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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琪 -【首席情人之一】首席惡狼 關閉[複製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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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9-28 10:24 PM|只看該作者|倒序瀏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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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拉拔寧海靜長大的父親病得不輕,
龐大的開刀費用幾乎花盡了家中的積蓄,
可厄運卻接二連三地來──公司因周轉不靈而倒閉,
甚至連住家也要被拍賣了!
一連串的打擊逼得她不得不去求那個當初同意提供大筆資金給父親,
然而最後卻臨時反悔的男人商洛淵,
不料,換來的卻是無數的刁難與羞辱……
商洛淵極恨外表美麗但心腸歹毒的寧海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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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9-28 10:30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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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周末上午,陽光暖暖。

  商家的別墅內,只有商洛淵和商洛鈞兩兄弟在家。

  「哥,我瘋狂愛上了一個女人!」

  聽見弟弟突如其來的宣告,原本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的商洛淵不禁抬起頭來,那張輪廓分明的俊臉浮現一抹好奇,就連濃眉也因為訝異而微微揚起。

  「喔?是嗎?她是什麼人?」

  「她是一個美麗的女人,叫寧海靜。」

  「寧海靜?」商洛淵點了點頭,深邃的黑眸浮現一抹贊賞。「嗯,這名字聽起來的確挺美的。什麼時候把她帶回來讓爸媽和我幫你鑒定鑒定呀?」

  「哎呀!我和她八字還沒一撇呢!她現在根本還不是我的女朋友,我要怎麼把她帶回來?」

  「啊?她還不是你的女朋友?」商洛淵有些詫異地愣了愣。「我看你一副陷入熱戀的樣子,還以為早就已經搞定了呢。」

  「沒有啦!我甚至還不知道她是不是喜歡我呢!」

  「嗄?不會吧」

  面對著哥哥的訝異,商洛鈞有些難為情地搔了搔頭。

  「其實我懷疑她好像不是很喜歡我,因為我要追求她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也開口約了她好幾次了,但她老是裝傻,要不然就是總有理由婉拒我的邀約。」

  「這……聽起來好像不太妙,你還是別抱太大的希望比較好。」商洛淵的濃眉一皺,忍不住對弟弟提出忠告。

  「不!我不會這麼輕易就放棄的!我一定會再接再厲,想盡各種法子來贏得海靜的芳心!」

  看著弟弟信誓旦旦的模樣,商洛淵不禁失笑。「當了二十多年的兄弟,我到今天才知道原來你是那種『愈挫愈勇』型的男人。」

  「別笑我,你要是遇到了真正喜歡的女人,也會這樣的。」

  商洛淵搖了搖頭,一副不相信的模樣。

  「要我跟你一樣瘋狂?我看很難。對了,那個叫寧海靜的女人到底是什麼來歷?竟能讓你這麼念念不忘。」

  「呃……其實我和她才剛認識不久,目前只知道她在一間叫做『星池』的咖啡館上班。」

  「咖啡館?你愛上了一個女服務生?!」商洛淵再度詫異地挑眉。

  「不行嗎?職業無貴賤呀!」

  「我知道,我當然不認為當服務生有什麼不好的,但是我們家那兩個老人家可不一定會這麼想。別忘了,他們老愛找一些『名門淑女』到家裡來作客,他們心裡在想些什麼,你應該很清楚。」

  當然清楚,爸媽還不就希望他們兄弟倆能夠早點娶個和他們「御立集團」門當戶對的千金小姐來當老婆嘛!

  「哥,我問你,如果今天換成是你愛上了一個女服務生,你會在乎爸媽的反對,甚至因此而放棄這段感情嗎?」

  「如果是我?」商洛淵想了想,笑道:「我想應該不會吧!」

  「這就是喽!」

  「好吧!既然你對那位寧小姐這麼有心,我也只能祝你成功了。」

  「謝啦!我一直很努力想討她歡心,希望能有好的結果,只是……唉,我昨天本來想約她今天一起去吃飯、看電影的,只可惜又失敗了。這已經是我第七次想約她卻約不成了。」

  「連續七次?」商洛淵一聽,本來忍不住想勸弟弟干脆放棄的,但知道他不可能會這麼輕易就死心,所以也就不潑他冷水了。「國父革命都失敗了十次,你才七次而已,加油吧!」

  「對呀!如果和國父的十次比起來,我還有三次的『額度』哩!我一定會再接再厲,用誠意來感動她的!」

  商洛鈞信誓旦旦地說完後,身上的手機正好響起,他立刻接聽。

  「喂?對,我就是商洛鈞……嗯,我在家。」在聽了話筒另一頭傳來的話之後,商洛鈞露出一臉驚喜的表情。「真的嗎?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這真的是海靜說的嗎?好,我知道了,我一定不會讓她失望的,請她稍微等我一下吧!」

  結束通話之後,商洛鈞的心情依舊high得不得了,彷佛中了大樂透似的。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怎麼了?事情看起來好像有轉機?」商洛淵笑問,看出弟弟的心情正處於極度的興奮之中,而這很顯然和那個叫做寧海靜的女人有關。

  「對呀!哥,你的保時捷可不可以借我?」

  「啊?你借車要干麼?」

  「我要去找海靜!」

  「你要開車去?」商洛淵有些詫異地挑起眉梢。

  「沒錯!快點快點,車鑰匙給我,我沒那麼多時間慢慢解釋了!」商洛鈞心急地催促。

  「可是你昨天才剛考上駕照,今天立刻就要開車上路,這樣妥當嗎?」

  「放心啦!就連汽車駕訓班的教練都稱贊我開得不錯,不會有事的!快點,我得在十五分钟之內去見海靜,遲了就來不及了!」

  「十五分钟?為什麼這麼趕?」

  「因為如果我在時限之內趕到的話,就表示我有足夠的誠意,這樣海靜就會答應當我的女朋友了。」

  商洛淵皺起眉頭,不悅地說:「這是什麼狗屁理由?看來那個寧海靜也不是什麼好對象,我看你還是算了吧!」

  「唉呀!你不要罵海靜嘛!她真的是個很甜美、很善良的好女人!」商洛鈞立刻替心上人說話。

  「如果她真的甜美善良的話,就不會提出這樣莫名其妙的要求了!」

  「好啦!是兄弟就別說那麼多了!快點把車借給我吧,算我求你了!」

  雖然對那個素未謀面的女人印象壞到了極點,但拗不過弟弟的要求,商洛淵也只好把車鑰匙交了出來。

  「你自己小心點。」

  「我會的,那我走喽!」

  看著弟弟興沖沖地出門,商洛淵忽然有股想要阻止的沖動,因為有種不好的預感蓦地浮上心頭,彷佛在警告他有什麼壞事要發生了似的……

  和煦的陽光,暖暖地照在一幢位在靜巷中的兩層樓透天別墅。

  這幢別墅一看就知道屋齡至少有十五年以上,房子雖舊,但是從整理得十分整齊雅致的院子,可以看得出屋主對房子的用心。

  中午十二點,別墅的廚房傳來一陣輕柔的哼歌聲,甜美愉悅的嗓音,顯示出聲音主人的心情很好。

  寧海靜從廚房裡探出頭來,對著客廳中的父親說道:「爸,今天中午我們就吃茄汁明蝦餐。」

  「聽起來好像很不錯的樣子。」寧建業笑道。

  「放心,保證是色香味俱全。這可是從我們廚師那裡偷學來的,這道餐是我們店裡賣得最好的哩!」

  「真的嗎?連你們咖啡館裡賣得最好的餐都學起來了,我看妳距離自己開一間咖啡館的夢想又更近了一步。」

  「還早呢!真要開一間店,要會的東西可不少,除了能料理出美味的食物之外,還有很多經營方面的知識需要學習,不是一下子就能實現美夢的。」

  「沒關系,等妳決定要自己開店的時候跟老爸說一聲,資金方面絕對沒有問題,老爸一定會大力贊助妳的。」寧建業很支持女兒的夢想。

  「那太好了!」

  寧海靜開心地笑了笑,正要回廚房繼續和明蝦「奮戰」時,擱在餐台櫃上的行動電話突然響起。

  她先將瓦斯爐火熄了之後,才接起電話,手機屏幕上的來電顯示是她大學時代一直到現在的死黨朋友之一──羅偉旭。

  「喂?偉旭,有什麼事嗎?我正要煮午餐呢!」

  『海靜……我……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訴妳……』

  「什麼事?」

  『呃……這個嘛……』

  「到底怎麼了?說話吞吞吐吐的,還真不像你的個性。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寧海靜關心地問。

  『嗯……的確是發生了事情,而且是很不好的事情……』

  「很不好?」寧海靜的眉心蹙了起來,自從認識羅偉旭以來,她可從沒聽他用這種凝重的語氣說過話。「到底是怎麼了?你不要吊我胃口,快說呀!」

  電話那頭先是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又傳來羅偉旭的聲音。

  『我現在人在醫院,小米、俊維和小倩也都在這裡。』

  「什麼?你們去醫院做什麼?是不是誰出了什麼意外?」寧海靜緊張地追問,一點兒也不希望自己的任何一個朋友出事。

  『出事的人是Roger……』

  「Roger?」寧海靜錯愕地愣了愣。

  她當然知道Roger是誰,那個男人是她上班的「星池」咖啡館的常客,有著高大的身材和一張斯文俊秀的臉孔。

  咖啡館每天上門的客人那麼多,她之所以會記得Roger,並不是因為他的外表還不錯,而是他一直想要追求她,常對她大獻殷勤。

  雖然Roger各方面的條件還不錯,人又客氣斯文,但無奈她就是對他一點兒來電的感覺也沒有。

  為了怕讓Roger對她懷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和不該產生的期待,她每次都狠下心來婉拒他的邀約,雖然見他一次次失望的表情有點於心不忍,但她相信這樣對他來說是最好的。

  如果她自私一點,大可以享受被追求的虛榮,接受Roger的鮮花禮物和各種邀約,但她一點兒也不想那麼做。

  對她而言,男女交往最重要的就是必須付出真心,誠心誠意地對待彼此,她可不想當個「削凱子」的壞女人。

  雖然她並不打算接受Roger的追求,有時也覺得他不肯輕易死心的個性實在有點兒傷腦筋,但畢竟她也不是真的討厭他這個人,所以現在聽他出了事,她也忍不住感到擔心。

  「Roger怎麼會出事呢?你們又怎麼會知道?還全都跑到醫院去了?」寧海靜疑惑地問,心裡隱約覺得事有蹊跷。

  『說起來……都怪我們不好,本來是想幫妳一個忙,讓他對妳死心的,想不到卻弄巧成拙……』

  「到底怎麼回事?」

  『就是啊……我們打電話給Roger,告訴他──如果他真的有追求妳的誠意,就要在十五分钟之內從他家趕到咖啡館去,倘若他辦得到,妳就答應當他的女朋友,否則他就必須從此死心,不再糾纏妳。』

  寧海靜一聽,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

  「不會吧?你們竟然打這種電話?萬一他真的在十五分钟之內趕到咖啡館的話,那我怎麼辦?」

  『那是不可能的。從他家到咖啡館,就算再怎麼飚車,甚至是運氣好到沒遇上半個紅燈,也絕對不可能只花十五分钟就趕到,我們就是算准了這一點,才敢這麼跟他說的。』

  「那他……」

  『Roger認為他辦得到,也願意為了妳賭上一賭,所以掛下電話之後,他就立刻開車出門了。』

  「那……然後呢……」

  『然後……我們幾個本來待在咖啡館裡,等著他超過時間之後叫他死心的,想不到就在大約二十分钟過後,突然聽見店門外傳來一陣刺耳的煞車聲,接著就是劇烈的撞擊……』

  聽了羅偉旭的描述,寧海靜的臉色開始發白。

  「是他出車禍了?那他……他現在……」

  『我們立刻就幫他叫了救護車,現在他正在進行手術,只是,聽醫生說……情況不太樂觀。他開來的那輛保時捷,經過猛烈的撞擊後,幾乎成了一團廢鐵……』

  「天哪!怎麼會這樣……」

  『海靜,我告訴妳這件事,是要向妳道歉,因為我們沒有經過妳的同意就打電話給Roger,但是我們希望妳不要自責,因為這件事情完全與妳無關。』

  「我怎麼能不自責?怎麼會跟我無關?Roger都是因為我才會……萬一他真的發生不幸……」寧海靜咬了咬唇,簡直不敢再想下去。「你們在哪間醫院?我等等過去看他。」

  『我們在──啊!等等,醫生出來了,手術好像結束了,我先去看看情況,待會兒再打給妳,先掰了!』

  羅偉旭說完後,不等寧海靜回答就匆促地掛掉電話。

  寧海靜放下了手機,整個人仍處於極度的震驚之中。

  「怎麼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客廳中的寧建業隱約聽見了她剛才交談的內容,忍不住關心地問。

  「一個認識的人,出了車禍。」

  「啊?嚴重嗎?」

  「好像挺嚴重的……」寧海靜眉心緊蹙地說。

  「妳先別煩惱了,吉人自有天相,說不定他不會有事的。我看中午妳也別煮了,咱們上館子吧!」

  「對不起。」寧海靜一臉愧疚,現在的她的確沒有煮東西的心情。

  「傻孩子,跟爸客氣什麼?走吧!巷口那間川菜館還不錯,我們今天中午就去那裡吃吧!」

  寧建業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正要邁開步伐時,眉頭忽然一皺,有點難受地撫著自己的胸口。

  寧海靜被嚇了一大跳,連忙跑過去扶著父親。

  「爸?你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最近心口有時候會不太舒服。」

  「怎麼會這樣?是不是心髒出了什麼問題?我看還是找一天去醫院檢查吧!」

  「不用了啦!肯定不會是什麼大問題,只要多休息就好了。」寧建業揮揮手,不以為意。

  「不行!怎麼可以不檢查?」寧海靜絲毫不肯妥協。「當年媽就是身體一直不舒服卻沒有去醫院檢查,錯過了最好的治療時機,所以才會這麼早就去世的,不是嗎?就算是為了讓我安心,您就找一天去醫院詳細檢查一下吧,好不好?」

  拗不過女兒的堅持,寧建業只好說道:「好吧!那就找一天去醫院吧!」

  「就這麼說定了,我等一下就幫爸打電話去預約。」

  「好,那我們先去吃飯吧!」

  「嗯。」

  寧海靜回想起去世多年的母親,又擔心著身體不適的父親,整個人的心緒十分煩亂,因此出門時忘了帶手機。

  在他們父女倆出門沒多久後,餐台櫃上的手機再度響起一陣鈴聲。

  電話響了好一會兒之後,自動轉到語音信箱去。

  因為沒人接聽,羅偉旭在信箱中錄下了他沉重的留言──

  『喂,海靜,我是偉旭。Roger他……搶救無效,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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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上午門診時間,一幢位於士林區的私立大型醫院裡,前來看診和探病的人穿梭在醫院各樓層中。

  商洛淵停好車之後,大步朝醫院走去,一進入大廳之後,他動手卸去鼻梁上的太陽眼鏡,露出一雙深邃幽黑的黑眸。

  他高大的身材和俊帥的臉孔,吸引了不少目光,然而他的臉上沒有半點笑容,眉頭甚至還緊鎖著,就連薄唇也緊緊地抿起。

  對於眾人的注目,商洛淵視若無睹,他一路走到電梯前,按了上樓的按鍵之後,沉默地等待著。

  短短幾天的時間內到這間醫院兩次,讓商洛淵的情緒相當不快。倘若今天不是他的一個老朋友剛好在這間醫院裡住院開刀,他是絕對不會到這個會勾起他極度不愉快回憶的醫院來的。

  因為他的弟弟商洛鈞幾天前車禍去世,就是死在這間醫院的手術台上!

  一想到弟弟的死,商洛淵俊朗的臉孔就布滿了陰霾,墨黑的眼底甚至掠過一抹深沉的恨意。

寧海靜──他想,他大概永遠也忘不了這個名字。雖然他不曾見過這個女人,但早已對她恨之入骨了!

  如果不是那個該死的女人提出那種要求,弟弟也不會沖動地不顧自己才剛考到汽車駕照,就開著保時捷跑車橫沖直撞,更不會發生那場死亡車禍了!

那件意外發生至今已經好幾天了,然而直到現在,那個叫寧海靜的女人竟然都不曾現身,更不曾捎過任何表示遺憾與難過的訊息!

  哼!那個女人若不是聰明地知道只要她一出現,他絕對不會放過她,要不就是根本是個冷血無情的人,一點兒也不在乎弟弟的死,更不認為她必須為弟弟的死付出任何的道義責任!

  當!電梯門開啟,打斷了商洛淵的思緒。

  他正想要踏進電梯,卻不小心撞到了一對從電梯中走出來的父女,甚至還弄掉了他們手中的一張表格。

  「抱歉!」

  商洛淵自知理虧,連忙彎腰幫他們撿起那張表格,目光不經意地瞥見了上頭所填寫的名字。

  寧建業?這個有點眼熟的名字讓他愣了愣。當他再瞄到公司名稱那一欄寫著「寧氏貿易公司」時,這才恍然大悟。

  難怪他覺得這個名字很眼熟,原來這個中年男人就是最近向公司爭取一筆投資資金的對象,他前幾天才口頭應允了那個案子。

  商洛淵將手中的表格交還給對方,本來想和他們打聲招呼的,但寧建業卻先他一步開口,對身旁的女子說話。

  「海靜,妳今天請假陪爸爸來沒關系嗎?」

  海靜?聽見這個名字,商洛淵震驚得渾身一僵,銳利的目光立刻盯著一旁的年輕女子。

  姓寧,叫海靜?!這名字很少見,是恰巧同名同姓嗎?還是她根本就和害死弟弟的罪魁禍首是同一個人?

  商洛淵走到一旁,不動聲色地注意著他們的對話。

  「放心吧!只請一天假不會有事的。」寧海靜答道。

  「可是妳不是常說你們咖啡館的生意好到有時候都快忙不過來了,妳突然請假,不怕被你們老板炒鱿魚嗎?」

  咖啡館?一聽到這裡,商洛淵幾乎可以確定眼前這個「寧海靜」就是害死弟弟的該死女人了!

  他瞇起眼,暗中打量著對方,就見她有著白皙的臉孔、精致的五官以及嬌小卻曼妙的身材。

  撇開他們之間的「個人恩怨」不談,商洛淵不得不承認她的確是個相當美麗的女人,難怪弟弟會對她如此動心,甚至是瘋狂迷戀了。

  光是看外表,她的確甜美迷人,但有誰知道在甜美的外表底下,她卻有著一顆冷酷無情、玩弄別人感情的心!

  「炒鱿魚?才不會呢!」寧海靜半開玩笑地對父親說道:「不是我誇口,店裡有許多客人都是沖著我來的呢!」

  「是是是,我知道妳的追求者很多,我們家的海靜最迷人、最有魅力了!」寧建業也跟著笑道,神情中充滿了為人父的驕傲。

  聽了父親的話,寧海靜忽然想起Roger的事,臉上的笑容也跟著消失。

  「唉,追求者多也不是一件好事。」她有感而發地幽幽歎息。

  「對了,妳前幾天不是說有個朋友出車禍,後來怎麼樣了?」

  「聽說已經去世了。」寧海靜神情黯然地說。

  羅偉旭他們深怕她會將這樁意外的責任全攬到自己身上去,所以事後怎麼樣都不肯告訴她Roger是在哪間醫院去世的,而這幾天她不是忙著咖啡館的事,就是忙著安排父親健康檢查的事情,實在也分身乏術。

  對於Roger,她有滿心的愧疚,雖然他的死並不是她直接造成的,但是俗話說「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再怎麼說,Roger也是因為想追求她才會發生那場死亡車禍的。因此就算在法律上這件事情完全與她無關,但是在道德良心上,她始終有著揮之不去的濃濃愧疚。

  無奈的是,當初就是因為不想給Roger希望,所以她一直刻意和他保持距離,只要他一接近或試圖和她交談,她就立刻借口溜掉,所以對他的一切,她根本所知不多。

  她不知道他的中文名字,因為他一直以「Roger」自稱,她也不知道他住在哪裡、在什麼地方工作,只知道他的行動電話號碼──那還是有一次她禁不起他的好求歹求,才勉為其難地和他交換的。

  只是,在那場意外車禍發生之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手機也被撞壞了,她曾試著撥電話過去,卻根本沒辦法撥通,這讓她壓根兒無從聯絡Roger的家人,也讓她就連想去上個香,也不知道該到哪兒去。

  寧海靜忍不住又歎了口氣,只能在心裡默默地對Roger抱歉。

  寧建業見女兒一個勁兒地猛歎氣,連忙轉移話題地說:「好了,先別想這些不愉快的事情了。今天不是陪我來健康檢查的嗎?我們現在該到哪兒去?」

  「喔,對,跟我來吧!」

  寧海靜拉回思緒,攙扶著父親離開。

  望著他們父女倆的背影,商洛淵的黑眸浮現一抹復仇的光芒。

  哼!本來對於寧海靜這個該死的女人,他沒有足夠的線索找尋,除了她的名字和她在某間咖啡館上班之外,其它什麼也不知道,想不到今天竟然會在醫院碰到她,更想不到她父親就是最近向他們公司爭取一筆資金的對象。

  這簡直就是踏破鐵鞋無覓處,顯然連老天爺都看不過她的罪行,要給他機會為弟弟報仇!

  「寧海靜,妳等著為妳的惡行付出慘痛的代價吧!」他神情陰鸷地說,已經在心裡盤算著該從何下手來報復了。

  早晨,微涼的風一陣陣地吹過,讓人的精神也為之抖擻了起來。

  寧海靜從廚房端出兩盤剛做好的早餐,擱在餐桌上。

  「爸,早餐已經好喽!可以來吃了!」

  「好。」

  原本在客廳的寧建業放下報紙,走了過來。

  「今天吃美式早餐呀?煎培根、炒蛋,好像挺不錯的,看來妳從咖啡館『偷學』了不少撇步嘛!」

  「那當然,有得學就盡量學喽!爸嘗嘗看,味道應該還不錯。」寧海靜笑了笑,神情卻不是真的很愉快。

  「妳怎麼了?」寧建業細心地察覺了女兒的不對勁。

  「呃……」寧海靜先是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坦白說道:「昨天我收到醫院寄來的健康檢查報告了。」

  聽見女兒的話,再看著女兒一臉隱憂的表情,寧建業有些僵硬地扯動嘴角,干笑了一下。

  「是嗎?檢查的結果很糟嗎?我該不會是得了什麼癌症吧?」他刻意用著輕松的語氣問。

  「也沒那麼糟啦!爸別胡思亂想。」

  「那結果到底怎麼樣?」

  「爸的心髒果然出了問題,醫生說最好趕緊開刀。」

  「是嗎?原來是心髒出了問題啊,難怪最近這陣子我的心口總是悶悶疼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寧建業覺得胸口又隱隱作痛了起來。

  「爸,我看最近趕緊安排時間去開刀吧!」

  「最近呀?嗯……我看還是稍微緩一緩吧!」

  「為什麼?」寧海靜不懂。

  「因為最近公司會很忙,我上回不是說公司最近爭取到『御立集團』的一大筆資金嗎?我已經著手投資另一個大案子,很快地咱們『寧氏貿易公司』就可以更蓬勃發展,接下來我可有得忙了呢!」

  這個理由完全無法說服寧海靜,反而讓她的眉心蹙得更緊了。

  「賺錢雖然重要,但是身體更重要呀!沒有健康的身體,就算賺再多錢又有什麼用?」

  「爸現在賺得多,將來妳的嫁妝才會多呀!」寧建業開玩笑地說。

  「爸,你說到哪裡去了?我現在既沒有對象,也沒有打算這麼早結婚,所以你一點兒也不需要為我准備任何東西。」

  「呵呵!開玩笑的嘛!海靜若真要嫁人,爸還真捨不得哩!不過妳也已經二十三歲,可以開始認真物色未來的對象了。」

  寧海靜搖了搖頭,說道:「還早哪!這年頭多的是三十歲左右才結婚的女人,不過現在不是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爸,你別想轉移話題,最近趕緊安排個時間動手術吧!」

  寧建業本來還想拖延個一段時間的,可是看女兒一臉堅持的表情,他也只好妥協地歎了口氣。

  「好吧!我知道了,就找一天去辦住院開刀手續吧!」

  「這還差不多。」寧海靜松了一口氣,臉上總算是再度浮現笑容。「好了,趕緊開動吧!要不然早餐要涼了。」

  當他們父女倆正要用餐時,電話鈴聲響起,寧建業轉頭瞥了眼牆上的時間,正好早上八點钟。

  「這麼早,會是誰打來的呀?」

  由於他距離客廳比較近,因此便很自然地走去接聽電話。

  「喂。Mary?有什麼事嗎?」

  聽著電話那頭的秘書用著急促又凝重的語氣報告了今天早上所發生的突發狀況後,寧建業驚愕地瞪大了眼,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

  「什麼?!妳說什麼?」

  父親震驚的聲音引起寧海靜的注意,她一臉關心地來到客廳,靜靜地聽著他的對話。

  「怎麼會這樣?我們不是都已經和對方談妥了嗎?為什麼會突然變卦呢?商先生那邊有沒有說是什麼原因?」

  聽了話筒那一頭的答案,寧建業的神情更凝重了。

  「他沒有任何的解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唉……我現在立刻進公司去,再來看要怎麼處理善後。」

  結束通話後,寧建業像是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整個人頹然喪氣地坐在沙發上,將臉埋在手掌之中。

  寧海靜望著父親大受打擊的模樣,心裡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怎麼了?爸,是不是公司出事了?」

  寧建業沉重地歎了口氣,抬起頭來說道:「也沒什麼啦!公司的事情妳就別操心了。」

  「我怎麼能不操心呢?再說,爸,你的表情和語氣一點兒也不像沒什麼的樣子。公司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就別瞞我了。」

  「唉……」

  望著女兒堅持要知道情況的表情,寧建業無奈地長歎了口氣。

  「我的秘書剛才告訴我,『御立集團』的人一早突然打電話到公司去,說他們要撤銷原本要借貸給公司的那筆龐大資金。」

  「撤銷?為什麼?怎麼會這麼突然?」

  寧建業搖了搖頭,眉心深鎖。

  「我也不知道,聽說對方的負責人沒有給半句解釋就決定這麼做了。如果這件事情沒有轉園的余地,那可就糟了。」

  「怎麼說?」寧海靜惴惴不安地問。

  「因為……」寧建業忍不住又歎了口氣。「我本來以為這筆資金絕對不會有問題,所以已經先向國外的廠商下單,訂了一批貨物了,如果在月底之前沒辦法如期交付貨款的話,不但『寧氏貿易公司』會信用破產,公司也會因為資金周轉不過來而面臨倒閉,而我這個公司負責人則會因此背負一筆龐大的債務。」

  「什麼?!這麼嚴重?」寧海靜的臉色有些蒼白。

  從父親頹然喪氣的神情看來,她知道事情走到最壞這一步的可能性很大,也不禁跟著憂心忡忡了起來。

  「最嚴重的情況還不只這樣而已,到時候……可能連我們這間房子也會被法院拍賣掉。」

  「不會吧?!連我們這間房子也……」寧海靜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

  這間房子是母親生前細心布置的,屋齡雖然已久,卻有著他們一家三口溫暖而美麗的回憶,她甚至還想在這間屋子裡住一輩子,如今竟然連這間屋子都可能不保,這叫她如何能接受?

  看著彷佛在瞬間老了數十歲的父親,寧海靜既難過又擔憂,深怕父親原本就不適的身體會承受不住打擊。

  她已經失去了摯愛的母親,可不希望父親也出什麼差錯!

  「爸,你別太憂心了,我來幫你想想辦法吧。」話雖如此,寧海靜卻不知道自己到底能為父親做些什麼,畢竟她根本沒有能力為父親找到另一大筆資金。

  「唉,妳別白費力氣了,事情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妳還能有什麼辦法?」寧建業不抱任何希望,整個人的斗志彷佛在瞬間被徹底擊潰。

  寧海靜不忍地望著父親,脫口說道:「我可以去找『御立集團』的負責人,要他給個交代!」

  寧建業搖了搖頭。「唉,沒有用的,如果他已經決定這麼做了,就算妳去找他又能如何?恐怕也是改變不了事實的。」

  「不去試試看,怎麼知道有沒有用呢?不管怎麼樣,就讓我也出一點力,幫一點忙吧!就這麼決定了,等等我就去一趟『御立集團』。」

  雖然她不知道直接去找對方的負責人,會面臨什麼樣的狀況,但她總得試試看。最好對方能有個善意的響應,要不然她也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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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御立集團 總裁辦公室

  身為總裁的商洛淵熄了手中抽沒幾口的煙,望著一旁的總經理──同時也是他多年的好友,豫沐陽。

  「沐陽,最近我要忙著處理洛鈞的後事,這兩天的會議就麻煩你多擔待著點,替我主持吧!」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開會所需要的數據,我會吩咐林秘書整理一份給你的。」

  「好。」豫沐陽點點頭,說道:「你就先專心處理洛鈞的事吧!公司有我幫你看著,不會出事的。」

  「嗯。對了,今天下午三點有個──」商洛淵的話才剛說到一半,桌上的內線電話突然響起。

  他有些不悅地皺起眉頭,伸手接起了電話。

  「我不是交代過今天不接任何電話,難道妳忘了嗎?」

  『對不起,我沒忘,只是……』林秘書的語氣充滿了為難。

  「算了,到底有什麼要緊的事?」

  『是這樣的,外頭有一位小姐想見總裁,我雖然已經拒絕了她,並且請她離開,但是她堅持非要見總裁一面不可,否則怎麼也不肯離開。』

  「一位小姐?什麼人?」

  『她說她姓寧。』

  「寧?」商洛淵挑起眉楷,問道:「是寧海靜嗎?」

  『是的。』

  果然是她!商洛淵的臉色一沉,黑眸危險地瞇起。

  「她有說明來意嗎?」

  『沒有,她只說有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面見總裁,不論我怎麼拒絕她就是不肯走,所以我想請示總裁,是不是要請警衛來處理?』

  「不,不必。」

  『那總裁的意思是……』

  商洛淵想了想後,說道:「三分钟之後讓她進來吧!」

  『三分钟之後?』

  「沒錯,就是三分钟。」

  『好的,我知道了。』林秘書雖然不明白他的用意,但並沒有長舌地多問。

  掛下電話之後,商洛淵的黑眸泛起了森冷陰鸷的光芒,俊美的臉孔揚起一抹充滿嘲諷的笑。

  哼!他早就料到那個女人會找上門來,只是沒想到她的動作竟會這麼快。

  「寧海靜?」一旁的豫沐陽疑惑地問道:「是那個害死洛鈞的女人嗎?你干麼要見她?」

  身為商洛淵的多年好友,豫沐陽自然也認識商洛鈞,甚至和商洛鈞也有著還不錯的交情。

  關於商洛鈞發生死亡車禍的原因,豫沐陽曾聽商洛淵提過,因而知道那個寧海靜就是害死商洛鈞的罪魁禍首。

  「你在想什麼啊?我還以為你這輩子根本就不想見到那個女人呢!」豫沐陽百思不得其解地問。

  「不,我怎麼會不想見她呢?」商洛淵冷哼了一聲。「就算她今天不來找我,我很快地也會找上她的。」

  「你找她要做什麼?」這個問題才剛問出口,豫沐陽心中就立刻有了答案。「你該不會是打算替洛鈞報仇吧?」

  「沒錯!」商洛淵冷冷地說完後,忽然起身將豫沐陽拉到自己那張真皮沙發上。「來,你坐在這裡。」

  「干麼?我為什麼要坐這裡?」豫沐陽一頭霧水地問。

  「我自有我的打算,你只要坐在這裡替我見那個女人,小心不要被她看出破綻就好了。」

  「什麼?你的意思是……要我冒充你?!」豫沐陽一臉錯愕。

  「沒錯。」

  「為什麼?」

  「現在來不及解釋這麼多了,總之那個女人從來沒有見過我們,不會知道你是個冒牌貨的。」

  「喂喂!等等!你到底要我做什麼啊?」豫沐陽忍不住追問,實在不懂商洛淵的葫蘆裡究竟在賣什麼藥。

  「反正你就見招拆招,別給她好臉色看就是了,等會兒不論她提出什麼要求,你就一概拒絕。」

  「你為什麼不自己對付她?」豫沐陽還是不懂。

  「總之我有我的計劃,現在沒時間跟你慢慢說明,她等等就要進來了,你記住別露出破綻呀!」

  「這……唉,好吧!」豫沐陽雖然有種被趕鴨子上架的感覺,但也沒辦法了。

  就在他們達成協議之時,正好傳來了清脆的敲門聲。

  「這裡就交給你了。」

  商洛淵閃身到一旁的屏風之後,那個位置相當隱密,如果不是特別細心的人是不會發現的。

  坐在總裁位置上的豫沐陽先是瞥了眼商洛淵的藏身之處,確定他應該不會被發現之後,才刻意用著冷冽的嗓音對門外喊道──

  「進來吧!」

  寧海靜站在掛了「總裁辦公室」牌子的門外,先是緊張地深吸口氣,然後才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打開門。

  一踏進去,她立刻可以感覺到從那張辦公桌後投射而來的冰冷目光,那差點讓她卻步。

  她在心裡提醒自己,今天她是為了父親而來的,所以絕對不能臨陣退縮,更不能無功而返。

替自己加油打氣過後,寧海靜抬起頭來,望著眼前的男人。

  「請問……你是商洛淵先生嗎?」

  「都已經闖到我辦公室來了,難道還不知道我是誰嗎?」豫沐陽一邊冷冷地說,一邊暗中打量著她。

  雖然他心裡對這個害死洛鈞的女人有著先人為主的厭惡,可她那出乎意料的美麗臉孔仍不免讓他有一瞬間的失神。

  看來人果然是不可貌相,如此美麗的女人,竟是害死洛鈞的凶手,看來他得小心應付才行。

  「寧小姐,請問妳今日硬是闖進我辦公室來,到底有何貴干?」一想到洛鈞的死,豫沐陽的嗓音就透著濃濃的敵意。

  聽出他語氣中的不友善,寧海靜的心裡不禁浮現一抹疑惑。

  奇怪,她應該不曾惹到這個素未謀面的男人才是,但為什麼打從她一踏進辦公室裡,他就一直用著毫不友善的態度來面對她?

  一個大大的問號打在寧海靜的腦中,不過疑惑歸疑惑,她並沒有忘記自己到這裡來的目的。

  「商先生,今天我是為我父親而來的。」寧海靜直接道明來意。

  「妳父親?」

  豫沐陽愣了愣,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寧海靜將他的迷惑當成是故意裝傻,一股氣不禁湧了上來。

  「商先生,你該不會是貴人多忘事,忘了你今天早上突然來了通電話,沒有半句解釋就撤銷了要借貸給我爸公司的那筆資金吧?」

  聽了她的這番話,豫沐陽雖然還不是很清楚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但就如商洛淵剛才所交代的,他只管見招拆招就是了。

  「關於這件事情,我的心意已決,妳不用再白費唇舌了。」

  「商先生,你們公司已經答應在先,怎麼可以臨時反悔呢?更何況,再怎麼說『御立集團』也是國內數一數二的龍頭企業,難道你們不怕這件事情有損你們的名聲和信用嗎?」雖然當初只是口頭上的答應,但寧海靜仍是試著和他講道理。

  耐著性子聽完她的長篇大論之後,豫沐陽的反應只有冷冷的一笑。

  「妳做出這麼不可饒恕的事情,還敢奢望我們以德報怨?我該說妳太天真,還是太可笑了?」

  「不可饒恕的事情?我?」寧海靜沒料到他會突然冒出這樣的話,更不知道他到底在說些什麼。

  今天是他們第一次見面,不是嗎?既然如此,她又怎麼可能做出什麼讓他認為不可饒恕的事情呢?

  見她一臉疑惑,豫沐陽以為她是故意裝蒜,心裡的怒氣更熾了。

  「妳以為我不知道洛鈞為什麼會死嗎?」他咬牙說道。

  「洛鈞?誰是洛鈞?」寧海靜一頭霧水地問,他所說的那個名字對她來說是全然的陌生。

  「妳……好樣兒的!竟敢有臉裝作不認識洛鈞?好,我就挑明了說!洛鈞是我的弟弟,我一定會為他討回公道的!」

  寧海靜蹙起了眉心,無奈又困惑地說:「商先生,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到底在說什麼人呀!」

  「哼!妳倒是裝得挺像的,只可惜妳精湛的演技對我來說一點兒用也沒有!要洛鈞在十五分钟內趕到妳所工作的咖啡館去,這樣妳就答應當他的女朋友,這件事情不過才發生沒幾天而已,妳就忘了?」

  聽見這番話,寧海靜彷佛突然被雷劈到似的,整個人僵住,腦子更是頓時呈現一片混亂的狀態。

  「你……說的洛鈞,是不是就是Roger?」

  「沒錯!哼,妳總算是想起來了!」

  「原來……原來Roger是你的弟弟……」寧海靜震驚地低喃。

  這下子,她總算是懂了!

  他一定是認為Roger是她害死的,又恰巧得知「寧氏貿易公司」是她父親所開的,所以才會突然決定取消借貸給父親公司的一大筆資金。

  如果真是這樣,那可就糟了!從他充滿恨意的態度來看,她知道要這男人改變心意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只是,即使只有微渺的機會,她也得試試看,否則父親辛苦經營的公司和母親當年費心布置的房子,就全都要化為烏有了。

  「Roger的死我也很難過,但是──」

  「別再說了!」豫沐陽不耐地打斷寧海靜的話。

  一來,他不想多提起洛鈞的死,二來,他不知道商洛淵究竟在打什麼主意,怕自己會多說多錯,壞了商洛淵的計劃,所以決定趕緊將這個女人打發走。

  「我們之間沒有什麼好說的,妳可以走了!」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忙,妳請回吧!」豫沐陽指著辦公室的門,毫不客氣地下起逐客令。

  「這……我……」

  「寧小姐,我再說最後一次,請妳立刻離開!妳若是再不走,我就要請警衛上來把妳轟出去了!」

  見他的態度嚴峻,根本沒有轉圜的余地,寧海靜知道自己就算硬是留下來也無濟於事,只好黯然地轉身離開。

  她前腳一離開總裁辦公室,商洛淵立刻就從藏身的屏風後走了出來,俊臉上的表情陰沉難測。

  「你做得很好。」

  「是嗎?」豫沐陽不置可否地聳聳肩。「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接下來,我要讓她嘗到痛苦絕望的滋味!」

  「歡迎光臨!」

  每天一到中午的用餐時間,就是「星池」咖啡館最忙碌的時候,寧海靜穿著咖啡館的制服,在店裡忙碌地穿梭著。

  在這間咖啡館工作已經有將近半年的時間了,她美麗的臉蛋和親切的微笑,吸引了不少顧客固定前來光臨,只不過,今天的她雖然依舊親切,卻少了一些甜美的微笑。

  一想到上次去「御立集團」的事情,她的眼底就不免浮現憂愁。

  如果商洛淵不肯依照當初和父親的約定借出那一大筆資金,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可上次見面,商洛淵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她該怎麼辦才好?還有什麼是她能夠為父親做的呢?

  叮鈴鈴~~

  咖啡館門上的鈴铛聲響起,打斷了寧海靜的思緒,她打起精神招呼客人。

  「歡迎光臨!」

  寧海靜轉頭瞥了一眼,見進門的只有一個高大的男人,她便拿了一份菜單並倒了一杯水,領著他到窗邊的位置坐下。

  「先生你好,請問需要點些什麼?」寧海靜微笑地將菜單遞給對方。

  或許是無心的吧,這個客人在拿菜單的時候,不小心握到了她的手,從他掌心傳來的溫度讓她的心莫名地一顫,握著玻璃杯的手晃了一下,使得杯中的水有些灑了出來。

  「啊!抱歉!」寧海靜有些尴尬地紅著臉,連忙拿起一旁的紙巾擦拭。

「沒關系,一點小意外而已,別放在心上。」

  寧海靜感激地笑了笑,目光不經意地瞥了他的臉一眼,這一看之下,她不禁微微一愣。

  這個男人……怎麼看起來好像有點兒眼熟?她曾經在哪裡見過他嗎?

  趁著他低頭看菜單的時候,寧海靜好奇地悄悄打量著這個似曾相識的男人。

  他看起來相當高大,根據剛才的目測,應該至少有一百八十五公分,至於長相嘛……濃密的劍眉、墨黑的眼瞳、挺直的鼻梁、剛毅的下巴,組合成一張俊美好看的臉孔。

  無庸置疑的,他是一個相當俊帥的男人,她相信這樣的一個男人走在街上,肯定會吸引不少女人的愛慕眼光,

  只是……為什麼她會覺得他有點兒眼熟呢?難道她曾在什麼地方見過他?

  寧海靜努力搜尋著腦中的記憶,卻怎麼也想不起自己曾在什麼時候見過他,可為什麼她就是覺得他十分眼熟呢?

  一抹揮之不去的疑惑讓寧海靜不禁蹙起眉心,仔細地觀察他的五官……對了!就是他的五官讓她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到底他是和什麼人長得有點像呢?

  啊!她想到了!是Roger!這男人的臉部輪廓及五官和Roger有點兒神似!

  如果不是她已經去過了「御立集團」,見過了商洛淵本人,說不定她會以為眼前這個男人就是商洛淵呢!

  不過話說回來,眼前這男人和商洛淵的氣質實在是差太多了,她所見到的那個商洛淵渾身充滿了敵意,像是恨不得一把將她掐死,為Roger報仇,但眼前的男人看起來卻十分友善而客氣。

  「怎麼了?我的臉上沾了什麼髒東西嗎?」男人早已看完了菜單,一抬頭就發現寧海靜失神地望著自己。

  「呃?沒……沒有。」寧海靜有些羞窘地紅了雙頰,連忙問道:「不好意思,請問先生要點什麼?」

  「給我一杯熱拿鐵。」男人的嘴角一彎,揚起一抹迷人的微笑。

  寧海靜見狀,心跳莫名地加速跳動。

  「好的,請稍等一下。」

  收回菜單之後,寧海靜轉身走到吧台,將他剛才所點的飲料告訴負責煮咖啡的Kelly。

  一等她轉身離開,商洛淵眼底偽裝出來的和善立刻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冰冷的光芒。

  他冷眼睇著寧海靜的身影,心裡有十成十的把握,相信她絕對不會知道他就是「御立集團」的總裁商洛淵。

  在她的腦子裡,豫沐陽才是那個一心想替弟弟報仇的「商洛淵」,至於此刻的他,只不過是個溫和而無害的陌生客人罷了。

  商洛淵藏起唇邊的冷笑,取出紙筆,趁著等咖啡的空檔,低頭在紙上作畫,並且不時地抬頭觀察著寧海靜。

  他的目光隨著她的身影打轉,就見她忙著招呼客人,臉上始終保持著親切友善的微笑,除了美麗的容貌之外,她那身包裹在制服下的曼妙身軀,以及短裙下那雙勻稱白皙的美腿,也讓人很難移開目光。

  商洛淵緊盯著她玲珑有致的身影,忽然陷入一陣短暫的失神。

  此刻的他不難理解弟弟為什麼會瘋狂地迷戀上她,像她這樣一個看似甜美善良的女人,任何男人都很容易輕易地動心,這其中當然也包括了他……

  咦?包括他?對她動心?!

  不!該死!

  商洛淵猛地從「胡思亂想」中驚醒,一股惱怒的情緒蓦然湧上心頭。

  他究竟是哪根筋不對勁了,竟然會對害死他弟弟的罪魁禍首心動?不!打死他也不願承認!

  商洛淵咬牙切齒地收斂心神,提醒自己這女人外表雖然有如天使般甜美,卻有著惡魔的歹毒心腸,他絕不能夠掉以輕心。

  商洛淵那一臉陰鸷的表情在瞥見寧海靜端著咖啡走過來時,瞬間換上了友善親切的微笑。

  「先生,這是你的咖啡。」

  寧海靜小心翼翼地將剛煮好的熱咖啡端到他的桌前,目光不經意地朝桌上一瞥,當場怔住了。

  「咦?這……這是……」

  在這男人桌上的,是一本素描簿,而攤開的那一頁竟畫上了她的素描!

  「不好意思,其實我是個業余的畫家,剛才一看到妳美麗的身影,就忍不住動手畫了下來,希望妳不要介意。」

  畫圖是他從小的興趣,雖然沒有發展成職業,不過由於天分以及興趣使然,要將一個人的神韻捕捉到畫紙上並難不倒他。

  「不,我不會介意,你畫得很好。」

  「妳喜歡嗎?喜歡的話這張就送給妳吧!」他慷慨地說。

  「真的可以嗎?」寧海靜一臉驚喜。

  「當然可以。」商洛淵當場撕下了那張畫紙,並在右下角簽上了「羅傑」兩個字。

  「原來是羅先生。」

  商洛淵笑了笑,並沒有否認。

  「我看妳直接叫我羅傑吧!我實在不習慣人家喊我『羅先生』。對了,還不知道小姐貴姓芳名?」

  「我叫寧海靜。」

  「寧海靜?真是個好名字。」

  「謝謝。」寧海靜的雙頰不自覺地發燙。

  說也奇怪,從小到大稱贊她名字的人多得是,但不知道為什麼,從這個羅傑的口中說出這番贊美,竟讓她的心裡泛起了一絲異樣的感覺……她該不會是被這個高大俊美的男人給「電」到了吧?

  「我有事,得先走了。」商洛淵突然說道。

  「啊?可是你的咖啡還沒喝……」

  「這杯咖啡就算我請妳的吧!」

  「啊?這樣不好吧!」

  「怎麼會?不過是一杯咖啡而已,別想太多。」商洛淵一邊說著,一邊收拾著手邊的東西。「對了,我覺得妳比較適合笑。今天的妳,臉上雖仍掛著微笑,神情卻透著一股憂傷,好像在煩惱著什麼似的,實在不適合妳。」

  聽了他的話,寧海靜的心口一震,像是突然間被什麼東西給猛烈撞擊了下,掀起了異樣的波濤。

  她不希望被咖啡館的同事看出她的煩惱,所以一直強顏歡笑,想不到這男人竟然一眼就看穿了她!

  望著他那雙深邃幽黑的眼眸,寧海靜感覺心裡有種情愫被隱隱撩撥了起來。

  「我走了,再見。」

  在確定自己很成功地在她腦中留下深刻而良好的印象之後,商洛淵拿起賬單前去結帳,從容而潇灑地離開。

  寧海靜愣愣地望著那抹高大挺拔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視線之外,她才猛地回過神來。

  望著桌上「被遺棄」的咖啡,寧海靜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再將它端回吧台。

  「咦?怎麼了?客人不喝啊?難道是咖啡的味道不對嗎?」煮出這杯咖啡的Kelly忍不住問。

  「不是,是他臨時有事要走,還說這杯咖啡就請我喝了。」

  「原來是這樣,那妳賺到了。咦?這是什麼?」Kelly瞥見了她手中的素描畫,忍不住驚歎。「哇!這是在畫妳嗎?畫得真棒!」

  「對呀!我也這麼覺得。他真的很厲害,短短幾分钟的時間就能畫出這張素描。」寧海靜微笑地說。

  「不錯耶!看來妳又多了一個追求者喔!我剛剛有偷瞄了他好幾下,是個難得一見的帥哥耶!妳可以認真地考慮考慮。」

  聽了Kelly的話,寧海靜唇邊的笑容忽然變得有些僵硬。望著那素描畫像以及「羅傑」的簽名,她的心情霎時復雜極了。

  如果是平時也就算了,但現在這個節骨眼,她煩惱父親的健康和公司的事情都來不及了,哪有心思去管那些風花雪月的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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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不必上班的星期日,和煦的陽光映照在街頭每一個人的臉上。

  這樣的天氣十分溫暖宜人,但寧建業和寧海靜的心情卻宛如置身寒冬,淒清而蕭瑟。

  他們父女倆各拖著一只行李箱,走出了自家大門。

  回頭望著這間住了二十多年的房子,寧建業忍不住沉重地歎了口氣。

  「唉……這一天還是躲不過……」

  由於「御立集團」原本同意借貸的資金臨時出了狀況,「寧氏貿易公司」支付不出龐大的貨款,再加上四處借貸無門,終究仍逃不過破產的命運。

  更不幸的是,他們甚至就連這間房子也保不住,這對寧建業來說簡直就是雪上加霜的打擊。

  寧海靜心情沉重地望著父親感傷的模樣,想安慰卻不知該從何安慰起。

  「爸,別太難過了,你的心髒前些天才剛開完刀而已,情緒不適合有太激烈的起伏。」

  「我知道,只是……唉……」

  這間屋子的每個角落,都是他摯愛的妻子當年一手布置的,屋齡雖高,卻有著他們一家三口共同的美好回憶。

  妻子過世之後,他和女兒細心維持著屋子裡的陳設擺飾,就像妻子從不曾真正離去似的,可現在他們卻被迫要搬離這裡,怎不教人有無限的唏噓。

  寧海靜明白父親的感傷,心裡也有同樣沉重不捨的感覺,但是為了父親,她只能努力振作起來。

  「爸,現在別想太多了,其實換個角度想想,我們好久沒和姑姑、姑丈好好聚聚了,這次暫時搬到他們家去住,正好也可以乘機重新聯絡一下彼此之間的感情呀!」她安慰道。

  「唉……說起來……這全都要怪我不好。我真沒有用,連這間房子都保不住,實在太差勁了……」

  寧建業愈想愈覺得愧對死去的妻子,蓦地,一陣突如其來的痛楚襲向他的心口,讓他的腳步踉跄了下。

  寧海靜見狀,嚇得扔下手中的行李,連忙伸手扶住父親。

  「爸?你還好吧?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我馬上帶你去看醫生!」

  「不!不用了!我沒事,不必看醫生。」寧建業搖頭阻止。

  他並不是不在乎自己的身體健康,而是他們現在都已經背了一大筆的負債了,哪還有余力負擔額外的醫藥費?

  「真的沒事嗎?可是爸的臉色好難看,一定很不舒服吧?我看還是去看一下醫生比較保險。」

  「不用了,我真的沒事,我只是捨不得這間房子……」寧建業再次回頭望著屋子,眼裡盈滿了不捨。

  寧海靜的目光也停留在這間充滿回憶的房子上,心中也同樣充滿了依依不捨的離情。

  「不知道以後會是什麼樣的人住進這幢房子?只希望以後的屋主可以好好地照顧它。」她無奈地輕歎了聲。

  一提到日後的屋主,寧建業的臉色就更顯沉重了。

  「我不知道消息正不正確,但是我聽說……『御立集團』的總裁准備接手我們這間房子。」

  「什麼?!」寧海靜錯愕地瞪大了眼。

  「御立集團」的總裁不就是商洛淵嗎?他為什麼想要這間房子?

  寧海靜蹙起了眉心,她很肯定不論商洛淵想要這間屋子的原因是什麼,他都絕對不會好好愛惜它的。

一想到自己和父親這麼重視的房子,即將落入那個害慘了他們父女倆的男人手中,寧海靜的心裡就有滿滿的不甘。

  「唉,直到現在我還是不知道為什麼,本來我們和『御立集團』的人都已經談妥了,他們竟然會臨時變卦,而且還毫無轉圜的余地……」

  聽見父親無奈的喟歎,寧海靜的心裡頓時充滿了罪惡感。

  「爸,對不起,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妳?妳在胡說些什麼?這件事根本就和妳一點兒關系也沒有呀!」

  「不,爸你有所不知,公司今天會走到破產倒閉的命運,真的都是我害的。要不是我,這些倒霉的事情都不會發生了。」

  「到底怎麼回事?」寧建業被她給弄胡塗了。

  「爸還記不記得,上次我說過有個朋友出車禍去世?」

  「嗯,我記得。」

  「那個朋友叫做Roger,是我在咖啡館認識的客人,他一直想追求我,只是我都沒有接受他的心意。我也是前幾天才知道,原來Roger就是『御立集團』總裁商洛淵的弟弟,叫做商洛鈞。」

寧建業有些詫異地愣了愣,說道:「原來那個朋友是商洛淵的弟弟,但他發生不幸的意外,怎麼能怪到妳頭上呢?」

  「那是因為我的朋友們知道他一直想盡辦法要約我,無論我怎麼拒絕他都不肯死心,他們想要幫我解決這個問題,所以就……」寧海靜歎了口氣,將羅偉旭他們打給Roger的那通電話內容大致描述了一遍。「想不到卻弄巧成拙,造成了那場意外的死亡車禍。這件事情,我也難辭其咎……」

  聽完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之後,寧建業忍不住搖頭歎息。

  「這該怪誰呢?只能怪造化弄人吧!不過現在我總算知道為什麼『御立集團』會臨時決定取消要借貸給我們的資金了,那個商洛淵會把他弟弟的帳算在我們頭上並不難理解。」

  「都怪我不好。」寧海靜自責地說。

  「這怎麼能怪妳呢?」寧建業搖頭說道。「妳沒給Roger機會,是妳善良不想傷害他,而妳的朋友會打那通電話,也是不忍心看妳一直被Roger糾纏,同時也想讓他徹底死心,大家都不是故意要害人的,不是嗎?」

  「可是……我還是覺得心裡充滿了罪惡感,不只是對Roger和他的家人,還有對爸以及公司上下幾百個員工……」

  「好了,別再胡思亂想了。公司倒了就倒了,最重要的是我們都還平平安安地活著,不是嗎?」

  「是沒錯,但……」

  「只要活著,就還有希望。只是可惜了這間房子……唉,我真是對不起妳死去的母親……」

  寧海靜將父親的難過看在眼裡,自己的心情也蕩到了谷底。

  她蹙緊眉心,決定要再試著和商洛淵聯絡看看,希望能夠說服他改變心意,至少,讓他不要隨便處置他們這間充滿回憶的房子。

  星期一的早晨,由於「星池」咖啡館十點钟才開店,趁著上班之前,寧海靜決定先跟商洛淵聯絡一下。

  為了怕讓父親擔心,她還特地先到街上才從皮夾中取出一張名片,那是她上次去「御立集團」時,硬是從秘書那裡要來的。

  寧海靜取出手機,正要照著上頭的電話號碼撥號時,卻突然有些遲疑。

  一想到上次見面時的情景,她的心裡就充滿了壓力,然而一想到他們的那間房子,她還是硬著頭皮撥了過去。

  電話響了幾聲之後,很快地就被接聽了起來,是商洛淵的秘書接的。

  『御立集團總裁辦公室。』

  「妳好,我要找商先生。」寧海靜緊張地說。

  『請問小姐是哪位?』

  「呃……我姓寧,前陣子有去找過商先生……」

  『喔!我記得妳。請問寧小姐找總裁有什麼事嗎?』秘書盡責地詢問。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親口跟他說,麻煩妳了!」

  『這……我不知道總裁是不是在忙,我幫妳問一下好了。』

  「謝謝。」


  秘書按下保留鍵之後,立刻撥了通內線到總裁的辦公室裡。

  聽見電話鈴聲,商洛淵放下看到一半的會報,抓起了話筒。

  「喂?什麼事?」

  『上次那位寧小姐打電話來,請問總裁要不要接?』

  「不接……呃,等等。」商洛淵猶豫了下,最後說道:「還是接進來吧!」

  『好的。』

  一等秘書將寧海靜的電話轉進來,商洛淵立刻按下接聽鍵。

  「喂?找我有什麼事?」

  由於豫沐陽到美國出差一個禮拜,沒辦法像上次一樣假冒成他來應付寧海靜,所以他只能自己出馬。

  雖然上次她曾和豫沐陽短暫交手,但只是見過一面,再加上現在他們不過是通電話罷了,她就算再精明,應該也不至於聽出他和豫沐陽之間的聲音有什麼不同。

  他想知道,這女人又找上門來,究竟還想說些什麼。

  『呃……請問是商先生嗎?』電話那頭的寧海靜有些遲疑地問,對他的聲音感到有些困惑,但透過話筒聽見的聲音好像多半都會有些不同。

  「有什麼事快說,我可沒興致陪妳閒聊。」

  在商洛淵冷冷的催促之下,寧海靜趕緊開口切入主題。

  『我今天打電話來,是有件事情想求你。』

  「求我?」商洛淵冷哼了聲,彷佛覺得她的話相當可笑。「妳憑什麼認為我會答應妳的要求?」

  電話那頭沉默了會兒,像是有點招架不住他的嘲諷。

  『我聽說商先生准備買下我家,是真的嗎?』

  「是又如何?妳以為妳能夠阻止嗎?」

  『我當然知道我沒那個能力,我只是想求你……在買下我家之後,不要將它給拆掉或是破壞掉──』

  「可笑!妳憑什麼提出這樣的要求?」商洛淵打斷她的話,冷笑道:「倘若我真的買下那幢屋子,我想怎麼處置就是我的事了。只要我高興,就算是要把它拆掉改建成情色酒店,妳也管不著!」

  『不!你千萬別這麼做!』寧海靜在電話那頭驚呼,心急地嚷道:『以後我願意用更高的價錢將它買回來,請你別動那間屋子!』

  聽了她的話,商洛淵的反應是哈哈大笑。

  「妳願意用更高的價錢將房子買回去?妳在說笑話嗎?難道妳忘了你們家早已經宣告破產?你們父女倆沒有流落街頭就已經很不錯了,哪還有能力籌錢將房子買回去?」

  『我……我會努力工作,分期付款給你……』

  「分期付款?要分幾年?更何況,我又不是做慈善事業,為什麼要答應讓妳分期付款?再說了,妳家負債的情況就已經足以讓你們一輩子翻不了身,想買回那幢屋子?恕我直言,妳簡直是在作白日夢!」

  商洛淵毫不客氣地嘲諷,想象著寧海靜在電話那頭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模樣,他的心裡不禁掠過一抹復仇的快感。

  『……商先生,難道這件事情真的一點兒商量的余地也沒有嗎?我只不過想保住我住了這麼多年的家呀!』

  寧海靜的語氣充滿了懇求,像是希望能博取一絲同情,只可惜,他就算有再豐富的同情心,也絕對不會浪費一分一毫在她身上!

  「商量的余地?」商洛淵的黑眸一瞇,唇邊揚起一抹森冷的微笑。「好吧!既然妳這麼迫切渴望能夠買回妳家那間屋子,我要是不給妳一個機會,倒顯得我太不近人情了。」

  『你的意思是……』寧海靜在電話的另一頭欣喜地追問。

  「妳想要分期付款?好!我答應妳!」

  『真的?那太好了!』

  聽見她驚喜若狂的聲音,商洛淵唇邊的笑意更深、更冷了。

  「至於如何分期、如何付款嘛……」商洛淵吊胃口似地頓了頓,才又接著說道:「我就讓妳分個兩期吧!」

  『兩……兩期?』

  「沒錯,就是兩期,一期三千萬,兩期總共六千萬,妳必須在這個月底和下個月底分別把錢轉進我公司的戶頭。」

  『什麼?六千萬?!』寧海靜震驚地倒抽一口氣。『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我怎麼可能籌得到六千萬元呢?再說,我家的房子根本就不值六千萬呀!』

  「籌不籌得出錢,那就是妳的問題了。至於它到底值多少錢,既然到時候的屋主是我,我要賣怎樣的價錢操之在我,不是嗎?」想象著寧海靜大受打擊的神情,商洛淵的語氣中不禁多了一分幸災樂禍。

  『可是……』

  「妳想想看,如果我把你們那間屋子改建成情色酒店的話,它將會為我帶來多大的收入?」

  『你太過分了!』

  「過分?哼!比起妳對洛鈞所做的,我這還算仁慈呢!」

  『關於Roger的事情,我可以解釋──』

  「夠了!我不想聽妳說!我還有其它事情要忙,沒空繼續和妳閒扯!別忘了,這個月底如果沒有三千萬進帳,那就什麼都別談了,妳就等著看妳家的房子變成情色酒店吧!」

  惡狠狠地扔下這句話之後,商洛淵猛地掛掉電話,心情尚未從想起弟弟的激動之中回復過來。

  結束了和商洛淵的通話之後,寧海靜整個人彷佛一抹失了心的游魂,無精打彩地晃進了咖啡館。

  回想起剛才的電話內容,她的心情就彷佛壓了一塊巨大的石頭般,沉甸甸的,幾乎讓她喘不過氣。

  她聽得出來,商洛淵根本就沒有讓她買回房子的誠意,他之所以會提出兩期六千萬的分期付款,根本只是故意刁難她罷了!

  對於那個欺人太甚的男人,她心裡雖然又氣又怨,卻又一籌莫展,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她無法確定商洛淵會不會真的將他們家改建成情色酒店,但……以他對她的恨意來看,說不定他真會那麼做!

  倘若那樣的事情真的發生了,父親知道之後一定會大受打擊的!才剛開完刀不久又遭逢接二連三的刺激,她真擔心父親的身子會挺不住。

  「海靜,妳是怎麼了?」Kelly一邊在吧台後煮著咖啡,一邊關心地問。

  「呃?什麼怎麼了?」寧海靜猛地回過神來。

  「從妳走進咖啡館後,就看妳無精打彩的,還一連歎了好幾口氣,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沒什麼,只是昨天晚上太晚睡了,大概有點兒睡眠不足,所以精神不是很好。」寧海靜輕描淡寫地帶過。

  她從來沒有跟咖啡館的同事提起過父親公司的事情,也沒有跟他們說她已經搬家了。並不是她太見外,不把這些人當朋友看,她只是不想讓別人為了自己的事情而擔心。

  「是嗎?真的沒事?可是妳看起來心情好像不太好的樣子。」

  「我真的沒事,謝謝妳的關心。」

  叮鈴鈴~~

  咖啡館大門上的鈴铛聲陸續響起。


  隨著時間愈來愈接近中午,店裡的客人也愈來愈多。

  寧海靜強迫自己專心地工作,希望能暫時忘掉不愉快的事情,但她發現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早上和商洛淵的通話內容不斷地回蕩在腦中。

  只要一想到她和父親那麼珍惜、重視的家,很有可能會遭到商洛淵輕賤地處置,她就難過得想掉眼淚。

  「怎麼了?一進門就看見妳愁眉苦臉的,是不是剛才被老板罵了?」

  不經意地聽見這個低沉的嗓音,讓寧海靜的心猛地一驚,有那麼一瞬間,她還以為是商洛淵。

  她猛地抬起頭來,認出對方是前幾天送她素描的那個業余畫家。

  一想到剛才一瞬間的錯覺,寧海靜不禁在心裡苦笑了下。

  看來她的心裡真的很在意商洛淵的那番話,所以才會一時將他的聲音和羅傑的給弄混了。眼前這個業余畫家的態度始終十分友善親切,和冷血無情的商洛淵簡直有著天壤之別。

  「羅先生,歡迎光臨。」寧海靜強打起精神來招呼。

  「嗳,我上回不是已經說過了嗎?叫我羅傑就好了。」商洛淵朝她笑了笑,在她的面前徹底掩藏住心底的敵意。

  寧海靜勉強扯動嘴角,響應他一抹略帶牽強的微笑。

  「你今天一個人嗎?這邊請。」

  寧海靜拿了菜單和水杯,領著他到角落的位置坐下。

  「妳怎麼了?出了什麼事嗎?看起來好像很不開心?」商洛淵佯裝關心地問,黑眸一瞬也不瞬地凝注在她的臉上。

  見她的眼底透著濃濃的憂傷,商洛淵原本以為自己會充滿報復的快感,卻意外地發現根本沒有。

  不僅如此,見她一臉落寞與難過,竟有股難以言喻的郁悶在他的心底蔓延開來,讓他的眉頭也跟著皺了起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他會沒有半絲報復的快感?他該不會被她此刻這副憂愁落寞、楚楚可憐的模樣給影響了吧?

  「我沒事,只是昨天晚上沒睡好而已。」寧海靜再度使用剛才搪塞Kelly的借口,不想讓別人替自己操心。

  「原來是這樣。」

  「今天你想喝點什麼?還是要在這裡用餐?」

  「我要在這兒用餐,我看看……」商洛淵瞥了眼菜單,很快作出了決定。「我要點一份茄汁明蝦飯,還有……」

  「還要什麼?」寧海靜一邊記下了他要的餐點,一邊客氣地詢問。

  「還要一抹妳甜美的笑容。」

  寧海靜愣了愣,他溫柔的嗓音彷佛觸動了她心底深處某個柔軟易感的角落,令她的心蓦然一揪,一陣突如其來的酸楚讓她的眼眶為之泛紅。

  「怎麼了?妳這模樣真讓人心疼。」商洛淵脫口說道。

  「我真的沒什麼,謝謝你的關心。」

  寧海靜搖了搖頭,深吸一口氣,努力地揚起微笑。

  看著她那副強顏歡笑的模樣,商洛淵的濃眉忽然皺得死緊,被一種怪異的情緒給困擾著。

  真是莫名其妙!他之所以會到這裡來,不外乎是想看看上午那通電話所造成的「戰果」,想看看她大受打擊的模樣。

  誰知道,他的確是看到了她憂傷的模樣,也知道她的確為了那通電話而大受打擊,可為什麼看見她強顏歡笑、郁郁寡歡的神情,他的心也跟著隱隱揪疼?甚至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太過殘忍了!

  真是活見鬼了!難道這女人具有某種神奇詭異的魔力,會讓人的心不由自主地被牽動?

  「你要茄汁明蝦飯,那附餐飲料呢?要咖啡、紅茶還是果汁?」寧海靜渾然不覺他的思緒,盡責地詢問。

  「就熱咖啡吧!」

  「好……啊!我看我給你一杯熱拿鐵吧!上次你點的那杯被我喝掉了,這次換我回請你。」

  「那怎麼好意思?上次是我自己不喝的,沒道理要妳因此回請我。」

  「沒關系,就算不為上次那杯咖啡,也為了謝謝你送我的畫像。」

  「那好吧!下次有機會的話,我再多幫妳畫幾張,除了素描之外,我的油畫技術也不差唷!」

  「有機會再說吧!我先去忙了,你坐一下,餐點馬上就好。」

  寧海靜朝他笑了笑之後,轉身去招呼其它的客人。不知道為什麼,和他談過話之後,心情似乎好多了。

  她振作起精神來工作,忙碌地招呼著陸續前來用餐的客人,卻始終感覺有一道目光一直注視著自己。

  她轉頭一看,恰巧和他深邃的眸光對上,一顆芳心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動,彷佛是愛情來臨的征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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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9-28 10:43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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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今天辛苦了,我先下班喽!」

  寧海靜褪下了咖啡館的制服,換回自己的衣服,拎著手提包離開了「星池」咖啡館。

  一整天的忙碌,讓她可以在工作的時候暫時不去想那些煩惱的事情,可是一旦下了班,獨自一個人走在夜晚的台北街頭,那些煩人的事情就會再度浮上心頭,讓她不禁歎了長長的一口氣。

  不知道商洛淵是不是真的打算將她家改建成情色酒店?如果他是認真的話……她真不敢想象父親知道之後的結果。

  正當寧海靜煩心之際,手提包裡的行動電話響起,她拿出手機一看,來電顯示是一組全然陌生的號碼。

  「奇怪,是誰呀?」她懷著疑惑接聽了電話。「喂?我是寧海靜。」

  『我給妳十五分钟的時間,妳現在立刻到我辦公室來。』

  這個低沉冷峻的嗓音,讓寧海靜愣了愣。

  「是你!商洛淵!」從那充滿命令的語氣,她認出了對方的身分。

  『沒錯,是我,限妳十五分钟之內趕到。』

  「我沒空!」寧海靜忽然賭氣地嚷道。

哼!這男人是什麼意思?以為她可以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嗎?

  『沒空?是嗎?既然妳不想聽聽六千萬分期付款之外的另一個選擇,那我也不勉強妳。』

  一聽見商洛淵的話,寧海靜先是一怔,隨即心急地低嚷。「等等!你說你要給我另一個選擇?」

  『我給妳十五分钟的時間,要是妳在這個時限之內沒有趕到我辦公室來,那就什麼都不用談了!』

  冷冷地撂下話後,商洛淵不等寧海靜回答,便徑自結束了通話。

  「喂?等等……可惡!話也不說清楚!」寧海靜有些氣惱地收起手機。

  現在她該怎麼辦呢?到底該不該去見他?這個問題一浮上心頭,她就不禁露出一絲苦笑。

  其實,她根本別無選擇!

  雖然她認為商洛淵根本沒那麼好心,也認為自己就算去了,恐怕也只會遭受那男人的言詞侮辱,但是只要有一丁點兒得回她家的可能性,她就不能放棄。

  「十五分钟?」寧海靜蹙起眉頭。「那男人是想害我在半路出車禍嗎?」話才剛說完,她就突然僵住。

  當初,她朋友就是給Roger十五分钟的時限,要他趕到咖啡館去,現在商洛淵也給她十五分钟的時限,他是故意的嗎?

  寧海靜無暇細想這個問題,只能趕緊攔了部出租車,請司機盡快地趕路。

  好不容易,總算是在十五分钟的時限內抵達了「御立集團」辦公大樓。

  由於早已過了下班時間,辦公大樓裡幾乎沒有什麼人在,因此寧海靜一路暢行無阻地來到位於頂樓的總裁辦公室。

  叩叩!

  她有些緊張地敲了敲門,一會兒後就聽見低沉的嗓音從辦公室裡傳來。

  「進來。」

  寧海靜先是深吸了一口氣,做好心理准備之後,才開門走進去。然而,一進入辦公室,她立刻愣住了。

  整間辦公室裡一片黑暗,只有一盞桌燈直直地照向她,那光線刺眼極了,讓她一時間不適應地瞇起了眼睛。

  至於商洛淵,由於他坐在逆光位置的辦公桌後,她根本就看不清楚他的臉。

  寧海靜疑惑地蹙起眉心,不懂他干什麼要故做神秘?早在第一次到這兒來的時候,她就已經看過他的臉了不是嗎?

  「想不到妳還真的准時在十五分钟內抵達了,看來妳是真的很想要回妳家的房子嘛!」商洛淵冷峻的聲音在昏暗的辦公室裡響起。

  由於豫沐陽出差,為了不讓她看出破綻,他特地把辦公室內的日光燈關掉,僅留一盞桌燈直直地照向寧海靜。

  這樣的安排雖然不免會引起她的懷疑,但如此不僅能隱藏住他的「真面目」,同時還能讓她像個受審的囚犯似的。身處在唯一的光亮處,讓她一切的細微反應都無所遁形地呈現在他的眼前。

  商洛淵瞇起眼,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美麗中透著疑惑的神情,墨黑的眼底浮現復雜糾結的情緒。

  自從今天中午以羅傑的身分去過一趟「星池」咖啡館之後,他一整個下午的情緒就一直處於暴躁不耐的狀態下。

  一想到自己的心情竟然會受到她那一臉憂傷表情的影響,竟然會覺得她楚楚可憐,商洛淵就無法原諒自己。

  他一定要做些什麼事情來狠狠地傷害這個女人,藉此平衡心裡對弟弟的罪惡感不可。

  「你不是說要提供我六千萬之外的另一個選擇嗎?」寧海靜不想猜測他到底為什麼故做神秘,開門見山地間。

  「沒錯。」

  「你所謂的另一個選擇是什麼?」

  雖然直到現在,她仍不認為這個男人會突然變得好心,不過既然第一個選擇她怎麼也不可能辦到,就姑且聽聽看他的第二個選擇吧!

  「第二個選擇……妳不妨猜猜看。」

  商洛淵忽然冷笑了聲,那令寧海靜蓦地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我猜不到,也不想猜,你就直接說吧!」

  「好吧!我想……妳或許可以用妳的身子來償債。」商洛淵的嗓音透著明顯而惡意的嘲諷。

  「你說什麼?!」寧海靜錯愕地瞪大了眼,簡直不敢相信她的耳朵。

  「我說──用妳女人天生的本錢來償債!這不是很適合妳嗎?」

  「你……欺人太甚!」他的這番話簡直就是刻意的侮辱,寧海靜當場氣白了一張俏臉。

  「欺人太甚?會嗎?我不過是很好心地提供妳一個比較可能達成的方法罷了,而且這個方法對妳相當劃算,不是嗎?」

  「我一點兒也看不出劃算在哪裡!」

  「怎麼會呢?這不是很明顯嗎?憑妳的能力和妳家目前的狀況,一大筆的負債都償還不完了,哪有可能在短短兩個月內湊齊六千萬買回妳家的房子呢?再說,就算妳願意下海到酒店去『賣』,只怕也不值這個價錢。」

  「你……你……」

  看寧海靜氣得說不出話來的模樣,商洛淵心裡的罪惡感總算是稍微消失了一點。

  「既然第一個選擇行不通,那妳就只剩下第二個選擇了。我是如此的好心而慷慨,妳應該感激涕零才對,不是嗎?」

  「你簡直就是胡說八道!想不到身為堂堂『御立集團』的總裁,你竟然是個趁火打劫的無恥之徒!」

  寧海靜氣急敗壞地想撲上去狠狠痛揍商洛淵一拳,不過她最後還是選擇氣呼呼地轉身就走。

  「慢著!妳要去哪裡?」商洛淵出聲阻止了她。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離開這個鬼地方!」

  「離開?不後悔?難道妳不怕妳父親知道他心愛的房子即將改建成情色酒店的事情?」

  「我怕!但是我能改變什麼嗎?」寧海靜氣憤地叫嚷。

  「妳當然能,我不是給了妳另一個很容易實現的選擇嗎?」

  「你不要癡心妄想了!我才不會將我的身子出賣給你!Roger是個很客氣友善的人,想不到他的哥哥竟然是一個這麼可惡又可恨的壞胚子!」寧海靜有些忍無可忍地嚷道。

  聽她提起死去的弟弟,商洛淵的黑眸蓦地燃起憤怒的火焰。

  「好,妳盡管走吧!但是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妳──只要妳前腳一踏出我的辦公室,我立刻就會打電話通知妳父親,讓他知道他所珍惜重視的房子,很快就要改建成情色酒店了!到時候,我會十分慷慨地送給他一張酒店的VIP卡,歡迎他成為店裡的忠實顧客!」

  「你……你好惡劣!你簡直是個惡魔!」

  「惡魔是嗎?那妳該知道,和惡魔打交道,是不會有勝算的。」

  「你到底想怎麼樣?」寧海靜又氣又絕望,根本沒有和他對抗的籌碼。

  「不是我想怎麼樣,而是妳決定怎麼樣?我不是都已經把第二個選擇告訴妳了嗎?」

  寧海靜的心一陣抽緊,聲音微顫地說:「如果……我真的……你真的會把房子還給我們?」

  「那當然,如果妳像個娼妓似地盡力服侍得讓我滿意了,我當然會依約給妳報償──雖然妳的身子根本不值六千萬!」

  他話中輕蔑和羞辱的意味讓寧海靜難堪極了,但一想到父親和他們所珍惜的家,她只能勉強咬牙忍了下來。

  「怎麼樣?快點作決定,我可沒那個美國時間等妳慢慢考慮!」商洛淵無情地催促。

  在一陣激烈的天人交戰之後,寧海靜美麗的眼眸浮現一抹絕望。

  「好,我答應你……」

  聽見她的回答,商洛淵愣了愣,沒料到她竟然真的會答應。

  「是嗎?妳真的考慮清楚了?」他的語氣隱約透著一絲失望,沒想到她竟然真的願意為了錢而出賣肉體。

  「是的,我已經考慮清楚了。」寧海靜近乎自棄地說,並不認為自己有半點選擇的權利。

如果她不這麼做,不但她家真的要被改建成情色酒店,她的父親還有可能會因為受不了這麼嚴重的打擊而發生不可預測的危險。

  她不是個勇敢的人,沒有膽子去賭父親知道後的結果,要是剛動完手術沒多久的父親受不了刺激而發生什麼意外,那後果不是她承擔得起的。

  「不過,我有個條件。」她鼓起勇氣說道。

  「條件?妳以為妳有半點和我談條件的籌碼嗎?」商洛淵冷嗤了聲。

  寧海靜不理會他的嘲諷,繼續說道:「我要跟你訂一份契約。」

  「契約?什麼契約?」商洛淵詫異地挑起眉梢。

  「就是我們之間這樁『交易』的契約。」寧海靜解釋道。「要是你又像撤銷原本答應借貸的那筆資金一樣,在我把身子給了你之後,卻又突然反悔不認帳,那我怎麼辦?」

  「哼,妳倒是挺精明的嘛!要訂契約是嗎?好!」

  商洛淵說著,修長的手指迅速地在計算機鍵盤上敲打著,一會兒後,寧海靜聽見了打印機打印的聲音。

  將契約書打印出來之後,商洛淵很快地在上頭簽了名,而後伸手一扔,將契約書扔到了寧海靜的腳邊。

  「喏,一式兩份的合約書,妳簽了名之後可以拿走其中一份。」

  寧海靜彎腰撿起了契約書,逐字逐句地看著內容,上面清楚地記載了他們約定以一夜的纏綿作為贖回她家房子的代價,而在她確實履行了交易內容之後,她家的房子就將無條件地歸還給她。

  看完了契約書的內容之後,寧海靜以顫抖的手在上頭簽了名字,將其中一張擱在一旁的桌上,另一張則小心地收進自己的手提包中。

  「好,既然契約書都已經簽了,現在就把妳的衣服給脫了吧!」商洛淵冷冷地命令道。

  「嗄?脫……脫衣服?你的意思是……現在就要……」寧海靜驚惶地瞪大了眼,忐忑地用雙手緊抓住自己的衣領。

  雖然她迫於無奈,不得不答應他惡劣可恨的條件,但她還沒有做好現在就把身子交給他的心理准備呀!

  「不,妳誤會我的意思了。」商洛淵不帶感情地冷哼一聲。

  「那……你的意思是……」

  「我是個生意人,雖然這筆生意對我來說實在不太劃算,但也不能讓我吃太多的虧,所以,即便妳決定要用妳的身體來和我『以物易物』,我也得先看看妳這個『貨色』到底如何?如果妳的品質實在太差,不能讓我感到滿意的話,那我也只能跟妳說聲抱歉了!」

  「你……」寧海靜又羞又怒,一張粉臉脹得通紅。

  「契約書上寫得清清楚楚的,要在妳確實『履行交易』之後,妳家的房子才會歸還於妳,如果妳反悔了的話,現在就請離開我的辦公室,我不會硬逼著妳做妳不想做的事,反正對我來說無所謂!」

  商洛淵那毫不在意的態度深深刺痛了寧海靜的心,讓她覺得自己的身子好低賤,一股濃濃的委屈與難堪蓦地湧上心頭。

  倘若不是顧慮到父親的身體與安危,她早就奪門而出了!但是她怕自己前腳才剛離開,商洛淵的電話就會立刻撥給父親,向父親說些可惡透頂的話,刺激到父親才剛動過手術不久的心髒。

  要是父親真的發生什麼意外,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她無論如何也不能拿父親的生命安危來做賭注呀!

  情勢比人強,雖然寧海靜很想立刻遠離這個惡魔般的男人,但是她知道自己只有妥協一途。

  她深吸口氣,伸出顫抖的雙手,一顆、兩顆、三顆……緩緩地解開她身上襯衫的扣子。

  很快的,她胸前的那排衣扣全被解了開來,隱約露出裡頭那件性感美麗的紫色蕾絲胸衣。

  雖然商洛淵身處在幽暗之中,她看不清楚他的神情,但她卻能強烈地感覺到他的視線一瞬也不瞬地盯著自己,那讓她幾乎快失去了勇氣,甚至差點要不顧一切地奪門而出。

  僵立了好一會兒之後,她牙一咬、心一橫,脫去了身上那件襯衫,雙手環胸地站立在商洛淵的面前,心裡感到極度的屈辱與無助。

  「請問……我合格了嗎?」她問。

  「合格?我都還沒有看到全部的貨色,怎麼能做出正確的評斷?」商洛淵低啞地開口。

  直到這時他才發現,原來剛才在看著她動手脫衣服的時候,他竟一直不自覺地屏住呼吸。

  聽了商洛淵的話,寧海靜不禁震驚地倒抽一口涼氣。

  「你的意思是……」

  「繼續脫。」

  聽見他不容置疑的命令,寧海靜的心蓦地陷入極度的不安與惶恐。

  她到底該怎麼辦?難道真的要繼續脫嗎?不!她不認為自己真有勇氣那麼做!

  一股奪門而出的沖動湧上心頭,但是一想到父親,她的腳就硬生生地僵在原地,一步也邁不開。

  寧海靜絕望地知道自己根本沒有退縮的余地,只能強忍著難堪,試圖解開自己的裙鉤,但卻因為雙手實在顫抖得太厲害了,所以試了好幾次才成功。

  當她拉開了拉煉,身上那件及膝短裙順著她勻稱的雙腿滑落至地面,露出與她的胸衣同一色系的蕾絲底褲時,她覺得自己彷佛墜入了不得超生的地獄之中。

  如此無助地任由自己的身體暴露在男人的面前,讓寧海靜難堪極了。她閉上眼睛,拚命忍住眼眶中的淚水。

  此刻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商洛淵身處在逆光的幽暗之中,讓她不必面對著他的臉孔,也看不見他此刻的表情。

  倘若她必須在明亮的辦公室內接受他的審視,她可能會因為過度的羞窘與難堪而暈厥。

  就在寧海靜拚命強忍住淚水的時候,商洛淵驚艷的目光在她美麗的身軀上來回游移,幾乎無法移開視線了。

  在桌燈的照射下,她雪白的肌膚宛如上等的美玉,散發著誘人的光芒,而她那一副羞澀無助、泫然欲泣的神情,更是輕易地撩起男人體內的原始欲望!

  他可以強烈地感覺到一把欲望之火在自己體內熊熊燃起,此時此刻他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將這個美麗的女人拉上床,一把扯開她身上僅剩的蕾絲內衣褲,狠狠地占有她!

  沉默中,寧海靜似乎能感受到他那充滿侵略性的目光,那讓她有種錯覺,覺得自己彷佛成了一只被豹子盯上的獵物,只能瑟瑟發抖地等著被拆吞入腹。

  她努力壓抑著驚懼的心情,顫聲問道:「請問……我是否通過你的『審核』了?可以開始了嗎?」

  如果她一定得和他進行這場「交易」,那索性趕緊進行,免得她的勇氣很快就會消失殆盡。

  寧海靜那微顫的嗓音彷佛一盆冷水,蓦地澆熄了商洛淵的欲火,他暗暗咒罵著自己的失常,更痛恨自己竟這麼輕易地沉淪在她的軀體魅力之中。

  該死!他到底是哪根筋不對勁了?他明明知道這女人是他的仇人,怎麼還能對她產生這種不該有的欲望?

  他握緊了拳頭,咬牙說道:「很抱歉,妳不及格!」

  「什麼?」寧海靜錯愕地瞪大了眼。

  「就憑妳這樣的身材?還差得遠呢!想要當我的床伴,即使只有一夜,也必須有著魔鬼般的頂尖身材,至於妳,離我的最低標准還有一大段距離!」商洛淵冷冷地說著違心之論。

  他的話宛如一把利刃,狠狠地刺傷了寧海靜的心,那種被深深羞辱的感覺讓她的淚水無法控制地湧上眼眶,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忍受屈辱地脫去了衣服,換來的竟然會是這樣的下場。

  看來他根本就沒有要交易的誠意,今晚特地找她來,只是為了要羞辱她罷了,只有她還傻傻地送上門來任他玩弄羞辱。

  夠了!她已經受夠了!要是再繼續留下來,她一定會控制不住地在這個可恨的男人面一剛痛哭失聲的。

  寧海靜咬牙強忍住淚水,將衣服穿好後,轉身沖出了辦公室。

  她那委屈含淚的模樣,讓商洛淵的胸口蓦然一陣抽痛,他忽然覺得自己是個殘忍可恨的大壞人。

  「該死!」商洛淵煩躁暴怒地低咒。

  他實在不懂,自己的情緒怎麼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到那女人的牽動?她是害死弟弟的罪魁禍首,他不該、也不能對她動心呀!

  商洛淵陰郁地閉上眼,腦中卻不斷地浮現寧海靜剛才那副柔弱無助、淒楚可憐的模樣。

  一意識到自己的思緒又無法控制地繞著她打轉,商洛淵再度發出一連串的低咒,硬生生地將那抹美麗的身影從腦海中驅逐出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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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9-28 10:53 PM|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又是一個寂靜的夜晚,寧海靜帶著一身的疲憊,從「星池」咖啡館下班。

  她一邊走著,一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當她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竟走到她居住了許多年的老家附近。

  「唉,既然都已經來了,就回去看一看吧!」

  寧海靜朝著舊家走去,腦中不斷地浮現過去這些年來他們一家人在這條街上所發生的點點滴滴。

  無限的感慨讓她的腳步變得沉重,而當她抵達舊家的別墅,驚見房子外頭高掛著醒目的紅布條時,整個人頓時氣得不停地發抖。

  「太過分了!他竟然真的打算這麼做!」寧海靜咬牙瞪著紅布條上的字,指尖因憤怒而狠狠地掐入自己的掌心。

  可惡的商洛淵,想不到他竟然在他們的房子外掛起了紅布條,宣告這幢老別墅即將改建成酒店!

  一想到自己居住了這麼多年的房子即將被該死的情色給污染,寧海靜就氣得差點當場落淚。

  這些日子以來她所承受的憤怒、委屈、羞辱與擔憂蓦地湧上心頭,讓她的情緒幾乎崩潰。

  她相信如果這個時候商洛淵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她可能會不顧一切地沖上前去狠狠地揍他個幾拳,替自己和父親討個公道!

  雖然她知道商洛淵之所以會對自己充滿敵意,竭盡所能地要報復她,為的就是要替他弟弟Roger報仇。

  但……Roger的死真的並不是她所願見,也不是她一手造成的,偏偏商洛淵就是不肯給自己半點解釋的機會,每次她才剛開口提到Roger,他就只會惡狠狠地打斷她的話,整個人的情緒變得更加的激動暴怒,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麼做才好了。

  寧海靜沉重地歎口氣,望著眼前的紅布條,有股想要沖上去拆掉它的沖動。

  就在她猶豫著該不該將沖動化為行動的時候,一個略帶訝異的聲音蓦地自身後響起。

  「咦?海靜?怎麼這麼巧?」

  一聽見有人喊她的名字,寧海靜回頭一看,就見一旁的路上停了部Audi  TT跑車,而駕駛座的車窗搖了下來,裡頭坐的是那個高大俊美的業余畫家羅傑。

  一看見他那張輪廓分明的俊臉,寧海靜的心裡隱約泛起了異樣的漣漪。

  「海靜,真的是妳,妳怎麼會在這裡?」

  「呃……沒什麼,我剛下班,隨便走走。你呢?怎麼會在這裡?」

  「喔,我是開車經過這裡的時候,行動電話剛好響起,所以就暫時停在路邊通話,想不到竟然會遇到妳,咱們還真是有緣哪!」商洛淵說著編造出來的謊言。

  事實上,是他開車離開辦公室,路經「星池」咖啡館時,正巧見到她走了出來。

  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哪根筋不對勁了,竟一路尾隨著她到這裡來。

  商洛淵下了車,佯裝不經意地瞥見眼前的紅布條,故意用著不解的語氣說道:「咦?這個地方要改建成酒店呀!開在這種地點,生意會好嗎?」

  寧海靜不知道該怎麼答腔,只能氣憤又傷心地瞪著眼前的紅布條。

  「怎麼了?心情不好嗎?」商洛淵明知故問。

  寧海靜咬了咬唇,什麼也沒多說。

  「看來妳是真的有心事,妳如果不想說的話,我也不勉強妳。」商洛淵頓了頓,接著又說:「妳急著趕回家嗎?如果沒有的話,不如我開車載妳去兜兜風、散散心、看看夜景吧?」

  「呃?這……」

  「別擔心,我絕對沒有什麼不良企圖,我只是看妳的情緒似乎很低落,所以才想開車載妳去兜兜風,暫時拋開那些煩心的事情,我想這樣對妳的情緒應該會有正面的幫助吧!」

  寧海靜有些猶豫地望著他,就見他的俊臉堆滿了友善的微笑,那誠懇的神情很有說服力。

  「那……好吧!」

  或許真如他所說的,暫時拋開一切會讓自己好過一點兒,而且……她必須對自己承認,她其實也是想和這個溫柔友善的男人多相處一會兒的。

  商洛淵開車載著寧海靜一路往陽明山前進,或許是今天晚上的天氣較冷,想上山賞景的人不多,所以一路上的車流量並不大。

  經過十幾分钟的車程之後,他們來到了一處幽靜的地方,一下車,遼闊絢麗的夜景就在眼前。

  「哇!這裡真美!」寧海靜望著山腳下閃爍的燈河,忍不住發出贊歎。

  「是啊!」商洛淵微笑地說:「這個地方不但很適合看山下的夜景,也很適合看星星唷!」

  「真的嗎?」

  寧海靜抬頭一看,果然看見了一片美麗的星空。

  「這兒因為地理位置的關系,光害沒其它地方那麼嚴重,雖然還是沒辦法看見一整片的繁星,但能在台北看見這樣的星空,已經很難得了。」

  「是呀!」

  寧海靜點點頭,出神地望著夜空,幾乎連眨一下眼也捨不得。

  「謝謝你,羅傑,我的心情真的好多了。」寧海靜真心地道謝。

  「不用客氣。」

  商洛淵凝望著寧海靜,見她微笑,他的嘴角也不自覺地揚起。

在這一刻,他幾乎忘了他們之間的仇恨,忘了自己的復仇計劃,眼裡只有這個美麗的小女人。

  不過,他的理智倒是沒有完全消散,他收斂心神,暗暗提醒自己絕對不能被這個看似純真善良的女人給迷惑了!

  小心掩藏住真實的情緒後,他用著羅傑的語氣,溫柔問道:「海靜,妳願意告訴我,妳在煩惱些什麼嗎?」

  聽見他的問題,寧海靜的微笑一斂,眼裡又不禁浮現一抹濃濃的愁緒。

  她搖搖頭,避開他詢問的眼光。

  「其實……也沒什麼……」她和商洛淵之間的仇恨糾葛,實在不知該從何說起,何況她也不希望增加羅傑的煩惱。

  「沒關系,妳現在不想說的話,我也不會勉強妳。等到哪一天妳信得過我,又想要找個對象傾吐心事的時候,我會很樂意分享妳的一切悲喜。」

  聽著他體貼的話,寧海靜的心裡充滿了感動。

  「謝謝你,羅傑。」

  「傻瓜,妳永遠不用對我說謝謝,我為妳所做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真心想做的。」

  面對著羅傑專注的凝視,寧海靜的心跳蓦地加速,她知道自己無法控制地對這個溫柔體貼的男人動了心,只是……一想到自己目前的處境,她的心裡就不禁再度充滿了感傷。

  目前的她,實在沒有資格去談感情,更何況,現在商洛淵對她恨之入骨,倘若她和羅傑走得太近,說不定還會因此而連累了他。

  寧海靜情緒低落地歎了口氣,一想到商洛淵這段日子以來咄咄逼人的態度,她的眼眶就無法控制地泛紅。

  「唉,還說沒什麼,妳這副泫然欲泣的樣子,真是讓人心疼。」

  聽著他的話,寧海靜還來不及說些什麼,整個人就蓦地被他擁入懷中。他突如其來的舉動雖然讓她詫異地愣了愣,但卻發現自己一點兒也不想掙脫。

  他的擁抱好溫暖,感覺好安全,讓她情不自禁地想要多停留一會兒。

  寧海靜像只乖馴的貓兒,靜靜地倚偎在他的懷抱中。如果可能,她真希望時間永遠停在這無憂而溫柔的一刻……

  商洛淵摟著她,感受到她的縷縷柔情,俊臉蓦然浮現一抹復雜的表情。他怎麼也沒料到,事情的發展會有點失去了控制。

  這些天來,化身為業余畫家羅傑,逐步地接近她,甚至是今晚帶她上陽明山來看夜景,本來全都是為了要為弟弟報仇──他要讓寧海靜無法自拔地愛上他,然後再讓她發現原來他就是商洛淵。

  但,也不知道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差錯,他對她竟產生了許多不該有的情緒,包括憐惜、包括溫柔、包括這個擁抱……

  怎麼會這樣呢?難道他在撩撥她的同時,自己也不知不覺地陷入了她虛假的善良與純真之中?

  不!他不容許這種嚴重的錯誤發生!他怎麼能對害死弟弟的仇人動心?

  商洛淵緊擰著眉心,在心中默默地告誡自己寧海靜是個如何可惡又可恨的女人,卻發現自己竟不想松開輕擁著她的手臂。

  該死!他該不會真的愛上這個不該愛的女人了吧?

  商洛淵咬緊牙根,硬生生地揮開心裡那些復雜糾葛的情緒,提醒自己必須趕緊進行他的復仇計劃。

  他騰出一手溫柔地撫著她柔細的發絲,一邊問道:「究竟怎麼了?妳好像受了極大的委屈,是不是被人欺負了?如果是的話,告訴我,看是哪個家伙膽敢欺負妳,我來替妳討回公道。」

  寧海靜原本很努力地在他面前佯裝堅強,但是他這番話蓦地觸動了她心裡最脆弱無助的一處,也讓她回想起商洛淵接二連三的羞辱,豆大的淚珠忽然克制不住地自眼眶淌落。

  「怎麼了?有話好好說,妳先別哭呀!」

  寧海靜搖了搖頭,很想止住淚水,卻反而搖落了更多的淚珠。

  說?她要說什麼?她又能說什麼?

  說她間接害死了Roger,害得父親的公司遭受商洛淵的報復因而倒閉,甚至還背負了一大筆債?

  說他剛才看見的那間即將被改建成情色酒店的房子,就是她居住了多年的家?

  說她笨得相信商洛淵,在那個男人的面前拋卻自尊地脫得只剩下內衣褲,結果卻遭到更多的羞辱與嘲諷?

  不!這一切叫她怎麼說得出口?

  天哪!她到底做錯了什麼事?為什麼要遭受這一切的折磨?難道就因為朋友那一通並非出於惡意的電話,她就得賠上自己和父親的一切?

  寧海靜狠狠地咬著自己的下唇,卻無法抑止淚水不斷地自眼眶中流下,這些日子以來所承受的自責、憂懼、憤怒與委屈,終於讓她忍不住崩潰了!

  在商洛淵的面前,她一再強迫自己不許哭泣、一再告訴自己絕對不能露出可憐兮兮的模樣,因為她知道那不但得不到商洛淵的同情,反而只會引來他惡劣的嘲諷與讪笑,只會使自己的處境更加的難堪。

  但是此刻置身於羅傑溫暖的懷抱中,她再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她緊緊摟著他,在他的懷裡痛哭失聲,哭盡她的委屈。

  商洛淵沒料到她會失控地痛哭,更沒料到她的淚水會讓他的胸口泛起陣陣刺痛,甚至厭惡起害她如此傷心的人──也就是他自己!

  看到她哭泣,他本應感受到報復後的快感,然而……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

  他竟然會為了她的淚水而心痛,他竟然會任由復仇計劃發生一連串的失常而無法控制,他竟然會對該恨之入骨的女人感到不捨與憐惜!

  他不是個愚蠢驽鈍的人,他的心裡其實明白這些問題的原因,只是他實在無法接受自己竟然真的會在明知道不該的情況下,還是對這個女人動了心!

  煩躁糾結的情緒,讓他的眉頭彷佛打了死結,怎麼也舒展不開來。

  照目前的情況看來,要徹底解決他們之間不該存在的糾葛,就只有快刀斬亂麻,速戰速決地解決他們之間的恩怨了。

  一抹冷硬的光芒掠過商洛淵的眼底,他緊緊地擁住寧海靜顫抖不已的身子。

  「既然妳想哭,那就索性哭個痛快吧!我會一直陪在妳身邊,直到妳哭夠了為止。」

  「羅傑……」寧海靜感動地喊著他的名字,他的溫柔、他的體貼,令她的淚水更加泛濫了。

  在他的懷抱中,她盡情地宣洩自己的委屈,直到情緒漸漸平靜了,她還捨不得離開這副令她感到安心踏實的胸膛,依舊萬般眷戀地倚偎在他的懷中,汲取著他的溫暖與柔情。

  「羅傑,你對我真好,再這樣下去,我一定會無法自拔地愛上你的。」或許是此刻的氣氛太好了,她忍不住輕聲地說出自己的心聲。

  聽見她的低喃,商洛淵的心底蓦地湧上一股激昂的情緒,但他沒有去理會那股異樣的感受,甚至還故意用著失望的語氣說道:「咦?我還以為妳已經無法自拔地愛上我了呢!」

  寧海靜的雙頰因為他這番話而泛起了兩抹紅暈。其實自己的心事自己最清楚,她知道她根本就已經愛上他了,但……她怎麼好把話說得這麼清楚明白呢?再怎麼說,她也是個女人呀!

  商洛淵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她,原本腦中還想著復仇的事情,然而她那绯紅的雙頰和含情的眼眸彷佛具有蠱惑人心的魅力,讓他著了魔似的,情不自禁地低下頭,吻住她那兩片柔軟的紅唇。

  當他的唇一碰到她的,他立刻就後悔了。

  他知道一旦嘗到了她口中的甜蜜,一切恐怕會失控得更加嚴重,但是錯誤既然都已經發生,他也無法改變了,只有順著自己的本能,情不自禁地愈吻愈深、愈吻愈狂……

  寧海靜沒有拒絕他的吻,她輕輕閉上了眼睛,細細體會羅傑的溫柔,並全心全意地回應著他的親吻。

  直到這個吻結束後,寧海靜早已氣息不穩地癱軟在他的懷裡,而商洛淵的呼吸也同樣的急促,心裡深深受到這個吻的震撼。想不到他早已過了血氣方剛的年紀,竟還這麼輕易地被一個女人撩起欲望。

  他燒灼的黑眸凝望著她那張因剛才的親吻而更顯酡紅嬌媚的臉,腦中蓦地想起她只穿著蕾絲內衣褲伫立在自己面前的模樣,那讓他體內的欲望猛地竄起,沖動得想不顧一切地在這裡占有她!

  他咬了咬牙,竭力抑制體內的欲火,同時在心裡暴躁地咒罵著。

  該死!才剛提醒自己不能任由自己的復仇計劃繼續失控,怎麼這會兒卻又差點讓這女人給迷了心竅?

  不行!他絕不能在替弟弟報仇之前就先輸了自己的心!

  一抹陰鸷的光芒蓦地取代了商洛淵眼中的灼熱,他下定決心要趕緊將他的復仇計劃付諸實行!

  等到他替弟弟報了仇之後,他就要離寧海靜遠遠的,不再讓這個女人繼續來擾亂他的心緒!

  早上,寧海靜從睡夢中醒來,唇邊難得地掛著一抹微笑,心情也是這段日子以來最愉快的,這一切,全都因為昨晚她作了一個美夢。

  夢境中,她的身邊沒有商洛淵這個咄咄逼人的壞蛋,她和父親也還住在他們所珍惜愛護的房子裡,不僅如此,她還和羅傑成為一對甜蜜的情侶,一起到海邊吹吹風、到山上看夜景,日子過得幸福而惬意。

  如此美好的夢境,讓她即使醒來,心情仍沉浸在幸福之中。

  懷著難得的好心情走出房間,卻驚見父親獨自一個人倒在沙發上,痛苦地緊揪著胸口,急遽地喘著氣。

  「爸!你怎麼了?」寧海靜大驚失色,連忙跑到父親的身邊。

  由於姑姑和姑丈一大早就出門上班去了,因此沒有人發現父親的異樣,也不知道父親這樣痛苦的情況有多久了。

  「沒……沒什麼……我沒事……」寧建業一邊搖頭,一邊劇烈地喘息。

  「怎麼會沒事?爸你嚇壞我了!」

  「我真的沒事,只是……」寧建業忽然緊抓住女兒的手,問道:「海靜,妳老實告訴我,我們的房子是不是真的要被改建成酒店?」

  一聽見父親的話,寧海靜整個人蓦然一僵,有些不自在地回避父親的目光。

  「爸別胡說,那怎麼可能?」

  怪了,父親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難道是商洛淵告訴他的?

  「我剛才接到『御立集團』商總裁的電話,他說要把我們的房子改建成酒店,還說……還說要給我貴賓卡……歡迎我隨時去消費……」寧建業說到傷心處,差點忍不住落淚。

  見父親如此難過,寧海靜的心如刀割,同時不禁在心裡詛咒著商洛淵。

  那個該死的男人,竟然真的將這件事情告訴她父親了!

  父親剛動手術沒多久,不能受到太大的打擊與刺激,而商洛淵明知道那房子對他們父女的重要和意義,卻還是故意告訴父親這個消息,真是太惡毒了!

  「海靜,妳告訴我,這件事是不是真的?」

  「爸先別想太多,說不定他只是想要刺激你,才故意這麼說的。」

  「真的嗎?可是他的語氣一點兒也不像是在開玩笑……」寧建業心情凝重地歎了口氣,難過又自責地紅了眼眶。「唉……我真是對不起妳媽的在天之靈,我真是個沒用的男人……」

  父親的話差點讓寧海靜忍不住落淚,但她強忍住悲傷,就怕自己一旦哭泣,父親會更加難過。

  「爸,你別太悲觀了!我們的房子又還沒有真的被改建成酒店,我想這件事情還有轉圜的余地。」

  「會嗎?」

  「一定會的。」寧海靜安慰著父親。「商洛淵是個生意人,他不會不知道在非商業地段開什麼酒店根本是一件不明智的事,所以我想,他最後一定會打消這個念頭的。」

  話雖然這麼說,但寧海靜的心裡十分清楚,以商洛淵對她的恨意,就算開情色酒店是樁賠本生意,他恐怕還是會執意這麼做的。

  「唉……希望他真的會改變主意,但……我不敢想……」

  雖然很不希望那會是事實,但是寧建業的心裡卻明白商洛淵是認真的,那個男人是真的打算把他們的房子改建成酒店!

  一想到將來會有許多陪酒賣笑的女子出入在他們那間房子裡,寧建業的眉頭就皺得死緊,一陣劇烈的痛楚蓦地襲向他的心髒。

  他痛苦地低呼一聲,臉色瞬間發白。

  「爸!你還好吧?你先撐著點兒,我馬上帶你去醫院。」

  寧海靜慌忙想扶著父親外出搭出租車,卻被寧建業制止了。

「不用了,爸一會兒就沒事了,不要浪費錢。」寧建業咬牙強忍著疼痛,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不那麼難看。

  「不行!爸剛才已經不舒服了,現在又這麼難受,怎麼可以不看醫生呢?就算是要去預借現金,我也要帶爸去看醫生。」寧海靜堅持地說,沒什麼事比父親的健康更重要。

  「如果我真的很難受,我就會去看醫生,但是現在我真的沒那麼嚴重,妳就別瞎操心了。」寧建業忍著疼痛,安撫地拍拍女兒的手。「妳等等還要去咖啡館上班呢!是不是該准備出門了?」

  「爸,你真的沒事嗎?」寧海靜仍是一臉的不放心。「我咖啡館可以請假不去,但是爸你的身體一定要照顧好呀!」

  她已經失去了母親,可不希望連父親也發生什麼意外。

  「放心,我真的不要緊,只是有一點疲倦,我看我先回房去躺一下好了。」

  「好吧,但是如果爸真的不舒服的話,一定要通知我唷!我會立刻趕回來帶你去醫院的。」

  「嗯,我知道。」寧建業正要回房的時候,門鈴突然響起。「咦?這個時候會是誰?」

  「不知道,我去看看。」

  寧海靜前去開門,發現來的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快遞男孩,手裡拿著一只牛皮信封。

  「妳好,這裡有份要給寧建業先生的文件,請簽收。」

  「好。」寧海靜在單據上簽了名之後,將那只信封拿了進來。

  「是什麼東西呀?」寧建業好奇地問。

  「不知道,是要給爸的。」

  「喔?我看看。」

  寧建業將那只牛皮信封拿來一看,就見上頭只寫了收件人的姓名和地址,並沒有寫寄件人的相關資料。

  「到底是什麼人寄了什麼東西給我?」

  寧建業疑惑地拆開信封,從裡頭抽出一張紙,當他瞥了眼上頭的內容後,臉色立刻大變。

  「這……這……這不是真的吧……」

  他彷佛突然受了強烈的打擊,整個人頹然癱倒在地上。

  「爸!你怎麼了?」

  寧海靜被他的反應嚇壞了,立刻沖了過去,費力地將父親扶到沙發上。

  寧建業緊捉著女兒的手腕,激動地說:「告訴我,海靜,告訴我那份契約書是假的!」

  「契約書?」

  寧海靜的心悚然一驚,蓦地有股不祥的預感,她瞥了眼飄落在地上的文件,俏臉頓時刷白。

  果然沒錯!經由快遞寄送給父親的,正是她和商洛淵所簽訂的那張契約!

  天哪!她怎麼也想不到商洛淵竟然會將這張契約寄給父親,當初她之所以會主動要求簽訂這樣的契約,只是怕商洛淵會反悔,不將房子歸還給他們,想不到這個舉動卻反而給了商洛淵狠狠傷害父親的機會!

  「海靜,告訴我這是假的!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面對著激動的父親,寧海靜雖然很想開口否認,但她的喉嚨卻像是被什麼東西給梗住似的,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那張契約書上有她的親筆簽名,父親不會認不出來,她就算嘴裡否認又有什麼用?根本改變不了事實呀!

  寧建業看著女兒蒼白的臉,接二連三的打擊讓他承受不住,胸口忽然一陣猛烈的痛楚,疼得他當場暈了過去。

  「不!爸──」寧海靜驚嚷著,臉上的血色盡失。

  她像個無措的孩子似的,慌亂得不知該如何是好,過了一會兒才猛地抓起電話筒,以顫抖的手指迅速撥打一一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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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寧海靜將父親緊急送到醫院之後,醫生立即將寧建業推入了手術室。

  手術室外的一整排座椅上,只有寧海靜獨自一個人,她如坐針氈地坐在椅子上,每一秒钟都過得像一個小時那麼漫長。

  擔心又害怕的她,不斷地在心裡祈禱,希望父親能夠平安無事,而在焦急慌亂之中,突然響起的行動電話鈴聲嚇了她一大跳。

  她匆忙從手提包中找出手機,由來電顯示得知是她的朋友羅偉旭打來的。

  『喂?海靜,好久不見了!最近怎麼突然失去了聯絡?』

  聽見羅偉旭的話,寧海靜才想到自己真的有好一陣子沒有和這群死黨們聯絡碰面了。

  以往他們三五好友總是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相約出來聚餐聊天,但是自從她父親的公司出事之後,接下來所發生的事情太多,她的心緒也太亂,因此她一時間根本就沒想到要和他們聯絡。

  「對不起,因為家裡發生了一些事情,所以我忙得沒時間和你們聯絡。」

  『家裡發生事情?還好吧?』

  「呃……坦白說……不太好……」

  『啊?真的嗎?那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如果有的話,千萬不要客氣,盡管開口啊!』

  寧海靜本來是想要婉拒朋友的好意,但後來又想到什麼事情似的,忽然又猶豫了起來。

  「呃……說起來,的確是有需要你們幫忙的地方……」

  『什麼事?說吧!只要是我能力所及的,我一定幫到底。』

  「嗯……就是……你可不可以先借我一筆錢?」

  由於她和父親住在姑姑、姑丈家,已經很過意不去了,而且他們只是小康家庭,因此她只好向家中經濟狀況不錯的好友羅偉旭開口。

  『借錢?』

  羅偉旭的聲音有些訝異,因為沒想到家境不錯的寧海靜也會開口借錢,不過他體貼地沒有多問什麼。

  『當然沒問題,妳需要多少?』

  「我也不知道。」寧海靜無助地歎了口氣,說道:「我父親現在正在開刀,我不知道到底需要多少手術費……」

  『伯父在開刀?他怎麼了?妳現在人在醫院嗎?』

  「嗯,我父親正在動心髒手術,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結束。」

  像是聽出她語氣中的焦慮與不安,羅偉旭問道:『妳在哪間醫院?我去陪妳好了,順便看看有什麼事是我幫得上忙的。』

  寧海靜說了醫院的名稱之後,羅偉旭立刻掛了電話,准備動身。

  手術室外的長廊再度恢復了安靜,寧海靜轉頭瞥了眼仍亮著「手術中」的燈號,美麗的臉上充滿了憂心。

  由於打從一開始她就心慌得忘了看時間,所以也不知道手術到底過了多久,她只覺得好害怕、好孤單、好無助。

  蓦然,一抹高大俊挺的身影浮上心頭,想見羅傑的渴望一發不可收拾,她忍不住再度拿出手機,撥了通電話給羅傑。

  「喂?羅傑嗎?是我……」

  『海靜?怎麼了?』

  聽著他低沉的嗓音,寧海靜忽然有種想哭的沖動。

  「羅傑,我好想你……我想見你……」她哽咽地說。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妳現在在哪裡?告訴我,我立刻過去。』

  「你會不會不方便?」聽見他二話不說地答應來陪她,寧海靜反而忍不住猶豫了起來。

  雖然她很渴望能見到他,但也不希望造成他的困擾,說不定他正在忙著什麼正事呢。

  『一點兒也不會不方便,妳不要想太多,只要妳需要我的時候,我一定會出現的。告訴我,妳現在在什麼地方?』

  「我在醫院裡,我父親正在動手術,我好害怕……」

  『別怕,我立刻去陪妳。』

  「謝謝你。」

  滿心感動地結束通話之後,寧海靜再度陷入漫長而無助的等待之中。

  回想起這段日子所發生的事情,她的心情就宛如被一只無形的手給狠狠地掐住,讓她的心又疼又亂,卻不知該如何宣洩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寧海靜難過得差點落淚的時候,聽見了低沉的叫喚──

  「海靜!」

  她轉頭一看,看到她渴望見到的人就伫立在眼前,一陣激動的情緒湧上心頭,讓她忍不住主動地投入他的懷抱之中。

  「羅傑!」她喊著他的名字,雙臂緊緊摟著他。

  「怎麼了?」

  「我好害怕!」

  「別怕,先告訴我,伯父怎麼了?」

  「他受了刺激,心髒病發,痛苦地暈倒,我叫了救護車送他過來,醫生正在幫他動手術,可是已經好久了……」

  「到底怎麼回事?伯父到底受了什麼刺激?」商洛淵佯裝什麼都不知道地問。

  在他的詢問下,寧海靜的情緒忽然間徹底崩潰。

  她不想再自己一個人把一切的委屈與煩惱全悶在心裡了,她渴望有個人能夠分擔她的煩惱,安撫她的不安。

  「羅傑,你知道嗎?我從來就不曉得,原來憎恨一個人,真的可以恨到入骨的程度!」

恨?聽見這個強烈的字眼,商洛淵的心彷佛突然被人捅了一刀,泛起了難以言喻的疼痛。

  他生平第一次體會到,被一個人憎恨的感覺是如此難受,尤其對象又是她……那種心髒被狠狠撕裂的感覺讓他不得不正視自己真正的心情。

  就算他再怎麼不願意承認,就算他再怎麼不願意接受事實,他都無法否認自己真的愛上了她!

  剛才一接到她的電話,一聽到她用著無助的聲音說想見他,他的第一個念頭竟是立刻飛奔到她的身邊,而見她傷心地撲進自己懷中,他也是出於本能地緊摟住她,希望能給她安慰。

  望著她那張美麗的容顏,商洛淵的心裡忽然充滿了罪惡感。

他實在太對不起弟弟了,竟然愛上了弟弟所愛的女人,而這讓他也不禁痛恨起自己,因為他明明知道她害死了弟弟,卻還是愛上了她;明明愛上了她,卻還用著殘酷的手段一再地傷害她!

  這樣的他,哪有資格留在她身邊,又哪有資格去愛她?

  嚴格說起來,他已經狠狠地報復了她;她父親的公司倒閉,不但房子保不住,還欠了一大筆債,而她也受了不少來自於他的羞辱和打擊,或許……現在該是他永遠消失的時候了。

  但,只要一想到將離開她,永遠不再和她見面,商洛淵的心裡瞬間就充滿了一股難以割捨的情感,像是怎麼也拋不下心裡最重視的珍寶……

  「羅傑,你說我父親會不會有事?」寧海靜不知道商洛淵心裡的掙扎,一臉擔憂地望著他。

  「放心吧!妳父親一定不會有事的。別擔心,我會一直陪著妳。」商洛淵開口安慰道。

  「謝謝。」

  「傻瓜,謝什麼?我不是早就說過了嗎?我為妳做的一切事情,全都是我心甘情願的。」

  「羅傑,你對我真好。」寧海靜的心裡感動不已,情不自禁地問:「你會一直陪著我嗎?」

  「那當然。」

  「真的嗎?你永遠也不會離開我?」寧海靜一瞬也不瞬地望著他,美麗的眼眸流轉著深情的光芒。

  看出她眼裡的感情,感受到她對自己的依賴與依戀,商洛淵的心裡深受撼動,卻也不禁湧上一股造化弄人的沉重感歎。

  這是老天爺惡意的捉弄嗎?讓他們愛上了彼此,卻又注定他們之間不可能會有任何的結果……

  「羅傑?」寧海靜疑惑地望著他,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商洛淵猛地回過神,連忙揚起一抹微笑,將她嬌小的身子緊緊擁入懷中,像是要將她整個人嵌入自己懷中似的。

  「傻瓜,我當然會一直陪著妳,永遠永遠也不分開。」他說著連自己都不相信的謊話。

  或許是知道他們之間不可能有未來,或許是因為他們即將成為毫不相干的陌路人,在這一刻,商洛淵什麼也不願多想地放任自己的情感,深深地擁抱著她,感受到一股絕望與憂傷的甜蜜,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經過手術之後,寧建業被轉進加護病房。

  眼看父親疲累地沉睡著,寧海靜不想吵醒他,因此在向醫生確認父親已度過險境之後,她便離開了加護病房。

  才一走出病房門,就見羅偉旭急匆匆地趕來。

  「海靜!」

  「偉旭,你來了。」

  「嗯,我還通知了小米、俊維和小倩,他們等一下也會過來。」羅偉旭關心地問:「伯父還好嗎?手術結束了嗎?」

  「嗯,手術還算順利,我爸也已經脫離險境了。不過可能是麻醉還沒退,他到現在還沒有醒過來。」

  「手術順利就好。」羅偉旭松了一口氣,這才轉頭望著她身旁的男子。「咦?這位先生是……」

  「喔,我來幫你們介紹一下。他叫羅傑,是個業余畫家;他叫羅偉旭,是我大學時代的同學兼死黨。」

  「你好。」兩個男人握手寒暄了下。

  羅偉旭在望著商洛淵的時候,突然愣了一下,覺得那張臉好像有點眼熟,不過他並沒有多想,因為他很確定自己並不認識什麼業余畫家。

  「海靜,到底怎麼回事?伯父怎麼會突然動心髒手術?還有,妳最近究竟出了什麼事?怎麼才一陣子不見,就瘦了一大圈?」羅偉旭關心地問。

  「沒什麼。」寧海靜勉強擠出一絲微笑,不希望朋友替她擔心。

  「不可能沒什麼,我們都已經認識這麼多年了,妳有沒有心事難道我還會看不出來嗎?」

  寧海靜輕歎了口氣,知道羅偉旭是真的關心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反應的確瞞不過她的好友。

  「說來話長,簡單的說……我父親的公司破產了,不但欠了一大筆錢,我們甚至還被迫搬出原本的家,現在暫時和姑姑、姑丈住在一起。」

  羅偉旭錯愕地愣了愣,一時間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麼會這樣?伯父的公司不是經營得好好的嗎?」

  「唉……那是因為我們遭受到了刻意的報復……」

  「刻意的報復?到底怎麼回事?」

  寧海靜的表情有點僵硬,她搖了搖頭,說道:「算了,沒什麼好說的。」

  「海靜,妳如果把我當朋友的話,就把事情說出來。若有什麼困難,我們幾個好朋友可以幫妳想辦法呀!」

  聽著羅偉旭打破砂鍋問到底的語氣,寧海靜知道自己若是不說個清楚,他是不會死心的。

  她歎了口氣,說道:「好吧!但是我說了之後,你可不要因此而自責啊!」

  「自責?怎麼說?」羅偉旭疑惑地問,不懂事情怎麼會和自己扯上關系。

  「我剛才說的遭受報復,是受到商洛淵的報復。」

  「商洛淵?妳是說『御立集團』的總裁?他為什麼要報復妳和妳父親?你們又怎麼會惹上他?」

  「這一切,全都是因為Roger的死……」

  聽見他們提起自己和弟弟的名字,商洛淵的神情顯得有點僵硬,不過正在交談的寧海靜和羅偉旭並沒有發現。

  「Roger?這和Roger又有什麼關系?我真是愈來愈迷糊了。」

  「我們一直都只知道Roger的英文名字,關於他其它的一切都不清楚,我也是後來才知道,原來Roger就是商洛淵的弟弟,叫做商洛鈞。」

  羅偉旭驚訝地愣了愣,腦筋還算靈活的他,很快就弄懂了前因後果。

  「所以,商洛淵認為是妳害死了他弟弟,因此故意報復妳和妳父親?」

  「嗯。」寧海靜黯然地點了點頭。

  「真是太過分了!妳和伯父根本是無辜的呀!那家伙怎麼可以把帳算到你們頭上呢?」

  聽見羅偉旭義憤填膺的話,一旁的商洛淵不禁有些詫異。

  他不懂,為什麼羅偉旭會說寧海靜是無辜的?當初明明是她提出那個該死的條件,才會害弟弟發生那場死亡車禍的呀!

  一個大大的問號浮上商洛淵的心頭,他不動聲色地繼續聽著他們的對話,希望能藉此多知道一些蛛絲馬跡。

  「唉……其實Roger的死,我也難辭其咎呀!」寧海靜幽幽地歎息,至今對Roger的死仍沒辦法完全釋懷。

  「別胡說!那場意外真要怪的話,也必須怪我和小米、俊維、小倩這幾個人,是我們自己擅作主張打電話給Roger的,妳事先根本完全不知情呀!」

  「什麼?!這是真的嗎?」商洛淵忍不住驚訝地問。

  羅偉旭雖然覺得他突然提出這個問題有點怪異,但他猜想這個男人大概是因為關心寧海靜,所以才會這麼問的。

  「對呀!我們所說的那個Roger一直想追求海靜,但是海靜並不喜歡他,所以一直婉拒他的邀約,也一直刻意和他保持距離,為的就是不想給他不切實際的希望,可是他一點兒也不懂得海靜的用心良苦,非但不肯死心,還不斷地提出各種邀約,讓海靜感到既為難、又困擾。」

  商洛淵愣了愣,回想著當初弟弟出事之前在家中和他的對話。弟弟的確是說寧海靜一直沒有接受他的感情,是他不肯死心,不願意輕易放棄……

  「……所以呢?」

  「我們不忍心看海靜這麼為難,想要幫她擺脫掉Roger的糾纏,所以才故意假裝是海靜要我們打電話給他,告訴他除非他能在十五分钟之內趕到咖啡館去,否則就別奢望海靜會當他的女朋友。我們這麼做原本是希望他能夠知難而退的,誰知道他太死心眼,不肯放棄任何的機會,即便要在十五分钟之內趕到咖啡館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羅偉旭歎了口氣,接著又說:「發生這樣的意外,我們幾個始作俑者都很自責、很遺憾,但是這真的一點兒也不關海靜的事,她那天根本就沒有排班,不但人不在咖啡館,事先也完全不知道我們打了那通電話,那個商洛淵怎麼可以因此而報復海靜和伯父?那家伙簡直就是是非不分!」

  聽完了羅偉旭詳細的描述,商洛淵大為震驚,彷佛突然被人狠狠地敲了一棒似的,只覺得腦中不斷地嗡嗡作響,一時間無法做出任何反應。

  天哪!如果這才是事實的真相,那他對寧海靜父女倆的所作所為,豈不是太殘酷了?

  難怪他總覺得她常不時地流露出無助又絕望的神情,而她也不是不曾試著解釋過弟弟的死,只是他一直不願意給她半點開口的機會。

  一股強烈的罪惡感撕扯著商洛淵的心,他實在不知道這出復仇戲碼該怎麼收場才好了。

  如果她知道自己一心依賴、依戀的羅傑其實就是商洛淵,肯定會受到更嚴重的打擊與傷害的!

  商洛淵緊皺起眉頭,正在苦思接下來該怎麼辦才好的時候,眼角余光突然瞥見不遠處有人正在盯著自己。他好奇地轉頭一看,認出對方是最近和公司有生意往來的吳老板。

  一發現有認識的人在附近,商洛淵不禁在心裡暗暗叫糟。正當他想轉過頭,假裝沒看見吳老板,並希望對方沒認出自己時,吳老板卻已偕同一名女子走了過來。

  「咦?這不是商先生嗎?真巧,想不到來這裡探個病會遇到你。」

  聽見吳老板在和自己打招呼,商洛淵的神情顯得極為不自在,他正考慮要不要開口否認自己的身分時,吳老板卻已徑自向身旁的女伴介紹了起來。

  「Jessica,我來幫妳介紹一下,這位先生就是大名鼎鼎的『御立集團』總裁商洛淵。」

  此話一出,除了吳老板和Jessica之外,在場所有的人都蓦地一陣僵硬,尤其是寧海靜和羅偉旭,兩人滿臉的不敢置信。

  「商洛淵?這位先生,你……認錯人了吧?」寧海靜愣愣地說。

  「就是啊!他不是叫羅傑嗎?怎麼會變成了商洛淵?」羅偉旭也困惑地說。

  聽見他們的話,這下子輪到吳老板一臉錯愕了。

  「羅傑?羅傑是誰?他明明就是商洛淵呀!我們最近才因為生意上的往來碰了好幾次面,我怎麼可能會認錯呢?別開玩笑了!」

  吳老板肯定的語氣讓寧海靜的心裡充滿了疑惑,她不解地望向商洛淵,原本認為他一定會開口否認的,想不到卻見到他的眼底掠過一抹狼狽。

  看著他不自在的神情,寧海靜的心彷佛被人冷不防地捅了一刀,她震驚地掩著嘴兒,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這……這不會是真的吧?你明明是羅傑,為什麼會突然變成了商洛淵?不是的、不是的,我明明見過商洛淵的,他不是你,你們長得不一樣呀!」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到底是誰?」震驚過後,羅偉旭忍不住問。

  經過吳老板這麼一提,羅偉旭這才猛地想到難怪剛才他會覺得這個羅傑看起來有點兒眼熱,因為這家伙和Roger有幾分神似。

  這麼說來……這個羅傑真的是商洛淵了?但……這怎麼會呢?他又為什麼要故意在寧海靜的面前佯裝成業余畫家?莫非……

  「該死!」羅偉旭咒罵了聲,惡狠狠地問道:「你該不會是找了個人冒充你,讓海靜誤以為商洛淵是另一個人,然後刻意用業余畫家羅傑的身分接近她,為的也是要報復吧?」

  羅偉旭的猜測讓寧海靜的心蓦地掀起一陣寒栗,她絕望地望著商洛淵,希望他能開口否認這一切,卻見他一臉的歉疚,彷佛默認了羅偉旭的話。

  商洛淵濃眉深鎖地望著寧海靜,雖然他知道事實的真相宛如利刃般傷人,但他實在不想再對她有任何的謊言與欺騙了,因為他知道現在說更多的謊言,只會讓她將來傷得更重。

  他把心一橫,咬牙說道:「沒錯,我的確是商洛淵。當初妳所看到的那個人其實是我故意要他冒充我的,而我也的確是故意用羅傑的身分接近妳,為的就是要讓妳愛上我──」

  商洛淵的話還沒說完,羅偉旭的拳頭就狠狠地揮過去,用力打中了他的下巴。這一拳,羅偉旭毫不留情,因此當場將高大的商洛淵打倒在地。

  「你真該死!太過分了!海靜是無辜的,你竟然這麼殘酷地對待她,你還是不是人啊?」

  一想到善良的寧海靜竟然遭受這樣殘酷而不公平的對待,身為好友的羅偉旭簡直快氣瘋了。

  「當初打電話給你弟弟的人是我,你如果要報仇的話,盡管沖著我來呀!但是我要告訴你,我當初在電話裡也再三提醒過你弟弟,要在十五分钟之內趕到咖啡館是不可能的事,但他卻說不論如何他也要試!難道他就不用為自己的堅持與偏執負任何的責任嗎?你失去弟弟的難過我可以體會,但是你有權利用這種手段來傷害無辜的人嗎?」

  羅偉旭一邊叫嚷著,一邊氣憤地掄起拳頭痛揍商洛淵。或許是因為心裡的罪惡感太深了,商洛淵竟也毫不反抗地任由羅偉旭毆打。

  「天哪!你們這是在干什麼?快住手啊!」吳老板見狀趕緊上前去,好不容易才拉開羅偉旭,想不到很快又被掙脫了。

  寧海靜站在一旁看著眼前這一團混亂,一顆芳心被殘酷的事實撕成了碎片。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真心愛上的男人,卻是傷她最深的人!

  原本她以為在自己最痛苦絕望的時候,出現了拯救她的溫柔天使,誰知道他卻是最處心積慮要傷害她的冷血惡魔!

  這些日子以來她所受的壓力、刺激、打擊、擔憂,霎時間宛如海嘯般鋪天蓋地地席卷而來,她一時承受不住,眼前忽然呈現一片漆黑,整個人頓時暈倒在冰冷的醫院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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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9-28 11:33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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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擱在床頭的行動電話蓦然響起,打破了房裡的寧靜。

  熟悉的旋律,是寧海靜當初特地為「羅傑」所設定的鈴聲,因此她不必看來電顯示,就知道打電話來的人是他。

  已經數不清今天是第幾次聽見這個旋律了,那一串串躍動的音符彷佛催淚彈一樣,每次響起都害她的眼淚無法控制地落下。

  寧海靜獨自一個人躲在床上,她的臉色蒼白,雙眼卻是紅腫的。

  昨天她在醫院裡昏倒後,醫生幫她吊了點滴,讓她在病床上休息。

  當她蘇醒之後,看見羅偉旭和幾個死黨們關心地圍在她的身邊,卻獨獨不見商洛淵的身影。

  那時沒看見他,一股復雜的情緒蓦地湧上心頭,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失望還是松了一口氣。

  聽說商洛淵本來不顧羅偉旭他們的驅趕,堅持要守在她的床邊,後來是接到了一通十萬火急的電話,才不得不暫時離開。

  一聽見這樣的訊息,她立刻要求羅偉旭幫她辦理出院。雖然她不知道那個男人在東窗事發之後還會不會再來找她,但她不想再見他了。

  她的心裡很明白,只要再看到他,她一定會更心痛、更難受。

  出了院之後,她回到姑姑、姑丈家,將自己鎖在房間裡,傷心的眼淚止不住地落下,讓她的枕頭一整個晚上都是濕的。

  原本以為哭了一天一夜,眼淚差不多該流干了,但卻發現她的淚水就像壞掉的水龍頭似的,怎麼也止不住。

  原來,難過是沒有極限的,心中的痛楚也是沒有極限的。

  當她以為自己的心已經痛到了極點時,每每卻因為想到商洛淵而又掀起另一波更強烈、更難以承受的痛楚。

  她很想將那個高大俊美的身影驅逐出腦海,卻發現自己的無能為力,而每每回想起認識商洛淵以來所發生的一切,她的心就有如被人一刀刀地凌遲著。

  原本她真的以為羅傑會是她的真命天子,是能夠和自己長廂厮守的人,因為他對自己一直是那麼的溫柔、那麼的體貼、那麼的善解人意,要她如何能將他和不斷傷害她的商洛淵聯想在一起?

  幾次去見商洛淵卻被狠狠傷害、羞辱的情景蓦地浮上心頭,尤其當她回想起自己被迫當著他的面,一件件地褪去身上的衣裳,最後只剩下內衣褲,結果卻被他狠狠嘲諷羞辱的情景時,她的淚水更是無法控制地潰決了。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她哽咽地低語。

  她到底做錯了什麼?老天爺為什麼要給她這麼重的打擊和懲罰?

  鈴聲停了一會兒後,又響起。

  她忍不住拿起來看,上頭顯示的「羅傑」兩字,刺痛了她的心。

  或許,該將它刪除,或是改成「商洛淵」,但她什麼也沒做。

  她知道自己終究還是愛著他,她也氣自己為什麼這麼癡、這麼傻?明明他是這麼狠心無情的人,明明知道了他的「真面目」,為什麼一顆心即使傷得千瘡百孔了,卻還是無法自拔地依戀著他、思念著他……

  「我真是太沒用了……」她傷心地哭泣著,讓枕頭又更濕了些。

  不知哭了多久,哭得腦袋發暈之際,忽然聽見了敲門聲。

  「海靜,是我們,開門好嗎?」羅偉旭的聲音在房門外響起。

  寧海靜猶豫了一會兒,雖然她想要自己一個人躲起來舔舐傷口,但是好友們來看她也是出於一片關心,她硬不下心來要他們走。

  伸手擦干眼淚之後,她才前去開門,然而一看見多年的朋友,她的淚水又忍不住地落下。

「可憐的海靜。」幾個女性朋友心疼地上前擁抱她。

  寧海靜緊咬著下唇,不想讓朋友們太過擔心,但心頭的傷痛實在太深太重了,她一時忍不住又大哭了起來。

  見她如此傷心,幾個朋友都氣憤極了。

  「那個商洛淵真是太該死了!」

  聽見「商洛淵」這三個字,寧海靜的心一陣刺痛,淚水更是止不住了。

  羅偉旭在一旁看著傷心落淚的她,忽然開口說道:「可是……我想……他是因為誤會海靜是害死他弟弟的罪魁禍首,才會做出那些混帳事情來。」

  「羅偉旭!你竟然替那個該死的臭男人說話?!」

  「我不是替他說話,我只是從我所看見的一切來判斷事實。我覺得他在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後,也受了不小的打擊。」

  「哼!大受打擊的是海靜吧!」

  羅偉旭一臉的若有所思,回想當時的情景。

  那個時候他氣不過地痛揍了商洛淵一頓,而那家伙竟然完全不還手地任由他打,甚至還露出一臉的罪惡與愧疚。

  後來發現寧海靜暈倒了,商洛淵是第一個沖過去將她抱起來的人,後來還不斷要求醫生為她做詳細的檢查,當時他那一臉焦急擔憂的神情是騙不了人的。

  「我看得出來,他其實是愛著海靜的。」

  羅偉旭做出這樣的結論,卻引來朋友們的極度不滿。

  「喂!姓羅的!你要是再替那個男人說話,我要把你趕出去了!從現在起都不許在海靜的面前提起那個臭男人的名字!」

  「好好好,我不說。」羅偉旭有些無奈地妥協。

  看寧海靜的情緒這麼激動,羅偉旭承認現在也不是提這些事情的時候,等到她的心情稍微平復一些,或許才能慢慢看清楚真實的情況吧!

  更何況,那個商洛淵害她這麼傷心難過,也該讓他多受點教訓,不能這麼輕易就原諒他才是。

  「謝謝你們的關心。」寧海靜哽咽地說。

  「別跟我們客氣,這麼多年的朋友可不是當假的。」

  寧海靜感動地揚起一抹微笑,這群死黨們的友情讓她的心溫暖不少。

  「對了,我父親還在醫院……」

  「喔,這個妳不必擔心。」羅偉旭說道:「我已經幫妳問過醫生了,伯父復原的情況很好,再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那就好,謝謝你,只是……我父親的手術費要麻煩你了……」

  聽見她的話,幾個朋友的表情突然變得有點怪異。

  寧海靜疑惑地問:「怎麼了?是不是不方便先幫我墊手術費?如果是這樣的話沒關系,我……」

  「海靜,別誤會,不是我不方便先幫妳出這筆錢。」

  「那是怎麼了嗎?」

  「呃……其實……」羅偉旭有些尴尬地說:「伯父開刀的手術費還有接下來這幾天住院等等的費用,昨天都已經有人預先付清了。」

  「有人付清了?是誰付的?」

  「是……商洛淵。」

  「什麼?是他?!」寧海靜驚愕地瞪大了眼。

  「我們也是事後才知道這件事的,因為他不只預先付了一切的費用,還幫伯父請了一個看護,二十四小時在病床邊照顧伯父。」

  聽了這番話,寧海靜的心裡更加訝異了。

  他不是恨不得狠狠地傷害、打擊他們父女倆嗎?既然如此,他為什麼還要幫他們付這筆費用,甚至幫父親請了看護?

  這些體貼細心的舉動,像是「羅傑」會為她做的,但是她都已經知道「羅傑」就是「商洛淵」了,為什麼他還要做這些事情呢?

  難道……就像羅偉旭剛才說的,其實商洛淵是愛著她的?在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知道她並不是他當初認為的是害死Roger的罪魁禍首,所以後悔這段日子如此殘酷地對待她了?

  這個猜想讓她的心裡悄悄升起了一絲希望,但一意識到自己的思緒,她便趕緊斬斷那不該產生的希望。

  經過了這一連串的傷害與打擊,她已經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膽小鬼,她的心已經碎成了片片,完全禁不起更多的打擊了。

  倘若,商洛淵所做的這一切又是在作戲,為的是進行另一場報復的戲碼,而她卻輕易地相信了,那豈不是會傷得更深、更重嗎?

  現在她到底該怎麼辦?她還有什麼是可以相信的?

  寧海靜想著想著,腦中蓦然浮現一張俊臉,她不禁懷念起他溫暖的擁抱和溫柔的安慰……唉,那些全都只是表面的假象而已,她竟還如此的眷戀、如此的懷念,看來,她真的是愛慘了他……

  商洛淵伫立在病房外,黑眸急切地左右張望,在四處都沒看見他渴望見到的身影時,俊臉不禁寫滿了失望。

  他從口袋裡拿出行動電話,撥了一組再熟悉不過的號碼,只是電話始終沒有人接聽。

  自從得知弟弟車禍死亡的前因後果之後,他就一直想當面向寧海靜忏悔,請求她的原諒,但她卻鐵了心地躲著他,不但不接他的電話,就連他發簡訊、在語音信箱裡留言,也全都沒有得到半點響應。

  他不禁猜想,她大概是被他傷得太重,不打算原諒他了。

  回想起她曾說過恨他恨到了入骨的程度,商洛淵的心就掀起了一陣痛楚,對她既憐惜、又愧疚。

都怪他不好,沒有事先查明清楚事實的真相,就采取激烈的報復行動,嚴重傷害了她和她的父親,也難怪她會氣得不想見他了。

  只是,他不願意就這麼死心。難得遇到了自己真心愛上的女人,他不願意就這麼輕易地讓她離開他的生命。

  今天是寧建業出院的日子,他特地趕到醫院來,希望能見到寧海靜,但卻還是失望了。

  她大概是猜出了他會到這兒來,所以並沒有出現,而是請羅偉旭和另外一位叫做小倩的女性朋友來接她父親出院。

  「姓商的,你還來這裡干什麼?海靜不會見你的!」小倩一看見商洛淵,立刻不客氣地叫嚷。

  「她現在好嗎?」商洛淵關心地問。

  「好?」小倩哼道:「在你那樣深深地傷害她之後,你還有臉問她好不好?她又怎麼可能會過得好?」

  聽見小倩的話,商洛淵的神情充滿了黯然與自責。

  「這全是我的錯。」

  「本來就全都是你的錯!」

  在一旁始終沉默不語地打量著商洛淵的寧建業,突然開口說道:「偉旭、小倩,我想和商先生聊一下,你們可以先到旁邊等一下嗎?」

  因為妹妹及妹夫的工作忙得走不開,所以海靜特地拜托她的朋友前來接他出院。

  「喔,好。」

  羅偉旭和小倩離開後,寧建業直視著眼前的男人。

  雖然他心裡對於這些日子所受的打擊有些難以釋懷,但是他看得出來這個男人的心裡充滿了後悔與自責。

  最重要的是,他可以明顯地感覺出這個男人相當在意女兒。

  「你愛海靜,對不對?」寧建業開門見山地問。

  「是的,我愛她,但我同時也深深傷害了她,她恐怕不會原諒我了。」

  商洛淵沉重地歎了口氣,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地,從公文包中取出一份文件,交到寧建業的手中。

  「對了,這是我要交給伯父的。」

  「這是什麼?」

  「我幫『寧氏貿易公司』償還了所有的債務,同時也向國外廠商說明當初是因為『御立集團』的疏失才導致『寧氏貿易公司』付不出貨款。另外,我也會原封不動地歸還伯父的房子。」

  聽見商洛淵的話,寧建業詫異地愣了愣,想不到他竟然會這麼做。

  「這一切全都是我的錯,我不該采取這種偏激的手段來對待伯父和海靜,我真的很抱歉。」

  寧建業點了點頭,對於他能夠坦然承認自己的錯誤感到欣賞。

  「我接受你的道歉,不過別以為這樣我就會幫你在海靜面前說好話。」

  「我不敢奢望,只希望伯父能夠原諒我先前的過錯。」

  「我可以原諒你,因為我知道你是因為弟弟的死,才會失去了理智和判斷力。你弟弟的意外,我之前已經聽海靜提過了,對於令弟的死,我也很遺憾。雖然那場車禍不是海靜造成的,但畢竟令弟也是因為想追求海靜才會……唉……該怎麼說呢?只能怪老天爺的作弄吧!」

  如果事情是發生在自己身上,寧建業相信自己也會和商洛淵有著同樣氣憤的反應,將心比心之後,他便不那麼苛責對方了。

  「只不過,我雖然能原諒你,但海靜似乎受傷很深,不會這麼容易就釋懷的。你如果真的有心,要有『長期抗戰』的心理准備。」

  聽見這番話,知道寧建業並不反對他追求寧海靜,商洛淵的心裡充滿了感激。

  「謝謝伯父。」

  「不用謝我,因為我也不會特別幫你什麼忙。如果她愛你的話,她最終還是會原諒你的,但前提是你必須真心愛她才行。」

  「我當然是真心愛她的。」商洛淵毫不猶豫地說。

  「嗯,很好。」

  「伯父,可以讓我見她一面嗎?我想要當面向她忏悔道歉。」

  「不行。」寧建業搖頭拒絕。「我不想強迫她,除非她自己願意見你。」

  「好吧!」商洛淵歎了口氣,說道:「那請伯父幫我轉告海靜,我對她感到很抱歉也很後悔,希望她能原諒我。不論要花多久的時間,我一定會讓她知道我的誠意和真心。」

  「嗯,幫你轉達這些話,我還辦得到。好了,你先走吧,有偉旭他們送我回去就行了。」

  「那我先走了,伯父再見。」

  商洛淵黯然離開後,寧建業回過頭,對著轉角處說道:「好了,他人都已經走遠了,妳可以出來了。」

  過了一會兒,寧海靜神情復雜地現身。

  「我早就瞥見妳躲在一旁了,剛才我和他的談話,妳全都聽見了?」

  「……嗯。」

  「爸不幫他,也不反對妳和他在一起,總之,一切全都取決在妳自己。」

  寧海靜蹙著眉心,心情復雜地望著商洛淵離開的方向。聽了他剛才那番話,若說她的心裡沒動搖、沒感動,那是騙人的。

  事實上,在聽見他親口承認愛她的時候,她就有股沖動想要奔出來,投入他的懷抱中,但她終究還是留在原地,沒有勇氣現身。

  這段日子以來,她所受的傷太深了,那些接二連三的打擊和傷害,讓她即使是現在回想起來,心仍會無法控制地泛著疼,那讓她頓時喪失了勇氣,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寧海靜從廚房端出兩份熱騰騰的早餐,擱到了餐桌上。

  「爸,早餐好喽!可以過來吃了。」

  「喔,好。」

  寧建業放下報紙,從客廳走了過來。

  自從搬回這幢住了二十幾年的老別墅後,他們的生活又彷佛回到了過去,而「寧氏貿易公司」也在「御立集團」的幫忙下,重新步上軌道。

  唯一不同的是,寧海靜的臉上少了笑容,這讓寧建業感到心疼與不捨。

  「嗯,聞起來真香,海靜的手藝真是愈來愈好了!咖啡館失去妳這個人手,老板一定覺得損失慘重吧?」

  「還好啦!其它人應該還忙得過來。」

  在得知羅傑就是商洛淵之後,寧海靜就辭去了「星池」咖啡館的工作,為的就是怕他會去咖啡館找她。

  只是,她雖然可以每天躲在家裡頭,卻無法控制住自己的心,對商洛淵的思念一天天地加深。

  對於這種不該想他卻偏偏想個不停的情況,她實在無能為力,唯一能夠保護自己的心的方法,就是堅持不和商洛淵見面。只是,就連她自己也沒有把握,她還能夠堅持多久?

  寧建業一邊吃著早餐,一邊瞥了女兒一眼,而後狀似不經意地說道:「今天不知道那家伙會不會來?他已經連續吃了好幾天的閉門羹了,說起來也真是可憐吶!」

  「爸,你不是不幫他說話嗎?」寧海靜抗議道。

  「我沒幫他說話呀!只是我看妳這幾天雖然把自己悶在家裡,心卻早就飛到外頭去了。」寧建業半開玩笑地說。

  女兒的心事,他這個做父親的難道還會看不出來嗎?這些天,她早就已經心軟了。

  其實她也知道商洛淵是因為誤會她害死了Roger,所以才會一怒之下誓言替弟弟討回公道,說起來也算是情有可原。只不過,她所受的傷害太深,心裡的陰影太重,才會讓她難以跨出第一步。

  身為一個父親,寧建業自然希望女兒能夠早日解開心結,重拾歡顏,要不然她每天這樣思念著商洛淵,過著矛盾掙扎的日子,實在太痛苦、太不快樂了。

  正當寧建業想著該怎麼幫這對情人一把的時候,門鈴突然響了起來。

  一聽見門鈴聲,寧海靜整個人頓時變得有點僵硬,一顆心更是無法控制地加速跳動。

  會是商洛淵嗎?不過根據過去幾天的經驗,他應該是下了班才會過來按門鈴才對呀!那麼,會是誰一早就來按門鈴呢?

  「我去開門吧!」

  寧建業知道她沒有勇氣開門,所以便起身走向客廳。

  門一開,一名快遞打扮的男孩微笑地說:「先生您好,有寧海靜小姐的東西,可以請她過來簽收一下嗎?」

  「好,你等一下。」寧建業返回餐廳,對女兒說道:「海靜,有妳的快遞,去簽收一下吧!」

  「喔,好。」

  寧海靜前去簽收,拿了一只牛皮信封,那信封讓她想到先前商洛淵寄給父親的契約書,一顆心又不禁隱隱作痛了起來。

  「這是什麼呀?」

  她拆開信封一看,發現裡頭有一把鑰匙以及一張對折起來的廣告DM。

  「奇怪,為什麼寄這些東西給我?」

  寧海靜懷著疑惑地打開那張DM一看,發現那是一張即將開幕的咖啡館廣告傳單,而咖啡館的名字叫做「寧靜海Coffee  Shop」……寧海靜?!

  這……這間咖啡館簡直就是特地為她而開的嘛!

  這麼說來,這把鑰匙是咖啡館的大門鑰匙喽?

  望著手中的廣告DM和鑰匙,寧海靜的心隱隱發燙了起來。

  這封信雖然沒有署名是什麼人寄的,但她知道一定是商洛淵,除了他之外不會有別人了。

  一股感動蓦地湧上心頭,原來在她不知道的時候,他竟默默為她做了這麼多。如果不是真的對她有心,他又何必在吃了這麼多次的閉門羹之後,還大費周章地為她准備這一切呢?

  只是,感動歸感動,她可還沒打算這麼輕易就原諒他!

  「我豈是這麼容易被收買的?」她自言自語地輕哼了聲。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收買妳。」

  在毫無心理准備的情況下蓦地聽見這個熟悉的嗓音,讓寧海靜的身子頓時僵硬如石。

  錯愕間,就見商洛淵那抹高大的身影出現在眼前,原來他從剛才就一直跟在快遞的後頭,只是她沒有發現而已。

  一看見他,寧海靜反射性地想躲回屋裡,卻被他一把摟進懷中。

  「你放開我!」

  她在他的懷抱中掙扎著,就怕在這溫暖厚實的胸膛多待個一秒钟,她就永遠也離不開了。

  「不,我不放,我永遠也不放開妳了!」

  聽著他用溫柔的語氣說出這樣的話,寧海靜只覺得自己變得軟弱極了,同時也感覺到自己正在迅速地沉淪。

  這是她眷戀又懷念的胸膛,這是他的氣息、他的體溫……

  「放開我……你還來找我做什麼?」

  「我來找妳,是因為我愛妳。」商洛淵坦白說出自己的心意,不想浪費時間拐彎抹角。

  「你愛我?你愛我卻傷害我,這叫我怎麼接受?」寧海靜哽咽地說。

  「海靜,對不起,我知道我過去做了許多傷害妳的事情,我也知道自己很難被原諒,但是我是真的很愛妳,妳願意給我一輩子的時間來贖罪、來彌補妳所受的痛苦和委屈嗎?」

  一輩子?

  這三個字逼出了寧海靜的淚水,然而那一顆顆晶瑩的淚珠才剛滑落眼眶,就被商洛淵溫柔地吮去。

  「別這樣……」寧海靜無助地低喃,在他溫柔的對待下,她覺得自己就像跌入蜘蛛網的小蟲子,怎麼也逃不開了。

  事實上,這些天以來,她的心一直處在激烈的天人交戰中,她一方面很想見他、很想投入他的懷抱、很想相信他會真心愛她一輩子,另一方面卻又像個毫無勇氣的膽小鬼,深怕再一次的受傷。

  「海靜,別再躲我了,好嗎?」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她無助地在他懷中低喃,那不知所措的神情讓商洛淵心疼極了。

  就在他正要開口安慰寧海靜的時候,聽見騷動的寧建業走了出來。

  一看見女兒被人摟在懷中,他清了清喉嚨,說道:「咳嗯!我說海靜啊……依我看,妳干脆就讓他『留校察看』吧!給他一個期限,如果這段期間他沒有好好表現,妳再判他出局也不遲呀!」

  「這……」寧海靜一陣猶豫。

  「就這樣吧!我可不希望女兒成天躲在家裡愁眉苦臉的,明明心裡很想念對方,卻又強迫自己窩在房裡。」

  「爸!」寧海靜臉紅地嚷著,想不到自己的心事竟被父親看得一清二楚。

  聽見寧建業的話,商洛淵知道寧海靜還是愛著自己的,這讓他的心中充滿了慶幸與感動,顧不得寧建業在一旁,情不自禁地收攏雙臂,將她摟得更緊了。

  「就這樣吧!海靜,給我一段時間,我一定會證明我的真心,也會用心彌補妳所受的傷害。」

  寧海靜咬了咬唇,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說不的選擇。事實上,她其實也是很想原諒他、很想和他在一起的。

  「那……好吧!我就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如果這段時間你的表現不佳,就別怪我到時候不再給你機會了。」她的嘴裡雖然這麼說,但心裡卻知道自己根本沒辦法狠下心來和他分手。

  別說是一個月的時間了,就算是此時此刻,她的心也早已悄悄地停駐在他的身上了,誰教她是如此無法自拔地愛著他!

  「好,就一個月的時間!我一定會在這一個月之內化解妳心裡所有的不安與疑慮,讓妳能夠安心快樂地跟我在一起!」商洛淵說著,情不自禁地低頭在她的眉心輕輕一吻。

  看著他們親昵相擁的畫面,寧建業的眼底浮現一抹欣慰。

  一個月是嗎?他微微一笑,開始在心裡盤算著或許在一個月之後,他就得著手准備女兒的婚禮了!


  【全書完】


  編注:敬請期待陸續推出的【首席情人三之二】《首席情婦》&【首席情人三之三】《首席大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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