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明月聽風 -【寵妻江湖路】《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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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lahsu 發表於 2012-7-12 11:34 PM

91、事情真相
  
  童天策?凌越山細細一想,的確,喬英確實沒有好奇問童天策為什麼要抓年心芙。他們也並沒有提過童天策有武藝,事實上童天策在他們面前只動過兩次手,一次是黑剎大會上搶下了宗仞司和竇升勇,一次是將這二人殺死。此外,他們也沒有再見過了。而喬英一直未提與童天策有過接觸,卻突然說了童天策有官職,武藝又高超,確實有些讓人意外。
  
  「難道童天策把喬英收買了?讓他過來誘騙自己的徒兒?」凌越山想到的最壞的情況是這樣。
  
  「我也不知道,我在那聽他說話,就是抓到這個語病,不好說是什麼問題,但是就是覺得古怪啊。」水若雲自第一眼看到喬英背影,誤認為是竇升勇後,就被第一印象框住了,怎麼都覺得他古怪,連聽他說話也特別仔細,於是聽出了毛病。
  
  「我跟著年姑娘回房,把懷疑跟她說了,可她說言談舉止上並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所以她下來的時候特意留意了有沒有易容喬裝。剛剛告別的時候她跟我說了,並沒有易容的痕跡。這個真的是她師父。」水若雲有些著急:「年姑娘說她師父是個好人,從小都待他們極好的,門裡很多人都是師父收養回來,而且羅艷門那次她師父也受了害,她覺得斷不可能對她有什麼詭計。」可水若雲心思敏感的毛病又發作,就是覺得怪怪的。
  
  凌越山想想也是的:「羅艷門的時候,的確她師父也被擄了,聽說也是受盡折磨,年姑娘的大師姐死前親口說的,她還讓年姑娘去救師父。」
  
  這些水若雲都知道,可她就是擔心:「這些我們都只是聽說,誰都沒見過。越山哥哥,是我多疑了,可還是謹慎些好。年姑娘說過,那九尾公子曾經派人去救,可沒有找到她師父。出事這麼久,除了她大師姐,誰都沒有見過。現在突然找上門來,話說的不圓,又不願與我們一起。照理,你打敗了羅艷門三大護法,在江湖上現在小有名氣,他要報滅門之仇,為何不拉攏拉攏你?我看他的樣子,躲你都躲不及。再說羅艷門已被滅了,就算餘下些小兵小將,他要報仇,又何必急於一時,趕著把年姑娘帶走呢?」
  
  凌越山也覺得媳婦兒說的在理,他把她拉到懷裡,輕輕撫她小腦袋:「你別著急,你說的都對,還是小心些好,我馬上派人去找梅滿回來,那喬英和年姑娘現在也沒走遠,讓人跟好了,不會有事的。」
  
  另一邊,年心芙跟著師父走了很遠,到了一個偏僻的農戶裡,屋裡沒有別人,只他們倆。或許是被水若雲危言聳聽之後,年心芙的心思也受到了影響,她也開始覺得師父有些怪。她特意找了些舊時的話題,一些只有她跟師父才知道的小事聊了聊,師父對答如流。於是她又找了幾次機會不動聲色的近地裡觀察,確認沒有易容,這個師父確確實實不是假的。但到底哪裡覺得古怪呢,她也說不上來,她暗想,或許真是這近一年,經歷了太多的事了,所以自己都變得有些草木皆兵起來。
  
  喬英在年心芙八歲時將她收養,教她習字學武,而後又帶她走南闖北,在江湖上是混出了些名氣。在年心芙心中,喬英就像一位慈父,對門裡的每一位弟子都很好,他樂於助人,在年心芙之後,還收養了不少無家可歸的女娃娃。
  
  年心芙看著喬英臉龐上熟悉的皺紋,問:「師父,那個童天策如此厲害,你是如何知道的,那我們該如何應對才好?」
  
  喬英一愣,隨即笑道:「我一路回去尋你們,一路打聽近來江湖上的一些事,聽說有個御史童大人最近是呼風喚雨的,所以知道了一些他的消息。」年心芙一想,也對,師父這麼厲害,打聽得一些內幕消息也是尋常,當下覺得自己對師父有疑心著實有些羞愧。
  
  當天下午,喬英親自下廚做晚飯,給年心芙做了幾個她愛吃的菜,師徒二人有說不完的話。提起年心芙那些死去的師兄妹,又不免一起傷心難過。喬英哽著聲落了淚:「可憐我那幾個乖徒兒被這些個惡徒所害,居然曝屍荒崖,幸好你將他們找了回來,也讓他們得以入土為安。」年心芙倒在師父的膝上也泣不成聲。
  
  當晚,年心芙在西邊的小屋裡沉沉睡去。屋門打開,喬英走了進來,站著聽了一會她的鼻息,而後走來,探了探她的脈,又走了出去。
  
  他在屋外站了一會,夜色中,幾個錦衣侍衛裝扮的人隱隱現在陰影暗處,一個高瘦的人影飄然而至。此人鳳眼鷹鼻,雙目有神,正是童天策。
  
  他看到喬英,笑了,施施然走近了二步:「沒想到真的是你。」
  
  「怎麼老夫死不掉,讓童大人意外了嗎?」
  
  「第一次沒死成,第二次總該會死的。」
  
  「呵呵,恐怕這次童大人捨不得讓我死了?」
  
  童天策不語,冷冷笑著盯著喬英,似乎對他這話很不以為然。他走上前二步。喬英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二步,急忙開口:「阿芙已經在我手上了。」
  
  「哦?」童天策一揚眉,笑意更深:「那敢情好啊,你死了她一樣也會歸我的,你以為你還能把她藏得住?」
  
  喬英冷道:「我是藏她不住,不過我也不打算藏,我只是下了毒,你要是不怕引毒上身,就直管拿她去練功吧。」
  
  童天策往前的腳步一頓,看著喬英,哈哈大笑起來:「好你個喬英,居然想到使這招。你以為這樣我就不會殺你了嗎?」
  
  「哼,我以為,比起要我的命,你更看重練成神功。」喬英孤注一擲。
  
  童天策盯著他半晌,直盯著喬英有些發毛了,突然問:「條件呢?」
  
  「我保證不會透露半句,竇升勇已死,而你也不必再有滅口的念頭。」
  
  童天策盯著他,不語。喬英頓了頓,又道:「你我已各取所需,日後井水不犯河水。你也即將神功告成了,只缺阿芙這一味藥,你又何苦與我過不去。」
  
  「也許我覺得讓你永遠閉上嘴也很重要。」
  
  「童天策,你不要苦苦相逼,我敢現身自是有了萬全的把握。我死,阿芙也活不了,你的神功永無練成的一日。之前我為你做了這麼多事,苦心經營十年,試問誰還能做到,我的功勞最大,你卻在最後關頭背信棄義。現在我也不爭什麼,只求保命而已。」
  
  「就是因為你的要求太簡單,讓我不能相信。」童天策微瞇鳳眼,冷冷一笑。「喬英,你太厲害,你說對,你能做到的那些事,不是誰都能做的,這也是我當初選上你的原因。現在你這麼主動的出現,拿年心芙來要脅我饒你性命,我要殺你的心,你不是早明白了,我怎麼能夠相信,你相信我會放過你。」他不會放過他,同樣的,他也不會放過他。
  
  童天策現在是有點不敢收年心芙,他不太相信喬英能給他一個完好的能用的藥引,因為無論如何,他是不可能留這個知道太多秘密的人在世上。他殺過喬英一次,這個人城府之深,怎麼可能還會相信他為了年心芙會放過他。但他的確很想要年心芙,非常非常的想,所以他猶豫著,要怎麼辦?
  
  喬英當然不可能真的給童天策一個完好的藥引,他是在賭。年心芙身上,他下了毒,沒有他的解藥當然不行,他求童天策,是做給童天策看的,因為他雙手送上年心芙,童天策當然不敢收,可如果他拿來談條件,童天策就會相信,他怕他了,他想活命,所以就有可能答應條件,然後接收年心芙,到時他奉上的所謂解藥,會是另一味毒藥,只要童天策用年心芙練功,那他必死無疑。到時候,自然就不會再有人要殺他了。而他,還可以頂著百禽門主的身份,東山再起。
  
  兩個人各懷鬼胎,在月色下互相打量著,揣摩著對方的心思。
  
  「如果我是你們雙方現在正在談的條件,我想我有權力知道事情的真相。」年心芙的聲音突然響起,在這靜寂的夜色空間顯得分外清亮。
  
  喬英心裡一驚,你不是該中毒睡沉了嗎,將差點脫口而出的問號嚥了回去,可不能說這話,要不然童天策知道下毒的事有異,那他哪裡還有站在這談判的籌碼。
  
  童天策轉頭一看,年心芙拿著劍,站在屋門口,一臉冷凜,不禁哈哈大笑出來,道:「這下有意思了,喬門主,你說是不是?」
  
  喬英咬牙不語,扭過頭去避開了年心芙的目光。
  
  童天策笑得惡劣,鳳眼透著戲謔的神采:「年姑娘,你想知道什麼?或許我能知道一二的,一定告訴你。」
  
  年心芙看著她的師父,咬著牙問:「我想知道,你們之間是什麼關係。」
  
  童天策哈哈笑:「這個問題有趣,好像三言兩語也說不清,嗯,應該說吧,我跟你師父,是互相想殺死對方的合作者。」
  
  年心芙轉頭向他,想了想,問:「你為什麼想殺我師父?你們合作什麼?」
  
  童天策又笑,想了想:「我給你一個線索,或許你就能想明白了。我不是想殺你師父,我已經殺過他,就在你面前,可是他居然沒有死。」
  
  這是什麼意思?年心芙不明白,童天策只在她面前殺過兩個人,一個是宗仞司,一個是竇升勇。年心芙突然有些發抖,想起水若雲在窗邊探頭一看之後說的話:「是竇升勇。」
  
  難道……
  
  怎麼可能?年心芙無法置信的瞪著她的師父。喬英咬著牙,沉默不語,竟然也不反駁。
  
  童天策看著他們倆的表情,惡劣的覺得心情很好,哈哈,真是有趣。他涼涼的說:「有種本事叫易容術。喬門主那張臉是真的,可是竇門主的卻不是。」
  
  「那真正的竇升勇在哪?師父為什麼要喬裝成他?」
  
  「根本就沒有竇升勇這個人。」喬英終於發話了,反正什麼都要揭曉了,與其讓童天策說,不如他自己說:「焚陽五絕功是童天策這廝最早開始修習,可是按正常方法練功進展太慢,有次他發現淫書裡有些理論與練功的的修習之道可融會貫通,於是便用家裡的婢妾嘗試,竟真讓他窺出了玄機。之後,為了找更多的女體供他練功,也為了擴展勢力,這位童大人就暗地裡在江湖上組織邪教。」
  
  年心芙心裡一沉:「所以羅艷門的真正領導者是童天策。」
  
  「呵呵,可不止,百禽門上上下下的吃喝花銷生活用度,我也沒少掏銀子。」童天策涼涼的說。
  
  這消息真是如五雷轟頂,年心芙厲聲問:「師父,這個人這麼壞,你為什麼還要跟隨他?因為錢嗎?你要養活我們十多口人,所以才這樣做嗎?」
  
  「哈哈哈哈……」童天策似聽到了個天大的笑話:「美人,你真是天真。你以為你師父是好人?是被迫的?他可是我用過的這麼多手下人,最精明最有耐心最會算計的。」他斜斜看了喬英一眼:「難道你不覺得你師父收養的弟子當中,女弟子要多出很多嗎?」
  
  年心芙腿抖得幾乎站不穩,她不能相信,這怎麼可能?
  
  「百禽門之前一直沒什麼建樹,十二年前,我開始接觸喬英,我觀察了他二年,終於決定用他。有白花花的銀子,還有機會能夠練得神功,他可是急巴巴的就巴上來了。十年前,他開始收養女弟子。年姑娘,你就是十年前被收養的吧,你想想,在你之後,你師父收的,是不是全是女弟子?」
  
  「那時候我還在找方法,沒有大動作,很多事都要循序漸進。但百禽門這個殼,我們卻不想毀了。於是6年前,開始組織羅艷門。我們倆都各自有身份,不能真身出現,所以才想出了竇升勇這個人物來。」
  
  年心芙明白了:「那這兩年,是因為你們覺得時機成熟了,便開始用羅艷門這個名號大肆作惡,擄搶女子練功?那到底是什麼人滅了羅艷門?」
  
  「沒有人,是我們自己。我想要鐵騎山莊的寶甲精盔,所以引他們來黑剎大會,而滅掉他們之後,需要一件更大的事轉移大家注意力,另外,那大會上的很多人,我都想殺了,需要一個大家都不會注意的物體來施毒,有什麼比被滅門的幾十具屍體更讓人想不到的?只不過可惜了,這事居然被凌越山那小子破壞了。」童天策說到最後,泛起了恨意。
  
  還有一個原因,恐怕是羅艷門這個外殼太過招搖,那幾十個門徒留著也沒什麼用了,索性鬧了個滅門案來,以絕之後江湖上對失蹤女子的追究。這點,童天策不說,年心芙自己就想到了,百禽門、羅艷門,不過是他們玩弄在掌間的偽裝。他們這些門人,對這兩個人來說,螻蟻不如。
  
  童天策道:「年姑娘,你知道了這些,也該明白自己肯定無法脫得身的。」
  
  「可我還有一個問題。」
  
  「你問。」
  
  「為什麼非我不可?」年心芙不明白,他們都抓了這麼多女子了,再抓幾個也是尋常的很,為何這麼執著於她。
  
  童天策又笑了:「你是很重要的,我的神功最後一步,需要一個在鳳穴之位,全陰時辰出生的女子。梁隋縣就是鳳穴之地,而你又是陰年陰月陰時生的。」
  
  年心芙皺著眉,迷惑不解:「我並不是陰年陰月陰時生的啊。」
  
  喬英冷冷一笑:「我帶你離開梁隋縣時,與你一同回家收拾你的行李,明明看到你家裡有一張記著你生辰八字的紙頁。現在這個時候,你還撒這樣的謊,以為這個童天策就會放過你了?」
  
  難怪師父從來沒有問過她的生辰,門裡孩童許多是孤兒,所以過生辰乾脆都集中在大年三十,一起喜慶。她以為師父不問,是因為大家都定在年三十生辰了。卻沒想,其實喬英是把日子記在了心裡。
  
  童天策又道:「不過老天眷顧我,我居然又在梁隋縣找到一個全陰時辰的女子,本想娶她過門,沒想到她卻跑了。不過那個不會武藝,而年姑娘你卻是被喬門主悉心指導了十年的功夫。藥引之女,功力越強越好。所以年姑娘,你是我的首選。」
  
  年心芙心裡冰涼,絃歌,他說的是絃歌,他一直要找的居然是絃歌。那頁生辰是絃歌的,她想起來了,有天絃歌拿著生辰八字哭著來找她,說算命的說她八字不好,她又被爹爹嫌棄了。
  
  年心芙不說話了,她不能說這八字不是她的,反正她是肯定逃不掉了,不能再拖累絃歌,若絃歌變成童天策唯一的選擇,她可不敢想像這惡人會使出什麼手段來。
  
  可她現在該怎麼辦?



92、越山師父
  
  年心芙心裡思緒紛亂,卻聽得童天策道:「既然大家都把話說開了,那年姑娘直管放心,我童某也是懂得憐香惜玉的,只要你願意配合,我只需取你的處子精元和功力,並不會傷你性命。我還可以給你正妻名份,榮華富貴自是會讓你享用不盡。」
  
  「哼,童天策,你別說的好聽。當初你拉我入伙的時候,描繪的不也天花亂墜的。可最後,我們落到九尾公子手裡,你怕東窗事發,便想殺人滅口。可你沒想到我落崖不死,反而要做你神功成就之前的絆腳石吧。」喬英冷冷一笑:「阿芙身上有我的獨家秘毒,你不怕死,就儘管把她拿去練功好了。」
  
  喬英要賭最後一把,既然年心芙已然知道所有的事,那她自然也不會願意成為童天策的藥引,不止因為人都怕死,還因為年心芙的自傲。喬英把年心芙養大,自然是知道她的脾氣,她是他的徒弟中最出色的,但她也是一個脾氣火辣、個性驕傲的女子,她不會允許自己成為男人練功的藥引。所以喬英相信他說的中毒,會得到年心芙的配合,雖然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年心芙能躲過施毒,安好無恙的站在這。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現在最重要先把童天策給打發了。
  
  童天策聽了他這話,朝年心芙走了兩步,仔細打量著她的面色和姿態,似是想看出是否有中毒的跡象。他突然伸手打了個手勢,然後迅速向年心芙衝了過去,道:「我先把你們都抓回去,再慢慢研究什麼毒不毒的。」他是擔心拖久生變,先把人擒了再說。
  
  喬英一愣,他以為還要再待談判談判,拖延些時機,沒想到童天策這次這麼沒耐性了。等他反應過來,隱在暗處的童府侍衛已經殺了過來,意欲將他生擒。
  
  年心芙晚飯時與師父最後的談話,又起了疑心,這個疑心導致了她躲過了喬英下的毒。當時喬英提到徒弟的死,悲痛萬分,他說可憐他這些徒兒曝屍荒崖,這讓原來已經對師父毫無警惕的年心芙又小心起來,在崖底找到屍體一事,她可從來沒說過,這個尋屍地點,太不尋常,若不是凌越山帶著水若雲去跳崖重溫舊夢,怕是這輩子都不會有人知道那下面有屍體。而師父又是如何得知?疑慮之下,年心芙還是服下了水若雲塞給她的解毒丹,以防萬一。果然到了夜裡,喬英進她的屋裡試探,年心芙便運氣調息,裝作熟睡不醒,這才得以知道真相。
  
  現在她的境況,怕是難逃此劫,她想好了,如若她真被童天策所擒,那她寧可自我了斷也不受辱。現在童天策攻來,她就以命相拼,就算打不過,臨死都要咬下塊肉來,為她那些受害的師兄妹們解恨。
  
  童天策果然是武藝高超,他速度極高,也不用兵器,空手取刃,去奪年心芙手中之劍。童天策不是笨蛋,他當然也想著防這個女子打不過就自盡。年心芙劍法是妙,可實在實力懸殊太大,過不到十招便被童天策拍開一丈遠,她的紅玉寶劍在空中翻轉幾個圈,插落在地上。年心芙奮力爬起,眼睜睜的看著童天策走過去去拔她的劍。
  
  就在此時,一柄鐵槍力若千鈞,朝著童天策嗖的一下直衝而來,只聽得一聲大喝:「那是年姑娘的劍,不許你碰。」
  
  兩個人影跟著鐵槍之後飛落而至,正是梅滿和凌越山。
  
  那鐵槍來得又急又狠,童天策一驚,退身閃過,鐵槍斜著插進他面前的地裡。童天策鳳眼微瞇,已經知道來者何人。凌越山落下後,停也未停,在槍身上一點足,借力使力攻向童天策,瞬間踢出數腳。童天策知道凌越山的本事,絲毫不敢大意,快速退後,側身躲過,順勢一扭腰,橫著雙臂直掃凌越山腰腹。
  
  凌越山一擊不中,縮腹挺胸,平著身子自擊來的雙臂下沿擦身而過,身形滑開後伸臂在地上一撐,借由此力再出腿踢擊童天策下盤。只一會工夫,兩人已連過十多招。
  
  梅滿拔出年心芙的劍,一把塞到她的手裡,大聲說:「你自己多加小心,我去幫師父。」他的大掌暖暖的,年心芙握著劍,看著他奔開的寬厚背影,抿嘴一笑。一轉身一揚劍,迎向一位向她襲來的童府侍衛。
  
  童天策與凌越山過了數十招,不得不使出了焚陽五絕功。凌越山這下才見識到,原來羅艷門的那幾個,焚陽五絕功都還不算上乘。童天策的焚陽五絕,掌擊之處,炙熱難當,凌越山險險躲過幾招,沒碰到身體,但衣料竟然被掌力炙焦幾塊。梅滿殺掉幾個前來擋他的童府侍衛,也過來助陣。
  
  梅滿的槍法,是鎖魂槍,凌越山自在宗氏花谷討得槍譜,與梅滿著實是研習了好些時候。梅滿天生神力,但內功基礎較差,凌越山在這部分卻是強項,點拔教導了他些修習的方法,這麼些日子了,梅滿也是大有長進的。所以此時梅滿竟然也能插得進兩個高手之間的對戰,對凌越山這邊是大有助益。
  
  童天策之功,詭異的越打越盛,腳下奇力,竟然入地三分。凌越山道:「千金印,看來大仙所得,竟也為你所用了。」
  
  「哼,他想入教,想得到庇護,自然要有貢獻。」童天策冷冷一哼,照他看來,宗仞司那個廢物,做事婆婆媽媽,神神經經,成天想著花神,如果不是他顧前顧後,宗氏那些秘籍寶典,早就全部被他收入囊中,哪裡會只得一本千金印?
  
  梅滿有些急躁,這個童天策龜孫子對年心芙居然打的是這個齷齪主意,這讓他怒火焚心,恨不得一下把他捅出個窟窿。他急急攻了二招卻險些被擊中。凌越山將他掃開,瞪了一眼,越是對陣強敵,越忌心煩氣燥,梅滿知錯,可這久戰不勝的局面,他實在又難平復情緒。
  
  雙方正在激戰僵持中,從天而降五匹繡金紅綢,緩緩飄落地上。大家心中不約而同想著:「又是他。」
  
  果然又見美女嬌婢抬著個軟轎飛落,一身豪裝的九尾公子駕臨。不過大家都忙著打架,居然沒人理他。九尾在轎上看了一會,還是沒人理。被完全忽視掉的他氣的跳腳,踏在紅綢上來來回回走了幾步,終於看到年心芙在那與侍衛打成一團,他一揮手,兩個婢女得令執劍上前相助,令年心芙得以脫身。
  
  年心芙脫了困,只匆匆向九尾公子一點頭道了謝,然後就站在外圈關注著梅滿凌越山他們與童天策的激戰。九尾一看,居然看那傻大個也不理理本公子,這下風頭被搶,很是不爽。他抬臂揚力,二匹紅綢布直捲向那三人戰圈,九尾踏布而行,一下落到戰圈內,扇子一揚,扇形劃出漂亮的圓弧,卻暗藏千力利刃,打著圈逼向童天策。童天策下腰翻身躲開,與梅滿之間露出空檔,九尾趁機擠入,將這個傻大個推開:「閃邊去,礙手礙腳,讓本公子來。」
  
  九尾公子武藝確實精妙,他頂下梅滿,凌越山一下如虎添翼,這兩人聯手,童天策縱有焚陽五絕和千金印,也甚覺吃力。
  
  九尾的到來的確是出乎了童天策的意料,雖然他也是自己要對付的人,但並不是這個時候,他還沒有準備好,上次黑剎大會他沒有得手,太后是著實不高興的,但想要再對付還得再等時機,不然沒安排好讓太后顏面難看,他也沒有好處。
  
  想到這,童天策便萌生了先脫身之意,看來今夜是擒不到這年心芙了,也罷,日後再尋機會便是。他佯裝破綻,就勢倒地一滾,手足齊點地面,看著象連滾帶爬,其實卻是速度極快的竄向外圍,衝著年心芙而去。梅滿與九尾俱是一驚,齊齊回身相護。九尾振臂撥力,揚著紅綢布圍著年心芙身前,人也隨勢飛了過去。豈料童天策這招完全是虛招,他四肢著地,獸狀的奔姿,趁著這個時機迅速改了方向逃竄。
  
  凌越山飛身上去阻他,幾人中他離得較近,但發的掌也只是阻了阻他的速度,童天策只稍稍一頓,又待迅速竄開。這時候讓大家沒想到的是,大家一直沒有注意的喬英這時突然飛撲過來,方向速度剛剛好一把將童天策攔腰抱住了,他拼了最後一次運氣,想助著攔下童天策,在他看來,要讓年心芙饒他一命可比讓童天策饒他一命要更有勝算的多。
  
  可喬英沒有想到,童天策拼盡全力逃跑,求生的本能已經控制了大腦,他這樣飛撲過來,以為童天策頂多一腳將他踢開或是扭身甩開,卻沒料童天策想都不想,焚陽五絕功貫充著手臂,以手為刃,毫不猶豫的將手掌從喬英的背後刺入,直過胸膛。
  
  凌越山飛腳一踢,一把劍風速一般插進童天策的後腰,但他並不回頭,一下刺死喬英後停都未停,帶著劍全力奔逃,一下就沒了人影。
  
  這一幕只發生在一瞬之間,大家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消失在夜色之中。凌越山心想,乖乖,原來人急了,逃命也可以逃得這麼快的。他回過頭來,發現年心芙對著喬英的屍體發呆。
  
  年心芙真是不敢相信,只一夜的工夫,她那慈父般的師父變成了滅門的兇手惡徒,而她還沒有反應過來這個噩耗,他卻已經死了。
  
  梅滿守在她身邊,那九尾公子踩在紅布也過去了,一個大鬍子粗胳膊粗腿的土匪樣,一個衣著華麗的象只掛滿狐狸毛的大花叢,圍著一個艷若桃李的悲傷女子轉。凌越山摸摸下巴,這畫面太有意思了,回去一定要告訴若若。
  
  九尾正大冷天的搖著扇子維持著他的瀟灑風度,軟語勸慰著年心芙。梅滿黑著那張大鬍子臉暴躁的在旁邊守著,要不是看年心芙此刻正傷心,他真想推開那花枝招展的九尾跟他打一架,功夫好又怎麼樣,反正他皮厚就是想打架。
  
  不過還沒等他耐不住呢,只聽九尾哎呀一聲,整個人跳了起來。原來凌越山頑心起了來,用力抽走他腳下的紅布,他就是想看看,沒有布了九尾還會不會走路了。九尾藉著剛才布的抽力躍起,一看竟是這凌越山搗亂,氣得火冒三丈,他一揮臂拉過另外一匹紅布,藉著飄揚之勢站了上去,誰知凌越山手中紅布一甩竟又將那紅布捲開,九尾氣極,順著甩布之力又去站到另一塊布上,凌越山又去踢開,兩個人就這樣你來我往的玩開了。
  
  凌越山樂得哈哈大笑:「原來你真的不踩地的,哈哈哈,什麼毛病,那沒布了你不得會飛才行。」
  
  九尾氣的蓮花指又出來了:「你這個魯夫,你才有毛病,你跟那臭老頭一樣,太招人厭了。」
  
  「哪個臭老頭?」凌越山覺得九尾公子原來也挺有意思的。
  
  「就你家那個臭老頭,你師父。」
  
  「咦,你見過他了。」凌越山自己都快二年沒見到他了。
  
  「何止見過,那老頭一直纏著我,太討厭了。」九尾公子這話勾起了凌越山的好奇心,老頭纏著九尾?哈哈,有點意思。不過那老頭很討人厭這一點,他是很贊同的。
  
  「不過呢,我把他打發了,現在該你煩惱了,哈哈哈!」還不待凌越山問老頭為什麼要纏他,九尾公子就語出驚人。
  
  「什麼意思?」凌越山有很不妙的感覺。
  
  「他現在不纏我了,他去找他的徒兒媳婦去了。」九尾公子得意的笑:「我要是當時就知道那個村姑桃花就是水家女兒,是你的娘子,我早把她扣著了。讓那老頭還纏著我,哼。不過他現在應該也見著了,哈哈,他有了新的玩樂對象,就不會纏著我了。」
  
  凌越山聽明白了,他一指九尾,怒聲喝道:「九尾,你等著,我遲早扒你的皮。」說罷再不管其它,急匆匆就往客棧趕去。
  
  客棧裡果然出事了,凌越山趕回去的時候,只有水仲楚和梁絃歌在,水若雲不見了。水仲楚說:「那個老頭說是你師父,他直接跑到你們房裡去要看若雲,我聽到若雲的叫聲趕過去才見到他。他倒沒有惡意,就是一個勁的拉著若雲說話。」
  
  「他長什麼樣?」凌越山有點擔心會不會是冒充的。水仲楚描述了一下外形,花白頭髮長鬍子,兩隻眼睛很有神,眉毛那有個疤。
  
  「他還說了什麼?」外形倒是對上了,那死老頭想幹嘛。
  
  「他應該是你師父吧,若雲跟他聊了聊你們在山上時候的事,應該是你告訴她的那些吧,那老頭對答如流,還時不時吹鬍子瞪眼睛的,對你瞭如指掌的。」
  
  「嗯,應該是那死老頭。」凌越山還是急:「他把若若帶哪去了?」
  
  「那時他聊的高興,突然說要帶徒兒媳婦回越山,讓你回來後直接去越山找他。我試過了,我攔他不住。又追了一段,沒追上。」水仲楚試這一下是知道了,凌越山這一身功夫果然是盡得真傳啊。
  
  「死老頭,想幹嘛就幹嘛,連我媳婦兒都敢搶,真是太久不揍你身癢癢了。」凌越山氣得直冒煙,他在屋裡轉著,火速的收拾著東西。「我去追他們去,今晚的事你等梅滿回來再問他。等我找到他們落了腳,我給你捎消息回來。」他收拾了幾件,突然一腳踢在床沿上,咚的好大一聲,就聽他怒聲在那罵:「他抓若若走那麼急幹嘛呀,也不多收拾點東西再上路。現在又大晚上的,讓不讓若若睡覺啊,他娘的,要是把若若累著了餓著了凍著了,小爺我抽死他。」
  
  凌越山風一般神速的捲了個大包袱,然後風一般的衝出房間沒了影。水仲楚站在屋裡,還沒反應過來,老半天,摸了摸鼻子,低聲自言自語:「他娘的,這倆果然是師徒。」...<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lilahsu 發表於 2012-7-12 11:35 PM

93、師慈徒孝
  
  夜色中,一輛簡陋的馬車在大道上奔馳著,趕車的是個花白頭髮的長鬍子老頭,他哼著小調,悠哉悠哉的甩著馬鞭。此人正是凌越山的師父乾坤神掌齊書鵬。他此刻正得意洋洋的,想著他那個臭小子徒弟回客棧後,發現媳婦兒不見了,那表情該多精彩啊,哈哈哈,想想他就開心,可惜他看不到。不過等那小子追到越山後,也一樣,還能有人陪他打架了。他下山這麼久,還沒能真正痛痛快快打一場舒坦架呢。
  
  水若雲從馬車車篷裡探出腦袋,試圖再跟這個怪師父溝通溝通:「師父,咱們回去吧,越山哥哥回來看我不見了,會擔心的。你們這麼久不見了,肯定也有好多話要說,我們先回去,等越山哥哥回來了,說說話,休息休息,再一起回越山好不好。」
  
  「不行,不行。」齊書鵬腦袋搖得像撥啷鼓:「這樣等著多沒意思。就是要讓他著急著急,嘿嘿。等我們回到了山上,我整點機關,就等他來,哈哈哈……」他想了想,又道:「後山那片竹子應該不錯,丫頭,我們回去了,一起砍些竹子,做個箭陣,你可得配合著點,不許告訴他,咱倆合作,定讓他灰頭土臉的,嘿嘿。」
  
  水若雲無語了,縮回了車篷裡,終於明白了越山哥哥為什麼對這個師父要這麼不客氣了,原來真的客氣不得。她撫了撫雙臂,把身子縮成一團,師父拉了她就跑,也沒收拾幾件行李什麼的,她就身上這身衣服。她歎口氣,現在有點冷不說,這往下一路該怎麼辦。
  
  齊書鵬找的這輛馬車實在是太過簡陋,硬邦邦的木板架子,沒有墊些什麼布褥毯子之類的,坐久了硌得屁股腰背都有些疼。車篷前後只掛了薄薄的布簾子,沒有門,根本就不擋風,這馬車一跑起來,穿篷風還真是冷嗖嗖的。水若雲不敢叫苦,生怕給自己相公的師父留下不好的印象。她被強拉上路後,費盡口舌勸他回轉,可他就是不聽,現在弄得水若雲也無話可說了。
  
  水若雲靠坐在車裡,有點擔心不知去營救年心芙之事是否會出差錯,又不知他何時能回到客棧,等他知道自己已經被師父帶去越山了,希望他別太擔心,又希望他能快些找到自己。這樣思緒亂飛,水若雲開始覺得昏昏欲睡起來,但馬車晃得厲害,車前面齊書鵬哼著不知是什麼調子的歌,冷風呼呼,讓她的意識有些卡在昏睡與清醒之間,甚是難受。
  
  正迷糊間,忽然聽得齊書鵬大喝一聲,揚鞭策馬,快趕起來,聽他喃喃自語道:「不好玩不好玩,怎麼這麼快就追來了。」水若雲還沒明白過來他的意思,就已經聽到狂奔的馬蹄聲響。她心中一喜,掀開車篷後面的布簾一看,那後面追來的,可不正是凌越山。
  
  「越山哥哥!」隨著水若雲這聲喊,凌越山已經從那馬背上凌空躍起,手中一個超大號的包袱扔向了水若雲。水若雲一把抱住了,卻看到凌越山停也未停,一氣躍到了車前,與師父扭打成了一團。
  
  兩個人打得甚是激烈,在急速奔馳的馬車上砰砰砰的過了二十多招,又滾到了車下繼續打。水若雲目瞪口呆,她是想像過這師徒倆見面可能會有些口角不愉快,可沒想到會這麼直接的二話不說就開打的。而且他們是打真格的,招招都是傾盡了全力。水若雲不敢喊,怕驚擾了他們,只得拉停了馬車,站在一旁看。
  
  那兩人又過了五十多招,終於停下了。齊書鵬挑著眉毛,哈哈哈大笑,怪聲怪氣的叫道:「哎呀,了不得啊,你這臭小子下山兩年,個頭長高不少,娶了媳婦,連武藝也大有長進啊。痛快,痛快!哈哈哈……」
  
  「可你這臭老頭卻一點變化都沒有,還是那麼討厭。」凌越山毫不客氣的罵。
  
  齊書鵬也不生氣,似乎這樣的對話再正常不過,他嘻嘻的笑:「臭小子,你的媳婦兒我喜歡,是個可愛的娃娃。」
  
  「不用你喜歡,你最好離她遠點。」說到水若雲,凌越山不想理他師父了,走到水若雲身邊,拉著她左看右看。她的小手冰涼,一摸身上衣著也不厚,凌越山心頭火起,又衝著齊書鵬開罵:「你說你發什麼神經,大半夜的,非擄著若若跑什麼,這麼冷的天,不會拿些衣服被褥再上路啊。你都把她凍著了。」這死老頭沒腦子,還當他家若若跟他一樣皮厚肉糙經得起他折騰嗎。
  
  水若雲聽得他因為自己罵師父,覺得甚是尷尬,扯了扯他衣袖,他卻不理。一邊罵一邊回了車上,打開了包袱,翻了件帶帽的厚錦披風出來,將她裹了個嚴嚴實實,抱了放到車上去。齊書鵬一聽怎麼凍著了,一點都不冷啊,剛打了一架活動了筋骨,還熱得出汗呢。想想,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探到馬車近旁,看看水若雲道:「丫頭,你覺得冷啊,對不住啊,師父沒想到。我從來跟這臭小子沒怕過冷。」
  
  慌得水若雲連連擺手:「沒有,沒有,是我不好。」
  
  「你有什麼不好,你安安份份的呆在客棧裡,這會已經後半夜了,早該睡覺了。被個顛老頭發瘋擄了出來,還坐這麼個破馬車。」凌越山說著說著又來氣了:「死老頭,你等著,這帳先記著,等落了腳我好好跟你算。」
  
  水若雲有些急了,這怎麼真鬧上脾氣了,也沒什麼大事,萬一真讓師父生氣了多不好。可沒想到齊書鵬聽了凌越山那話,眼睛一亮,高興的道:「真的?那可說話算數,哈哈,我好久沒舒舒服服打一場了,剛才打那幾下不過癮啊。」
  
  「快上路吧,早點到鎮上,找間客棧先休息吃點東西。我才不陪你在這發瘋。」凌越山理所當然的趕師父去駕車,自己爬到車篷裡,將水若雲抱在懷裡。
  
  水若雲有些不好意思,這師父還在旁邊呢,推拒著,被凌小俠一瞪,又不敢再抵抗,任他把自己裹成個小包子,團抱到懷裡去。不過這樣,真是暖和啊,水若雲在熟悉的懷抱裡很快找到了舒服的位置。馬車動了起來,風兒呼呼的,將車簾子吹開,但這會水若雲一點冷意都沒有了。馬車晃著晃著,她靠在凌越山的胸膛,這才覺得倦極,再也顧不上會不會被師父看到了羞人,不一會就睡沉過去。
  
  凌越山聽著她綿長平穩的呼吸,覺得自己的心這下才踏實下來。他伸手拂了拂飄至她臉頰上的細髮,看她睡著的甜美模樣,忍不住在她臉蛋上輕輕啄了二口。他那一臉的濃情蜜意著實是把齊書鵬嚇著了,他一回首就看到這見鬼的情景,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他撫了撫自己的胳膊,原來真的是冷啊。
  
  忍不住回頭再看一眼,卻見凌越山正斜著眼睛瞪他。哼,有什麼了不得的,他是師父,是師父!師父把徒兒媳婦帶出來逛逛,有什麼不可以。齊書鵬忿忿的想,這死小子還真是有兩手,這麼短時間,連媳婦都娶上了。看這情景,這小子居然還是個疼老婆的主,看把人寶貝的。
  
  齊書鵬是看出來自己徒弟寶貝老婆,但沒想到寶貝到這程度,這回越山的一路是把他氣得鼻子都快歪了。
  
  那天終於到了下一個鎮,凌越山先是找了間看著不錯的客棧,把還睡得迷迷糊糊的水若雲直接抱到房裡繼續睡。然後出來跟客棧安排午飯的菜色,他居然要指定菜譜做法,還列了張清單讓小二去採買一堆東西。
  
  中午一起吃了午飯,看凌越山一個勁的給媳婦兒夾菜,齊書鵬心裡真不是滋味,把這死小子養這麼大,什麼時候給老子夾過菜,只會跟老子打架搶飯吃。正怨念著,看一雙筷子夾了滿滿一筷子牛肉到他碗裡,抬眼一看,是那雲丫頭。水若雲甜甜一笑:「師父,你多吃點菜啊。」
  
  齊書鵬滿意了,哈哈,看人家小丫頭多懂事啊,真是乖孩子,他得意的沖凌越山揚揚眉毛,慢慢的把牛肉送進嘴裡,誇張的「嗯」了一聲,太好吃了!凌越山轉頭去瞪水若雲,眼神控訴。水若雲很識時務,趕緊也夾了一筷子牛肉放進凌少俠的碗裡,凌越山不滿意,為什麼他要跟臭老頭的待遇一樣。
  
  「我還要喝湯!」
  
  「好,好,好!」水若雲趕緊給他盛了一碗湯。
  
  「丫頭,我也要喝湯。」偏偏那老的還要湊熱鬧。
  
  水若雲還沒來得及應好,這邊小的就拍了桌子:「老頭,我媳婦兒只給我盛湯,你要喝,自己找個媳婦去。」
  
  「呯!」那邊老的也拍了桌子吹鬍子瞪眼睛:「死小子,你以為老子沒老婆。我告訴你,老子也有,老子連兒子都有。」
  
  「那太好了,你快去找你老婆兒子去,別煩我。」
  
  「我可沒找你,我只想領我沒見過面的徒兒媳婦去家裡看看。我只找雲丫頭了,沒找你,你自己急巴巴的趕過來,是你纏著我。我勉為其難只好應付你一下。」快快快,捲袖子吧,別吃飯了,咱們打一架去。齊書鵬勁頭上來了,按以往他們在山上,這架是肯定打成了。
  
  誰知凌越山一低頭,看水若雲一臉委屈的眼巴巴看著他,他心一虛,一屁股又坐了下來,聲音小了一半:「吃飯吃飯,吵什麼吵。」端起了湯碗,拿了勺:「來,若若喝湯,這是我讓廚房特意給你燉的。快喝,涼了就不好了。」
  
  啊,變這麼快?沒架打了?齊書鵬悶悶不樂,看了半天,確認是沒戲了,只好也坐了回去。
  
  好不容易等吃完了飯,齊書鵬又圍著凌越山轉:「不是說落了腳咱倆就算帳的嗎?」
  
  「現在沒空,我要陪若若睡午覺。」
  
  「睡午覺?這麼娘們的事你也做。」齊書鵬跳腳,為了睡午覺不跟他打架了,這是什麼事兒。
  
  「你還好意思在這跳,是誰做事不經腦子,讓若若昨晚上沒睡好覺。」
  
  「我……」好,他理虧。可是:「你媳婦補眠,你湊什麼熱鬧,她睡她的,咱們打咱們的。」
  
  「我跟你打架去了,若若哪裡還會睡得著。」他自己媳婦他最瞭解了:「我得看著她。」
  
  齊書鵬無語了,好,他等,就不信了,今天就找不著機會。
  
  不過他還是偷偷到小倆口的房門那守著,他有點不相信,這臭小子會睡午覺?該不會想騙他,然後偷偷帶著媳婦兒跑了吧。
  
  結果小倆口真是睡午覺。水若雲其實精神尚好,偏偏被相公大人押著,不睡不行,不過他願意陪著她,讓她心裡對師父的那點小愧疚也沒了。
  
  齊書鵬在門外守了一個多時辰,真等水若雲睡醒了,這下總有空算帳了吧。結果凌越山說要去買馬車。
  
  「買什麼馬車?昨晚我們坐過來的是什麼?那玩意就叫馬車!」
  
  「那是破爛馬車,不是馬車。我家若若不坐那個。」凌越山理直氣壯的。水若雲就有些不好意思,師父會不會覺得她太嬌氣,其實她坐昨天那個馬車也可以的,不過她家相公死活不同意。
  
  「什麼破爛馬車,告訴你,老子已經很體貼了,要不是幫你心疼你媳婦兒,老子連馬車都不會有,你還在這嫌棄個什麼勁。」
  
  齊書鵬經過這幾次已經知道要顧及這雲丫頭的感受了,他對水若雲說:「丫頭,這是我跟這臭小子之間的恩怨,無論說了什麼,都不是在說你啊。」
  
  恩怨?師徒倆還有恩怨?不是說她又是什麼意思?水若雲沒明白。
  
  果然只見齊書鵬擺好了架式,站開三七步,插著腰,氣勢洶洶的樣子:「臭小子你聽著,別拿這些亂七八糟的借口來搪塞我,自從二年前老子著了你的道,放你下了山,老子就一直沒打過個痛快架,我的脾氣你是知道的,今天咱們必須把帳給算明白了。」
  
  凌越山壓根沒打算理他,給水若雲繫好披風的扣繩,順好了頭髮,拉著小手就準備往外走:「我反正也要帶若若回越山看看,那是我長大的地方,那時候有工夫了再陪你玩。馬車一定要買,不然我們不上路。」
  
  「馬車?又說馬車。昨天那馬車怎麼就不行了?」這簡直是侮辱他齊書鵬的眼光:「老子就不信了,你家媳婦兒是金子做的?就這麼金貴?」
  
  「肉做的,是小爺我的心頭肉做的,你管得著嗎?」凌越山的話擲地有聲,拉著水若雲便出門了。



94、居山情濃
  
  齊書鵬氣的鬍子都要翹了,行,算你小子厲害!這麼肉麻噁心的話都能說出口,真他奶奶的能耐了,老子暫時認輸。老頭子忿忿不平的想,這不還有一路呢嘛,這不還等回山上嘛,反正有的是機會。
  
  可是沒等一起回到山上,齊書鵬受不了啦。這凌越山太膩味人,做什麼都慢騰騰的。吃飯要按時吃,而且還不能是啃饅頭鹹菜,菜色還要好,中午在半路沒客棧的,還要架火煮點茶燒點湯什麼的,他當是郊遊啊。他還不讓在路上過夜,怎麼都得在客棧或農家住一晚,睡飽了有精神才上路,碰著好一些的城鎮還要帶媳婦去走走逛逛,白白耽誤了許多時間。
  
  最可惡的是好幾次還要在城鎮上停留個幾日,說是等什麼信使,給他徒弟和大舅子這些捎信,安排什麼事的。徒弟?這小子自己都開始收徒弟了,也沒經過他這個師父同意。買這買那,等這個等那個,反正一路耗得齊書鵬甚是不痛快。終於受不了啦,與凌越山在半路大打了一架,然後自己騎著馬先走了,說到越山等他們去。
  
  越山其實真的就是座小破山,沒什麼好風景,齊書鵬當初挑中這個地方隱居,就是因為它夠偏僻,又沒有特點。這樣當然就不會引人注意,不會有什麼閒著沒事附庸風雅的人,非要逛逛錦繡山河時,不小心逛到這裡來。
  
  不過水若雲卻對這座小破山很喜歡,因為它的名字也叫越山,她相公是在這裡長大的,所以她看什麼都覺得親切,那些光禿禿的山壁,不起眼的大樹小草在她眼裡都顯得那麼美麗。上山的路窄,馬車是上不去了,凌越山把馬車留在山下的村子裡,托了個村戶照看著。然後讓馬馱著他們那一大堆行李,牽著水若雲,慢慢溜躂著上山。
  
  水若雲一直笑,她想起之前在村子裡,凌越山孩子氣的模樣,他非拉著她到那些熟悉的村戶裡去顯擺,跑到田大叔家去:「田大叔,我回來看你們了,你看,這是我娶的媳婦兒,是不是很可愛。」
  
  又到張嬸家去:「張嬸張嬸,這是我的媳婦兒,是不是很好看。我帶她回來看看,我在蘇州有家了。」
  
  他拉著她,一路從村頭顯擺到村尾,把路上買的那些禮物一家一家的送,很快滿滿一馬車東西就空了。水若雲陪著他,只一直笑,嘴甜的隨著他叫人。不過她也這才發現,原來她越山哥哥,居然是當年村裡的最佳女婿人選。只是那幾戶村戶還沒來得及認認真真下手,而凌越山那時候不懂世事,不太明白他們開玩笑說什麼娶媳婦啥的究竟是如何的,之後便是闖蕩江湖去了。
  
  水若雲聽著村裡人說些凌越山的趣事,笑到不行,原來那時候凌少俠就在山下邊鬧了這麼多笑話,凌越山縱容的讓她笑,還會時不時在旁邊幫村裡人加油添醋的補充一下,言談舉止之間,掩不住對她的疼寵。小兩口恩愛的情形讓村裡好幾個長輩大歎後悔,當初為啥沒有快快下手把這個好女婿給拿下。
  
  在村子裡拜訪完,太陽已經西斜,凌越山走在熟悉的山路上,牽著水若雲的小手,看她還止不住的笑,不禁去捏捏她的鼻子,調侃道:「還在樂,笑得臉酸不酸,要不要相公幫你揉揉。」
  
  水若雲咯咯笑倒在他懷裡,四下無人,她也忍不住要撒嬌:「嗯,要揉揉。」
  
  凌越山咬著牙,捧著她的臉揉巴:「你好大膽子,敢取笑相公,讓你笑讓你笑……」她卻越發笑的厲害,眼睛水汪汪的,透著幾分嫵媚出來。凌越山被她迷的心裡直發酥,低下頭,將她的笑吞進嘴裡。
  
  她嚶嚀一聲,踮腳攬上他的頸脖,軟軟的靠在他懷裡任他掬取。他對她的乖順很滿意,含糊不清的讚了她一聲「乖」,扣著她的後腦,加深了這個吻。兩個人正唇濡交纏,火熱難耐的纏成一個,卻從山上衝下一個人影,站在他們不遠處叉著腰大喊:「老子就知道你倆磨磨嘰嘰慢吞吞的,晌午的時候我去村裡就看到你們了,還想著在山上等你們上來做晚飯呢,結果到現在還在這半山腰親熱。臭小子,你也看看時候,別老想著佔你媳婦便宜。快快快,老子回去等你們,不許再親了,快回來做飯。老子肚子餓了。」
  
  老頭喊完話,一陣風似的又刮走了。等水若雲反應過來,紅了臉,他已經沒了人影。凌越山氣得頭頂冒煙,真想把他抓回來喊:「老子媳婦老子想啥時候親熱就啥時候親熱,沒空給你做飯。」可惜老頭跑太快,沒給他發揮的機會。
  
  他板著臉站那,水若雲看他樣子,不禁又笑了。拉了他的手往山上走:「我們上去吧,今晚我要好好做頓飯,這是我們回家後的第一頓飯呢,我給你燒你愛吃的排骨。」
  
  他被她牽著走,想想真是像兩口子回家了。他把媳婦帶回家了,這種感覺讓他心裡很舒服,終於開心了些,但又道:「不給他吃。」把她拉到懷裡,又摟著吻了一個,哼,偏要親,偏晚點上去。
  
  其實要是把梅滿帶來了,估計他能跟老頭投緣。凌越山壞心的想著,都是有架打就舒服的人,把他倆丟一塊,他就能跟若若安安心心的兩個人呆著。可惜梅滿又追年心芙去了。
  
  那晚過後,喬英之死算是真正了結了百禽門的事,年心芙也深受刺激,她又要帶師父的骨灰回師門埋葬,無論如何,他始終也把自己養大了,之前再有什麼恩怨仇恨,都隨他的死亡了結了。這次梅滿長出息了,不用人抽他,他自己屁顛屁顛的追去了。
  
  凌越山歎口氣,希望那傻大個這次能馬到成功。那童天策是逃跑了,九尾公子說這事交給他來辦,讓他們都別管。結果只剩下水仲楚和梁絃歌兩人不知如何了,水仲楚那傢伙捎的消息來,其它事都交代的清楚,就關乎到他自己的,隻字不提。
  
  水若雲看他半天不說話,還道他還在生氣呢,晃晃他的手,過去摟他的腰,卻見他壞壞一笑,突然把她抱了起來。凌越山看得她嚇得大叫,哈哈大笑:「你累不累,我抱你上去。」
  
  「不要,我要自己走。」
  
  「還是我抱你上去,你留點體力,我們晚上一起做累累的事。」他眨眨眼睛,笑得她臉紅了。
  
  結果上到山上,凌越山真的除了讓她去做飯,其它收拾屋子什麼的活全沒讓她幹。那屋子久不住人,其實收拾起來真是頗費些功夫,凌越山幹活麻利,三下五除二把他住的那屋子收拾的乾乾淨淨,亮亮堂堂的,連殘破的門、窗甚至屋頂都給修了。水若雲真是開了眼界,她是真沒機會見過修屋子的,這下總算體會到凌越山說的,從小得把所有活幹了是什麼意思了。屋後有二個大水缸子,他也全給洗涮涮全都弄乾淨了,然後又到後山河裡,把兩個水缸都挑滿了水,又劈了一大堆的柴,準備晚上燒水洗澡用。水若雲看他跑前跑後忙壞了,想幫忙,卻被凌越山趕到一邊去。
  
  水若雲在家裡哪見過這些,水都是直接院裡的井水,很方便,各樣活都分在下人手裡,大家各司其職,她也沒見過誰這麼忙碌,小到擦桌掃地,大到修屋頂修門的,全包辦了。她想著原來越山哥哥從小就這麼苦,還得練武還得被師父打,還要做這麼多的活,真是心疼壞了。晚飯的時候也不給師父夾菜了,自家的相公自家疼,她把好肉的排骨全夾凌越山碗裡了。齊書鵬去搶凌越山的菜,還被小丫頭斜眼睛瞪了。
  
  齊書鵬看這小丫頭偏心眼啊,想了想,嘿嘿一笑,道:「丫頭,你不用這麼急著給他補身,他自小練武,是受了我的真傳。」他拍拍胸脯,我的真傳四個字說的格外的大聲。「他體力能撐得住,我晚上不在這邊睡,南邊那還有個屋,我去那邊,你們晚上動靜多大都沒事。」
  
  水若雲想了一會才明白他說的什麼,臉紅的要滴了血。凌越山看媳婦被調侃,不幹了,一腳踢了張椅子過去,齊書鵬伸腿去擋,手上的筷子又去搶他碗裡的肉,兩個人又在餐桌上打了起來。水若雲開始覺得頭疼,雖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可是現在這個老,實在是太寶了。
  
  不過到了夜裡,水若雲才覺得這個老寶也挺可愛的,因為他真的不知跑到哪去了,這邊屋子就剩她跟凌越山。於是她很放心的在那大缸子裡頭洗了澡,那大缸子真的很大,水溫燒的剛剛好,泡在裡頭覺得舒服極了。
  
  水若雲洗得正好,偏偏凌越山非要擠進來,他那高大體格,進來了哪裡還有水,水若雲不幹,可看他光著身子在缸外頭站著,又怕他凍著,趕他快去穿衣。他趴在缸邊可憐兮兮的求,非要一起泡。水若雲一摸他,身上竟是冰涼的,一心疼同意了,讓他趕緊進熱水裡泡暖和了。她站了起來給他騰位置,自己想出去穿衣,卻被這無賴劫了。
  
  兩個人摟著一起坐在缸裡,大缸邊上捂著炭,水一直熱熱的。水若雲仰著頭,靠在他肩上,歎道:「越山哥哥,就算你什麼都沒有,讓我就這樣收拾了包袱,跟你到這山上來過日子,我也願意。」
  
  凌越山側頭咬住她的耳垂,大掌開始不安份,呢喃著:「我不願意,我不要你過苦日子。」他吮住她的肩,揉捏著她胸前的柔軟。「你不用擔心,我會學會做買賣掙錢,會試著去做些事,我絕不會讓你受一點苦。」
  
  她在他掌下有些喘,又好奇:「你想做什麼樣的事?」
  
  「我用這兩三年,帶你到處遊走,一來遂了你玩樂的心願,二來我也是要到處看看,選幾個地方。宗九的月影勢力在近大理的那一片較強,但越往北就越弱,很多地方都沒有分支。他一個人做不來,我想照著他的路子鋪下去,把南北都接上。」
  
  水若雲驚訝的轉過身看他,她竟沒想到他是這樣的心思。凌越山笑笑,將她垂落的髮絲別到耳後,拉過她的小臉吻住,又道:「我跟宗九之前就商量過,他教了我很多。之後我們是要在蘇州定居的,正好可與大理那邊拼接上。一樣是開舖子,設暗探,一方面也是正正經經的生意,一方面也是給我們自個打理些人手。大理那邊貨源豐富,是門好買賣。我們還可以把江淮一帶的好東西也賣到大理去,只要路子鋪開了,養出好人脈,我們與宗九兩地配合著,一定沒問題。」
  
  水若雲抱住他的頸脖,心裡感動的一塌糊塗,她知道他全是為了她。跟著他這麼久,她明白若只是他一人,他怎麼都能過得很好,沒那麼多講究,就是養著她了,她太嬌氣,讓他這麼辛苦。
  
  「你小腦袋瓜裡現在想什麼?」他把她抬高了,吻她的眉心,她的唇,道:「我不愛看你皺眉頭。」
  
  「我覺得我很不好。」她坦白道。
  
  這回輪到他皺眉頭:「你又來了。每次跟你說點開心事,你總能總結出些壞處往自己身上攬。」
  
  「本來就是。」她把頭埋在他頸邊:「都是因為我你才這麼辛苦。」
  
  「我不覺得辛苦。若若,你不知道,我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心裡有多開心。我一想著能有錢給你買這個買那個,我心裡覺得痛快極了。」
  
  她笑了出來,心裡甜得像灌了蜜。她道:「越山哥哥,我想起來了,有個買賣你能做,一定做的很好。」
  
  「是什麼?」
  
  她笑著眼兒彎彎的:「賣馬車。你設計的馬車又大又漂亮,又好用。」
  
  凌越山盯著她看半天,突然發難搔她癢癢:「你笑話我是不是?我把你膽子養大了是不是?」
  
  她尖叫著躲,水花四濺,可缸子就這麼大,兩個人在裡頭,她是坐在他腿上的,這會子又能躲到哪裡去。
  
  搔癢癢很快變成了愛撫,她的尖叫聲被吞噬,又被釋放,轉成誘人的呻吟。很快戰場變了質,廝磨纏綿,最後是她和他疊在一起,雙腿圈著他的腰,坐靠在他的大腿上,身體起伏著吞吐他的昂揚。
  
  他握著她的腰助她上下,一邊吮咬她的胸脯,被她內裡細嫩夾絞著細喘,忽又笑道:「其實,那個馬車是個好主意。我照著給你佈置馬車的樣子,肯定能賣上好價。我就不信,還能有比我更講究的了。」
  
  他話都沒說完,身上的那個小騎士就累了,癱在他身上不願再賣力氣,只摟著他頸子,軟軟的磨蹭著。這樣弄著,比剛才更讓他難耐,他拍拍她的嬌臀:「不許耍賴,咱們說好了的。」
  
  「不要不要,好累的,你才是賴皮,哪有這麼久的,是你使壞。」她早被磨的面色艷紅,雙目含情,水潤欲滴。剛開始她是被折騰了,擔心他性子狂,蠻上來真是招架不住,才說由她來控制的,怎知是討了個苦差。賣了死力氣把自己弄得神魂欲散,偏偏他久久未見有疲軟之勢,她是幾欲小死,再不想動了。
  
  凌越山撫著她的後背,道:「這可是你自己耍賴了,事後可不能怪我。」他一下頂著她抱著站了起來,還埋在她內裡就往屋裡去。她嚇得尖叫,被他弄得只能嗚咽著抱著頸脖,又是難捱,又怕摔了下來。
  
  兩個人濕淋淋的,身上還都是水,凌越山就要往床上撲,水若雲不依的蹬了腿叫:「不行不行,床會濕的,人家好不容易才鋪好了。」這床褥床被,是她晚上親手鋪的。
  
  凌越山抱著她,在旁邊扯了個巾子,胡亂往兩人身上擦了擦,然後就毫不客氣把她壓倒在床上,頂著她使勁開始折騰。
  
  雖然只在這山上的家裡呆了半天,但水若雲已經很有當家主婦的感覺,她在這抵死纏綿的極致感受爆發時,竟然在想那大缸水潑了滿地,洗澡的一屋子狼藉還沒有收拾。...<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ilahsu 發表於 2012-7-12 11:39 PM

95、突發變故
  
  山上的生活其實是單調的,沒有什麼可玩樂的,也沒有人陪著家長裡短,孤伶伶的兩個破房子,除了幹活就是練武打架,藍天白雲,黃土綠樹,這就是以前凌越山的生活。可是水若雲在這裡卻是過的很開心,她體驗到了她從前想都沒想過的日子。
  
  山上可以打到野味,但是沒有菜,齊書鵬和凌越山當然不會有耐心種菜,之前他們吃菜都是到山下村裡去買,大多數的時候是沒錢的,於是就打了野味去換。而現在有了水若雲,凌越山在吃上講究起來,什麼都想來新鮮的,所以小兩口每天大清早下山一趟,採買了新鮮蔬菜再回來,上山下山的腳程就權當給水若雲運動鍛煉了。
  
  然後就是隔三差五的,趕著馬車到鎮上去補些生活用品和其它好一些的食材。水若雲拿著記著的小紙簽,一樣樣對照著買,頗有小小管家婆的自得。這樣每天都得跑來跑去,再加上屋子裡有做不完的家事,水若雲自己也搶著要分擔,於是每天都過得充實忙碌。
  
  而山上那兩個木屋,很快便擺滿了一大堆的東西,多出了兩個衣箱子,支上了新桌子,擺上了銅鏡,還有首飾脂粉盒子。床單被褥窗紙全換上新的,屋裡擺了小几,放了茶盤茶具,點了香。也幸而當初造這木屋時,齊書鵬考慮著在屋裡動手打架時方便,所以屋子造得還算寬敞,要不然,好幾樣家什擺進來,真是放不下。
  
  經過這一段時日的慢慢改造,這屋子越發像是家了。那幾日水若雲又跟著凌越山去砍了木,因為他說要好好的修修房子。他們住的那屋子挺破舊了,第一天上來只草草修了修,先住著。但因為兩人打算多住上一段時日,所以凌越山還是決定要好好翻新修理一下。那兩日看天色,又怕是要下雨,於是便尋了空,帶著她到林子裡去,砍些大木頭回來。
  
  水若雲沒見過砍木的,覺得甚是新鮮,她甚至自己親自動手砍了些柴,雖然她小小個頭,揮舞著斧子的樣子嚇著了凌越山,但她自己感覺甚是良好,砍的很來勁,既使砍了半天只得了一小捆,但她還是很有成就感的,背著自己的勞動成果高高興興跟著凌越山回家了。
  
  翻修好屋子的那天晚上,真的下起雨來,水若雲窩在凌越山懷裡,聽著豆大的雨點打在屋頂上的悶悶的咚咚聲音,覺得特別好聽。屋子裡燒著暖爐子,一點都不冷,兩個人剛剛纏著膩味完,正摟著分享著親暱。
  
  凌越山撫著她的臉頰,看她瞇著眼小貓一樣在他懷裡蹭,心裡直髮酥。這個陋室,不是他要給她的家,但她卻依然住的很開心,她這幾日幹過的活,怕是比她之前過去16年做過的總和還多吧。他心疼她,可不讓她動手她還急了,最後他想想也罷,反正她沒幹過,就讓她試個新鮮圖個樂,但累活髒活是不讓她碰的。他低頭親親她的髮頂,看她嘴角含笑,不禁問:「在想什麼?」
  
  「我覺得好幸福,就想這樣一直下去。」她的聲音軟軟的,在雨聲的哄托下,他聽著特別甜。
  
  他摸著她的小手,捏了捏,道:「才幾天,你手就粗了,還一直這樣下去呢,我可不要。」他攏攏手臂,把她抱到自己身上:「我在蘇州也修了宅子,你一定會喜歡。」
  
  「那還是我們兩人住嗎?」
  
  「嗯,我們自己一個院,不讓別的人來,就我們倆,我自己照顧你,不要僕人。別的人讓他們住別的院去。」
  
  她輕輕笑,偎緊他:「好,我喜歡就我們兩人。」
  
  他也笑,想起他這個小娘子的粘人勁,點點她的鼻子。
  
  他跟她說著對未來生活的規劃和安排,讓她頭枕下的胸膛裡嗡嗡的響著,她安心的昏昏欲睡,也不問何時走,也不問他接下來要做什麼,反正她知道,去哪裡他都不會丟下她。只要是跟他在一起,那麼要到哪裡,要做什麼,她都願意。可她沒想到,有一天她也會跟他生氣,生很大很大的氣。
  
  話說小倆口子在山上住了近三個月,兩個人加上一個超級鬧騰的老頭一起過了生辰,又一起過了年,轉眼便到了春暖花開的時節。
  
  這天山上來了個人,居然是梅滿。他作賊似的,悄悄的找了凌越山。
  
  凌越山問:「路上小心了嗎?」
  
  「嗯嗯。」梅滿回道:「都按師父吩咐的,我掩著蹤跡呢,沒人知道我過來。山下的村子我也沒路過,悄悄繞過來的,肯定沒人知道。」
  
  「那就好。」凌越山附耳過去,跟他嘰嘰呱呱的說了一通,梅滿連連點頭,拍著胸脯保證絕不誤事。都確認好了,凌越山這才領著他去見了水若雲。
  
  水若雲見了梅滿,嚇了好大一跳:「梅滿,你怎麼在這?」她往他身後瞧了瞧:「年姑娘呢?怎麼沒跟你一起來。」
  
  一聽這個,梅滿一下子就蔫吧了。對啊,凌越山也好奇的看他,通消息時他只說他現在一個人了,問能不能來越山找他,倒沒細說怎麼回事。
  
  梅滿一臉委屈,撓了撓頭:「我有聽師父師娘的話,年姑娘走了,我就去追呀,本來是好好的,我一路送她回師門,還陪她住了一段,我這次是鐵了心了,打定主意學著師父,反正是要賴著不走了。」他說到這,又撓撓頭。
  
  凌越山有些不耐煩的抱著雙臂,這傢伙,說話怎麼說一半。水若雲則是笑著斜看了他一眼,敢情梅滿是把凌越山這賴皮勁當優點在學呢。
  
  梅滿接著說:「可是過完了年,她突然說有事要辦,讓我先回去。我不願意,她就擺臉色給我看,反正就是要趕我走了。」他說著說著,難過起來。「老子是不想走的,可她都這麼明白的說了,老子不走不行。所以就給師父捎消息了,這不一個人過來了。」
  
  看他可憐巴巴的樣子,水若雲不禁同情心起,拍拍他的肩:「梅滿,別難過了。」
  
  凌越山倒是壓根一點對他同情不起來,沒用的東西。都纏著一起過了年,最後出什麼妖蛾子了?
  
  「你有跟她說明白了?」
  
  梅滿一聽,漲紅了臉,老半天支唔著:「應該是說明白了。」
  
  「那你怎麼說的?」
  
  「就說,就說想送她回去。然後,然後回去了又說想陪她一起過年……」
  
  水若雲瞪大了眼睛,好奇問:「然後呢?」
  
  梅滿也瞪大了眼睛,無辜的問:「這樣,難道還不夠明白的?」
  
  「呃……」明白嗎?水若雲也傻眼了,其實勉強算明白吧,不然誰沒事要送回去要陪過年呀,可是,好像真缺了點什麼。
  
  凌越山皺著眉頭:「夠不夠明白你問那年心芙去,要這麼明白了,人家讓你走就是看不上你了。要不你就死了心,師父以後給你找別人。」傻大個,真是沒點眼力架,笨得要死,多說幾句怎麼了。那天還誓言旦旦說一定要說明白了,結果這樣就叫說明白了。要他是那年心芙,也一腳把他踢一邊去,還一起過年,真便宜他了。
  
  「她沒有看不上我。」梅滿徹底被這句話刺激到:「她,她對我可好了,過年還給我做了新衣裳。」他蹭的打開包袱,拿出件藍色厚棉裳來:「你看你看,就這件,多漂亮的衣裳。」梅滿寶貝似的摸了摸,就過年穿了一次,再捨不得穿,每天拿出來看看就很開心。
  
  「那人家還趕你走,不是看不上是什麼?」
  
  「她沒說看不上,她就說讓我先回來,她要處理一些事,到時候她再來找我。」梅滿委屈啊,他也很疑惑,沒明白這背後的意思,可讓他開口問清楚是不是他沒指望了,他真的是不敢。
  
  水若雲拉著他的手,安慰道:「梅滿,年姑娘既然這樣說,那她肯定是會來找你的。事情沒這麼糟。可能人家真的是有事要辦,你在那不方便。你別難過,先等等。到時實在不行,你再找她去。」
  
  「就他這膽子,他還敢找?」凌越山不滿意的看著水若雲的手,握到哪裡去了。水若雲看他的眼光,趕緊把手收回來,討好的去摟他的胳膊,醋罈子,比她醋多了。
  
  凌越山哼了一聲,低頭咬她臉蛋一下。然後拉著梅滿往外走,一邊道:「走,我帶你去見我師父,正好你可以打打架,活動活動筋骨。」
  
  讓傻大個去應付瘋老頭?水若雲有些擔心。
  
  果然過不了幾日便出事了,那天早晨,水若雲和凌越山剛從山下回來,就看梅滿連滾帶爬的嚎著過來,後邊的齊書鵬還一路追著打,凌越山趕忙過去把兩人架開了。可齊書鵬那功夫,可不是這麼好打發的,結果三個人打成一團,越打越遠,水若雲擔心的看著,又聽不清那邊在吵什麼,只覺得三個人你來我往的打的甚是激烈。她越看越擔心,終於忍不住要過去瞧一瞧,還沒等她邁步,卻看見凌越山不知怎地,竟被重重一下打的飛起,連撞倒二棵大樹,然後倒地不起了。
  
  水若雲嚇得,叫都來不及叫,撒開腿便狂奔過去,就聽得心臟咚咚的狂跳。沒等她跑到,梅滿已經抱著凌越山急急的往這邊奔,旁邊齊書鵬也是一臉焦急,嘴裡喊著:「快快,先抱到屋裡。」
  
  水若雲鬧不清怎麼回事,嚇得花容失色,只得跟著他們跑。進了屋,齊書鵬探了探凌越山的脈搏,快速在他身上點了幾個大穴。水若雲只看到凌越山雙眼緊閉,面色鐵青,似是傷的不輕。她哭都不敢哭,怕耽誤齊書鵬他們的救治,也不敢這時候出聲問,又驚又慌,直堵得心裡難受。
  
  齊書鵬點了穴退開了身,水若雲正待撲過去一看究竟,卻被齊書鵬一把拉著往外走,著急的道:「丫頭,快,跟我一起到山下去,得給凌小子拿藥去,救命的,快快快。」
  
  水若雲著急忙慌的跟著他上了馬就一路狂奔,終於在馬上思維清明了些,大聲問:「師父,怎麼回事,你們怎麼就把他打傷了?」
  
  齊書鵬支支吾吾的,辯道:「我哪裡知道,他突然就飛出去了,我又沒有下太重的手,之前更重手的都用了,他也沒這麼嚴重啊。」
  
  嚴重這個詞,終於把水若雲的眼淚逼出來了:「你怎麼這麼壞,他是你徒弟啊,對你也不差的,你就下得了手,他到底怎麼了,有多嚴重?嗚嗚嗚……要是越山哥哥有什麼事,我也不活了……」
  
  哎,怎麼哭了怎麼哭了?馬還在狂奔,齊書鵬看這女娃娃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生怕她摔下馬來,又被她的眼淚弄的手足無措,只得勸:「別哭別哭,你看著點路,別摔了。凌小子沒事,我們去拿了藥,給他治一治,要不了幾天就生龍活虎了。這事真不怪師父,等這事過去了,你要覺得是師父的錯,師父任你罰,想怎樣都行,好不好?別哭了別哭了,凌小子還得著我們回去呢。」
  
  水若雲聞言,只得強打起精神,快馬加鞭的往山下趕。到了村裡,齊書鵬帶她去田嬸家裡拿了些基本的治內傷的草藥,交代了讓水若雲快些回山上煎了藥給凌越山服用。而他自己還要再往前趕到城裡,去買一昧很重要的藥,最快也得明天才回來,讓水若雲留點心。今晚無論如何看好了凌越山,他不能動不能受寒,除了藥什麼都別給他吃。水若雲點點頭仔細記下了。
  
  那田嬸一看這狀況,看來凌小子是傷得很重啊,這凌小媳婦哭得兩隻眼睛腫的,一個小姑娘,自己一個人深更半夜的在山上,能行嗎?便好心問要不要她帶著村裡幾個婆娘上去陪陪。齊書鵬眼一瞪,他這怪脾氣,這幾十年了沒讓村裡人上過山上,現在當然也不行。還是幾個婆娘,聽著就怪嚇人的。
  
  水若雲傷心難過,顧不得與他們扯這些,只道沒事,便一個人匆匆往山上趕。到了山上,直奔屋裡看了,凌越山倒是醒了,臉色慘白,躺在那虛弱的說不出話來。水若雲打起精神,奔到廚房去煎了藥,又在缸裡舀了水,絞了巾子給他擦了擦手臉,脫了他的外衣袍,想讓他躺著舒服些。
  
  梅滿要過來幫忙,被她喝到一邊去,最後還被趕出了屋子。沒錯,她在生氣,很生氣!幾個大老爺們,多大的人了,打個架吵個鬧,還能把人給打成重傷。這太過份了!她決定不要原諒師父,不要原諒梅滿,再不理他們了。
  
  餵了藥,她也無心吃飯,只守在床邊不肯動。凌越山拖著傷,還皺著眉不肯睡,吃力的想說話讓她吃東西,她哄他說吃過了,讓他安心休息。梅滿悄悄的進了來,點上了藥香,說這可以助師父入睡養傷。水若雲不理他,只趴在床邊守著,不一會她看凌越山睡沉過去,也覺得眼皮沉沉的,睡著了。
  
  再一睜眼,外面竟然已經天黑了。她一看自己怎麼不知不覺跑到床上,習慣性的窩著凌越山睡呢。嚇著趕緊輕手輕腳起了來,仔細看了看,他還在睡,臉色看著還好,呼吸聲也正常,遂安下心來。決定去廚房把晚上的藥煎了。
  
  梅滿也不知跑了哪裡去了,水若雲也顧不得他,她獨自在廚房裡煎著藥,灶上點著盞小燈。在沉沉的黑色中,屋裡透出的燈光分外扎眼。
  
  幾個黑衣人混著夜色悄悄潛了過來,水若雲混然不覺。



96、巧計擒奸
  
  黑衣人的行動很迅速也很謹慎,先由兩人在屋子外圍轉了一圈,確認周邊環境安全後,又迅速退回了隱蔽處。低聲交換了一下情況:「一個在屋裡躺著,一個在廚房煎藥,確實是沒有別人了。」
  
  躺著的傷者當然沒有活動的那人危險,即使那只是個女人,於是行動的第一個目標:廚房。
  
  一個黑衣人又悄無聲息的潛回廚房窗下再觀察,水若雲正蹲著對著地上的小爐子發呆,爐上架著只瓦罐,正噗噗的沸騰著,飄著藥香。黑衣人掩到角落,舉手比了個一的手勢,指指寢房,手在眼角那比劃一下,示意一人盯緊房裡動靜,然後又比了一個拳頭手勢,指指廚房,雙手舉過頭頂,一手握住另一手手腕,示意生擒。這幾個動作比劃完,就見從三個方向,分別潛過來五人。一人按吩咐守在寢房外,另外四人與剛才那人,圍住了廚房。
  
  水若雲吸了吸鼻子,抹去了眼淚。藥已經好了,她一邊倒著藥一邊想著,不能讓越山哥哥看到她哭了。她對著裝藥湯的碗,安穩了一下情緒,好了,不哭了,振作,喝了藥就好了,師父明天就帶好藥回來,他都說不會有事的,一定沒事。黑乎乎的藥湯像個鏡面,映著她傷心的樣子,她深吸口氣,啪啪啪的拍了自己幾下,打起精神,探過身去端那個藥碗。
  
  因為探身的緣故,視線角度變化,水若雲從藥湯麵上竟然看到另一個人影,她嚇了一跳,手一抖,趕緊佯裝被燙了一下,把碗放下了。定了定心神,裝著去拿碗又看了一下,在她的左手邊近門的置物架子與屋頂夾角那,確實藏了個人。她的心狂跳起來,有賊人闖入了,越山哥哥傷重昏睡著,怎麼辦,他是不是已經出事了?
  
  她一時間思緒慌亂。這來的是什麼人?他躲著卻沒有上來直接給她一刀,是想生擒她嗎?那應該不止這一個?門口也有人?窗戶那也有人?
  
  她轉身在灶上拿了一塊巾子,借這動作暗地裡向窗外一撇,黑乎乎的,什麼都看不到。她拿了巾子,慢吞吞的捧起了碗,慢慢的轉身朝門口挪過去。廚房實在太小,其實挪幾步就快到了。就在這時,水若雲突然發難,手中的碗猛的砸向屋頂角落藏身之人,因為太過突然,那人竟不及躲閃,被滾燙的藥湯潑了一頭一臉,慘叫一聲摔了下來。
  
  門口守著的三個人見狀迅速衝入,水若雲砸了碗後順勢一腳將小火爐朝門口踢飛過去,火星四濺,連爐帶火的砸了他們一身。廚房地小,那三人本就不好衝,又被火爐擊中,一時間堵在了門口。
  
  水若雲幾個動作一氣呵成,停都未停,抄起灶台上的藥罐子就往窗戶那躍出去,不出她所料,迎面又撲過來一人堵她,她也沒看清什麼樣貌長相,直接拿滾燙的藥罐子朝那人面門招呼,同時一腳朝他下部狠狠踹了過去。那人迎著她過來的,自然防著她手上的凶器,運氣抬胳膊去擋,罐子應聲而裂,但藥渣湯汁崩濺出來,還是把那人燙到了。但最重的是下面那腳,踹的是正中目標,那人沒想到這嬌滴滴的小姑娘居然也會使這種陰狠招數。這下他是捱得不輕,慘叫一聲,彎著腰抱著肚子跪在了地上。
  
  水若雲看也沒看,一招得手轉身就往屋頂上躍,她心急如焚,生怕躺在屋裡的凌越山有個什麼意外。這一意念支撐著她,身手竟比平日裡矯健數倍,一轉眼的功夫便三擊得手。
  
  守在凌越山屋外的那人似乎察覺到了廚房這邊出了意外,他正往這邊瞧,水若雲在屋頂高處看的明白,一揚手喝道:「看鏢!」那人一驚,下意料就地一滾躲開,就趁著這一瞬的功夫,水若雲推門衝進屋裡,呯的一下又火速的把門和窗都給扣上了。
  
  水若雲進得屋來,迅速看了一眼凌越山,他好好的,他還好好的!她激動的都有些抖。又看了一眼門窗,心裡明白這裡根本擋不住他們的闖入。梅滿這傢伙呢,怎麼需要他的時候就不見人影了?還是,他根本已經遭了他們的毒手?想到這,她心裡難過起來,她不是故意要那樣凶他的。但現在情況危急,她得快想辦法。若那幾個人衝進來,以她的身手,根本不可能擋得住。他們是誰?要做什麼?
  
  那幾個黑衣人全聚在了屋外,將這屋子團團圍住,水若雲聽得他們的聲響,連屋頂都有了踩踏之聲。她大聲喝到:「來者何人?若不怕死的便進來吧。」她這聲喝斥聽起來中氣十足,信心滿滿,這倒是令那幾個黑衣人禪忌起來,不敢硬闖。
  
  這小姑娘看著拳腳功夫並不怎麼樣,進了屋卻這般有底氣了,難不成屋裡真有機關等著他們?正常情況下人遇了襲會往外跑,哪有衝到屋裡坐以待斃的。幾個黑衣人互相看了看,覺得這裡面真有玄機,便不敢輕舉妄動。
  
  水若雲在屋裡惶恐不安,外面幾個人也不答話,也不行動,是想如何?她不能坐以待斃,越山哥哥還在這呢,她希望梅滿沒事,還有師父能快些回來,可如果她不能堅持拖到那個時候,這些人衝進來了,怎麼辦?她翻出胭脂盒,放在身上,心想到時動起手來可以假裝一下毒粉。又把小首飾珠花等小玩意全裝到身上,假扮一下暗器也是要的。然後四處看了看,拿了掛在牆上的一把破鐵劍,那是凌越山小時候學武時用的劍,一直放著了,這會倒是派上了用場。
  
  她準備完畢,執劍站在床前,擋在凌越山的前面,如果情況真的就這麼糟,如果真的等不來救援,他們要是敢衝進來,她就拼了!
  
  屋外一直沒有動靜,水若雲不斷告誡自己要沉住氣。就在這時,她聽到了一個讓她毛骨悚然的聲音:「水姑娘,你用不著在裡面虛張聲勢,我知道凌越山受了重傷,臥床不起,他師父又去了城裡求藥,這裡只有你一個人能動了。你的花拳秀腿我也是見識過的,設機關用毒也不是你能做的事,別做無謂掙扎。你知道我的目標並不是你們兩個,只要你乖乖配合,我保證不會傷害你們。」
  
  西牙拓,居然是西牙拓!
  
  水若雲心裡一沉,緊張的開始冒冷汗,西牙拓陰險又狠毒,癡魔邪淫,根本不能以常理推測,若是落到了他的手裡,那實在是太可怕的一件事。她害怕了,很怕,下意識的轉頭看一眼昏睡中的凌越山。不料這一看,驚得她差點叫出聲來。
  
  凌越山坐著,目光炯炯的看著她,他眼帶笑意,神采飛揚,哪裡還有半點重傷垂危的模樣。水若雲強忍著沒叫出聲,整個人呆若木雞,這是怎麼回事?
  
  凌越山一把將她拉到懷裡,吻住她的小嘴,輕聲笑道:「若若,你真是我的好寶貝。」
  
  外面西牙拓還在外邊大聲道:「你出來吧,我保證只要你配合,我不會傷害你們二人。」
  
  凌越山笑笑,又在水若雲的唇上啄一下,道:「你在屋裡等著,我去收拾他。」言罷,將她放在床上,自己掀被下床,竟然已是穿戴的整整齊齊的,水若雲看著他往外走,終於慢慢回過神來,明白了。
  
  屋門吱的一聲響,慢慢打開了,西牙拓笑了,「看,只要你堅持做一件事,只做一件事,無論多糟的情況下,都一定會有機會。」但當那個開門的人走了出來,西牙拓的笑容僵在臉上。
  
  凌越山也在笑,笑的很燦爛,他道:「我聽你的話出來了,你說說看,想讓我怎麼配合你?」
  
  他這話剛說完,從屋頂摔下一具屍體,咚的一聲砸在西牙拓的腳邊,是剛才守在屋頂的黑衣人。梅滿扛著他的長槍,站在屋頂上大聲喊:「師父,都收拾乾淨了。」
  
  西牙拓眼一瞇,他沒料到梅滿居然也在。山下小村落是上山的必經之路,他們在村裡守候盯梢多時,怎麼從來沒見過這個大個子上山?哼,原來根本就是個套。
  
  凌越山笑呵呵的道:「西牙拓,現下這個情形,好像是用不著我來配合你了。」
  
  西牙拓不語,他正想著如何脫身,他不傻,這是個套,那除了凌越山和梅滿,那個凌越山的師父應該也就在附近,這三個人合力,憑他現在的人手和實力是打不過的。所以他要逃,只要脫了身,他就還能找機會。他最大的優點就是有耐心,他會還有機會的。
  
  凌越山不用想也知道這廝現在琢磨什麼呢,他道:「西牙拓,你不用費功夫再去想了,今天你是沒機會跑掉的。」
  
  西牙拓冷冷一哼:「那丫頭倒是很會演戲。」他就是看那水若雲從山上一路狂奔落淚,著急慌亂傷心難過的樣子,才確信凌越山真是重傷垂危了。他還以為這丫頭心思單純,不可能演得這般入木三分。
  
  「你不該打她的主意。」這是凌越山決定動手的最主要原因。西牙拓以為阿朗和王楚盈已死,後又失去阿清這個籌碼,於是他一邊盯緊西牙朗清的動向,一邊派人來盯水若雲。在攔阻不了西牙朗清進入黑澤,回到宗氏花谷後,西牙拓便往凌越山這邊加派了盯梢的人手。他不知道西牙朗清何時會再出來,他沒那個本事進入花谷,所以他便又打著重施故計的主意。
  
  可惜凌越山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伙了,他察覺了西牙拓的心思,便與西牙朗清配合下了這個套。西牙朗清故意派人給凌越山送信,並在西牙拓那露了蹤跡,於是信落在了西牙拓的手裡。信裡西牙朗清說回到了花谷,找回了生活的安寧,既然兩個兒子都死了,那他乾脆也終老在花谷就好,他現在與宗秀萍又過了安穩的生活,沒有西牙拓打擾的日子非常幸福,於是他也不想報仇了,要把西牙拓這人徹底忘掉。寫這信就權當與凌越山告別,他是不會再出花谷了,如若日後有緣,凌越山再到花谷做客,那他們再相見。
  
  西牙拓看了這信,幾欲顛狂,他怎麼可以把他忘掉,他應該來向他報仇,應該來主動找他才是。與宗秀萍那賤人終老在花谷,那他豈不是再沒機會見到他了?這個消息對西牙拓來說就是當頭一棒。於是,為了能夠再相見,擒住水若雲便是西牙拓最後一張牌了。他接到手下消息,說凌越山帶水若雲回到了越山,只有他們兩人跟師父住一起。於是西牙拓便趕了過來,等待機會。沒想到機會就這麼好,碰上凌越山重傷,師父外出尋藥,這下子他不但能得到水若雲,連凌越山都會落在他手裡,真是老天相助。
  
  可他萬萬沒想到,他有耐心,凌越山也有。凌越山竟然也學會了,花上好幾個月的時間慢慢挖坑給他跳。
  
  凌越山的計劃,原本是西牙拓的那些手底下人,一部分去抓水若雲,一部分來抓他。梅滿躲在暗處,會在那些人對水若雲動手的時候出手,將她救走。而他自己重傷在床,自然要被擒住,這個時候,西牙拓就會出現。西牙拓這個人,很陰險很狡猾,如果他不是確認整個局勢都在掌控之中,他是不會露面的。所以水若雲一定要對外界表露出真實的悲痛傷心,讓西牙拓相信他是真的身受重傷了,別一方面,他也一定要真的臥床被擒,毫無招架之力,這樣西牙拓才會露面,才能給他們將他擒住的機會。
  
  可讓凌越山沒想到的是,他的若若在危急時候突然化身勇猛的女鬥士,她一路殺回寢屋,企圖要保護他,不過這樣一來,同樣也起到了效果,成功的將西牙拓引了出來。
  
  西牙拓退後二步,他權衡了情勢,凌越山堵在門口,他們沒機會闖入屋裡去劫持武力最弱的水若雲,梅滿幹掉了屋後和屋頂的二個人,他這邊還有四個人加自己。他又退後二步,衝手下人一擺手,轉頭就往山下跑。手下人得了令,衝上前向凌越山和梅滿動起手來。
  
  凌越山沒有向西牙拓追去,他依然擋在屋門口,讓梅滿以一敵四,雖然按理說也是穩操勝券,但凌越山可不想出一絲一毫的差錯。
  
  西牙拓武功不錯,輕功是尤其的好,他飛快的往山下衝著。這麼多年,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體會到危險,他慌了。
  
  可他並沒有能衝出多遠,甚至後面的打鬥聲都還能聽得見。一花白頭髮長鬍子老頭坐在一大石頭上,看他來了,便喊:「你可終於來了,可讓老頭子我好等啊。你說你們辦個事磨磨嘰嘰的幹嘛,利索點該抓人就抓,抓不著趕緊撤,這樣讓我也早點能夠回去睡覺。」
  
  西牙拓一咬牙,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跑,老頭「哎」了一聲,一閃身,擋在他的前面:「你別瞎跑了,跑不掉的,省點勁,你和我都痛快。」
  
  西牙拓突然出手,朝老頭的胸前攻了過去。齊書鵬側身一閃,躲過這招,哈哈一笑:「這才有點意思,來來來,我陪你玩玩。」
  
  齊書鵬的乾坤神掌內功純厚,掌法出神入化,而西牙拓的功夫,卻是以快狠陰險求勝,兩個人飛快的過了二十多招。
  
  打著打著,齊書鵬突然叫道:「臭小子,這人打架出招不厚道。」
  
  西牙拓一驚,一看凌越山不知何時到了近旁看著他們動手,悄無聲息的竟令人無從察覺。凌越山聽著師父這話,冷冷一笑:「他既這樣,你何必對他客氣。」言罷,身形一閃,加入戰局,師徒倆聯手,要不了三招便將他制住。
  
  凌越山手下用力,一把捏碎了西牙拓的琵琶骨,西牙拓慘叫一聲倒在地上。
  
  齊書鵬在旁邊跳著叫道:「哎,我說小子,你走江湖沒多久,狠毒倒是學會了。」
  
  「是嗎?那他可是我狠毒的入門師父。」凌越山一邊答,一邊一腳踢在西牙拓的膝關節上,這廝又是一聲慘叫,關節都踢散了,這下人是真廢了。「我的狠毒還沒學會他三分呢。」凌越山對西牙拓下手可是一點都不心軟。
  
  「哎呀呀,」齊書鵬搖著頭,嘴裡嘖嘖的歎,語氣非常的同情:「你說這壞人被打了,怎麼就這麼讓人覺得痛快呢?」
  
  凌越山白他一眼,死老頭,裝模作樣。他一路將西牙拓拖回去,梅滿已經將那幾個人的屍體處理了,他將西牙拓丟過去,囑咐道:「別讓他死了!」
  
  「放心吧,師父!」梅滿是一口答應。
  
  轉頭這邊師祖齊書鵬也囑咐道:「不許把他綁我那,萬一他哼哼嘰嘰的喊疼多煩人啊。」
  
  「啊?」梅滿撓頭,這山上就兩處有屋子,師父這邊有師娘在,他肯定不能用來綁這西牙拓,要是太師父那邊也不行,那怎麼辦?
  
  凌越山才不管他,笨蛋,堵了嘴讓他哼嘰個屁啊。他現在心裡只想著要快點回屋去,好好抱抱他的寶貝若若,她真是太棒了!
  
  可凌越山滿心歡喜的一推門,門居然扣著呢。他奇了,難道若若還擔心那幾個廢物能越過他闖到屋裡去?他拍拍門,喚道:「若若,沒事了,你開門。」
  
  裡面沒人理他。凌越山又敲門,又喚,還是沒人理他。梅滿和齊書鵬一個一臉莫名,一個一臉興奮看好戲的樣,全盯著他。
  
  凌越山有點急了,他運力側耳聽了聽,裡面若若在呢,有壓抑的輕輕抽泣的聲音,她在哭!這下凌越山真急了,他用力拍門,喊道:「若若,你開門,你聽我說。」
  
  這次裡面終於有了回應,水若雲帶著哭腔的聲音喊:「你給我走開,我再也不要理你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ilahsu 發表於 2012-7-12 11:41 PM

97、嬌妻懲罰
  
  再也不要理他了?這話對凌越山來說相當的嚴重。
  
  他當然是知道在這件事上若若是一定會生氣的。但他思前想後,最終還是決定不提前把計劃告訴她,就是因為擔心她心思單純,有什麼都顯露在臉上,萬一這戲沒演好,沒抓到西牙拓不說,也會讓他有了防心,日後想再有機會動手就難了。
  
  西牙拓這個人最可怕的地方,就在於他的偏執,他能執著20年目標不變,專心致志的只做一件事,費盡心思用盡手段,這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如今他再次盯上了水若雲,這讓凌越山如芒在背,不除之而不快。所以他寧可讓若若生點氣,也要把這賊人給解決了。可他沒想到,這次若若能氣到這個程度。
  
  他不死心的又拍了拍門,匡鐺一聲,有什麼東西被砸到門上去。凌越山皺了皺眉,看來這次是真糟糕了。
  
  背後傳來齊書鵬幸災樂禍的竊笑聲,凌越山沒心思搭理他,老頭卻悠哉悠哉的擠了過來,湊在門口那衝著裡面喊:「丫頭,我說了吧,等這事過了,你就該不生師父的氣了,全是這臭小子的主意,師父也是被逼的。你不要原諒他,別理他,好好給他點顏色看看。哈哈哈……」
  
  凌越山聽著這話氣得半死,死老頭,落井下石。他差點忍不住一拳頭揮過去,又想著現在還是哄媳婦要緊,這會她正是氣頭上,要是自己還去跟老頭打成一團,估計會讓她更惱了。
  
  老頭洋洋得意,看凌越山那憋屈的表情實在是太痛快了,他正哈哈樂著,卻聽得門裡水若雲哭得越發大聲了:「師父也是騙子,梅滿也是,你們都是一夥的,就騙我一個,我都不要理你們了。都瞞著我,就會看我笑話。嗚嗚嗚……」她哭得甚是傷心,聽得凌越山心裡一揪一揪的疼。
  
  凌越山一腳將老頭踹開,瞪著他讓他趕緊閃邊呆著去,又回頭去看梅滿,結果梅滿傻大個這次可有了眼力架,早一看小師娘發了脾氣他就知道事情不妙,一聽連自己都怨上了,趕緊扛上西牙拓就跑,先離開這是非之地再說。老頭一看,得,盟友沒了,這丫頭怕是真給惱了,也不好再打渾,裝啥事沒有,也走了。
  
  凌越山顧不上他們了,他趴在門邊,這會也不敢說些辯解的話,只得可憐兮兮的道:「若若,我錯了,但不能不給改過的機會不是,你可別不理我。你開開門,我進去讓你揍,揍到解氣為止好不好?」
  
  水若雲在屋裡只嗚嗚嗚的哭,半天回了句:「不好。」
  
  凌越山靠在門上,著急的不得了,又不敢破門而入。站了半天,想起若若這一天都沒吃東西呢,心疼得不行,趕緊先跑廚房那弄點吃的去。
  
  水若雲這次是真的太傷心了,她擔驚受怕,焦慮慌張,以為他是真的受了重傷,眼淚都不知偷偷掉了多少,遇襲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的安危,這麼拼了命的不管不顧只為他,到頭來卻是一個騙局。他有心騙西牙拓就算了,為什麼連她也騙,不就是覺得她會誤事嘛,說到底她就是沒用,遇事就是個拖後腿的,可她都這麼努力了,為什麼他們還是把她視為累贅。
  
  她越想越傷心,虧她還跟傻子似的,又是堵門又是翻武器的,她一想著凌越山就在那眼睜睜看著她出笑話丟人她就覺得生氣。她把藏在身上的那些胭脂盒子首飾小物的都掏出來,全砸地上去。她是沒用,是功夫差,只得翻弄這些假的想唬人,她就是個傻瓜被耍了。
  
  水若雲吸了吸鼻子,抹了淚。門外沒有了動靜,她心裡更難過了,和衣倒在床上,腦袋裡空空的。過了一會,凌越山又在門外開始喚,她只不理,也不應聲了。凌越山喚了一會,急了,生怕她在屋裡出點什麼事,掌力一振將門栓震開了,著急忙慌的衝了進來。
  
  水若雲看他進了屋,翻身向裡,不看他不理他。凌越山放下了手裡東西,巴巴的就過來纏她。看她懨懨的沒什麼精神,伸手想去撫她額頭,卻被一巴掌拍開了。還好,有氣力拍人就行。
  
  「若若,我錯了,你要怎麼罰我都行。」
  
  他不哄還好,一哄她又想哭了,於是她把自己也惱進去,看吧,就是沒用,只會哭。凌越山看她腫腫的眼睛心疼得半死,他家若若已經好久沒這麼傷心了,他就等著她給他幾拳消消氣,可她哭歸哭,就是不理他。等了好一會,他歎口氣,不顧她的掙扎,把她抱進懷裡:「彆拗,小心摔了,你乖。我錯了,都是我的錯,我不好。」
  
  他伸手去抹她的淚,她偏過頭去要躲,卻讓他大掌給擋了,他又歎氣,將她攬緊了,親親眼角,道:「哪有一下就罰這麼狠的,一點都不肯理我了。」
  
  她「哼」了一聲,不理就是不理。
  
  「好,好,都依你。不理我,讓我難受死。」他的聲音可憐的不行。她垂著頭,不說話。好吧,凌越山心想,看來這招暫時不管用。
  
  他摟著她坐了會,看她還比較乖,沒鬧,想了想,把她抱到小桌旁,又開始哄:「你先吃點東西,這是我剛剛去煮的麵。」湯麵飄著香氣,看來很美味。水若雲不動,他又道:「你是罰我,又不是罰自己,吃東西又沒有理我,沒必要讓自己餓肚子對不對。你吃飽了,有了精神,再好好琢磨接著怎麼罰。想怎麼罰都行,我都受著,絕無怨言。」
  
  她看了他一眼,他趕緊討好的笑笑,夾了麵要餵她,她卻搶了筷子,細聲道:「不要你餵。」
  
  「好,好,不餵。你自己吃。」
  
  第一口麵下肚,她就開始覺得真餓了,也是,今天慌張焦慮一整天,真是滴水未進的,這會子吃的熱熱的湯麵,倒是很有胃口了。她很快連麵帶湯的吃了個乾淨,最後想想又不服氣,道:「難吃!」
  
  「好,好,我手藝太差了。罰我以後找機會跟大廚好好學做飯,只做給你吃,好不好?」
  
  帶了個罰字,她滿意了,點點頭。
  
  胃裡暖暖的,她很自然的覺得倦了,凌越山慇勤的把她抱回床上:「睏了是不是?先睡覺,養足了精神,明天再接著罰。」
  
  她卻把他推開了:「不要跟你一起睡。」
  
  「若若。」他急了,哪能不讓一張床的,他可是她相公。
  
  她才不管,理直氣壯的道:「你剛剛自己說的,我要怎樣都行,你都受著,絕無怨言。這才過了多會,怎麼就不行了,難不成又是在騙我的。」
  
  他一呆,竟不知怎麼接話才好。但她不讓他一起睡,這個他真沒法接受。他找不出好理由,只得眼睜睜看著若若慢條斯理的脫了衣裳,鑽到被窩裡,背衝他逕自睡去了。他呆了呆,一咬牙,哼,我就不信你那麼狠心。
  
  他道:「行,媳婦兒最大,媳婦兒想怎麼罰都行。不讓我睡我就不睡,我就在床邊站著好了,罰我給我家媳婦兒守夜。」
  
  果然一聽這話,水若雲蹭的坐了起來:「誰不讓你睡了,不許你站這,你到別處睡去。」
  
  「這我不幹,沒有你的地方我才不去。你罰我不讓我跟你一塊睡,我多聽話呀,我不睡,我就在這守著就行。」他凌越山拳腳功夫不錯,耍賴的功夫更是一流。
  
  水若雲氣鼓鼓的,一掀被子又倒頭睡去。哼,這招也不管用。
  
  凌越山可不理,他真就站在那,連坐都不坐,整個活人大樁子。過了好一會,水若雲沉不住氣了,她氣鼓鼓的翻身,怒聲喊:「你杵在這,讓人怎麼睡啊,你到別處去。」
  
  凌越山心裡暗喜,就知道若若心軟捨不得他受苦。他趕緊給自己台階下,擺出越山式的招牌可憐模樣:「若若,你看這罰站也算罰過了,要不咱們接著罰下一樣。現在天這麼冷,你一個人睡著凍腳吧,罰我給你暖被窩吧,我可暖和了,你知道的。」
  
  水若雲盯著他半晌,終於「哼」了一聲,又躺了回去。太好了,沒說不行。凌越山趕緊快手快腳的把衣服都脫了,鑽到被窩裡。他一點一點的挪,終於挨著他家寶貝蛋了,等了會,她沒說話,他膽子大起來,伸手去攬她,把她翻過來面對自己,往懷裡帶。
  
  水若雲被他這樣幾番鬧,其實心裡的氣早被折騰沒了大半,但越是這樣她就越覺得自己真沒骨氣,每次都是這樣,他一耍無賴就贏。她恨恨的踹了他的腿幾腳,他忍不住笑了,把她摟緊了,吻住她的唇,柔聲道:「這樣踹你腳疼不疼,明天起來了,給你砍柴的斧子,你劈我幾斧子,好好解解氣。」
  
  這壞蛋,明知道她肯定劈不下手,還給她斧子呢,她恨恨的又去掐他,他躲也不躲,生受著,在她腫腫的眼皮上啄了又啄,心疼道:「對不起,我知道這事你一定生氣的。但我不想有任何的差錯,我一定要把西牙拓抓住,我不會再給他任何機會來傷害你。」
  
  她安靜下來,聽著他說話。
  
  「梅滿一直都在你附近,那些人想擄了你去,在他們動手時梅滿就會出來把你救走,而我就在這邊束手就擒,只要確認我被抓住了,西牙拓才會出現。」凌越山告訴她原本的計劃,他笑了笑,親親她的臉蛋,接著說:「可沒想到,沒等他們動手,你居然就發現了狀況,搶先發難,還能一路衝回這屋裡來。若若,我真的很感動。可我不是故意要嚇唬你的,讓你這樣傷心,全是我的錯,你就原諒我吧。」
  
  水若雲咬著唇:「你瞧不起我,你覺得我沒用,所以才會瞞著我。」
  
  「當然不是。」他也急了:「哪會瞧不起你,你最勇敢了。只是西牙拓太狡猾,我為了以防萬一,才沒有提前告訴你。你看,他這不就上勾了嗎?全靠你了。你這小腦袋瓜子,淨往歪處想,我平時日怎麼疼你的,這會子全忘了。我幹嘛要瞧不起自個的媳婦呀。我疼得來不及的。」
  
  「那我這著急了一天,我都害怕死了,真的很怕你出了什麼事,你怎麼能這樣嚇我呢。」她一說起這個又難過起來。
  
  「好,好,是我不對。我認錯,我保證任你罰,以後全聽你的,你說怎樣就怎樣。」反正他都是妻奴了,也不差這些了。
  
  「嗯……」水若雲眼睛轉轉,看了看他:「那你說話算數?真的任我罰?我想不理你就不理你,你也不能對我凶,不能讓我幹我不想幹的事,以後全都這樣?」
  
  「對,對,我保證,全聽你的。」現在他家若若最大,她想怎樣就怎樣。只要她願意原諒他就好。
  
  水若雲聽罷,高興起來,終於露了笑顏,往他懷裡蹭了蹭,一付打算睡覺的模樣。
  
  凌越山撫著她的後背,還有些不放心,又問了句:「那現在我們算合好羅?你原諒我了對不對?」
  
  水若雲不說話,只膩在他懷裡。他想了想,安了心,把她摟緊了,親親她的髮頂,心裡踏實了也準備睡覺。
  
  過了一會,水若雲又開始蹭他,雙手摟上他的頸脖,去親他的喉結。他暗自呻吟一聲,吞了吞口水,撫上了她的背,他這小嬌妻偶爾展現的熱情,每次都讓他招架不住。她似是察覺不到他的反應,一路向下親到他的胸膛,她也學他的樣子用力吮咬他的肌膚,他皮粗肉厚,卻是被她舔的發癢,笑了出來。
  
  她扒開他的衣裳,去咬他胸前的小紅點,他倒吸一口冷氣,忍不住喘息。手上也開始行動起來,扯開她的衣襟,撫上她的挺立的胸脯。她卻推開他的手,爬到他身上,吻上了他的唇,很主動的將小舌頭伸到他的嘴裡。
  
  這是凌越山嘗過的最最甜蜜纏綿的吻,她從未試過這般熱情火辣,他只覺得魂魄都快被她吸了去。她溫柔的撫摸著他的全身,他滾燙的難受,喘著將她壓到了身下,迫不及待的去解她的衣裳。他吻她的脖子和肩頭,壞毛病發作上牙輕輕咬她,她似被咬疼了,仰著脖子輕喘呻吟,小手探下去握住了他。他又燙又硬,被她涼涼的小手掌握著只覺得要炸開,他咬著牙,額上青筋欲現,實在忍不住動手去除她的衣物,滿腦子只想著要與她合二為一。
  
  她對著他甜甜的笑,手上卻推拒著,縮成一團滾到一邊,甚至把裡衣都拉好扣上了,對他道:「我好累了,要睡覺。」言罷就背對著他,真的一副打算認真睡覺的模樣。
  
  他暴喝:「若若!」伸手就去抓她,哪有把他撩成這樣還去睡覺的,她自己明明也有感覺,他很熟悉她的身體和反應,她明明也要的。
  
  他一把把她按在身下,傾身壓著她,兩人糾纏成一個,她卻用力掙扎著,一邊喘一邊道:「你剛剛明明說了,我想怎樣就怎樣,你全聽我的。你明明說了任我罰的,現下馬上就要賴皮了嗎?」
  
  凌越山目瞪口呆的望著她,她雙眼明亮,嘴角含笑,卻是一副認認真真不容置駁的樣子。凌越山終於明白了,她,她真的是狠!
  
  在這一刻,他終於知道,原來真正的懲罰才剛開始。



98、討價還價
  
  漫漫長夜,凌越山沒有孤枕,卻是難眠,原來兔子急了真的會咬人,還咬的重重一口。他心裡鬱悶的不行,看看懷裡睡的香甜的水若雲,真恨不得把她揉碎了,一口一口吞到肚子裡去。她是開心了,罰他罰的是正中痛處,於是在睡夢裡都還含著笑。一開始她是背對著他,可睡著後人就滾啊滾蹭啊蹭的,自動自發找那個舒服熟悉的懷抱窩著。
  
  凌越山看她下意識的粘過來,心裡有些壞心的想:哼,磨人精,就不抱你,讓你也不好睡。可心裡想著一套,身體的行動卻是另外一套。他一邊那樣想著一邊小心輕輕的就著她的動作攬她進了懷裡,讓她舒服的偎著他。
  
  她這會子在睡夢中,乖巧聽話,輕淺的呼吸聲撩得他心裡又癢癢的,他輕輕吻她的髮頂,想起她可惡的折騰,心裡怨念直升:你以為我拿你沒辦法,哼,小爺我也會記小帳,到時好好跟你算,加倍討回來。
  
  水若雲是不知道凌越山這夜裡是怎麼過的,她第二天神清氣爽的起身,看凌越山一大早已經熬了肉粥,蒸了兩個蛋,炒了二盤山野菜給她當早飯。這過去一段時間都是她搶著當賢妻做飯的,今日是凌越山有心討好,親自下廚,看她吃飯心滿意足的微瞇著眼的小模樣,涎著臉笑問:「若若,昨晚睡的好吧?」
  
  「嗯。」她又吞了一口粥,點點頭。
  
  「這粥合胃口不?」她看看他,眼睛彎成了月芽兒,大方的又點點頭。
  
  嘿嘿,凌越山來勁了,看來這隔了夜,果然心情就好了,他又靠近一點,輕聲道:「那罰我以後天天給你做早飯,連中飯晚飯都做,好不好?晚上那個罰,昨天罰過了,就不要了,我們換樣新的。」
  
  「不要!」她把勺放了,撇了嘴:「我自己會做飯,你不做沒關係,反正以前都是我做的。」
  
  「那,我晚上帶你去看月亮?」天氣冷,雖然她央過他幾次,但他已經很久沒帶她晚上去賞月了。
  
  她猶豫了一下,有點心動,想想又堅定起來:「不要,你自己說的,天氣冷,以後天暖和再去。」每次都是讓他吃的死死的,她就是太聽話了,這次一定要扳回一城才行。
  
  凌越山苦著臉,敢情他這寶貝疙瘩這次是鐵了心跟他較勁了,居然用這麼狠的招,他得再想想別的辦法。
  
  水若雲裝作沒看見他的可憐樣,繼續喝她的粥。這時梅滿拎了個筐子,裝著好些菜,咚咚咚的跑了過來:「師娘,師娘,我到下面村子裡,弄了好些菜回來,看,還有雞蛋,這還有隻雞。」梅滿討好的展示著他一大清早的成果,顯得興高采烈的。
  
  自從把西牙拓抓著了,梅滿也終於可以到處溜躂了。昨天看小師娘不高興,他就琢磨著怎麼能討討她的歡心,不然她心裡要是一直怨他,那師父準保得給他排頭吃。於是,他一大早就到村裡去採買去,他知道每天師父師娘都要到村裡採買蔬菜什麼的,這上山下山一趟也怪累的,他把這體力活給幹了,是個多體貼的徒弟啊。
  
  可沒想到,凌越山一看他把菜都買回來了,一下跳了起來:「誰讓你去的?明明每天是我跟若若去採買的,你搶什麼搶?」要知道,這每天牽著小手上山下山,一路溜躂著買買菜,聊聊天,看看路邊並不美麗的風景,是多麼舒心的一件事啊。尤其若若現在正是鬧脾氣的時候,他剛剛還想著一會再哄她牽著手一起下山去,這一路走走說說話,說不定她一高興就把什麼罰不罰的給忘了,就算忘不掉,心裡一歡喜了換個輕點的處罰也是好的呀。
  
  結果這計劃還沒開始執行就被梅滿給破壞了,凌越山心裡那個氣,狠狠瞪了幾眼這傻大個。梅滿納悶了,怎麼這慇勤還獻錯了地方?他撓撓頭,不解的看著凌越山並不太認真的翻了翻那菜筐,他很想說:「師父,我把各式菜全買了,啥也不缺,可以三天不下山了。」看他辦事多牢靠啊,可他看凌越山那表情,決定還是閉嘴的好。
  
  果然凌越山翻了翻菜筐,臉色很不好,蹲在那想了半天,突然跳起來跟水若雲道:「若若,這山上沒有紅薯,我還說今天給你做香噴噴的烤紅薯呢,要不我們再下山走一趟吧。」
  
  烤紅薯?梅滿一聽眼睛一亮,那玩意香啊,非常好吃。可水若雲卻甜甜一笑道:「凌少俠還是不要下山吧,昨天這樣一鬧,怕是村裡人都知道凌少俠重傷在身,臥床不起的。你今天這樣大搖大擺的下去買紅薯,那不得把村裡人都嚇著?這嚇唬我一個就夠了,別再嚇唬別人了。」她語氣溫柔,卻把凌越山說的心裡直發涼。這女人,太會記仇了。
  
  一上午,凌越山吃了不少軟釘子,水若雲也沒有不理他,正常說話正常笑,甚至還動手做了午飯,但他一親近她,比如想摟個小腰親親小嘴啥的,就不行了。以前轉頭看到他,她就會笑,就會要抱抱,現在笑是還有的,抱抱倒是沒了蹤影。只這半天,凌越山就鬱悶壞了。吃了午飯他想哄著她睡午覺,好借侍寢之名行討好親近之實,可惜水若雲宣佈今天不午睡,要做針線活。
  
  好吧,她挑了一樣他完全無法參與的活動,他只得傻坐在旁邊干陪著她。水若雲在做一雙鞋,那是前一段她跟村裡田嬸學習的手藝,不過她剛剛也說了,是要給水仲楚做的,弄得凌越山心裡老大不痛快。他在旁邊看著看著,心裡直冒酸泡泡,這麼認真的做的第一雙鞋,居然不是給他的,太氣人了,可現在非常時期,別說抗議了,他屁都不敢放一個。
  
  他想了想,終於出門去了,拉了梅滿在木屋後邊的林子裡,去架一個大鞦韆。在蘇州正在建的新宅裡,鞦韆這玩意是在計劃中的,他老早想好了要搭一個大點的,好給若若平時解解悶。可在這山上吧,他是計劃過完春天就離開,去別的地方走走,而現在天氣冷,他本不想弄這麼個玩意兒,以免惹得若若貪玩著了涼。可現在他顧不上冷不冷了,先把媳婦兒哄開心了最重要。
  
  梅滿在旁邊一邊搭把手幫忙,一邊幫著凌越山出主意:「師父,你要不然真受個傷什麼的,小師娘一心疼,就肯定立馬原諒你了。」
  
  「你還真是會出主意,我就是受傷把她惹生氣了,這會氣沒消呢,我再受傷,你這不是讓我找死啊。」凌越山臭批他一頓。
  
  「師父,你是假受傷才把師娘惹惱了,要是你真受傷應該就不會了。」梅滿覺得自己的辦法很可行。
  
  「梅滿,你是自己沒能與那年心芙一起,所以也想我跟若若不和睦了,好陪著你一起淒淒慘慘是不是?」
  
  梅滿慌得狂搖頭:「沒有,沒有!」
  
  「那你就別出餿主意!」凌越山在大厚木板上鑿著孔,一邊狠批這個沒腦子的:「我這會又受傷?怎麼受的傷?就算真有傷了,那不用猜也知道是我自己故意的,那就不是生個氣這麼簡單了。我告訴你,要是我跟若若之間真有什麼差錯了,天皇老子我都不會讓他安生。」他吹掉木屑,看了眼梅滿,伸手拍拍他的肩道:「不過也不怪你出這種水準的點子,就你這傻氣,要有好主意早把年心芙領回家了。」
  
  梅滿聽這個,不服氣了:「師父,我可不傻。我留有一手的。」
  
  凌越山樂了:「你還能留一手呢,怎麼留的?」
  
  「那會年姑娘要帶梁姑娘走的,我給攔住了,我跟她說,她回師門處理這些後事,帶著梁姑娘不方便,不如讓梁姑娘跟著我們,我們先照顧著。回頭等年姑娘事情都辦完了,再來接她。所以現在梁姑娘在我們手上呢。要是年姑娘不來尋我,我還有個人質在手裡。」梅滿說著,有些洋洋自得起來,對自己這個小計謀很是欣賞。
  
  凌越山哈哈大笑:「行吧,那算你長進一回。那個梁絃歌現在人呢?」
  
  梅滿撓撓頭,有點不好意思:「楚哥要先回蘇州去,我又要去追年姑娘,就拜託楚哥幫我把梁姑娘先帶回蘇州了。等我回去了,就不用麻煩他再照顧。」他為了自己的私心,把個大姑娘塞給水仲楚,心裡覺得很是不好意思。
  
  凌越山卻在想,這水仲楚又走運了,有這麼個名正言順的借口,最後誰幫了誰還不一定呢,也就這傻梅滿覺得虧欠了他的。
  
  不行,他越想越不服氣,梅滿都有後著,水仲楚也有台階可走,怎麼就自己眼看著是完全處於下風呢。不行不行,他一定得扭轉局面。
  
  這夜,老天爺也幫了凌越山的忙,月亮又圓又亮,星星閃爍耀眼,而且居然沒有刮冷風。荒山野嶺,孤男寡女,真是談情幽會的好時機。而那個重要道具鞦韆,正如凌越山所料,讓水若雲開心的不得了。
  
  他把她包成了一個小粽子,穿著厚厚的棉裳,裹著帶帽厚披風,這才放她坐上去。他在後頭幫她推著,聽著她開心的銀鈴般的笑聲,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再高一點,越山哥哥,再推高一點……」她越玩越開心,膽子越發大了,真想坐著這鞦韆就飛上雲霄去,摸一摸月亮。
  
  「不許鬆手,你抓緊了。」他一再叮嚀,又道:「再玩一會就好了,會冷。」
  
  「好,好。」她滿口答應,卻又催他再推高一些,壓根沒有玩一會就停的意思。
  
  凌越山將她推高,聽著她開心的大笑,終於在她飛到最高點時,足尖一點,鷹一般的竄上去,將她從鞦韆上擄走,朝著那樹梢頂上衝了過去。
  
  水若雲興奮的大叫,覺得自己象只飛鳥似的穿過林梢,落在了樹頂之上。凌越山將她披皮裹好,鼻尖蹭她的鼻尖,看她笑得眼睛亮亮的,臉蛋紅紅的,忍不住親了又親。
  
  「我難道不比那個鞦韆好?我比它飛的高,又比它暖和,你坐我懷裡也比坐它上面舒服。」他的語氣實在是有點酸。
  
  水若雲哈哈大笑:「對,對,你比鞦韆好,呵呵,越山哥哥最好了。」
  
  他低頭吻住她的唇,急不可耐的吮住她的小舌頭,這一整天了,現在才算是親上了一親。她被他緊緊抱著,勒得有些喘不上氣,他的唇在她唇上碾轉,舌頭在她嘴裡撥弄著,用力吮得她舌根發麻,她摟上他的頸脖,也緊緊將他抱住。
  
  好半晌他把她放開了,還流連在她唇上溫柔的啄了又啄。看她這會乖順聽話,他抓緊時機的哄:「若若,那我這麼好,你就別罰我那個了,好不好?你罰我別的,我保證都聽從。」
  
  她把頭埋他懷裡,好半天回了句:「不行。」
  
  「若若。」他把她的小臉扳出來,眼睛對著眼睛:「你說,我疼不疼你的。」
  
  他疼她的點點滴滴,她當然知道,於是她點頭。
  
  「那你說,我是不是你相公。」
  
  當然是,於是她又點頭。
  
  「那你說,我是這麼一個疼你的好相公,為什麼你狠心罰我?都已經懲戒過了,就不罰了好不好?」
  
  她被繞進去了,覺得他說的對,差點點了頭,後一想不對,可哪裡不對又說不上來,皺著眉想了會,只得回二個字:「不好。」
  
  「為什麼不好?我白疼你了,你就這麼下狠手。」他撫著她的背,在她耳邊輕吹氣,繼續柔情攻勢。
  
  她當然說不上來為什麼,她嘴笨,但她就是不甘心,她太好哄,太聽話,每次都是他贏。她就不要,明明是自己受委屈了,就算是情有可原,可她還是受委屈了,她不管,她這次就是要任性了,她也要贏一次。
  
  凌越山親親她臉蛋,繼續求著:「那我對你這麼好,你做的第一雙鞋,不是應該給相公的嗎?結果你給你哥做的,我也傷心了。用這個換好不好,那鞋我不跟你哥搶,你也別罰我了。」
  
  「不要。」
  
  「那換一樣罰好不好?我背著你圍著這山跑五十圈。」
  
  「不要。」她直接埋頭到他懷裡,覺得有些招架不住了。
  
  「那……」他話未說話,就被打斷了。她埋在他懷裡摟著他的腰直晃:「不要不要,你就不能讓讓我,讓我再威風幾天嘛。明明說好了都聽我的,結果你又想耍賴。」
  
  他被她晃得直投降:「好,好,好,讓你讓你,你最威風了,全聽你的。沒耍賴,我不耍賴,說話算數。」他上輩子欠她的,一定是。
  
  把她小臉扳住,再狠狠親幾下,不知明天還能不能親了,現在先補回來。他想想不甘心,還是要討回些權利:「你剛剛也說了,只罰幾天的,兩天就好了,兩天已經是幾天了。」兩天的話,扣掉昨天,還有今天,那明天就解禁了。
  
  她瞪著他,這次腦子想明白了,這傢伙根本就是大賴皮,又想拿話繞她。「不行,要罰到我不想罰了才算數,你一定不能強迫我。」
  
  他懊惱著,原來這招也不靈了。恨恨咬上她的唇,宣佈他的最後底線:「那只能罰那個,抱抱和親親一定要還給我了,不然我也生氣了。」
  
  她想了想,終於點了頭,凌越山心裡想著,反正這兩天西牙朗清和宗秀萍就要到了,到時他再想辦法。...<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ilahsu 發表於 2012-7-12 11:53 PM

99、報仇血恨
  
  宗秀萍與西牙朗清比原定的時間晚了幾日,當他們終於來到山上時,凌越山與水若雲正在玩擲木箭的遊戲。遊戲規則很簡單,就是支了個圓木筒子,把手上的木箭往圓筒裡扔,誰扔中的多就算誰贏。兩人已經玩了好幾輪,水若雲在這個遊戲上神奇的贏多輸少,凌越山連輸幾局後很不服氣,揚言要玩一局大的,來點刺激,下賭注,輸的那人要答應贏的那人的一個條件。正贏在興頭上的水若雲自然是滿口答應了。
  
  原本梅滿也有一起玩的,一看師父開始不懷好意的設賭局,他趕緊找借口說要去看著西牙拓,溜了。他現在已經被這小倆口訓練的,可有眼力架了。
  
  這設賭的一局,水若雲十箭入了九支,可凌越山穩穩當當的,前八支全部都中,水若雲眼睜睜的看著他把第九支也丟了進去,心裡有些發毛了。她對上凌越山含笑的眼睛,見他笑得意味深長的,已然知道情況不妙。
  
  凌越山一揚手,第十支箭也穩入圓筒,可偏偏這時,卻聽得水若雲異常高興的喊了聲:「秀姨。」身如彩蝶般飛快的撲了過去。
  
  凌越山看了看插著十支箭的圓筒,也急了,追了上去。水若雲抱住出現的正是時候的宗秀萍,高興的撒嬌,凌越山過了來,招呼了一聲:「朗清叔、秀姨。」然後一把把水若雲拉了回來,急急道:「我贏了,我是十支。」
  
  「呀,我剛才沒看到。」水若雲裝著傻。
  
  「若若……」他拖了長音板了臉,花了這麼些心思功夫,才哄得她跟他玩個賭局,哪有這樣不認輸的。
  
  西牙朗清夫婦倆含笑看著他們,這小倆口,還是這麼有趣。水若雲見狀紅了臉,推了推凌越山,低聲說:「這個我們回頭再說嘛,別讓秀姨他們看笑話了。遠來是客,要先好好招呼。」
  
  凌越山卻不願這樣放過她:「那你可不許耍賴,我都遵守了,沒賴皮,你也不許。」看她最終點頭允諾了,他才肯作罷。
  
  宗秀萍看著這倆人,凌越山似乎又拔高了,第一次見面時還留著的幾分少年氣已然看不到了,舉手投足多了幾分當家漢子的架勢,而這水若雲依舊甜美可愛,只是更多分小婦人的嫵媚來,一看就是被精心寵護的很好。兩個人旁若無人的拌嘴,凌越山親暱的替水若雲撥了碎髮別到耳後。宗秀萍看了一眼西牙朗清,也忍不住去握他的手。那西牙拓終於被擒住了,他們倆應該也能終老相伴了吧。
  
  他們這次出來,先繞去了阿朗那,阿清去世那天,阿朗也倒下了,他們果然是心意相通的雙生子,彼此之間有著微妙的感應。刀小七告訴他們,阿朗那天一整天莫名慌亂,然後夜裡突然吐血倒地,把他們都嚇壞了。而從那時起,阿朗就一病不起,他似乎已經知道阿清出了事,竟也生了厭世的念頭。而刀小七他們是收到了凌越山派人暗地裡遞的信後,才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
  
  宗秀萍與西牙朗清都慶幸著,阿朗是跟著刀小七,是他又硬生生把阿朗從谷底拉了回來。前一段他們見到阿朗時,他雖然瘦了許多,也有些憔悴,但精神上還好,已經在正常的生活了。西牙朗清把裝著阿清骨灰的一個小瓶子交給了阿朗,用這樣的形式讓他們兄弟團聚。而西牙朗清自己,也把另一個同樣的骨灰小瓷瓶裝在身上,他希望阿清不會再感到孤單寂寞。
  
  見過了阿朗,西牙朗清也放了心,這才與宗秀萍往越山趕,是以才會晚了幾日。他們與西牙拓,這次是真的要了結了。
  
  幾個人坐在了一起,商量著這個事要怎麼辦。梅滿說那西牙拓真是怪嚇人的,他的武功被廢,腿也是殘了,逃跑是沒法跑了,他知道落在他們手裡,求饒喊疼是沒用的了,可是給他吃他也努力的吃,給他喝他也照喝不誤,看樣子竟是想方設法的要活。要換了別的人,遇到這樣的境況,怕是都有想死的心,武藝沒了,腿也殘了,廢人一個,此生所願是不可能實現了,還能有什麼念想。
  
  可西牙拓卻是異乎尋常的頑強,大有只要你不殺他,他就要活,活著一天,他就有希望的那種勁頭,連梅滿這樣粗枝大葉的人,都被他嚇到。
  
  凌越山對西牙朗清道:「你說要把他留給你的,所以我暫時沒殺他。要怎麼辦,你自己來,但如果你不殺他,我就要動手,我絕不會留他在世上有機會再來傷若若。」
  
  西牙朗清沉默良久,他當然要殺他,怎麼可能不殺他,他有著血海深仇,他所有的家人都是死在了西牙拓的手上,現在,他只需要刺上一劍,便能把他的家族,他的髮妻,他的兒子的大仇,還有他自己這前半生的恥辱,都了結了。可他心裡現在居然不知道是什麼感受。他們這些人,似乎都從地獄裡走了一遭,他那可憐的孩子甚至活著的時候就沒過上一天好日子。這全是因為西牙拓,全是因為他這個萬惡不赦的瘋魔,他做了這麼多喪盡天良的事,可到頭來,就這麼一劍?就這樣簡單的一劍?
  
  只區區一劍,便能了結他們這慘痛的惡夢?他太恨!他不甘心!
  
  宗秀萍是最瞭解他的,她也恨,恨那魔頭,但她是女人,是一個同樣深愛著西牙朗清的女人,從某種角度來說,她對西牙拓有著其他人所沒有的另一些認識。這個惡魔,讓西牙朗清給他一劍,太便宜他了!
  
  「朗哥,這西牙拓,你還是不要再見他的好。」
  
  此言一出,大家都很驚訝。西牙朗清更是不解:「不,這個仇,我一定要親手報了。」
  
  宗秀萍握著他的手,冷靜的道:「他折磨了你大半輩子,折磨了阿清一輩子,我們一定也要折磨回去,不能讓他痛快了。」
  
  這點是說到大家的心頭上了,凌越山是一點都不介意再去給那西牙拓一頓狠揍。可宗秀萍卻說:「揍他、砍他、割他的肉、捅他一劍,又能怎樣?怕是會,讓他心裡欣慰,死前竟是朗哥親自動手伴他最後一程吧?」
  
  她這話,又說對了。眾人一尋思,沒錯,這瘋魔怕是最後要含笑而亡了。水若雲想像著,竟打了個冷顫,下意識的往凌越山身邊靠。
  
  宗秀萍看著凌越山心疼的將水若雲攬在懷裡,微微一笑:「朗哥、越山,當心有所戀時,心裡所受最大折磨,怕是想見不能見,終其一生均不能見,而相思欲狂的這個人卻偏偏近在咫尺。」凌越山轉頭看著水若雲,心裡一慌,是啊,若他與若若近在咫尺,卻永不能相見,那他如何能受得了?
  
  「西牙拓當然是該死,但我們不能讓他這麼痛快的死,也要讓他嘗嘗這痛不欲生的滋味。」宗秀萍迎上眾人的目光,自信滿滿的:「這件事,只有我能辦到。」
  
  大家最終還是被宗秀萍說服了。西牙朗清在關著西牙拓的屋外,緊緊擁抱了一下妻子,輕聲叮囑:「那你自己要當心,如果有什麼事,就大聲喊我們。」
  
  宗秀萍笑著點頭,旁邊梅滿道:「朗叔,你放心吧,那廝就留著半條命在,不會有危險的。」
  
  宗秀萍走了進去,西牙拓看見她進來,意識到西牙朗清一定也在,他努力伸長了脖子衝著大開的門向外張望。宗秀萍衝他冷冷一笑,把門關上了。眼前的西牙拓,面色灰敗,虛弱狼狽,但他那雙眼睛依然陰狠冰冷。
  
  宗秀萍與他對視著,毫不退縮。她在椅子上坐下了,良久,終於冷冷的開了口:「你不用費勁再張望了,你永遠都見不到他。」
  
  西牙拓癲狂一笑:「怎麼會,朗清哥一定會來見我的,我跟他之間有太多的事情要聊,他無論如何,會想要親自送我一程。」
  
  哼,果然。宗秀萍心裡冷笑,這瘋魔真以為能死在最愛的人手裡?
  
  「他不想見到你,他不在乎了,會把你忘掉,他並不屑殺你。」宗秀萍愉快的說。西牙拓狠狠的盯著她,似在想她話裡的意思。
  
  宗秀萍又一笑:「你騙越山說王姑娘在你的手裡,想騙朗哥去苗疆。可你卻不知道,其實越山早就找到王姑娘了,還有阿朗。你以為是個好騙局,其實大家都在看你笑話。」
  
  阿朗這個名字,刺激到西牙拓了,他掙扎了一下,卻無法動彈。
  
  「阿朗過的很好。」宗秀萍繼續說:「他那時離你並不遠,可惜你不知道,要不然,你還可以用他來做做籌碼。不過現在嘛,你是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西牙拓眼珠子轉著,有些狂亂,他想著那個時候的安排,他為什麼居然沒有查到阿朗的行蹤。這女人說得對,如果那時候他找到了阿朗,可能現下的情況就不一樣了。
  
  「越山告訴我,曾經有幾個手下過來找你,不過被他殺了,然後再沒人來了。你真可憐,沒人理你了。」宗秀萍施施然的說。她仔細看著西牙拓的表情,接著道:「很快大家腦子裡都不會再有西牙拓這個名字存在,朗哥也一樣。好了,我今天就跟你說這些,明天我再來,跟你聊聊朗哥跟我在花谷裡的一些生活趣事,我們過的很幸福。」
  
  她站起來,又補充道:「對了,還得告訴你,從現在開始,不會再給你送吃送喝的了。之前給你吃喝,是怕你死了,招我不痛快。留得你一條命,是因為我要親自來告訴你,你輸了,西牙拓,我才是最後的贏家!在朗哥身邊的那個人,是我,能陪他到老到死的那個人,也是我。而你,跟個屁一樣,臭過一陣,就沒了。」她衝他一笑,轉身走出屋子。
  
  半晌,屋裡突然傳出西牙拓的厲吼嘶叫,他大聲喊著西牙朗清的名,聲嘶力竭。梅滿衝進去,點了他的啞穴,看他瞪目欲眥,痛苦掙扎。梅滿心底那個佩服啊!女人果然就是厲害,他們這麼揍他,這西牙拓都沒事人一樣,可這秀姨進來說了幾句話,西牙拓就要死要活的反應了。
  
  宗秀萍真的每天進去跟西牙拓說會話,大家都不知道她去說了什麼,只知道西牙拓一天比一天顛狂。
  
  宗秀萍嫌這刺激不夠,甚至還組織大家在那屋外進行了一些家庭活動,比如烤烤紅薯燒燒野味,玩一玩凌越山最喜歡的擲木箭遊戲之類的。大家談天說地,也說到了西牙朗清他們回花谷後的一些計劃安排,他們夫婦倆決定收養兩個孩子,雖然他們一直是無子,但也希望日後再老些能膝下有伴,花谷裡有兩個孩子失去了父母,於是宗秀萍他們決定要收養了。這,也算是他們新生活的一部分吧。他們什麼都談,開開心心的,但是就是沒有說到西牙拓。
  
  第五日,當宗秀萍走出小屋後,沒過多久,西牙拓被發現死在那屋裡。他圓睜著雙眼,面容痛苦,嘴巴大張,似乎在喊著什麼。五指扣在地上,指頭磨破了,在地上寫著朗字的一半,可多日未得進食,又受盡刺激,終是沒有寫完就斷了氣。他似乎想拼著最後一口氣,說不出話來,就在地上刻下點什麼,總之,要讓西牙朗清記下他點什麼來。可惜最終都是沒有如願。
  
  惹什麼千萬別惹女人!通過這事,梅滿在心裡是牢牢記住了。凌越山在這事裡也受了刺激,他突然也好擔心,若是若若與他分離,終不得見,他恐怕也會是相思欲狂吧。
  
  他與水若雲的遊戲賭約生效了,他終得以在床上恢復了作為夫婿應享的權利。那幾晚,他們夫妻倆的親密遊戲綿長激烈,水若雲顫著身在他身下啼泣求饒,他卻一遍遍的讓她保證:永遠不會離開他,永遠不會讓他想見不能見。



100、歷練成長
  
  西牙朗清與宗秀萍回宗氏花谷去了,臨行前宗秀萍轉達了宗潛月對凌越山的邀約,希望凌越山攜妻再到花谷作客。原來宗尋香為宗潛月生了個兒子,俊俏乖巧的很,初次當爹的宗潛月已經迫不及待的想在凌越山面前顯擺一下了。不過凌越山卻嫌現在天氣冷,不願馬上帶水若雲上路,況且他還有一些準備安排沒有做完,所以只道天氣暖和後,尋一合適時機一定前往。他可不止要去看看宗氏之主的繼承人,而且還有好多正經事要跟宗九談呢。
  
  而梅滿這邊,對年心芙所說的會來找他越來越不相信了,他思前想後,覺得自己無貌無才,人又粗魯又沒本事,年心芙這樣一位大美人,又哪裡可能看得上他,或者人家是看他數次相救,不好意思明著拒絕,所以才委婉的把他支走。梅滿可不想像西牙拓那樣,癡想一個並不屬意自己的人,那樣的下場實在是可怕。
  
  可雖然他這樣想明白了,但那顆掛念佳人的心,卻怎麼都平靜不了,於是他主動向凌越山請命,讓他當個先頭兵,先去豐升城與那堂主畢丹揚討教學習,磨練磨練。大老爺們嘛,總要有所作為,這情場上不如意,那他也得在別處有所建樹才是。凌越山自然是應允的,於是梅滿帶著凌越山的親筆信躊躇滿志的出發了。
  
  梅滿走了,老頭師父齊書鵬也呆不住了,他跟徒弟徒孫玩夠了,於是又要往外跑,留了封信給凌越山,說他去找他兒子和兒子的娘去。凌越山看了信還跟水若雲念叨呢,這老頭說的跟真的一樣,還真有兒子似的。
  
  小倆口又在山上窩著過了一段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美好時光,凌越山終哄得水若雲不計前嫌,把他的欺瞞大罪從小帳本上劃了去。而他心心唸唸,打翻了好大一個醋缸子的媳婦兒親手做的鞋子,也到手了。當場美得他穿著鞋前前後後的跑來跑去,實在是很想跑到山下村子,跟村裡的叔嬸們顯擺一下這是他媳婦兒給他做的鞋。不過他被水若雲死活攔住了,他不覺得有什麼,她卻覺得丟人。
  
  很快天氣暖和起來,凌越山終於帶著水若雲坐上他凌氏改裝馬車出發了。他其實並不急著短期內要建分堂開舖子訓人手,因為他對各個城鎮並不熟悉,架設人脈、買賣行情均不瞭解,所以首要安排,還是先把那些意向中的鋪排設點的城鎮探究明白。因此他不打算直接去花谷,畢竟這會子去了花谷,恐怕與宗潛月的商談也不能有實質性的進展。
  
  於是他帶著水若雲一路遊玩,看看停停,各個城鎮的風土人情,買賣商機,都一一留心觀察打聽,記了滿滿一本冊子。沿途裡也一路結交,識得一些同道中人。凌越山接觸的人多了,也慢慢學會了察顏觀色,甚至必要的時候也能虛與委蛇了。他魯莽之氣收斂,頗有幾分當家人的架式了。這一路上也有遇到些江湖事端,鬧得不大的,正巧碰上了他也就順帶手的給解決一下。鬧得大的,看著有麻煩,他就帶著若若繞開。
  
  這一年多的遊歷,讓他笑面金童這四字名號,在江湖上越發的響了,而凌少俠寵妻之名,也被傳開。水若雲曾為他臉面著想,不止一次跟他提了在人前可暫時視她於無物,她能自己照顧自己。可卻被凌越山瞪了:「為什麼人前就不能親近啊,我們可是正經拜過堂的夫妻,我親近照顧自家媳婦,他們管得著嗎?」
  
  水若雲撇了嘴,替他委屈:「可他們背後會笑話你。」
  
  凌越山不以為然,習慣性的把她抱到膝上,親親小嘴:「笑話什麼,他們那是嫉妒我。他們可沒有這麼乖巧可愛的媳婦能疼,他們嫉妒了。」他還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樣。
  
  水若雲被他無賴樣子逗樂,戳著他的肩膀笑道:「就你厚臉皮。你現在可是有點小名氣了,一舉一動都被看著,不好太沒規矩的。要是爹在,準保得說你。」水家老爺是沒能親自在旁盯著,但平時書信往來,這大家長可是沒少叮囑。
  
  「爹在我也不怕,別的都好說,要不讓我跟媳婦親近,我可是會惱的。」他想想也樂了:「我是小有名氣了,要說我凌越山在江湖上寵老婆排第二,誰還能稱第一?」這名頭他喜歡啊,叫什麼笑面金童的,一點都不威風,要換成寵妻少俠,他倒覺得還行。
  
  「有人會跟你比這個嗎?」水若雲真是沒看出來她家相公被外人誇讚的俠義威風,她只看到一個孩子氣的大無賴。
  
  兩口子邊玩邊走,終於到了豐升城,與梅滿會合。這一年沒見,梅滿倒是真長進了,他在這堂口裡,不怕苦不怕累,又肯用心,真是跟著畢丹揚學到了不少本事。堂口裡還有個叫芳兒的姑娘,是堂口新任的內務管事,大方能幹,對這耿直的大漢動了芳心,時不時噓寒問暖的,那態度明顯的,讓剛來了兩天的水若雲都看明白了她的心思。可這梅滿也不知真的不懂還是假的不知道,反正沒給人家任何反應。
  
  那芳兒看梅滿的師父師娘來了,自然是慇勤的招呼,往凌越山的屋裡安排二個丫頭給照顧,卻沒想惹了凌越山不高興。
  
  那天凌越山一早跟畢丹揚和梅滿出去了,早在芳兒要派丫頭的時候,凌越山就說了用不著,這本是小事,大家也沒在意。可芳兒卻是花了心思,想在凌越山和水若雲那表現表現。於是那日凌越山一大早出了門,兩丫環看日頭也起來了,便去把水若雲喚起,手腳麻利的收拾被褥,伺候水若雲梳洗更衣。水若雲說了幾句要自己來,但丫環是受過叮囑的,哪裡敢讓嬌客自己動手。
  
  於是倆丫環勤快的幹起活來,一個去整理床褥,看床腳地上扔了個揉得菜乾似的床單子,心下明白了幾分,臉一紅趕緊收拾了出去。水若雲見得此狀尷尬不已。另一個丫環伺候她梳頭,折騰了近一個時辰,梳了個精緻華美的複雜盤頭,戴上珠釵,又給她挑了身艷色的衣裳,將她打扮得著實是亮麗動人,如出水芙蓉般。
  
  水若雲昨晚與凌越山拌了小嘴,使了性子被他收拾了,折騰近天亮才睡著,她家凌大爺是神清氣爽的出了門,留得她抱著被子恨不得睡到山崩地裂了才好。結果還沒等她睡得多久,人家丫環便來叫起伺候了。她推拒了幾句,對方卻誠惶誠恐的,只道芳兒總管特別交代了要好生伺候,水若雲反而不好說什麼了,只得強打精神讓她們服侍。沒想到梳個頭就讓她在椅子上坐了近一個時辰,直坐她腰酸背痛的,苦不堪言。
  
  那芳兒近午時打點好堂裡的事務安排,特意過來問好。水若雲這時剛被伺候消停,這架式,她自離了家便沒有過了,凌越山向來不講究這些,只隨她舒服高興就好。芳兒看水若雲被打扮得嬌俏艷麗,屋子內外亮堂乾淨,心中甚是滿意。又恭恭敬敬特別詢問了還有什麼需要的,她馬上安排。她這熱心慇勤勁頭實在讓水若雲有些招架不住了,也只得客氣幾句過去。她此時又累又餓又困,心道這作客應酬果然是累啊。
  
  午飯幾個當家男兒都沒有回來,只水若雲一人用膳。芳兒是特別打聽過水若雲的背景,蘇州水家大小姐,自小家裡是嬌慣的很的,嫁了個笑面金童凌少俠,聽說也是寵得厲害。於是芳兒有心討好,備了滿滿一大桌的菜式,兩個丫環隨伺一旁。芳兒是有心顯擺,自己也是經得住大戶人家的規矩考驗,當得起個家的。這梅滿看來怎麼都是跟著師父身邊,管個府當個事的人,如果自己跟了他,那自然也得有幾分管得起大家的能力來。
  
  水若雲在幾雙眼睛的盯迫下,胃口沒了一半,丫環又時不時的給夾個菜遞個巾子伸個勺的,一頓飯吃下來,還是一個累字。她就納悶了,上次來這堂口裡,怎麼沒見這麼講究啊。好不容易吃完了這頓豐富的午飯,芳兒又立馬給倒了茶,茶是好茶,很香,但水若雲習慣飯後只喝些水,況且她現在很想回去睡覺。但芳兒奉了茶捧到跟前,她也只得正正經經的接了認真品起來。
  
  正在這時,凌越山他們回來了,水若雲只覺鬆了一口大氣,頓時有了解脫的感覺。
  
  梅滿一進來,看見師娘打扮華麗的坐著喝茶,跟個貴婦人似的,不覺奇了:「師娘,是來客人了嗎?」他左右一看,沒有啊,而且堂口裡是不見外客的,一想也是,就算有外客,也用不了師娘親自盛裝接待啊。他轉頭看看凌越山:「師父,你一會要帶師娘出門?」
  
  凌越山皺了眉,他看見的是水若雲小臉上的倦意。他走過去,蹲在她面前,撫撫上了精緻妝容的臉蛋,看看那複雜沉重的髮式,已然明白了幾分。他把她手上的茶拿開了,問:「還喝水嗎?」
  
  水若雲搖了頭,她只想睡覺。可這麼多人在這,她也不好說。
  
  凌越山卻是懂她的,把她一把抱了起來,帶她回房睡覺去。那芳兒看這凌爺的表情不對,慌忙帶著那倆丫環跟了過去,打算隨時聽候吩咐。梅滿一看她這樣也有些急,這芳兒,怎麼比自己還沒眼力架。
  
  凌越山進了屋,把水若雲放床上,伸手替她解了那頭上盤根錯節的小夾珠釵的拉拉雜雜一堆玩意,一丫環想上去幫忙,被他瞪開。
  
  水若雲心裡對她們很不好意思,畢竟人家辛苦勞累大半日的,這越山哥哥是脾氣上來了不分青紅皂白,不管不顧的給人臉子看。她忙柔聲道:「這裡真不用伺候,你們都出去吧。」
  
  芳兒一看情景,也明白了,帶上倆丫頭便要退下。卻被凌越山叫住了,他把手上卸下來的那些珠釵什麼的往桌上用力一丟,道:「你們都聽好了,我告訴你們我凌越山的規矩。我說不用伺候就是不用伺候,不是跟你們在客氣,誰也別亂進我這屋。我媳婦兒睡到幾時醒便是幾時起身,用不著別人叫。梳頭穿衣,也用不著你們外人碰她。總之,沒讓你們幹什麼,就別自作主張。」說完,看也不看她們,喝了句:「出去!」
  
  芳兒委屈的不行,咬著唇紅了眼眶退了出來,兩個丫環更是嚇得哆哆嗦嗦的趕緊跑了。芳兒關了屋門,一路急走出了院外,她可不想在這堂口裡失態落淚丟臉。到了外頭,再忍不住哭了出來,她自認盡心盡力,安排妥當,服伺周到。在這堂口上任雖然不到一年,但她辦事牢靠,得到了不少嘉許的。可沒想到,今日卻遇到這麼個不講理的主。
  
  她嗚嗚嗚的哭的甚是傷心,真的是滿心的委屈。梅滿站在師父屋外,聽到師父那些話,就知道要糟。果然看芳兒退出屋來,是紅著眼眶的,他心中覺得很不好意思,便跟了出來。她傷心落淚,並不出乎他的意料,畢竟一個女孩兒家,被師父這樣不留情面的說,而且嚴格算起來,芳兒也不算做錯,只是師父那脾氣,真是沒法弄了。
  
  他陪著站了一會,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麼,於是拍拍芳兒的肩,安慰道:「芳兒姑娘,你別哭了,我師父那人,是脾氣不好,你別往心裡去。」
  
  芳兒一驚,抬頭一看是他,更是覺得丟了臉,越發哭得不可自抑:「我……我只是……想好好幫你照顧好你師娘……我不知道這樣會惹你師父不高興……」
  
  梅滿尷尬的撓撓頭,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也只能道:「你,你別怪我師父,他就是那樣的。」
  
  芳兒哭的更大聲,終於忍不住撲過去摟住梅滿,靠在他懷裡盡情的發洩。梅滿心裡很不好意思,畢竟是自己師父把人家罵哭成這樣,他這做徒弟的,都有些愧疚。他拍拍芳兒的背,勸道:「你別哭了,我跟你說啊,我師父那人,其實也不難相處的。我這麼久了,已經摸著竅門了,就是別去動我師娘的事就對了。我師娘那,全是我師父自己打理的,要是沒經他同意你插手了,就算做得再好,我師父也會不高興的,他會覺得你做的比他好,搶了他在師娘面前的功勞。可是如果你沒插手,事情就算沒弄好,師父也只會怪他自己沒做好。所以只要是師父沒交代沒吩咐,就別往我師娘邊上湊就對了。其它的,沒什麼的,我師父不講究,很好相處的。」
  
  芳兒聽著聽著,覺得這梅滿真的是挺細心體貼的人。她吸了吸鼻子,抹了淚,輕聲道:「對不起,梅大哥,我給你添麻煩了。」
  
  梅滿連連擺手:「沒有沒有,倒是你受委屈了,你也別怪我師父,只是一碰到我師娘的事,我師父就會很暴躁,你別往心裡去,其實我師父人很好的。」
  
  「嗯,」芳兒點點頭,道:「梅大哥這麼好的人,願意跟隨的師父,自然不會差的。」
  
  「嘿嘿。」梅滿撓撓頭,被誇的有些不好意思,他其實也明白她的意思,但他真的沒辦法接受,跟以往一樣,他趕緊轉移話題:「那你不生氣就好,我,我先進去了。」
  
  「梅大哥!」芳兒把他叫住,心裡下了決心,此刻,不正是個表白的好機會嗎?她撲過去,再一次將梅滿抱住,埋頭在他懷裡,大聲道:「梅大哥,我喜歡你,我真的很喜歡你。」
  
  「啊?」梅滿措手不及,被抱個滿懷,他手足無措的,想推開她又不好下重手推,這話也不知該如何接才好,著急的大臉漲得通紅。
  
  兩個人就這樣抱著站了好一會,梅滿終於忍不住,道:「芳兒,你是個好姑娘。」他拍拍她的肩,正想說下一句婉拒的話,一抬頭,視線所及,卻嚇得他差點魂飛魄散。
  
  那十步開外站著的紅衣女郎,不是年心芙又是誰?
  
  此刻她正柳眉倒豎,一臉怒氣的瞪著他。也不知她在那看了多久了?梅滿只覺得冷汗直飆,頭皮發麻,嘴裡也不知說些什麼了。「年,年,年……年姑娘。」他年了半天終於叫了出來,突然想到自己懷裡還趴著另一個姑娘,忙用力一把將芳兒推開了。著急忙慌的喊:「不,不是這樣的……我……她……其實……」完了,他本來一遇上她腦子就不好使,現在又是這樣的情景,他更是語無倫次了。
  
  芳兒一看梅滿那表情,年心芙那架式,心裡警惕度達到最高點。她衝著年心芙大聲問:「你是誰?」
  
  年心芙卻看都沒看她一眼,只管怒目瞪著那梅滿,最後冷冷的問道:「我讓你等著我,你就是這麼等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lilahsu 發表於 2012-7-13 12:07 AM

101、梅滿心芙
  
  梅滿一聽這話,急得直跳腳,他「我……」了半天,猛的崩出了一句:「老子怎麼知道你是真讓老子等,還是騙老子的……」什麼什麼,他說什麼了?梅滿被自己嚇到,呸呸呸,胡說啥呢,這個在心裡頭自己猜疑一下好了,咋就給說出來了?
  
  「不是,不是。我是說,雖然我鬧不清你到底是不是真的要我等的,可我還是等了。」嗯,對,就是這樣,這話說的太好了,梅滿滿意死了,智慧啊,他也有說出這麼好的應對之語來的時候,真是大大的長進了。
  
  但年心芙顯然沒被這話打動,她冷著張臉,盯著他看,只不說話。
  
  梅滿看她那樣,撓了撓頭,又看了看芳兒,想起來了,這個是要解釋的,他道:「我沒背著你幹什麼,這芳兒姑娘被師父罵了,我是想安慰她一下,我們之間是清清白白的。」他理所當然的向芳兒求援:「對吧,芳兒姑娘,你可得幫我做個證。」
  
  那芳兒漲紅了臉,欲哭無淚啊,她能不做這個證嗎?事實差不多是這樣沒錯,可是她剛剛有很明白的表露自己的傾慕之意啊。她看了看年心芙,漂亮是漂亮,可是她看起來好凶啊,難道梅大哥喜歡這樣的?
  
  年心芙冷冷一哼,終於說話了:「你也不用逼著人家給你做什麼證,我自己有眼睛看,從你一出門我就看到了。」她去了蘇州水家找他,知道他在這裡,又不遠萬里的趕過來,拖這麼久了,她還真有些擔心這個大傻子心裡不痛快了。結果沒想到,看到了他,卻是她自己不痛快了。
  
  梅滿心裡一緊,呀,她這麼早就站這了,那她都看見什麼了?他心裡地努力回想著自己剛才的一舉一動,除了被抱一下,沒幹什麼出格的吧,沒有吧?
  
  「看到又怎麼了?」芳兒有心護著梅滿,要替他出頭:「我跟梅大哥可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她咬咬牙,下定決心要爭取,又道:「再說了,我倆男未婚女未嫁的,就算有了什麼親近之舉又與你何干?」
  
  梅滿不敢置信的瞪著她,一下慌得只會衝著年心芙擺手了:「不是不是……沒有沒有……」
  
  年心芙冷冷勾起嘴角,似笑非笑的看了芳兒一眼:「你倒是可以問問你梅大哥,與我是不是相干?」
  
  芳兒垂頭咬牙,她當然不會這麼傻去問,這當面給了不好看,以後哪裡還可能有半分機會。梅滿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真是不知該怎麼接話好。
  
  年心芙看他那傻樣就來氣,哼,原來還挺能招蝴蝶的,她真是小看他了。她板著臉,又開口問他:「凌少俠呢?我替水家帶了信函給他,麻煩你通報一聲吧。」
  
  梅滿一聽愣了:「找師父?你怎麼是來找師父的?」
  
  年心芙冷冷道:「怎麼,我有說是來找梅大哥的嗎?」梅大哥三個字咬著牙說的特別重。梅滿漲紅了臉,心裡卻是堵的厲害,怎麼不是來找他的嗎?居然不是來找他的!
  
  他悶著聲音:「師父剛剛發了脾氣,這會子可能在陪師娘午睡呢。我可不敢這會去叫他,再等等吧。」
  
  年心芙看著他,心裡想著這傢伙倒是有膽子不高興了,哼,我還不高興呢。這麼遠跑過來,竟然一見面就送我這份大禮。
  
  梅滿看看她,心思轉道:「要不你先住下,反正堂口裡還有房間。」
  
  「這是當然了,我大老遠來跑個腿,難不成畢堂主和凌少俠還要將我往外趕不成。」年心芙當然是要住下,這傻大個呆裡呆氣,她不看緊了,保不齊真會被人哄了去。
  
  梅滿看她答應的爽快,心裡高興起來:「對,對,先住下,他們看到你來,肯定高興的,尤其是師娘,她前些天還念叨你呢。」
  
  芳兒欲言又止,看這架式,梅大哥師徒,甚至畢堂主,都跟這姑娘是舊識,也罷,她得沉住氣,先摸清楚了情況再說。
  
  三個人各懷心思往裡走,芳兒拿出主人家的架式來,問了年心芙的姓名來歷,便對梅滿道:「梅大哥你放心,來者是客,我會好好替你招呼好年姑娘的。」
  
  梅滿聽著這話,覺得怪怪的,可哪裡怪又說不上來。年心芙卻是微微一笑,接過話來:「如此便麻煩芳兒姑娘了。梅滿傻頭傻腦的,可不會照顧自己了,想必這些日子也沒少給姑娘添麻煩吧?我就先謝謝姑娘了。」這話說得跟梅滿是她家的似的,梅滿竟也不反駁,芳兒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年心芙又道:「剛剛梅滿說凌少俠發脾氣讓姑娘委屈了,姑娘別往心裡去,我們自己人都知道,凌少俠就那個脾氣,別碰若雲妹妹的事就對了。你現在只是被罵了幾句,想我當初剛認識他們幾個不知道,還跟凌少俠動過手的,他可沒有一點不打女人的觀念,所以你平時日做事還是小心點為好。」這話又說得她跟梅滿師父師娘熟得很,有後台有靠山,而芳兒不過是個做事幹活的。
  
  年心芙話裡有話,梅滿是沒大聽出來,只覺得一席話把自己說的挺親近的,暗自心喜。但芳兒是聽明白了,這個姓年的,完全是在給她下馬威。
  
  正像梅滿所說的,水若雲一覺起來,看到年心芙那是相當的高興,兩個姑娘當初被困九尾府裡時,早培養了深厚的情誼,這一見面,拉著手嘰嘰咕咕說不完的話。芳兒看了,自然心裡涼了半截,看來這走師門關係一途,年心芙是佔盡了上風的。
  
  凌越山見了年心芙,第一反應就是沖旁邊巴巴跟著的梅滿挑挑眉毛,看來這傢伙有戲啊。梅滿看他表情,知他想的是什麼,趕緊過來訴苦:「師父,她說是來找你的,給你捎來蘇州那邊的消息。師父啊,為什麼她不是來找我的。」
  
  凌越山拍他腦袋一下:「你再笨點就是豬了。咱家裡缺信差嗎,用得著她來送?笨死了!」
  
  「那,那……」梅滿心裡又充滿了希望。
  
  「你放心。」凌越山拍拍胸脯:「都到了這份上,師父一定助你一臂之力的,你自己一定要爭口氣。」
  
  凌越山說的給梅滿相助,其實也是為他自己打算。他要在蘇州那一片開些花蜜香料水粉的鋪子,這些女兒家的玩意若是有個年輕貌美的女掌櫃當活招牌,那自然是事半功倍的。而且年心芙不但貌美,武藝也高強,雖然脾氣火辣,但卻是堅強能拿得住事的人。這段時間接觸下來,她的為人各方面等都值得信任,現在她也沒了其它的牽絆,若是能將她招至麾下,那自然是最好不過。
  
  凌越山看那年心芙是個肯幹事,不服輸的女人,料想著她會對自己的提議有興趣。果然,他跟她表達了這個意願,年心芙只稍做考慮就一口答應了,梅滿在一旁聽著,心裡頭比凌越山還要高興,果然還是師父厲害啊。
  
  於是凌越山、梅滿、畢丹揚和年心芙,這四個人認認真真的開始討論安排。蘇州那邊讓年心芙帶過來的信函,是鍾啟波在當地查探分析的局勢情況等,細緻到鋪面狀況、地址位置、周邊環境、所需人手、城中近來的買賣勢頭等。蘇州與豐升城的情況並不一樣,所以在豐升城的運營政策不能完全照搬過去,而在開舖子做買賣上,產品也不能全部相同。
  
  凌越山的計劃是,鍾啟波為人細心又穩重,由他來主內,在蘇州協調統籌各方,是大管事,梅滿有幹勁,性格耿直為人海派,更能勝任對外的工作,年心芙作為女子,在支撐生意買賣上有優勢,而且不容易引起外人的防備,就負責打理生意和暗地裡查探遞信安排等事。
  
  畢丹揚這的豐升城,是宗潛月在這邊最重要的據點之一,自然日後會與他們密切聯絡。畢丹揚其實早得到了宗潛月的指示,這凌越山便是半個主子,所以事無鉅細,他都積極報備和全力配合。
  
  幾個人躲在議事堂裡熱烈討論規劃,水若雲是不管這些事,她只管給他們燒茶遞水,準備筆硯,需要的時候就幫著記錄記錄事項,完全是個打雜小婢,但她參與其中聽著這些心裡也甚是高興的。
  
  實際上更為興奮的其實是年心芙,她的確是願意做番事業的女子,她在師門的表現就一直很出色,大大小小的事她都有經手,是個閒不住的。如今師門不在,她孤身一人其實也不知何去何從,就算被梅滿所感動,打定主意來尋他,但這日後如何相處,生活怎麼著落,她還是沒個踏實念想的。凌越山的邀約對她來說,無疑是個天大的好機會。
  
  裡面討論的熱鬧,而芳兒卻被拒之門外,她本就只是內務管事,只打理些堂口家務,對外正經大事她是不能參與的。可年心芙和水若雲卻是大大方方的也在裡頭,這樣的局面讓芳兒的心又涼了半截。
  
  梅滿是不知道這姑娘心裡的複雜情緒,他還以為算是說清楚道明白了。他滿心的喜悅興奮,師父這一招,可是幫他把年心芙安在身邊了,他主管外務,年心芙管生意和消息聯絡,可不就是他們兩人夫唱婦隨了嗎?嘿嘿,不對,還不是夫呢,可他會努力的,師父一山野小子啥也沒有的,也能把師娘這樣一個武林世家的豪門大小姐娶了,他梅滿也不差的,有機會有勝算。
  
  他越想越高興,連著幾天都飄飄然的,年心芙只當不知道,照過她的日子,她突然一下受了命,要學的東西還多著呢,凌越山又有時間安排的要求,這可不就是逼著她連軸轉,加快速度吸收經驗努力長進嘛。
  
  梅滿也是不笨,趕緊抓緊機會培養合作默契啊,於是天天跟進跟出的,有事沒事就找話題說幾句,現在有公事上的話可聊了,他嘴也不這麼拙了,一次甚至假裝很順口的喊了聲:「阿芙。」年心芙應了,讓他心裡那歡喜啊,跟狗熊偷著了蜜似的,也沒注意到年心芙嘴角悄悄勾起的笑意。於是從那時起,梅滿就左一聲阿芙,右一聲阿芙喊開了,可他語氣上親暱,態度上卻很恭敬,讓水若雲笑得眼淚都出了來。
  
  芳兒是徹底認清形勢了,她本不想沒有開戰就認輸的,可那年心芙太厲害,倒不是說她多有手段,而是她身上對梅滿散發出來的那種霸氣,每每芳兒對梅滿稍有示好,有些時候甚至是很正常的說話,年心芙一個眼神過來,直盯著梅滿夾著尾巴落荒而逃,有時連眼神不用,冷冷一哼,那梅滿趕緊只會沖芳兒擺手,閃到一邊,聽話的不得了。
  
  芳兒是不甘心,可她也害怕呀,那年心芙的架勢,眼神都能殺人。要說凌越山看著像是皺著眉頭給你一拳把你打倒在地的,那年心芙就是冷眼看你一下拿劍削你一塊頭皮的主。芳兒替梅滿不值啊,這個女人,再漂亮她也是個凶女人,梅大哥這麼好的人,怎麼就中了她的套呢。
  
  終於有一次,梅滿又被年心芙瞪了,芳兒再忍不住站出來仗義執言,她是不肖想能跟梅大哥能成雙成對了,可她就是看不過去,這女人怎麼能這樣欺負人。芳兒打聽過了,梅大哥是對她有意,可她什麼也沒說答應啊,只會仗著梅大哥對她好就欺負人。
  
  面對芳兒義憤填膺的指責,年心芙冷冷一笑:「姑娘倒是管得寬,你倒是去問問你梅大哥,他委不委屈?」年心芙下巴一揚指向梅滿,傻大個當然是連連搖頭,生怕人家看不到。年心芙又道:「倒是你這個忠厚老實的梅大哥,初初見面便輕薄於我,所以他這輩子便是都得聽我的話,供我欺負,以償此罪。」
  
  芳兒當然不信,梅大哥是多麼正直之人,怎麼可能去輕薄姑娘家,可她看梅滿居然也沒有否認,疑惑了。梅滿可沒追究到底是誰輕薄了誰,那「一輩子」三個字可把他美壞了,啥意思,這是啥意思?他屁顛屁顛的一溜小跑追著年心芙出去了,聽話沒問題,欺負也是可以的,但是一輩子是啥意思?
  
  兩個人曖昧又曖昧,這樣很快又過了兩個多月,凌越山都辦完了事,要帶水若雲去宗氏花谷了。梅滿和年心芙也奉命啟程回蘇州水家。
  
  四個人上路分別那天,水若雲居然看到梅滿刮掉了鬍子,這是她第一次看見梅滿的臉,她驚奇的問道:「梅滿,你怎麼把鬍子給刮了?」她一直覺得,這臉鬍子就是梅滿的標誌了。
  
  梅滿漲紅了臉,期期艾艾的不知說啥好,偷偷看了一眼年心芙,又被瞪了。他囁嚅著小小聲的委屈道:「是你說刮到臉會痛的嘛。」
  
  凌越山哈哈大笑,水若雲沒聽到他說什麼,只道:「梅滿,你沒了鬍子,臉紅的時候好明顯哦。」這話把凌越山逗得更樂了,他忙把水若雲抱到馬車上,給梅滿解解圍,他那臉要是再紅下去,就得燒著了。
  
  水若雲上了馬車,隱隱聽得梅滿被年心芙罵,什麼沒得我允許,你再這麼做試試看……她聽得隻言片語,也不明白,刮了鬍子也不是大事,怎麼就把阿芙惹生氣了呢?
  
  凌越山忍著笑,揭開車簾子沖那還在鬧脾氣的兩人喊:「你們兩個,回了蘇州把我交代的事都辦好了,可別耽誤了一件。我會按著約定的時候回去,要是耽誤了我的大事,我就扒了梅滿的皮。」
  
  兩個人應了,看著馬車遠去,梅滿有些不服氣:「明明是我們倆都有任務,為什麼你要幹不好也是扒我的皮,師父罰的不對。」可惜他的抱怨沒人搭理。
  
  馬車上,水若雲也在好奇:「你交代他們什麼大事,我怎麼不知道的。」他談事情從來不避著她,可這件怎麼神神秘秘的?
  
  凌越山只一個勁的笑,把她抓過來親了親:「是一件會讓你歡喜的大事。」



102、歡喜回家
  
  在水若雲18歲生辰那一天,她終於知道了那件讓她歡喜的大事是什麼。
  
  她之前先是跟著凌越山到了宗氏花谷,見到了神仙眷侶宗潛月和宗尋香,還有他們那漂亮乖巧的娃娃宗御日。宗御日還不到一歲呢,卻能說些簡單的話,能扶著走一小段路了,非常活潑可愛。
  
  水若雲與凌越山計劃回了家也要生養娃娃,所以水若雲對這生小娃娃的事很上心,與宗尋香兩個人,抱著御日有說不完的話。御日出生的時候是難產,宗尋香一心要為宗主添個繼承人,是捨了命的要產下這個寶寶,卻在那個時候才真正知道宗潛月的心意,最後母子均安皆大歡喜,尋香也由此解開了自己內心的束縛。她與水若雲的言談之中也會大方透出對宗潛月的依戀了。也許是生了孩子的緣故,她越發的儒雅秀致,抱著孩子的幸福模樣,甚至都讓水若雲生出幾分羨慕來。
  
  凌越山他們在花谷住了幾個月,過了整個夏天,兩個男人談他們的事業,安排部署規劃,而兩個女人的話題大多在孩子和花藝上,水若雲趁著這段時間,又好好學習了很多花藥本事。這當中有兩次,宗潛月他們要去豐升城,還有其它的幾個月影據點查看,凌越山是不願與若若分離的,自然是帶著去。宗潛月原本擔心孩子太小,但終究他也許久未與花兒分開過了,也捨不得,終於也把老婆孩子帶上。
  
  而御日這娃娃很乖,很給他爹媽爭氣,一路並不鬧騰,沒給大人添什麼大麻煩,水若雲又羨慕啊,以後她跟越山哥哥的娃娃不知道會不會這麼乖巧的。凌越山卻直接給她下了結論:「你放心,一定乖不了,我小時候就調皮的很,你也是個愛鬧的,咱家娃娃肯定也是個鬧騰鬼。不過到時他要是折騰你,我就揍他。」
  
  水若雲捶他一拳,哪有這樣說的,把老婆和未來孩子全數落進去了。不過在水若雲的心裡,凌越山忙他的大事,而她這個做媳婦兒,為相公操持好家務和生個好娃娃,卻是目前生活的第一目標了。
  
  終於炎熱的夏天過去,凌越山也與宗潛月把事情都辦好了,從宗潛月各據點裡挑了些人手,直接撥到凌越山欲設的新堂口去,一邊把新堂口各項事務撐起來,一邊老人訓新人,再慢慢培養新人脈出來。
  
  第一個新堂口設在東州城,是在豐升城與蘇州城之間的一個大城,畢丹揚跟著兩個主子親自到那個城裡佈局,新掌櫃是從他的堂口裡挑出來的最優秀的屬下汪海,自此也要獨擋一面了。
  
  宗尋香抱著孩子,與水若雲兩人坐在新鋪子對面的酒樓裡,看著新鋪開業的熱鬧景象,紅綢布、紅帖紙,響破天的大鞭炮,鋪子前站滿了好奇與湊熱鬧的民眾。汪海作為掌櫃,將招牌上的紅布揭開,拆下第一塊門板子,打開大門做買賣了,一切都與普通鋪子沒有什麼不同。兩個女人相視而笑,宗御日聽得鞭炮聲一點都不害怕,歡天喜地的拍著小手掌,水若雲看著那熱鬧的鋪面,心裡充滿了對自家相公的自豪感。
  
  宗潛月和凌越山悄悄的回到了酒樓,陪著娘子們看了一會鋪子,雖然他們倆才是正兒八經的主子,卻是不方便公開露面的。一切安排妥當,非常順利,兩人拿了好酒,舉杯暢飲,慶祝新格局即將打開。
  
  兩家人在這東州城裡又住了段時日,確認所有事宜布入正軌,凌越山便急忙要帶水若雲回蘇州去了,宗潛月卻不著急回花谷,因為宗尋香這麼大了,從來沒有出來遊玩過,這次既然出了門,宗潛月便有心讓她歡喜,帶著她和小御日一路慢慢玩回去。
  
  凌越山是有點著急,安排跟進這些事,時間上比他預想的要多了些,他恐怕會來不及在那天趕到蘇州,所以回程路上是快馬加鞭。水若雲就有些奇怪了,怎麼這是要回家了,反而著急忙慌起來了。
  
  終於在那天,她知道了答案,也終於明白了凌越山說的讓她歡喜的大事是什麼了。
  
  那天馬車終於趕到了蘇州城,進了城,凌越山不讓她看窗外,神神秘秘的,她看他興奮難耐的樣子,心裡充滿了好奇,但也聽話照辦。馬車又跑了挺長時間,終於停了下來。凌越山囑咐著她不許往外偷看,在車裡乖乖等他,然後自己先跳下車出去了。
  
  水若雲在車上等啊等,想著難道家裡還會有什麼大安排?凌越山許久還沒有回來,她在車裡坐著,心裡被好奇撓著癢癢的,拚命想會有什麼事。難道哥哥娶媳婦了,今天是成親日?可哥哥成親也不需要把她瞞著啊。
  
  啊,她想起來了,今天是她的生辰,她跟越山哥哥的生辰。所以越山哥哥有禮物要送她嗎?會是什麼呢?她越猜越坐不住了,真想偷偷下去回房看一眼,越山哥哥肯定是先跑回房間把禮物擺上了,一會帶她回房的時候,就會讓她看到。但會是什麼呢,她現在什麼都不缺,每件事都被安排的妥妥當當的。
  
  真是太好奇了,水若雲趴到窗邊去,心理鬥爭了一下,暗想著我就揭開看一眼,反正東西在房裡,現在什麼也不會看到的,我就看看家裡門外都有誰呢,在幹嘛。這應該不算沒聽越山哥哥的話吧?她這樣想著,手裡忍不住要去揭車簾子了。
  
  「哼哼!」正要這麼做時,車門打開,凌越山看她的小動作,哼咳了二聲。嚇得水若雲趕緊把手縮回來,坐好了。
  
  「我就離開一會,你就不安份了。」凌越山瞪她,好險,幸好回來的及時,要不啥驚喜都沒了。
  
  水若雲心虛的討好笑笑:「我沒有要偷看,我就是看看你回來沒有,我等了好久哦,越山哥哥。」她趕緊用上殺手鑭絕招——撒嬌,張了雙臂要抱抱,擺出可憐巴巴的小樣來。「我等得好著急。」
  
  凌越山忍不住被她逗笑了,展開雙臂,任她撲到懷裡來。抱著她吻吻小嘴,又親了親她的眼睛,輕聲道:「你要眼睛閉上,我送你件禮物。」
  
  果然,水若雲竊喜,真給她猜中了。她聽話的閉上了眼,任他將自己抱出了馬車,感覺他柔軟的唇又在自己眼皮上啄了啄,聽到他說:「我沒讓你睜眼,一定不可以睜開,不然我可要生氣了。」
  
  「嗯!」她應著聲,一個勁的點頭。感覺他抱著自己走了一小段,便站住了,然後耳邊被他吹了口氣:「可以睜開眼睛了。」
  
  水若雲做出張望式的動作,腦袋轉來轉去,卻不肯睜眼,嘴裡調皮的喊著:「哎呀,看不到啊,是什麼,是什麼,怎麼看不到?」
  
  「若若!」凌越山著惱的晃了晃雙臂,搖了搖懷裡這個沒良心的,真是頑皮的傢伙。明知道他有心討好顯擺了,卻故意來鬧他。
  
  水若雲咯咯的笑著,終於睜開了雙眼,一瞧之下,笑意凝在了臉上,她呆住了。
  
  眼前是一座華美卻不招搖的大宅子,紅木的雙開扇大門,高高的吊角上掛了兩盞琉璃燈,紅瓦重簷,青灰色的高牆,門口擺了兩個造型可愛的石獅。最醒目的是那大門簷下掛著的厚重的紅木大門牌匾,上面龍飛鳳舞的寫了三個大字:雲山居。
  
  這三個字讓水若雲紅了眼眶,她把頭蹭在凌越山的胸膛上,哽咽的喊了句:「越山哥哥。」
  
  凌越山笑了,他的寶貝兒想必是喜歡的。他低頭吻吻她的鼻子,道:「媳婦兒,我送你禮物,可不是讓你哭鼻子的。」他抱著她走近兩步,兩個人在宅子牌匾下站定了:「這是我給你的家,喜歡嗎?」
  
  她抱緊他,一個勁的狂點頭。凌越山笑著把她放在了地上,握著她的手放在大門上,又道:「若若,我們回家了,你開門吧。」
  
  水若雲親手將他們新家的大門推開了,裡面直接就是一個大空場,幾棵大樹,圍著幾個花圃,一個長長的花廊直通著後邊,她想起自己在花谷說過,好喜歡那個漂亮的花廊,就算下了雨,也能躲在花廊裡玩。現在眼前這個大園子和花廊,跟她想要的,一模一樣。她再忍不住眼淚落了下來。
  
  凌越山笑著拿了帕子給她擦了擦眼淚,親親她淚濕的小臉,拉著她的手走上那個花廊,花廊很寬,靠院子這邊架了椅子,站在廊裡,院裡的風景看得清清楚楚,廊上簷角掛了小風鈴,微風拂過,嘀鈴鈴的清脆聲音甚是好聽。
  
  走過長廊右拐,是一個大廳堂,凌越山告訴她,廳堂後面有幾間小房,他說這個地方是用來會客的,若有了外人來就讓他們在這呆著,不能進到內院裡。花廊巧妙的將這廳堂前院與後院隔開了。凌越山牽著水若雲沿著長廊繞著,很快拐到後面,有一座三層的小樓,凌越山說那是他日後長進用功的地方,他也要努力好好撐起這個家來,讓若若好好監督他。小樓再過去,是一個精緻的院子,種了很多花,有個兩層的大屋子,凌越山帶著水若雲在這院裡仔仔細細的瞧了,道:「這是我們的院子,我們倆住的地方,就我們兩個,別人不讓來。」
  
  這院子分了前院後院,前院只坐了花草小樹,風景甚好,後院裡卻是個練功場的大空場子,有兵器木樁,旁邊小半邊場子蓋了頂棚,裡面擺了好些玩樂的小道具,鞦韆、箭靶、棋盤、石桌小凳之類的,凌越山又道日後他在這練功,若若可以在旁邊玩兒陪著他。
  
  拉著她上了樓,二樓是他們的寢屋,很大,一面牆裝的大櫃子,全是給她裝擺她的玩意兒,已經全從水家搬了來,一樣一樣擺好了,有很多又是凌越山給新買的,半個屋子全是水若雲的東西,旁邊還有間小屋,似書房樣式,另外就是間小澡房,有個機關滾軸水車式的,可以從樓下送水上來,樓下直通的那間也是個澡房,是若若說過好幾次喜歡的那種大池子的。樓下正對著前院的,是個大屋子,有軟榻有圓桌,吃飯之類的事情在這倒是合宜。旁邊兩間屋子空著,只擺了些桌櫃,凌越山說要等水若雲想好了做什麼用再重新佈置。
  
  最後,凌越山把水若雲拉上了屋頂閣樓,她這才注意到,原來樓側的梯子還可以再往上走。屋頂的小閣樓四面是大大的斜開的天窗,窗前擺著軟榻、小桌,凌越山摟著她往軟榻上一倒,指著天空對她說:「你看,這個地方夠高,視野夠好,到了晚上,天氣好的時候,我們可以在這看你最喜歡的月亮……」
  
  他親暱的吻著她的額角,軟語說著情話,水若雲卻是再忍不住,在他懷裡痛哭起來,他真的給了她一個夢想中的家啊,她的十八歲生辰,是她所度過的最令她難忘的美好日子。
  
  整個宅子很大,水若雲在自己的院子裡感動了太長時間,最終他們兩個沒能把宅子逛完,因為晚膳的時辰到了,凌越山拉著她走到了個大廳堂,這是自己人吃飯相聚的屋子,此時早已是坐了滿滿一屋子人,水青賢、樓琴、水仲楚、鍾啟波、梅滿、年心芙,甚至梁絃歌都在,旁邊還站著好幾個丫環家僕的。水若雲逛了一路一個人都沒看見,以為還是空宅呢,一下看到這麼多人在,嚇了一跳。
  
  樓琴拉著近兩年未見的女兒,仔細的瞧了又瞧,笑道:「你出去玩了這麼許久,我還道會瘦了黑了,怎麼一點模樣都沒變的,看來越山真是將你照顧得很好。」
  
  水若雲抱著娘撒嬌:「怎麼你們都躲在這嚇唬我。」
  
  「我們可沒有躲啊,我們被某人勒令不許出現,他要自己一個人帶著你慢慢逛。我們只好餓著肚子在這乾等呢。」水仲楚曲起手指敲了敲面前的桌子,調侃自己的妹夫。
  
  梅滿的大嗓門接口道:「那個某人就是師父。」旁邊年心芙白他一眼:「不用你說人家也知道說的是誰。」
  
  水若雲哈哈樂:「梅滿,你的鬍子長出來了?」
  
  梅滿羞了,撓撓頭,看了年心芙一眼,嘿嘿的乾笑兩聲。年心芙又瞪他:「看什麼看?關我什麼事。」
  
  水仲楚在大家的笑聲中又敲了敲桌子,催道:「要不要吃飯啊,好餓。」
  
  凌越山笑罵:「你催什麼催,我連宅子都沒有帶若若逛完,就趕過來開飯了,你是餓死鬼啊。」
  
  梅滿又大聲接話:「不會啊,楚哥中午跟我在外頭,吃了好多東西,撐死了。不過梁姑娘一天都在忙著幫你們打點這屋子的東西,她沒趕上吃中飯。」他話一說話,就被年心芙和水仲楚一左一右,一人踢了他一腳。大個子又撓頭,委屈啊,他實話實說,又招誰惹誰了?
  
  水若雲笑著被凌越山拉著入了座,丫環們手腳麻利的給上了滿滿一桌菜,這算是若若和越山的生辰宴了,又是他們的入新宅的大喜之日,而月影的生意在蘇州也安排的差不多了,真是數喜臨門。一屋子人都高高興興,大家推杯換盞,舉杯相祝。
  
  水若雲在笑語中,看著一屋子的自己最親近的人,心裡被幸福感所漲滿,大家大家,一定要永遠這樣幸福下去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ilahsu 發表於 2012-7-13 12:09 AM

103、風雨欲來
  
  水若雲真正看完整個宅子,花了三天,不是因為這個宅子有大得多麼誇張,而是實在她家相公凌越山回到了自己的地盤,莽性子放開了使,粘膩的不行。
  
  整個宅子除了大門那的雲山居名字是已經定好了,其它院子屋樓的名字全都沒有,凌越山說了,這個重要的活要派給女主人水若雲做。水若雲定下的第一個名字,是他們自己住的那個美麗院子,叫依山園。
  
  當晚他們住進了依山園裡的新房,雖然成親都已經兩年有餘,但在這個真正自己家裡的新房,水若雲還是很有幾分做新娘子的感覺。兩個人免不了又一番火熱甜膩的纏綿,晚宴裡兩個人是都喝了酒的,凌越山心裡太高興,多喝了幾杯,也有些醉意上湧。於是乎一個撒嬌一個使蠻,直鬧得新房床上地上一片狼藉,鬧到後來在哪個地方用哪個姿勢水若雲都不滿意,一直哼哼嚷著不舒服,要不就太累,把個凌越山惹急了眼,最後是把她按在桌上收拾了。
  
  要按以往這般被折騰,水若雲早睡到九宵雲外去了,可不知是實在心裡太興奮還是怎樣,那晚她卻一直睡不著,再後來就鬧著想去看月亮。於是那個觀月閣樓在他們入住第一天就派上了用場。兩口子窩在那軟榻上,水若雲看著月亮,枕著那個溫暖的胸膛,終於沉進夢鄉。這讓凌越山心裡一個勁的想,原來月亮還有催眠的功效。
  
  兩個人在園子裡足足膩了兩天才出來,要不是凌越山手上還有諸多要事待辦,他真是不想出來了。於是第三天,水若雲這個當家主母正式走馬上任,巡視了整個宅院,而凌越山也第一天進了巍雲樓操持家業去了。這巍雲樓的名字,原本水若雲的想法是叫巍山樓,她說她的相公會像巍峨的高山一樣,要在這裡支撐起整個家來,又取了他名字中的山字。但凌越山卻說巍山是真有此地的,這樣叫好像家裡跟那個地方有什麼關聯似的,不好。他是越山,又不是巍山。
  
  這下把水若雲苦惱了,她當時想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正暈暈欲睡,看著皎潔的月亮高掛,就想著自己相公是高山了,覺得這個名字很不錯呢,結果卻這樣。正當她絞盡腦汁想著,嫌棄高山樓這個名字不夠氣派的時候,凌越山卻說了句:「我在這裡做的所有事,只為你。就叫巍雲樓吧。」她紅了臉,卻覺得這個名字真是太好了,又好聽又有意義。
  
  小兩口開始嘗試學習和適應著他們全新的生活,凌越山變得忙碌,蘇州城的一些官府商賈的交際應酬,雖然有水家做後盾,但很多事也需要他這個當家的親自出面。一些江湖上的朋友知道他在蘇州新宅定居了,有來拜訪的,有來道賀的,也有沒見過的來說認識認識但是其實是找事的。還有很多月影上的事務安排,也需要他來定奪。所以凌越山很忙,非常忙。
  
  月影在蘇州的鋪子按計劃開張了,年心芙出任女掌櫃。果然跟凌越山預想的一樣,這個美女活招牌確實很能招攬生意,不止老老少少的女性客戶上門,連男子都來借口買點這個買點那個,以求能跟掌櫃的搭上幾句話。年心芙是痛痛快快的大大方方狠宰一氣,絕不手軟,這鋪子開了沒多久,就掙了個滿盆滿缽。
  
  可梅滿這下卻愁壞了,雖然凌越山大方的將鋪子的收成給他們算紅利,算是給他們兩口子填荷包了,但這娘子還不是他的啊,他的進展也就是瞅準時機了拉拉小手,趁其不備親親香澤而已,想成親,人家姑娘家沒答應。
  
  好吧,他也承認,他嘴笨,至今沒想出好詞來,也沒養好膽子去求親,人家姑娘家也無從答應。可他總有一天會準備好的,但在那一天到來之前,那些個狂蜂浪蝶似的湧到鋪子裡來的男人們,就太礙他的眼了。可他也忙,不能時時盯在鋪裡啊,萬一他一個不在,就被別人鑽了空子,把快到手的媳婦兒搶了去那可怎麼是好。
  
  梅滿機靈一動,想到了他原來做強盜時的兩個小兄弟阿木和驢蛋,那倆人還在他的老家宅子裡由管家給照看著呢。梅滿是個念舊又有情義的人,那兩個小兄弟雖然大字不識幾個,是粗人,但是卻都是忠義之輩,當初也是捨了命的隨他呀,他也承諾過日後會回去再尋他們,帶他們闖出條路來的。現在自己長進了,也不能忘了舊時的兄弟。於是他把人接了來,好生訓練調教了一番,最後的目標,插到鋪子裡做貨郎去。這樣的企圖年心芙怎會看不明白,可光會安插自己人有什麼用啊,正經該說該辦的事他卻一點動靜都沒有。年心芙心裡想著她可不著急,看最後誰急得過誰?
  
  家裡生意上的事水若雲是幫不上忙的,但她也很忙,她忙著照顧自己,忙著讓凌越山放心,這個當家爺可是每過一個時辰就派個丫環過來看看她在幹什麼,再報回去給他知曉,真是牢頭都沒有管得這麼緊的。好些時候,若是巍雲樓裡沒有外人的,他就乾脆把她接了過去,讓她就呆在他身邊做她自己的活計,小兩口相伴著,各做各的事,卻也是開開心心。
  
  水若雲在宅子裡種了好些花,又忙著學做菜,學養生進補之道,好給她家這個年輕老爺做好吃的,補好身體別累著。她還學會了做衣裳鞋帽,現在她的女紅手藝可是大大的長進了,凌越山身上穿的戴的用的,全都不假他人之手。人家閨女是嫁人前把手藝要學好練好了,可她偏偏是婚後才慢慢學會這些。她就想啊,其實真不用逼著學這些,等女孩兒嫁了人,心疼相公,自然什麼就都能會了。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年節又過了好一陣了,水若雲殷切盼望著她與凌越山共有的小生命會出現,但是一直沒有消息,她甚至連娃娃的衣裳小襪什麼的,都開始動手準備了。可越是期待著越是沒動靜。
  
  凌越山看著這個心急想當娘的嬌人兒,還摟著她笑道:「哪有這麼心急的,娃娃又不是一下子就蹦出來了。哎呀,都怪我不夠努力,我再加把勁。」
  
  一席話惹得水若雲紅了臉瞪他,這傢伙也好意思說,他還不夠努力?他現在真是做了家裡大爺了,越發有了主子的架式,原本就是個不管不顧的性子,現在可好,反正家裡婢僕都有些怕他,若他沒叫人,身邊真是清靜的很,沒人打擾。所以他什麼時候動了心思,就真會把她就地折騰了。有兩次甚至在那巍雲樓裡,連衣裳都給扯破了,最後還是勞他自己的駕,回去依山園給她拿了衣裳來換下。
  
  他甚至把巍雲樓裡書房改了佈置,騰了塊空地出來擺了個長榻,她在身邊陪著的時候,若是困了累了,就可以在那長榻上睡一覺。他說這樣時時就能看到她,他心裡頭踏實。水仲楚是相當受不了這個妹夫,你說在外奔波時你一個勁的盯著娘子那是勉強算可理解的,畢竟人在外頭需要多加照顧。可這都到了家裡了,還非得時時擺在眼跟前才算踏實了,真是太不正常。凌越山卻是理直氣壯的,這自個家媳婦兒,他愛怎麼膩味就怎麼膩味,這夫妻之間,大舅子都算是個外人,管不著。
  
  可怎麼他倆都粘成這樣了,這娃娃還是沒有蹤影呢?水若雲心裡那個著急啊。
  
  那陣子正好薛神醫來了雲山居做客,給水若雲把了把脈,直讓她放心,她現在身體健壯的半點毛病都沒有,懷孕生養是絕對沒問題的。他聽得凌越山說偶遇的那個輪椅公子和韓姑娘,倒是面色一變,卻也沒說什麼。凌越山也依約備足了花藥物品和花譜藥冊,送到百橋城給那韓姑娘,兌現了他的允諾。
  
  這其間齊書鵬也應邀到了雲山居,在蘇州城裡玩了一段時日,可過不了多久他又鬧騰著要走了。這次凌越山是忍不住問他了,他在山上跟他一起呆了十多年,也沒見他這麼呆不住啊。
  
  齊書鵬大呼他被女人騙了:「她當初明明喜歡的是我,卻偏偏要聽那老太婆的話嫁給什麼將軍,後來我聽說她有了孩子,時間上這麼巧,我當然要去問了,結果她非說孩子與我無關,我一生氣,就走了,到了山上貓著。你後來跑了下山,我一個人在山上悶啊,所以就出來溜躂,這麼巧就碰著了,她那兒子,分明是我的骨肉。」
  
  凌越山聽得稀里糊塗的:「你怎麼知道是你骨肉,看樣子能看出來?」
  
  「耳朵上,有個小葫蘆的胎記的,你看你看。」老頭扒著自己耳朵,非展示一下。「長成這樣的,不容易啊,怎麼可能會長一樣的,當然是我兒子。」
  
  「哦,那你跑來跑去的是幹嘛,認了兒子好好過日子唄。」凌越山有些不明白了。
  
  「過屁日子啊,那死女人又不肯認我,連兒子也被她教得不認我。你說她過份不過份,她那死鬼將軍死了,她居然又嫁了一次,再嫁一次居然又沒我什麼事,你說說,這還有天理嗎?這還不算,居然又生了個兒子。太氣人了,把我當什麼了?」老頭忿忿不平的跺著步子:「老子才不管,非把兒子認回來不可。等我去他那玩一陣,要是悶了我再來找你玩。」說完就屁顛屁顛跑了。
  
  凌越山也不平了,去,把小爺當什麼了?玩得膩了再來找我,死老頭,誰有空陪你玩。
  
  可他想是這麼想,當幾個月後這死老頭一封求救信函遞了過來,凌越山還是火急火撩的趕過去了。
  
  老頭信裡說,九尾公子去了會稽那的羅剎嶺剿滅鬼域,他不放心也跟著去了,結果在羅剎嶺九尾中了鬼域的道,被擄走了,而老頭自己也受了重傷,所以特意寫了此信向凌越山求助。
  
  凌越山看了信,終於明白了老頭說的他兒子是誰了。居然是九尾公子?太讓人不可置信了,這死老頭居然還能跟公主搭上關係,還生了個兒子。凌越山心想,他還真是小看他師父了。眼前這事十萬火急,凌越山毫不遲疑,收拾了行囊就準備出發。那會稽離蘇州並不太遠,三天之內便能趕到,老頭等著救命,他得快馬加鞭才行。
  
  水若雲非常的不放心,自這封信送到,她的心就一直慌亂狂跳,那許久不曾有的不詳預感又冒了出來。她拉著凌越山的手不肯放:「你就帶這麼幾個人去哪行啊,鍾哥離不開,你好歹也等我哥和梅滿回來再出發啊,多幾個人照應也是好的。」
  
  凌越山拍拍她的腦袋,在她臉蛋上親了又親:「你哥和梅滿再快也得好幾天,老頭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倔得很,要不是十萬火急的事,他是不會這樣寫信來求救的。」
  
  她知道,可她就是不放心,她很怕。她抱著凌越山的腰不肯放,使勁求著他:「你就再等幾天吧,梅滿他們很快就回來了,你不要走。」
  
  「若若……」他拉長了聲音有些警告意味,想想心裡又有些發軟,他這個寶貝蛋這段時間總著急想著娃娃的事,心情一直不太好,現在他又要處理這樣危險的事,難怪她會有些焦慮了。他把她抱在懷裡,親了親發頂,哄道:「你乖,我是去辦正經事,很快就回來了。我答應你,到了那不會輕舉妄動,先看好情形。等你哥和梅滿回來了,你就通知他們來接應我,這樣總可以了吧。再說我帶的這些人,全是百里挑一的好手,九尾在那邊也有人手,還有老頭盯著呢,不會有事的。你啊,就是最近心情太不好了,總胡思亂想的。」
  
  他戳戳她的額頭,看她紅了眼眶的委屈樣子,終於歎了口氣,吻住她的唇,她馬上緊緊纏了過來,把他惹笑了,好容易放開了她,他又囑咐道:「我不在這幾天,要不讓銀兒陪你回娘家住去,那兒有你娘陪著你,我也放心。」
  
  「不要,我就住自個兒家,哪也不去。」她嘟了嘴,還在不高興。
  
  凌越山擰了擰她的鼻子,笑罵了句:「不許再耍小孩兒脾氣了,不然我可惱了。」
  
  「你不聽我話,非要自己去,我也惱了。」
  
  「磨人精。」他又狠狠抱了她一下,不再跟她鬥嘴了,再說下去就沒完沒了了。「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不許擔心我,我很快就回來,可能沒等梅滿和你哥回來,我就先到家了。」他又啄了啄她的唇,轉身出了門,帶著十來個精心挑選的隨護出發了。
  
  水若雲一直站著,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直到完全看不到了,還是覺得自己動彈不得,心裡呯呯呯的狂跳著。
  
  水仲楚與梅滿五日之後回來了,聽了消息連行李都沒有換立馬又急匆匆的上路。水若雲這幾日是坐立不安,凌越山只發回過一次消息,是說他師父傷的頗重,他想把師父送回蘇州治傷,讓水家幫忙再把薛神醫請回來。水青賢自然是應允的,火速派人將薛神醫接到蘇州,可凌越山此後卻是再沒了消息。



104、鬼蠶之毒
  
  十日後,就在水若雲實在按捺不住,想親自出去尋夫的時候,他們一大群人,全趕了回來,水仲楚、梅滿,還有刀小七,帶著近二十個手下回來了,他們趕著二輛馬車,一輛躺著九尾公子和齊書鵬,另一輛裡面赫然躺著凌越山。三個人裡,傷的最重的居然會是凌越山。
  
  水若雲什麼都顧不上了,她急急讓眾人把凌越山抬回了依山園,讓人火速把薛神醫從水家接了來。凌越山面色紫黑,身體僵硬,氣息微弱,顯然一腳已經踏進了鬼門關。水青賢、薛松、樓琴急匆匆趕到了。
  
  薛松給凌越山把了脈,臉色凝重,水仲楚在旁說:「越山在鬼域那把九尾救出來的時候,被他們布的箭陣射中了兩箭,在腿上。」他指了指凌越山受傷的位置給薛松看,接著道:「他帶著九尾出來,自己卻倒下了,那會我們和刀七前後腳剛剛趕到,發現中的那兩箭有毒。刀七就餵了他一顆續命丹,可越山一直沒有醒,我們就趕緊把他帶了回來。」
  
  薛松看了傷口,又給越山放了些血出來查看,翻了他的眼睛、舌頭,看了他的四肢指頭,細細問了問那續命丹的成分來歷。最後歎了一口氣:「這毒甚是狠辣,幸而是傷在了腿上,離心臟還有段距離,再有那顆續命丹吊著他這口氣。」
  
  「薛叔!」水若雲看他診完了,開口說話,便再忍不住插嘴問道:「還有救的,是不是?一定還有救吧,對吧?」
  
  「若雲,讓你薛叔好好說話,他一定會盡力的。」樓琴心疼的把女兒拉到懷裡。
  
  薛松看著水若雲悲傷的樣子,心裡歎口氣,只能勉強安慰道:「水丫頭,辦法還是有的,你先別著急。」
  
  他給凌越山餵了一顆藥丸,水若雲趕緊倒了一杯水遞了過去,薛松捏了凌越山喉嚨讓他嚥了。之後又再探了探脈,示意暫時沒事,他先去看看另兩個病人,回頭到樓下廳裡再談。
  
  樓琴看了看癡癡盯著凌越山的水若雲,給水青賢遞了個眼光,於是帶著一屋子人都退了出來,留著水若雲和凌越山兩人在屋裡單獨相處。
  
  水若雲坐著看了凌越山好一會,去擰了濕帕子來,給凌越山輕輕擦了擦臉和手,他一路風塵僕僕的,臉上都是塵。擦完了,她又直瞧著他,伸手撫了撫他的亂髮,低頭在他額上輕輕一吻:「越山哥哥,你別擔心,我不害怕,我不哭。你在哪兒我就在哪兒,你活著一天,我就伺候你一天,你要是去了,我也陪著去,我們還在一起。」
  
  她撫著他的眉毛,仔細的看了又看,又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現在很僵硬,合不上,她就用兩隻手一起握著。坐了好半天,俯身親親他的唇,輕聲道:「你好好休息,我去聽聽薛叔怎麼說。你要為我撐住哦,越山哥哥最好了。」
  
  凌越山躺在那,當然沒有辦法回她的話。水若雲把他的手放回被子裡,替他掖掖被角。然後站了起來,出了門,喚了兩個丫環和家僕過來守著,自己挺直了身,深深吸了一口氣,走進了樓下的廳堂處。
  
  廳堂裡已經坐了許多人,薛松已經給九尾和齊書鵬診完了,兩個人傷勢雖重,但不致命,用了藥休養一陣就好。而九尾公子的脈膊,雜而紊亂,似有嚴重的心緒焦愁,刀小七道九尾確有一些自己無法克服的問題,所以才會不踏路面,需紅綢鋪路,僕役抬轎。那鬼域應該也是知道他這一弱點才能投下圈套將他擄走。但九尾的這個問題,一般人是無從知曉的,只以為他是愛張揚顯擺而已,所以刀小七懷疑是童天策參與了此事。
  
  「又是童天策。」水仲楚皺起眉頭。
  
  「我收到消息,說鬼域在制一種毒,暗地裡策劃著陰謀支持判亂,九尾就奉命去剿滅鬼域。我娘說齊大俠跟了九尾去,怕兩個人又鬧起性子來,誤了鬼域的事,所以讓我也去看看情況,沒想到就正好碰上你們了。」刀小七說完,看大家有些疑惑的表情,又補了一句:「我跟九尾是同母異父的兄弟。」
  
  原來如此,眾人這下明白了為什麼刀小七總跟著九尾跑。
  
  「你說他們在制一種毒,是不是鬼蠶之毒?」薛松問道。
  
  刀小七面上露出驚訝,點頭應聲道:「對,的確是鬼蠶。」
  
  「這是什麼毒?越山哥哥是不是就是中的這個?」水若雲終於聽到了她最關心的問題。
  
  薛松道:「難怪這毒如此奇怪,對鬼蠶之毒,我也只是聽過其名,今日才得於見識到。據說鬼蠶是一種似蠶似蛭的蟲子,它們只能生存在寒冷的環境裡,以吸食血液為生,被它們咬過後,便會身中寒毒。鬼蠶一旦粘身,便會緊緊咬住不放,直到吸夠了血液才會自動脫落。鬼蠶細齒帶毒,所以嚙咬時會產生巨痛,書上所載,有人被眾多鬼蠶咬住,不是被毒死的,是被痛死的。鬼蠶全身是毒,將它搗爛了加以煉製,便是鬼蠶之毒。」
  
  真是詭異又噁心的東西,眾人聽了,莫不毛骨悚然。水若雲撫了撫雙臂,壓下那股惡寒,打起精神問道:「那越山哥哥就是中了這鬼蠶之毒嗎?」
  
  「應該就是了,症狀與書上所載一模一樣。而且聽說最早發現鬼蠶的地方,就是羅剎嶺的地底,陰冷的地下洞窟裡。其實鬼蠶個小,單只的毒性並不大,所以煉製此毒很有難度,他們抹在箭上的少量毒液就能有如此效力,怕是已經找到煉製之法了。」
  
  刀小七心想著,原來鬼域之名並不是因為那些人打扮的奇奇怪怪,而是因為鬼蠶。
  
  水若雲又問:「那這鬼蠶之毒,如何能解?」
  
  「書上所載,鬼蠶幼蟲的涎沫可解蠶體之毒。」薛松道出了解毒之法,卻是一副憂心忡忡的表情。
  
  梅滿一聽這個,呼的站了起來:「老子再去那羅剎嶺,抓些鬼蠶幼蟲回來。」
  
  「莫急,此事不是這麼簡單的。」薛松的表情讓水若雲非常擔憂。
  
  梅滿拍著胸膛大聲道:「老子知道那羅剎嶺有危險,可能鬼蠶也不好抓,可只要是有半分機會,老子也一定會辦到的。師父他等著救命呢!薛神醫,你說,這鬼蠶一般在哪,要怎麼個抓法?」
  
  薛松想了想:「如果鬼域已經煉出了鬼蠶之毒,那他們一定飼養了很多鬼蠶,鬼蠶喜冷,遇到陽光必死,所以一定是養在地下陰濕的洞裡,或者他們自己砌個冰窖之類的。他們一定需要用血餵養,所以養蠶之處必有很重的血腥氣味。」
  
  梅滿急道:「好,老子知道了。那抓它還有什麼講究的?」
  
  薛松卻還是搖頭:「不是這麼簡單的。」
  
  水仲楚卻也站了出來:「薛叔,此事就算再有艱險,我們也一定要去。我跟梅滿帶足人手,也能有幾分勝算的。」
  
  「還有我呢。」刀小七也不落人後,此事因九尾而起,作為兄弟他當然也要盡一份力。
  
  水仲楚皺了眉頭:「你不是說楚盈有孕了,你這樣冒險,萬一有個什麼差錯,你讓楚盈怎麼辦?」
  
  楚盈姐姐有孕了?水若雲驚訝了一下,這原本是天大的喜事,卻偏偏碰上這樣的情形才得知,平白把喜氣都沖走了。尋香姐姐也生了娃娃了,楚盈姐姐也有了,偏偏只她不爭氣。水若雲有些發怔,直到樓琴過來拉她,「什麼?」她剛才沒聽著大家說什麼。
  
  「我們換一個地方說話,你薛叔有事要跟我們商量。」樓琴拉著她,與水青賢、薛松一起走了出去。水若雲還聽見梅滿在背後嘀咕著:「為什麼我們不能聽?」年心芙拍了他一下:「你別多話。」
  
  是啊,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只她跟爹娘要談,水若雲心底充滿了不安。
  
  果然,換了個地方,薛松要說的並不是好消息:「並不是所有的鬼蠶幼蟲的涎沫都能解毒的,事實上,書中所載,是要用自己的活血餵養出來的幼蟲之涎方能解自己身上所中鬼蠶之毒。越山已經中毒了,他的血無法餵養鬼蠶。」
  
  這消息再壞不過了,樓琴心中一驚,忙擔心的轉頭看向水若雲,可完全出乎她的意料,水若雲居然還算冷靜的坐在那,甚至還能平穩開口問:「薛叔,你剛才不是說過,被鬼蠶咬了也會中毒嗎?這個解毒方法怎麼會這般怪。誰會先中了毒,取這個解藥,以防備之後再中的毒呢?」
  
  薛松歎口氣:「事實上,這個解毒的辦法是專給煉毒之人用的,要煉製鬼蠶毒,是很危險的事。所以他們以自己的活血養蠶,先取解藥,以備不時之需。而被鬼蠶所咬,所受疼痛之苦遠大於寒毒之苦,我剛才說了,很多人不是因為中毒死的,而是痛死的,而這所受的寒毒,叫鬼涎香,非常頑固,去毒如抽絲,體弱之人是無法承受這樣長期被毒傷耗著,所以一般能活下來養蠶煉毒的,必是身強體健、意志超強之人。」
  
  「那可還會有別的辦法?」水若雲又冷靜的問,這讓水青賢擔心起來,依她的性子,不該這樣雲淡風清的,她可是有了什麼傻念頭?
  
  薛松想了想:「要照這個理論,或許至親的血也是可以用的,但以活血餵養鬼蠶之人,是非常危險的。」
  
  「可是越山哥哥沒有血親在這世上了。」
  
  樓琴和水青賢互相對視一眼,他們心裡都感到了強烈的不安,女兒現在這個樣子,太古怪了。
  
  薛松低頭苦思,這個,確實是再沒有任何辦法了。現在師父又不在雲霧山上,不知去了哪裡,找到他這時間上怕是來不及了,凌越山最多只能再撐十天。再說就算找到了師父,沒有鬼蠶也是沒有辦法的。
  
  「用我的血不可以嗎?用我的血養鬼蠶。」水若雲又冷靜的問。「雖然我並非越山哥哥的血親,但這世上,只怕我是與他最親密的人了,或許就有這麼萬分之一的可能,我的血能用呢?」
  
  大家都呆了,想不到她會有如此大膽的想法。水若雲接著道:「薛叔應該有驗證的法子吧,試試看我的血行不行。如果是可以的,什麼疼痛、鬼涎香我都不怕。」
  
  「丫頭,」薛松心疼的看著她:「喂養鬼蠶是有性命之憂的,雖然如今你身體大好,但這痛楚遠超你的想像,而且鬼蠶咬的傷口不能痊癒,終身留疤。寒毒入體,你就算不死,此生如何還能生養?你不是一直都想生個寶寶嗎?」
  
  「我只想生越山哥哥的寶寶,他若去了,我自然是陪著他的,什麼留疤、疼痛、寒毒,又有什麼關係。我便是一輩子殘了,只要越山哥哥好好的,我都沒關係。」水若雲目光堅定,清清楚楚的道:「爹、娘,請恕女兒不懂事,自私這一回,若我的血是能用的,就請哥哥、梅滿跑一趟試試運氣。或是我的血不能用,我也就死了心,好好安排一下,跟著越山哥哥走。」
  
  「若雲,你別動這傻念頭,事情或許尚有轉機。」水青賢心裡一慌,女兒果然存了不好的念頭。
  
  水若雲微微一笑:「我是在找轉機呢,不到最後一刻,我當然不會放棄的。可是就算是最壞的結果,我也做好了心理準備。爹,我不怕了,我剛才,都跟越山哥哥說好了。」她轉向薛松,問:「薛叔,你有辦法驗嗎?」
  
  薛松看看水青賢夫婦,點了點頭。他拿出個小玉碗,倒了些不知是什麼的透明藥汁,然後把剛才取的凌越山的血倒了幾滴進去,血滴落在藥汁中,成完整的圓滴狀。薛松把碗放在桌上,又割了水若雲的指頭,滴了二滴血進去。水若雲想起她在花谷也被人抓著手割來割去滴血,她還拿手指頭給凌越山看,撒嬌來著。想起往事,她淺淺的微笑起來。
  
  水若雲的血滴落在藥汁中,很快與凌越山的混在了一起,混成了一個完整的圓形。水若雲眼睛一亮,問道:「這表示可以,是嗎?」
  
  薛松皺了眉,似乎看到不可思議的事情,他想了想,伸手向水若云:「丫頭,讓薛叔把把你的脈。」
  
  他把了很久,久到讓那三人都奇怪的看他。水若雲忍不住問:「薛叔,怎麼了?那血那樣子,表示可以,對吧?」
  
  「嗯,那血的確表示可以。我只是想再確認一下,你的身體狀況是否能扛得住以血餵養之苦。」
  
  水若雲笑了,笑容燦爛得讓樓琴差點落淚。她撲過去抱住薛松,歡喜道:「謝謝薛叔,那萬事就拜託你了。我會吃好睡好,讓身體壯壯的,做好準備。」她想想又道:「我一會去拜託哥哥他們,不過用我的血養蠶的事,不要告訴他們哦,梅滿和哥都是大嘴巴,到時漏了消息給越山哥哥,他會生我的氣。」她歡喜的蹦躂了幾步,回身又問:「越山哥哥可不可以翻身、擦澡、換衣服這些的,剛才我沒敢動他。」
  
  薛松壓住眼底的酸澀,點頭道:「可以的,我一會開些藥方子,這些日子讓他按時服著,等鬼蠶到了,再換方子。」
  
  水若雲點頭應了,出門去找兄長去。水青賢這時便開了口:「薛兄弟,是不是有什麼不妥?」他剛才把脈時間久的有點不尋常。
  
  薛松略一沉吟,回道:「也不是不妥,只是我有些事想不明白。水丫頭與越山並無血緣關係,按常理血脈不可能融合,就算他們是夫妻,可再怎麼親密,那精血也不太可能存於體內滲入血脈。所以我剛才有些驚訝,突然想到一個可能,就給丫頭把了把脈。」
  
  「你是說……」
  
  「若是丫頭有了身孕,體內懷有越山的骨血,那這血脈融合倒是可以解釋過去,可我把了許久,並未見喜脈跡象。」薛松摸了摸鬍子:「不足月不成形,是不會顯露喜脈的。所以現在,我也解釋不了為什麼丫頭的血可以用,就當是上天給了他們一個機會吧。」
  
  這邊水仲楚、梅滿得知薛神醫已經確認抓回鬼蠶就有機會能救回越山,心中豈是大喜,刀小七也不知如何說服了他們,也一同前往。薛松仔仔細細的給他們說了鬼蠶的特性,要抓的是鬼蠶的幼蟲,還沒有吸食過血液的,這樣的幼蟲全身呈透明色。抓的時候不能用手,要用特製的手套,抓到後需要用寒玉盒子裝著,千萬不能讓它們見到陽光。
  
  薛松又給他們準備了用草藥浸泡過的衣服,包括頭罩、手套、鞋全套,開口處全有繫帶,讓他們可繫緊了,以免被鬼蠶爬入身上嚙咬。又備了解毒丹藥、準備了火藥,火折子,各式藥粉,如果被大量的鬼蠶包圍,不得脫身,就用火燒突圍。薛松甚至還給他們準備了夾毒的火彈子,讓他們應敵之用,火彈子打出炸開,便能放出毒粉來,這樣也能助他們殺敵突圍。
  
  光是看準備的這些裝備,便知此次之行是多麼的凶險。水青賢叮囑又叮囑,只取鬼蠶,切莫戀戰殺戮,要報仇血恨,那是之後的事。若是真是取不到,莫硬拚,不要再搭上另一條性命。薛松算好了時間,幼蟲需要餵養二天才可取涎,他們做出發準備花掉了一天,那麼這幾個年輕人只有七天的時間往返。
  
  水仲楚、梅滿、刀小七,帶著連夜準備好的裝備,領著三十多個手下於第二天一早就要出發了。在這最後一刻,年心芙將梅滿拉到一邊,想了半天,只交代了一句:「你一定要平安回來。」
  
  梅滿用力點著頭:「你放心吧,我一定會把鬼蠶抓回來救師父的。」看其它人都已經上馬走了,他著急的:「我走了!」
  
  「你等等!」年心芙將他拉住,此去實在太過凶險,她真是禁不住擔心害怕。梅滿等不到她說話,又著急的扭頭去看自己的馬。突然年心芙把他的頭扭過來,踮起腳尖,用力朝他那鬍子叢中的嘴親了一下,道:「若你這次能毫髮無傷的回來,我便嫁你。」
  
  梅滿瞪圓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氣,他臉脹得通紅,又不敢再問一次她說了什麼,手足無措的,最後終於道:「老子……老子……走了。」跌跌撞撞的朝著他的馬奔過去,上馬時一個踉蹌,差點摔了。年心芙看他傻乎乎的樣子,終於笑了,她雙手圍在嘴邊,衝著他馬上的背影喊道:「我等你回來!」
  
  梅滿在馬上晃了一下,一邊向前奔著,一邊舉起了手用力揮動,他很快趕上了前方的大隊伍,晨光下,大隊人馬策馬狂奔,揚起一路飛塵。
  
  雲山居的大門前,梁絃歌靜靜看著他們消失的背影,心裡也在默默的說:「我等你回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ilahsu 發表於 2012-7-13 12:12 AM

105、以血養蠶
  
  在等待鬼蠶的這幾天,水若雲很忙碌,她給凌越山擦澡、翻身、換衣服、梳頭髮,還得給他餵湯藥、換傷藥,她自己也要練調息運氣,多吃多睡,務必將身體調整到最佳狀態,以求能撐過餵養鬼蠶的那些日子。
  
  她每天都一邊做事,一邊跟凌越山說話,好像總有說不完的話,可是其實不急,她告訴自己,反正他們一直在一起,不怕沒時間說,可她就是管不住自己,喋喋不休的說著。她閒的時候就坐在他身邊,一直看他,怎麼看都看不夠,其實她越山哥哥長的挺好看的,就是現在中毒了,臉色不好。她握著他的手把玩,他的手掌很大,她最喜歡摸他的指關節,現在他的指節僵硬,彎不過來,她也不介意,耐心的一點一點幫他動著手掌。
  
  晚上,她還與他躺在一張床上,這是他們倆的寢房,越山哥哥說過,要一張床睡的,她想起那時在越山山上,她不讓他上床,他就直挺挺的杵在床邊站著。現在想起來,她還會發笑。她沒法像以住一樣,躺在他懷裡睡了,他不能再抱著她,不過沒關係,她抱著他的胳膊睡,他的身體很硬很冷,她就在屋裡支了暖爐子,希望他能暖和些。
  
  每一天,她都在祈禱,希望哥哥他們三個能平安歸來,也能順利帶回鬼蠶。
  
  水仲楚他們那邊,並不是太順利,雖然鬼域並沒有料到他們會去而復返,但因為之前九尾被劫也使的他們加強了戒備。水仲楚他們是第三天趕到了羅剎嶺,按照薛松的時間要求,實際上他們只有一天的時間可以取蠶,於是水仲楚他們覺也沒睡,只是稍做整頓後於當天晚上帶了人手就潛進了鬼域。
  
  水青賢這幾天也很忙碌,他安排人手在雲山居裡建了一個地窖,因為擔心這裡的環境還是不夠冷,於是派人快馬加鞭,到附近城鎮的寒山頂上取一些冰,取冰非常不易,運送的過程更是麻煩,處理不好,冰到了蘇州會全變成了水,為保萬無一失,水青賢派出了好幾組人去完成取冰重任。
  
  因為水若雲用活血養蠶之事想瞞住眾人,所以水青賢特意把地窖旁邊的那個小院落改成了醫室,薛松把他所有需要準備的藥材、器具等,都搬到這個院子裡來,就在這小院裡住下了。而對外只說是薛神醫的住所,這樣水若雲在地窖裡餵完蠶後再送回這小院醫治,就不會太招搖引人注意了。
  
  水仲楚他們進了鬼域,分散開去尋找養蠶的所在。雖然薛神醫已說了會是冰冷的地底洞窟或是冰窖,有血腥味等特徵,但鬼域的地域頗大,地勢也較複雜,眾人為了保證能安全退出,一邊尋蠶,一邊還要摸索記錄退路的路徑。直到天將白,才找到養蠶的洞穴。可洞穴自然是有人把守的,他們剛一接近,就被發現了。
  
  守洞的是鬼域裡的修羅四使,看到居然有人要來偷蠶,大吃一驚,要知道這鬼蠶之事江湖人鮮有人知,就算略有耳聞的,也不會來偷。冒如此大風險來偷蠶的自然是知道了鬼蠶的秘密。他們一邊阻擋著一邊放出了信號,很快整個鬼域都被驚醒了,水仲楚帶來的三十多個人也迅速集中過來,惡戰在所難免,眾人心裡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搶到鬼蠶,安全送回蘇州。
  
  在那寧靜美麗的蘇州,凌越山面色青黑,身體僵硬,薛松正在給他扎針,減緩他的毒發之勢。樓下的浴室裡,水若雲泡在藥水裡運功,她依照著薛神醫的指示,務必將自己身體的血脈運行調整到最佳狀態。年心芙和鍾啟波在鋪子後面小巷裡,一間不起眼的小屋內,佈置著從羅剎嶺一路接應趕回蘇州的安排,另外又派出了兩組人馬打探著童天策的行蹤和消息。梁絃歌也閒不住,一早起來了便幫著薛神醫的弟子在分揀藥材分包處理,九尾公子和齊書鵬已無大礙了,便只由薛神醫的弟子和城裡的另一個老大夫負責調治即可。梁絃歌擔憂著水仲楚,只得借由做事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這邊一眾人等在忙碌中各懷心思,焦急等待,那邊鬼域裡已廝殺得哀鴻遍地。
  
  梅滿長槍掄掃,以萬夫莫敵之勢又掄倒了好幾個,他守的是從蠶洞到外圍的必經之路,一是阻擋更多的人去蠶洞那干擾抓蠶,二是以防鬼域的人馬在這必經之路上架設箭陣或是機關,到時就算搶到了鬼蠶也無法全身而退了。帶著人手與梅滿對陣的是鬼臉孟婆,她的身手梅滿曾經在黑剎大會上瞧得一二,心中是有些戒備。
  
  而鬼臉孟婆不認得梅滿,卻認得梅滿手上那桿長槍,黑剎大會上那凌越山車輪戰血洗羅艷門三大護法驚天動地,可不就用的這桿槍。前些日子,那凌越山還跑到他們鬼域來,劫走了他們好不容易才擄到的九尾公子,現在這些又來搶蠶,是以鬼臉孟婆對他們搶蠶的目的已經猜到了七分。
  
  兩人在這要道上是打的如火如荼,梅滿為了師父,也為了那個臨行前嚇了他一大跳的年心芙,自是全力以赴。鬼臉孟婆對那桿槍是心有餘悸的,而梅滿的功夫竟然也不比當初那個凌越山差多少,他現在這種不要命的打法,也讓鬼臉孟婆小心又小心。
  
  刀小七和水仲楚一路殺到洞口,修羅四使已經倒下三個,餘下的這個與匆匆趕來的雙劍無常頑固死守洞口,他們的魁首鬼冥王今日正好不在,如果被這幾個入侵者搶走鬼蠶,那他們所面臨的懲處真是他們不敢想像的。
  
  刀小七的黑色大刀早已出鞘,他的刀很快,很狠,反手再砍倒兩人,凌空劈躍,將雙劍無常逼退兩步。此時太陽早已高昇,他們帶來的三十多人也倒下了一半,如果不能速戰速決,鬼域的人越圍越多,只怕將他們耗死在這。他一閃身,插入水仲楚與修羅使中間,將水仲楚替下,大喝一聲:「你快去。」
  
  水青賢與薛松都一再交代,入洞捉蠶之事,首選水仲楚。雖然幾個年輕人不明所以,但還是聽從這樣的安排。水仲楚看刀小七一人力敵三雄,心裡雖然擔心,但妹夫在蘇州急待他們的成功回返,他也就不再猶豫,一點頭:「你多加小心,我很快回來。」來這之前,他們幾個早已穿上了薛松準備的衣服,此時他又拿出用藥水浸過的頭套和手套戴上,把四肢脖子上的繫帶都繫緊了,飛快的鑽進蠶洞裡。
  
  洞並不大,以水仲楚的身高還得稍彎著身子才能進,可洞很深,越往裡越陰冷,竟有刺骨的寒意出來。洞壁兩邊掛著油燈,在黑漆漆的洞著閃著昏黃的影子,很有幾分陰森恐怖的氣氛。水仲楚一邊小心的觀察著洞裡的情況,一邊盡可能快的往裡走著,越往裡走,血腥的味道就越重,又走了好一會,終於開始聽到沙沙沙的聲音,洞壁也越來越寬了,終於似乎走到了盡頭,有一個拐角,拐過去,視線豁然開朗,但也驚得水仲楚一身的冷汗。
  
  這簡直就像是人間地獄,黑色的、紫紅色的、血紅色的大只的蠕動軟蟲掛滿和洞壁洞頂,很多連著絲線,從洞頂上吊了下來微微晃動著,地上也有很多蠶蟲在蠕動爬行,或是蜷曲著身子翻滾,壁角那,有二具人形似的物體,密密麻麻的爬滿了大大小小的鬼蠶,形態甚是恐怖。水仲楚只覺得全身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噁心欲嘔。他小心的看了看整個洞,發現大只的蠶蟲足比中指還長,放眼望過,全是或深或淺顏色的成蟲,哪裡有薛神醫說的透明色幼蟲?
  
  水仲楚定了定神,強壓著心裡的噁心感覺,找著路子往洞裡深處走。滿地都是蟲子,水仲楚舉步維艱,他咬了咬牙,一腳踩在蠶蟲身上往裡進,腳一落地,周圍的蠶蟲迅速捲了上來,但可能被鞋褲上的藥味刺激了,又掉落到地上,水仲楚一步一步往前走著,他一抬腳,身後被踩死的鬼蠶屍體上迅速湧上其它的鬼蠶,分食著屍體裡的血跡。
  
  鬼蠶吊著蠶絲,從頂上迅速下滑下來,往水仲楚身上竄,一隻接一隻的落在他的身上、肩上、臂上,再一隻接一隻的滑開或是落在地上,但它們這樣隔著衣服觸在身上的感覺,已經讓水仲楚毛骨悚然。水仲楚全身都被布料包圍著,只有眼睛露在外邊,他小心的躲著,有時吊下的蠶蟲太多,他不得不咬緊牙關用手擋著眼部。這個洞裡非常的臭,讓他快要不能呼吸,終於在走了大半個洞之後,發現了透明色的幼蟲。
  
  在洞底最深處,那一大處洞壁上,幼蟲夾在大蟲的中間,正一點點的往外爬著,看來這洞底就是孵育幼蟲的地方。水仲楚快速靠近那洞壁,抖著手欲從懷裡拿出寒玉盒子。正往懷裡掏著,一隻碩大的紫黑色蠶叭的一下落在他手背上,水仲楚一驚,下意識的甩手將它甩開,定了定神,終於把寒玉盒子打開了。他伸手從那洞壁上一隻一隻抓著透明色的幼蟲,說是幼蟲,其實也有小手指的一半大了,在密密麻麻的在大蟲裡挑著幼蟲,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水仲楚咬著牙,為了抓緊時間,開始用手撥開那些大蠕蟲子,方便從下面選抓到幼蟲,只一小會,他的冷汗已經浸濕了衣服。
  
  可這一出汗,身上的熱量就高了,血氣翻騰,滿洞的鬼蠶開始蠢蠢欲動起來,往水仲楚身上湧過來的蠶蟲越來越多。水仲楚咬緊牙關,只時不時護著了眼睛的位置,集中精神抓蟲,終於裝滿了一盒子,他迅速蓋上裝好,退出去的時候再無顧忌,用盡了全力往外衝著。一邊跑一邊感覺到自己竟然已經嚇得腿都有些僵了。就算是面對再凶殘的對手,滿地的屍體,他也從來沒有過這樣的體驗。
  
  越往外跑,越能看到洞口的那點陽光,水仲楚撒開腿狂奔,身上還有纏著沒掉落的鬼蠶,他一口氣衝到了陽光下,一時間只覺得恍若重生。
  
  洞外,是另一個殺戮的世界,刀小七身上已經負傷,帶來的人也剩不到五個了,他們六人組成了人牆,擋在了洞口,阻止著鬼域的人馬進洞。水仲楚出來,衝上前砍倒一人,沖刀小七他們喊:「拿到了,快撤!」
  
  梅滿這邊,果然鬼域久攻不下搬來了箭陣,梅滿身上也掛了血口子,但他越戰越勇,只憑著一股精神力全力護著這條營救之路。箭陣眼看就要擺好了,梅滿心裡那個急啊,終於這時聽到追殺的聲音往這邊快速移了過來,水仲楚、刀小七一路飛躍,大聲喊著:「梅滿,快撤!」
  
  梅滿精神一振,掏出毒火彈子,沖那箭陣而去:「你奶奶個熊的,王八蛋,嘗嘗爺爺的火藥彈。」轟然一聲響,哀嚎遍地,生生炸出條血路來,幾個人踩著屍體,從那血路缺口急奔而出。
  
  羅剎嶺山腳下,幾個前來接應的隨衛早已備好了快馬,那三人跨上駿馬撒開四蹄急馳而去,後面的隨衛擺開架勢攔住了尾隨追來的敵眾。
  
  金燦燦的陽光下,三匹快馬揚蹄飛塵,朝著蘇州的方向一路急趕而去。
  
  水若雲這幾天,花了很多時間呆在冰窖裡,她需要適應這裡的溫度,餵鬼蠶的時候,她是必須裸著的,冰窖低溫,原本就容易造成血管收縮,血行不暢,再加上鬼蠶嚙咬的時候,巨痛難忍,更容易造成心悸和憋氣,這都會對活血餵養造成麻煩。她必須足夠清醒足夠健康,才能把鬼蠶養好,讓它能產出可用的涎沫來。
  
  所以這幾天,她在冰窖裡呆的時間越來越長,穿的衣服越來越少。她坐在這個冰冷的地方,想著凌越山,想著很多他們相處的片段,她堅信,她哥哥會成功的,而她,也會成功的。
  
  終於在第九天的時候,她的所想終於實現了。三個年輕人,傷痕纍纍、滿身疲憊的回到了雲山居,也幸而一路有人接應,將追擊而來的鬼域敵眾遠遠擋在了他們的身後,讓這三人終於得以在計劃時間內,將鬼蠶送到。
  
  水若雲緊緊擁抱著哥哥,對這三人一個勁的說謝謝。她握緊了雙拳,接下來,要看她的了。
  
  水若雲也需要在頭臉、胸前和小腹下身處穿綁上用藥水浸過的頭罩、小衣小褲等,以防她被蠶蟲咬傷這些部位,或是鑽到她體內嚙咬到內臟,那就是極度危險的事了。
  
  水若雲獨自一人在冰窖裡,穿戴好了這些,她不想讓任何看到她現在這副模樣,樓琴也只好在門外候著,若是有任何情況,她也好及時施援。水若雲按薛神醫的吩咐,在嘴裡含著參片,這是給她補氣用的,又準備了厚巾子咬著,這是防巨痛之下她把自己的牙關咬傷。旁邊點著個蠟燭,還有火折子備著,若是蠶蟲有些什麼不對,便可以用火把它燒掉。
  
  水若雲坐在這裡特意安置的一個小木榻,她背靠著軟墊,腳下能踩撐到另一邊,雙手兩邊還有扶手,這些,全是為了讓她巨痛之下,四肢可以著力支撐。
  
  巨痛!薛神醫五句裡有三句說到這個詞,這個冰窖裡很多安排也是怕她撐不住而設的。水若雲笑了,她打開了盒子,裡邊有五隻鬼蠶幼蟲,這是這兩天要養的份量。盒子打開,幼蟲似乎感覺到了附近香甜的熱血氣息,在盒子裡蜷曲扭動起來。這幾隻蠶寶寶可沒有一點可愛的模樣,扭曲嗜血的姿態讓人噁心。水若雲嚥了嚥唾沫,定了定心神,心裡默默念著凌越山的名字。
  
  她把厚巾子咬在嘴裡,腳底撐住了,深深的呼吸了幾下,用小木夾子輕輕夾起了一隻鬼蠶,看著它在夾子下用力的扭動,她又吸了一口氣,心裡想著:越山哥哥,讓我們來看看到底有多疼吧。
  
  她輕輕的把那只蠶蟲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106、越山甦醒
  
  當那只蠶蟲緊緊嚙咬住她腿上的肌膚時,水若雲終於明白了什麼叫疼痛,那一下只痛得她咬緊口中的巾子,連腿都不由自主的抽搐了。她忍著,看那隻鬼蠶緊緊貼在她的腿上,它一下一下的拱著背吸著血。被咬著的地方越來越痛,水若雲明白是它的毒液正一點一點的浸進了傷口,所以疼痛只會更劇烈。
  
  水若雲吸了幾口氣,顫著手拿著木夾子,又夾起一隻鬼蠶,放在另一邊腿上,同樣的巨痛襲來,讓她咬緊了牙關,手抖著,木夾子掉在榻上。兩隻鬼蠶的嚙咬使這空間飄散了些血氣,盒子餘下的三隻鬼蠶顯然聞到了氣味,爭先恐後的蠕動著翻騰出盒子來,朝水若雲爬了過來。
  
  水若雲猶豫著,不知該把蟲子放哪好,兩條腿上都有了,好像再放腿上就得痛殘了,可放胳膊上,萬一被咬的胳膊動不了怎麼辦,再說了,胳膊上容易被發現傷口,越山哥哥萬一看到怎麼辦?她想來想去,猶豫不決,沒等她想好呢,只這一會的功夫,三隻蠶已經到了她的近旁,眼看著就往身上爬了。水若雲有些害怕的喘著氣,乾脆不管了,兩隻手握緊兩旁的把手,等待著又一波的巨痛襲來。
  
  ***
  
  水仲楚狠狠把自己從頭髮絲到腳趾都洗了三遍,那種噁心的感覺才算是壓了下去。先前拚命趕路,顧不上再想那洞裡的情形,現在大功告成了,身體一鬆懈,思緒一清明,那洞裡的噁心景象又好像歷歷在目了。水仲楚趕緊快手快腳把衣服穿好,簡單紮了扎頭髮,跑到院子裡展了雙臂曬太陽,薛神醫說過,這些鬼蠶怕陽光,一曬就全死了。
  
  梁絃歌抱著一堆晾好的衣物巾子走進來,看到他在那,站住了,水仲楚也察覺了有人在旁,睜了眼站好,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是梁絃歌皺了皺眉頭,道:「頭髮都還滴水呢?」語氣中頗有幾分埋怨。
  
  水仲楚笑笑,伸手從她抱著那堆衣物裡抽了條大巾子,坐在院裡石凳上裹了腦袋擦了擦。梁絃歌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你沒有受傷吧?」
  
  「沒事,我沒受傷。」他看她好奇的看他,想解釋說不是他武藝太高,而是他鑽進了那個噁心的洞,人是沒受傷,但實在被那些蟲子噁心壞了。後想想,不想嚇著她,就沒說話了。
  
  梁絃歌看他欲言又止的,知道他有話沒說,也不覺為意,反正他經常這樣,對她算不上冷淡但又稱上熱情,憑的要她猜來猜去,她才不要猜,哼,就算她真的很喜歡他,那又怎麼樣,她才不要他施捨溫情。她打算也像阿芙那樣,給自己找個出路。
  
  「我跟阿芙聊過了,我要去她鋪子裡幫忙。」她告訴他她的打算。他擦頭髮的手停住了,抬頭看看她,驚訝道:「怎麼會想去那幫忙,那鋪子裡人來人往的,一個姑娘家,還是不要拋頭露面的好。」
  
  她不服氣了:「可是阿芙就做得很好啊,只是介紹介紹鋪子裡的東西,賣賣貨,阿芙說我可以的。」忍不住又補了一句:「而且我還有工錢拿,這樣我就能有些積蓄。」
  
  「你是覺得在家裡沒工錢拿?」他不高興了,年心芙是年心芙,原本就是個闖江湖的,做個女掌櫃那是展了她的長處,可這梁絃歌卻是養在深閨的,雖然爹不疼娘不愛,造成她膽子大又叛逆,但她又哪裡見識過這市井之徒的嘴臉。原本這年心芙就夠招人的了,聽說鋪子裡的買賣收成大半來自男人,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可年心芙夠凶悍,冷冰冰的能鎮住人,若真有什麼事還有一身武藝傍身,這梁絃歌卻是溫溫婉婉的,去了那不就跟把小羊往狼堆裡送一個樣。
  
  「你知道我不是這麼意思,你們救了我,給我一容身之處,我就動手幫幫忙做做家事,哪裡還會說什麼工錢。但我也得給我自己打算啊。」她也不高興了,把手上的衣物往他面前的石桌上一擺,算是東西已經送到了。「我已經跟夫人都說過了,她也同意的。」
  
  「桃花。」他頭疼的撫撫額,想著怎麼勸她打消這個主意,他一點都不想她去鋪子做事:「你聽我說……」話沒說完,看見刀小七,背著行囊從院門口過,正往外走,他明顯梳洗過了,換了衣服,包紮了傷口,看樣子是要回去了。
  
  水仲楚跳了起來,急急追了過去喊住了他,刀小七進了院子,兩個人嘀嘀咕咕說了半天,梁絃歌隱隱聽到幾句,夾著楚盈的名字,她苦笑了一下,這個男人啊,怎麼都還是惦記著那個楚盈。她悄悄的走了出去,心裡想著,沒關係,她單戀又怎麼了,反正那個男人還不是只能單戀,他也不比她好多少,這樣一想,她心理莫名的平衡了。
  
  水仲楚一邊跟刀小七說著話,一邊看到梁絃歌偷偷摸摸的溜出去,他皺了眉,有點分神,差點沒聽清刀小七說的什麼,他想著一定不能讓桃花去鋪子裡做事,哼,等著瞧,看最後誰贏。
  
  這邊兩個男女心緒微妙,而另一邊水若雲卻是在絕對超出想像的痛楚之後體會到了巨大的歡喜。
  
  說到痛楚,那是她用自己的活血連著餵了那五隻鬼蠶兩天,蠶蟲喝飽了血,身子變成了淺紅色,個頭也變大了,水若雲真是體會到了薛神醫所說的活活痛死是什麼滋味了。這才只過了兩天,第一天不到半個時辰,第二天因為蠶蟲個頭大了些,吸血量也大了,所以時間稍長,足足過了半個時辰有餘。半個時辰,其實也就是她跟越山哥哥一起吃頓飯的功夫,那時候只覺得時間過得飛快,這會的半個時辰卻讓水若雲覺得熬了十年之久。痛楚緊緊揪著她的每根神經,心臟也覺得一抽一抽的,心跳得很快,快得她直冒虛汗,她兩耳嗡嗡的,好像什麼都聽不到,卻又好像連血液在血管中奔流,被鬼蠶吱吱吮吸的聲音都聽得見。
  
  她一次次覺得自己瀕臨死亡,卻又硬生生的將精神力拉了回來,後來她找到了一個好辦法助她苦熬過關,她在心裡一遍一遍的默念著凌越山的名字,心臟因為身體的痛楚而咚咚的快速跳著,她就著這個節奏頻率,一遍遍的念著越山、越山、越山……
  
  她成功了,她撐了過來,她把蠶蟲餵得極好。薛神醫從蠶蟲的嘴裡取出了涎沫,配了藥給凌越山服用,雖然他的臉色還是紫黑,但身體卻不那麼僵了,他的手指關節推著已經能彎了下來。薛神醫把完了脈喜形於色,這藥管用,非常的管用。
  
  水若雲被巨大的喜悅籠罩著,只要有用,只要能把越山哥哥救回來,就是讓她再餵這鬼蠶十年她都願意。可雖然不需要她餵十年,一個月卻是要的。她休養了三天,服了藥,泡了藥材湯浴,生生把自己當成活血庫生養著。在第六天裡,水若雲第三次喂鬼蠶,這一次,除了先前養大了些的那五隻,還有三隻小的。那大的五隻,因已嘗過血味,又餓了三天,被折騰取涎,早已嗷嗷待哺,凶狠的大口大口吸食著血液,三隻小的這次有大蟲帶領,也吃的歡暢。這一次,縱使有越山名字口訣,水若雲也差點痛的昏死過去。當八隻蠶蟲終於吃飽,水若雲的肢體還在痛苦抽搐,她很久都緩不過勁來,樓琴實在擔心的不行,衝了進來,看到女兒慘狀失聲痛哭。
  
  而這一次的治療之後,凌越山身上的紫黑色終於褪了一些,身體更軟了,手肘已經能彎起。水若雲泡在藥桶裡,聽著樓琴說著他的狀況,心裡真是歡喜,她微笑著,昏睡了過去。
  
  水若雲餵養鬼蠶,最多的一次是餵了十隻成蟲,她居然奇跡般的挺了過來,當薛神醫流著淚從樓琴手中接過盒子,都覺得這事不可思議,這哪裡還是他認識的那個嬌嬌軟軟的愛撒嬌的丫頭,就是最頑強的錚錚硬漢,也未必受得了這個苦。所幸,這次之後,需要餵養的鬼蠶數量是逐漸在遞減。
  
  當水若雲第八次去餵蠶的時候,凌越山醒了,他雖然睜開了眼睛,但卻非常虛弱,他第一眼看到的是水青賢。水青賢握著他的手,幾欲落淚,這兩個孩子呀,真是不讓人省心。凌越山看了好久,似乎才把焦距對準了,明白了眼前人是誰。他吃力的張嘴,水青賢彎腰將耳朵湊到他耳邊,終於聽清了,凌越山說的是:「爹,讓若若別生我的氣,我下次一定小心的。」
  
  水青賢握緊他的手,安慰道:「若若沒生氣,你好好養傷,她去給你煎藥了,你接著睡,下次再醒,她就在了。」
  
  凌越山聽得她在煎藥,眼珠子努力向房門口望,強撐著精神。水青賢伸掌蓋住他的眼睛,哄道:「你快再睡會,若若沒那麼快回來的,你睡醒了,再找她。」
  
  「我想她。」凌越山吃力的說出三個字,再撐不住,又沉沉陷入昏睡中。水青賢紅了眼眶,嗓子眼堵得難受。
  
  晚上凌越山又醒過來,這一次他的精神好了很多,看到果然水若雲在身邊,他開心的笑了。薛神醫和水仲楚把他扶撐起來,給他餵藥,他卻努力伸了伸手,水若雲見狀趕緊過來拉著他的手,凌越山這才滿意,配合著大口把藥喝了下去。
  
  藥喝完了,不一會人又開始有些昏沉,凌越山皺著眉閉上了眼,嘟囔著道:「若若,你陪我,不要走。」
  
  「好,我不走,我就在這。」她忙順著他的意思安慰著。他果然滿意了,不再與意識掙扎,放鬆了又沉沉睡去。
  
  水若雲癡癡看著他的面容,發了會呆。薛松對她道:「丫頭,他這會傷還重,睡的沉,你在這對他幫助不大。還是趕緊泡藥去,你自己的身體也得顧上啊。」
  
  水若雲點點頭,把手從凌越山的大掌裡抽了出來,凌越山動了動頭,皺起眉,她小心的看著,他並沒有醒,過了一會眉頭鬆開了,果然是睡的沉的。水若雲撐著想站起,身上傷口疼著,腿發著軟,樓琴趕緊過來扶起她,摟著女兒出了去。
  
  水仲楚奇了:「若雲怎麼了?泡什麼藥,我怎麼看她虛得很。」
  
  薛松正在邁出去的腳一頓,道:「她照顧越山太累了,是有些虛了,我給她泡泡強身健體的藥。」
  
  水仲楚轉頭看看病床上的凌越山,摸摸鼻子:「這兩口子真是湊到一塊去了。越山要知道若若照顧他都快累病了,又該發脾氣了。」
  
  薛松聞言低著頭趕緊往外走,心裡也不知是啥滋味。
  
  凌越山醒過來的時間其實要比薛松預計的要早,水若雲和他兩個人,著實讓薛松是刮目相看了。他原來以為凌越山怎麼都得等把蠶涎解藥用完之後,再過一段才能醒的,誰知竟然提前了這麼多。
  
  凌越山每次一睜眼就要找他的若若,其實這樣勉強醒著撐著精神,對他養傷不太好,再加上水若雲要喂蠶,要泡藥,也經常虛弱的只能躺床上,可一聽說凌越山醒了要找她,又強打起精神來去陪他,甚至為了掩飾蒼白的臉色,還讓樓琴給她上了上胭脂。薛松為了小倆口的身體著想,於是給凌越山的藥裡加了安眠的成份,讓他盡可能多的沉沉睡去。
  
  五日後,鬼蠶終於餵養完了,薛松成功的製成了最後一份解藥。水若雲抱著母親,自凌越山受傷後,第一次流下了眼淚。
  
  此後,凌越山每日甦醒的時間越來越長了,雖然他還是虛弱,但是卻能說說話,能自己動動手腳翻翻身。只能躺在床上的他沒了剛樹立起來的小爺威嚴,只孩子氣的纏著水若雲撒嬌,每次一睜眼就要找她,抱住了便不撒手。水若雲心虛啊,很怕被他發現自己身上的傷,於是總得偷偷摸摸去喝藥,泡藥湯。
  
  所幸凌越山自己也虛得很,神志也不是特別清明,所以也沒注意到細節。但隨著時間慢慢推移,兩口子又是最親近的,他終於有天晚上抱著她的時候,疑惑的問了句:「你怎麼這涼,比我還涼。」又在她脖子那親了親,低聲笑了:「一身的藥味,我怎麼覺得你才是泡在藥罐子的那一個。」
  
  水若雲一聽,緊張的身體有些僵,凌越山將她摟著往懷裡蹭,她一身的小傷口被磨得疼,她咬了咬唇,道:「我也不知是給誰煎藥煎得一身藥味,那人明明答應了不魯莽行事的,結果是被人抬了回來,半條命都沒有了。這會子勞動一家人給救回來了,又神氣起來。」
  
  凌越山呻吟一聲,埋頭蹭蹭她:「我就知道你會抓著我的這個小辮子不放,我錯了,你看我認錯態度這麼好,可不要生我的氣太久。我那天,真的只是想去查探一下情況,然後等梅滿他們來了再一起救人的。可是我看九尾被掛在那,旁邊那幾人說,明天要拿他試毒,我要是再不救他出來,他就必死無疑了,所以才臨時決定要動手的。」他親親她的臉蛋:「你看,我也是情急之下才動的手,現在大家都沒事了,你原諒我吧。可不許再氣我了。」
  
  她窩在他懷裡,輕輕的道:「你現在沒事了,我不氣。可你也答應我,也不能生我的氣。」
  
  「我哪敢生你的氣,咱們家裡媳婦兒最大。你都不知道,我是被嚇醒的。我好幾次聽到你喊我,你疼,然後你不要我了。我就嚇得拚命要睜眼,可試了好幾次都不成功,最後才終於醒過來了。」他又親親她,現在想來還是怕,把她又抱得緊了緊:「你可是我的命根子,可不能這麼嚇我。」
  
  她覺得眼眶直熱,說不出話來。他用臉挨了一下她的臉,又摸了摸她的手:「你真的好涼,生病了?」
  
  她琢磨著,要不要就著這話頭坦白了?他這會子心軟,說不定事情就容易過了,可他身體現在這麼糟,萬一又急病了可怎麼好?
  
  可凌越山接著說:「你可不能生病了,我多心疼啊。最近累著你了,是我不好。你要快些養好身子,我也是,我們還要生兩個小越山三個小若若的。」
  
  她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ilahsu 發表於 2012-7-13 12:13 AM

107、她的秘密
  
  凌越山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好了,可他卻也一天比一天的鬱悶,其中一個原因是他的寶貝若若似乎身體又變差了。
  
  她身體涼的像個小冰疙瘩,怎麼也捂不暖,他讓丫環在屋子裡放了三個小暖爐子,可晚上摟著她,還覺得她一點都暖和不起來。而且她現在也很嗜睡,比他這個正牌傷病患者還虛弱的感覺。有時還是丈母娘親自過來喚她起來,把她帶出去了。他好捨不得,若若要睡就睡唄,可他也知道這樣睡太久是不太對,他特意問了薛神醫,薛神醫只含糊的說在他重傷的這段期間,水丫頭也病了,他會盡力幫她治,讓越山別擔心。
  
  可凌越山怎麼能不擔心呢,他的若若臉色蒼白,抱起來身子骨涼的讓他心疼。他是還臥床不能到處走動,所以也盯不了她吃飯,不知她胃口怎麼樣,雖然薛神醫說了會治,可不知為什麼,他覺得心裡就是不能安生。
  
  還有另一件事,也讓凌越山特別不痛快,那就是若若對他疏遠了。剛開始的時候,他身體虛弱,成天得躺在床上,所以只要她陪著他,能抱抱,親親小嘴,一起說說話,有她陪著他一起睡,他就能很踏實。可隨著他身體一天天康復,他的親近自然是要進一步的,但若若的態度就讓他納悶,費力氣的事他是做不了,可為什麼連看一看,摸一摸都不讓了。真的不是他多心,這樣的情形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他一探手進她的衣裳裡,她就跟受驚的小兔子似的,捂著向後縮,躲得遠遠的。
  
  再後來,她居然說怕耽誤他養傷,然後正好有個遠房姨娘什麼的在水家做客,娘也想她了,便躲回娘家住去了。凌越山那憋屈呀,遠房姨娘關他屁事呀,憑什麼跟他搶媳婦兒呀。而且他的若若從來不曾躲他的,當初沒拜堂呢,他倆親親熱熱的怎麼樣都沒事,可現在都老夫老妻了,怎麼就不能碰了?
  
  他特意跟來探望他的水仲楚打聽了一下水若雲的情況,水仲楚說的確是遠房姨娘來了,但他向來不愛應酬這些,所以也沒太注意他娘和妹妹在幹嘛。水仲楚還有沒說出口的,就是他最近也挺忙,除了幫著水青賢打理家裡的生意外,他還忙著牽絆那個讓他頭疼著惱的梁絃歌。她不是想出去做事嗎?他便帶著她到水家鋪子裡去,這蘇州城裡又不是只有年心芙的一家鋪子,他水仲楚手上也有鋪子。他就帶著她忙,看她還存什麼拋頭露面的心思去。
  
  在水仲楚上打聽不到什麼,凌越山又找來了鍾啟波和梅滿問,這二人更是不明情況,自凌越山受傷之後,好多事都落他倆頭上了,不但府裡府外的事要忙,還有江湖上一些不懷好意的打聽,還得防著鬼域來尋仇,各地月影的聯絡安排,還要派人四處打探童天策等等,把這兩人忙得暈頭轉向的。而且梅滿自己也有委屈,那個年心芙,明明他出發前說好的,怎麼他回來後她就不認帳了。他明明有提醒了好幾次他安全回來了,可她就是裝不知道,好像沒說過似的,把個傻大個急的啊。
  
  凌越山一看,得,這誰也指望不上啊,看來還得靠自己,他家這寶貝蛋,肯定有秘密,而且是會讓他不高興的秘密。他覺得,丈母娘就是幫兇,以前他的若若只粘膩他一個,現在反而粘著她娘不放了。他心裡急歸急,可他忍著,不就是鬥心眼嘛,他也會。
  
  又養了一陣傷,凌越山便開始鬧騰了,不過他的鬧騰不是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他藥照喝飯照吃覺也照樣睡,他當然知道早日康復了對他只有好處沒有壞處,而且他的康復速度也的確快的讓薛神醫吃驚。凌越山鬧騰的辦法首先是不讓水家來打聽他病情的人進門了,薛神醫忙著給他治病、配藥,自然是不能天天往水家去的,而水家的僕人進不來,打聽不到消息,自然水若雲就該著急了。
  
  然後凌越山差使了幾個口風密的家僕每天不停的去水家看水若雲在幹嘛,只打聽他家夫人在做什麼,而他家凌爺如何了,是一個字都沒有透露。凌越山還天天派了馬車就在水府門口等著,說要接夫人回家,白天夜裡換著班的等。這一來,讓水家上下都傻了眼。水仲楚心想著這臭小子,幾年前的纏字功又開始使上了。當初只是單槍匹馬的纏,現在可有了人手了,這整個組織人馬的一起纏啊。他也覺得這妹妹有些古怪,不過妹夫使的這招也實在是有趣,讓他權當看戲兼學習一下。
  
  水若雲在娘家呆的也是坐立不安的,她掛心著凌越山,可是又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她用血餵鬼蠶的事。更重要的,她自卑了,她沐浴的時候,看到自己滿身令人作嘔的傷疤,她自己都看不下去,自然是死也不願讓凌越山看到她這個樣子,她寧願在他的心裡,若若還是原來那個模樣。原本在餵鬼蠶的那段日子,她也看到這身傷疤,當時只一心苦惱著下次還有哪些空地方能讓鬼蠶咬啊。現在事情過去了,她卻只覺得這些噁心的傷疤,是一個埋著她的大坑,她的相公就站在坑外,可她卻怎麼也爬不上去了。
  
  另外,最讓她心絞的,是她體內的寒毒,薛神醫說了,這些毒,他現在每天用藥只能抑制,然後慢慢一點一點的抽,也許需要十年,也許需要二十年,甚至三十年,她得拖著這個病體,過著這後面的幾十年歲月。水若雲一想,最少十年,那她都已經過了二十九歲了,那時候還能生出寶寶嗎?如果運氣不好,時間要更長,她這輩子,怕是真的不能有寶寶了。一想著自己不能替凌越山完成他的人生願望,她就非常難過,可要讓她把自己相公讓給別的人女人,她又是絕對不願意的。
  
  那天她心慌意亂的在屋裡靠著,正胡思亂想,一丫環突然跑了進來打報告:「小姐,姑爺來了。」水若雲一驚,忙起身:「快幫我拿衣裳來,還得梳梳頭髮,哎呀,我現在臉色是不是還很不好?那還得上個妝。」
  
  丫環忙道:「小姐莫急,姑爺去了齊師父和九尾公子的院子,要過來也得好一會呢。」
  
  「好,好。」水若雲慌亂的想著,不知他現在身體怎麼樣了,雖然薛神醫捎了消息來說已然大好,可怎麼這麼快就能出門了?一會見了面,該跟他說什麼好呢?他讓自己回家,該怎麼拒絕呢?要是回了家,他又要親熱了,怎麼辦?她思緒亂飛,著急忙慌的挑了件桃紅艷色的衣裳,想著能把臉色襯得粉嫩些,又讓丫環幫她仔細的梳了頭髮,抹了胭脂。然後坐在那,想想自己裝著幹點什麼好。
  
  今天娘和姨娘出門了,沒人幫她掩護了,水若雲想了想,拿了個繡件,裝模作樣的繡活,一會就說自己挺忙的,要幫娘做個繡件送姨娘,暫時還不能跟他回家。可她體虛,繡了兩針手竟抖起來,不行不行,萬一越山哥哥像以前那樣,就陪著看她幹活,她豈不是露餡了。那,還是看書好了,她忙又讓丫環翻了本書給她,定了定神,好,一會就說,娘還想再讓她陪幾天,過幾天姨娘就走了,到時再回去。嗯,就這麼辦。
  
  可她等了又等,還不見凌越山來,便差丫環問一問去。結果丫環跑了一趟回來,回話說姑爺從齊師父那出來,就直接回雲山居去了。
  
  水若雲手裡的書啪的一下掉在了桌上,怎麼都不來看她了?
  
  他不來,她應該是要鬆一口氣的,可她為什麼會覺得這般難過,一時間竟氣堵心慌起來。嚇得丫環趕忙衝過來把她扶到床上躺著。
  
  水若雲拉著丫環問:「他氣色可好?」會不會是傷病發作了,所以不得不提前回去了,所以才過而不入她房裡的。
  
  丫環期期艾艾的,想了想還是如實答道:「看著還行,沒以前精神了,但看著走的挺穩的,也沒用人扶。」
  
  丫環等了半天,也沒等著水若雲說話,看她呆呆的不知在想什麼,小心翼翼喚了聲:「小姐。」水若雲置若罔聞,過了一會怔怔的流下淚來,丫環急了,在旁不知怎麼辦好:「小姐,你別哭啊。」
  
  水若雲再忍不住,抱著被子嗚嗚的大哭起來。
  
  「她哭了?」凌越山在水府招搖了一番之後,便回到雲山居等消息,結果沒過多久,便收到探子回報了。他的確是下了功夫了,監視自個兒娘子的動靜,把訓練出來的探子都用上了。他今天去水家,當然是故意刺激刺激他那個不乖的小媳婦,不好好陪他身邊,跑回娘家躲著折騰他,無論原因是什麼,都讓他心裡很不舒服,所以非要小小的刺激報復一下,他就不信了,他還贏不了。
  
  可沒想到,他只是沒進她的屋,也沒有很惡劣呀,他以為她頂多跳跳腳,耍耍彆扭,最佳效果當然是她殺回家來,指著他埋怨怎麼可以都到那了還不去看她。可這些她都沒有,居然是哭了,聽說哭得很傷心。凌越山心疼死了,心裡那個後悔呀。
  
  他想啊想,在屋裡打著轉,直耗到夜深了,最後還是沒忍住,坐了馬車又到了水家。門房看到他大吃一驚,這姑爺進了府都不去看小姐,怕是要把小姐拋棄的流言只一下午便在下人圈子裡傳了,如今半夜裡了,怎麼姑爺又來了。
  
  凌越山沒搭理他,進了門直接就往水若雲的房裡去,守夜的丫環看到是他,也不敢攔,這姑爺脾氣厲害,府裡每個下人都知道。水若雲此時剛剛睡著,她哭了一下午,自從凌越山傷後,她只在解藥全部制好後哭了一回就再沒落淚,今天算是全補上了。樓琴是知道她心裡的苦,回了家看她這樣,也只能小心的勸了一夜。
  
  凌越山一進屋,看他的寶貝蛋腫著眼,就知道今兒個她是沒少掉眼淚。她瘦弱蒼白的臉色直讓他的心揪著疼,這到底是怎麼了,怎麼回了娘家就被養成這樣了?
  
  他過去連人帶被把她抱了起來,心裡疼得直發苦,不行,一定要把若若帶回家,他自己照顧自己養,就得放在身邊才能安心。水若雲被他這樣一擾,倒是醒了,迷迷糊糊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有些不敢相信的輕喚一聲:「越山哥哥?」
  
  凌越山低頭一口咬她鼻子上:「怎麼,除了你相公我,還能有哪個野男人能這樣進你房裡抱著你的?」
  
  「越山哥哥。」她被咬疼了,終於有了真實感,這一下委屈全湧了上來,從被裡掙出雙臂抱著他的頸脖,埋頭在他懷裡紅了眼眶,不是不來看她的嗎?怎麼這會子人在這?
  
  「不哭。」他親親她的額頭,柔聲道:「我來帶你回家。」她嗚咽著,點了點頭。凌越山滿意的又親親她,將她抱了出去。
  
  剛出房門,看到水青賢、樓琴夫婦神情有些慌張的站在屋外,想是接到通報匆匆忙忙的趕了過來,凌越山衝著他們輕輕點了點頭,道:「爹、娘,我來帶若若回家。」
  
  樓琴想想,勸道:「這麼晚了,不如明天再說吧。」水若雲對上母親擔憂的目光,猛的醒悟過來,她張口欲言,卻被凌越山瞪得閉了嘴。
  
  凌越山板著臉,沒接樓琴那話頭,只衝著水若雲道:「別說我不愛聽的,回家!」最後二個字,說的是擲地有聲,竟把這幾人都鎮住了。凌越山抱著水若雲大步往外走,跟水青賢夫婦說了句:「我們走了。」這就算是交代了。
  
  他畢竟也是病體未癒,抱著這麼個大活人,雖然瘦了輕了,可抱到大門馬車那,也讓他氣喘吁吁。他上了馬車,敲了敲前面的車板,車伕得了令,駕馬前行。水若雲這會也不知該如何反應了,心裡又是歡喜又是擔憂,呆呆的看著他說不出話來。
  
  凌越山一把將她拉到懷裡,戳著她的額頭,輕聲罵道:「你那什麼表情,帶你回家,又不是要虐待你,幹嘛一付擔驚受怕的模樣。」
  
  她心虛的挪了挪身子,小小聲辯道:「哪有?」
  
  凌越山看著她,暗暗告誡自己不可心急,便哄道:「好好,你沒有。那你陪夠你娘和姨娘了吧,這一陪就兩個月了,你就不心疼心疼我?現在回家來陪陪我可好?你不在,我沒一夜是睡好的。」
  
  水若雲一聽,慌了:「睡不好?那哪行。」
  
  「真的,每晚都睡不著。你看我的樣子,是不是很憔悴?」他裝著可憐,指指自己猶帶病容的臉。他原本就大傷未癒,自然臉色好不到哪去,月光下的確顯得蒼白虛弱。水若雲心疼了,摟著他輕聲道:「對不起。」
  
  「你別不管我,你要怎樣我都聽你的,你好好陪著我好不好?」
  
  她成功的被勾起了愧疚感,在他懷裡用力點頭。凌越山撫著她的長髮,心裡想著一定會弄明白她到底是怎麼回事。



108、他的秘密
  
  這天晚上回去,相安無事,凌越山與水若雲安安穩穩甜甜蜜蜜的摟著睡了個好覺。一方面兩個人都帶著傷,身體虛弱,這樣折騰了一天其實也早扛不住了,水若雲沒等馬車到雲山居就在車上迷迷糊糊的打起盹來,凌越山又一路將她抱回依山園的屋裡,他自己也差不多氣力怠盡。而另一方面,凌越山是存了心思,並不著急相逼水若雲吐露真言,打算尋了好時機自己慢慢探究,他的若若心思敏感,這般畏畏縮縮的肯定有隱情,若是相逼太急,恐怕會傷了她的心。
  
  於是這幾天,凌越山什麼都不問,也不纏著水若雲要親熱了,他好像什麼異常都沒有發現,只說她身上太涼,拉了薛神醫來給她把脈診病,對水若雲用哀求的眼光看著薛神醫,他也只當沒瞧見。薛神醫為難的說了幾個含糊的病症,凌越山也不追究細問,只是催促著好好開方子煎藥,他親自盯著若若喝下。這下水若雲是鬆了一口氣,又躲過了一次,而且還可以大大方方的在他面前喝藥了。
  
  凌越山細心觀察了一段,發現薛神醫、水青賢夫婦是一定知道內情的,他把若若接了回來,水家裡那個什麼遠房姨娘就走了,樓琴每天都要來看看女兒,他們在雲山居定居這麼久,也沒見這個當娘的來的這麼勤快的。而水仲楚、梅滿和鍾啟波三個,卻真是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們幾個表現如常,各有各忙。凌越山也不打算馬上就去逼問薛神醫他們,如果他還沒有掌握蛛絲螞跡就開口,誰知道會不會被敷衍,而且萬一一個沒弄好,傳到若若耳裡,豈不是讓她難過。所以凌越山小心謹慎,按兵不動。
  
  另外,凌越山還看出來了,水若雲害怕的不止是與他親熱,她泡藥湯、沐浴、更衣等凡是需要脫衣服的事都小心的避著他,甚至連丫環都不要,全是她自己一人打理。所以,她其實抗拒的並不是他的求歡,而是不想讓他看到她的身體嗎?
  
  凌越山心裡有些害怕了,或許他的若若,真的經歷了什麼可怕的事。她變得小心翼翼、變得疏離而獨立,也少見像以前一樣粘著他撒嬌了,而且她的身體真的非常虛弱,葵水小日子也不准了,甚至在她獨自一人的時候,她會露出那種惶然又憂傷的神情發呆。
  
  終於在一天夜裡,凌越山在屋裡點了安神香,在水若雲睡沉了之後,他睜開了眼睛,輕手輕腳的坐了起來,沒有驚動她,坐著看了她好一會,伸手去解她的衣裳,他的手有點猶豫,不詳的預感頂著他的心難受。
  
  他解了她一顆扣子,水若雲似乎略有所覺,下意識的皺著眉,睡夢中還用手捂了自己的衣領。凌越山沒有使強,他耐心的停了下來,想想終於還是點了她的睡穴,替她拂開了纏著脖子上的髮絲,低頭吻了吻她的眉心,輕聲道:「若若,你乖,別害怕,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傷害你的。」
  
  也許是安神香加上點了睡穴讓她睡得更沉,也許是他的溫柔軟語安撫了她睡夢中的不安,她放鬆了下來。凌越山輕輕的,一顆顆的解開了扣子,拉開她的衣裳。
  
  當那滿身的猙獰的傷疤映入他的眼簾的時候,凌越山就像被人用利刃插進了心臟糾絞,他竟覺得痛得一口氣沒緩上來,眼前一陣發黑。好半天,他緩過勁來,喘著氣,試圖再去褪她的褲子,看看她的腿,可他的手抖得厲害,費了好半天的勁才終於完成這個他做過無數次的動作。腿上當然也是慘不忍睹的,凌越山呆怔了半晌,等他反應過來,發現自己已把牙關咬的生疼,淚水佈滿了臉頰。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撐過來的,他彷彿無意識的替水若雲把衣服穿戴好,蓋好了被子,然後咬著牙衝到宅子後面的林子裡大聲嘶吼,滿心的憤怒和疼痛無處發洩,他橫臂推掌劈倒了幾棵大樹,額上青筋畢顯。他握拳倒地,只覺得心臟被人掐著,讓他乾嘔不已。過了很久,他似乎聽到有人悲鳴的泣聲,好半天反應過來,原來他自己撐著胳膊跪在地上,大滴的淚珠吧嗒吧嗒的打在泥地裡。
  
  凌越山獨自一人呆坐在樹林角落,天色將明時,他敲開了薛神醫的房門。
  
  ***
  
  水若雲不知為何,這一覺睡的特別沉,她醒過來的時候,還覺得腦袋發重。睜開眼,看到凌越山衝著她笑,他的笑暖暖的,讓她心裡很舒服。他低頭在她臉蛋上啃了一口,把她從被窩裡抱了出來:「小睡豬,你睡了好久啊,太陽都睡屁股了。」
  
  水若雲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身上,衣服都好好的,沒露什麼不該露的,鬆了口氣。凌越山好像什麼都沒看到,把她抱到連通的小澡房去,那裡已經準備好了熱水,還擺著她的衣物。他把她放在厚布毯上,旁邊擺著她的鞋,揉了揉她的小臉,道:「清醒了沒,自己洗漱穿衣,動作快一點哦,我先下去交代他們把你的早飯準備出來,你一會自己下來。」這個安排甚合水若雲的意,她忙點點頭。
  
  下到了飯廳,那裡跟寢房一樣,也擺著好幾個熱乎乎的大暖爐子,這讓已經穿著厚厚棉裳的水若雲覺得又暖和又舒服。早飯是紅棗桂圓粥,燉的軟爛綿香,配著蜂蜜蒸餅,看著甚是香甜可口。凌越山把她摟在膝上,一口口的餵她喝粥,又把餅分成小塊餵她,水若雲被他寵著,心裡卻有點緊張,生怕他提出什麼要求。
  
  凌越山卻只是溫柔的笑,一個勁的哄她多吃點,啥要求也沒有,水若雲心裡慢慢鬆懈下來。吃完了早飯,薛叔照例過來給凌越山診病,把了半天脈,說他康復的不錯,可以走動走動,日常的行動什麼的都可以不受限制了,但不可太勞累,多吃多睡,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這段時間一直到他身體全愈,要嚴禁房事。
  
  水若雲聽到最後一點,眼睛一亮,掩不住心中的歡喜,凌越山卻苦了張臉,大喊委屈,最後摟著若若,直說他命真苦,要求媳婦兒多疼疼他,一直陪他才行。歡喜不已的水若雲自然是一口答應了。
  
  有了薛神醫的醫囑,再加上凌越山一副要嚴格按照醫生吩咐辦事的態度,水若雲的心是踏實了一大半。中午,凌越山哄著她睡午覺,又給她點上了安神香,看她沉沉睡去後,便與薛神醫一同去了水家。
  
  薛神醫加上樓琴的敘述,凌越山已經完完全全知道他的寶貝若若都經歷過了什麼,那一身的傷是怎麼來的,會有什麼後果。他心疼欲死,但他更害怕,他自然是可以不顧一切與若若廝守終生,但他害怕管不住若若的心,她最近情緒這般不對,是否會存了捨棄他的念頭。之前她躲回娘家兩個月,現在他回想起來都有點後怕。他完全沒有防備,若是這兩個月裡若若存了心的要走,他豈不是會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人。
  
  傷毒要治,鬼域的仇要報,但是讓水若雲死心塌地的守著他,相信他只會心疼沒有嫌棄,安安心心做他的凌夫人,是凌越山目前最首要的任務了。
  
  凌越山坐在巍雲樓裡,手裡拿著鍾啟波報上來的三家月影分堂的堂帖,眼睛卻從冊子頂上偷偷看著水若雲,她正半躺在旁邊的軟榻上看書,原本那個地方放著些她給未來寶寶做的小衣小褲,全給他收走了,他說他這段要克制,看到娃娃的東西會想歪,所以全收了起來,也不許她再做了。其實水若雲哪裡還做的下去,別說氣虛無力做不了針線活,明知道自己此生與寶寶無緣了,再做這些豈不是對自己折磨?所以凌越山此舉是正中了她的下懷,可卻掩不住她的傷心難過。
  
  就算看不到那些了,事情仍然無可避免,她不可能再為越山哥哥生小娃娃了。水若雲捧著書又開始發呆,腦子裡轉來轉去都是凌越山說過的他是孤兒,一定要生很多娃娃的話。她越想越害怕,她生不了啦,怎麼辦?她不敢告訴他,連她自己都嫌棄自己了,越山哥哥會不會也不喜歡她了,她的身體現在根本不能看,又不能生養,會不會有別的女人來搶走越山哥哥?如果真的發生了,她怎麼辦?她心裡惶然,不自覺的又流露出那種悲淒無助的神情來。
  
  突然一個人擠了過來,把她抱到了腿上。水若雲一驚,一看是凌越山,他笑的惡作劇:「嚇一跳?怎麼膽子這麼小了。」他親親她的眼睛:「除了我誰還能這樣抱你的,我抽死他。」
  
  「我小時候爹娘都有這樣抱我啊,還有哥哥。」她笑笑,努力讓自己輕鬆起來,像以前一樣跟他絆絆嘴。
  
  「嗯,」凌越山一副沉思狀:「好吧,那是過去的事了,我不跟他們追究。」
  
  她被他裝模作樣的表情逗樂了:「那是我爹娘,你還能追究什麼的。」
  
  他捏捏她的臉蛋,把她摟在了懷裡:「是啊,那是你爹娘,若若,你不知道我有多感激,如果不是他們,我就不會有你。若若,我不能夠失去你的,你明白嗎?」
  
  他的情話向來說的溜,水若雲想著,這或許是個機會,接著他的話頭,她試探著:「如果我變樣了,變的很醜,你還要我嗎?」
  
  「若若,」他拖長了調子:「你是在暗示我是個以貌取人的壞蛋嗎?那如果我變醜了,你是不是會不要我了。」
  
  「才不會,你變成什麼樣我都要的。」她急著表明立場。
  
  「我也是。」他把她抱的更緊:「就算你變成一個醜醜的小老太婆我也要你。」他親親她的髮頂,感覺她在他懷裡有些僵硬,只是言語上的保證,還是不能讓她放開心扉嗎?
  
  水若雲的確是的,雖然聽到凌越山這樣說,她是有點小開心,但她確實無法對自己的狀況釋懷。真的是很矛盾,如果事情重新再來一遍,她明知道會有這樣的結局,她想她還是會選擇去餵養鬼蠶,可喂完了,自己變成這樣,她卻擺脫不了自卑的心態。那些蠶吐了毒絲編成了一個厚厚的繭,把她困死在了裡面。
  
  「若若。」他輕輕撫著她的後背,有些猶豫又為難的口氣。
  
  「嗯?」她還在自己跟自己繞著該怎麼辦,沒太留心他的語氣。
  
  「若若。」他又叫了一聲,終於把她的思緒拉了回來,她坐起來,認真的看著他。
  
  凌越山撫著她的臉,道:「若若,你跟我保證,無論我發生了什麼事,變成什麼樣,你都不會拋棄我。如果你保證,我就告訴你一個我的秘密。」
  
  他嚴肅又有些窘困的態度讓水若雲好奇了,秘密?越山哥哥還有秘密?
  
  她認真的回答:「我保證。」
  
  他卻不幹:「你把話說全了,保證什麼?」
  
  「我保證無論越山哥哥發生了什麼事,變成了什麼樣,我都不會拋棄越山哥哥。」
  
  「要永遠永遠哦。」他又追加了一個條件。
  
  「嗯,永遠永遠。」只要他開心了,讓她說什麼都行。
  
  他盯著她,好半天不說話了。不是說有秘密的嗎?她拉拉他的衣裳,催道:「秘密呢?你不會又是唬我的。」
  
  他嚅囁道:「沒唬你,不過,我說出來,你真的不能嫌棄我哦,別忘了你剛才已經保證過了的。」
  
  「當然了,我保證不嫌棄,你快說呀。」他的態度讓她更好奇了,真有什麼天大的秘密?
  
  「嗯,你知道我不小心中了鬼蠶毒。」他不自在的動了動,把她抱得緊了緊,將她的手握在自己的大掌裡:「那個毒其實有個很嚴重的後果,薛神醫這段日子給我診病的時候發現了,但我怕你會不要我,便讓他幫我瞞著你們。」
  
  她睜大了眼睛,看著他,很嚴重的後果?「難道,難道你的毒並沒有除淨?」她有些急了。
  
  「不是,不是,毒是除淨了。但是……」他難以啟齒的樣子,終於一咬牙:「但是我不能有寶寶了。」他看她驚訝的表情,忙又補充道:「不是說不能親熱了,我當然還可以的,是說就算親熱了,也不會有寶寶了。」
  
  她還是反應不過來,怎麼可能,她呆呆的。凌越山捧著她的臉,讓她看著他:「若若,我知道你很喜歡小娃娃,是我不好,中了這麼個怪毒,我也不想的。可是就算是不能有寶寶了,我也會對你很好很好的,我比寶寶更重要的,對不對?」
  
  她看著他,他好著急,很緊張,她急忙點點頭,這種心情她當然明白,她天天煎熬在這樣擔驚受怕的情緒裡,沒想到,越山哥哥也遭到這樣的苦,她又用力的點點頭,她心疼他啊。
  
  看她點頭了,凌越山開心了,他笑笑,捧著她的臉深深吻住她,禁不住的一啄再啄:「若若,我的好若若,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會嫌棄我的,我真害怕你會因為這個不要我了。我保證,我會對你很好很好,會疼你,你喜歡什麼我就給你什麼,你別離開我。」他把她緊緊抱著,似鬆了口氣,卸下了心口的大石。
  
  水若雲窩在他懷裡,忍不住也伸臂緊緊將他抱住,她心中也分不清是喜是悲了,這原本是發生在越山哥哥身上的一件慘事,可為何她會有隱隱喜悅的心情,她真是太自私了,可是她的確覺得如釋重負,原來老天爺還會再給她機會,她還能跟他在一起。...<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ilahsu 發表於 2012-7-13 12:15 AM

109、坦誠以對
  
  水若雲緊緊的抱著凌越山,心裡咚咚的亂跳著,聽著他一聲接一聲喊:「若若,我的好若若,你對我真好。」他掩不住聲音裡的喜悅,而她是掙扎又掙扎,她該不該,也趁這個時候把事情坦白了?
  
  「越山哥哥……」她有些猶豫的喚了聲。
  
  「嗯?」他低頭對她溫柔微笑。
  
  「其實……我……」她嗓子那卡著,她很慌,還是說不出口。
  
  他把她的慌亂看在眼裡,看她有些急的紅了眼眶,遂捧著她的臉,皺起眉頭盯著她,道:「你該不會要告訴我,你其實還是嫌棄我的吧?那我可不幹,我倆可是正經拜堂成親的夫妻,反正我是你的人了,你要是因為不能有寶寶了就拋棄我,我可不依,我做鬼都會纏著你,纏到死,死了還要接著纏,反正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我倆永遠綁一起了,永遠不分開。」
  
  「才不是呢。」她終於落了淚,覺得自己真是太壞了。越山哥哥坦坦蕩蕩,什麼都願意跟她說,可她卻瞞著他,但她就是說不出口啊,她該怎麼辦?「我才沒有嫌棄你,我永遠都不會嫌棄你的。是我不好,我很不好,你不要怪我。」
  
  「你有多不好?」他笑笑,用指頭抹去她的淚珠子。
  
  她軟軟的偎著他,撒嬌著蹭,嘟囔著:「反正是很不好。」
  
  他摟著她,感覺她整個放鬆的把重量全靠在他懷裡,忍不住又笑了。「難道你趁著我受傷,喜歡上別人了?」他語氣中的玩笑意味很濃。
  
  「才沒有,我這輩子只喜歡你一個人的。」明知道他是在鬧她,可她還是忍不住急急的辯駁。她的答案讓他開心的眼睛都快笑沒了。
  
  「那難道你把下輩子偷偷訂給別人了?」他接著假設,換來她使了力氣卻不痛不癢的一拳,她心裡正難過呢,他卻一個勁的鬧。
  
  「要那樣我可不幹,下輩子還是我的,下下輩子還是我的,讓別的男人都死一邊去。」他抱過她狠狠吻住小嘴,力道大的吮疼了她的小舌頭,他扶著她的後腦吻的深,直纏得她喘不上氣來,她用力推他,漲紅了小臉。
  
  凌越山看她臉色好了些,又啄了兩口:「這樣有些精神氣才好,我看著你不想理我我就難受。」
  
  她有些心虛,把頭埋在他懷裡,聽著他的心呯呯跳的聲音,越山,越山,越山……
  
  「若若,沒有寶寶我們也可以過的很好的。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他收起了玩笑,語氣裡滿是惶恐和憂傷。她的心一下被絞痛了:「我保證,我發誓,真的,越山哥哥,無論發生什麼,我都和你在一起。」
  
  他把她的小腦袋從懷裡挖出來,深深的看著她:「那你可要記住了,你今天說過的話。」
  
  她早被迷了心竅,不自覺的用力點頭。他滿意了,又把她嚴嚴實實摟懷裡,兩個人靜靜的依偎在一起。他撫著她的背,讓她舒服的瞇了眼,有些暈暈欲睡了。
  
  他輕聲的問:「你剛才想跟我說什麼?」她枕著他的胸膛,聽著他的聲音有些嗡嗡的,溫暖又讓人安心,但她不知該怎麼回答。等不到她回話,他又接著說:「你慌裡慌張的,擔心什麼?若若,你跟我說話,永遠不用慌,我是你相公,是你最親近的人,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與你一起分擔的。」他小心翼翼的暗示著。
  
  她自他懷裡抬起頭:「我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真的。只是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你,你讓我再想想好不好?」
  
  「好。」他安撫的摸摸她的腦袋:「你要想多久都行,我陪著你慢慢想。不過,若若,」他把她抱高了,將自己的惶恐表情坦露在她的眼前:「別讓我等太久,我也是會害怕的。」
  
  「我決不離開你,我保證。」她大方的再一次承諾,將他緊緊抱住,越山哥哥真傻,就算沒有寶寶,她也絕不會嫌他,棄他而去。
  
  水若雲每天都想著要盡快將壓在心裡的大石搬開,她每天都在給自己打氣,可一看到凌越山,她就覺得難於啟齒。這天凌越山說要去水家再看看師父和九尾公子,順便可帶她一起回娘家,水若雲自然歡喜不已。自那天被凌越山從水家帶回,水若雲就沒敢再提回家的事,何況他這前不久才跟她坦白了心底最脆弱的傷心事,她怕他以為自己有嫌棄之心,更是不敢提回娘家的事,但是她娘的確已經很久沒來看她了,她連個商量的對象都沒有,正覺得孤立無援呢。所以凌越山說回娘家看看這個提議,真是正中她的下懷。
  
  回到了娘家,凌越山把她送到樓琴的屋裡,然後逕自是辦自己的事了,水若雲滿心歡喜,壓根沒有注意到他離去前與樓琴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樓琴燒了壺熱茶,給水若雲倒了一杯。水若雲一邊捧著杯子暖暖手,一邊道:「娘,你怎麼好久也沒來看我了。」
  
  「你那會在家裡住了這麼久,越山發了脾氣把你帶走,我後來又去的勤,你爹爹便提醒著,可別又把越山惹惱了,怕到時讓你難做。所以這陣子,我便去少了。」
  
  「嗯,還是爹娘想的周到。」水若雲喝了口熱茶,胃裡暖暖的:「越山哥哥心裡是真有事的,可我沒發覺,所以讓他這陣子難過了。我往娘家跑,娘又天天來看我,越山哥哥是有點緊張,他怕我不要他了。」
  
  樓琴笑笑,背過身去擺弄著暖爐上熱著的壺:「怎麼會?他這麼大個人,還跟小孩子似的。」
  
  水若雲咬咬唇,看看屋裡只有自己和娘,便低著頭小小聲將凌越山的隱疾說了。看樓琴背對著她,沒有反應,以為娘親會嫌棄越山哥哥,趕緊過去將娘抱住了,頭靠在樓琴的後背,低聲的道:「娘,別怪越山哥哥,他對我的好,你們都是知道的。別說我現在已經這個樣子了,就算我還好好的,我也決計不會離開他。娘,其實老天爺一直都待我很好的,我以為我沒有機會了,結果沒想到,那個毒卻連越山哥哥也會受影響的。這樣,我還能安心跟他在一起的,你說對不對?」
  
  樓琴紅了眼眶,極力克制自己的情緒,拍拍水若雲環著她腰上的手,聲音有些哽:「對,我女兒這麼乖巧,老天爺一定會對你好的。越山這個病,咱們自己知道就好,別在他面前說了,省得他傷心。」
  
  「嗯,我知道。」水若雲一個勁的點頭,她當然是心疼相公的,在他面前從來不說這事了,這幾天一直粘著他,纏著他,生怕他有什麼不好的想法。
  
  樓琴深吸口氣,轉過身來拉著水若雲的手:「既如此,那便是老天爺給你們小倆口的緣份,讓你們好好的一起過日子,安安心心的,那些事,你就別再往心裡去了,越山既是遭了這個難,你要是再有什麼別的心思,可讓他怎麼辦。」
  
  「我不會的啦,我一定好好守著他,不讓他難過。」水若雲晃晃樓琴的手,表明自己的決心:「可是,娘,我好想告訴越山哥哥我這邊的事,可我不知怎麼開口才好,每次想說的時候就是說不出來,你說怎麼辦?」女孩家在這個時候遇上了難題,自然是想到娘了。「要是,我這會要是說了,會不會讓越山哥哥傷心?」按理說,現在凌越山正為自己的毛病不好受,她要是說了,他肯定更能體諒和接受,但這樣會不會是在他的傷口上撒鹽,而且萬一他受不了這樣的壓力,反而取得了反效果怎麼辦?
  
  「那你要不要娘幫你去說說?」樓琴問。
  
  「不要,我想親自告訴越山哥哥。」她搖頭,這樣的事,她一定要親自跟凌越山坦白。
  
  「那你就勇敢一點,他連他最難啟齒的都跟你說了,對你用心至此,你早些跟他都說明白了,自然能將傷害降低,你說是不是?越山這孩子,他對你是什麼樣的,我們也都看在眼裡,你放心吧,他只會更加疼你的,有傷疤又怎麼了,他一定不會在意的。」樓琴努力勸她:「你們剛成親那會,娘確實擔心過,擔心越山以前見識少,之後有名有利了,見到的姑娘家又多了,可能會生出二心來,但這兩年,你們遇到的人和事都不少了,他卻是對你越來越好的,娘是真的放心了。」
  
  「娘。」水若雲撲在娘懷裡,連娘都這麼說了,所以她一定是可以的,對吧。
  
  「傻丫頭,你不是自己也說了,連老天爺都幫你,越山現在這情況了,他還不得更是死死守著你的,你就是放一百個心,事情越早說出來,你就越早舒坦了,事情自然越快過去。你和越山,還是那樣安安樂樂的過日子啊。」
  
  水若雲受到了鼓舞,覺得有勇氣了。他們在水家一起吃了晚飯,之後跟著凌越山歡歡喜喜回家了。臨走,樓琴拉著她低聲說:「乖女兒,你別太為難自己,該說的就說出來,說出來就舒服了。越山是個好孩子,他值得你托付的。」這話說的水若雲心裡甜甜的,娘親誇獎凌越山,比誇獎她自己還讓她開心。
  
  晚上,她特意讓丫環在大澡池裡,準備好了熱水,然後把人都打發走了,決定自己伺候相公洗澡,在這樣親暱的環境裡,對他坦白一切。
  
  她上了樓,把他的換洗衣物拿好了,下來的時候正好凌越山已被家僕請了回來。看到她跑上跑下的忙,又是心疼又是歡喜。
  
  他故意驚訝的道:「這是怎麼了,還特意把我叫回來。」他一回到家裡,看水若雲坐立不安的拉了丫環嘀嘀咕咕的,便找了個理由去巍雲樓去了,把地方空出來讓她安心折騰。果然過了好一會,就有僕人按夫人的吩咐來請了。
  
  「越山哥哥。」她開心的撲過去,被他穩穩接住了:「你回來的好快。」
  
  「聽說娘子大人喚我,我趕緊火燒屁股的往回趕啊。」他咬她的鼻子,笑道。他按水若雲指的方向,把她抱進了澡房。
  
  澡房裡熱氣騰騰的,甚是溫暖。水若雲赤了腳,挽了袖子,過來動手替凌越山寬衣:「越山哥哥,我今天伺候你洗澡哦,你歡不歡喜?」
  
  「你要是能陪我一起洗,我更歡喜。」他一邊在她忙碌的動作中偷著空隙親她,一邊調笑。
  
  她手上動作一頓,吸了口氣,終於還是沒接話。凌越山光著身子跳著:「好冷啊,我先下去了。」撲通一下,跳到熱水池裡去,在水裡翻騰了幾下,大呼舒服,這樣一鬧也解了她的困窘。
  
  水若雲看他在池子裡開心的笑,心想著他光著身子,這會子又高興,說了也不好有啥大反應吧,應該是個好時機。她拿了巾子和皂角豆,過去坐在池邊,替他擦著身子。凌越山舒服的瞇了眼,靠在池邊上乖乖任她擺佈著。
  
  水若雲終於開口輕聲問:「越山哥哥,如果我有事情瞞著你,你會不會生我的氣。」
  
  凌越山聞言睜開了眼睛,看著她:「嗯,這得看是什麼事了。不過要是以前我或許會生氣,可自從我中毒後變成那樣,你不嫌棄我,還願意跟我在一起,你對我這樣好,我什麼氣都不會生了。」
  
  「那,」她停了動作,咬了咬下唇,道:「我也有一個秘密要告訴你。」



110、似有轉機
  
  凌越山轉過身來,面對著她,靜靜等著她的下文。水若雲低著頭,盯著自己泡在水裡的白生生的腳丫子,因為身體血氣不足,變得瘦弱的關係,兩隻腳丫子瘦骨稜稜的,血管都清晰可見了,真的是醜。這段凌越山抱著她的時候摸到她身上沒肉了,早就急得不行,天天跟廚房嚷著要給她補身,但她寒毒深種,內體不順,哪是食補就能解決的。
  
  她不敢看他,趁著自己還有勇氣,快速的說著:「你身上的鬼蠶毒需要用鬼蠶的涎沫制解藥,而鬼蠶需要與你相符的活血來餵養,這麼巧,我的血正合適。所以……」她的頭更低了,聲音也弱了下去:「所以我就用血餵了鬼蠶。」
  
  「越山哥哥,其實你不要怪你自己不能再有寶寶了,不是你一人的問題。我……我被鬼蠶咬了,便是中了鬼涎香之毒,我也不能……生寶寶了。可我一直不敢跟你說……」她把事情說出了口,一下覺得如釋重負了,強壓的悲意這下子是湧了上來,化成了淚水,從眼眶滴落,一滴一滴打在熱水池裡。
  
  「我沒想到原來你也承受了這樣的痛苦,我這段日子一直擔心害怕,我也會怕你嫌棄我的。」她終於抬起頭來,看著凌越山。「我不是故意要瞞你的,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你別怪我,好不好?」淚光中,凌越山的身影有些模糊,但她確確實實看到他對她很溫柔的在微笑。
  
  凌越山張開了雙臂,柔聲對她說:「來,讓我抱抱你。」
  
  水若雲再忍不住,一下跳到水裡,窩在他懷裡痛痛快快的哭了出來。
  
  「原來我的性命都是我的寶貝若若救的呢。看我多混蛋,一點都不知道。」他輕輕拍著她的後背,能這樣哭出來,真是好多了。「我都不知道你為了我受了這麼多苦,我是你相公,不但沒有保護好你,反而讓你受了連累,還一點都沒有體恤到你的心情,讓你得一個人承受這些,你原諒我,好不好。」
  
  「才不是,越山哥哥最好了。這些都是我自己願意做的,只要能救你,讓我做什麼我都心甘情願的。」她壓抑太久,終於可以渲洩情緒,乾脆摟著他的頸脖撒開了哭,一邊哭一邊哽咽著說:「我當時都想好了,如果你有個什麼,我也不要活了,我跟你一起去。別說讓那蠶蟲喝點血,就是割了肉餵它,我也願意的。」
  
  凌越山緊緊抱著她,閉了閉雙眼,壓下心頭的痛意,懷裡這個嬌嬌弱弱愛撒嬌的小女人,總在最危難的時候表現出她超強的勇氣與魄力,讓他怎麼能不多疼她一點。他這會哽著喉嚨,說不出話來,只能緊緊抱著她。
  
  「是不是很痛?」許久後,他終於能夠開口。
  
  她搖搖頭:「已經不痛了。可是我好醜。」
  
  「怎麼會醜,在我眼裡,我的若若最好看。」
  
  她眼睛對上他的,眼珠子還在眼眶著打著滾,盈潤濕亮。
  
  「讓我看一看好不好?」他的聲音輕得不能再輕,小心翼翼的哄著。
  
  她握著拳抵在胸前衣襟處,衣裳早已被池水打濕,濕嗒嗒的貼在身上,露著瘦削的身形。她緊張著,吞嚥了好幾口唾沫。凌越山沒有動手,只靜靜的看著她。她看著他的眼睛,看到裡面自己的影子,一滴淚劃過面頰,她終於抬手解了一顆扣子。
  
  她的手發著抖,求助的看著凌越山,於是他伸出手幫她,溫溫柔柔的力道,又在她唇上輕輕一吻:「別慌,你相信我。」
  
  白色的中衣落在池子裡,浮在了水面上,水若雲只穿著件粉黃色的肚兜站在凌越山的面前,她的肌膚雪白,瘦得鎖骨突出,在那鎖骨周圍和肩頭,肚兜的遮擋之外,好幾個疤痕觸目驚心的印刻在上面,凌越山沒再繼續脫,看她緊張的微微顫著,輕輕將她拉進懷裡,低下頭,吻在那疤痕之上。
  
  淚水終於也忍不住奪眶而出。縱然是男兒有淚不輕彈,也耐不住這極致的心痛悲傷。大澡池子幫助了他,這滿身的濕意讓水若雲無從查覺他的眼淚,但這些細碎的吻卻是真的取悅了她。
  
  她低聲呻吟著,閉著眼靠在了他的肩上:「越山哥哥,你不嫌棄我的對不對?」其實她已經從他的態度和動作中得到了答案,但就是想聽他親口說。
  
  「如果我因為太心疼,管你管得再多一些,你會不會嫌我煩。」原來擔心她會知道他已經瞭解了所有情況,所以一些補身和生活照顧的安排他也只能偷偷摸摸,不敢大張旗鼓,現在一切說開,他腦子裡已經開始轉悠著藥要怎麼喝怎麼抹,飲食補身,日常作息等等拉拉雜雜一大堆事了。
  
  「啊?」她睜大眼,抬頭看他。怎麼轉到這上頭了,還要再管多一點?她幾乎已經是被他時刻緊盯,隨身攜帶了,還要再多些那是要怎樣?
  
  他被她的表情逗笑,胳膊一舉,將她抱坐在池邊,兩個人對視了好一會。他終於開口道:「你把我想得太膚淺,以為我是這種只重皮相,不要媳婦兒的負心漢嗎?別說這身疤全是為我,就算與我無關的,傷在你身上,便是傷我,我只會心疼,決不會棄你半分。」他半真半假的訓,兩人之間,似乎又回到了當初親暱玩樂的氣氛。「你這樣想我,讓大爺我很生氣,你說,要怎麼罰才好?」
  
  他半仰頭,一副不可一世的拽樣,逗得她撲嗤一笑,伸手去刮他臉頰:「還大爺呢?」
  
  「我都二十多了,自然是大爺。再老一點,便是老爺了。別岔開話題啊,你自己說,要怎麼罰?」
  
  「才不許罰我。」她皺了皺鼻子,有些俏皮可愛:「你自己說過的,我最乖了。那就不能罰我。人家也受傷了,你看,你看。」她心中再無疙瘩,舉起手臂展示著傷疤撒嬌。
  
  他撫了撫她的胳膊,沿著那些傷疤一路啄吻,弄得她癢癢麻麻一個勁的笑。他定睛看她,輕聲道:「讓我再看看別處好不好?」
  
  她這次沒有猶豫的點頭了,自己動手解開了肚兜後面的小繫繩,在他的幫助下又把褲子都褪了去。滿身的疤痕這次是毫無保留的坦露在他的面前。
  
  凌越山欺身過去,一個疤痕上落一個吻:「我都幫你親一親,準保就再不會疼了。」她怕癢,在他的啄吻下咯咯的直笑。他的雙唇在她身上游移,最後一口將她胸前挺翹的小紅果用力吞了。
  
  她始料不及,仰頭啊的一聲,久違的刺激感受讓她一下繃緊了腳尖,差點沒坐住掉下來。他把她抱緊,舌尖輕柔的在果尖上打轉。她耐不住抱著他的頭,下意識的挺起胸脯,卻是更往他嘴裡送。她努力壓下呻吟,喘著氣道:「你又耍賴,那裡才沒有疤。」
  
  他低聲笑,雙唇滑過渾圓的曲線,又含住另一隻紅果。含糊的道:「那些可惡的蠶蟲,也沒給我留下多少地方,明知道媳婦兒喜歡被我咬的,就這麼些好地方了,我得多咬幾口才是。」
  
  她蹬著腿,去拍他的肩:「大無賴,誰喜歡被你咬。」
  
  「你明明就喜歡。」他用身體廝磨她,把她抱下來,吻住她的雙唇。「才沒有。」她絕對不承認。
  
  他呵呵輕笑,道:「那好吧,我喜歡被你咬,你咬我吧。」
  
  她真的一口咬在他的肩上,咬就咬。惹得他哈哈大笑,笑意帶著肩在抖,弄得她沒咬住,只得磨牙似的啃著。凌越山就勢也吮在她脖子上,她也不甘示弱,扭頭去舔他的喉結。二人嘻鬧了一會,她沒有體力,很快便累了,只趴著他身上輕輕喘氣吟哼著。
  
  凌越山還在一點點的嘗她,她被他壓在池邊,舒服的撫著他的後背,迷離的神志在他的堅硬抵住她的時候清醒過來。她向上縮著身子,躲著,雙手也去推他:「薛叔說不可以的。」
  
  凌越山將她制住,耐心的一邊磨摩著她一邊哄:「我問過了,薛叔說你偶而一次沒關係的,只要不是太激烈就好。」
  
  什麼?他居然是去問薛叔這個。水若雲漲紅了臉,還在推拒:「不行,薛叔說你這段都不可以。」
  
  凌越山暗地裡翻了翻白眼,要不是為了身下這個磨人精能心情輕鬆些,免得看他一近身就跟見鬼似的,他也不用求薛神醫下這個醫囑。現在好不容易兩人坦誠以對了,氣氛又這樣好,她酡紅著臉濕軟著身子已然為他準備好,他豈會容這機會錯過。
  
  他輕鬆將她制住了,將她的雙腿圈圍在他的腰際,壓低了身子輕聲在她耳邊哄著:「薛叔說這話已經過了很久了,我現在恢復的很好。你乖,就讓我做一次,不會讓你累著的,好不好,我身體已經可以了,我保證。」
  
  他的氣息吹得她的耳朵麻麻的,耳垂被他含住了,只覺身體再沒半分力氣,他一邊哄著一邊已經慢慢的推進,她嗚咽著抱緊他的肩膀,哪裡還顧得上推拒。她被結結實實的充滿,被他輕柔的推頂帶進魂消之境,她快要融化,緊緊摟著他尋求依靠。
  
  凌越山說到做到,他這次果然一改以往的強悍作用,比任何一次都要溫柔,可即便這樣也讓水若雲耗盡了氣力,她最後已有些暈暈然的半睡過去,對怎麼結束的,怎麼被抱上了樓完全沒有了印象。
  
  也是從這日開始,兩個人都能笑對此次的劫難。水若雲也越來越能坦然面對自己的身體,她甚至可以指著那些她有印象的疤痕告訴凌越山這是被蠶咬的第一口,這是兩隻蠶一起搶位置造成的,她說一下,他便親一下,最後讓她在他身上同樣的位置也咬一口。
  
  每天,凌越山都會一日三次替她擦藥,這可比她原來自己躲著匆匆擦一擦要好的多。藥浴的時候,他在旁邊蹲著,陪著她說話,時不時伸手進來鬧她一下,讓枯燥難捱的時光也過得飛快了。
  
  凌越山也果真如他所說,管得更多了,每天她的每一件事都是他在打理,因為凌越山自己的事務也很忙,所以他親自挑了銀兒和另一丫環,訓練出來只伺候水若雲,而事無鉅細的每一樣都要跟他報備,他親自安排打點佈置。
  
  他的身體恢復的很快,在巍雲樓的時間也越來越長,巍雲樓裡他辦公的屋子,專辟出了一角給她休息玩樂打發時間,因為她家大爺在巍雲樓呆著的時候,她也要相陪。他處理鋪子和分堂的事,她便在一邊想睡就睡,想吃就吃,閒了也聽聽銀兒報報府裡的大小事,裝裝當家主母的樣子。
  
  凌越山心裡其實還是很著急水若雲的毒傷,薛神醫說了,這麼長時間的服藥和醫治,也只是把毒給控制了,這鬼涎香甚是毒辣,它不是那種一下子便致死的巨毒,卻是頑固盤踞在身體裡,一點一點的耗掉人的精神氣,折磨著身體,中毒者哪怕是生了小感冒,也能被折騰到瀕死。而要去除這些毒,卻跟抽絲一樣的困難和漫長。這讓凌越山每日都小心翼翼的守著水若雲,生怕她有一點點的差錯。
  
  薛松在冰窖裡還養著那些鬼蠶,用動物的血在餵著。他已經去信雲霧山,請求其師父的相助。關於這點,他跟凌越山說了,他的師父脾氣古怪,是不見外人的,而且求他治病,規矩還多,非病入膏肓不治,非千兩診金不治,非順眼之人不治,而且求醫者還需答應三件事。如果他師父同意了,他們便等水若雲身子養好了些,便去百橋城求上雲霧山。凌越山當然不會把這些診金和要求放在眼裡,只要若若能健健康康的,讓他答應什麼都行。
  
  另一方面,凌越山也想起了那日偶遇的韓姑娘,雖然不知她與薛松相比醫術哪個更好,但當時她給若若調養的那些,的確是立竿見影的,而且薛松也說了,也多虧得之前水若雲的身體體質甚佳,也才能渡過此劫。所以凌越山抱著一線希望,也派人去百橋城,打探這個韓姑娘的蹤跡。
  
  他特意與薛松打聽了這個韓姑娘,薛松也承認與她相識,卻也沒有多談,只說這韓姑娘也是個高人,百橋城裡人人皆知,她偶而會在百橋城給遠道而來的求醫者義診,但她每年出現的時候甚少,也很神秘。
  
  可薛松與凌越山派出去的人帶回來的都沒有好消息,薛松的師門回信,說師父閉關許久,不知何時出關。而百橋城裡眾多醫館,每個醫館都認識韓姑娘,卻無人知她的來歷和去向,而她也許久沒有在百橋城裡出現了。
  
  凌越山一邊派人在百橋城繼續等待和打探,另一方面,一直監視鬼域的探子也來報了一個讓他們震驚的消息:鬼域整個人間蒸發了。探子報他們幾個一直在鬼域外圍扮小販或村民,時不時的探問監視,可有幾日鬼域裡出來幾個人,在山腳那鬧事,到處找人麻煩,他們恐怕暴露行跡便退了稍遠處,按兵不動幾日。結果等風平浪靜了,再回去,卻看整個鬼域已是空城,連鬼蠶洞裡那些鬼蠶也被搬走了大半。此事甚是詭異,鬼域之後的行蹤他們也一直沒有找到,不過探子這段的觀察所得,也驗證了童天策確實與鬼域有關。
  
  凌越山這段諸事不順,哪件事都沒有好進展,心頭甚是壓抑,但對著水若雲,他卻還得裝得輕輕鬆鬆,無憂無惱的。但他自己沒有察覺,水若雲卻是敏感的發現,她的相公眉宇之間,越來越是威嚴。
  
  這日,幾個意外的訪客終於讓凌越山喜笑顏開。門房來報,一個自稱叫韓姑娘的人,推著一個坐輪椅的公子,帶著幾位家僕來訪。...<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lilahsu 發表於 2012-7-13 12:18 AM

111、上路求醫
  
  這位客人著實是讓凌越山喜出望外,他遍尋不到的貴人,竟然自己找上門來了。囑咐了門房有禮相待,請進來好生伺候著,一定要把客人留好了。又喚了家僕去請薛神醫,打點安排前廳裡的招待,另外還安排了收拾客房小院。然後他趕緊也替水若雲穿戴好了厚衣,加了披風,帶著她往前院客廳裡去,他想著讓那韓姑娘第一時間能瞧瞧這水若雲的病情。
  
  還未走進前廳,就聽得裡面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咱們可說好了,你問到了東西咱們就回去,這次離家實在太久了。」
  
  韓姑娘帶笑的聲音答道:「好的,我的主子,全聽你的。」
  
  「哼,聽我的?聽我的我們就不會在這了,繞了這麼遠的路。」那輪椅公子的聲音聽起來相當不滿。
  
  凌越山心中一急,生怕他們說著說著就要走,趕緊走快幾步,趕進了廳堂。入目所見,四個精幹護衛模樣的人站在輪椅公子的身後,那韓姑娘蹲在他旁邊笑語盈盈的陪他說話。桌上擺好了熱茶點心,凌府的三個僕人遠遠站在屋角待命隨伺。
  
  凌越山一進屋,衝著那公子一抱拳,一想還真不知道人家姓什麼,便喚了聲:「公子,韓姑娘,諸位遠道而來,我凌越山事先不知,未有好好準備,招呼怠慢了,莫怪。」
  
  那輪椅公子似在不高興,只衝凌越山點了點頭算是應了招呼了。倒是那韓姑娘站起來福了禮,笑笑道:「凌公子莫客氣,我家公子姓聶,是我們不請自來,打擾了。」
  
  凌越山正想跟她說派人去請她許久,只是一直沒有找到。那韓姑娘卻是看到了一旁的水若雲,咦了一聲,道:「凌夫人中毒了?」說罷,已自動自發的想上去把脈。
  
  凌越山心中大喜,這韓姑娘果然是神醫,看幾眼面色,居然便出窺出中毒。他急忙請她就座,把水若雲也扶到桌旁坐下。韓笑認真的把了好一會脈,其間薛松接到僕人來報,也匆匆趕到,進來看韓姑娘正把脈,便也不言語,只向輪椅公子恭敬的一施禮。
  
  韓笑把完脈,直接便問站在一旁的薛松:「那些鬼蠶你還養著嗎?」薛松先是抱拳施個禮,然後答道:「都在冰窖裡養著呢。」凌越山沒注意這韓姑娘與薛松之間的對答自然,只陷在這韓姑娘居然什麼都不問,便知道是鬼涎香之毒的狂喜中。
  
  「韓姑娘,若若的毒能治的,對吧?」他迫不急待的想得到保證。
  
  韓笑想了想,道:「倒是可以一試,不過得送到雲霧山才行。現在凌夫人體虛,走不得遠路,我可以幫她調養好些,你們送她去雲霧山吧。」
  
  凌越山看看薛神醫,心裡有些失望,他道:「韓姑娘,薛神醫便是雲霧老人的弟子,他之前聯繫了雲霧山,可是聽說雲霧老人一直閉關,不知何時才能出關,把若若送過去了,會不會反而延誤醫治。」
  
  「閉關?」韓笑與薛松對視了一眼,又看了一眼輪椅公子。那輪椅公子冷冷一哼:「不必看我,我可不知道。」
  
  韓笑想了想,明白了,她微微一笑,道:「凌公子不必擔心,這把身子調養強健些能上路去也還需要一段時間,等把令夫人送到了百橋城,那雲霧老人想必也出關了。這鬼涎香之毒甚是麻煩,還是送到雲霧山的好。」
  
  凌越山有點鬧不清,是這韓姑娘不願給治,還是真得雲霧山不可了?他看了一眼薛松,薛松忙道:「越山,韓姑娘既然這樣說了,必是只能送到雲霧山救治了。你莫擔心,師父到時一定出關了。」
  
  凌越山想了想,也只能無奈點頭,衝著韓笑道:「那就勞煩韓姑娘了。」韓笑點點頭:「凌公子莫擔心,此毒雖麻煩,卻不是不可治,雲霧山上定有辦法。」
  
  她此言一出,薛松像是吃了顆定心丸,應和道:「越山,韓姑娘這麼說,定是錯不了,你放寬心吧。」
  
  凌越山這才查覺,這輪椅公子和韓姑娘到來,似乎給薛松增加了不少信心。他點點頭:「那給雲霧老人的酬金千兩我會準備好的,需要答應的條件我凌越山也絕不推辭,還得請薛叔代為向尊師轉達。」他轉頭拉著若若的手,她衝他溫柔一笑,他又道:「薛叔,無論要我付出什麼代價,只要若若能健健康康的,無病無痛,我都願意。」
  
  「我不要和你分開。」水若雲補充一句,生怕萬一雲霧山提的條件是這個呢。
  
  薛松和韓笑都笑了出來,薛松逗趣道:「水丫頭呀,我師父不會扣著你不放的,你又幹不了什麼活,條件自然得跟你相公討去,不會太為難他的,你別心疼。」
  
  這話把水若雲說的紅了臉,這邊輪椅公子卻不高興了:「笑笑,你不是說問到了花藥咱們就回家的,現在怎麼又要給人治病了,這事薛松自然會辦了,你湊什麼熱鬧?」
  
  凌越山心裡一緊,看了一眼薛松,卻見他低首而立,沒有說話,韓笑卻不以為然,又蹲回輪椅旁握著輪椅公子的手,輕輕笑道:「花藥的事,我想在這研究幾天,就順手幫凌夫人治治病嘛,薛神醫辛苦了,我就在旁幫幫忙。」
  
  輪椅公子還待說什麼,韓笑卻轉頭朝凌越山道:「凌公子上次給我捎的花藥和花譜冊子我收到了,不過有些地方不明白的,想來再請教一二,還有有些花種我也還想厚顏向凌公子再討一些。」
  
  凌越山自然是滿口答應的,莫說只是要些花,便是讓他把好不容易打拼出來的家產全交出來,只要能把若若治好,他都是願意的。他瞧這韓笑對花藥確實著迷,便有心討好道:「韓姑娘想要什麼儘管說,我這處沒有的,想必我義兄宗氏花谷那會齊全,到時我自會幫姑娘討去。」
  
  韓笑聽罷笑顏逐開,連連道謝。輪椅公子在旁冷冷一哼:「那些個破花花草草有什麼好的?」
  
  韓笑聽了,轉頭沖公子一笑,應道:「主子說的是,不過聽說這蘇州城景致迷人,我們以前都沒來過呢,就多呆兩天,逛一逛看一看可好?」
  
  輪椅公子看了她半晌,終於道:「那就呆幾天,弄完了我們就回家。」他雖然靠坐在輪椅上,卻是威嚴有氣勢,跟凌越山初次見到的他亂發脾氣的孩子氣大相逕庭。
  
  韓笑乖順的應著:「好,都聽主子的。」
  
  輪椅公子又轉向薛松和凌越山:「要準備什麼做什麼,你們就趕緊的,笑笑還要陪我。」凌越山還未答話,薛松趕緊應了:「好的好的,我們不會累著韓姑娘的。」
  
  這話似乎讓輪椅公子滿意了,他「嗯」了一聲,對韓笑道:「我要休息了。」凌越山趕緊道:「我這已經備好了客房,還望聶公子和韓姑娘莫嫌棄。」
  
  韓笑高興的道了謝,凌越山親自領著他們去客房,讓水若雲先回依山院等著。他前面走著,聽著韓笑和她家公子在後面嘀嘀咕咕的:「你瞧凌公子對他家夫人多體貼,我們就順手幫個忙,這不人家還給了花藥做謝禮嗎?你就當這幾日休息了,好不好?不要不高興。」
  
  「哼,花藥又不是我想要,就我最不體貼了,你不滿意?」
  
  韓笑從容又有耐心:「怎麼會,主子最是善解人意了。」
  
  兩個人的對話讓凌越山勾起了嘴角,這二人主不主僕不僕的,倒是有趣。而薛松在一旁正經又尷尬的模樣,讓凌越山有些好奇,或許他們幾個都與雲霧山有關,凌越山當然知道這雲霧山之事避諱較多,所以也不多問,只要能治好若若,什麼都行。
  
  凌越山給他們安排的是個獨立的小院,雅致又清靜,這下那輪椅公子表現出滿意的神情來。韓姑娘婉拒了凌越山派的僕人,只道她家主人不習慣旁的人伺候的。他們的馬車和馬也從後門進了來,原來還有兩名隨僕剛一直在外守著馬車,馬車上拉拉雜雜的一大堆東西,這出門的裝備可不比凌越山給水若雲準備的少。幾位僕人似乎也習慣了,熟練的把車上的東西搬到屋子裡,這韓笑也推著輪椅公子進了屋,過了一會她出來問了到哪去找凌越山和薛松便又要進去忙。凌越山趕緊派了家僕在院子門口守著,若是有事喚人的,也有照應。
  
  凌越山回了屋,抱著水若雲轉著圈圈,他滿心歡喜,這一次若是能將她送上雲霧山,想必是真有治癒的希望,他的若若可以不再受這病痛之苦。他吩咐了下去,那客院裡的貴客,全府都要打起精神來好生伺候著,要什麼就給什麼,不得怠慢。
  
  可那韓姑娘和輪椅公子進了屋,就一直沒有出來了,那六個僕衛也沒了蹤影,院子裡靜悄悄裡,也沒人出來要求要什麼,但候在院門的二個僕人不敢離開,只一直守著,他家凌爺吩咐的事,下人們可沒人敢怠慢。
  
  直到太陽西斜了,韓笑獨自一個出了來,她遞了一個菜單子給凌府家僕,說這是她家主子晚飯要有的菜品,然後又去尋了薛神醫,兩個人進了冰窖看鬼蠶去了。凌越山得到消息,便在巍雲樓裡等著,可等了半天,卻是薛神醫一個人過來了,聽說那聶公子醒來不見了韓姑娘,又不高興了,所以韓姑娘便趕了回去。不過薛神醫也帶回個好消息,他跟韓姑娘討論過了,這幾日可試著先換幾味新藥,把毒再壓一壓,若是有效的,可先暫時改善一下水若雲的體質,便能支撐長途跋涉。
  
  晚上,韓笑又出現了,她過來再給水若雲把脈和確定方子,凌越山對讓她這樣兩頭忙覺得很不好意思,韓笑卻不以為意:「我家主子因為身體不太好,所以是有些小脾氣,但他是好人,有不禮貌的地方,還望凌公子莫怪。」
  
  水若雲笑著看了凌越山一眼,要說到脾氣不好和不禮貌,她家這位凌大爺也是不遑多讓,所以他定不會五十步笑百步的。凌越山看她那頑皮的笑臉,就知道她想什麼,伸手刮刮她的鼻子,滿是縱容的笑了笑。
  
  這鬼涎香果然是難纏的毒,韓笑和那聶公子在雲山居一住就是近兩個月,她忙忙碌碌,夾在陪伴公子和診病兩件大事裡,與薛神醫換了好幾種藥和診治之法,才算真正找到抑毒之道,這兩個月,水若雲的胃口果然好了許多,睡得好了,精神氣也起了來。凌越山看在眼裡,心裡歡喜極了。
  
  而凌越山自己的毒,之前薛神醫已經是治的差不多,韓笑又重新再診了脈,點出了幾樣更快的治本方法,薛神醫在旁聽了,連連點頭,拿筆記下了。
  
  這下凌越山也是充滿了信心,對韓姑娘越發的信任,她既然說到了雲霧山就有救,那就是一定有救了。
  
  這期間,齊書鵬帶著九尾公子告辭走了,九尾公子經過這一劫,整個人有些呆呆木木的,穿著打扮細節更是講究,但卻更不願下地了,連紅毯鋪了路的,他也不怎麼願意踩了。話也不太多,經常發呆,他身上的傷早已治好,可這精神狀況卻一直沒有好轉。韓姑娘給他診完後,說出的結論與薛神醫一樣,心病還需心藥醫。於是齊書鵬便帶著九尾公子,在他那一眾華麗婢僕的簇擁下,先回去了。
  
  凌越山這一段全心顧著水若雲,對師父那邊能幫的忙很少,九尾這樣,他也確實不知該怎麼辦。齊書鵬覺得把九尾帶回去或許會有幫助,九尾年少時經歷過一些事,或許就是他的心病所在,他這個做爹的,之前沒有盡過責任,現在便是有了機會為兒子做點事,這心藥,他來找。
  
  九尾公子走了,有一個人是很高興的,那就是梅滿。梅滿從那鬼域回來後,年心芙並沒有兌現承諾,起初梅滿不太明白,後來他瞭解到,居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九尾公子。原來那九尾公子傷病後,精神一直不太好,若是年心芙來看望他,他便能高興幾分。年心芙當然不會給他希望,但也不願在這個時候讓他難堪傷心,所以婚事便拖了下來。
  
  但其實梅滿一直想不明白的另一個原因,是年心芙惱這傻大個不開竅。她是在他出發前一時衝動說了那話,可他回來總也得該表示些什麼吧。可這傻大個沒有,回來了理所應當的等著她成親,好像是她求著他,他來配合一下搭個場子,這算什麼事?年心芙當然也有幾分女孩家的傲氣,當然不願這樣稀里糊塗的就嫁,怎麼也要等這傻大個給句話。
  
  可梅滿哪裡知道這些,他哪會想到自己沒給話,他就尋思著這阿芙言而無信了,說話不算話,中間居然還夾了個九尾公子的原因,傻大個心裡堵呀。
  
  所以直到凌越山要帶水若雲上路去求醫了,梅滿還沒有將年心芙擺平。凌越山看他這付境況,可憐巴巴的,直罵他沒用。水若雲倒是有心相幫,她拉著年心芙嘰嘰咕咕的說了好一陣的話,讓梅滿心裡七上八下的。
  
  凌越山終於與水若雲上了路,聶公子與韓姑娘這一隊人也是一同前往的,原來他們也住百橋城,這樣正好都是一路了。凌越山高興的是,這樣在路上,若若要是有個什麼不舒服的,除了薛神醫外,還有個韓姑娘可以依靠,這樣心裡可真是踏實多了。他在馬車裡摟著水若雲,心裡充滿了對未來生活的希望。



112、半路劫殺
  
  凌越山他們一行,三輛馬車,十多匹駿馬,隊伍是浩浩蕩蕩,走的是寬敞的大官道,住的是城裡最好的客棧。那輪椅公子處處講究,自然隊伍行進的速度是慢的,不過這也正合了凌越山的意,這樣水若雲一路也不用辛苦,又有兩個神醫照看著病情,此安排甚好。
  
  一路無事,他們磨磨蹭蹭走了一個多月,已走了大半的路程。這日天氣甚好,他們在路邊小憩。凌越山拉著水若雲出了馬車,在林子裡曬曬太陽,走動走動。雖然一路照顧有加,但終歸是長途跋涉,水若雲的精神不太好,而且不知為何,越往百橋城去,她就越有些發慌。
  
  凌越山拍拍她的臉,伸指揉了揉她的眉心:「別擔心,要不了多久就到了,雲霧老人一定能治好你的。」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慌。」
  
  「慌什麼?萬事有我。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陪著你。」他將她拉進懷裡,就算是死,他也不會讓她孤單。
  
  不過,最近的確有些事很蹊蹺,凌越山之前派到百橋城尋找韓姑娘的那兩個探子,已經失去消息多日。原本韓姑娘與輪椅公子來了雲山居後,確定了要將水若雲送到雲霧山醫治,凌越山就去信這二人,讓他們在百橋城裡先行打點,好到了百橋城後衣食起居等都預先有個安排。當時這二人得了令,很快回復會辦。可現在離百橋城近了,卻一直沒了他們的消息,這裡面隱隱透著古怪。於是凌越山又安排了新的探子過去,一方面瞭解情況,一方面確保他們到百橋城的安排無誤。
  
  水若雲聽得凌越山這麼說,忙揚起笑臉,或許真的是她想太多,反而讓越山哥哥心裡添堵了。凌越山親親她的臉蛋,怕她走累了,拿了小毯鋪在地上,讓她坐著曬太陽。
  
  不遠處,聶承巖與韓笑也在散步,韓笑推著這聶公子慢慢溜躂,時不時笑著低頭與他說些什麼。後又蹲下來,替他整了整蓋在膝上的薄毯,然後就趴在他膝上,聶承巖難得的一直有著笑意,伸手擰了擰韓笑的臉。
  
  兩個人正說說笑笑,天空中忽然飛來一隻鷹鳥,在他們上空盤旋著。凌越山這邊也看到了,那鷹鳥似在尋找什麼,這令凌越山暗暗警覺,他正猜疑間,那鷹鳥卻直衝聶承巖俯衝過去,凌越山正想跳起來去幫忙,卻見聶承巖舉起了手臂,那鷹鳥竟乖乖立於他的臂上。
  
  聶承巖在鷹鳥身下摸出個小竹筒子,抽出了裡面的信,原來這鷹竟是個信使。凌越山看聶承巖讀著信,臉色越來越不好,便先將水若雲帶回馬車去。等他出來,果然韓笑也推著聶承巖回來了,並請了凌越山過去,聶承巖宣佈的消息,著實令凌越山大吃一驚。
  
  原來信中所寫,百橋城前一段竟被一群來歷不明的江湖人所圍困,其中有些人裝戴古怪,打扮成地府裡的各式模樣,還有一些是苗人打扮,也有的是尋常武林人的模樣,他們武藝高強,下手毒辣,人數之多,竟然將百橋城整個封住。百橋城裡的人不能出城,而城外許多前來求醫的人都被趕了回去,若有掙扎抵抗的格殺勿論。這些人還在城中大肆搜括,將一些珍貴藥品搶走,也殺了不少名醫。
  
  韓笑在一旁聽得紅了眼眶,這城中醫館她每一家都認識,如今遭此大難豈不讓她悲痛感傷。聶承巖握著她的手,一邊對凌越山說:「現在這個情況,我們不能按計劃的路線去百橋城,必須先繞路,這群人來意不善,或者就在路上哪處等著我們呢。我們先往東去,繞到百橋城南邊,摸清狀況再議進城之事。」
  
  凌越山心裡一沉,驚悚不已,這百橋城是上雲霧山的唯一必經之地,怎麼就這麼巧發生此事。而且江湖紛爭鬧得大的,不是沒有過,但再怎麼鬧也是避開官府,用江湖人規矩解決。這現在這封城屠城用的是江湖尋仇手段,可卻連全城都敢動,別的不說,這簡直就是向朝廷宣戰,謀反叛亂啊。這難道百橋城裡的官兵就不管嗎?
  
  薛神醫在一旁向凌越山解釋,原來百橋城是個很特殊的城,溪河眾多,是以建有百橋,可百橋城的名氣卻不在此。名醫勝百橋,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從百橋城出去的良醫多不勝數,甚至在朝廷裡任職的御醫,也有一半出自百橋城。一直以來,百橋城裡只能尋醫問藥,不參與江湖事朝廷事,安樂詳和。所以朝廷也就特別批准了,百橋城內,不設官不派兵。但也因為百橋城這特殊的地位,而且又背靠著神秘的求醫聖地雲霧山,所以一直以來都是平靜無事,尋仇殺戮在百橋城民心裡,那是想像不到的事情。
  
  可現在突然會出現圍城屠城這麼可怕的事,想必整個百橋城都沒有想到,城裡大多數是大夫和病患,事態看來是相當嚴重了。薛神醫也是憂心不已,這百橋城裡有很多大夫也是他的好友,也不知現在情況如何。
  
  「那雲霧山會不會也被襲了?」凌越山很擔心這點。
  
  「雲霧山目前應該是沒事的,山上有奇陣,鮮少有人能上去。就連我們這些弟子,要上山也得山上打開陣門才得進。所以在江湖中才會有這樣那樣的傳言。山中有食,封山幾個月都不成問題,但雲霧山與百橋城是一體的,那些人封城屠城,怕是盯上的並不只是百橋城。」
  
  「薛叔,會不會是我們連累了百橋城?」凌越山心情沉重,覺得這個可能性非常大,此次事件詭異,而且信中所述,那圍城人中,分明就有鬼域。
  
  「越山,目前事態不明,你先別多想,我們先聽聶公子的,繞道走,別中了套,其它的,再想辦法。水丫頭目前情況穩定,不會有事,你也別擔心。」薛叔安慰著,拍拍他的肩,轉身去安排別的事去了。
  
  凌越山站著,看著那每天都笑咪咪的韓笑姑娘,如今急的落了淚,聶承巖將她摟在膝上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慰。百橋城裡,想必有很多他們的朋友甚至親人,這麼多無辜的人,如果真是被他凌越山所累了,這讓他情何以堪?
  
  不過,還沒等凌越山心理煎熬幾日,聶承巖之前所說的事就發生了,他們在半路真的被劫了。
  
  那是一段難行的山路,兩邊巖壁,只有一條道勉強能通過一輛馬車。這個地形是最容易安排突襲的,所以凌越山早早出來佈置了一下人手和開路隊形,十來匹駿馬和護衛,分段夾護著三輛馬車前行。快走出峽口時,突然高處砸下幾塊巨石,直衝著第二、三輛馬車車頂而去,而前方亂箭射來,密密麻麻的罩向車隊。
  
  一切來得突然,但大家卻早有防備。聶承巖帶的六名護衛瞬間已躍上車頂,發掌推力,將巨石震開,緊隨著巨石落下的,還有近十個黑衣人,一時間,眾人打成了一團。
  
  前方,凌越山領著手下揮劍擋開飛箭,一邊大聲喊道:「大家小心箭上有毒!」眾人莫不提高警惕。凌越山瞅準了一個空隙,從箭陣中直穿過去,殺向放箭的隊伍。箭隊沒料到能有人殺將過來,一時躲閃不及,一下被砍倒了三個。而就這一會功夫,立馬有數人擋了過來,與凌越山纏鬥在了一起。
  
  凌越山的目標重點在箭隊,他橫劍一掃,逼退面前三人,一扭身一點足,閃電般的又衝了過去,刺倒兩名箭手。這邊五人齊齊上來逼他,凌越山扭腰躲開,閃身之前又傷一人。箭隊自此已是亂了陣腳,車隊這邊也有三人脫困,殺將過來。
  
  水若雲與薛松坐在一個馬車裡,她惶惶不安的糾著手指,心裡惦記得大傷初癒的凌越山,萬一這場惡戰又出了點狀況可怎麼辦。薛松在旁也不知如何安慰,他自己也是忐忑不安,為醫者多年,也一直在江湖中走動,遇到過的事不少,可這封城屠城,還要半路劫殺之事,他確確實實也是頭一次經歷。
  
  另一輛車裡,聶承巖早已挪坐到輪椅裡,韓笑枕在他的膝上趴著,他輕輕撫著她的頭,道:「別怕,萬事有我。」
  
  馬車裡是惴惴不安,馬車外是一片血洗殺戮。凌越山領著眾人將黑衣人逼退一段距離,馬車上的護衛趕緊將馬車趕出了峽道,以免又被壓在縫裡偷襲。而這邊的黑衣人竟然又冒出不少,想來此次劫殺,他們是志在必得。凌越山別的不怕,但對他們用毒他是心有餘悸的,在他看來,這些人跟鬼域鐵定是有關係,不是鬼域派來的也是鬼域的同夥,刀槍無眼,小磕小碰在所難免,如果他們用了毒,這車上雖有神醫,也架不住在半路上藥品不全,再加上百橋城被封城一事,實在不得不讓人心下惶然。
  
  所以他一邊殺敵,一邊又大聲叮嚀眾人小心對手是否使毒。也因為他們打得小心翼翼,一時間也難取勝果。就在這時,十多匹快馬踏蹄揚塵,風一般的衝了過來,為首的大漢遠遠就高聲大喊:「師父,我們來了。」竟是梅滿與水仲楚趕到。
  
  十多人轉眼就已經殺進戰局,水仲楚領了幾人,去解馬車那邊的護衛之困,而梅滿則舞著他的長槍直直衝到凌越山這邊相助。有了援手,很快便將這批黑衣人解決,但這些人卻竟然也是死士,打不過逃不走,竟然全都咬毒自盡了。
  
  終於一切平靜下來,水若雲一跳下馬車,就直奔凌越山而去,撲到他懷裡緊緊將他抱住。水仲楚在一旁笑道:「妹妹啊,你真有良心,哥哥我風塵僕僕,不吃不喝的一路趕過來,沒功勞也有苦勞啊,你看都不看一眼的。」
  
  水若雲被他說的紅了臉,也不知該怎麼回話,只能拗捏的又埋頭進凌越山懷裡。凌越山哈哈一笑,衝水仲楚和梅滿一點頭,表示了謝意。
  
  薛松和韓笑仔細察看了一番,那幾人自盡咬下的毒是蛇毒,散落在地上的箭頭的確也有毒,卻是蠍毒或者草毒,並沒有鬼蠶毒,而有兩個領頭模樣的人,手上居然戴著鬼蠶冰絲織的手套,薄薄透明的粉色,不仔細看差點就錯過了,這可是好東西,這手套,普通刀槍都砍不破,而且可防百毒。鬼蠶是至毒之物,吐蠶極少,要織出兩副這樣的手套來,非常不易。這兩個頭目怕是安排施毒上毒的,所以特意戴上手套防身。
  
  韓笑在他們身上又翻了翻,果然又找到幾瓶奇毒,有一小瓶的,可能便是鬼蠶毒了。韓笑拿了這些毒,順手就交給了薛神醫,她對那兩副手套是如獲至寶。她樂顛顛的跑到水若雲那,分了一副手套給她。水若雲聽她說的這手套如何如何的好,真是不敢收。
  
  而韓笑卻不以為意:「反正是撿的,就兩套,我們是女孩兒家,當然寶貝先歸我們分了。你收下吧,我們一人一套。」
  
  她說的好像路邊撿的小花似的,水若雲卻知道這東西在江湖人眼中實在是至寶,遂不敢拿。凌越山卻一看這東西對水若雲有好處,管它是啥寶貝,有人給就要。於是他大大方方的收下了。韓笑又開心的奔回聶承巖那,喊道:「主子,我撿到了好寶貝。」她倒是挺坦然,撿到這等寶物,都不用問過主人家上交,直接就當成自己的了。卻看那聶承巖也沒覺什麼不妥,只接過來仔細瞧了瞧又還給她了。
  
  凌越山也趕緊把手上這副手套讓水若雲收好了,要是碰上什麼險事的,這手套怕是也能幫上忙擋一擋。
  
  大家把現場該查的都查了,於是又趕緊上路找了個地方休息。落了腳,梅滿和水仲楚這才把他們帶來的消息說了。原來月影一直在尋找鬼域和童天策的行蹤,這段終於有了進展。鬼域原來遷到了蟒神族的地盤去了,兩家封山閉關,也不知在做些什麼勾當。不過附近村裡倒是發現了一些血被吸盡的乾屍,怕是養鬼蠶所致。甚至還發現一些蛇的乾屍,怕是他們開始用毒物去餵鬼蠶,這樣不知會製出什麼毒來。
  
  因為上次他們去鬼蠶洞搶蠶,鬼域那邊已經知道他們想找鬼蠶毒的解藥,於是也有派人到蘇州來打聽他們的進展情況,後來得知有百橋城的名醫在為他們醫治。鍾啟波得了這個消息,便跟著來探查消息的這人這條線去追蹤,得知鬼域和蟒神族那邊要在半路伏擊,於是梅滿便與水仲楚便匆匆趕來相助。
  
  「果然是我們連累了百橋城。」凌越山聽罷,心中免不了愧疚。梅滿和水仲楚這時才知道百橋城的劫難,不由得暗暗咋舌。這鬼域和蟒神族,居然有這樣的膽量和實力,敢封城。
  
  「你不必自責,談什麼拖累,沒有你凌越山,還會有別人。他們想阻擋的不是你,是鬼蠶毒的解藥。」大難當頭,聶承巖顯出了他的當家氣魄。「他們這麼辛苦煉製鬼蠶毒,可不是為了尋私仇這麼簡單,沒有人在背後撐腰,誰又敢動我百橋城。只怕是他們大計未展,而你誤打誤撞被救了回來,他們擔心鬼蠶毒的解藥面世,那他們之前大費周折的辛苦就白費了。」
  
  大家這下聽明白了,九尾公子是得令去圍剿叛賊,從這裡開始,恐怕就是陰謀展開的第一步,鬼域這些所謂叛賊,對九尾公子的弱點瞭如指掌,所以輕而易舉將他拿下,既除了眼中釘,又多了一個試毒養蠶的活血庫。沒想到半路被凌越山插了一腳,把人救走。救走了本也不是什麼大事,但新製出的鬼蠶毒居然被解了,凌越山又活蹦亂跳的送自家娘子去求醫,鬼域就慌了。
  
  如果大批量的鬼蠶毒解藥面世,那他們的鬼蠶毒還能有個屁用,殺手鐧變成了切菜刀,這讓他們當然無法接受。所以還會想著從解藥的根源,百橋城的名醫或是雲霧山上下手。而半路劫殺他們,當然也是為了斷掉任何鬼蠶毒的解毒線索。
  
  眾人心裡惶然,如此說來,這件事怕是真與朝廷之事有關,能指使動九尾公子自己去往陷阱裡跳,又能圍城叛亂的,怕是只有太后那一族了。而童天策,想必在裡面也脫不了干係。
  
  「那我們現在該如何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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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lahsu 發表於 2012-7-13 12:20 AM

113、大戰前夕
  
  凌越山在江湖上闖蕩的時間不算很長,還不到六個年頭,可不知是他生性有招惹事非的特質,還是他就是一個既走運又倒霉的人,總會遇上一些狗屁倒霉事,卻總在這些事裡能結交上一些很特別的人。遇上宗潛月是這樣,遇上刀小七和九尾公子是這樣,更別提去抓個採花大盜就遇上了他這輩子最重要的水若雲了。
  
  而現在,他遇到了聶承巖。
  
  第一次見面是在客棧裡,聶承巖是個只會哇哇大叫的彆扭公子哥,病體無助的只能靠別人施援手。第二次見面是在雲山居,聶承巖那時是個冷臉公子爺,擺著張臭臉表露著自己對不能回家的不滿。而現在,聶承巖即更是坐在輪椅上,也展現出了他一個領導者的風範。
  
  他很快布屬安排,寫了封信讓那隻飛鷹再帶回百橋城。又讓韓笑列了兩張單子,密密麻麻寫了人名和地址,韓笑又親自寫了封信,派了兩個手下照著單子去搬救兵。而聶承巖卻是自己另寫信函,拿了信物讓兩個手下沿東去,向三個城池駐將求援。凌越山聽得暗暗吃驚,他居然連其它守城之將都敢去請。
  
  可接下來聶承巖又安排了一個人去辦的事,卻更是讓凌越山目瞪口呆,他去信直接向皇上要聖旨,一來給到時前來相助的兵將們一個說法,二來要讓皇上出面,以朝廷之名打壓住叛亂的源頭,推測中應該就是太后這支勢力,這樣一來,百橋城這邊的後著才好下手。自然,隨著聖旨而來的,要更強大的軍隊,他聶承巖不但要打盡這些膽敢圍城屠城的惡匪,更是做給武林看,這百橋城,是誰也動不得的。
  
  凌越山事後終於忍不住向薛神醫打聽這聶公子究竟是什麼人?薛神醫卻為難的道:「按這情況看,你就當他是百橋城的城主吧,其餘的,我實在也不便說,你就不要打聽了吧。」一席話,讓凌越山似乎明白了什麼。
  
  回到這圍城一事上,聶承巖一下把六個護衛派走五個,只留了一個在身邊,這樣一來,他們的安全和防衛就全靠凌越山了,他佈局安排也沒有藏著掖著的,坦然大方,分明是擺出了一副信任托付的姿態,這讓凌越山暗讚一聲這聶承巖的氣度。
  
  凌越山是絲毫不敢掉以輕心,除了派出人手到百橋城打探之外,他也將手上護衛分組調配,務必護衛好韓笑和薛神醫這二人。按情況分析,他們半路被劫,分明就是衝著這兩位而來,所幸梅滿和水仲楚帶來了援手,這讓他們目前暫時還無安全之憂。不過該避的風頭還是要避,他們隊伍太過寵大,招搖惹目,於是派人先在前面一路打點,而他們一眾人等,分成幾隊,盡量低調的分散前行,最後在百橋城南邊的一個叫康寧鎮的地方潛居起來,等待援兵到來後再伺機而動
  
  嚴實又隱蔽的農莊是目前他們的居所,水仲楚帶著幾個護衛出去了,去打探百橋城的狀況去,梅滿領著人暗地裡四周守著,確保眾人安全。院子裡安安靜靜的,午後下起了小雨,滴滴嗒嗒,一大片掛著的玉米串、辣椒串在細細的水幕下顯得乾淨發亮,顏色鮮艷。這只是一個尋常的農莊院落,若不是知道外面正劍拔弩張,光看這情景還真是一片詳和安寧的景象。
  
  韓笑正在屋裡給聶承巖用藥渣子敷腳,旁邊小爐上還溫著一小盆藥渣,便於更換,屋子裡滿是藥味。聶承巖靠坐在床上,臉色很不好,一到這樣的天氣,他的腳還是會抽痛,這讓他情緒象高溫下的火藥,隨時會爆炸。他每次亂發脾氣都是在這種時候,倒霉遭殃的當然是韓笑,於是事後他就會很後悔,這讓他很不好受。
  
  韓笑把他腳上的藥渣布條取了下來,倒在小盆裡,又用勺子舀了熱乎乎的新藥渣麻利的用布巾包好,又敷在了他的腳踝上。他的腳因為病殘的關係,很瘦,韓笑拿了剪子,趁著敷藥的這會工夫幫他修剪一下腳指甲。
  
  聶承巖一直瞧著她,終於忍不住向她伸了手:「笑笑,我很疼。」
  
  韓笑把剪子放好,回到他身邊,淺笑著推了推他皺著的眉心:「敷了藥不是好些了嗎?哪有這麼疼。」
  
  「就是疼,疼死了。」他把她攬過來,埋頭在她懷裡,韓笑溫柔的撫著他垂在背上的髮,感覺他摟著她腰的雙臂收緊了:「你就是趁我腳疼的時候偷跑的。」
  
  她吸了口氣,被他的胳膊勒疼了,他的腳筋受損,常年行動都是坐在輪椅上,所以手與臂的氣力要比常人高出許多來。她輕輕拍拍他的胳膊,示意他放鬆些,他卻不理。她摸摸他的耳朵,輕聲道:「我沒有偷跑啊,而且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是你打我趕我走我才走的。」
  
  他僵了一下,摟得更緊了:「你知道我一下雨就會發脾氣,我又不是故意的,你明知道你還走。」
  
  韓笑微微一笑,順從的道歉:「那是我錯了,主子大人有大量,就原諒我吧。」
  
  「不原諒,說好了你就伺候我一輩子。」他的彆扭勁又上來了。她習以為常的安撫他:「這是自然的,說好了我伺候你一輩子的。」
  
  「那我現在腳很疼。」他又繞回來,反正他腳疼,他委屈。這些年他的脾氣是克制了許多,可彆扭勁頭卻是有增無減。他終於鬆了胳膊,看著她。
  
  她脫了困,趕緊去卸他腳上的藥渣巾子:「我再給你換換藥。」
  
  他一探身,一把將她抓了回來,他的動作倒是超乎尋常的敏捷:「別管那藥了,敷了很久了,不管用。你過來做點什麼,轉移一下我的注意力,就不那麼疼了。」
  
  她狐疑的看著他,外頭細雨綿綿,屋裡的光線也不好,點了盞油燈,他的眼睛發亮,專注的盯著她。她忽然紅了臉:「主子,別鬧了,一會你真該疼的厲害了。」
  
  他把她拉過來:「什麼一會真疼了,我現在就是真的疼,你陪陪我,你一陪我我的腳就不疼了。」
  
  「主子。」她有點急:「現在大白天的,而且還有事忙呢。」
  
  他臉一板:「你不聽我的話了?你除了給人看病,不就是忙我的事?」他把她拉上了床,不高興了,彎著腰板著身子去脫她的鞋,她生怕把他別著,趕緊自己脫了,縮腿窩上了床,可他脾氣勁上來了:「反正你對我越來越不上心了,我說什麼你都不依了。你自己說我對你好不好,你要什麼我都滿足了,你要出去找藥草我也陪你去了,你說不要回家想去蘇州要花種我也答應了。可我小小的要求,你卻推三阻四的……」他越說越大聲,嚷了起來。
  
  韓笑跪坐床上,一邊聽著他訓,一邊助他挪了腳,身體躺平下來。他躺下後,氣勢沒了一半,她笑了笑親親他嘴角,很識實務的道歉:「我錯了,主子。你再原諒我這次吧。」
  
  「哼。」她窩在他身邊,他也嚷不起來了,只道:「你下次再忤逆我,我就……哼,你到時試試看。」
  
  「好好,我不敢了,你別生氣了。」
  
  他抱著她躺著,滿足的歎了口氣,兩個人好久都沒有再動。她心裡七上八下的,又惦記著他的腳疼,又生怕他真要做什麼別的來。而且這樣靜下來,那股對百橋城的擔憂又湧上心頭了。
  
  正胡思亂想,卻被聶承巖吻住了唇:「你就讓自己歇會吧,我保證,一定要讓那些膽敢入侵的匪類自食惡果,之前是我太輕忽,以為足夠安全。這樣的錯,從今以後我不會再犯了。你不許再難過了。」
  
  她靜靜的聽著,乖順的應:「好,都聽主子的。」
  
  這邊凌越山也陪著水若雲窩床上午睡,外頭雨一直沒有停,不知道水仲楚他們怎麼樣了,他還是有點擔心。這幾日不斷有不明身份的人在沿路及周圍打聽著他們的行蹤,看來鬼域那邊還是不死心,在找機會下手。他們悄悄收拾了幾個,卻也沒問出什麼來,這些派出來暗殺的人並沒有接觸到核心高層,對狀況並不瞭解,只是領命打探行刺而已的。所以這段,他們也加強了暗地裡的防衛。
  
  水若雲似乎也感覺到他的心事,道:「越山哥哥,前一段,我總覺得心裡慌慌的,可這幾日真出了事,我又不慌了。」
  
  他笑起來,點點她的額頭:「就是說你沒事找來慌,真出事了也就那樣了。」
  
  「真的,不是有句話說,是禍躲不過?我們其實很幸運的,每次都逢凶化吉了。我有大福星照著,上次中了毒,又被花谷的大奶奶抓了,我以為死定了,結果突然毒就沒了,還認識了尋香姐姐和宗主。這次也一定沒事,說不定原本我上雲霧山會有困難,現在這麼一鬧,雲霧老人覺得我們幫了聶城主的忙,雖然這事由我們而起,不過我們將功補過了,就很順利的願意醫治我了。」
  
  凌越山看著她的眼睛,道:「你真那麼想?」
  
  她在他眼中看到自己的影子,他的眼睛深邃又有神,總能將她看透。她笑笑,晃了晃他的手,撒嬌道:「好吧,我其實也想過,反正大不了一死嘛,可就算死,我也是死在你身邊,我才不怕呢。原本我倒霉一點,就該在15歲那年死在花谷了,現在平白得了五年多的幸福時光,我也滿足了。反正最好的最壞的狀況也就這樣了,我不怕。我要開開心心跟你在一起。」
  
  凌越山將她抱緊了,下巴抵著她的頭頂,想起那時水若雲被西牙拓下了夜迷香之毒時,她也是這樣,要求最後的時光快快樂樂的跟他在一起,與他共同上路求藥,到處走走看看。這幾年,他們走了不少地方,見了不少人,終於也有了自己的家,那個家,他其實還有一個地方沒完成,就是若若想要的大湖,因為地不夠,他在等旁邊的那塊地主出售,想著後面還有時間,慢慢再動工開挖,到時帶著若若一起去看看。可沒想到,計劃還沒有實施卻又出事。現下這狀況,時光似乎又回到了5年前。
  
  「似乎每一次都是我拖累你。」凌越山細想想這些事,還真是:「因為西牙拓想逼我去送包袱,就給你下毒,這次又是因為我受了傷,連累你被鬼蠶咬,這還不算,又因為我獲救,而引起鬼域對鬼蠶毒被解的恐慌,圍城屠城,而讓你得不到醫治。若若,原來一直都是我害你啊。」他越想越覺得心裡難受。
  
  「可如果沒有你救我,我根本就沒有命讓你連累啊?你難道忘了,夜香把我扔下山崖,有個魯小子自己也跳了下來。」
  
  他呵呵的笑了出來,伸出雙指夾夾她的鼻頭:「魯小子?我分明是大俠。」
  
  她調皮的笑笑,皺了皺鼻子:「那這位大俠,如果你現在再回到從前,知道這今後必然要發生這樣的事,你會怎麼做?」
  
  他想啊想,終於還是道:「怎麼辦,要是再來一次,我還是想纏著你。」
  
  她聽了眼睛一亮,嘻嘻的笑著,轉過來跨坐在他腿上,雙手摟著他的頸脖,與他鼻子對鼻子,眼睛對眼睛,狠狠的道:「哼,算你識相,要是你膽敢怕連累我就不理我了,我就學那西牙拓,這輩子糾纏死你,讓你不得安寧。」
  
  「哎呀,女魔頭,我好怕。」他哈哈大笑,心情因為她而輕鬆起來。他把她抱緊了,她主動吻上他,把舌頭探過去勾住他的,他糾纏著,享受著這大戰前的短暫甜蜜。
  
  「越山哥哥,你不要離開我。」唇齒間,她含糊不清的呢喃,重重打在了他的心裡。
  
  ***
  
  等待的日子,其實並沒有凌越山想的那麼長,半個月後,第一批援兵就到了。嶺南霍家、武當派、紅袖軒轅家、洛南劍法陳家等八組武林門派,均是派出人馬前來支援。其中洛南劍法陳家,領隊的居然是陳劍飛。
  
  多年未見,水家兄妹自然與陳劍飛相談甚歡,對水若雲的病,陳劍飛當然也是細細詢問,頗為關心。這讓已經是名正言順的水家女婿的凌越山心裡酸得像打破了醋罐子,雖然事隔多年,但他對這陳劍飛還很是介懷,要不是當年他行動夠快,說不定這寶貝若若還真就被她母親安排了跟這陳劍飛配了對。而且這陳劍飛到了現在都還沒有娶妻,真是讓凌越山很不痛快。
  
  自第一批援手到後,其它各組人馬也陸陸續續趕到,居然都是江湖中有頭有臉的大家,足足來了近二十隊,還有二個城池的兵將也已經趕到,他們先行駐紮在百橋城外,與圍城的叛匪形成對峙之勢。但聶承巖卻沒有輕易攻城,他要等朝廷的人馬。
  
  他與眾人商議合計,目前這些叛匪的目的,是想阻止鬼蠶毒的解藥研製,所以他們的目標是城中的名醫和藥材,而自己這邊,韓笑和薛神醫無疑是最危險的,所以這兩個人是保護的重點。現在各大武林家族趕來,雖然農莊之地暴露,但強攻農莊想必這些叛匪是不敢了,但要謹防他們喬裝刺殺。而攻城之事,再等幾日,其它城池的軍將會帶兵趕至,最重要的是,聶承巖要等皇上的親自授命,到了那個時候,他們便是扛著皇旗去攻城。
  
  現在圍城的那群人,全是江湖打扮,口口聲聲說是江湖恩怨,想把朝廷背後支使的勢力隱藏住,就算失敗,勢力根源尤在,還能東山再起。而如果聶承巖他們也是一眾江湖人衝去廝殺,怕是正中他們下懷,鬧到朝上,也不過是江湖莽漢的私仇引發的動亂,各城派兵平滅,殺完了,這事怕也就不了了之啦。但聶承巖偏偏不要如他們的意,他想的更遠,叛亂的勢力根源不除,百橋城和韓笑、薛松,甚至雲霧老人就永遠是他們的眼中釘。所以他也要把事情鬧大了,用朝廷的名目來收拾這些叛匪,江湖豪傑們不過都是見義勇為,拔刀相助,反過來狠咬這些叛亂勢力一口。
  
  於是這一段,大家除了各自分配攻城路線和任務之外,就是安份等待。來的江湖客太多,聶承巖要求他們離農莊稍遠暫住。不是被圍的嚴實就是安全,魚目混雜,人越多越容易被不懷好意的人伺機下手。大家得了警告,暗暗留心周圍,加強了巡察。這一戰,對手用毒,危險極大。韓笑和薛松忙碌的準備解毒丸藥,趕在戰前這幾日分配到眾人手裡。
  
  那日近午,聶承巖收了消息,由韓笑推著他在院中等待,凌越山、水若雲、梅滿、水仲楚等人都在一旁站著。不久,馬蹄聲聲,黃土揚塵,一名宦官在幾位兵將的護衛下騎著駿馬飛奔而至,他急急捧著個明黃色的長匣子,一路高喊朝院裡奔來:「聖旨到!」



114、各自算計
  
  這急急送來的聖旨內容與聶承巖想要的完全一樣,皇帝宣佈此次百橋城被困事件是對朝廷的叛亂犯上,茲事體大,將嚴查朝中的幕後主使,並特派護國大將軍領兵平亂,還百橋城安寧。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按聶承巖的計劃推進著。
  
  百橋城內一座普通民宅裡,兩個灰衣人正在秉告:「剛剛探子來報,幾個將兵護著一名公公模樣的,往康寧鎮邊的那個農莊去了。城外現在又多了好些兵力,我們已經被團團圍住了。」
  
  坐那把玩著紫砂壺的青衣人冷冷一笑:「這百橋城內果然是藏龍臥虎啊,面上看著與世無爭的三不管地帶,卻連聖旨都能請來了。」他抬起頭來,鳳眼裡閃著詭異的笑意,正是童天策。
  
  兩個灰衣人對視一眼,有些不解,這兵臨城下了,怎麼大人不急。「大人,那我們眼下該怎麼辦?」
  
  「怎麼辦?當然做戲做全套,讓那些匪類好好的給我扛著,能殺多少官兵就殺多少官兵,我們也要為老太婆充點門臉氣勢才好啊,不然皇上追究起來,沒點傷亡數字,怎麼好給她定罪呢?」
  
  「這樣會不會牽連到大人?萬一一層一層的追究下來,那之前辛苦布的局……」
  
  「我十天前病死在家裡,這可是有御醫做證的,現在屍骨都入土了,一個死人能與此事有什麼關係?這個時候相關有牽連的,都只會想著怎麼推個活著的替罪羊出來,草草了事算是交代。要是髒水往我這個死人身上潑,那就是逼著皇上往深裡挖了,一個不小心誰也脫不了干係,那些老狐狸可不會這麼傻。」童天策冷冷一笑:「真要是碰上個這麼想不開的,非要跟個死人較勁,那他們也只有挖墳的份,又與我何干。」無論這事最後結果如何,他是一死解千慮,脫身得乾乾淨淨。
  
  這些童天策早有算計。跟著太后,反正無論怎麼折騰,皇位最後也不可能是他的,他這樣的棋子,再能幹再有用,最後用他的人目的達到了,就會想著怎麼把他給毀了。他自己不也正是這樣對棋子的嗎。
  
  他童天策可不是個傻子,朝廷和江湖,兩邊他都要吃著。太后想把皇帝踢下來,他也想,可他卻不想讓太后的弟弟來坐皇位。
  
  如今整了這麼個亂七八糟的叛亂來,不但能保住他的鬼蠶毒雄霸天下,無人能解,若還能將太后這老太婆也扳倒了,那就真是太妙了。從今以後,誰還知道他童天策的底細。反正這老太婆一直也沒安好心,他將計就計,與她也互相利用了這麼多年了,他想從她那拿到的好處已經都拿著了,也該到了讓她永遠不能說話的時候了。
  
  「事情都按我吩咐的辦了嗎?」童天策喝了口茶,問道。
  
  「大人放心,那些蠶、藥材什麼的,都移完了,只餘了一部分在蟒神族那。若是他們追蹤毒源,自然只會查到那去。鬼域和蟒神族那幾個重要的,也都喬裝撤出去了。」
  
  「好,很好!」童天策滿意的點點頭,哈哈大笑起來。這百橋城雖然比他想像的還要厲害,卻也是幫了他大忙,他既能除掉鬼蠶毒解藥之源,還能借他們的手滅了太后。真是妙哉,要不了幾年,這天下就會是他的了!
  
  童天策將杯中茶飲盡,對那二人道:「攻城之事不必管,讓他們殺去,反正那些小兵小卒什麼都不知道,就算被俘也說不出什麼來。城裡的那些暗樁都讓他們注意著點,在外頭沒能得手,就等他們進城了再說,這城被攻下來後,那兩個神醫和水若雲他們必定會進城,這次絕不能再有失了。」
  
  「大人請放心,咱們封城這麼久,城裡早就人心惶惶,亂得很,誰也顧不上誰,我們的人混在其中,不會暴露的。況且,他們才大獲全勝,正得意呢,這又是回了自家地盤了,肯定會疏於防範。」
  
  「好,非常好。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
  
  水若雲與凌越山共乘一騎,站在坡上遠遠看著兵將們和那些江湖高手們攻城,她興奮的扭頭對身邊的凌越山道:「越山哥哥,我可比一般的俠女都要厲害哦,我見過土匪,還見過最壞的大惡人,還見過採花大盜,還見過宗主和聶公子這樣的人物,我今天連聖旨都見過哦,還跟護國大將軍說過話,現在我連打仗都見到了。我太厲害了。」
  
  「是,是,你最厲害。」凌越山被她逗樂了,低頭親親她的後頸:「你還跳過崖,還中過毒,還救過夫,還私奔過,還殉過情,還成過親。你真是見識多經歷廣啊。」
  
  她被他親的縮了脖子,真癢,又被他的話逗的哈哈大笑。她轉過頭,笑意盈盈的看著他,突然扭身過來將他抱住,仰著腦袋看他:「我還嫁了個天底下最棒的相公。所以,我此生再無憾了。」
  
  凌越山將她緊緊抱住,恨不得將她嵌進自己身子裡:「這種時候,你又說這些來嚇唬我對不對?調皮鬼。」
  
  「我哪有嚇你,我只是想說,我相公天下第一啊。越山哥哥,你不要擔心我,我很勇敢的,我一定會一直一直的陪著你。等上了雲霧山,再苦的藥,再疼的治療我都不怕,我很快就會下山了,你一定來接我哦。」
  
  凌越山皺皺眉,道:「進了城等安頓好了,我再跟薛叔和韓姑娘求求,看他們能不能跟山上說個情,讓我也上山,我不想在山下乾等著。」
  
  「你就別為難他們了,薛叔不是說過了嗎,雲霧老人的規矩是不能破的。你要對我有信心啊,我只要一想著你就在山下等我呢,我就什麼都不怕,很快就會治好了,到時你來接我,然後我們一起回家。」
  
  凌越山苦笑,把下巴抵在她的頭頂:「我不是對你沒信心,我是對自己沒信心。」
  
  遠處,黃土飛揚,馬蹄聲聲,兵士們吼聲震天,戰旗被旗兵們揮舞著迎風飄展。此次之役,對那個護國大將軍來說不是什麼大戰,只是聽說叛匪們使毒,於是加了防備小心。城門那,將兵們正用大木樁在破門,十多人舉著比腰還粗上一圈的大木樁子一下一下的撞擊著大門。軟梯已經掛滿城牆,不斷有士兵往上爬,也不斷有士兵被打下陣來。一些聶承巖請來相助的武林俠士已經躍上了城牆,殺入城內。
  
  這情形明顯是攻城的一方勝券在握,可守城的叛匪卻出乎他們意料的拚死抵抗,照理說,大軍壓陣,還有一眾江湖高手相助,他們再頑抗也絕無獲勝可能,可居然不見他們投降,似乎鐵了心的要拼到最後一刻,流盡最後一滴血。
  
  之前援手到來之時,聶承巖已是安排他們圍城守望,防止這些人悄無聲息的竄逃,可一直未見城中有什麼動靜,似乎他們也在等大軍的到來。這個情況,透出古怪。無論這領頭叛亂的是誰,敢如此大動作,必不是有勇無謀之人,可為何不見好就收?
  
  城中名貴藥材被盡數搶走,名醫被殺,醫館被砸,除了雲霧山他們上不去,還有什麼他們沒得到的?為何要在這拚死候著?難道後面還有詭計在等著他們?
  
  聶承巖遠遠看著戰局,心裡已經起了疑慮。
  
  嗒嗒嗒的馬蹄聲響,凌越山帶著水若雲過了來,道:「這城破的比我們想像的要快,他們似乎沒有高手了,只靠著一堆小兵小卒強撐著。這不太合理,這些人打的沒有章法,不像有本事籌謀圍城屠城的。」
  
  「你也看出來?」聶承巖沖凌越山點點頭:「這些恐怕都是幕後操縱之人的替死鬼,他把他們擺出來,定有用意。」
  
  「嗯,不是在拖延,就是有意掩飾著什麼。」凌越山也覺得古怪。
  
  兩人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的道:「城裡必有埋伏!」
  
  凌越山一拉馬韁,道:「我去再囑咐他們一聲,看好薛叔的安全。進城後多小心。」他看了一眼韓笑,聶承巖道:「她自然由我照顧。」
  
  凌越山一點頭,帶著水若雲策馬而去。聶承巖抬手壓住韓笑扶在他肩上的手掌,握緊了。韓笑站在他身後,會意的開口:「主子放心,我定不離你半步。」
  
  ***
  
  這城從午後開始起攻,太陽落山時便已攻下。聶承巖和凌越山想想還是覺得不放心,這已是入夜了,若城中真有埋伏,夜色中他們更不易察覺。為了確保安全,他們沒有隨眾入城,找了臨近的一個村子先住下了,行蹤沒有告之那些江湖俠客和來施援手的將軍,只由水仲楚、梅滿和聶承巖的兩個隨衛出面領頭,帶著官兵和眾人在城中先進行了二輪掃城,該抓的抓,該俘的俘,很快也擒到一些流竄到城中躲避,想伺機再外逃的叛匪來。所有這些被俘的逆賊都關了起來,一個接一個的嚴審,看看能不能問出些蛛絲螞跡出來。
  
  城中許多醫館藥鋪都被搶砸,暫時處理安撫住了,水仲楚他們帶著兵挨家挨戶的進行了可疑人物的排查,這嚴謹小心的勁頭,比攻城時更甚。
  
  童天策遲遲不見自己想等的人進城,暗探也探不出他們目前的蹤跡,瞧這情形,怕是對城中之勢也有了防心,這與自己設想的有些出入,有這麼多官兵和江湖俠客相護,他們居然還這麼小心翼翼的。童天策不禁冷笑,看來是自己把他們低估了。
  
  「你們傳令下去,讓那些暗樁都藏好了,我們等的人還沒有到。要有些耐心。」童天策對前來候命的灰衣人道:「從外面再調些人手過來,鬧上一鬧,轉移一下他們的注意力,給他們增加一些勝果,人勝而氣傲,這防禦心自然就會弱了。」
  
  「明白,屬下這就辦。」
  
  「等下,再傳令下去,發現目標務必第一時間通知我,若有下手的機會別猶豫,我可不想錯失任何的機會。如果三個目標不好同時得手,那個女神醫和老頭可以先放一放,先殺那個水若雲,要是運氣好的,能生擒便是大功一件。」
  
  灰衣人不明白了:「大人,為何不先殺那老頭,探子明明探到,是那老頭解了鬼蠶之毒。那個女神醫,據說醫術也了得,不在老頭之下。難道不是他們比較重要嗎?」
  
  「醫術再了得,沒有藥又怎麼能解毒。我們手上的名醫還少嗎?鬼蠶之毒,我們也能解,不過,要用自己或是血親的血先喂鬼蠶,才能製出解藥,除此之外,別無他法。可那水若雲並非凌越山血親,為什麼她的血能救?」童天策眼色狠戾:「我很想知道,她的血為什麼這麼特別。」
  
  「大人是說……」
  
  「殺了神醫,是以防萬一他們能研製出新方法取得解藥,但這個萬一的可能性真是微乎其微。可這個水若雲,分明就是一個解藥血庫,不殺她我們才真是後患無窮。」童天策勾起嘴角:「若能生擒,那就是天助我也了。」
  
  哼,送這水若雲上雲霧山,說是要醫治鬼涎香之毒,可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存了用這活體血庫大量研製解藥的心思,這百橋城與那狗皇帝關係非淺,他斷不能因為這個而壞了大計。
  
  「讓他們記住,若是百橋城那邊和凌越山他們守得太緊,就集中精力,先對付水若雲,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那兩個神醫,我們可以慢慢來。總之,一定不能讓他們把水若雲帶上雲霧山。」
  
  ***
  
  「搜了兩遍也沒有抓到有價值的人?」聶承巖聽了水仲楚和隨衛的話,覺得很驚訝。凌越山也覺得古怪:「他們難道會遁地之術?」
  
  「暗樁在精不在多,如果他們預謀已久,是百橋城藏身也不是難事。那裡本來就是外來求醫者眾多,如果他們一早就扮成病患或是家屬進了城,很難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一一排查出真假來。」聶承巖的隨衛說道。
  
  「抓到的那些叛匪都是立馬就提審了,也問不到什麼有價值的,很多人都是江湖上的小混混,或是小幫小派,只受了煽動說要來辦大事,能飛黃騰達,揚名立萬,根本沒摸清門道。有些是鬼域、蟒神族還有一些不出名的邪派弟子,甚至有些是剛入門的,也根本不知道深裡的關係,對此事幕後計劃完全一無所知,那些知道底細的,怕是早溜了。」水仲楚補充道。
  
  「那我們現在又變得被動了?」聶承巖思索著對策,對方的目標在韓笑,這讓他不得不加倍小心。
  
  「不如,讓我先回去。他們的目標既是我和韓姑娘,那我的出現,該是能把他們引出來吧?」薛松此言一出,立即遭到反對。
  
  「薛叔,怎麼能拿你做餌呢?再給我們一點時間,一定能查出底細來。」
  
  薛松笑笑,拍拍水仲楚的肩:「就我一人,你們這麼多高手還護不過來嗎?我都不擔心,你們擔心什麼。這城裡現在正亂,剛打完仗,傷者眾多,又死了不少大夫,相信正缺人手呢,我也想趕緊回去看看,正好一舉兩得,你們抓你們的叛匪暗樁,我辦我的事。仲楚,我相信你們一定能把我護周全的。快把這事解決了,公子和韓姑娘就能早些回去,水丫頭還等著上山治病呢。」
  
  一席話也說的在理,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同意了,是啊,這麼多人,護著一人總該是沒有問題的。
  
  事實也證明,果然沒問題。實際上,薛松大大方方的跟著他們進了城,一回去就立馬加入了治傷醫病的工作中,他忙了兩天什麼事都沒發生,甚至一點危險的跡象都沒有。而他們嚴把城門,只准出不准進,外城之人也嚴禁進城,封城狀態下又再全城搜查了一遍,依然沒找出可疑人物。
  
  於是,聶承巖和凌越山決定,進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ilahsu 發表於 2012-7-13 12:21 AM

115、喜獲麟兒
  
  雖然聶承巖和凌越山他們推遲了三日進城,但城裡的狀況還是很糟,被燒砸的屋舍店舖殘骸仍在,傷病求醫的從醫館裡排到了大街上,大多都纏著繃帶拖著傷腿傷胳膊的。水若雲透過馬車車窗往外看,如此慘景讓她心裡很難過。
  
  凌越山在她身後將她摟著,與她一同在看,轉頭瞧她悲兮兮的小臉,在她太陽穴上輕輕吻了吻:「別難過,壞人一定會付出代價的。」
  
  水若雲抿著嘴點點頭,紅著眼眶:「只可惜我沒本事,不能幫他們做些什麼。」
  
  「別傻了,你只要健健康康的,平安無事,我就感謝老天爺了。可不能讓你太厲害,要你真是到處行俠仗義,那不得把我的心肝嚇死。」凌越山做狀的拍拍心口,一副小生怕怕的模樣。
  
  她被他誇張的樣子逗樂了,靠著他懷裡,終於有了笑容。凌越山撫撫她的髮,囑咐著:「雖然你不是那些人的目標,不過這城裡現在混亂,保不齊會發生什麼事,你自己一定也要多加小心,在上雲霧山之前,都不要離開我身邊,知道嗎?」
  
  她用力的點點頭,她還要一直一直陪著越山哥哥的。
  
  馬車掩了他們的蹤跡,防衛也多擺在暗處,為的就是防止引起躲在暗處的叛賊注意。他們低調的進了城裡的一處宅子,暫時住下。宅子似是聶承巖的行宅,宅中修整的道路平整,凡有台階的地方都修了小斜坡,所有屋子均沒有門檻,明顯是為了方便聶承巖的那張輪椅。但這宅中佈置簡單,東西很新,似鮮少有人使用,役僕們也個個小心翼翼,慇勤有加,卻少了點什麼,不像是常年隨身伺候的。
  
  凌越山心念一動,遂問道:「這宅子裡不會有什麼新來的婢僕之類的吧。」
  
  一旁的管事嚇得臉都白了,他忙緊張的向聶承巖道:「公子放一百個心,小人絕對是按了吩咐嚴查了府中各人,全是可靠的,而且都是在這幹了五年以上的老人了,五年以下的都遣出去了。」
  
  這管事可是深知聶承巖的脾氣,之前他的貼身隨衛已經先行進城探查,連山上都下來了人手,又在宅子裡前前後後的搜查過,管事看這架式當然也明白事態嚴重,早已按吩咐清理過宅中各人。尤其聽說此事涉及到韓姑娘,管事更是小心謹慎,生怕出了什麼差錯。凌越山這一問,像是質疑這宅子裡的安全,可不把這管事嚇得冷汗都出了。
  
  聶承巖聽了那管事的話,只冷冷看他一眼,沒有說話。管事緊張的不敢多言,心裡又迅速的想了一遍沒有漏了哪裡沒查的,沒漏,全是查過的,他暗舒了一口氣。倒是韓笑在一旁微笑著道了句:「辛苦陳叔了。」這陳管事慌忙點頭謝過,今天天氣很好,不冷不熱,可他已經想擦汗。
  
  韓笑看他這模樣,忙讓他先領著凌越山他們到客房安歇,算是替這管事解了圍。她推著聶承巖進屋,摒退了屋中的丫環僕人,將他推到床邊,一邊動手鋪了床一邊道:「躺一會吧,一路折騰這麼久。」
  
  聶承巖表情終於溫柔起來,為她對自己表露出來的心疼感到歡喜。他自己撐著床邊往上挪,韓笑趕緊過來用肩膀搭了他另一邊胳膊,一使勁,順利把他搬上床。她替他脫了鞋襪,接著又脫外袍和褲子,一邊跟他道:「你對陳總管就別太嚴厲了,都這麼些年了,你還記恨呢?我都跟你保證過了不會再走了,你就別再給他臉色看了。」
  
  「哼!」他自己倒在床上,拉了被子蓋住,扭頭到一邊,不想接這個話題,一說這個他就生氣。當年每個沒把她攔住的人他都記著呢,他本就不是個和顏悅色的,有這根刺在他心裡插著,他當然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表情臉色。
  
  韓笑把他腿上的被子掀開,把腿擺正了,給他按摩起來,他的腳筋是無法治癒了,雙腿不能行走,只能在平日裡多加按摩和活動,防止雙腿肌肉萎縮退化。聶承巖舒服的在心裡歎口氣,他的腿的確有些發僵了,正繃的難受,按摩讓他舒服多了,他的笑笑總是知道他需要什麼,他把頭轉回來,看著她熟練的動作,心裡被暖意包著,她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夫,她能治癒他的心。
  
  聶承巖忍不住向韓笑伸出手,韓笑正把他的腿慢慢彎起再放直,做著腿部的運動,看他伸手過來,笑了笑:「好了,主子,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囉嗦了。別惱我,讓我把腿按摩完。」
  
  他伸著手不肯收,看韓笑不握,皺了眉要支起身來抓她,她忙停下手邊的活,將手伸到他的掌裡,讓他如願將她拉過去,躺在他身邊。他也不管她身上衣服鞋的,把她往被子裡拖。這慌得她輕嚷起來,掙扎著把鞋脫了去。
  
  他如了願,卻摟著她不語,半晌突然道:「我知道你想去醫館裡幫忙,雖然什麼也沒查出來,但現在情勢不明,我依然覺得有危險,你別去好不好?」
  
  韓笑心裡一動,她知道他的擔心,所以一路回來,看到慘狀,依她的性子早衝到醫館裡去醫治傷病號了,就是知道他會擔心,所以一直壓著念頭,連提都沒敢提。想不到他還是看出來了。她輕聲應著:「好,都聽主子的。」
  
  他又安靜下來,過了一會又道:「山上已經準備好了,待我把城裡的這些事都安頓好,我們就回去。那個凌夫人治毒的事,我都吩咐好了,我們回去的那天,讓他們依規矩派馬車下來接病人。她的毒,也夠你研究一陣的,其它的就別想太多,那些叛匪的事,我會處理,你別擔心。」
  
  「好,一切由主子安排。那個凌少俠跟夫人,鶼蝶情深,真的讓人感動。我一定會把鬼涎香之毒治好了,這段時間我琢磨了一些方法,應該會有用。若是走運,那株霧芯草結了小果就好了。或者用不了太多年,他們還有可能能有孩子。」這一切,都是不能跟外人道的,雲霧山和雲霧老人,是神秘的所在。
  
  他忽然笑笑摸摸她的臉:「那你呢,什麼時候替我生個娃娃?爺爺也去了,你不會死守著那些亂七八糟的狗屁誓言吧。」她要敢,他就去把老頭挖出來讓他倆重新再訂一個新誓。
  
  她臉紅了,嚅囁道:「那,怎麼也得等孝期過了吧,我還要想想怎麼跟爺爺交代。」
  
  「這有什麼交代的,生個孩子又沒有破誓,在你心裡,難道爺爺比我重要,你只管跟我交代。爺爺那邊我去說。」
  
  她不說話了,再說下去,他又該不高興了。她的沉默讓他覺得她默許了,反正她許不許,他也總有辦法的。他把她又摟緊一點,道:「最遲五天,我會把城裡安頓好,然後我們就上山。」
  
  不過這五天上山之願,並沒有實現。事情出在凌越山和水若雲這邊。
  
  話說凌越山他們住下後,也立馬開始安排自己這邊已入城的人手,協助聶承巖和護國將軍,而且雖然自在鬼域受傷中毒那時,到現在百橋城之戰,一直未見童天策的身影,但他們始終覺得此事與童天策有關,可這時卻終於收到了探子的回報,說童天策前一段病死在府裡,說是之前替朝廷辦事時被偷襲受傷,由此一病不起,終於撐不住過了世,朝廷還給他安排了厚葬。因為怕事情有異,探子又多探訪了一些時日,確認真的下葬了才來報,所以耽擱了一段。
  
  這事讓凌越山覺得很蹊蹺,按時間推算,說童天策被偷襲受重傷,應該正是他們為了年心芙動手的那次,童天策武藝之高,內功之深厚,怎麼可能那一戰讓他受了傷就能一病不起,最後還去見了閻羅王。而且童天策此人詭計多端,城府之深,為了焚陽五絕功能潛伏十年的陰謀不動聲色,連年心芙與喬英這般親近的師徒關係都未察覺,可見其心思之縝密。鬼蠶毒之事,處處透著童天策的行事風格,有他陰謀的影子。這讓凌越山也著實不放心,如果薛神醫和韓姑娘有點什麼差錯,雲霧山出了什麼事,就這意味著水若雲身上的毒沒有了破解的希望,所以凌越山是絕不敢掉以輕心。
  
  這日,聶承巖要親自去城裡的幾家受害的醫館,處理被砸搶和大夫被殺的事,這幾個,跟雲霧山平素也有往來,如今遭此橫禍,他自然要親自出面安撫以表姿態。韓笑不消說自然是陪在他身邊,而凌越山與水若雲也跟著去了。一方面凌越山覺得此事因他中鬼蠶毒而起,百橋城多少也是被他連累,另一方面,他帶著人手跟著,萬一真有什麼事,也能給護衛韓笑出一份力。
  
  於是他們幾人坐了輕便的小馬車去了,水仲楚和梅滿,還有聶承巖手下的一眾人,在他們出發的路線和將至的幾個醫館處都安排好了人手和暗裡影衛,低調隱蔽的進行防護。
  
  聶承巖他們去的最後一家醫館,被殺的大夫正巧也姓凌,醫術也是有口皆碑,尤其擅長治毒傷,想必這也是叛匪對他下手的原因。凌大夫與其夫人,還有一個大兒子全部遇難,其夫人剛剛還生了個小兒子,可憐出生才3個月便失去了親人。那日裡是被丫環抱了躲在廚房的米缸中才躲過一劫。
  
  那嬰孩似是知道親人已不在,已沒有了以前的乖巧,整日裡啼哭不休,甚是可憐。聶承巖他們的到來,其實已不能為這個凌家再做什麼,僕人已經散去,得力的徒弟也被殺了,剩下個苦兮兮的丫環守著嗷嗷待哺的小主子不知所措。
  
  或者是因為這家也姓凌,或者是因為這家的境況尤其慘,也或者是因為留下了個可憐的嬰孩觸動了水若雲從此不能生育的悲痛心思,她聽到這樣的狀況竟落下淚來。那個小娃娃躺在小床上使勁的哭,哭得臉都漲紅,那丫環慌裡慌張的將他抱起,一邊應著聶承巖的話一邊哄著孩子,可那娃娃怎麼哄都不停,急著丫環滿頭汗。
  
  水若雲忍不住過去伸了手:「讓我抱抱他好不好?」凌越山知她心裡的傷痛,此景也讓他頗為心疼。
  
  那丫環看了看水若雲,把娃娃小心的放到她懷裡,教她托著頭抱的姿勢,有些靦腆的道:「自我家大夫和夫人去世後,這孩子除了睡覺喝奶時能安靜一會,其它時候都是哭。其實以前他真的很乖的。」
  
  水若雲衝她笑笑,小心翼翼的抱著孩子,笨拙的晃了晃,哄著。凌越山知她沒什麼力氣,遂過來張開臂圈著她,替著她從下面托著孩子。那嬰孩之前還哭著驚天動地,換了個懷抱,看著水若雲,竟慢慢的停了下來,只輕輕抽泣著,兩眼裡還蓄著兩汪淚,可憐兮兮的小模樣。凌越山打趣道:「哎呀,他一定是看出來你比他還愛哭,所以就決定省著點眼淚。」
  
  這話把大家都逗樂了,弄得水若雲紅了臉,白了他一眼:「亂講,我哪有愛哭。他喜歡我,你看他在看我呢。」
  
  凌越山又笑:「好吧,他喜歡你,我看在他年紀小的份上,不把他當仇敵。」這話又讓大家開心了一把。水若雲羞得把胳膊肘輕輕撞他一下。
  
  那丫環道:「小公子看來真是喜歡這位夫人,這麼些天,許多好心的鄰里過來,誰哄他都不行呢,現在夫人這一抱他,他竟不哭了。」
  
  「那是我們有緣對不對?」水若雲眨眨眼睛,逗著那娃娃道。娃娃這會完全不哭了,睜著水亮水亮的眼睛,一直看著她。
  
  「我們很有緣啊,我的夫姓也是凌哦,你也姓凌,我們是一家人哦。」小娃娃哪裡聽得懂,不過還是很認真的看著她,忽然伊伊哇哇的邊嚷著邊舉起肉乎乎的小手掌,像是要跟她說話。這讓水若雲開心的哈哈大笑起來。
  
  這邊聶承巖又問了那丫環以後的安排出路,那丫環道:「大夫家裡已沒有人了,值錢的東西全被搶走。我留下來是為了小公子,大夫和夫人平日裡對我不錯的。可是……」她猶豫了一下,看了看水若雲懷裡的娃娃,又道:「可我身無長技,我只怕我養不活公子,這些日子,也全靠鄰里們接濟些,這長遠下去,我也不知該如何是好。我一個下人,是吃得苦的,可我家小公子該怎麼辦?」她說著說著,落下淚來。
  
  水若雲聽得這些,心裡越發難過,懷裡的娃娃還不知道自己前途堪憂,這會居然還開心了起來,他蹬著兩條小腿,抓著她的一縷頭髮放進嘴裡啃著,一會又咿咿呀呀的衝她嚷著什麼。一個念頭突然在水若雲心裡升起,她抓住凌越山的胳膊,有點緊張又期待,一時間竟然有些說不出話來。
  
  凌越山看著她突然興奮緊張起來的神情,又看看兩人懷裡這個正玩得高興的娃娃,忽然明白了她想什麼,果然聽她喘了喘氣,道:「越山哥哥,我們可以收養他嗎?可以嗎?」
  
  凌越山看著她充滿期待的臉,心裡也咚咚咚的跳著,只要她開心,他願意做任何事,可是忽然收養一個孩子?這可以嗎?
  
  這時卻見那個丫環撲通一下跪了下來,衝著他們兩人磕頭:「公子夫人好心,收留我家小公子吧。我小葉子做牛做馬,定會報答公子夫人大恩。」她看這二人打扮不俗,談吐氣質都是好人家模樣,適才小公子哭鬧,這夫人也不嫌棄,願意抱著哄他,而這公子又馬上過來護著一大一小,必是心善之人。若是他們肯收留小公子,那便真是小公子的福氣了。
  
  聶承巖與韓笑對視一眼,韓笑忍不住過去輕聲對水若雲道:「凌夫人,你的毒雖麻煩,但並非完全無望,若是要收養這個孩子,你可得想好了,日後若你有了親生骨肉……」
  
  凌越山在一旁皺了眉,這話難不成是說他的若若有了親骨肉還會對收養的孩兒不好啦?水若雲卻不以為意,她明白自己的毒就算真能抓住這萬分之一的機會用不著十年二十年便解了,她的身體調養到能孕育一個生命也屬大不易,這些薛神醫都已經說過,韓笑自然也是明白的。水若雲想著韓姑娘或許認為上了雲霧山便是有機會,可她卻還不知道越山哥哥的身體狀況也不能有子,而這個太私人隱秘之事,她也不想解釋。
  
  不過話說回來,就算奇跡出現,她如願能為越山哥哥生下一兒半女,這收養的孩子,她依舊會疼愛。她只對韓笑微微一笑,道:「韓姑娘,我能保證,無論如何,會將他視為己出。事實上,我與我哥哥,就並非一母所生,但我家非常和睦,請姑娘放心吧。」韓姑娘不像是會說這樣話的人,或許她也有自己的故事吧。凌越山看著她倆,忽然有些明白過來。
  
  韓笑也意識到自己有些失言,不好意思起來。聶承巖推了輪椅過去握住她的手,對凌越山和水若雲道:「若你們想好了,這事就由我來辦。」
  
  凌越山只看著水若雲,水若雲低頭看了看孩子,他也睜著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她,伸手去抓她的手指,一邊還流著口水衝她樂。水若雲抬起頭來,對凌越山堅定的點了點頭。凌越山笑笑,轉頭沖聶承巖道:「好,便麻煩聶公子了。」
  
  一旁那名叫小葉子的丫環喜極而泣,連連嗑頭道謝。於是一行人回府的時候多了個嬰孩和丫頭。
  
  水若雲沉浸在巨大的喜悅當中,還不知原來危險已經臨近。



116、再遇不測
  
  水若雲跟著出門一趟,回來就抱回個孩子,這把一直在忙護衛之事的水仲楚和梅滿嚇了一跳。三個月大的小娃娃麵團似的,一路已經睡著了,水仲楚和梅滿圍著他看了半天,新奇的很。
  
  梅滿粗粗的手指頭忍不住去戳一下那小娃娃白嫩嫩的小臉糰子,輕輕的,生怕給戳破了。小娃娃吧嘰了一下嘴,吐了個口水泡泡,扭了頭繼續睡。幾個大人都笑了起來,梅滿太喜歡他了,又想去戳他,被凌越山啪的一下打了手:「別老碰我兒子,一會吵醒了。」
  
  梅滿嘟囔著:「就再玩一下。」被凌越山瞪了,終於老實下來。
  
  水仲楚瞧著這娃娃心裡也甚是喜歡,向凌越山問道:「你們真的考慮好了?這可是個孩子,不是狗啊貓啊的。」
  
  「嗯。」凌越山點點頭:「我們也不太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若若一直對這事耿耿於懷,這孩子也可憐,想來也是上天的安排吧。」凌越山看看孩子,笑了起來,道:「你沒看見若若抱著這孩子時的表情,我很久沒有看到她這麼開心了。」只要是能讓若若開心,別說收養一個,就是收養十個回來,他也願意。
  
  梅滿也蹭過來問:「師父,這娃叫啥名?」
  
  「小葉子說,凌大夫給起了個名叫凌睿,我跟若若覺得也挺好的,就依人家親生父母的意思,就叫凌睿,不改了。」其實凌越山自己也是孤兒,所以對這個小凌睿也是打心底裡疼,小小年紀,就慘遭不幸,父母雙亡。不過幸好現在有他們了,他跟若若,一定會好好待他的。
  
  凌睿不知怎麼的,忽然醒了,他動了動胖乎乎的胳膊和腿,睜開了眼睛,好奇的看著圍著他的三個大人。小葉子一回來就被帶走問話去了,水若雲在隔壁房裡由韓笑給她扎針治毒,剩下這三個大男人守著個孩子,看他醒了都有些慌。
  
  「他醒了,糟糕,會不會哭?」凌越山想起這娃娃的哭功有些頭疼。
  
  梅滿道:「師父,你才是新上任的爹,你問我們,我們怎麼會知道。」
  
  水仲楚當機立斷,先躲為妙:「我去看看那個小葉子被問完話沒,這個孩子的東西也該準備準備,我去幫忙。」
  
  凌越山一臉看穿他的表情:「那你最好是我家小睿兒哭之前把該準備的都帶過來。」他話沒說完,凌睿已經扯開嗓子哭鬧了起來。
  
  三個人頭皮發麻的杵在那,不知所措。凌越山看他哭的可憐,決定上陣試試,他學著水若雲抱娃娃的樣子,把凌睿抱在懷裡,可娃娃還在哇哇的哭,梅滿探過頭去,扮著鬼臉逗他,娃娃乾脆蹬了腿,把頭別一邊,哭得更凶了。
  
  凌越山踢梅滿一腳:「去,去,去,你那張大凶臉,把我兒子嚇到了。」
  
  水仲楚很想跑,可看這娃娃哭成這樣,他這會再跑恐怕是太不仗義了,於是遠遠躲著。三個大男人正無措間,小葉子和水若雲前後腳急匆匆跑了回來。
  
  「對不起,對不起,老爺莫怪,我已經盡快回來了。」小葉子一進來就誠惶誠恐的道歉,她把凌睿接了過去,麻利的察看他的小屁股,換了尿布巾子。水若雲和凌越山在旁邊認真看著,可一切都弄完了娃娃還是哭。
  
  小葉子抱著他輕輕晃著哄,水若雲看著忍不住伸了手:「讓我抱抱。」凌越山皺了皺眉,生怕她剛治療完沒什麼力氣把自己累著了。他拖了椅子讓水若雲坐下,伸了胳膊幫她在下面托著孩子,讓她省點力,哄了一會,娃娃哭聲小了,抽泣著一臉委屈的小樣。
  
  小葉子道:「小公子定是餓了,我先去找些米湯。」說完急急忙又往外跑,水仲楚與凌越山對視一眼,跟著小葉子出去了,雖然她帶著孩子過來,但這非常時期,還是盯緊一點的好。
  
  小葉子並沒有做出什麼可疑的舉動來,她問了府裡僕人,找到了廚房,麻利的弄了些嬰孩的吃食,又匆匆趕回屋裡。而陳總管也給水仲楚回了話,已經查過這小葉子跟著凌大夫家已有三四年了,平時日老實勤快,應該沒什麼可疑的。
  
  水若雲與凌越山學習著給孩子餵了米糊湯,這時小葉子跟凌越山道:「老爺,小公子年紀小,光是喝些米湯什麼的也不行,要是可以的話,還是有個奶娘的好。」
  
  「奶娘?」凌越山皺了眉,這個特別的時期,這請人之事還是得多小心。
  
  小葉子又道:「我家大夫醫館旁邊有戶人家,他家娘子這段一直好心幫我們餵著小公子,如果老爺沒有人選的,倒是可以考慮考慮她。」
  
  凌越山想了想:「我去問問總管,看府內有沒有什麼人選,實在不行,再從府外找。」
  
  陳總管不用查,馬上就答覆了府裡並沒有哺育期的婦人。於是還是要在府外請人,一個在府內做了六年的大丫環,倒是推薦了她在城裡的小姨嬸,說是也剛生養不久,正好可以勝任。於是總管派人查了那個婦人,在城裡也有六七年的時間了,一家都是老實可靠的,左鄰右里對她的風評還不錯,而小葉子推薦的那個卻是才嫁入城中一年的新媳婦。兩相權衡之下,總管當然是選擇了更可靠的小姨嬸。
  
  這小姨嬸姓謝,面貌嬌好,老實又不多話,她每天白天過來跟小葉子一起照顧孩子,晚上回家再照看自己的孩子。
  
  水若雲上雲霧山之事,也已經安排了妥當,聶承巖與凌越山說好了,隨時可通知山上安排馬車來接。按規矩親屬不能上山,只能水若雲一人上去,病治好後再由山上送下來。而且水若雲需立誓,對山上所見所聞,均不能對外透露半分。
  
  這些規矩其實凌越山與水若雲早已有了心理準備,自然是一口應允。凌越山再桀驁不馴,在這雲霧山規矩面前也是服服貼貼,他可不敢拿水若雲的健康冒絲毫的風險。千兩的診金已由薛松代為轉交上去,而凌越山欠下的三個條件,聶承巖道雲霧山需要其兌現的時候,他自然會知曉。凌越山遂不再多問。
  
  據說水若雲這個鬼涎香的毒,基本醫治至少要在山上呆上一年,如果進度不理想,可能需要更長的時間,而其後下了山,也還需要長時間的調養。凌越山對其它的倒不煩心,但對別離一年是萬分不捨的,如果不順利時間要更長,他連一眼都看不到若若了,這讓他怎麼熬?
  
  他與水若雲在屋裡說著上山後的安排,摟著她親了又親,一想著再要不了幾天就要分開,心裡那個難受勁啊,但嘴裡卻說:「你上山後,自己一個人要好好的,別太想我,我就在山下陪著你呢,你好好治病,就能快一點下山。要是缺什麼別不好意思,趕緊跟山上的人說,讓他們給你弄,要是山上沒有的,就讓人捎信下來給我,我給你準備。」
  
  「好,你別擔心,我能照顧自己。再說了,薛叔不也說他會經常上山看看我嘛,到時我就讓他幫我捎信下來。你自己也要好好的,別衝動找人打架,要是我治好病下山來,看見你瘦了病了傷了,我可是會生氣的。」水若雲心裡也是壓根不敢去想要別離的事,但也振作精神勸慰他。
  
  「好,我答應你絕不惹事,我只在這百橋城等著你,帶著我們的小睿睿,我會好好養育他,等你下山來,說不定就能聽見孩子叫娘了。」
  
  水若雲想像著,禁不住微笑,這有多幸福啊。越山哥哥和她不能生育,又有什麼關係,他們還是能有孩子,他們一定會是好爹娘,會將孩子養育成才的。
  
  「那,你會一直在這嗎?這麼久不回去,生意和堂口的事怎麼辦?睿睿這麼小,也難經這長途跋涉的,若你著急回去的,可得把他安置好啊。」水若雲其實心裡脆弱,私心裡又想著凌越山能在最近的地方陪她,可理智上又覺得不能將他拖累,畢竟兩人見不著面,他在這留著也是無益,正經家業上的事也是很重要的。
  
  「我的寶貝若若在這,我還能到哪去。你在哪我就在哪,就算見不著面了,我也要守在這才能安心。生意上的事你別擔心,我會跟梅滿交代清楚,他跟鍾哥、阿芙幾個,其實已經能獨擋一面了。家裡還有你哥和你爹幫忙看著呢,你就別操心了。我在這也不會閒呆著,到時也周圍看看,說不得還能再開一個分堂出來。這百橋城也是個好地方,我們在附近扎個據點沒有壞處。」
  
  凌越山替她將碎髮撥到耳後,看了又看,真是好捨不得,忍不住吻住她的唇:「睿睿你就更不必擔心了,我既答應收養他,就會把他當親子看待,他跟著我一道,就在這等著你治好病回來。」他說著說著忽然板了臉:「我們可先說好了,我怎麼都得在你心裡排第一位,其它的人,包括睿睿,都得往後排排,你得多想我一點。」
  
  水若雲被他逗得直樂:「你又開始瞎說了,什麼排不排位的。」
  
  凌越山一臉正經:「當然要排清楚了,你快說,我是在你心裡最重要。哎,自從孩子抱回來,這兩天你是不是對我冷談了?抱孩子比抱我多,是不是?這可不行,我以後得盯著,不能吃虧了。」
  
  「你羞不羞,跟孩子吃什麼醋。」水若雲終於被他鬧得笑出聲。都這麼大的人了,還跟小孩子一樣鬧性子。
  
  這孩子抱回來幾天,她確實是愛的撒不開手,只要有時間有精神,她就抱抱他,跟他說話,學著給他餵食、換尿布、洗澡什麼的,好多事情都是她完全沒有接觸過的,都是小葉子耐心的一點點教她。那個謝奶娘也不錯,也是老實勤快的。
  
  也因為這孩子,水若雲推遲了幾天上山,於是聶承巖先帶著韓笑走了,雖然他們沒明說,但水若雲和凌越山覺得他們也是上了雲霧山了,城裡這段已經平靜下來,薛神醫每天還是會在各醫館幫忙,而所謂針對神醫的襲擊一次都沒有發生過,於是大家緊張的情緒也稍稍平緩下來。
  
  明天,便是約好的水若雲上山的日子了,凌越山本想著抓緊這最後一天,與她粘粘膩膩,半點都不願分開。可凌睿好像也似知道新娘親要走了似的,一整天都哭鬧不休,眾人輪番上陣,怎麼哄都不行,水若雲那種不安的情緒又冒得厲害了,其實從凌越山中毒那時開始,她就一直有不祥的感覺,但因為這段接二連三發生了太多事,她也只道是自己胡思亂想,現在不知是明天就要別離,還是因為孩子哭鬧的太厲害,她只覺慌得很。
  
  凌越山也覺得這孩子鬧得不太對勁,謝奶娘說,給他餵奶他也不喝了,小葉子想盡了辦法哄慰也不行,凌越山擔心這孩子是生病,陳管事趕緊找了個府裡懂醫術的家僕先給瞧了瞧,確實覺得不太對勁,但又不是一般的小毛病,他也說不出頭頭道道來,水若雲急得都快掉淚,凌越山趕緊讓人去請薛神醫來。
  
  凌睿越哭越慘,臉都憋紫了,可薛神醫還沒有到。這時突然梅滿突然衝了進來,說薛神醫半路遭劫,水仲楚跟幾個護衛在那,但因為這次去請薛神醫時著急,並沒有安排太多人手,報信的說來襲的人不少,還都是高手,凌越山一聽大驚,薛神醫正是這次叛匪的殺戮目標,最近太平下來,他又被孩子弄得著急,倒真是忽略了防衛,要是薛神醫和水仲楚出了什麼事,那可怎麼辦,凌越山趕緊與梅滿趕了過去。
  
  水若雲心裡呯呯直跳,明天她就上山了,怎麼今兒個一下子什麼事都出來了。凌睿還在哇哇的哭,水若雲心疼的將他從謝奶娘手裡接回來,抱著他輕輕的哄著。陳管家一聽薛神醫遭劫,也急的不行,可孩子這樣也不是辦法,於是派人去請別的相熟的大夫趕緊過來。這時,一個家僕氣喘吁吁的來報,說西邊僕人房的院子失火,火勢很大,陳管事趕緊吩咐了人手滅火,急匆匆的往那邊趕。
  
  屋子只剩下了小葉子、謝奶娘和水若雲了,大家一聽這短短時間,事情一樁接著一樁的發生,心裡都惶惶然。水若雲看看小葉子,又看看謝奶娘,突然抱著孩子往裡屋走:「孩子哭得一身都是汗,我去給他換一身。」
  
  小葉子慌張的跟了過來,道:「夫人,我來換吧。」
  
  水若雲回頭看她一眼,道:「不必了,只是換身衣服而已,你在這跟謝奶娘守著,萬一又有什麼別的事呢。」
  
  小葉子一臉慌亂,呆了呆還是點頭應了。
  
  水若雲進了屋,把孩子放床上,從箱子裡翻出兩個小瓶來放入懷裡,又掏出把小匕首綁在小臂上,用袖子擋好了。這是西牙拓的事件之後,她讓凌越山給她準備的軟筋散之毒和武器,以備不時之需。凌越山吸取了教訓,又怕再惹娘子生氣,繼續罰他,所以儘管覺得沒必要但還是給她準備了。水若雲吐了口氣,希望自己只是多慮了。
  
  她回到孩子身邊,拿了套小衣給他換,卻發現他腰際有個針眼,水若雲的心一下就沉了下去,她仔細將他全身都翻看了,在腰和屁股上各有一個針眼,難怪這孩子哭鬧得如此厲害,只不知這戳他的是什麼針,會不會有生命危險?看來這身邊之人,必有內奸。水若雲腦中閃過她說要給孩子換衣服時,那小葉子的慌張神情,難道會是她?
  
  水若雲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臆測,這小葉子看著是如此的忠心耿耿啊,難道說她決定要收養這孩子時,她表露出來的欣喜並非是為了她口中的小公子,而是因為有了與他們近身的機會?難道是因為他們遲遲找不到劫殺薛神醫的時機,所以故意按兵不動讓他們卸了心防,弄傷孩子後半路伏擊趕過來的薛神醫?
  
  她正驚疑間,突然外面傳來謝奶娘的一聲大叫:「小葉子,你做什麼?」然後呯乓光鐺的幾聲響,似有人悶哼的倒了地。水若雲一驚,擋在孩子的床前,手已握住了藏在袖裡的匕首。這時外頭腳頭紛亂,似有人衝了進來,一個女聲大叫著:「謝奶娘……原來是小葉子。」水若雲聽出來來的正是介紹謝奶娘進府的那個大丫環,但凌睿還在哭,她聽不清有些話說的什麼,可心裡總算稍鬆了口氣,有援手來了就好。
  
  很快,那大丫環呯的一下用力推開了裡屋的門,一臉的著急,也顧不上禮數不禮數了,她衝著水若雲道:「凌夫人,陳總管查出來府裡放火是內奸所為,怕是還會有危險,命奴婢過來帶夫人公子先行躲避。」
  
  水若雲點頭,回身將凌睿抱在懷裡,跟著這大丫環出去了。外間,謝奶娘一臉驚魂未定,指著倒在地上的小葉子說:「夫人,是她,她突然襲擊我,我……」小葉子身旁倒著把椅子,想來這謝奶娘情急之下,掄著椅子將她打暈了。
  
  大丫環道:「別多說了,我們快帶夫人離開。」門口還站了個男僕,讓水若雲有似曾相識的感覺,但此時情況危急,這府裡僕役眾多,或許她之前在哪見過也未定。水若雲顧不得其它,跟著大丫環和這個男僕,匆匆的往外趕。謝奶娘趕緊跟了上來,走了一段,道:「夫人,我來抱著小公子吧。」
  
  水若雲回頭看看她:「不必了,我自己來。」那奶娘看了一眼男僕,又勸道:「小公子也挺沉的,還是我來抱吧,累著夫人可不好,到時凌爺該怪罪我們了。」
  
  水若雲沒理她,只問:「我們這是要去哪?」
  
  大丫環回道:「府裡已經不安全了,陳總管讓我帶著夫人,先到城裡另一處小宅藏身,待通知了凌大俠,再來接夫人。」
  
  水若雲點頭應好,忽然站著不動了,哎呀一聲,道:「糟糕,這孩子是怎麼了,難道尿了?」
  
  謝奶娘趕緊過去,卻一下僵在那,大丫環一看皺了眉,問道:「怎麼了?」也過去查看。待她近身低頭的時候,水若雲一揚手,一把毒粉揚她面上,大丫環來不及說什麼,也動彈不得了。
  
  兩個女人一前一後的軟倒在地,水若雲抱著孩子,對上了男僕那狠戾的眼神。他看也不看倒地的那兩人,只牢牢盯著水若雲。
  
  水若雲後脊樑發冷,藉著孩子的遮擋伸手在袖裡握住了匕首,她現在並非一人,她還有孩子在,她的越山哥哥明天就要送她上山治病,他們就要苦盡甘來,過上最幸福快樂的日子,她不能有事。水若雲暗暗退了兩步,也緊緊盯著那個男僕。她一定不能出事,她要活著,她絕不能讓越山哥哥傷心。
  
  那男僕陰陰一笑,忽然道:「是哪裡有了破綻?」
  
  水若雲再退兩步,腦子裡飛快的轉著,想著如何拖延脫身,她慢吞吞的答道:「我本來以為是小葉子,可如果真的情況如此危急,陳總管這麼謹慎的人怎麼會派個丫環來帶我走,怎麼也該是有武藝的僕衛。謝奶娘也是這丫環介紹進府的,又把小葉子打暈了,她們自然是一夥的。」
  
  那男僕微微點頭:「嗯,推測的很合理,原來你也有幾分腦子。」
  
  水若雲又道:「還不止這些。」
  
  「哦?」那男僕一頓:「還有什麼?」
  
  「我相公在附近都安排了暗衛,如果真是出了事,他們肯定會現身保護我的,再不然,看到我這樣跟著你們走,他們也該出來了。可周圍一點動靜都沒有,太過安靜。」水若雲道:「所以一定有高手把他們都傷了,若來襲之人武藝如此之高,又怎會讓你們幾個普通家僕輕輕鬆鬆的將我帶走藏好。」
  
  「哈哈哈哈,」那男僕大笑起來:「好,很好。看來我以前是低估你了,水若雲。」
  
  水若雲緊緊盯著他,但眼中已是掩飾不住的驚恐:「你的確低估我了,童天策。」
  
  童天策一聽此言,眼睛亮了:「哈哈,真是有趣,我這般模樣,你居然也能認出來。」
  
  「容貌雖不一樣,但體形、表情、神態、語氣,還是可窺出端倪。」
  
  「哎呀,這就難辦了,我喜歡聰明的女人,你這樣,我真有點捨不得殺你了。」童天策背了雙手,走了幾步,那睥睨的姿態果然是童天策。他看著水若雲明明害怕的腿腳發軟,卻強裝鎮定的模樣,心中暗暗發笑,他道:「若你肯乖乖跟我走,我就保證不傷你和這孩子,如何?」
  
  水若雲戒備的看著他,問道:「你想用我來要脅越山哥哥?」
  
  「凌越山?」童天策失笑的搖頭:「凌越山武藝雖高,但目前在江湖上沒成什麼太大的氣候,我還犯不著要脅他什麼。不過他還真跟我有仇,要不是他那一刀,我也不會損失了焚陽五絕功,但現在還不到報仇的時候。目前在我心裡,你可比你那越山哥哥有價值多了。你倒是提醒了我,要是你在我手裡,我還真能讓那凌越山幫我跑跑腿做些什麼事。」
  
  「你休想,越山哥哥絕不會助紂為虐的。」
  
  童天策笑笑,眼神卻是冷冰冰的:「好了,凌夫人,你拖的時間也夠久了,在我還有耐心之前,快些跟我走吧。不然,只怕你的越山哥哥只能對著你的屍體哭了。」
  
  「等,等一下,我可以跟你走,但我的孩子得留在這。」
  
  「不行。」童天策雖然極度心煩這哇哇哭的小屁孩,但顯然有這個孩子在,水若雲受到的限制就多幾分。老天爺果然是站在他這邊的,一個活生生的解藥血庫啊,待他研究出來怎麼回事,用這水若雲餵養鬼蠶取得解藥,他們煉製鬼蠶毒就再沒有什麼顧忌了。
  
  水若雲尤待掙扎:「如果我的孩子不能留在這,我就不走。」
  
  童天策怒喝一聲:「你找死!」
  
  「夫人!」一個淒厲的叫聲傳來,竟是剛才倒地不醒的小葉子,她跌跌撞撞的往這邊跑過來,頭上還流著血,沾了一臉,映著青白的臉色,看著甚是恐怖。
  
  水若雲挺直腰桿,大聲道:「她是孩子的貼身丫環,我把孩子交給她,然後我就跟你走,你要想殺我,早就動手了,何必跟我扯這許多。我不想死,但你也不能傷我的孩子。」
  
  童天策皺著眉,權衡了一下情勢,一個活的解藥血庫,比死的更有誘惑力,好吧,以這水若雲的功夫,量她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而且越往後拖越不利,他還是盡快將她帶走為妙。於是童天策點點頭,水若雲將孩子往小葉子的方向遞,吩咐道:「小葉子,你帶著孩子,別讓他傷著了。」
  
  小葉子喘著氣,終於跑到了水若雲的身邊,可她居然停也不停,猛的一下撲向了童天策,她一邊撲一邊大叫著:「夫人快跑!」
  
  這一下完全出乎了童天策與水若雲的意料,童天策一愣之下,竟被小葉子摟個正著,她死死的勒著他的雙臂和身體,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繞是童天策一身武藝,竟也沒一下把她掙開,脖子上一個巨痛,小葉子小獸般的緊緊咬住他。
  
  水若雲一看如此情景,不及多想,抱著孩子轉身就跑。小葉子,勇敢的小葉子,水若雲咬著牙,淚水有些模糊了雙眼,在凌大夫家遭難時,是小葉子抱著睿兒躲在大米缸裡逃過一劫,現在,她又拼了一死護她。水若雲拚命跑著,她剛才居然還有片刻懷疑小葉子,她兩耳邊淨是嗡嗡的風聲,腦子熱血上湧,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她一定要活下來,要跟睿兒都活下來,她不能辜負了小葉子。
  
  童天策一驚,運功甩開身上這丫頭,可這小葉子手腳齊上,死命的纏著,連嘴裡都緊緊咬著不放。小葉子知道他是壞人,他剛才想殺夫人,就跟那些殺了大夫一家的壞人一樣,她小葉子什麼都沒有,只有命一條。她拼盡全力,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夫人,快逃!
  
  童天策甩了幾下,居然甩她不掉,脖子上巨痛難忍,怕是已被她咬下一塊肉來。他怒極運氣,卡嚓一聲,將這丫頭的手臂震斷,可居然還是沒有鬆開,但童天策雙臂已然能動,他呼的一下把這丫頭手臂撥開,一掌捏到她的脖子,她的嘴還在緊緊咬著他,童天策捏開她的頜骨,這才算把她的嘴鬆開。童天策一下把小葉子甩在了地上,小葉子早已斷氣,但僵著四肢,只憑著一勁氣死不鬆開,這會摔在了地上,她臉上表情似恨似諷,好像正狠狠盯著童天策。
  
  水若雲已跑出一大段,前面迎面來了三個僕衛,其中一個接過了孩子,幾個人護著她一起跑。童天策眼睛微瞇,趕緊一個縱身飛躍過去,在還沒有太多援手來之前,他一定要把她抓走。
  
  ***
  
  凌越山縱馬狂奔,滿心的惶恐,他們剛趕到接應薛神醫不久,就看到聶府的方向冒起濃煙,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了心頭,他再顧不得其它,隻身上馬全力趕了回來。府裡沒有外人,又安排了影衛,多重戒備,該是最安全的地方,若若一定不會有事的,她不能有事。
  
  可當他縱馬衝進府裡,看到的卻是小葉子、奶娘還有一個丫環倒在地上的身影,他不及細看,滿心只想著找到若若。遠處一個男僕模樣的背影正朝著水若雲和幾個僕衛衝了過去。
  
  水若雲見到了三個僕衛,把孩子遞了出去,心裡還沒來得及鬆口氣,童天策便殺到了。他出爪直逼水若雲,旁邊一個僕衛撲過來檔在她的身前,被童天策一掌拍到一邊。水若雲一回身,精巧的小匕首在童天策的手背上狠狠劃了一刀,童天策下意識的一縮手,錯過了這個抓住她的時機。另一個僕衛這時也衝了過來,橫劈一劍,試圖擋上一擋。
  
  水若雲撒開腿狂奔著,一匹駿馬這時直衝過來,馬上之人高聲大喊道:「若若!」
  
  是凌越山!
  
  童天策明白,他已經沒有機會把水若雲活著帶出去了,但他還可以做到一件事,就是讓這個活體血庫變成一攤死血。
  
  童天策運氣在掌,使盡全力向水若雲方向狠狠拍去,凌越山在馬上看的清楚,他怒極大吼,飛身而起,藉著馬兒前衝之勢,在馬後全力拍出一掌,碩大的馬身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被拍飛出去,擋在了水若雲和童天策之間,正巧攔住了這掌,但童天策全力之下打出的千金印非同小可,馬兒痛苦嘶叫哄然倒地之時,水若雲也被餘下的掌力震飛,凌越山躍身而至,在她摔落地面時將她接住。
  
  水若雲口吐鮮血,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便一頭倒在了凌越山的懷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ilahsu 發表於 2012-7-13 12:25 AM

117、絕處逢生
  
  凌越山懷抱著水若雲跌坐到地上,顧不上其它,急急探向她的頸脈,那裡已經微弱的幾不可尋,似是沒了生命跡象。凌越山一時五臟俱焚,適才急怒之下強力拍出一掌,逆著勁頭又強行發力躍過來接住水若雲,他也是氣血翻騰,如今又悲又急,竟喉間一甜,哇的一下吐出一口血來。
  
  周圍已聞訊趕來許多人,但童天策早已跑得不見了蹤影。陳總管見如此變故,嚇得是面容失色,這貴客可是在他的看護範圍內出的事,而且逆賊還是他審查多次的所謂忠僕。這個大丫環,想來是潛伏在宅裡這麼多年了,居然一點破綻都沒露。
  
  今日之事對方可是安排巧妙,先是由謝奶娘悄悄給凌睿紮了毒針,毒性很弱,只能讓孩子難受,哇哇痛哭不止,但又讓人看不出毛病來。城裡有名的大夫都已被殺,那凌越山必會去請相熟的薛神醫,然後他們再大張旗鼓的半路劫殺,凌越山情急之下自然想不到這許多,定然前去救助。府裡僕衛眾多,防守嚴密,又無外人,大家當然會以為是安全之所。
  
  這時那丫環便暗中在僕人院落放火,這院裡有僕人們的所有家當,這可比其它地方失火更讓眾僕著急,哪個人沒有私心,為了自己的家當財物當然要全力上心滅火,定然疏忽了其它。趁著眾人混亂救火之際,她再把易容喬裝成僕人模樣的童天策放了進來,殺了凌越山安排的暗衛,試圖誘擄水若雲。
  
  可他們沒想到的是,這精心安排的一切出了紕漏,水若雲偏偏就識破了他們的詭計,而且半路還殺出個完全置生死於度外,一心護主的小葉子。於是這看似萬無一失的計劃遭了變故,誘擄不成,童天策只得痛下殺手。水若雲這帶毒病弱之身,受了這掌力所傷,怕也是難逃鬼門關了。
  
  陳總管看著凌越山摟著已然失去知覺的水若雲悲鳴嘶吼,身上出了一身冷汗,這明日凌夫人就要上雲霧山了,這下子他如何交代?他一邊讓人把被軟筋散迷倒的叛賊丫環和奶娘給扣押起來,一邊派人火速通知主子和韓姑娘。
  
  眾人圍著凌越山和水若雲,瞧那凌夫人的情形怕是熬不過了,這凌大俠困獸似的哀泣,那一身的戾氣竟讓眾人不敢上前半步。這時水仲楚、梅滿帶著薛神醫匆匆趕回,一見如此景況,不禁都大驚失色。薛松急忙上前一搭脈搏,竟是死脈,他臉色一沉,急急忙塞了顆續命丹進水若雲的嘴裡,一捏咽喉令其嚥下,又掌壓她後背心處,緩緩輸入輕巧的內力,運了一會功,已是滿頭的大汗。
  
  凌越山看得薛神醫來,似是抓住了根救命稻草,看薛神醫動手施救,他是半點也不敢擾,只盼著一會薛神醫治完了,抬頭跟他說:「越山,莫慌,水丫頭沒事。」
  
  可薛松餵完了藥,運完了功,顧不得擦那滿頭滿臉的汗,又搭著脈半晌,臉色越發的沉重,他久久不語,只凝神把脈,最後抬起頭來,竟是一副悲苦又難以啟齒的模樣。
  
  凌越山似是被人一刀捅進了心臟,刀子還擰絞著,他痛的張了嘴,喉間嗚嗚的響,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懷裡還抱著水若雲,一臉發木的瞪著薛神醫。
  
  水仲楚在旁一看,也急的不行,一下撲了過去,拉住薛松的胳膊,大聲問道:「薛叔,若雲她……」
  
  薛松也忍不住紅了眼眶,哽咽道:「仲楚,水丫頭怕是不行了。」
  
  水仲楚不可置信的傻愣著,一旁梅滿長槍落地,「鐺」的一聲發出刺耳的聲音,薛神醫居然這樣說,以他的醫術居然都這樣說,凌越山再忍不住,緊緊抱著水若雲仰天發出了瀕死的悲痛嘶吼。
  
  這長嘯之聲悲入心骨,竟打得在場人等肝腸欲斷,落下淚來。水仲楚心中痛極,但眼看著凌越山已經失控,他不得不強打精神收拾局面。他再問薛神醫:「薛叔,難道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薛松此時已是老淚縱橫,他又何嘗不想將這可愛的水丫頭從閻羅王的手裡搶回來,但鬼涎香之毒早已令她的身體虛弱異常,如今挨得這一掌千金印,雖說不是直接中招,但這掌力之強非同小可,沒有立時香消玉殞全靠了那匹大馬擋上一擋,縱是如此,水若雲還是心脈俱損,奄奄一息。而與此同時,掌力催化了鬼涎香,之前他們好不容易壓制住的毒性此時已全數漫開,侵損著她的身體。這二者任一一件,都是致命之傷,何況如今累加一起,是為更甚之勢。
  
  薛松萬般不願,但實話不得不說,他哽咽道:「仲楚,水丫頭,挨不過今晚了……」
  
  「不,不會的。」薛松話音未落,水仲楚還沒來得及傷心,一旁的凌越山已然癲狂,他雙目赤紅,抱著毫無知覺的水若雲大聲嘶吼:「若若不會離開我的,她答應過的,她說過永遠不會離開我的。她不會捨得讓我一個人這麼傷心,她不會死的。」
  
  「越山!」「師父!」
  
  凌越山這般模樣把眾人都嚇了一大跳,水仲楚和梅滿異口同聲的喚他,伸出手去欲將他扶起。凌越山卻狠戾的瞪著他們,抱著水若雲蹭的一下迅速跳開。他似是完全不認得他們了,惡狠狠的吼著:「你們別想搶走若若。」
  
  大家的都愣了,嚇得不敢再動。凌越山盯著他們半晌,發現他們不再試圖上前,似是安了心,平靜了下來。他低頭看看水若雲,突然親了親她的額角,溫柔的說:「若若,你別鬧了,乖啊,不可以裝睡嚇唬我。」
  
  水仲楚的熱淚一下湧出了眼眶,他喊了聲:「越山。」
  
  凌越山充耳不聞,又輕輕吻了吻水若雲冰冷的嘴唇,道:「若若,不可以再嚇我了,我要生氣了。你看你貪玩,把自己凍著了,你好涼啊。」他又啄了啄她的唇,用臉挨上了她的臉,真的好涼。他突然抱著她轉身往他們住的屋裡走,大家面面相覷,鬧不清他想幹嘛,趕緊在後頭跟著去,生怕他做出什麼傻事來。
  
  凌越山進了屋,鞋也不脫,抱著水若雲上了床,扯了被子將她細細裹好了,連人帶被的緊緊摟在懷裡。他眉眼溢滿溫柔,癡癡的看著她,一會又去吻她的唇:「這樣暖和些了吧,你就愛淘氣。好吧好吧,你想睡就睡,我不生氣,我逗你呢,我怎麼可能會生你的氣。你好好睡,我就一直在這陪著你。」
  
  他的大掌摩娑著她的臉,一會親親她的額,一會親親她的臉蛋,輕聲細語在跟她說著話。水仲楚再忍不住,欲上前再勸他,被薛叔一把拉住:「讓他自己平復一會吧,這樣的打擊,任誰都無法接受啊。」
  
  水仲楚咬著牙點了點頭,靜了半晌,不抱希望的問:「薛叔,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
  
  「抱歉,仲楚,我仔細診了又診,確實是油盡燈枯之勢了。那顆續命丹不過是強拉著她的一口氣,撐不了多久的。」
  
  凌越山耳朵動了動,之後將頭埋在水若雲的頸脖處。水仲楚再無法控制自己,咬牙衝了出去,他一直跑一直跑,躲到一個僻靜角落,嗚嗚的埋頭哭了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水仲楚淚已流盡,呆坐在地上,太陽西落,天邊泛著溫暖的桔紅色的光芒,水仲楚卻覺得直扎得他眼疼。梅滿氣喘吁吁的跑來,眼睛通紅,想必也是大哭了一場,他著急萬分,一路叫著:「楚哥,楚哥……」
  
  水仲楚心裡一驚,跳了起來:「怎麼了?」
  
  「師父跟瘋子似的,誰都不讓近身,他一直抱著師娘,薛叔都不確定師娘還有氣沒氣,想讓師父放師娘下來,師父不肯,誰近身就打誰,在那鬧呢,你快去勸勸他吧。」
  
  水仲楚聞言,趕緊趕了回去。只見床前圍了好幾個人,卻沒人敢上去的,凌越山頭髮凌亂,一臉憔悴,短短的時間竟是精神力氣都被抽走。但他仍緊緊抱著水若雲,眼睛看都不看他們,只低頭盯著懷裡的寶貝。
  
  水仲楚出聲喚道:「越山。」見他理都不理,又喚,一連叫了四五聲。
  
  凌越山終於抬頭看著他,他神志似乎清明了些,輕聲應了。
  
  水仲楚慢慢的挪了過去,小心翼翼的坐在床邊,凌越山看著他,並沒有抗拒。水仲楚道:「越山,我也很難過,但你要振作些……」他自己也哽了喉,眼眶一熱。水仲楚強自按捺住淚意,平復了一下心情,再接著勸:「還有很多事需要你處理,還有睿兒呢,他還需要爹爹,若雲最心疼這兒子了……」
  
  他話沒說完,就被凌越山惡狠狠的打斷了:「你胡說,若若最心疼我。她說過的,我在她心裡排第一位。」
  
  這個時候還使著孩子氣,說這麼幼稚的話。若是平常,水仲楚肯定得笑掉大牙,可現在聽著卻讓他更加的心酸。
  
  「對,若雲最心疼你了,所以她一定不想看你現在這副模樣。你把她放下,讓她好好的去。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辦,難道你不想給若雲報仇嗎?」
  
  「報仇?對,我要給若若報仇,我要把童天策一刀一刀剮了。」凌越山說著,忽然又皺了眉頭:「可是我去報仇,誰陪若若呢?若若膽子小,又愛撒嬌,她一個人下去沒人陪她,會害怕的。」他一臉的心疼,低頭親親水若雲的髮頂,道:「我要陪著若若,我跟若若不能分開。她吃飯挑嘴,晚上還會踢被,天冷了還不知道要加衣服,又淘氣愛使小性子,沒有我在她身邊照顧著,這怎麼行?」
  
  這話說的似明非明,聽得水仲楚一驚,看這意思凌越山是清楚的明白水若雲將去,而他竟也想隨她去嗎?
  
  水仲楚呼的一下站了起來,急道:「越山,你可不能做傻事。」
  
  凌越山目光有些迷茫疑惑,但語氣卻異常堅定,他看著他道:「我跟若若在一起,怎麼會是傻事?」
  
  梅滿在一旁小聲的問著薛神醫:「薛叔,我師父到底是清醒還是不清醒啊?」正說著呢,那邊水仲楚已急火攻心,一探手去搶凌越山懷裡的水若云:「你清醒一點,快把若雲放下。」
  
  凌越山一見他要來搶懷中寶貝,頓時惱怒難休,他呼的一掌就拍出去,怒聲吼道:「誰也別想把我們分開!」
  
  薛松至此可以下結論了:「他根本就已瘋癡,得快些把他神志拉回來,不然走火入魔,怕是真就臆癡瘋顛了。」
  
  水仲楚被凌越山一掌拍開,蹭蹭蹭的退了幾步,眾人將他扶住,又聽得薛神醫如此說,急忙一擁而上,企圖將水若雲奪下制住凌越山。
  
  凌越山怒吼一聲,單手抱緊水若雲,橫掌一劈,掃倒幾個護衛,又一腳將衝上來的梅滿踢開,接著縱身一躍,破窗而出。他似困獸垂死掙扎,行動異常的敏捷,眾人圍攻之下竟然被他脫逃。
  
  屋外,韓笑推著聶承巖正往這邊趕,身邊跟著二十多個護衛。聶承巖接到通報馬上下山,考慮到事態嚴峻,遂帶上了一隊精英能手,唯恐半路也遭埋伏。豈料一路急趕,回來竟看到這番情景。
  
  凌越山抱著水若雲跳出了屋外,屋裡的眾人也急急往外追。凌越山看見聶承巖他們過來,轉頭朝另一個方向跑。聶承巖不需問心中已猜到三分,他一揮手:「截住他!」身邊那二十多個護衛立即追逐過去。
  
  凌越山眼前泛起紅霧,腦袋裡像是有無數人拿著鐵錘敲他,疼得似要炸開。他們居然要搶他的若若,他們居然敢!可若若是他的,他們要永遠在一起,他要帶著若若離開,去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只有他們倆。他沒有瘋,他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只是想陪著若若,他沒有瘋。
  
  他抱著一人,悲痛又消耗了他太多的精神氣力,他頭疼欲裂胸悶氣短,腳程已經遠沒有以前快了,跑不出多遠,就被眾人圍上。凌越山什麼話都不說,埋頭便打,誰要敢搶他懷中的寶貝,他便殺!
  
  大家當然不會真的與他生死相拼,只想將他制住,但又不能傷害他,所以一眾人等團團將他圍住,想著先拖著他,找到機會再下手。但凌越山武藝高超,遠勝於眾人,即使現在這樣的狀態也能與眾人游鬥,而且他腦中完全沒有手下留情的想法,他只想逃,帶著若若逃。如此一來,反而人多的一方縛手縛腳,被凌越山壓著打,眼看著凌越山就要突破包圍圈衝出去,這時一條長鞭凌空襲來,凌越山單手正與水仲楚對招,這邊一腳剛踢開兩人,長鞭來的突然,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捲上水若雲,將她自凌越山臂中抽走。
  
  凌越山大驚失色,不顧一切撲上去欲將水若雲奪回,卻被眾人一擁而上攔住,他眼睜睜的看著水若雲被捲走,拋到了薛神醫和韓笑的手裡。
  
  凌越山紅了眼,運氣一震,施力狂掃,將眾人震飛一旁,他自己也腳下一軟,生生嘔出一口鮮血,但他還是絲毫不願停,喘了一口氣後,猛的朝水若雲的方向衝了過去。
  
  長鞭又至,刷的一下捲向他的前胸和腰,凌越山不管不顧,只想著要衝到水若雲的身邊,哪怕被這鞭劈到,也不能阻止他。可這長鞭竟不是抽他,眼看著到了他的身際竟如附靈般的捲上他的腰狠狠將他甩開到一邊。
  
  凌越山與水若雲的矩離又遠了,他恨極咬牙,定睛一看,使長鞭的,竟然是聶承巖。凌越山怒聲嘶吼,又待再闖,眾人又衝上來將他團團圍住,凌越山已看不清誰是誰,只悶著頭展著拳腳努力突圍。那薛神醫和韓笑在低聲快速的說著什麼,水若雲正躺在他們的腳邊。長鞭刷的一下又襲了過來,它靈巧的牢牢纏著凌越山的右臂,將他往前拖。
  
  凌越山運功至手臂,欲將鞭子震斷,豈斷鞭子裡竟也注入玄力,對方的功力並不比他差,雙方的內力相撞,凌越山一個踉蹌,終於被拖倒在地,這個聶承巖,竟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眾人趁此之勢,迅速將凌越山壓制住,水仲楚出手點住他的穴道,看他血紅的眼睛,悲憤的神情,心裡大痛。
  
  他伸手拍拍凌越山的臉龐,大聲吼道:「越山,你清醒一點,不要這樣。」
  
  「把若若還給我,她是我的。」凌越山充耳不聞,只衝著水若雲所在的方向大聲嘶吼。他被壓在地上,雙臂被用力拽著,身上穴道又被制,已然是動彈不得,但他仍然全力向前抻著身子,撕破了嗓子喊著:「是我的,把若若還我。」
  
  他瞠目欲呲,脖子上青筋暴突,他用力掙扎著,雙目終於落下淚來,聲音低了下來,哀求著,悲若斷腸:「不要搶走若若,還給我,求求你們,還給我。」
  
  在場眾人,聞者無不傷心。韓笑一路小跑奔了過來,她伸手在凌越山的頭部穴位快速紮了幾針。凌越山一下覺得腫脹欲裂的頭輕鬆了,似乎清明了些。那韓笑蹲在他面前道:「凌公子,雲霧山上的霧芯草結果了。」
  
  她莫名其妙的一句話,讓凌越山愣住了,他傻傻的看著她。韓笑又道:「那是醫藥聖品,50年才有機會一結果,凌夫人還有一口氣在,我們需馬上送她到雲霧山,再拖就真不行了。」
  
  凌越山還在愣,呆呆了回了句:「你騙我。」
  
  「生死之事,我們為醫者不撒謊。」韓笑示意眾人將凌越山扶坐起來,她把著他的脈,感覺紊亂不堪,她暗自鬆口氣,還好及時將他制住了。
  
  凌越山又道:「那是說若若能活下來是嗎?」
  
  韓笑在他的胸前幾處大穴又扎上幾針,然後看著他的眼睛,答道:「只是有希望,她的傷很重,她撐不過今晚了。凌公子,你讓我們把她送上雲霧山吧。」
  
  「雲霧老人能夠救她的,是不是?」凌越山現在是真的老實下來了,他的神情就像個孩子似的無助。
  
  韓笑壓下心痛的感覺,道:「凌夫人這傷,換了別的人,怕是早已斷了氣,但她居然撐到現在,就連適才一番打鬥折騰也未嚥氣,可見她求生意志之強,她不願離開你,正如你不願離開她一樣。當初她以活血喂蠶,那種痛苦,怕是壯漢都撐不過,可她也熬過來了。她很了不起,你也要像她一樣堅強才好,她需要你。」
  
  凌越山聽著,落下淚來。韓笑又道:「我現在便將她還你,你來決定是否將她送上山。我可以向你保證,如果,我是說如果這最後還是不幸,不能治好,我也會馬上將她再送下來還給你,可好?」
  
  凌越山說不出話來,只點了點頭。
  
  韓笑回身沖薛神醫招了招手,又快速的將凌越山身上的針都收了,喚了一聲聶承巖:「主子。」聶承巖明瞭她的意思,伸手在凌越山胸前一拍,這一掌力道火候控制要求極高,凌越山只覺胸中一熱,哇的一下吐出口血來,這是鬱積壓在心口的滯血,一吐出來,倒覺得暢快了許多。
  
  薛松將水若雲遞給他,凌越山慌忙接過,緊緊摟在了懷裡。
  
  韓笑又道:「事不宜遲,凌公子,馬車已經準備好了,我們快上路吧。天已經黑了,時間不多了。」水仲楚和梅滿一左一右將凌越山扶了起來。一眾人急忙上了馬車朝雲霧山奔去。
  
  ***
  
  雲霧山下,別離亭。
  
  這「別離」二字,在陰冷的月光下顯得越發的刺眼,凌越山抱著水若雲下了馬車,入目所及就是這兩個大字,他心裡悶痛,一時間有些恍惚,似乎就站在奈何橋邊似的。
  
  別離亭邊有座雲霧山的石碑,石碑後面有條大道,這大道似乎直通山上,一輛簡易的馬車早已在那道口處等著。
  
  水仲楚過去拍了凌越山一下,凌越山這時回過神來,看著韓笑在前方等著他,他收拾好情緒,抱著水若雲,跟著韓笑朝著那馬車走去。他一邊走一邊猶在最後掙扎:「我真的不能一起上去嗎?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抱歉,凌公子。」雲霧山的規矩,真的不是她可以破的。
  
  「那,你能保證,無論生死,雲霧老人都會把她還我嗎?」凌越山知道自己的問題很幼稚,但他還是忍不住要問。
  
  「你放心,我保證,無論生死,一定將她還你。」
  
  凌越山在馬車旁站定了,他低頭看看懷中的水若雲,萬般憐愛的在她唇上一吻,柔聲道:「若若,你別怕,我就在山下邊陪著你。」
  
  他輕輕的將她放到車上,看著那馬車迅速的揚鞭啟程,韓笑也迅速回身,坐回與聶承巖的馬車,緊跟著也朝著山上去了。凌越山就站在那癡癡的看著,直到兩輛馬車都消失了蹤跡。
  
  水仲楚和梅滿站到他的身邊,無言的給他支持。凌越山仰著頭,看著夜色中黑乎乎的大山,在心裡默默的念著兩個字:若若。
  
  他會等待,等她,活著回來!



118、心的考驗
  
  這夜分外的漫長,月光如洗,冷冰冰的灑在地上,映著樹影婆娑,氣氛詭然。
  
  凌越山心裡空蕩蕩的,他站在別離亭外,撫著那塊雲霧山的石碑,久久不語。最後席地而坐,背靠著那碑,看著頭頂幽亮的明月,只是發呆。
  
  水仲楚和梅滿默默的陪著他,都不敢上前勸,先前凌越山顛狂之態是著實把他們嚇到了。可眼看著凌越山發傻的坐那大半夜了,這樣熬著也不是辦法啊,如果一會又發作了,荒山野嶺的,就他們幾個,怕是真制不住了。
  
  他倆對視一眼,一起走上前去,剛走近,就聽凌越山輕聲道:「我沒事,別擔心。」
  
  兩人腳步一頓,水仲楚歎口氣,也坐到他身邊去:「你知道我們擔心就好,無論如何,你得振作起來。」
  
  「嗯。」凌越山還是盯著月亮看,點了點頭。
  
  「師父,我們一起回去了,好不好?在這守著也幫不上山上大夫的忙。」梅滿也跟著勸道。
  
  「你們先回去吧,讓我再陪陪若若。韓姑娘和薛叔都說,撐不過今晚了,她如今在山上必是相當辛苦,這裡離她最近,我想在這陪著她。若若的感覺甚是靈敏,她一定能夠感覺到我的。如若最後還是熬不過去,他們明早會把她送下來,我還能最快的接到她。」凌越山語氣幽幽的,竟帶著股超脫的意味來。
  
  水仲楚和梅滿面面相覷,一時不知說些什麼好。
  
  凌越山看了他們一眼,忽然一笑:「你們先回去吧,讓我單獨跟若若一起。你們回去幫我看看睿兒,還有那兩個東西,看審出什麼來。」
  
  梅滿還是擔心,欲言又止。
  
  「我真的不會再做傻事的,韓姑娘說的對,若若都這麼勇敢,我也不能倒下去。她很了不起,一定能撐過去。她知道我會難過,不會丟下我的。」他說著說著又哽了聲,抹了一把臉,喝道:「回去吧,別讓我趕你們。」
  
  水仲楚點點頭,跳了起來,一把拉上梅滿:「好,我們先回去收拾那兩個惡賊,等你回來發落。」
  
  於是夜色中,幾匹駿馬揚蹄離開,留下了一輛馬車和那個孤單坐靠著石碑的身影。凌越山看他們沒了蹤影,目光轉向馬車,想起他與若若兩人躲在馬車裡,無數次分享的那些親暱,那些火熱的擁抱和纏綿的吻,終於禁不住熱淚又湧了出來。他蜷起身子,把臉埋在膝上,四下無人,他嗚嗚嗚的號啕大哭了出來。
  
  他說他沒事,可他怎麼可能沒事,他曾經說過若若是用他的心頭肉做的,那是他的真心話。如今心頭肉就像是被一刀一刀的剮著,焉能無事?他很痛,真的很痛,痛得想死!
  
  當初與若若相處的時光,每一天都過的飛快,如今他等在這山腳之下,卻只覺甚是難熬,度日如年一詞,他是真明白是什麼意境了。山腳下靜寂無聲,凌越山索性放開了,大聲哭嚎,把壓郁在心間的痛苦,用力渲洩,這樣他才可以有氣力,繼續煎熬等待。
  
  話說那水仲楚和梅滿回了聶府,分頭行事,水仲楚先去探視一下小外甥,梅滿則去審那兩個賊婆子。
  
  凌睿的狀態還好,身上的針眼已被發現,大夫開了些藥已經餵過了,陳管事也找了個新奶娘過來給餵了奶,現在已經吮著手指頭沉沉睡著了。兩個丫環正照看著,府裡剛遭變故,大家至今驚魂未定,萬事皆小心翼翼,守著這小公子也不敢睡,睜著眼睛看著。看水仲楚進了來,忙恭恭敬敬的跟他施了禮,一五一十的詳詳細細的,把個小公子的病情如何,如何病的,哪個大夫看的,吃了什麼藥,喂的什麼食,仔仔細細都說個遍。
  
  水仲楚蹲在小床邊,看凌睿那滿足的睡相,摸了摸他的頭,心裡默默的道:「小子啊,都說好心有好報,我那若雲妹子心善,將你收養,你定會保佑她活著回來的,是不是?」
  
  小娃娃吧嘰了一下嘴,動了動小身子,接著睡。水仲楚看了他半晌,把他含著的小手從嘴裡掏了出來,塞進小被子裡。起身沖兩個丫環點點頭,出去了。
  
  梅滿那邊,那兩個女人身上的軟筋散效力還沒有完全散盡,此刻被綁著吊在個密室裡,她們身上的玩意全被搜了出來,包括毒針、匕首、帕子、荷包等等,甚至還有藏在嘴裡的小小的毒丸,想必這是謹防被抓後自我了斷滅口用的。只是她們一開始就被迷倒,所以沒來得及吞服。
  
  陳管家之前動過刑了,那個謝奶娘的家中他也派人去搜過,她相公和孩子已然被殺死在家裡,一點線索都沒有留下。陳管家於是讓人守在那,連夜再全城擴大範圍搜查。
  
  梅滿原本得知師娘是被千金印所傷,心中便是想著童天策,過來一看兩個賊婆子身上搜出來的玩意,那可不正是童天策手底下的套路,一被抓就服毒的,奶奶的,全他娘養的是死士。陳管事也問出了童天策的名字,以及要殺害水若雲的原因,但有關童天策的藏身處以及下一步的計劃,這兩人卻是半點也不知道了。
  
  這陳管事是萬萬沒想到,這丫環在府裡已經五六年的時間,怎麼會成了童天策的爪牙。梅滿恨恨的道:「這童天策最是陰險狡詐,安插個五六年都不算長的,我們之前與他交手,還碰上了他埋伏十來年的陰謀。」
  
  水仲楚過來靜靜聽了會審問的結果,這時也插嘴道:「童天策很有耐心,思謀遠慮,對這百橋城一事,想必也不是近期才佈局的。他十多年前就開始策劃修練神功之事,想來這鬼蠶毒也是早有安排,只怕是此毒太難煉製,傷亡也大,直到近期才出成效。只是若雲捨命喂蠶,想不到卻讓童天策以為她的血質特殊。」
  
  眾人不勝唏噓,久久不語,水仲楚又問:「不知陳總管後面的安排如何?」
  
  「我們已經派人封城,全城搜查,待明日等搜城的回來,看看有無結果。」
  
  「搜城之事,之前我有帶人搜過,卻沒有查出蛛絲螞跡來,今日再搜,童天策早有防備,怕是還會無果而終。以防萬一,還請陳總管天亮時就放出消息去,就說若雲已死,這樣讓童天策他們認為目的達到,放鬆了警惕,我們也好多些機會,還能防止他們再想詭計謀害。」水仲楚說著自己的想法,又道:「不知聶公子何時會再下山來?」
  
  這裡畢竟是聶承遠的地盤,面子又大,若有他坐鎮調派人手,想必會事半功倍。
  
  「這個……」陳總管面有難色:「我家主子斷不會離開韓姑娘,所以,想來一時半會是不會下山的。」
  
  水仲楚摸摸鼻子,這聶公子還真是古怪。
  
  陳總管急忙又道:「若水公子和梅公子有什麼吩咐的直管說,或是需要我家主子相助的地方,我們也是可以傳信上山去。我家主子平素露面就少,有什麼事,手底下也有幾個隨護出手,不會耽誤的。」
  
  「如此,便麻煩陳總管了。我們目前也沒想出什麼安排來,或是到時需要的,還請陳總管施個援手。」
  
  現在情況已大體明朗,但追查童天策談何容易,怕是如今他早就逃出城去了。看來還得調動各城的月影分堂才行。梅滿也是此意,他早已安排了人手候著,隨時出發給月影各堂遞令去。兩人一商議,把需要查探的幾個城鎮重點,事件列表都詳細整理出來,決定等凌越山明日回來定奪後就行動。
  
  結果等到第二日的傍晚,凌越山才回來。水仲楚在外辦事不在,梅滿得了通報,趕緊跑去見師父,最後在凌睿的房裡找到他。
  
  凌越山一臉的憔悴,滿臉的鬍子,正抱著孩子逗弄著。凌睿也算爭了氣,不哭不鬧了,睜著大眼睛乖乖的看著這個一夜老了好幾歲的爹。
  
  梅滿沖旁邊立著的兩個丫環揮揮手,把她們遣了出去。看凌越山神情還算平靜,心裡大石放下一大半,叫了聲:「師父。」
  
  凌越山抬頭看了看他:「謝謝你,梅滿,難為你和大哥了。」
  
  這麼客氣的師父?梅滿慌得連連擺手:「沒有沒有。師父,你沒事了吧?」
  
  「我沒事,我好得很。若若也沒事,她還活著。我等了一天也沒有人將她送下來,她肯定還活著。我昨天晚上一直在跟她說話,她肯定聽到了,她很了不起,她會撐下去的。」凌越山微笑了,他抱著凌睿給梅滿看:「你看,連睿兒都精神了,他好乖的,丫環說他今天也沒鬧脾氣哭。我們一家人都很好。」
  
  「師父……」
  
  「幹嘛這表情,我對你說話語氣好一點你就受不了啦?我知道你跟大哥肯定忙壞了,是不是有事要跟我談?你到屋裡等我,我再陪陪兒子,一會過去。」
  
  梅滿心裡忐忑不安的,這師父忽然一副超脫淡然的模樣,雖然比瘋顛發狂要好吧,但也夠嚇人的。他在屋裡等啊等,等到水仲楚也趕回來了,凌越山才出現。他聽了這兩人的意見安排,沒有異議,他還親自給宗潛月寫了一封信,把那邊的勢力也調動起來。另外也給齊書鵬和九尾公子也寫了信,提醒他們提防,然後就分派下去,大家行動起來。
  
  梅滿擦拳磨掌,心裡想著要好好給這些惡賊教訓一番,一旦查到消息,他定要奔赴在最前面,替師娘報仇血恨。
  
  可凌越山卻突然對他們倆說:「好了,現在該安排的也安排了,該查的他們會去查了,這裡還有陳總管和聶公子,相信也不會有什麼大問題。你們倆過兩天等安頓好了,就回蘇州吧。」
  
  「什麼?」梅滿一下跳了起來,不滿的嚷嚷道:「師父,為什麼趕我走,我不走,這個時候我更要陪著你才對。」
  
  「梅滿,你先別著急。我昨晚和今天,坐在那山腳下,很安靜,一個人就想明白很多事。我很幸運,一下山就遇到了若若,她迷糊又心軟,我沒遇到什麼挫折就能跟她在一起了,我得了這六年的幸福時光,這些年來,我們連拌嘴吵架的次數都寥寥可數,我真的太幸運了。這人啊,不能什麼都順,所以老天總要給些考驗,現在就是我跟若若的考驗,我們一定能撐過去的。所以你們不必擔心了。」
  
  「你們倆啊,年紀比我大,這情路卻比我走得慢多了。」凌越山笑笑,接著道:「在蘇州,還有人在等你們呢,你們不回去,還在這裡做什麼?陪著我一起熬又有什麼意思?若若過了今日的生死大關,不知後頭還會如何,之前只是鬼蠶毒就說了起碼要治一年,如今再加上千金印,就算救回條命也不知要在山上耗上多久。難道你們也陪著耗,你們願意耗,蘇州等著你們的人,難道也跟著耗?」
  
  水仲楚是嘗過突然發現心頭之人變作他婦的痛苦,凌越山這話是讓他深有感觸,可他在蘇州有人等,是說梁絃歌?那丫頭現在心野的很,總想著自食其力,哪有在等他,再說了,他跟她,也不是那麼回事。可為何他想著想著,也覺得心頭惶然起來。
  
  凌越山又道:「童天策這個人,我們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對付他,可不是一天兩天,十天半月的事,要從長計議。我們該辦的辦了,該安排的安排了。那麼,各自接著做各自緊要的事吧。我呢,就在這守著若若,我已經挺過來了,這邊要有什麼事,我能處理的。你們呢,都回家去,趕緊把媳婦娶了,看好生意,盡早生個娃娃,一家和和樂樂的,多好。」
  
  梅滿聽了,大臉又紅,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擺不平你媳婦嘛。」凌越山一臉看他不上的樣:「若若來這之前跟阿芙說了好些話,她跟我說了,你只要開口,阿芙一定能答應的。你回去,就說是若若說的,等她治好病下山了,想看你倆的大胖小子,讓你倆趕緊成親趕緊生。」
  
  梅滿羞了臉低著頭,喃喃道:「有這麼容易嘛。」把水仲楚也惹笑了,拍了他一下。
  
  「大哥,」凌越山甚少這樣正式的叫水仲楚大哥,這會子正經說話了,反倒讓水仲楚不太自在了:「你這邊呢,我跟那桃花不熟,但旁觀者清,你倆肯定有戲。你比梅滿聰明多了,就自己處理吧,別讓梅滿領了先,到時又後悔了可沒人幫你。過去的事,就放下吧。」
  
  水仲楚想了想,點點頭。梅滿倒不樂意了:「我哪有比楚哥笨,我也是立過不少大功的,這事說不得我就領先了呢,我肯定先生個大胖小子,讓師娘開心。」
  
  「去,去,去!」水仲楚一腳把他踹一邊去,這有什麼好比的,傻大個欠揍!
  
  凌越山揮揮手,道:「好了,好了,你倆慢慢比吧,散了散了,我要吃飯洗澡然後抱兒子睡覺。反正過幾天都安排好了,你倆就快回去。我這你們就放心吧,還有陳總管照顧呢,要有什麼我就給你們遞消息去。你們快把你們的事都解決好,喜酒宴我跟若若就不參加了,別為了我們耽誤了大事,回頭等若若好了,補喝頓喜酒就好。」
  
  他一個人想了這一天一晚,好像突然頓悟了道理,幸福在時要珍惜,幸福經受考驗時要堅強,這麼困難的一天一夜,他的若若都熬過來了,雖然沒有任何消息,但他知道她一定是熬過來了,她真是了不起,他也絕不能軟弱。...<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ilahsu 發表於 2012-7-13 12:31 AM

119、夫妻重聚
  
  凌越山說要抱著兒子睡覺,其實哪裡睡得著,他盯著床帳頂,想著自己那個嬌嬌柔柔的媳婦兒,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有沒有意識,會不會感覺到痛,會不會太難熬,不知雲霧老人那有多少人手照顧她,給她灌藥時會不會粗手粗腳,她躺的床會不會太硬,被子夠不夠厚,會不會冷?
  
  他想著,睡不著,就下了床溜到小床邊看看兒子,分散分散注意力。若是兒子醒了,哭鬧了,他就特別開心,因為有事可做了,一有事做他就沒這麼多心思想些亂七八糟的。
  
  煎熬是個什麼滋味,凌越山在等待的過程中是徹徹底底的體會到了。他每天行屍走肉般的一直等一直等,等了十多天山上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傳下來,凌越山覺得自己快要堅持不住了,他日益暴躁,整日整日的在雲霧山下不回來,梅滿和水仲楚已經回蘇州去了,剩下幾個常年跟著他的隨護是深知他的脾氣,也不敢勸,只得小心翼翼戰戰兢兢的伺候著。
  
  陳總管看他一天黑似一天的臉,也急得不行,可就算是他派人去山上打聽,也探不回什麼消息來。只知道反正是沒死,還在治,但連個消息都沒有遞下來,陳總管心裡明白怕是這性命之憂仍在。
  
  凌越山每日在這雲霧山腳下,坐在別離亭裡看著那鬱鬱蔥蔥的大山,要不就是在石碑路口那左右徘徊,總盼著山上下來一個人能透露點什麼消息,可是這麼些日子,連隻鳥影子都沒見著。
  
  於是凌越山全靠著回憶和祈盼來支撐著這磨人的時日。他內心裡始終存著念想,相信這個劫難一定會渡過,他就守在這個地方,守著若若,定會有團聚之日。所以梅滿走時他也吩咐了,再調些人手和銀兩過來,他要在這裡安個家。
  
  也許是凌越山的誠心祈禱終於感動上天,也許是水若雲的頑強連閻羅王都沒辦法,水若雲上山的第五十七日,雲霧山上終於給聶府遞來了飛鴿傳書,只有兩個字:未死。
  
  這簡單的兩個字讓凌越山激動的熱淚盈眶,耐不住的策馬狂奔再到雲霧山下大叫著水若雲的名字。那晚,他整夜沒睡,對著小凌睿不停的說著話,可惜小傢伙有聽沒有懂,困了眼一閉直接就睡去了。凌越山乾脆磨了墨,給水若雲寫信,寫了他的思念,寫了他的憧憬,寫他的鼓勵和安慰。
  
  信寫完了,天也濛濛亮了,凌越山又騎著馬來到了雲霧山,這信他本就不打算送到山上去,反正若若也看不到,他只是想好好發洩一下心情,寫了一遍,腦子裡全記住了,他對著大山坐著,把那些心情自己對著大山說了又說,若若在山上,一定也能體會得到。
  
  有了這第一封傳書,凌越山的日子好過多了,他開始在百橋城裡尋宅子,打算等若若下了山,有個家讓她能好生安養著。梅滿果然不負他所托,給他派來了些人手還有頗豐的銀兩,夠他在這百橋城裡安十個家的。陳管事也賣力的幫忙,他對凌夫人在聶府內受襲,一直有著深深的歉意。
  
  梅滿還捎來了信,他說他這次是相當的爭氣,已經讓年心芙點頭同意成親了,水家這邊很用心幫忙,已然著手開始給他們籌備婚禮的事。梅滿自己也已經沒有親人了,只在老家有個老管事,替他守著祖宅,他已經派人去把老管事請來參加婚禮,他也很希望師父師娘能來。
  
  凌越山明白,梅滿當然不會天真到以為水若雲這麼快就活蹦亂跳的去參加婚禮,他這樣說,只是把水若雲病好下山假設為事實,在安慰自己呢。凌越山於是把雲霧山遞下的消息在回信裡寫了,讓他們在蘇州都不要擔心,又祝梅滿和年心芙要幸福美滿,那個鋪子就當成是他這做師父的賀禮送給他們了。而他跟若若,這幾年估計都是回不去的,讓梅滿放心大膽的成親,不要有顧忌。到時等若若好了,大家見了面,再補喝一杯喜酒。
  
  不過梅滿在信裡也說了,水仲楚與梁絃歌並不順利,他也鬧不清怎麼回事,梁絃歌要離開蘇州,就連年心芙也勸不住她,只好幫她打點安排。梅滿說看不出來水仲楚有什麼打算,問他他也不說。在惋惜之餘,梅滿也不忘把自己誇上一誇,果然是他把楚哥給贏了。
  
  凌越山看了這段有些失笑,這個梅滿什麼時候都能讓人歡喜。水仲楚這個事,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就不予置評了。可他總覺得,水仲楚這麼精明的人,一定用不著替他擔心了,若這梁絃歌真是他心裡好,他一定有自己的辦法,若兩人真是無緣,那他們這些局外人也不好瞎起哄。
  
  在水若雲上山後的第一百零三天,凌越山終於相中了一個大宅子,有三個大院落,16間房,還有一個大園子,後面帶著個小空場子。宅子的大小凌越山是滿意的,雖比不得蘇州的雲山居,但也足夠他買些新僕,訓練人手,照顧好若若了。
  
  與陳總管一起看好了房子下了訂,回到聶府裡,居然收到了第二封山上的傳書,也是二個字:活著。
  
  凌越山欣喜若狂,天知道這一百多天他是怎麼熬的。這次他沒有再跑到雲霧山喊叫了,一百多天,讓凌越山又沉澱了多少,他只是抱著兒子去了新宅,前前後後的轉了一圈,跟他說這間房打算爹跟娘住的,你住在旁邊的這間。這個屋子可以整理出來貯存草藥,娘身子不好,一定還得吃好多藥,你要聽話要乖,讓娘開開心心的,這樣娘的身子就好得快了。又說這個空地要支個大鞦韆,你跟娘都可以玩,不過你不可以跟娘搶知不知道?
  
  還不到一歲的凌睿哪裡聽得懂,不過他乖巧的應和著爹爹,咿咿啞啞的也跟著說,小手也跟著比劃來比劃去的。又湊著凌越山的面頰上,口水吧嗒的蹭著。凌越山摸摸他的頭:「好兒子,爹爹給你親,不過等娘回來了,不可以亂親娘,娘是爹爹的,知道不?」
  
  凌越山還是每天都會去雲霧山腳下徘徊,他如今已是相當的忙碌,新宅要翻修,人手要訓練,各種藥材和方子他也要收集整理,他還要學習些醫理醫術,這滿城的大夫和藥鋪正好求教起來相當方便。然後再加上月影那邊不停歇的在探童天策及相關的動向事宜,不斷都有情況上報。各地分堂重要的事項,有些鍾啟波和梅滿處理不了的,還是會遞到百橋城這邊來。
  
  凌越山如今每日都少見笑容,消瘦、黝黑、嚴肅,原本他只在若若面前耍無賴和鬧騰,如今佳人不在,他完全沒了別的心思,已然變了個人似的。
  
  可無論再忙再累,去雲霧山腳下的這個行程是絕不可少的,有時時間充裕,他會帶上凌睿,指著大山告訴他娘就在山上。有時是忙碌一日,他自己夜裡騎著馬獨自過來,喝喝酒自言自語,假裝他的若若就在身邊。
  
  第二百三十五日,凌越山收到了對他來說,人生中重要轉折的兩個字:甦醒。
  
  他的若若醒過來了!
  
  這兩個字讓凌越山恍若重生,他傻傻的坐著,把這兩個字看了一遍又一遍,若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他為了支撐幻想中的美好願景而下意識為之,那麼如今他是真正的有了動力,那些美好的願景是真實存在的,是觸手可及的。
  
  他開始更積極更認真的親自監督新宅的翻整,招募的每一個新僕他都要親自考核。對百橋城凌府的僕眾來說,有一個技能是他們必須具備的,就是醫理常識。每一個新僕都知道,他們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在將來,要照顧好他們病重的夫人。
  
  這主子爺是個不多話的人,嚴肅威武,要求頗多,但凌府給的月銀頗豐,所以願意入府為僕的還是不少的。凌越山之前已經將一名叫葉齊的隨衛提做新宅的管事,讓他跟著陳總管已經學習磨練了一段時日,這會子正好以事練手,新僕的崗位分工,雜務安排,宅內各屋各院該採買的該佈置的,該種的花草,該收集的藥品補品,真真是瑣事繁多。
  
  第三百二十八日,凌越山收到了雲霧山上遞下來的「說話」二字。收到這信後的第十天,他帶著凌睿搬進了新宅。
  
  第四百零六日,雲霧山再次遞信下來,這次是「下床」二字。凌越山在山下踱著步子,走了一圈又一圈,能夠下床了,是否病體無礙了?那把她接回自己身邊,可不可以?他掙扎又掙扎,最終還是沒有給雲霧山寫信,倒是安排了人手,去蘇州將水青賢夫妻接到百橋城來,他想,若是若若能夠下山了,也一定很牽掛父母吧,讓他們見見面,一起住一段,也是好的。
  
  可這人啊,一旦知道自己心心唸唸的願望即將實現,那裡還能按捺得住。凌越山知道水若雲已然能夠動彈,真恨不得插了翅膀,飛到山上去,一下把她摟懷裡帶回家來。可他也擔心這病沒治利落,要不山上應該會通知他,然後把若若送下來。但他那顆心呀,越想越難受,他真的好想好想若若啊。
  
  第四百三十六天,他終於再也按捺不住,給雲霧山寫了一封信,要求接妻子下山。只等了三天,雲霧山便回信了,這次是整整八頁滿篇的字,詳細寫了病情及調養的要求,這裡面需要用到的藥材,服藥的方法,泡浴針灸等醫治的條件和方式等等,內容繁多,要求嚴苛,絕不是有錢便能解決的問題。
  
  信上說做好這些準備起碼要半年,而且後面那些意思凌越山也明白,不是有藥就行,平日裡的人手照顧和醫治手法,還是需要有懂醫之人在旁盯著等等,可這些都沒有嚇倒凌越山,他在腦子裡迅速過了一遍目前宅子裡的條件和藥材儲備、人手安排,應該只是還缺少許幾樣珍稀草藥,玉製的藥皿、藥杵、碾子等,以及一個玉砌成的大藥桶。他粗粗一想,他用不了半年,他要用最快的速度將若若接回身邊。
  
  凌越山難耐興奮之情,照著這信上的醫囑將所有需要的東西都抄了一遍,然後將葉齊叫了過來,讓他對著這單子,在府裡再驗一遍庫存情況,每樣都要標明了,然後再把缺的東西都列出來,火速準備,越快越好。
  
  葉齊這一年多來,第一次見到嚴肅的主子爺臉上有這種掩飾不住的喜悅。葉齊明白此事事關重大,慎重的接過應了聲趕緊去辦了。
  
  凌越山撫著那八頁信,看了又看,與那前五張字條不同,這上面的筆跡是韓姑娘的,他認得。他撫著信上寫的凌夫人三個字,心裡漲得滿滿的。
  
  凌夫人,為夫就要接你回家了!
  
  那日,正巧水青賢夫婦到了,一同來的還是水仲楚,他們三人聽說水若雲病情穩定,能下床了,都很驚喜,又聽說凌越山準備把人接回來養病,看到那令人咋舌的八頁紙,卻還有些擔心。水青賢拿著那八頁紙與樓琴一起看了兩遍,忍不住開口:「越山……」
  
  凌越山當然明白爹娘顧慮的是什麼,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這養病照顧的條件要求如此之高,若是做不到,豈不是反而害了若若。
  
  但凌越山信心滿滿的,救命他沒本事,但要照顧若若,他現在物質條件是沒問題,論起呵護的心,這世上又有哪個能與他相比,接回身邊,不止是解他的情苦,相信若若也會開心。「爹、娘,你們放心,若這信中的哪一條我做不到,我是斷不會拿若若的身體開玩笑的。我能照顧好她。」
  
  水青賢看著他清瘦的臉,這孩子不到二年的時間,卻彷彿老成了十歲。水仲楚當初回家怕他們二老太擔心,只簡單說了若雲中掌,即刻送到了雲霧山上醫治,還沒有脫離危險。其它的事並沒有多說什麼。
  
  直到前一段凌越山派了人來接,說是雲霧山上來了消息,若雲病情大好,能下床了,特意接他們到百橋城來,若是若雲能下山來定想能見見父母。這下大家放了心,水仲楚才把當初中了那掌如何的危急,凌越山如何撕心裂肺的要一起殉情的驚心動魄場面說了,兩個老人家不禁都感動的落淚。
  
  這個女婿,他們還有什麼好說的,他此刻眼中的神情,讓他們最後一絲疑慮都沒有了。
  
  第四百七十二天,凌越山領著人,駕著精心備好的馬車,與水仲楚一道將水若雲接了回來。他似捧著稀世珍寶,小心翼翼的將她抱進屋裡,水青賢、樓琴等跟在後面,全都不敢出聲打擾。等凌越山將水若雲放到床上安置好了,這才湊到近前細細的瞧。
  
  水若雲體虛,顛簸了一路,昏沉著,碰到安穩的枕頭就睡著了,雖沒有來得及說話,但水青賢和樓琴看著女兒安好,也還是激動的落下淚來,水仲楚看著一家人終於都好好的團聚在一起,也終於舒了口氣。
  
  這邊安了心,蘇州那邊還有他要解決的問題呢。他當天就告辭要趕回蘇州去,水青賢揮揮手道:「對,對,你快點回去,我跟你娘就留在這,你們小兩口自己在蘇州好好相處。過幾個月我們就回去了,正好能趕上孫子出生。」
  
  凌越山驚訝的瞪圓眼睛,水仲楚有些靦腆,小聲解釋道:「絃歌有孕了。」
  
  凌越山更驚訝了:「恭喜呀,怎麼這麼快。」難怪他們一家都來了,只留了梁絃歌在蘇州,凌越山是收到信說前一段水仲楚終於也成了親,他還正奇怪怎麼新婚沒幾天卻不帶梁絃歌上路,原來是這樣。
  
  樓琴聽越山這麼一說,對這兒子就來氣:「哼,我也不知怎麼生的這麼個兒子,真沒用。要不是有孕,到現在沒能成個家呢。」
  
  凌越山有些明白了,他又笑了,今天若若回來了,他笑的次數比過去等待的這一年多加起來的總和還多。他忍不住問水仲楚:「怎麼,你又被她下套了?」
  
  樓琴趕緊給兒媳婦伸冤:「是他給人姑娘家下套吧,還把我們都利用了。絃歌氣得哭鼻子,最後要不是有孕了,我看這事還有得磨呢。」樓琴對這個兒媳婦是很喜歡的,可看這麼多年兒子磨磨蹭蹭的都不知想什麼,小兩口似有情卻無意的,真把她急壞了,現在總算是進了門,她看著啊,小兩口分明是濃情蜜意的,就是這兒子不知彆扭個啥。
  
  等等,樓琴突然醒悟過來,轉問凌越山:「越山,你剛才說什麼又被下套,他倆以前怎麼回事?」
  
  沒等凌越山回答呢,水仲楚重重的咳了兩聲,站起來盯著凌越山道:「你們慢聊,我出發回蘇州了。」轉身就走了。
  
  凌越山哈哈大笑,對樓琴道:「娘,仲楚的事我也是聽他說的,你回頭問問他。我去陪若若了。」言罷也趕緊開溜。水青賢與樓琴互視一眼,笑了,這孩子輩啊,安安樂樂就好。
  
  凌越山自把水若雲接了回來,笑意就一直止不住。他看著水若雲,怎麼都看不膩,雖然她瘦了,臉色也不好,頭髮也沒了光澤,但他看著,就覺得若若最好看。
  
  晚飯的時候他把若若叫醒吃藥,他親手一口口喂的,趁著這會甦醒的工夫,水青賢老兩口趕緊過來聊了幾句,丫環也得了老爺的令,把小主子凌睿抱來給夫人看了。一家人自是歡喜不已。
  
  接著是要扎針,動手的是個婆子,做針灸師傅做了30多年,凌越山讓她在府裡扎過不少人,自己也親自試過了她的針法。其實凌越山自己也跟著練了好久,但初初才把若若接回來,他心疼著不敢自己上手,還是讓婆子來了。婆子的手法很好,水若雲不覺得疼,凌越山在一旁認真的盯著,又仔細的問著水若雲,弄著婆子也緊張起來。
  
  之後又需要用小玉杵把藥搗汁,用小玉拔子抹到身上去,用的藥很精貴,只能碰玉。丫環把藥汁搗好了,凌越山又親自動手給水若雲上了藥,之後泡藥浴,輸入內力將藥性送往全身,這內力控制要求很高,強不得弱不得,這些也全是他自己來,這一整套做下來,足足花了四個時辰。別說是病中的水若雲,就是身強力壯的丫環一路伺候下來也會覺得疲憊。
  
  凌越山心疼的抱著水若雲親了又親,這一年多,他真是想像不到他的寶貝疙瘩得吃多少苦啊。
  
  半夜裡,水若雲醒了,睜開眼就看到凌越山撐著頭在看她。她笑了,輕輕的喚:「越山哥哥。」
  
  凌越山也微笑著,湊過去在她唇上親了親:「嗯,怎麼醒了,天還沒亮。」她回來這第一日較忙亂,她也疲憊,其實沒說幾句話,只是醒著的時候眼睛一直在努力圍著他轉,她還見到了父母和兒子,這心裡的高興真是無法形容。
  
  而像現在這樣,兩個人靜靜在夜裡相伴著,凌越山聽著她喚聲越山哥哥,他真覺再不能夠比這個更幸福了。
  
  水若雲看著他,又喚了聲:「相公。」兩個人目光膠著,都止不住的笑意。過了會她又問道:「你怎麼不睡?」
  
  凌越山將她輕輕抱到懷裡,低頭又溫柔的親了親:「我一點都不睏,捨不得睡,這樣能一直看著你,我心裡歡喜。閉了眼就好怕你又不見了。」
  
  她伸出手來,握著他的,不需要再回他的話,只靜靜的依偎,已勝過千言萬語。



120、惡有惡報
  
  養病是最熬人的,水若雲每天大多數的時候都在治療中,每天喝的藥比凌越山和兒子加起來吃的飯還要多。
  
  每天卯時必須起來泡當天的第一次藥浴,泡完之後排泄放空,接著休息會再泡第二次,兩次的藥皆不同,這第二次還要配合內力輸送。接著辰時空腹服藥,午時再一頓藥,完了可以小睡一會,下午要起來活動一下四肢,可以曬曬太陽,精神好可以走動幾步。申時大家是吃晚飯了,水若雲卻是要吞藥丸子,鴿子蛋的大小,足足五粒,完了就是針灸,針灸完了敷藥,之後再泡藥浴和運功療治,亥時吃最後一頓湯藥,然後才可以睡覺休息。
  
  這一天天的折騰下來,二十幾個家僕丫環晝夜不停連軸轉,疲憊不堪但都小心翼翼,半點差錯不敢出。好在十幾天之後,所有的步驟和時間安排都熟悉起來,大家也就都能游刃有餘的應付了。
  
  雖然這些要求和步驟全在那八頁紙上,凌越山是讀了一遍又一遍,早就熟記於心,倒背如流了,可真正做起來了,看到他那以前喝藥要人哄的寶貝若若,面不改色的灌下那一大碗一大碗的苦藥,那五顆大藥丸子她也是眉也不皺一下就嚼了嚥了,泡在熱湯藥裡實在蒸得難受了,她也不喊苦,凌越山心疼得直想哭。
  
  因為藥效的關係,不能喝蜂蜜去苦,凌越山就把水若雲抱在懷裡,她喝完了藥就吻吻她,還美其名曰:「相公親一親,苦味全去掉。」
  
  水若雲羞紅了臉,偷偷往旁邊的丫環看去,結果丫環們訓練有素,非禮勿視,很坦然的裝成什麼都看不見,這卻讓水若雲更羞。
  
  在家裡養病有一點好,凌越山的想法是對的,就是水若雲精神上很愉悅,同樣是每天辛苦的泡藥扎針吞苦藥,可有凌越山寸步不離的守著她,還有父母和兒子能見見,說說話,這讓她非常的開心,果然這精神一好,病就好得快。
  
  半個月後,薛神醫出現了,他來為水若雲複診的,一把脈嚇了一跳,連連讚歎,這復元的情況好的出奇。他原本還擔心送下山來凌越山會照顧不好,畢竟這裡面光藥材就百來種,過程又很繁瑣,日常注意事項多的嚇人。沒想到這水若雲下了山卻比在山上還要康復的快些。
  
  至此,凌越山算是真正的放下了心頭的大石。
  
  ***
  
  水若雲的胃口,早就在這一年多的灌藥裡,被毀的差不多,平日裡吃藥都飽了,實在是裝不下什麼,有時餓了可以喝點湯或是米粥,飯菜乾糧這些是吃不下的,勉強只能喝點稀的。
  
  凌越山在飲食上就很擔心她,這人吃不了東西身子骨哪扛得住啊,他想盡辦法變換著口味,燉湯煲粥時換著材料來,總想多加些營養好味道,一次吃不了幾口就多吃幾次。
  
  凌越山還特意讓凌睿陪著水若雲一起吃,想著這樣帶動一下,能多吃點。這日他們下午加餐是煮的骨湯小餛飩。凌睿會數數了,他有十顆,娘有五顆,他現在口齒伶俐,會數數也會背些簡單的詩,很會討大家的歡心,樓琴和水青賢疼他疼到骨子裡去了。
  
  樓琴負責喂小凌睿,凌越山當然是親自餵著水若雲。凌睿很快就吃完了,他爬到爹身邊的大椅子上,數數娘的碗裡,怎麼還有二顆呢?他張開小手衝爹爹懷裡的娘比劃著:「娘,睿睿吃了十個餛飩,湯湯也喝完了哦。」
  
  水若雲看著凌睿可愛的模樣笑笑,摸摸他的頭:「睿兒好厲害。」
  
  凌越山也笑:「你看兒子吃得比你多,要不再吃一顆吧。」凌睿眨巴著眼睛在一旁瞧著,也咐合著:「娘娘再多吃一個吧。」
  
  水若雲點點頭,又吃了一顆,凌越山趁機又多餵了幾口湯,凌睿在一旁笑著,又開始顯擺他會背三字經,逗著娘跟他說話。
  
  水若雲誇他:「睿睿真聰明,比你爹爹聰明,你爹小時候打架比讀書多。」
  
  凌越山正幫她解決剩下的食物,聞言笑著捏捏她的耳朵:「你誇兒子,為什麼要貶我。」凌睿在一旁高興的拍著小手掌:「我比娘吃得多,又比爹爹聰明,睿睿最厲害。」
  
  凌越山摸摸他的小腦袋:「得意勁的。」看水若雲在一旁笑的開心,他也高興起來,今天一共吃了四個小餛飩呢,比以前都吃的多。每天能多吃一點點,他就很滿足了。
  
  凌睿有讓凌越山高興的時候,也有讓他惱火的時候,雖然在吃飯散步這些事情上,小傢伙是能幫些忙,但在睡覺這個問題上,他就讓凌越山非常的不滿意。
  
  不知是否是小凌睿與水若雲真的特別有緣,雖然與這個娘相處的時間沒有與爹爹一起多,但他就是喜歡粘著娘。晚上,非哭著喊著要跟娘一起睡。而晚上能摟著媳婦兒一起進入夢鄉,是凌越山最珍惜的親密了,現在別的是做不了什麼了,抱在一起算是最甜蜜的運動了,小凌睿要破壞,那是絕對不容許的。
  
  於是水若雲又要哄小的,還得勸大的,她每天折騰到晚上,已經是非常疲倦了,實在沒這精神氣,再加上這個家裡實際上還是凌越山老爺說了算的,小凌睿人小勢單,終究是沒一次得逞的。
  
  ***
  
  幸福的時光真的過得特別快,一轉眼三個月又過去了,凌越山每天都陪著水若雲療傷治病,竟絲毫不覺日子飛逝,那日要等薛神醫過來複診,凌越山扳著指頭一算,竟然已經過了這麼長時間。水若雲這一段,臉色也好多了,瘦下去的臉頰也長了點肉了,每天還能走上一小段路,這讓凌越山心裡非常高興。今天的這次複診,還有可能能把藥浴的次數減少,吃的藥也會調換,這意味著若若每天受的罪會少一點點了,凌越山很期待薛神醫能帶來點好消息。
  
  好消息是有的,可薛神醫還帶來了另一個消息,就是他這幾天奉了師門之令,要與一個師兄上都城,給皇宮裡診一種怪病。據說當日叛亂之禍之後,皇帝大刀闊斧,一路追查,懲治了不少人,連太后都軟禁在後宮之中。事情原本已經平息,怎料近段時間,一些老臣暴斃家中,御醫也診不出怎麼回事,只能說似心疾暴斃,但又不能完全排除中毒可能,但若是中毒,又說不出是什麼毒。所以朝廷上下人心惶惶。
  
  皇帝聯想到了那次叛亂,當時叛匪們也是使毒的好手,於是他派出使者來請雲霧山百橋城派出名醫相助。雲霧山收到這個消息,自然也想到鬼蠶毒,鬼蠶之毒無色無味,若是煉毒得法,用量得當,弄個心疾暴斃也不是不可能。因薛神醫治過鬼蠶毒,對此毒瞭解甚深,所以就讓薛神醫和另一位師兄前往。
  
  凌越山聽罷,急忙問:「那若若的病,接下來會由韓姑娘接著診嗎?」
  
  薛松搖搖頭,道:「韓姑娘目前不能經常下山,但水丫頭目前狀況非常穩定,其實也不必韓姑娘盯著了,我每次過來,你聘的兩名大夫不是都有一路跟著診嗎?他們的醫術了得,後面由他們接手便可。我過來確診,你也無非是多個安心罷了。水丫頭已無大礙,你照顧的很好,只要繼續保持好好的療養,就不會有問題了。」
  
  水若雲在一旁也微笑著,握著了凌越山的手。凌越山想了又想,又道:「那可否請聶公子下山一敘,這童天策與鬼蠶毒,或許我們能借這個機會將之剷除。」
  
  此事當然重大,可薛松卻有些為難的樣子,最後道:「前一段韓姑娘累倒了,後又診出了有孕,所以聶公子的脾氣非常不好,這段日子誰也不見。」薛松沒說出口的,是連皇上的信使都只能在山下遞信,而他們收到指令被派往都城,也是由隨護傳令而已。
  
  其實雲霧老人早已不在,聶承巖才是雲霧山的當家主子,可惜他年幼時遭過劫難,雖被救回,但兩腳腳筋已傷得太重,再無法如常人般行走,從此性情暴躁,不願繼承雲霧老人衣缽,反倒是那婢女韓笑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這些都是雲霧山的秘密,自然是外人所不知道的。
  
  「韓姑娘有孕了,聶公子誰也不見?」凌越山錯愕了呆了呆,這是哪門子事。
  
  薛松有些尷尬,只能低聲道:「聶公子的脾氣是有些不同常人。不過有韓姑娘在呢,過一段也許就好了,到時讓陳總管傳個消息,或許公子願意帶韓姑娘下山一趟也說不定。」
  
  「若是宗氏花谷之主來訪,攜各式花種花藥做禮物的,不知那韓姑娘是否有興趣快一點勸聶公子下山呢?」一個帶笑的清朗男聲響起,眾人不禁都往門口望去。
  
  「宗九。」「宗主。」凌越山兩口子異口同聲的叫了出來。
  
  凌越山大喜過望,站起來與宗潛月擁抱在了一起。宗潛月也難抑激動,拍著他的背:「兄弟,好久不見了。」
  
  兩個大男人正高興,後面一個童音卻道:「爹,你擋著門口了。」
  
  凌越山一看,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抱了個與凌睿差不多大的小娃娃站在門口,後面還跟著淺笑盈盈的宗尋香,敢情這一大家子都來了。
  
  水若雲興奮的待起身,卻被宗尋香趕緊按住了,兩個女人在一起興奮的嘰嘰咕咕的講不完的話。水青賢抱著凌睿和樓琴也進了屋,原來貴客到訪,可因為水若雲正在診病,門房可不敢這個時候去打擾凌越山,於是通知了水青賢。水青賢自然是知道宗潛月與凌越山的交情,於是直接把人領了過來。
  
  大家好一番熱鬧敘舊,原來剛收到凌越山的信時,宗尋香剛剛為宗潛月生了第二個兒子,宗潛月自然不能丟下她出門,於是與凌越山只是書信往來,後因為月影這邊探得的有效情報多了,對童天策的行蹤有了個大致的圈定,朝廷那邊又出了事,於是宗潛月便帶著媳婦孩子一起過來,來看看兄弟,也共商報仇雪恨的大事。
  
  花谷之名薛神醫自然是知道的,如今一見,宗氏之主果然是仙人之姿。韓姑娘對花谷裡的花種花藥崇仰已久,這個他也知道,如今貴客前來,他自然是應允了代為通傳。
  
  這一日,大家都沉浸在久別重逢的喜悅中,凌越山把水若雲管得嚴嚴的,也不許鬧騰太過,也不許熬夜,就怕她累著。可他自己卻是與宗潛月一夜長談。
  
  第三日,聶承巖與韓笑下山了,韓笑已有孕四個月,肚子卻還沒太顯,她難掩興奮,向宗尋香討教個不停,她甚至帶下來一個冊子,是她這幾年對稀有花種和各式花藥的一些疑難問題,她全給記下來了。宗尋香與她非常投緣,兩個人有著太多相似的經歷,不同的過程相似的結果,令兩個女人惺惺相惜。
  
  聶承巖的心情卻不大好,他一開始還放不下,眼睛只盯著韓笑轉。後來被韓笑婉言請求他在旁邊的屋等,說她們要聊些女人家的話題,聶承巖黑著張臉,起初不願走,後看看屋外幾個孩子玩的正高興,突然又決定跟凌越山和宗潛月聊聊了。
  
  本以為他會談什麼復仇大計,結果他很認真的一本正經請教起了孩子經。聶承巖自小是醫術世家,可對養孩子卻還是頭一遭。所幸凌越山和宗潛月都算是合格的父親,對這個話題還是很有發言權,三人倒是談的甚歡,最後聶承巖終於是放鬆了心情,將心思轉到了正事上。
  
  他們商談了三日,三日後,薛神醫等一隊人與皇上的信使出發回都城。
  
  ***
  
  二個月後,百橋城名醫妙手回春,解治宮中奇毒消息傳遍江湖。
  
  「這怎麼可能,鬼蠶之毒明明無解,難不成我們這邊的人手這幾年全是吃閒飯的?探子怎麼說,那皇帝老兒果真被救回來了。」說話的人鳳眼鷹鼻,赫然是童天策。
  
  「大人,探子查明,果真是救回來了。咱們在宮中的內應已經按劑量在下毒,皇上慢慢也有了中毒的反應,所以中毒之事確切,可後來百橋城的醫者進了宮,說是當天就診出來了,三天後,就傳出毒傷已解的消息,探子親眼所見,那皇上精神雖然不太好,但果然是已無性命之憂的模樣,御醫也證實皇上龍體無礙,那個內應,探子已經把他解決了,不會說出什麼來。現在宮中已確認毒性,開始滿城嚴查。」
  
  「怎麼可能會有解藥,我們都得自己養。」童天策恨恨難平,他也怕死,所以狠了心將他兩個孩子推了去以血養蠶,孩子當然捱不住死了,可他得到了自己的那份解藥。他辛苦了這麼多年尚且要如此才有解藥,憑什麼那死皇帝什麼都沒有就能把毒解了。
  
  「大人,百橋城那邊新派的探子來報,水若雲目前在百橋城內養傷。」
  
  「她居然沒有死?」
  
  「是的,說是兩年前送上了雲霧山,又給救活了。」
  
  「雲霧山啊雲霧山,果然能起死回生。」童天策冷冷一笑:「有水若雲,難怪會有解藥。看來我之前的猜測果然是對的。」
  
  「大人,那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讓宮裡的那些人安份一點,現在他們有了戒心,自然不好輕舉枉動。倒是可以借這個時機在皇帝老兒面前表現表現忠誠,我們日後還用得著的。」童天策沉吟一會,又道:「讓他們盯緊百橋城,水若雲的一舉一動我都要知道。如果她在我們手裡,她的血配上毒物,一定還能製出新的毒種來。」
  
  他要親自過去,這一次,他不會再失手了。
  
  十八天後,童天策在百橋城不遠的城鎮落了腳,他收到了最新的消息。
  
  「大人,探子報,宮中給百橋城遞了消息,百橋城近日防範了起來。那凌越山擔心水若雲的安危,決定送她回蘇州,明日他們就會派大量的人手護送。大人,這半路劫持,想來勝算會大些,這是我們的機會。」
  
  童天策背著手,想了又想:「當初他們放消息出來說水若雲已死,我也以為那一掌過去她必死無疑,才沒有在他們那多花心思。如今那水若雲傷重,他們卻說要冒險把她送走?」
  
  「那大人的意思?」
  
  「越危險的地方其實越安全,看著越容易得手的地方其實越容易中埋伏。」童天策吩咐道:「你派一隊人跟著那隊,要非常小心但要讓他們查覺。讓他們以為我們上勾了。」
  
  「小的明白。」
  
  三天後,童天策喬裝成藥商,進了百橋城。百橋城南,一個沒有掛宅匾的宅子,大門緊閉,門前冷清,似乎是座空宅。這就是凌越山在這城裡買的宅子,探子這幾天都查了,府裡沒什麼人進出,偶而有守宅的僕人出來閒逛一下,安逸的很。
  
  可童天策不相信,這日他沒有帶手下,人多反而容易壞事,他獨自一人在宅外溜躂了一圈,今日他要親自來探,並不著急動手,若確認水若雲仍在這府裡,那他們自然是以為派出去的那一隊已經將他們勾上了,想在外面解決掉。可他們肯定沒想到,黃雀在後。
  
  他童天策,很有耐心,他有的是辦法。
  
  童天策輕身一躍,翻牆入內,他內力深厚,耳聰目明,雖然這宅內安靜,偶而有一兩個僕人閒聊曬太陽的,但他逛了兩圈,還是發現了異常。後院花園的緊裡,有一個小院子,看著象僕人住的雜院,但太過平靜了。他穿過花園,悄悄的潛了過去,果然聽到了裡面的談話聲。輕輕淺淺幾不可聞。
  
  「若若,你再忍幾天,我知道這邊屋子是沒有咱們原先住的好,可現在非常時期,車隊那邊不也回來報了,有人一直在跟蹤他們,童天策肯定是上勾了。過不了幾天就能把他解決了,他肯定沒想到我們會設這個套。」
  
  「好。」一個柔柔的女聲輕聲應了。
  
  果然是凌越山和水若雲。童天策心裡冷笑,這麼粗略的計也想讓他上勾,等著瞧吧。他今日不會動手,想從凌越山手裡安然無恙的把人搶走,他沒有信心。他想要活的,活的水若雲。於是童天策輕輕的退了出來,他心裡已然有了打算。
  
  園子裡種了許多花,花很香,擺放的也很漂亮。童天策卻完全沒有欣賞的心情,他已經查到他想知道的了,他要回去安排佈置,三天之內,他定把水若雲擒住。可他走了幾步,發現不對勁了,剛才進來的時候,這花不是這樣的。他現在走來走去,卻竟然出不去了。童天策心裡暗驚,他運氣一躍,落下來竟然還在花園裡。
  
  童天策一下明白了,他回頭一看,凌越山抱著雙臂靠在門檻上衝著他笑。
  
  「我就知道你這麼多疑,一定不會相信我會將若若送走。」
  
  童天策不語,冷靜的看著他,他知道現在他們剛剛得手,肯定心裡得意,不過他一身的本領,一時半會他們也不能把他怎麼樣。這花陣雖巧,可空間地方太小,也玩不出什麼大花樣來,不會太難破解。只要再給他一點時間,他會找到脫身的辦法的。
  
  凌越山也不著急,他慢條斯理的道:「你別想著跟我動手會有機會衝到屋裡劫持若若做人質,若若真不在這,我把她送上山了。為了收拾你,害得我們夫妻倆又要別離這些時日,就讓我很不痛快。不過還好,你沒有讓我等太久,新仇舊恨一起算,童天策,你說吧,你想怎麼死?」
  
  童天策微瞇了眼,心思一轉,冷道:「就憑這個破花陣和你?哼,宗潛月也來了吧,除了他也沒人有這擺弄花的雅性。你的大部分人手都派去當車隊做餌了,你們幾個人武藝再強,想生擒我,只怕也不是易事。何況,恐怕你們也沒料到我今日突然會前來,準備的並不充分。」
  
  果然,凌越山垂下了眼,似乎掩飾了一下又飛快抬起。童天策當然沒有錯過這個小動作,他冷冷一笑:「你們的人手還在盯著我這邊的探子吧,他們沒動靜,你們就以為我還沒動靜。凌越山,你並沒有佔盡上風。」
  
  凌越山臉色一沉,道:「你還真以為你什麼都能猜到?那也太遲了,你今日就要落在我的手裡,我要把你千刀萬剮,方能解我心頭之恨。」言罷,已然攻了上來。
  
  童天策腳底一錯,身形一閃,他要等的就是這個時候。硬拚硬打,他與凌越山定然是兩敗俱傷,誰也討不著好,時間拖的越久,凌越山的幫手就會趕回來,這會子沒人,想必與他剛才猜的一樣,在盯著別處呢。所以他要速戰速決,凌越山進了花陣,他就有機會出去。
  
  凌越山一進花陣攻了過來,童天策就看出陣法門道了,他一邊拆招,一邊尋著逃跑的路子。這時一個小男孩跑了過來,嘴裡喊著:「凌叔凌叔,那些壞人被抓住了……」他看到這邊的惡鬥,呆住了。
  
  凌越山大急,叫道:「御日,快離開!」可這一下就被童天策找到了破綻,他一掌將凌越山拍開,衝出了花陣,閃電般的向宗御日抓來。
  
  宗御日大驚失色,轉身就跑,凌越山也在後頭不顧一切的撲了過來,想將他救下,可一切都來不及了,童天策身形太快,一下就把宗御日拎在手裡。
  
  他掐著宗御日的頸喉,讓這孩子痛苦的紫了臉。宗潛月也已經趕到,見狀大叫:「童天策,你放開我兒子。」
  
  童天策看了看圍著他這些人的臉色,滿意的笑了,他鬆開了掐著孩子喉嚨的手,看似和善的摸了摸他的頭:「這孩子是宗主大人的呀,難怪長得這般俊秀呢,跟宗主倒也八分像。我也不想向個小孩子下手,可我也不想浪費時間,這樣吧,一人換一個。把水若雲交給我,我就把這個孩子還給你們。」
  
  「你大爺的,休想!」凌越山暴怒。
  
  童天策單手把孩子夾在腋下,退到了圍牆邊,笑道:「不換也沒關係,這娃娃生得好,那些蠶肯定愛吃。」
  
  宗潛月臉都青了,大聲叫道:「童天策,你敢!」
  
  童天策反問:「你說我敢不敢?他在我手上,你們還能怎麼樣?」
  
  凌越山與宗潛月氣得直喘粗氣,卻無可奈何,只站在那動也不敢動。後面一眾手下更是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童天策心裡得意啊,這個人質真是妙啊。忽然手裡的孩子開始劇烈的掙扎:「你放開我,你放開我,爹!爹!救我!」
  
  童天策還沒反應過來,突然腰眼一下巨痛,那孩子彎腿蹬地,一改方才驚慌的姿態,身子泥鰍似的一縮鑽出了他的臂彎,與此同時雙掌發力,竟然狠狠一下打在他的後腰上。一招得手,他就地一滾,凌越山宗潛月急忙上前將他拉開。
  
  這一變故只發生在一瞬間,童天策只覺後腰眼上火辣辣的疼,那孩子掌上,竟然有毒。
  
  宗御日笑嘻嘻的,衝童天策比劃的一個手掌,粉紅透明的蠶絲手套戴在他的手上:「有毒的哦。」他抬頭衝宗潛月道:「爹,我演的好不好?」
  
  宗潛月點點頭,摸摸他的喉嚨:「痛不痛?」
  
  童天策對他們的父子情深戲碼沒興趣,他是真沉不氣了,這竟然還是連環計。凌越山沒給他喘息的機會,一下攻了上來,童天策腰間巨痛,他又要運氣壓製毒性,又要對招,哪裡還是對手。凌越山招招殺機,狠狠幾拳便讓他口吐鮮血。童天策知道不能再戰,他咬牙攻出一掌,拚命向圍牆外躍出,幾個縱躍,搶了路邊一匹馬飛奔而去。
  
  凌越山也不追,站在院裡子惋息的大歎:「大爺我還沒打他幾拳呢,太不解恨了。就該讓我來殺他,一塊塊割他的肉,若若被他害的太慘了。」
  
  宗潛月笑笑:「不是說好了後邊交給九尾公子了嗎?這個朝廷陰謀最後還是讓官方來落幕吧。弟妹可說了你不能有半點傷。雖然這惡人最後不是死在你手,但總歸惡人有惡報,他不能再害人了就好。」
  
  宗御日問:「爹,他一定跑不掉了吧。」
  
  「放心,他中了你凌叔的拳,身上又有毒,本就命不久矣。不過留他一口氣趕回老巢救命,還有人等著收拾他呢。」
  
  凌越山心疼的看看宗御日的喉嚨:「就是連累了御日。」
  
  宗御日笑嘻嘻的展示了一下:「我沒事,不痛。我裝得像,他以為我沒功夫又膽小,所以沒下重手。」
  
  一行人向大院子走過去,宗御日還在說:「我們誰都沒受傷,娘和若姨肯定很開心。爹,我們現在能去接她們下山嗎?還有弟弟和睿睿。」
  
  「好,我們現在就去接他們。」
  
  ***
  
  童天策一路策馬狂奔,途中服了一顆服毒丸,但是不管用,他能感覺到毒性仍在。他趕回暫住的宅子,那幾個手下居然已經不見了。桌上留了封信,說的是他那些半路伏擊的手下已經全被收拾,這個臨時據點也被他們剿滅,他們還好心順手幫他把屍體也處理了一下。不用太感謝。署名是梅滿。
  
  童天策狂怒難抑,暴喝著把屋裡的東西全砸了,他們竟然敢這樣戲弄他,把他當落水狗一樣耍。
  
  我還沒死,你們得意的太早了!童天策恨恨的想。他簡單收拾,又服了藥,撐著這條命,趕回陰山,那裡,他會東山再起的。
  
  陰山是座不起眼的大山,因為地處偏僻,又無物產,之前還有老虎傷人的傳聞,所以一般人都不往那去,久而久之,也就無人再想起這座孤山了。這裡是童天策千挑萬選選出來的秘密據點。可他如今一進山,就查覺出不對勁了。
  
  如今他精神萎靡,臉色臘黃,內傷與毒也將他耗得半死,他需要回山裡找他那些手下救助,他養了不少良醫,他一定會沒事的。可這一路也沒人接應,他憑著求生的願望撐到了現在,回到山裡,居然也是四下靜寂。
  
  然後,他看到了那一大片的紅色金線絲綢。一頂華麗的軟轎正擺在正中,轎上沒人。一個男子正站在一旁與一個布衣長鬍子老頭吵架。那男子身穿著紅衣金線紋印華美衣裳,頭上束著紅玉頂冠,垂著二條小巧的火紅色狐尾,左右雙肩上也搭著二條大號的狐尾裝飾,兩個袖口和腰間,還都別上了精巧秀麗的火紅狐尾。不正是那個妖孽九尾公子。
  
  童天策怒極,不是因為九尾在這候著,而是他既是目標,那他出現了,九尾就應該慎重的如臨大敵的好好對付他。現在卻對他視若無睹,只顧著與一個糟老頭吵架,吵的居然還是家常架。
  
  「死老頭,你別管大爺我穿什麼衣服,你自己土的掉渣,難怪我娘都不想理你。」
  
  「你娘是在你面前顧及你的心情,你不在的時候,我們兩口子可親了。要不是你這個不孝子,天天嚷著不認我,她能這麼辛苦的還要掩著裝著的。」
  
  「你滾,就你這德性,哪點能做我爹啊,我爹可是前護國大將軍,威風凜凜,你一窮酸混江湖的,別自以為是了。」
  
  「你他奶奶的就是一窮酸混江湖的種,早點認清現實吧。」
  
  童天策不想聽,事實上如果還能逃的話,他是還要逃的,但他沒有退路了。打他進到這山裡,四周已經全圍滿了朝廷的官兵。面前那兩人吵著吵著,九尾公子突然似看到他了,一揮手,大聲道:「老頭,不跟你吵了,大爺我先辦正事。」他轉向童天策,仰著頭神氣活現的說:「童大人啊,你來了,怎麼不打聲招呼呢?讓你久等了。」
  
  童天策冷冷看他,心道當日你也不過跟我一樣是個落水狗,這會子神氣什麼。
  
  九尾公子道:「我呢,不會像你這樣壞的,我一定給你一個痛快。咱們有仇就報仇,不幹別的亂七八糟的。我當年是年紀輕不懂事,喝醉了酒在那廟裡殺了56個和尚,之後被你救醒,也是你給我找了大夫。我魔性難抑,殺人如麻,看不得血流滿地,所以立誓再不殺人,以紅布鋪地以為警示,這些你是知道的。雖然我們後來道不同不相為謀,但多年前的事我還是記得的。可我萬萬沒想到,這一切原來都是你做的手腳,和尚是你殺的,我的瘋病是你讓大夫下藥的,後來我就算治好了病,也沒法走出這心魔。你竟然用這樣的方式來換取那死老太婆的重用,我真是太低估你了。」
  
  童天策眼睛一動,陰陰笑道:「這麼多年你才知道,你真是個傻子。我每次看到你有了紅布才敢踩地我就想笑,太可笑了,哈哈,你就是個瘋傻子。」
  
  「我今天心情好,不跟你鬥嘴。反正吧你就快死了,我心腸好,不罵你了。你看這滿山滿嶺的官兵。」九尾公子一指:「他們可都是皇上派給我,前來拿你的,你十多年來樁樁件件的壞事,都被翻出來了。對了,還要告訴你,讓你也高興一下,皇上沒有中毒,是作戲給你的探子看的,百橋城的神醫來了,只是做做樣子,讓你緊張一下,以為他們有解藥。」
  
  九尾打開紅骨玉扇搖了搖,笑道:「你聽了這個消息,心裡歡喜不歡喜?哎呀,你說凌越山這傢伙,什麼時候這麼聰明了?」
  
  「我從小把他養大,我教的當然聰明了。你跟著你那死鬼冒牌將軍爹,當然笨。」齊書鵬在旁邊抓住機會插嘴。
  
  「死老頭,我現在正威風呢,你非要搞破壞是不是?」九尾公子暴跳如雷的喊。一會換了嘴臉,又繼續與童天策說:「好了,我要說的說的差不多了。看我多好,讓你死也死個明明白白。還有什麼沒告訴你的,你問,我肯定都告訴你。」
  
  童天策早氣的七竊生煙,怒瞪著他不語。
  
  九尾公子又道:「呀,對了,我還沒告訴你怎麼個死法。這個問題我曾經去信跟凌越山討論過的。皇上的意思呢,當然是要把你活捉過去,他把你砍了,吊在某某城門上給大家看看,以立國威。可凌越山那傢伙不同意,他非要讓你死得很慘,不慘他心裡頭不痛快,如果他心裡頭不痛快了,就不會把你交給我,那我在皇上面前就沒有功勞了,這樣我也不痛快了。」
  
  九尾公子一臉為難:「所以我為了能讓你落在我手裡,只好向他屈服了,要讓你死得很慘。這些官兵呢,都是證人,不是我九尾不想把你生擒回去,實在是你頑強抵抗,與我生死一戰,最後自己跑到鬼蠶洞裡去了。」
  
  童天策聽到鬼蠶洞,身子一顫,還沒等他動,九尾公子的玉扇就飛了過來,一下點住了他的穴道,又在他嘴腮處一打,嘴也合不上了,這下動也動不得,想咬舌也咬不了啦。九尾圍著他轉了二圈,滿意的點了點頭。他伸手向旁邊的官兵招了招手:「你們兩個,來,把他捲上,洞裡的蠶寶寶好些天沒吃飯了,正等著呢。」
  
  童天策被用紅綢布捲了厚厚一捆,兩個兵扛著他到了鬼蠶洞口,那是童天策當年為了把鬼蠶移到此處親自監工挖的洞,如今他全身僵直,只有眼睛恐怖的瞪著。九尾沖那兩個兵一揮手,一邊還跟童天策道:「童大人,別怪我啊,全是凌越山那傢伙的主意,你有什麼不滿意的,到時自己去找他。」
  
  紅綢布被用力一抖,在地上滾著,直把童天策往洞裡送,但因兩個小兵的力度不夠,快到洞底裡,布卷停了下來,但洞中的鬼蠶已然聞到了人的味道,有些開始慢慢往外爬。鬼蠶怕陽光怕熱,所以都躲在洞底深處。九尾公子敲了那兩個小兵一下,罵了句:「沒用的傢伙,吃飯不長力氣。」
  
  他在布上用力一踏,那綢布舒展著,終於將童天策送到了洞底。九尾自言自語:「這你也該感謝我,要不讓人家啃了一半還剩一半的,死相多難看。」他又轉頭向齊書鵬:「喂,老頭,你可是見證人啊,跟凌越山那傢伙說,你親眼看到了,童天策被鬼蠶咬的,絕對比他那小娘子多多了。他的救命之恩我可是報了啊,別嘰嘰歪歪的。」
  
  齊書鵬趁機要脅:「那你叫聲爹來聽聽,不然我跟越山說,你故意一刀就捅死了童天策,讓他一點痛苦都沒有,很歡喜的去了。讓越山來找你算帳。」
  
  九尾不理他,只咐吩身邊的官兵:「等個半日,鬼蠶吃完了,就把這洞燒了。」然後氣定神閒的自己往山下走了。
  
  齊書鵬在後面追著:「死小子,你聽到沒。快喊爹。你現在能踩在地上走路,全靠我給你治回來了,你要不喊,我找你娘告狀去……你以為我不捨得收拾你啊,我讓越山來收拾你……」
  
  「你別吵,不然我不帶你去看刀七的娃娃了,龍鳳胎呢,你見過沒……」
  
  兩個人吵吵鬧鬧的越走越遠,陽光灑在這山上,雖然沒什麼好風景,但也鬱鬱蔥蔥的顯出一派生機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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