑了兩聲跑到門邊:「娃娃我要去溪邊抓魚你去不去?」

  「去!」娃娃掙扎著從北冥天懷裡跳了下來。

  「你吃飽了沒?」北冥天拉住她的手。

  「飽了飽了!」娃娃跑的搖搖晃晃。

  「那小心一點!」

  「知道知道!」琉璃回頭笑,天哥哥還真會瞎操心啊。再看羅玄,和夢銀子相談甚歡的樣子,根本就沒看她。

  琉璃嘟下嘴巴,很快便牽著娃娃的手跑遠了。

  過了一會兒。

  「我們不是去溪邊抓魚麼?怎麼跑到屋頂上來躺著了?這上面有魚麼?」娃娃有些害怕的四處望望,害怕不小心掉下去。

  琉璃仰臥在房頂上看著夕陽,嘴巴裡叼了根狗尾巴草。

  「不想去了,看落日吧,多好看。乖乖躺著,別動。」

  「你和琉璃怎麼了?」北冥天突然問道。

  羅玄身子震了一下:「什麼怎麼了?我們很好啊!」

  「琉璃說的可不是這樣,她說你不肯碰她。」

  羅玄眉頭緊皺:「她把這個都給你說了……」

  「距上次大戰有一年多了吧?」

  「嗯。」羅玄點點頭,兩人步子不停的在花園裡走著。

  「你是怎麼想的?」

  「什麼怎麼想的。」

  「我會以為你……不行了。」北冥天打趣道。

  羅玄停下腳步無語的瞪視著他。

  「我一向清心寡慾慣了。」

  「你還愛她麼?」

  「你這是問的什麼話。我們倆已經成親了。」

  「我以為愛一個人應該是會很想佔有對方的。」

  羅玄不語。

  「你如果心裡有什麼結解不開,應該好好跟琉璃說的,我相信她能理解。」

  重要的是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又該怎麼和她說呢?

  「我也不知道不懂怎麼去愛一個人,但是我把她當作自己的孩子一樣疼愛著,珍惜她,努力對她好。」

  「孩子麼?笑話,難道你對她只有父愛麼?」

  羅玄不說話。

  「你愛她的方式不對,你要好好反思一下。不然會為以後生活埋下隱患的。」

  「我暫時還沒想清楚,我需要一點時間。你和娃娃怎麼樣了?都還好吧?」

  「我也頭疼,她身子還是很弱。你肯定她如果懷孕的話不會有任何危險麼?」

  「這個不會,你放心……」

  羅玄和北冥天延著長廊慢慢走遠,消失不見。

  琉璃拿下摀住娃娃嘴巴的手,娃娃開始大口的吸氣,差點沒憋死她。

  「怎麼了?」娃娃看著琉璃夕陽殘照下蒼白的臉。

  「沒什麼……」

    涼風習習,寒入骨底。







【捌拾陸】離燕雙飛

  倚危亭、恨如芳草,萋萋劃盡還生。

  念柳外青驄別後,水邊紅袂分時,愴然暗驚。  


  「怎麼了?」羅玄看北冥天慌慌張張的樣子,不急不緩的落下手中的白子。

  「啊啊啊!我不信我不信!繼續繼續,我就不信我贏不了一局!」夢銀子氣急敗壞的抖著兩撇小白鬍子,在房間裡鬱悶得雙腳跳。

  「琉璃去哪了?怎麼還不回來?天都黑了,娃娃該睡覺了!」

  羅玄忍不住揚起嘴角,優雅的端起茶慢慢品著,還說他父愛,那他豈不更甚?

  「放心,在谷裡能出什麼事。肯定是琉璃那孩子太貪玩了,太久沒見,玩得忘了時間。」

  「我周圍都找過了,沒瞧見人。不行,我再去看看。」北冥天又轉身出去,太久以來都一直和娃娃在一塊,只要她一刻不在他身邊他就變得坐立不安的。

  「琉璃,我們回去吧,天晚了,少爺和羅大俠該擔心我們了。」娃娃看著枕在自己腿上望天沉默的琉璃一臉的欲哭無淚。腿好麻啊,誰來救救她!

  「嗯,好吧。」琉璃點點頭,笑著坐起身來。捏捏娃娃小臉,捧著親了一口。

  「謝謝你陪我!」

  娃娃握住她的手,知道她因為什麼事不開心可是又不知道怎麼安慰。

  「笛聲!是少爺在找我了!」娃娃開心的笑著,從腰間抽出玉笛也吹了起來。

  不一會兒北冥天就到了廊下。

  「我說你們去哪了,竟然在屋頂上呆著,摔下來怎麼辦?」

  正說著,娃娃飛身便從高高的簷上跳到了北冥天懷裡,咯吱咯吱的笑著。

  琉璃羨慕的看著,好幸福啊!

  幸福有很多種,有的是感動的幸福,有的是滿足的幸福,有的是回報的幸福,有的是灑脫的幸福,有的是甜蜜的幸福。

  可是她和羅玄之間,好像從來都沒有真正的甜蜜過吧,總是她努力的去將兩人拉得更近,而他就盡量遷就自己。

  北冥天看著她突然間憔悴不少的臉,關切的摸摸她的頭。

  琉璃抬起亮晶晶的眼睛看著他,她多想玄哥哥也常常這樣摸摸她的頭,主動抱抱她啊。他知道不知道有時候光是一個人努力好累好累。

  回房去的時候羅玄還被夢銀子纏著一面下棋一面討論武學沒有回來。琉璃躺在床上滾來滾去,等到半夜羅玄還沒回,終於忍不住還是睡著了。

  羅玄回來看到她外衣也沒脫的大字型的躺在床上,不由搖頭無奈的笑。溫柔的給她把衣服脫掉,蓋好被子,摸摸她可愛的小臉然後也安然睡去。

  有她在身邊的日子,人生也變得如此豐富。以前從來無所貪戀,如今卻早已習慣她的依偎和笑容,努力的珍惜有她的一點一滴。

  離開百花谷,還和北冥天,娃娃等一道去盧楊山莊看了今昔何昔還有飛花飛絮,何昔和飛絮已經成親,今昔因為打理各地的生意太忙,常常不在莊上。飛花比往日勤奮懂事了許多。

  雖是相見歡,之間卻總是有股悲傷揮之不去,而關於盧楊飛雪,誰都閉口不提。斯人已逝,可是留給身邊的人的傷痛卻是永久性的。琉璃雖表面上笑的最開心,偽裝得最堅強,可是羅玄一日,卻見她在盧楊飛雪房裡抱著被子哭。一年來幾乎就沒再見她哭過,那樣悲痛欲絕的樣子讓他都忍不住心疼。

  住了一段日子之後,從盧楊山莊出來,琉璃又嚷著不放心要去婉莊看看弱柳和扶風。於是北冥天和娃娃也跟著一道去了。

  一切跟預想中一樣,扶風已經做上家主,而那個狠心的二娘已經送辦官府。琉璃打趣的問弱柳什麼時候跟她的心上人成親,弱柳臉紅著笑而不答。

  一切都很完美,是的,一切都很完美。

  有冤的冤已昭雪,有恨的大仇以報,相愛的都終成眷屬……可是,為什麼只有她還不快樂呢?

  人總是這麼不知足,以前只想著好好愛一個人,後來又想能夠陪在他身邊,再之後還想他也跟自己愛他一樣愛著自己。

  能夠就這麼陪在玄哥哥身邊已經是自己生之所望,她還有什麼好不開心呢?

  「琉璃?」羅玄轉過頭來看著慢慢落在身後的她。她在發什麼呆呢?

  琉璃連忙吆喝一聲騎著馬兒趕了上來,和羅玄齊頭並肩而行。

  「還沒玩夠,不想回山麼?要不我們再去哪兒轉轉?」他並不是個敏感的人,可是琉璃最近舉止太反常,也不再像以前那樣愛粘著自己。笑起來很誇張,可是轉過頭去就開始默不作聲。雖然自己喜歡安靜而規律的生活,可是琉璃可能始終沒辦法習慣哀牢山的清冷吧!多陪她去些熱鬧的地方她會不會開心一點?

  「沒有,我們都出來一個多月了,還是早點回去吧,丫丫肯定很想我了。」

  兩人不緊不慢的騎著馬兒走著,陷入一陣沉默。羅玄才突然發現,好像一直以來都是琉璃不停的在耳旁聒噪,而自己有一答沒一答的說著。而一旦當琉璃不說話,兩人竟是相對無言只有大眼瞪小眼。

  羅玄絞盡腦汁的想找點什麼話題,可是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說些什麼,想想又覺得自己有點好笑。是心有愧疚麼?最近是不是太過關心琉璃的一顰一笑和情緒如何?可是又在愧疚些什麼呢?

  終於回到山上,只是出了一次門,兩人的生活好像都和以前不一樣了。而羅玄始終未變,不對勁的是琉璃。

  ……

  「玄哥哥!」琉璃把剛做好的飯菜端出來,「哈哈,快嘗嘗我的手藝怎麼樣?」

  羅玄嘗了一點皺起眉頭,不好太打擊她的點點頭:「還行吧……」

  ……

  「玄哥哥!快看我寫的字有沒有進步!」琉璃把滿紙毛筆鬼畫符放到羅玄面前。

  「呃,寫的是什麼?」

  「……思君朝與暮」

  「我覺得你還是先從『永』字練起比較好。」

  ……

  「玄哥哥!這個藥配對了麼?」

  「玄哥哥!這一招是不是這樣?」

  「玄哥哥……」

  「玄哥哥……」

  ……

  羅玄極度無語,一向懶散迷糊的琉璃突然變得好勤快好努力,以前總是偷懶不願意學的東西也突然之間好認真,雖然最後的結果常常事與願違,但好歹態度是好的。可是就是這種態度真是讓人匪夷所思啊!

  靜室裡羅玄盤腿而坐,可是總是靜不下心來。突然聽見琉璃偷偷摸摸的腳步聲,知道那傢伙又來給自己搗亂來了。

  琉璃盡量安靜的鑽進靜室裡,放下剛熬好的湯正準備出去,卻又不知道為什麼停住了腳步,只是遠遠的看著羅玄閉目凝神,彷彿端坐紫金蓮的神仙一樣。明明知道他靜坐的時候最不喜人打擾的,卻忍不住想要去驚動他,不喜歡看他飄渺又遠離塵世的樣子。她既靠近不了他的身體,也觸摸不到他的心。

  慢慢的走了過去,跪在地上,面對面的看著他,忍不住的傾身過去,想要吻他,卻就在心跳得快要裂開,唇只差一毫米就要碰到的那一剎那。

  「冬日埋的那些雪素紅應該可以開封了,一會你去挖了來。」

  羅玄語,眼未睜。

  琉璃慌忙退開,只覺得臉燒得火辣辣的。

  「好。」飛速退了出去,倒有點像是在逃。

  ……

  「酒麼?」花鋤下去,泥土和著酒香迎面撲來。

  一枕黃粱一枕夢,琉璃坐在樹下,抱起酒罈,大醉酩酊。

  羅玄睜開眼來,望著琉璃消失的門口,呆呆坐在那裡,默念清心咒,卻始終懸而不安。推門出去已是黃昏。

  尋得琉璃時,不由歎息。不能再這樣下去,自己必須得盡快解了心結。

  待得琉璃睜眼之時,已是翌日午後。羅玄又不見蹤跡,迷糊起來吃了已經準備好的午飯,不斷給自己打氣!不能再總是讓玄哥哥照顧自己!要努力做個賢妻良母!

  今天從哪做起了?嗯,大掃除好了。

  於是每個每個房間的開始整理。

  羅玄回來還沒進門遠遠的便聽見樓上突然巨大的一陣倒塌聲。飛快的奔了上去,卻看見琉璃狼狽不堪的從書堆裡爬了出來。兩人高的書櫃轟然倒塌,書全散落到地上,琉璃搖搖晃晃拍拍一身的塵土飛揚,看著羅玄心裡慌張的不得了,知道書櫃的架子上大多都是羅玄心愛的珍貴而易損的古籍。

  「對,對不起……」七手八腳的把想把櫃子扶起來,無奈太重搬不動又只好連忙的去拾書。

  「你怎麼總是這麼迷糊大意不小心!」羅玄眉毛糾結在一塊,只要他一不在就要出狀況,要是不小心被櫃子壓到怎麼辦!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想整理一下,掃掃頂上的灰塵,可是椅子架太高,突然倒了,我……」一看他板著臉她就心驚膽戰不知道該怎麼辦!

  「不要總是毛手毛腳的,也那麼大了,做事穩重一點。昨天居然還一個人喝了那麼多酒醉倒在野地裡,早就跟你說過不准酗酒的!」

  羅玄心驚的扯過她的手臂,被刮下好大一塊皮。

  「你看你!」眉頭緊皺的拉過她便要去隔壁上藥。

  琉璃看著他和滿屋狼藉突然很想哭,自己就總是做不好一件事麼?在他眼中自己就只能是個一天給他添亂的孩子麼?

  奮力的掙開他的手,那麼久以來的委屈和心酸鋪天蓋地而來。手裡的書一股腦的往他腳底下砸去。

  「你又不是我爸!我不要你管!」說完一轉身氣急敗壞的從書房裡跑了出去。

  羅玄僵立當場。

  雖然一直以來琉璃都愛撒嬌也會任性,可是從來都沒發過半點脾氣。

  心裡微微揪痛起來。什麼叫不要他管,她是他最愛的人,他不管誰管!心裡隱隱也有了怒火,袖袍一揮,書桌上的筆墨紙硯全部散落在地。

  書房更亂了……

  琉璃一口氣跑到瀑布邊上,一個猛子跳了下去。冰冷的水浸泡著她,可是還是沒有辦法冷靜下來!

  如果,如果他不愛自己,如果,如果他對自己有的只是責任。

  那當自己只能給他帶來麻煩,擾亂他應有的安靜的生活,那自己還有什麼理由留在他的身邊?

  天很晚了,羅玄一直坐在書房裡生悶氣,居然這時候了還不回來!!實在是坐不住了,剛準備起身突然聽到琉璃回來的聲音又繼續坐在那裡慪氣。

  「你……」看她渾身濕淋淋跟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剛想出口教訓,想起剛剛又把話忍了回去。

  「快去洗一下,不要著涼。」盡量平心靜氣的說道,然後起身進了臥室。

  琉璃慢慢跟著他走到臥室門口看著他,眼睛裡有哀怨有生氣有傷心,披散著頭髮,跟水鬼一樣。

  羅玄無奈的抓起枕巾替她擦起頭發來,硬著頭皮道:「剛是我聲音太大了,以後不會這麼凶了……」

  琉璃抬頭看他,闔了闔嘴唇沒有說話。伸手把衣服褲子脫了下來,只剩內衣內褲站在了羅玄面前。

  羅玄愣在了那裡,怔怔的看著她深邃而漆黑的眼睛,突然看不懂她想說些什麼。

  琉璃慢慢向他走了過去,行動有些呆滯的伸手開始解他的外衣。身體在夜風中微微抖著。

  「玄哥哥,我們生個寶寶好不好?」

  羅玄瞬間僵硬了身體。任那她緊緊環住了自己的腰。這次,逃不掉了……

  衣衫一件接一件滑落滿地,羅玄逼著自己不要往後退,可是仍然有些站不穩。

  「為什麼你一直不肯抱我?」

  羅玄感覺她冰涼的小手滑進衣服裡,在背部風般撫過,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

  「沒有。」他盡量想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顫抖。「琉璃你傷太重,身子還沒養好。」

  「我早就好了,甚至沒有在吃藥。」

  羅玄不敢低頭看她的眼睛,只是故作鎮定的盯著對面牆上。他最怕的便是這樣的琉璃,亦曾一次次的把他逼入絕境。

  「是玄哥哥武功才恢復沒有多久,不能行房事麼?」琉璃的舌尖滑過他的胸前,他抽搐一下。

  「不是。」退了兩步靠在牆上,琉璃咄咄逼近。

  「那為什麼?總要逃?夫妻間難道不是很正常的事麼?」

  羅玄不知道怎麼回答。

  只是感覺琉璃舌尖從胸口正中心畫下一道冰冷的線,在腹間繞著一個又一個的圈。

  「抱我……」吻陡然猛烈起來。一路順著小腹向上爬,感覺乳首被琉璃吻住,羅玄深吸一口氣閉上了眼睛,無力的靠在牆上。

  琉璃仰起頭慢慢吻上他的脖頸,手在羅玄腰間一陣撩撥,然後繼續往下探去。

  感覺到羅玄雙手剛一用勁想要推開自己,卻又勉強忍了下去。只是站在那裡任憑自己胡作非為。

  你愛我麼?還愛我麼?

  瘋狂的吻過他的眉眼,淚水順流而下,剛要吻上他的唇天山那一暮卻滑過腦海。

  琉璃,不要再錯一次了。

  唇停在他唇邊,彼此卻沒有交接。

  正當羅玄放棄掙扎,伸出手環抱她的那一剎那她慢慢退了開來。

  望著羅玄淡淡一笑。

  「好冷,我去洗澡去了……」

  琉璃轉身,羅玄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彷彿又回到當初失去她的那個時候,伸出手臂卻突然又僵硬在半空中。

  想流淚,可是哭不出來。

  連呼吸都不亂。我能確定的就是,羅玄,你對我根本沒有一點慾望。

  沐浴回來,羅玄依然坐在床邊。看著她,琉璃太平靜,每次這樣的平靜都讓他害怕。

  「睡吧。」琉璃沒再說什麼的睡下。

  突然又叫:「玄哥哥!」

  「什麼?」羅玄無措。

  「晚安吻。」琉璃一臉無害的笑。

  羅玄呆了半晌,俯身吻了吻她的額頭。

  兩人一人一床,夜很深了,羅玄依然沒睡著,轉頭看琉璃。很規正的仰面睡著,若是平時總是朝向自己,夜夜看著自己入眠,若是鬧彆扭就會背朝著自己。可此刻就這麼安靜的躺著。反叫羅玄不安。

  第二日,早上一睜眼,床上已不見琉璃,瘋了似的衝出去,卻見琉璃在廚房做早餐。淡淡的笑,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

  鬆下一口氣,怪自己太胡思亂想。

  難得琉璃做出像樣的早餐,可是自己卻一口沒嘗,一直呆呆的看著羅玄吃東西的模樣。

  「我去採藥,你和我一道去吧?」羅玄不放心的看著她。

  琉璃微笑搖頭,向他揮手告別。

  羅玄歸來,人去樓空,只有留書一封。

  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幾個字:

  「我出去走走,別擔心。」

  藥草和心,散落一地……...<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1-4-12 09:37 PM

【捌拾柒】似是故人

      恨君不似江樓月,南北東西。南北東西,只有相隨無別離。

  恨君卻似江樓月,暫滿還虧。暫滿還虧,待得團團是幾時。

  ---------------------------------------------

  她所做的努力他都看不見!

  明知道他不喜歡這樣,但是卻也始終為了自己,勉強的附和著那些所謂的甜蜜。他一定很累吧?

  我又不是你的女兒!

  你為什麼總是這麼不懂事,讓我操心呢?

  她想要個寶寶……

  ……

  ……

  紛繁著,大腦雜亂無章。

  琉璃仙人走飛速的下了山。還好上次弱柳和扶風來的時候,自己把路和陣法都默記了一遍。

  羅玄管教甚嚴,知道琉璃愛亂跑,總是怕自己不在的時候她會溜出去然後出什麼危險,所以都不讓她知道下山的路。雖然琉璃說要去哪他幾乎有求必應,但都隨時跟在身邊。

  或許是天山之後失去過她一次,心裡有了陰影,變得無比害怕失去她的行蹤。就算不能時刻陪著她,也要確切的知道她在哪,在幹什麼。

  可是現如今,天大地大,琉璃一離開,他如何能尋得著她?

  久違的那種心痛還有怒火熊熊的幾乎要焚燒一切,一使勁把手中白紙捏成了飛灰。發誓這次把她抓回來要加倍的狠狠懲罰她,把她在這山上吊個幾天幾夜,看她還敢離開他,還敢跟他玩這種離家出走的把戲!

  抬起頭來,顫抖的身體,赤紅的雙目,隱隱又回到當初入魔的神情。

  能去哪呢?

  琉璃獨立橋上,發現天大地大,自己竟舉目無親。

  第一個想到的地方是盧楊山莊。可是,玄哥哥肯定會去那裡找自己。如今,已經沒有一個雪哥哥可以收留她了,想到盧楊飛雪心裡萬分酸楚。

  弱柳扶風,天哥哥,趙祥吉他們那裡肯定都不能去,只要是自己認識玄哥哥也知道的人,他肯定會找到。

  有一日沒一日的四處飄蕩著。

  她瞭解羅玄,經歷那麼多,就算他不愛自己,也不會離棄自己,或是對自己不管不問的。所以除非自己離開,他們的關係就只能永遠那麼不倫不類的持續下去。

  玄哥哥說他還需要時間再想想。是想想他對自己的愛到底是男女之間的呢?還是父女之間的呢?

  還是不要打擾他吧,讓他安靜的想一想。而等他想出結果又需要多久,一個月?一年?十年?

  自己不能就這樣的守在他身邊,等著他想出結果,因為如果最後的結論只是他從來都把她當一個孩子,那比殺了她還讓她難受。

  他需要想一想,自己也需要想一想。還是暫時分開一下比較好。至於時間是多久,就看自己熬得住多久了。

  或許最後,不管結果是什麼,自己還是會思之若狂的哭著求著回到他身邊,只要能夠守著他吧。

  這個時候,不斷的想起當初把自己撿回家用心照顧的雪哥哥,可是這世上,再也不會有一個人,像他那樣寵自己疼自己了。

  玄哥哥是個大壞蛋!

  琉璃一個人遊魂一樣到處飄蕩,把當初和羅玄去過的地方又重新去了一遍,把當初和羅玄去天山屠龍的那條路又走了一遍。

  也曾悄悄的跑到盧楊山莊,看到今昔他們為了尋她忙得焦頭爛額,可是卻沒見到羅玄。

  狠狠心還是沒有出現,知道自己就算跟他們說了自己離開的理由,他們肯定最後還是會把自己出賣給羅玄。這世上,誰又能違逆他呢?

  突然又想起弱柳好像說這些日子就會讓扶風和她喜歡的那個人商量成親的事,自己會不會錯過了,要是沒趕上婚禮,或者只能暗地裡看著不敢出現那就太可惜了。

  到了婉莊,樑上君子一樣躲在房樑上偷聽。

  因為扶風和弱柳武功都還不算厲害,所以比較大膽的靠的近了一些。

  「子甫他明日便來。」

  弱柳羞羞答答不答話。

  「到時候我會和他商量一下親事,聘禮什麼的都不用了吧。他若是成親之後能答應住到府裡來那是最好的。我只有你這麼一個妹妹,不想你跟著他吃苦,而且小弟離不開你。」

  「沒關係,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我不想因為成親擾亂他悠閒自在的生活。」

  「唉,就不知道羅大俠找到琉璃了沒有,再這麼下去,羅大俠真要急瘋了。」

  「我就知道會有那麼一天。」弱柳顰著眉,若是子甫跟他成親之後也不願碰她,她就算不像琉璃一樣可以負氣出走,至少也是終日悶悶不樂。

  琉璃在樑上閉上眼睛,努力的不去想羅玄,子甫麼?嘿嘿,她倒想看看讓弱柳魂牽夢縈的男子是什麼樣子。

  看到了,也就呆了。

  「你來了。」扶風迎了上去。

  「好久不見!」越子甫溫和的笑,像一注清泉慢慢流進琉璃心裡。

  琉璃站在樹上,隨著柳枝在風中上下左右的搖動,看著下面那笑容可以融化一切冰雪的白衣書生,瞬間淚流滿面。

  越子甫已經是第五次回頭看,可是什麼也沒看見。但是靈敏的第六感告訴他,有什麼人一直跟著自己。

  無奈的笑笑搖搖頭,這山野老林的,或許是自己多心了吧。

  可是一直回到竹林之中,這感覺依然未散去。

  他忍不住回頭道:「是哪位朋友?敝舍就在前面不遠處,可否進去坐坐?」

  琉璃慢慢走了出來,癡癡的看著他。

  越子甫恍惚了一下,以為看見的是月下的林中仙子,清麗無暇的臉上卻滿是哀怨與憂傷。

  在這獨自一人住了那麼久,莫非遇上妖精不成?可是怎麼看也不像啊?

  「這位姑娘?」

  「雪哥哥……」她張嘴叫,淚水汩汩的止不住往下流。

  越子甫慌亂起來,他什麼都沒做,她幹嗎哭啊?

  「在下越子甫,不是什麼雪哥哥,姑娘,你先別哭,請問在下可有什麼唐突的地方?」

  琉璃大聲抽泣起來。雖然樣貌天地之別,可是那神情,那舉止,分明就是雪哥哥再世啊!雪哥哥,你不認識我了麼?我是琉璃啊!是不是,你也大難不死,改變了容貌,失去了記憶啊!她夜夜夢裡期盼的事終於變成現實了麼?雪哥哥沒有死?

  幾步上前撲進他懷裡。琉璃哭得更大聲了,他知不知道她好想他,他知不知道她好愧疚!他就那樣的走了,可是她卻和最愛的人在每天一起,過著看似幸福的生活。他知不知道她常常覺得那樣的幸福讓她覺得可恥,她之所以還能夠跟玄哥哥在一起,是用他和一劍蓮的命換來的!那時常內心湧起的不安,思念,愧疚與遺憾,他知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啊!

  「雪哥哥!」太久以來的淤積的情緒排山倒海的發洩了出來,琉璃抱住手忙腳亂的他哭得一塌糊塗,最後竟暈了過去。







【捌拾捌】束手就擒

      常想花前攜手行,月下肩相並。

  羅被翻浪紅,玉腕相交定。

  ------------------------------------------

  琉璃睜開眼,窗前灑下月光傾流如瀉。突然有點身在夢中的感覺,這是哪?

  轉過頭,看見那個白袍的背影正在擺弄桌上的藥材。

  「玄……」不對,「雪哥哥……」她喊。

  越子甫轉過身來,鬆一口氣的笑了。

  「姑娘你醒了?」

  「水……」琉璃乾啞著嗓子。

  越子甫倒了一杯茶過來,扶她坐起,餵她喝下。

  「苦……」吧噠一下小嘴,這人怎麼愛喝這麼苦的茶。

  「啊,對不起。」越子甫慌忙到外面給她接了泉水來。

  琉璃恢復一下元氣,打量著四周,擺設簡單的不能再簡單了,牆上掛了一把古琴。

  「姑娘你餓了吧,我做了點吃的,你填填肚子吧!」越子甫看她臉色蒼白的嚇人。

  琉璃看著一桌的清淡佳餚,興高采烈的撲了上去。

  「雪哥哥,你也吃啊!」

  越子甫看著她,很認真的說:「姑娘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什麼雪哥哥,我叫越子甫。」

  「不會不會,你好好想想,是不是一年前曾經失憶了或者什麼的。」琉璃雖然心底已經明白了,可是仍抱有殷殷希冀。

  「我就叫越子甫,我在這林子裡住了十來年了。」

  越子甫看她筷子垂下去,眼中隱有淚花,顫抖著嘴唇卻說不出話來。

  「姑娘……」莫非是錯把自己看作了心上人?

  琉璃埋頭大口的扒飯,眼淚珠子一樣大顆大顆的往碗裡掉。她知道,這個世界上是不可能會有這麼多的奇跡的。可是還是有夢碎一樣的絕望和心灰。

  越子甫不說話,默默看她絲毫不顧吃相的把飯吃完,樣子倒和那個人有幾分相像。

  「我吃好了……」琉璃放下碗抬頭看著他。

  「恩……」越子甫站起身來收拾碗筷。

  琉璃站起身來望了望,似乎這房子只有這一間屋子。

  「我睡哪?」

  越子甫詫異的抬起頭來,又無奈的笑了。連這一點也和那個人一樣呢!

  「你就睡床上吧,我一會另外再隨便搭一張。」

  於是,琉璃也不說,越子甫也懶得問,兩個人就在那一間屋子裡一起住著。每日越子甫會給她做飯吃,她心情好了會搶著洗碗。天晴的時候會在林間空地裡扯著越子甫去放風箏,採花捉蜻蜓。陰鬱綿綿的時候就在房間裡纏著越子甫教她讀書寫字,吟詩撫琴。

  越子甫話很少,幾乎是問一句才答一句。琉璃小嘴不停,有時候倒顯得是在自言自語。

  「你什麼時候跟弱柳成親?」

  「你怎麼知道?」

  「弱柳跟我說的,她是我的好朋友。」

  「快了吧,大概下個月,或者下下個月,看他們拿主意。」

  「那我在這只能呆到你們成親了看來。」

  「你要躲到什麼時候?」

  「你怎麼知道?」

  「你連弱柳都不敢見。」

  「我也不知道,躲一天算一天吧。等到我挨不住的時候我就自己回去。對了,我聽扶風說希望你成親後可以住在婉莊裡。到那時候我就繼續留在這裡吧,我挺喜歡的。」

  「他有跟我說過這個,我沒答應。我在這裡住慣了。」

  「奇怪了,我以為你不論別人說什麼都會一概不論的答應下來,不懂得拒絕的。」

  「為什麼?」

  「我也是,弱柳也是,你明明不是很喜歡她的,卻答應了親事。」琉璃皺起眉頭,弱柳知道,一定會很傷心吧。

  越子甫沒想到這點她都看了出來,低頭道:「我們早訂了娃娃親的,父命不可違。」

  「那你還在這。」

  「我在等一個人,我怕她要是回來了,找不見我。」

  琉璃一時沉默,看他望著山中明月,撫琴而歌。

  轉眼又是一個月過去,此時琉璃已經離開哀牢山將近三個月了。

  「婚期可是定了?」琉璃正在舞劍,停了下來,望著剛從婉莊回來的他。

  「嗯,下月十四。」

  「只有半個多月了啊。你想好了麼,要是你等的那個人回來看到你成親了怎麼辦?」

  越子甫愣了愣,至從那一年的某一日他從山崖下把滿身是傷的她救了回來,傷養好了之後,他們在一起沉默寡言的朝夕相對了兩年,某一日她又莫名的失蹤了就再也沒有回來。他只是把她當作一個無家的受傷的小動物一樣收留照顧,並沒有想過其他。知她心裡有無數的仇無數的恨還沒有了結,只是害怕她等到有一天在外面闖得累了倦了的時候,想要回來,卻發現自己不在了,所以一直留在原地等她。可是,他和她之間從來也沒有想過愛或不愛這個問題,所以成親與否她應該也不會在意。但是的確如果弱柳也在了的話,她回來的時候,會不會覺得自己是多餘的,不肯留下,又繼續到外面去漂泊了呢?

  琉璃從來沒有看越子甫皺起過眉頭,不由得覺得有點好玩。

  「你要趕快想清楚,其實我覺得光在原地苦等是沒有用的,要是確定自己是真的喜歡一個人,還不如自己主動去把那個人找回來。」

  婚禮在婉莊舉行。

  「很抱歉啊,居然連你們兩人的婚禮我都沒辦法參加。」琉璃內疚的說道,羅玄一定會去婚禮上找她的。而只要見著他了,她就肯定會心軟的乖乖聽話跟他回去。就像上次武林大會上一樣,明知道他還是不愛自己,在一起之後還是會互相折磨,依然會乖乖的留在他身邊。

  雖然現在思念快把她逼瘋了,但是至少她是疼痛並且清醒的。她要在外一個人學著堅韌起來,那麼至少等她再回去的時候,可以不再因為玄哥哥是不是愛她,願不願意碰她這種事而糾結難受,都可以好好的無怨無悔的守著他了。

  翌日,竹林裡,很費力的不成調的撫琴,這幾日,似乎總感覺一直有人暗中注視著自己,不會是羅玄,那是誰呢?莫非是自己太想羅玄,產生錯覺了?

  突然,竟然看到子甫踏著虛浮的腳步回來,大驚失色。

  「你……不是今天成親的麼,怎麼回來了,莫非真是悔婚了。」

  「嗯,我已經和扶風和弱柳說清楚了。我一介寒生,配不上她。」

  「你個呆子,既然如此當初何必答應,你讓弱柳怎麼想?」

  越子甫內疚的低下頭,只是,如今已顧不上了。若是她回來,發現已沒有了自己的立足之地……

  琉璃搖頭苦笑:「這世上的人啊,總是對自己愛的人連命都不要,對愛自己的人卻無比殘忍。不過你既然決定了這樣乾脆點也好,若是真的成了親,就真的來不急了。弱柳雖然嬌柔,但是性子其實比我們任何一個人都要來得剛強。我相信她能理解,而且很快就能釋懷。畢竟你們只見過寥寥數面,一起經歷的事情也不多。要說她,對你也只是有感覺,感情深不到那種要死要活的地步。」

  「若是這樣,那就太好了。」

  「唉……既然事情已經如此了就別再想了吧!快過來教我彈琴,我這曲子總是彈的不對。」

  越子甫安下心來挨著她坐下,手把手的教他撥弦。琉璃面露微笑,心想到時候要是能拖著弱柳,兩人一起行俠仗義再順便給她拐個大帥哥就好了。

  突然間卻感覺殺氣鋪天蓋地的席捲而來,琴上的弦盡數崩斷。絲毫不懂武功的越子甫已經在那樣的承壓下,開始覺得喘不過氣來。

  琉璃心慌意亂的站起身來,四處張望,不小心撞倒了桌上的古琴。

  羅玄腳步非常慢非常慢,緩緩的步入二人眼前。

  越子甫驚呆在那裡,看著眼前有著堪比天人一張臉的滿頭銀髮的男子,面目扭曲,眼睛裡也全是血絲。顯得格外猙獰。滔天的怒火激得長髮向四面八方激射波蕩著,連大地和空氣都在劇烈的顫動。

  琉璃嚇得早已魂不附體,腳軟得連想跑的力氣都沒了。只能扯住越子甫的衣襟用力的支撐著身體不要倒下去。然後一點點一點點的退避到他的身後。怎麼辦,怎麼辦?!!

  羅玄幾乎被怒火燒得沒有一點理智了,雙手握拳,指甲深陷肉裡,而早有的那一絲耐心也在這兩個多月四處尋她被漸漸磨光!再找不到她自己就真的要瘋了。

  而她卻在這和別的男子悠閒的談笑撫琴,很好,很好!好到不能再好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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