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賤宗首席弟子 -【大魏宮廷】《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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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斯特 發表於 2016-1-15 05:36 AM

第90章:接管

  日子一天天過去了,轉眼便到了十月下旬。

  在這十幾天的時間裡,其實趙弘潤也沒有閒著,雖然看似好像每天啥事也沒有做,但實際上,他卻是密切關注著鄢陵城的情況與鄢水對岸楚軍的動靜。

  同時,他也在考量那六名目前決定著鄢陵大小事務的文武官員。

  如今的鄢陵,城內事務由縣令裴瞻,原臨潁縣令趙准以及原西華縣令徐宥之三人主持,而在軍事上,則由鄢陵武尉陳適充當「大將」,原臨潁武尉王述、與原西華武尉馬彰擔任副職。

  不誇張地說,眼下的鄢陵儼然好比是吸收了臨潁、西華兩地的地方文武官員,因此哪怕鄢陵湧入了數萬難免,這集三縣之地的官員們也能騰出手來處理各項事務。

  也正因為這樣,十幾日觀察的結果讓趙弘潤不由地有些感慨:大魏對於地方文武官員的任命,果然是有其獨到之處的,但凡能坐上地方縣文武一把手位置的官員,果然是有些本事。

  比如鄢陵縣令裴瞻,就將如今的鄢陵城安排地井井有條,安撫難民的工作也做得很及時,並沒有引起難民與鄢陵本地民戶的矛盾。

  而相比之下,更為出彩的恐怕還得數鄢陵武尉陳適。

  經過趙弘潤仔細的觀察,他發現這陳適或許並不是一位擅長打仗的將領,雖然據說個人武藝不錯。

  但是,這陳適勝在做事非常仔細,他在鄢水南岸安排了詳密的盯梢人馬,尤其是晚上,嚴防著南岸的楚軍趁著天黑強渡鄢水。

  更值得推崇的是,如今鄢陵城內的軍隊,施行著「兵不卸甲」的策略,時刻準備著出城馳援鄢水防線,如此也難怪楚軍明明兵力遠超鄢陵,但是至今卻仍未佔到什麼便宜。

  說起來,這十日裡楚軍也曾對鄢水發動過一次造橋強渡鄢水的戰事,但是在陳適、王述、馬彰三員武尉帶兵阻擊下,楚軍最終竟沒能順利地打造橋樑,反而折損了不少兵力。

  當然了,在觀察中趙弘潤也注意到了陳適所暴露出來的弱點,或者說不足的地方,因為此人根本沒有想過反攻,只是被動地防守,這在趙弘潤看來並不可取。

  俗話說得好,久守必失,僅僅只有萬餘兵丁的鄢陵,能在鄢水對岸六萬楚軍先鋒面前守多久?

  一旦楚軍結束了收刮鄢水以南的魏國縣城、村莊的財富,正式對鄢陵發動攻擊,恐怕就不是如今這幅和諧局面了。

  哪怕是防守,也始終要堅守著一顆伺機主動出擊的心,這才是趙弘潤一貫所奉行的防守之道。

  不過話說回來,即便那陳適並不能使趙弘潤完全滿意,但趙弘潤亦沒有放棄招攬此人,或者說,說服此人信任他的心思。

  遺憾的是,由於他年紀的限制,那陳適始終抱持著不怎麼信任他的態度,哪怕趙弘潤有幾次隱晦地提起兵權交割的事宜,那陳適也頻頻裝作沒有聽到。

  三兩次之後,趙弘潤索性也就不再費心了,反正他有魏天子的承諾,可以有三次機會無條件命令地方官員按照他的指令行事,目前還有兩次。

  在洪德十六年十月二十日這一日,趙弘潤將裴瞻、趙准、徐宥之、陳適、王述、馬彰這六名如今商議決定著鄢陵內外大小事務的文官與武將們叫到了他暫住的屋子。

  一來是趙弘潤估算時日,五營大將軍百里跋與他的浚水營應該已結束了在蔡河築造水壩之事,正在趕來鄢陵的途中;二來,對岸的楚軍由於暫時受阻於鄢水的關係,遂開始侵犯鄢水南岸上下游。

  上游是臨潁、下游是西華,雖說兩地的縣令與武尉們已經提前將縣城內的百姓轉移到了鄢陵,但問題是,兩地並非是所有的百姓都居住在縣城,仍然有著不少村落由於各種原因,還住在他們的村子裡,而如今,這些人正遭受著楚軍的殘害。

  因此,趙弘潤需要設法讓鄢水對岸的楚軍,再一次將注意力投到鄢陵這邊來。

  「殿下,六位大人到了。」

  宗衛沈彧低聲在趙弘潤耳邊提醒了一句。

  趙弘潤抬起頭來,正巧瞧見裴瞻、趙准、徐宥之、陳適、王述、馬彰六人從屋外走進來。

  「諸位,請坐。」

  趙弘潤招呼著他們六人就座。

  裴瞻、趙准、徐宥之、陳適、王述、馬彰六人對視一眼,默默地在屋內的椅子上坐下了,但是,他們誰也沒有說話。

  因為他們並不清楚趙弘潤這次召見他們究竟出於什麼用意,再者,他們也清楚趙弘潤曾幾次暗示陳適交出兵權,只是後者沒有理會而已。

  似乎是看到了這六人臉上的凝重之色,趙弘潤笑著說道:「諸位大人不必如此拘束,事實上這些日子幾位大人做得相當出色,本王會如實上報朝廷,日後朝廷必有重賞。」

  裴瞻終歸是鄢陵的縣撫,鄢陵地域內名副其實的一把手,見其餘同僚緘口不言,他只好主動接上趙弘潤的話。畢竟,總不能讓這位肅王殿下冷場不是?

  「肅王殿下言重了,我等身為大魏官員,理當為國分憂、為陛下分憂……不知,肅王殿下今日召見我等所為何事?」

  「只為一件事。」趙弘潤環視了一眼眾人,面色自若地說道:「從即日起,本王將接管鄢陵!」

  他的一句話,讓在座的六名文武官員面色大變。

  『這位肅王……終於要奪權了?』

  他們心中暗暗震驚。

  不等眉頭大皺的陳適開口,鄢陵縣令裴瞻首先開口委婉地說道:「肅王殿下,遵照朝廷頒發的那份文書……肅王殿下似乎並不能這樣做。」

  「朝廷?」趙弘潤微微笑了笑,從懷中取出魏天子御筆所寫的聖諭,淡淡說道:「本王有父皇的允諾!」

  裴瞻聞言面色一緊,連忙起身上前,恭敬接過趙弘潤手中的聖諭,攤開仔細觀瞧。

  果然,聖諭上清楚寫明肅王趙弘潤有三次機會可無條件指使地方官府與魏國軍隊,落款還清晰蓋著天子私印與國璽大印。

  六人圍在一起,瞪著眼睛看了半響,神色均有些洩氣,尤其是鄢陵武尉陳適。

  他原以為只要他不主動交出兵權,趙弘潤並不能怎樣,可如今事實證明,趙弘潤若想要奪鄢陵的權,隨時都可以。

  「肅王殿下……要我等做什麼?」

  恭敬地將聖諭歸還趙弘潤,裴瞻有些苦澀地問道。

  其實並不止陳適,在座的其餘幾人事實上都怕眼前這位年僅十四歲的趙弘潤做出什麼不智的事來,將鄢陵推入火坑,因此,他們暗地裡是支持陳適拒交兵權的。

  但是如今不能夠了,有魏天子親筆允諾的聖諭在,若是他們再無視趙弘潤的要求,那便是抗旨不遵,趙弘潤有權利將其拿下收監、甚至是當場格殺。

  聽到裴瞻的話,趙弘潤心底暗暗有些好笑。

  因為魏天子並沒有在聖諭上註明是三件什麼樣的事,因此,趙弘潤鑽了聖諭的空子,提出了『接管鄢陵』的要求,嚴格來說,這也算是一件事,可這樣明顯與魏天子當初的想法並不符合。

  但是,在場的這些人又有誰會曉得?

  從懷中摸出一枚金令丟向裴瞻懷中,趙弘潤忍著心中的好笑,嚴肅地說道:「先在鄢水上游築個水壩吧。」

  鄢陵縣令裴瞻一聽莫名其妙,詫異地問道:「肅王殿下,您莫不是想用水攻對付楚軍?……恐怕這事行不通。」

  「為何?」

  裴瞻拱了拱手,正色說道:「眼下已是入冬,鄢水水量大幅減少,蓄水幾日,根本不足以有所影響……再者,楚軍又豈會袖手旁觀?他們自然會派兵前往上游,阻礙我方築壩。」

  「那就派重兵去上游保護。」趙弘潤笑著說道。

  鄢陵武尉陳適聞言面色大變,連忙站起說道:「肅王殿下,此事萬萬不可!……眼下我鄢陵的軍隊就不足以抗拒對岸的楚軍,殿下又要分出一些兵力前往上游,若此事被楚軍得知,怕是楚軍立馬要強渡鄢水攻打我鄢陵……」

  話音剛落,王述與馬彰兩名武尉亦站起身,連聲勸說。

  「是啊,殿下,此時萬萬再不可分兵啊!」

  「殿下,此時分兵,鄢陵勢必難保!」

  面對著眾人的勸說,趙弘潤的面色一下子沉了下來,彷彿耍孩子氣般,冷哼著說道:「我意已決,你等不必再說!……陳適,這件事就交給去辦!」

  「……」陳適張了張嘴,簡直有些難以置信。

  見此,武尉王述連忙說道:「肅王殿下,我鄢陵至今得以倖免,皆靠陳武尉與楚軍周旋,他不能輕離鄢陵啊!……末將願往上游築壩。」

  然而,武尉王述的求情並不能使趙弘潤改變主意:「不,這件事,必須交給陳適!」

  『肅王……是在怪我先前不識相,不肯交出兵權吧?』

  武尉陳適默然地望了一眼趙弘潤,旋即長嘆一口氣,接下了此事。

  「末將……遵命!」

  這六人,心灰意冷地離開了。

  離開時,他們臉上或有憤慨者、有無奈者、也有心灰意冷者。

  趙弘潤並沒有心思去關注他們,他站起身來,走到窗戶口,推開窗戶默默地望著窗外的園子。

  『楚平輿君熊琥……身為楚軍潁水戰場先鋒,被楚暘城君熊拓寄以厚望的你,希望你足夠睿智,否則,我這邊的謀劃就比較麻煩了……』

  趙弘潤默默地思忖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6-1-15 09:25 PM

第九十一章:部署

    「什麼肅王,簡直是不可理喻!」

    「一個十四歲的稚子,他懂得什麼?」

    「大敵當前,他還要奪權,真是蠢材!」

    在從趙弘潤的屋子離開之後,裴瞻、趙准、徐宥之、陳適、王述、馬彰六人先來到了以往商議大事的屋子裡。

    一到這裡,王述與馬彰這兩名武尉就忍不住開始破口大罵,而陳適在旁默不作聲。

    良久,趙准嘆息道:「王武尉、馬武尉,你二人就算再罵,又有何用?那肅王有陛下親筆所書的聖諭,我等不得不從啊。」

    「早知如此,還不如索性將兵權交割,也好過陳武尉被那肅王記恨……」徐宥之亦嘆息道。

    其餘五人聞言默然不語。

    是的,因為那位肅王年僅十四歲的關係,因此非但陳適不信任他,遲遲不肯將手中的兵權交割,就連其餘五人亦暗中支持他這麼做。可誰能想到,那位肅王竟然有著魏天子的允諾,那可遠比朝廷的文書更管用。

    「事已至此,說什麼也晚了。」武尉陳適嘆了口氣,轉頭對王述、馬彰二人說道:「兩位,某不在鄢陵的時候,希望兩位能多給那位肅王殿下出出主意,眼下他的一念……決定著我鄢陵的生死存亡。」

    王述、馬彰二人對視一眼,鄭重地點了點頭:「陳兄放心,我二人會看著他的。……就怕他不聽。」

    「不聽也要說,為今之計,唯有如此了。」陳適嚴肅地說道。

    簡單商量了幾句後,陳適便與他們告辭,在城內點了五千兵,前往鄢水上游的南岸,準備在上游築造水壩。

    這五千兵,是趙弘潤親口說出來的數字,這在陳適看來是極其不智的。

    要知道眼下鄢陵就只有一萬一千餘兵力,然而,那位肅王殿下卻因為想在鄢水上游造一個根本沒有用途可言的水壩,竟將調走了近乎一半的兵力,這不是自尋死路麼?

    但是事到如今,陳適也沒有辦法,只有老老實實地帶著那五千兵前往上游築造水壩。

    他的動向,立馬被鄢水對岸的楚軍打探到了,畢竟不單單鄢陵關注著對岸的楚軍,楚軍也關注著鄢陵的動向,如今武尉陳適帶著五千兵前往上游築造水壩,楚軍又豈會不知?

    「什麼?鄢陵的武尉陳適,在上游造水壩?」

    當這個消息傳到楚軍先鋒,楚平輿君熊琥耳中時,這位已三十幾歲的平輿君著實愣了半響。

    要知道,雖然陳適僅僅只是鄢陵縣的武尉,但他曾與楚軍打過數次交道,楚軍目前被堵在鄢水南岸,就是因為此人。

    因此,楚平輿君熊琥哪有不曉得鄢陵武尉陳適的道理。

    「那陳適莫不是想在上游築水壩,待等我軍強渡鄢水的時候放水淹我軍?」

    楚平輿君熊琥的帳內有他的心腹將領,聽聞這個消息無不大笑嘲諷,因為在他們看來,陳適此舉是相當無智的行為。

    「這陳適……怎麼會突然做出這種無謀的舉動呢?」楚平輿君熊琥也有些納悶,因為打過幾次交道,他對陳適也有了些瞭解,知道對方是仔細縝密的人,雖然不至於會做出這種傻事。

    忽然,他心中一動,若有所思地問道:「據說……姬偲(趙元偲)前些日子有個兒子到了鄢陵?」

    「是的,是肅王姬潤(趙弘潤)。」一名將領撇撇嘴說道:「不過是個十四歲的稚子而已。……乳臭未乾的稚子也妄稱王,這魏國,怕是離亡國不遠了。」

    肅王姬潤……

    楚平輿君熊琥在帳內來回踱了幾步,一臉若有所思地說道:「據某所知,那陳適以往堪稱是鄢陵的頂梁,由他率領魏軍與我軍作戰……因此,不會無緣無故就離開鄢陵,烏干,你說那陳適是不是被那肅王姬潤給排擠了?」

    將領烏干聞言沉思了片刻,點點頭說道:「君上,此事倒是大有可能。那姬潤是姬偲的兒子,年紀輕輕跑到鄢陵這前線來,無疑是打著擊退我軍的心思……既然如此,他勢必會接管鄢陵兵權,有可能是那陳適不肯交出兵權,因此姬潤就索性將他派了出去……」

    「那……上游築壩是什麼意思?」

    將領烏乾笑著說道:「自古戰事,多用水攻、火攻,或許那肅王姬潤也想來這麼一手呢?」

    此言一出,帳內眾將皆忍不住哄笑起來。

    平輿君熊琥亦失笑地搖了搖頭,感慨道:「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以為知道一招水攻就能擊退我數萬楚軍先鋒?看來這魏國的公子,遠不如我楚國啊。」

    「不過就是這樣我軍才有機會啊。」將領烏干眨了眨眼睛,問道:「君上要不要派些軍隊去上游跟那陳適耍耍?」

    平輿君熊琥顯然聽出了愛將的調侃語氣,笑著說道:「理他做甚?……那陳適若真是受肅王姬潤排擠,眼下他迫不及待想回到鄢陵……咱們派兵去騷擾他築壩,保管那小子丟下築壩的事,二話不說就回鄢陵了……好不容易鄢陵出了一個肅王姬潤,幫了咱一把,咱可犯傻啊。……讓陳適與那五千兵慢慢在上游築壩玩吧,等他築成了壩,咱們的大軍也早已渡過鄢水了。」

    「末將也是這個意思。」將領烏干抱拳笑道:「君上,眼下鄢陵少了五千兵,又沒了陳適,可是進攻的大好時機啊……」

    「唔。」平輿君熊琥點點頭,忽然摸著下巴,不懷好意地說道:「事不宜遲,等我給那稚子寫封戰書,激他與我一戰……」

    沒過多久,平輿君熊琥便寫好一份戰書,叫人用弓矢射往對岸,自有在鄢水北岸巡邏的鄢陵兵拾到,派人回送至身在鄢陵的肅王趙弘潤手中。

    大約兩個時辰不到,趙弘潤便收到了這份來自於楚平輿君熊琥的書信。

    「這傢伙是打算激殿下與他一戰?」

    宗衛沈彧等人站在趙弘潤身後張頭探腦地瞧著,待看到心中的言辭不禁有些好笑。

    原來,平輿君熊琥在心中自表了他乃楚國熊氏一脈的貴族身份,打算與趙弘潤這位魏國姬氏一族的血脈「較量」個高下,看看楚國熊氏與魏國姬氏,這兩支王公貴族的血脈誰更加出色點。

    「說了這麼說,其用意恐怕就是為了讓肅王殿下放他過鄢水……」從趙弘潤他弟弘宣那暫借過來的宗衛長張驁一口道破了平輿君熊琥的用意。

    而同樣是九皇子弘宣的宗衛李蒙亦笑著說道:「看來,肅王殿下的年紀,矇蔽了不少人吶。」

    其餘宗衛們紛紛會心地笑著。

    想來也是,屋內的這些宗衛,要麼是趙弘潤的宗衛,要麼是趙弘潤的弟弟弘宣的宗衛,對於這位肅王殿下可謂是知根知底,只有他們才曉得,這位肅王殿下剝除那「年僅十四」的偽裝外,那可是一位心智極高的皇子。

    「那平輿君熊琥,果然不打算進攻上游的陳適……」宗衛衛驕佩服地感慨道。

    「他怎麼可能去進攻陳適?」趙弘潤笑了笑,指著信中淡淡說道:「瞧見沒,他在信中恭維我雖年幼卻獨掌大權,這說明他已經知道我接管了鄢陵……如此看來,我猜測地沒錯,這鄢陵內的確有楚國的奸細,就不知那些楚國奸細是混在難民中,還是混在那些潰敗而回的敗軍中……我叫你們做的事辦得如何?」

    聽聞此言,宗衛高括笑著說道:「殿下,其實根本不必咱們出手,那武尉陳適被殿下趕到上游去造水壩,這鄢陵城裡啊,都在私論是殿下公報私仇……」

    「哦?」趙弘潤聞言笑道:「無所謂,只要目的達到就行。……眼下我鄢陵分出了小半的兵力,還遣走了『擅戰』的武尉陳適,又有一個獨斷獨行、剛愎自用的肅王……相信楚軍眼下恨不得立馬渡過鄢水,一口吞掉鄢陵……」

    眾宗衛們相識一笑,笑容中滿帶著對某些不知究竟而指責肅王趙弘潤的傢伙們的嘲諷。

    「那這個平輿君熊琥……」

    望了一眼趙弘潤,種招低聲問道:「殿下要應戰麼?」

    趙弘潤想了想,說道:「你們替我一封回信吧,用辭狂妄些……至於他的提議,就說,本王不信任他,只允許他搭好浮橋後派一千兵卒,到時候,本王也派一千兵卒。……就在這一千兵卒的人數內,較量一下。」

    「對方會同意麼?」宗衛方朔納悶說道:「想必那平輿君熊琥也會擔心那千人被我軍吃掉吧?」

    趙弘潤望了一眼這位從弟弟那借過來的宗衛,笑著說道:「如果是我,我就會一口答應。……楚軍先鋒有六萬之眾,若區區千人的損失能換來鄢陵城的陷落,何樂而不為?……毫無疑問,到時候,平輿君熊琥根本不會再理睬他與我的賭約,只要他不是個傻子,就會叫那一千兵卒死死守住浮橋,好使鄢陵南岸的楚軍能沿著浮橋源源不斷地到北岸來……」

    「原來如此。」方朔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

    「穆青,去叫這鄢陵的縣撫裴瞻過來。……儘量不許聲張,我要交代他一些事。」

    「是!」...<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6-1-15 09:29 PM

第九十二章:鄢陵之戰

    「兩日後……麼?」

    當夜,楚平輿君熊琥便收到了趙弘潤的回信,並將其傳閱於帳內的將領們。

    而聽說這件事時,楚軍先鋒帳內的將領們都非常吃驚。

    「那個肅王……竟然同意了?」楚將烏干吃驚地望著楚平輿君熊琥,難以置信地說道:「君上,您……您是如何說服他同意的?」

    平輿君熊琥微笑著說道:「某在信上寫道,倘若他能取勝,某這邊的攻勢便到此為止。換而言之,即我軍在潁水戰場的攻勢,止步於鄢水。」

    「他……信了?」楚將申亢摸著下巴一臉詫異地問道。

    「與其說他信了,不如說他選擇了相信。」楚平輿君熊琥微微一笑,冷哼著說道:「在我大楚的強大攻勢面前,魏國豈有抵擋之力?與其奢求於擊退我軍,相信魏國的人更加傾向於如何阻擋我軍的攻勢,不至於再有城池淪陷。……這個時候某拋出一個餌,那個年紀輕輕的肅王又豈會不咬鉤?若換做是某,相信某也會死死抓住這難得的機會,力爭在賭約中勝出,迫使我大楚的軍隊止步於鄢水……」

    「已丟失的城池就不要了麼?」楚將烏干皺眉問道。

    平輿君熊琥聞言哈哈大笑:「魏人自然想收復已被攻陷的城池,問題是,他們何來這個能力?在我大楚傾力進攻之下,他們能死守住國家不至於亡國就已經是一件了不得的事了。反攻?呵呵呵!……終歸,兩國的軍隊數量差距太大了,大到猶如鴻溝一般,並非是區區魏國可以扭轉的。」

    帳內眾將輕笑著點頭附和,半響,申亢皺眉問道:「不過,這個千卒邀戰的賭約對我軍也不是很有利啊……君上,魏國雖兵力遠遜我軍,但是他們冶鐵水平要高我國一籌,其軍中士卒所用的武器、甲冑,都要比我軍高一兩個檔次,若沒有人數上的優勢,僅一千士卒對一千士卒,恐怕並不能勝……」

    聽到這裡,楚平輿君熊琥臉上露出幾許詭異的笑容:「你還當真了?那不過是騙那年幼無知的肅王默許我軍搭建浮橋的藉口罷了……一旦浮橋順利搭成,誰會去管他那什麼賭約?區區的鄢水地域,可滿足不了暘城君熊拓大人啊!」

    原來如此!

    帳內眾將臉上露出了釋然的笑容。

    「不過這樣,君上的信譽或有傷損啊……」楚將烏干皺眉說道:「其實依末將看來,這件事何必如此麻煩?根本不需君上詐賭,如今鄢陵僅有五六千兵力,哪怕我軍強渡鄢水,魏軍亦不見得能擋……」

    「不,那樣並不穩妥。」平輿君熊琥搖了搖頭,正色說道:「你僅看到眼下鄢陵僅僅五六千軍隊,但事實上,鄢水上游的陳適,隨時都有可能率軍返回鄢陵。……雖然那肅王姬潤排擠那陳適,可若是鄢陵情況危急,他理所當然會召回陳適,如此一來,鄢陵的兵力又變成萬餘,這將大大阻礙到我軍強渡鄢水。……因此,要麼不打,打,就要一鼓作氣,攻上鄢水北岸,使那陳適來不及回援!」

    「原來如此。」烏幹點頭會意道:「君上是打算在那兩日後的賭鬥中,對那肅王姬潤展開突然襲擊,一鼓作氣攻上鄢水北岸!」

    「正是這個道理!」平輿君熊琥頷首笑道:「諸位,且各自回去準備一下吧,兩日後,我先鋒軍將第一個踏上鄢水北岸,直取魏都大梁!……哦,對了,那個肅王姬潤,諸位到時候也別忘了關注一下,若能將其活捉,將會是一張好牌。」

    「末將明白。」

    帳內諸將異口同聲地抱拳應道。

    兩日的工夫,一晃眼就過去了,待等十月二十三日的時候,趙弘潤這才向鄢陵城內的那幾名文武將領提出兩日前他與楚平輿君熊琥約定在鄢水岸上賭鬥的事,並命令王述、馬彰兩名武尉率領軍隊隨他出征。

    聽到這個消息,屋內趙准、徐宥之、王述、馬彰四人均是面色大變,唯有鄢陵縣令裴瞻神色怪異地瞅著趙弘潤,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荒謬!荒謬!」武尉王述第一個跳了出來,大聲反駁道:「肅王殿下,萬萬不可被楚賊矇騙啊!……楚國覬覦我大魏潁水郡已久,如今他大好局面,豈會真心實意地跟殿下約賭?毋庸置疑,那平輿君熊琥不過是誘騙殿下,使殿下允許他搭建浮橋罷了!……一旦楚軍建好浮橋,我鄢陵危矣!」

    「是啊,殿下。」武尉馬彰亦抱拳急切說道:「這等賭約,根本不可信!……相等兵力下,我軍士卒佔據武器、甲冑上的優勢,楚軍若不憑藉人數上的優勢,根本不能戰勝我軍!可那平輿君熊琥卻仍然提出這種極有利於我大魏的賭約,這說明他根本就沒有將這樁賭鬥放在心上,只不過是為了哄騙殿下默許他搭建浮橋罷了!……殿下千萬不可中計啊!」

    呵,我大魏的地方將領還是頗為可靠的嘛,唔,若非這樣,這些人也不能單憑萬餘人就將六萬楚軍先鋒阻擋在鄢水……

    趙弘潤心中暗暗稱讚了王述、馬彰這兩名武尉幾句,可是臉上卻沒有什麼表示,毫不客氣說道:「本王主意已決,你等不必多嘴,照辦就是!」

    「肅王殿下!」王述、馬彰二人急地大叫一聲,可惜趙弘潤絲毫不為所動。

    無可奈何的他們,只有用眼神向鄢陵縣令裴瞻求助。

    但讓二人驚詫不解的是,以往每每會站出來與他們一同勸說趙弘潤的鄢陵縣令裴瞻,今日卻一反常態地什麼也不說,只是眼神複雜地望著趙弘潤。

    這可真是……呵呵,王述、馬彰,你們太小瞧這位肅王殿下了……不對,應該說,是我等都太過於小瞧這位肅王殿下了,這位肅王殿下的心……很大,大到你們,大到我們想都不敢去想……

    回想起兩日前被肅王趙弘潤秘密叫到他的屋子,將他的計畫全盤告知,鄢陵縣令裴瞻這才意識到,無知的人,根本不是這位肅王,而是他們這些以貌取人的傢伙。

    難怪陛下會允諾肅王那樣的權利……真是空活了那麼多年啊……

    心中苦笑連連,然而裴瞻臉上卻不敢有何表示,畢竟趙弘潤曾警告他,這鄢陵城內十有八九有楚軍的奸細,因此,絕不能傳出什麼風聲,使楚軍得知這位肅王真正的目的。

    想到這裡,鄢陵縣令裴瞻故意裝作愛莫能助的樣子,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怎能如此……」

    王述、馬彰二人對視一眼,恨恨地攥緊了拳頭。

    半個時辰後,鄢陵城軍隊盡出,趙弘潤帶走了城內幾乎所有的軍隊,儼然將鄢陵變成了一座空城。

    瞧著這一幕,王述、馬彰二人越發感覺前途渺茫。

    「這……能勝麼?」文官趙准將信將疑地問道。

    鄢陵縣令裴瞻眼中閃過一絲古怪的輕鬆笑意,隨即故作嘆息地說道:「事已至此,我等也唯有祈禱了。……若是前方戰事不利,我等就唯有遷城內的百姓,使其遷移至安陵……」

    「也唯有如此了。」文官徐宥之嘆了口氣,旋即搖搖頭感慨道:「這肅王……實在是太過於剛愎自用!」

    「……」裴瞻瞧了一眼前者,什麼話都沒有說。

    因為,還不到透露實情的時候。

    不久之後,鄢陵城全城上下已遍傳動員令,一旦前線戰況不利,城內百姓便要遷移至安陵。

    在聽說了這個消息後,全城的百姓、難民無不收拾好了家中值錢的東西,準備隨時撤離,而有些本來還在觀望的,家境殷富的家庭,更是早早將值錢的東西運上馬車,聚集在城門口爭著吵著要前行一步前往安陵。

    而與此同時,趙弘潤則命王述、馬彰兩名武尉率領那五千餘士卒抵達了鄢水北岸,在北岸擺開陣型。

    可能是為了避免趙弘潤懷疑,楚平輿君熊琥並沒有提早叫楚軍搭建浮橋,而是等到魏軍到了之後,這才姍姍來遲,命令楚軍當著魏軍的面,徐徐地搭建浮橋。

    「殿下,這個時候就應該發動攻勢……」

    眼見楚軍陸續開始搭橋,武尉王述忍不住再次向肅王趙弘潤建議道:「趁其忙著搭橋,不若派弓手攻擊,必能殺敵過千!」

    殺敵過千?……此間楚軍十六萬,你殺死人家一千名楚軍能頂什麼用?要麼不打,要打,就要全殲這六萬楚軍先鋒!

    趙弘潤瞥了一眼王述,淡淡說道:「本王既已與那平輿君熊琥立下約定,豈有違背之理?傳令下去,在一千名楚軍渡河之前,全軍不許攻擊!」

    「殿下……」

    「這是命令!」

    王述、馬彰對視一眼,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而瞧見魏軍果然沒有趁機發動攻擊,在遠處觀瞧的平輿君熊琥臉上露出幾許冷笑:「那肅王姬潤,那真是幼稚地令人發笑啊……傳令下去,命令先渡河的千名士卒順勢對魏軍展開攻勢,掩護後續軍隊強渡鄢水!」

    「是!」

    浮橋順利搭成,在無數魏兵不解的目光下,一千名楚軍士卒毫無阻礙地渡過了鄢水。

    按照約定,他們先得擺列陣型,然後再與魏國一千名士卒戰鬥,以這場戰勝的勝負來決定楚軍是否止步於鄢水,可顯然平輿君熊琥不打算遵守這個約定,命令那一千名士卒在渡過鄢水猴立即進攻魏軍。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見楚軍背信棄義,武尉王述瞪了一眼趙弘潤,一副怒其不爭的之色:「反擊!摧毀浮橋!」

    可傻子都曉得,楚軍好不容易在鄢水成功搭成了浮橋,又豈會輕易讓魏兵摧毀,這不,先渡過的楚軍士卒們死死守住浮橋,不惜付出巨大的傷亡代價,以自殺式的進攻逼迫魏兵不得不向後撤。

    完了……

    眼見浮橋非但沒有摧毀,反而有越來越多的楚軍陸續搭建後續的浮橋,如潮水般湧向北岸,馬彰恨地攥了拳頭。

    「快……」他拽過身邊一名親信,急聲道:「速速回報鄢陵,鄢水守不住了!」

    ……

    趙弘潤清楚瞧見了這一幕,但是什麼話都沒有說,他的神色始終很平靜。

    忽然,他緩緩脫下了身上的錦服,露出裡面的宗衛式樣甲冑。

    「穆青……差不多了,你以本王的名義,撤吧!」

    「是!」

    宗衛穆青適時地披上了一件奢華的錦服,帶著幾名宗衛,以及那面肅王的旗幟,緩緩後撤。

    彷彿倉皇逃離一般。...<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6-1-16 08:02 PM

第九十三章:鄢水之戰(二)

    「君上,順利渡過鄢水的我軍楚軍已有兩千餘人了……」

    在鄢水的南岸,楚軍的傳令兵隨時向平輿君熊琥傳遞著最新的消息。

    「唔,做得好。」平輿君熊琥點頭稱讚了一句,隨即正色說道:「但是這還不夠!令烏干、申亢二將不惜一切代價,壓制魏軍,搶佔北岸!」

    事實上,就算沒有這名傳令兵,平輿君熊琥也能用自己的眼睛,清楚看到鄢水北岸的情況。

    別看平輿君熊琥手中有六萬楚軍,其實這會兒真正整齊列隊在鄢水南岸的,也就是兩三萬人而已,其餘的楚軍,遠遠地排列在後方,甚至連對岸的情況都沒有機會瞧見。

    沒辦法,畢竟隔著一條鄢水,這就使得楚軍人數優勢所帶來的便利大幅度削減。

    已渡河的兩千餘楚軍,根本無法阻擋五千餘魏軍的步兵方陣,更糟糕的是,魏軍士卒的武器、甲冑普遍要比楚軍優秀一個檔次,這就使得楚軍的軍隊人數明明佔據絕對的上風,但是鄢水北岸的戰況卻反而是他們楚軍處於劣勢。

    魏國的冶鐵技術,還要在我國之上啊……

    平輿君熊琥皺了皺眉,因為他注意到,他們楚軍士卒的兵刃往往無法砍透魏兵身上的甲冑,但是魏兵手中的長槍,卻幾乎每次都能刺穿楚兵的鎧甲,偶爾有幾個手持利刃的魏兵,甚至能將楚兵的兵刃砍斷。

    這是裝備上的劣勢。

    若是魏國的疆域人口能匹敵我楚國,這場仗怕是就難說了……

    在心中感慨了一句,平輿君熊琥沉聲下令道:「令虞由加大對鄢水北岸箭矢壓制的力度!」

    左右聞言愣了愣,壓低聲音提醒道:「君上,北岸也有我楚國的兵士……」

    平輿君熊琥冷冷掃了那名出聲的親衛一眼,頓時讓後者識趣地閉上了嘴。

    事到如今,豈還能顧忌誤傷我軍?……一旦今日不能突破鄢水,豈不是白白送於魏軍一場勝仗,助其振作軍中士氣?……無論如何,也要將這些魏軍徹底打垮!

    平輿君熊琥眼中閃過幾分決然。

    其實這時候,楚將虞由也不是沒有指揮麾下的弓箭手隔著鄢水用弓矢壓制對岸的魏軍,借此掩護正在陸續強渡鄢水的友軍。

    只不過因為考慮到有可能誤傷友軍,因此,他麾下弓箭手的射矢並不密集而已。

    「加大壓制力度麼?」

    從傳令兵手中得知了平輿君熊琥的將令,楚將虞由的眼神頓時一冷。

    隨著他一揮手,這次,鄢水南岸數千的弓箭手皆舉起了弓箭。

    「放箭!」

    「嗖——」

    「再放箭!」

    「嗖嗖——」

    一聲令下,鄢水北岸箭如雨下。

    那恐怖如暴雨一般的箭矢,在鄢水北岸密集地落下,在殺傷射死了不少楚兵的同時,亦嚇住了正準備反攻的魏兵。

    「那些傢伙……瘋了麼?」

    一名魏軍的百人將下意識地示意麾下的士卒們暫緩對浮橋方向的衝鋒,驚駭莫名地望著眼前那足足有十餘丈的空地。

    那空地,原本並非是空地,因為那裡原本有數百乃至近千的兩軍士卒正在激烈地廝殺,可是那陣恐怖入瀑雨般的箭矢襲擊之後,那裡就只剩下了一片屍骸,以及許多尚未嚥氣、渾身中箭倒在血泊當中的兩軍士卒。

    「連自己人都殺?」

    不遠處,另一名魏軍百人將驚駭地瞪大了眼睛。因為事實上,方才他們魏兵的損失並不嚴重,頂多兩百餘人中箭罷了,而相對地,中箭的楚兵的人數,足足是魏兵的三倍!

    「不要停!」

    鄢水南岸的楚將虞由發現麾下的弓箭手因為射死了自己人而猶豫起來,厲聲喊道:「繼續放箭!壓制魏兵!」

    「嗖嗖嗖——」

    又是一陣箭雨。

    「箭矢又來了!注意掩蔽!」

    衝在最前面的魏兵百人將高呼一聲,示意麾下的魏國步兵舉起手中的盾牌,以防備箭矢。

    可事實上,這波箭雨並沒有多少魏兵中箭,哪怕有些個被箭雨波及的魏兵,也憑藉著手中堅實的盾牌倖免於難,只是被射到了四肢等不太致命的地方。

    「莫要後退!」武尉王述奮力喊道:「反攻!反攻!摧毀浮橋!摧毀浮橋便是我軍的勝利!」

    「喔——」

    魏國步兵們發出一陣吶喊,奮力又殺上前去,而對面那些楚軍士卒亦不顧生死地衝了上來。

    那片「空地」,再一次被活的性命所填滿。

    可是沒過多久,鄢水南岸又是一陣恐怖的箭雨射至,不分彼此地射殺了許多沒有防備的兩軍士卒。

    眼見己方又出現了上百名傷亡,武尉王述一雙眼睛都瞪地睛圓,仍然不顧一切地喊道:「殺!殺過去!」

    這傢伙……

    趙弘潤皺眉望了一眼武尉王述,轉頭朝他那肅王大旗下,宗衛穆青等人的方向望了一眼。

    此時宗衛穆青早已穿上了一件奢華的錦服,注意到趙弘潤的眼神示意,當即悄悄帶著幾名宗衛,以及那桿肅王的大旗,往後撤退。

    要知道,趙弘潤這桿肅王的大旗在此時恍如帥旗一般,如今這桿主旗向後撤退,對岸的楚軍又豈會視而不見?

    「君上,那姬潤小兒似乎要逃了!」

    平輿君熊琥身邊的親衛們第一時間注意到了這件事,歡喜地喊道。

    「好!」平輿君熊琥仔細一瞧,臉上亦是露出了狂喜之色,大笑道:「稚子無膽,這種戰況他竟然畏懼了……真是天賜我功!」說著,他立即揮手喊道:「速速對魏兵喊降。」

    這個消息一傳十、十傳百,片刻之間便有許多楚兵得知,他們紛紛朝著魏兵大喊。

    「你國肅王小兒已逃,你等還不速速投降!」

    「速速投降,可饒你等不死!」

    數萬楚軍的吶喊,一時間遮天蔽日,當即傳到了鄢水北岸的魏兵們耳中。

    什麼?肅王……竟然逃了?

    無數魏國步兵面面相覷,簡直難以置信。

    一時間,魏兵的反攻勢頭為止一頓,大部分魏兵都有些難以適從,不知所措。

    「怎麼可能?!」武尉王述、馬彰二人對視一眼,驚駭地轉過頭去,果然發現肅王趙弘潤已不知所蹤,連帶著那桿肅王的大旗也轉移到了後方。

    「那個狗娘養的……」性格粗鄙的武尉王述破口大罵,可是還未等他罵完,他的聲音忽然戛然而止。

    因為他驚駭莫名地發現,已更換了宗衛甲冑的趙弘潤,正站在他身後親衛的位置,冷冷地看著他。

    什……什麼情況?

    武尉王述與馬彰不知為何縮了縮腦袋,下意識嚥了口唾沫。

    「這筆賬,事後在跟你算。」冷冷瞥了一眼王述,趙弘潤從懷中摸出兩張紙遞給王述與馬彰二人,低聲說道:「照著紙上所寫,喊出來!」

    「……」王述、馬彰二人接過紙張,瞧了一眼,臉上頓時露出幾許古怪之色。

    「還等什麼?喊!」趙弘潤瞪著眼睛低聲喝道:「再不喊話,我軍就要潰敗了!」

    聽聞此言,武尉王述渾身一顫,在莫名地瞧了一眼趙弘潤後,深吸一口氣大聲喊道:「弟兄們,不必去理睬那什麼肅王,那種貪生怕死的傢伙也算我軍主帥麼?……沒有他,我軍一樣能阻楚軍於此!」

    「想想我等後方的鄢陵,我等的雙親、兄弟、姐妹,皆在城中,我等若戰敗於此,他們必被楚狗所殘害!……你們能容忍,我們的親人被楚狗的刀刃所殺麼?沒有了那什麼肅王反而好,我馬彰,與武尉王述大人,來接管指揮!……眾弟兄們,可願聽我等號令?!」

    「……」

    那些不知所措的魏兵們聞言頓時彷彿又找到了主心骨,彷彿「肅王」與肅王大旗的消失對他們而言沒有什麼影響。

    哼!這是理所當然的。……這二人與陳適帶領這支軍隊多時,屢次擊退楚軍,若是在士卒心中的威望連我這個刻意淡化了存在的肅王還不如,那才叫奇怪吧?

    趙弘潤瞥了一眼王述,見他因為士卒們重新激發了鬥志而露出一副欣喜松心之色,面無表情地輕哼了兩聲。

    旋即,他將目光投向了對岸的楚軍。

    不過這樣一來,楚軍的攻勢,應該就會變得更加瘋狂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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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斯特 發表於 2016-1-16 08:04 PM

第九十四章:鄢水之戰(三)

    總算是不至於釀成潰敗局面……不過,這位肅王殿下此舉是什麼用意呢?

    從「肅王」手中接管了軍隊的指揮權,武尉王述皺眉望了一眼站在他身旁充當護衛的,真正的肅王趙弘潤,心中著實有些不解。

    他壓低聲音問道:「肅王殿下,您……」

    然而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被趙弘潤被打斷了:「肅王不是逃了麼?我叫姜潤,是王武尉的親衛別記錯了。……另外,注意點,楚軍的進攻勢頭會比方才更兇猛。」

    「……」王述錯愕地望了一眼趙弘潤,緩緩地點了點頭。

    正如趙弘潤所推斷的,「肅王」的後逃,對魏兵的影響的確不是很大,幾乎可以說是微乎其微,畢竟他在到了鄢陵之後啥事也沒幹,哪怕兩三日前他接管了整個鄢陵,也無法改變他在這支魏兵心中威望遠不如陳適、王述、馬彰三人的事實。

    畢竟後三人屢次率領這支軍隊將楚軍阻擋在鄢水南岸,而他趙弘潤做了什麼值得為人稱道的事呢?

    沒有!

    說句不客氣的話,他這位肅王在這支魏軍心中,其實在與不在幾乎沒什麼分別。

    但是對面的楚軍顯然不會這麼認為。

    比如平輿君熊琥,他這會兒可是氣地半死。

    畢竟在他看來,「肅王姬潤」逃了,那麼這場仗按理來說也就結束了,可誰能想到,武尉王述、馬彰二人,竟然憑著個人的威望,生生將那些由於「肅王后逃」而變得不知所措的魏兵們,重新激起了鬥志。

    這簡直……不能容忍!

    「進攻!進攻!進攻!」

    連喊了幾聲,平輿君熊琥咬牙切齒地咒罵著王述、馬彰二人,旋即惡狠狠地說道:「那肅王姬潤小兒乃魏軍的主帥,主帥都逃了,這群傢伙還能堅持多久?給我加大進攻力度!」

    「是!」

    「叫虞由繼續命弓箭手射擊,不惜一切代價,壓制魏軍!」

    「是!」

    隨著平輿君熊琥的命令下達,楚軍的攻勢再一次變得兇猛,尤其是那些弓箭手,射擊簡直是不分敵我,為了壓制魏兵,不惜讓友軍陪葬。

    在楚軍數千弓箭手的殘酷壓制下,鄢水北岸的魏軍與楚軍之間,儼然出現了一片死亡之地,但凡踏上這片地域,無論是楚兵還是魏兵,均會遭到楚軍弓箭手的箭雨洗禮。

    「竟然毫無顧忌地射殺己方士卒,那群傢伙瘋了麼?」

    眼見楚國弓箭手的攻擊不分敵我,武尉王述震驚地喃喃道。

    「哼。」趙弘潤輕哼了一聲,低聲說道:「並非是平輿君熊琥瘋了,只是他覺得眼下是擊潰我軍的最佳機會而已……」

    最佳機會……難道是因為「肅王后逃」之事?

    武尉王述深深望了一眼趙弘潤。

    這位肅王殿下,究竟在謀劃些什麼?

    武尉馬彰亦神色古怪地望著趙弘潤。

    眼瞅著趙弘潤站在如此混亂的戰場上卻面不改色,他倆逐漸意識到,這位肅王殿下的心智,恐怕不像他的外表那樣稚嫩。

    「眼下,我等怎麼做?」王述小聲問道。

    趙弘潤略有些意外地望了一眼王述,同樣壓低聲音說道:「楚軍會不停地逼我軍後退,就順他們的意,緩緩後退……」

    「不反攻麼?」

    「反攻?你以為能贏麼?自從最初那架浮橋順利搭建起,你不就已經認定這場仗必輸麼?……要不然,你派人往鄢陵傳什麼消息?」

    「我……」王述聞言不禁有些愕然,他沒想到趙弘潤竟然還注意到他有派人向鄢陵傳訊。

    「拖延時間吧,儘可能地為鄢陵城內百姓的撤離拖延時間……就像你之前所做的一樣。」趙弘潤淡淡瞥了一眼王述。

    ……

    直視著趙弘潤淡定的目光,王述第一次有種完全看不穿對方心中所想的詭異感覺。

    「末……末將明白了。」

    果不其然,楚軍南岸的楚軍藉著弓箭的威力,一次一次地逼迫魏軍後退。

    每次箭雨落下的位置,均比之前大概推進了丈餘的距離。

    楚軍……果然是打算逼我軍後退麼?

    武尉馬彰瞧見這一幕,眼神頓時一凜。

    雖然魏國步兵們憑著手中的盾牌,幾乎沒有什麼傷亡,但是心中對那箭雨的驚恐,卻迫使他們不住地一步步向後撤退。

    也難怪,畢竟那暴雨般箭矢實在是太過於恐怖,恐怖到魏國的步兵們儘管手中握著盾牌,心底仍然不受控制地產生了畏懼。

    隨後第五波箭雨,同樣又朝前推進了丈餘,同時也逼迫得魏兵們下意識地後退。

    而隨著魏國步兵們的後退,鄢水北岸給予楚軍登陸的空間無疑便增大了,越來越多的楚兵聚集在鄢水北岸。

    拖延……麼?

    武尉王述瞄了一眼趙弘潤,沒有再下令麾下士卒進攻。

    不知為何,望著這位肅王殿下淡定的神色,他的心緒竟不再向之前那樣緊繃。

    「可以適當地用弓箭反擊……這可是白白削弱楚軍的機會。」趙弘潤低聲提醒道。

    「哦,對!」王述如夢初醒,立馬轉頭吼道:「我軍的弓弩手呢?……瞄準前方,射擊!」

    列隊在魏國步兵身後的魏國弓箭手們,聽聞這陣吼聲,紛紛也用弓矢還擊。

    而他們射擊的對象,自然便是那些已搶佔北岸的楚兵。

    然而,也不曉得那些楚兵是不是不知生死的傢伙,冒著友軍的箭矢,冒著魏軍弓弩手的箭矢,不惜付出重大的犧牲,逐步逐步地向魏國步兵逼近。

    更不妙的是,後續的楚軍源源不斷地沿著浮橋登陸對岸,加入了這群敢死隊的隊伍。

    面對著楚軍這種根本不拿士卒的性命當性命,純粹用士卒性命推進戰線的自殺式戰術,魏兵們雖然未出現潰敗,但是後退的勢頭卻怎麼也停不下來。

    我軍的士氣……削減了,是因為察覺到這場仗已經不可能再打贏了麼?

    趙弘潤瞥了一眼附近的魏國步兵們,見他們面色均有些惶惶不安,皺眉對王述說道:「告訴麾下兵將,你已將戰況不利的消息告知鄢陵,眼下鄢陵正在迅速組織百姓遷移,但是,這需要時間!……他們的親人需要時間,需要這裡的士卒們再阻擋楚軍片刻!」

    武尉王述點頭會意,深吸一口氣,大聲喊道:「弟兄們!」

    「……」

    附近的魏兵均轉頭望向王述。

    只見王述苦笑了一聲,遺憾地說道:「抱歉啊,這場仗我軍恐怕勝不了了……不過沒關係,我早已將這裡的情況告知鄢陵,相信此時鄢陵正在組織城內的百姓們向北遷移……但是這需要時間,你們的至親、兄弟、姐妹,他們需要時間來撤離……我等拖住楚軍一會兒,便有許許多多的百姓得生,不至於被楚狗所殺……我希望你們,戰到最後一刻!」

    原來鄢陵已經得到了消息了麼?

    那就好……

    可以清楚瞧見,有許多魏兵在聽到王述這番話後露出了幾許輕鬆之色。

    「眼下,我等就儘可能地拖住楚軍的腳步吧!……步兵退後十步,弓箭手放箭!」

    「喔喔——」

    「再退後十步,弓箭手放箭!」

    「喔喔——」

    在王述、馬彰兩名武尉一次次的指揮下,魏兵整齊有序地後撤著,再緩緩後撤的同時,亦有效地用弓矢射殺那些奮不顧身衝上來了楚軍士卒。

    楚軍的損失,已超過四千人了,哼……

    趙弘潤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幕,他從心底鄙夷楚軍這種純碎拿士卒性命來堆砌戰果的無聊戰術。

    但不可否認,這種戰術與在兵力數量佔絕對優勢的楚軍可以說是相得益彰,逼得他們魏國的步兵明明佔據地利與裝備上的優勢,甚至是短暫的相對兵力優勢,竟然不得不後退。

    如此大約又拖了一盞茶工夫,王述低聲對趙弘潤說道:「已退出鄢水南岸楚軍弓手的射程了……還要退麼?」

    趙弘潤眺望了一眼鄢水北岸的楚軍,見粗略估計已有多達六千士卒渡過鄢水,遂搖了搖頭,低聲說道:「我軍脫離鄢水南岸弓手的射程,這不就意味著那些楚國步兵可以毫無顧慮地,正式對我軍展開進攻了麼?……此時不逃,等著被他們拖死?命全軍轉身,逃!」

    好果斷……

    武尉王述微微一驚,當即吩咐兩名親衛同騎一馬,將馬匹讓給趙弘潤,旋即振臂喊道:「弟兄們,我等已為鄢陵的百姓爭取了足夠的時間,眼下,該是我等為自己考慮了!……暫且留著這有用的性命,日後再找這群楚狗報仇!……聽我令,全軍轉身,撤退!」

    其實麾下的魏兵們早就想過要撤退,只是礙於軍令,以及希望為鄢陵的親人爭取些撤退的時間,因此沒有後逃而已,如今一聽這話,全軍近五千士卒頓時轉身,朝著北方逃去。

    娘的,那群魏兵竟然在這個時候逃了?

    剛打算對魏兵發動攻勢的楚將烏干見到這一幕頓時氣得火冒三丈,心說這群傢伙殺了我軍那麼多士卒,豈能容他們逃離。

    二話不說,烏干下達了命令:「追!」

    「喔喔——」

    已經渡過鄢水的楚軍士氣正旺,聞言當即朝著魏兵追去。

    與此同時,鄢陵。

    鄢陵縣令裴瞻站在城牆上,俯視著城內的百姓陸續撤出城池。

    「裴大人,這是最後一支百姓的隊伍了……」

    文官趙准在旁提醒道。

    「唔,」裴瞻點了點頭,留戀不捨地望了一眼全城,旋即臉上閃過一絲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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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斯特 發表於 2016-1-17 09:53 PM

第九十五章:追與逃的賽跑

    鄢陵城內的百姓,已陸續向北方的安陵撤退。

    而前線的鄢陵魏兵,亦在趙弘潤與王述、馬彰的率領下,從鄢水全面撤退。

    在他們身後,那是鋪天蓋地般的楚兵,那湧動的人頭,彷彿接天連地,如潮如蝗。

    武尉王述回頭瞧了一眼,亦被那壯觀的景象唬地面色微變。

    「楚……楚兵追來了……」

    他望了一眼身旁附近駕馭著戰馬的趙弘潤,有些著急地說道:「殿……不,姜潤大人,楚兵距離咱們的士兵就幾十丈遠,末將擔心……」

    「慌什麼?」趙弘潤淡然地說道:「咱們的士兵靠兩條腿跑路,楚兵也僅靠兩條腿追趕,你還擔心咱們魏人跑不過楚人?……別看兩軍的距離僅僅幾十丈,只要我軍的奔跑速度不次於楚兵,就是跑到天涯海角,後面那幫人也別想追上來。」

    「真……真的?」王述睜大著眼睛問道。

    趙弘潤沒有理睬他,只是默默嘆了口氣。

    曾經哥追著一個殘血的敵方英雄滿地圖跑,明明只相差兩個身位,可相同的移速愣是沒追上,最後被人家的隊友反殺……這就是血的教訓啊。

    回頭瞧了一眼麾下的士卒,見有幾名扛旗的士卒明顯快要落後大部隊,趙弘潤說道:「通知下去,丟掉手中的旌旗。……扛著那玩意也想跑贏楚兵?你們這未免也太小瞧人家了。」

    可能是趙弘潤從始至終篤定從容的表情越來越讓武尉王述感到驚奇與信任,因此,王述二話不說就命令麾下的士卒將手中的旌旗、包括軍旗都隨手丟棄於道上。

    本來後面的楚兵追地很緊,可當他們瞧見魏兵將旌旗丟棄在路上時,竟紛紛停下腳步,彎腰去撿。

    也難怪,畢竟在征戰期間,奪旗的功勞不亞於殺死一名敵兵,尤其是比較高級些的旗幟,那更是會引起鬨搶的。不誇張地說,要是趙弘潤那面肅王的大旗此刻丟棄於道上,相信後面的楚兵都能為了爭奪這面王旗而打起來。

    而瞧見這一幕,楚將申亢面色大怒,提著兵刃怒喊道:「該死的!幾面旌旗就叫你等昏了頭麼?……給我追!」

    儘管他已嚴厲警告,可他麾下的士卒們還是不捨得丟掉拾到的魏軍旌旗,畢竟這可都是軍功。

    對此,楚將申亢也沒有辦法,只能不斷地催促麾下的士卒加緊追趕前邊的魏兵。

    在他的催促下,楚兵總算是又追近了些距離。

    見此,武尉王述忍不住又對趙弘潤說道:「姜潤大人,楚兵……又追上來了?」

    還能追上來了?奇了……

    趙弘潤驚訝地望了一眼後方,隨後這才恍然大悟般一拍額頭。

    原來,魏兵的裝備普遍要比楚兵更加完善,就拿步兵來說,楚國步兵穿的是皮甲,手中再拿一桿武器,或長槍或長戟,這就結束了;而魏國步兵穿的是鐵甲,裡面還套著棉衣,手上裝備,左手鐵盾右手刀槍,全身裝備的重量顯然要比楚兵沉重地多,也難怪後面的楚兵會趕上來。

    想到這裡,趙弘潤連忙說道:「命令全軍士卒,手上武器,都丟掉。……輕裝後撤!」

    王述聞言縮了縮腦袋,猶豫說道:「姜潤大人,丟掉武器……犯軍紀的。」

    趙弘潤皺眉說道:「廢什麼話?事急從權懂麼?武器不過是死物,死物難道還有活人重要?……丟!」

    「是。」王述雖然被呵斥了一頓,但臉上卻露著真心的笑容。

    顯然,他很欣喜於趙弘潤這句活人遠比死物重要的言論。

    一聲令下,魏兵們紛紛丟棄了手中的鐵盾、刀槍。

    這下後面的楚兵可就熱鬧了,要知道魏國的武器裝備普遍比楚軍優質一個檔次,如今魏兵們將優質的兵器丟棄於道上,後面的楚兵哪有不哄搶的道理。

    而瞧見這一幕,楚將申亢連呵斥的心思都沒了,因為他也曉得魏兵的武器在他麾下楚兵可是極為搶手的,因此,他只能催促麾下的士卒加緊追趕,不許因為哄搶魏兵的武器而發生爭鬥。

    如此又追趕了一陣,趙弘潤索性叫王述命令麾下的士卒一邊跑一邊將身上的鐵甲也解下來全丟了。

    近五千魏兵,這回可是徹徹底底地變成「輕裝」了,奔跑的速度明顯加快了許多。

    反而是在後邊追趕的楚兵,由於好幾次停下腳步哄搶魏兵遺棄的武器、裝備,因此始終也沒能追趕上來。

    不過這樣一來,倒也使得楚將申亢對前面這些魏兵的警惕心大減。

    他本來還有些懷疑這些魏兵是不是有什麼詭計,而如今對方將全身上下的武器、甲冑都全了,申亢哪裡還會懷疑其他。

    很顯然,魏兵這是為了逃命,啥也顧不上了。

    鄢陵……看來能到手了!

    楚將申亢面色歡喜,下意識地望了一眼鄢陵的方向。

    忽然,他面色微變。

    原來,他注意到前方遠處鄢陵的方向,竟然揚起了濃煙,更有陣陣火光衝天。

    該死的!魏人不會是把鄢陵給燒了吧?

    回想起前面的那伙魏兵曾故意耽擱拖延了許久,申亢的面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

    因為若是魏人當真將鄢陵一把火給燒了,那麼他們就算是得到了鄢陵,也沒有什麼作用。

    一座空城而已,能有什麼作用?

    不會真把鄢陵給燒了吧?

    楚將申亢心中大急,又一次催促全軍疾奔。

    而與此同時,由於逐漸接近鄢陵,武尉王述、馬彰二人也注意到了鄢陵城池方向的火光與濃煙,面色微變。

    他們當然不會認為這是楚兵趕在他們前頭將鄢陵給攻陷了,因為楚兵還在他們身後。

    如此一來,那就只有一個解釋:鄢陵縣令裴瞻下令焚燒了鄢陵!

    裴瞻大人……不對!裴瞻大人絕沒有這個魄力,如此說來……

    武尉馬彰神色怪異地望了一眼趙弘潤,因為他想起,今早趙弘潤命令全軍開往鄢水赴那個所謂的「賭鬥」時,當時鄢陵縣令裴瞻的態度便有些怪異。

    難道說……肅王殿下是故意輸了鄢水的仗,然後一把火將鄢陵城池給燒了?他為何要這麼做?

    武尉王述、馬彰二人面露不解之色。

    果不其然,當他們臨近鄢陵城池的時候,果然發現整個鄢陵已是一片火海,濃煙滾滾。

    「城內的百姓……」

    「在前面!」

    還沒等王述說完,馬彰驚駭地一指前方,只見在前方遙遠處,隱約可見一片人海。

    那群人海迅速地朝著北方撤離,轉過那片名為鄢陵的山丘,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內。

    「姜潤大人,鄢陵城池……」

    然而王述的話還未說完,就被趙弘潤給打斷了:「就跟著前邊那些向安陵撤退的百姓,咱們也朝安陵方向撤。」

    「這……」

    王述面色微變,因為在他看來,前面既然有從鄢陵撤出的百姓,那麼他們就不能再走這條路線,否則,一旦後面的楚兵追趕上前面的鄢陵百姓,那些百姓顯然要遭殃。

    可是留下斷後的話,他們麾下的魏兵手中又沒了武器、甲冑,又怎麼跟後面的楚兵廝殺?

    也不知是否是看出了王述、馬彰二人心中的猶豫,趙弘潤低聲寬慰道:「就放心按我所說的做,我心裡有數。」

    ……但願如此。

    王述、馬彰二人嘆了口氣,只好命令麾下的士卒沿著前邊鄢陵百姓的撤離路線,繼續奔跑撤離。

    這時,趙弘潤則回頭瞧了一眼身後的楚兵心中暗暗說道:你會怎麼選擇呢,楚將?

    在趙弘潤的身後,那楚將申亢正也注意到了遠方那些往北撤離的鄢陵百姓。

    魏人……果然是打算撤走城內百姓,然後將鄢陵焚燒,留給我軍一座空城……

    楚將申亢勒住韁繩,佇馬觀瞧著鄢陵城與鄢陵城東北遙遠處那些正在往北撤離的魏國軍民,臉上露出沉思之色。

    「將軍,魏人放火燒了鄢陵,咱們要去救火麼?」左右問道。

    楚將申亢沉思了片刻,搖搖頭說道:「救……要救。不過,咱們這會兒就算是救火,也不過得到一座空城罷了,相信魏人已經運走了城內值錢之物……與其如此,還不如趁勢取安陵!」

    「趁勢取安陵?」左右驚呼道。

    「啊!……若是我所料不差,前邊應該有十餘萬的鄢陵之民……咱們尾銜著這些百姓,若是安陵接納這些鄢陵之民,咱們便趁勢攻克安陵……」

    「若是安陵不接納呢?」

    「哼!那就在安陵城下將這些鄢陵之民殺盡,威懾安陵城內軍民!……傳令下去,全軍加緊追趕,再者,派人知會平輿君熊琥大人,請大人速速攜剩餘軍隊趕來……此乃取安陵的良機,切不可失!」

    「是!」

    於是乎,在楚將申亢的將令下,數萬楚軍憑藉著自己的雙腿再次急行軍,不惜代價也要追趕上前面的鄢陵軍民。

    而發現這個情況,武尉王述與馬彰二人又氣又急,不禁後悔剛才不應該聽從趙弘潤的話,叫士卒丟掉身上的武器、裝備,這下好了,後面的楚兵不惜體力死命地追趕上來,他們根本沒有斷後的能力。

    而對此,趙弘潤的表情依舊非常鎮定,他回頭瞧了一眼後方,臉上露出幾許笑容。

    唔,果然是選擇了趁勢攻安陵麼?很聰明啊,那楚將……可惜這份聰明,將會要了你的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6-1-17 10:51 PM

第九十六章:伏擊

    「總算是過來了……」

    鄢水北岸,平輿君熊琥望著麾下先鋒大部隊已幾乎全部渡過鄢水,不由地心生感慨。

    也難怪,畢竟前幾仗他們楚軍節節得勝,一口氣拿下了魏國六座城池,可沒想到,他這個先鋒竟然會在鄢水受阻。

    不過那些都都已經過去了,眼下他先鋒軍已渡過鄢水,攻陷鄢陵指日可待。

    「報!」

    一名斥候駕馭著戰馬從前方飛速趕來,疾馳到平輿君熊琥面前,飛身下馬,叩地抱拳道:「前方急報,魏人在鄢陵城內放火,企圖焚燒城郭!」

    該死!果然還是被我料中了……

    聽聞這個消息,平輿君熊琥不覺地皺了皺眉。

    事實上,早在瞧見肅王姬潤的王旗向後方逃離時,他平輿君熊琥便意識到鄢陵的魏人極有可能會叫鄢陵城內的百姓向北撤離,同時焚燒鄢陵,留給他們楚軍一座空城。

    還是被鄢陵的王述、馬彰,拖延了太多的工夫麼?

    平輿君熊琥的雙眉皺了起來,沉聲問道:「前線是哪位將軍?烏干還是申亢?」

    「回稟君上,是申亢將軍。……申亢尾銜敵將王述、馬彰所率的五千鄢陵魏兵,一路追趕至鄢陵附近,瞧見鄢陵城池火光衝天,疑似魏人焚燒城郭,遂命我即刻返回向君上稟告。」

    「申亢?」平輿君熊琥摸了摸下巴,問道:「他如今在做什麼?」

    「回稟君上,申亢將軍意圖順勢取安陵。」

    「順勢取安陵?」平輿君熊琥愣了愣。

    「是的,君上,申亢將軍言,從鄢陵城內撤出的魏民距他大概僅六七里地,依稀可見遠方的人海,相信這些鄢陵魏民準時朝著安陵方向撤退,如若能追趕上去,或可攜那十萬魏民,要挾安陵城……」

    平輿君熊琥聽到這裡眼睛一亮,欣喜說道:「好!不愧是申亢。……就按照他所想的去做吧,某會叫此間的士卒們加緊趕路。」

    「是!」斥候躍身上馬,原路返回而去。

    呵呵呵,這可真是……意外收穫啊。不過想想也是,那王述、馬彰二人即便拖延了許久,然而鄢陵城內魏民有十萬之眾,頃刻之間又豈能逃地遠?申亢做得對!這可是一張順勢取安陵的王牌啊……

    想到這裡,平輿君熊琥大手一揮,沉聲喝道:「傳令!全軍朝鄢陵進發,加緊速度!」

    「喔——」

    而與此同時,楚將申亢仍在率軍追趕魏將王述、馬彰二人所率領的五千鄢陵魏兵,而在這支魏兵的前方,那便是數以十萬計的鄢陵魏民。

    可惜我楚軍幾乎沒有騎兵隊,否則,只要一隊騎兵……

    眼瞅著就在前方的魏國潰軍與魏國逃亡百姓,楚將申亢心急如焚。

    是的,楚國地大物博,人口也眾多,但遺憾的是,楚國地處大江以南,多舟船而少戰馬,因此一旦遇到像眼前這種情況,就比較棘手,明明敵國的潰軍就在前方倉皇逃離,但是卻因為缺少騎兵隊的關係,無法擴大勝利成果。

    無奈之下,楚將申亢唯有命令麾下的步兵加緊追趕。

    這個時候,他如何還顧得上麾下的楚國步兵早已在持續多時的急速奔跑中累地氣喘吁吁、滿頭大汗,他的眼中,就只有前方的五千魏國潰軍與多達十萬的魏國逃亡百姓。

    「追!」

    「喔……喔喔……」

    其實這會兒,前面趙弘潤、王述、馬彰所在的五千鄢陵魏兵也早已精疲力盡,也難怪,畢竟他們與身後的楚兵一樣,都是一路從鄢水附近一路逃亡到此地,連續奔跑了七八里地,幾乎已處於體力耗盡的邊緣。

    「楚軍的速度……又加快了……」

    武尉王述隨時關注著身後方的楚軍追兵,見他們又爆發出一股衝鋒的勢頭,心中不禁有些驚慌。

    畢竟他麾下的魏兵,幾乎已經丟掉了身上的佔負重的武器與甲冑,一旦被身後的楚軍追上,那無疑就是全軍覆沒,被楚軍盡皆戳殺的局面。

    「姜……姜潤大人……」

    「別慌。」趙弘潤淡淡地寬慰道:「人在被瘋狗追的時候啊,總是會爆發出潛力的……別看後面的楚軍追地緊,可惜……他們追不上的。」

    王述、馬彰二人將信將疑。

    然而事實證明,趙弘潤的話果然沒錯,儘管他們身後的楚軍加緊了追擊的速度,可他們麾下的魏兵們也毫不示弱,或者說,他們處於恐懼,跑得甚至比身後方的楚兵還要快。

    要知道,身後的楚將申亢可是不時地用言語、用命令激勵麾下的楚軍,而趙弘潤這邊,他什麼都沒有做,只是叫王述如實地向全軍通傳,身後方的楚軍離他們的距離。

    當聽說身後方的楚軍距離他們僅僅只有二十餘丈時,魏兵們很難想像地爆發出了遠超平日的速度,愣是將兩者的距離又拉長到三十丈,氣地後面的楚將申亢恨恨直咬牙。

    「果然追不上吧?」趙弘潤瞥了一眼有些呆滯的王述,笑著說道:「人性吶,可是一個很複雜的東西……在死亡的威迫下,人往往能爆發出超乎尋常的潛力……」

    王述不明所以地望了眼趙弘潤,猶豫說道:「不過姜潤大人,楚軍始終在後面緊追不捨,這終究不是一個事吧?……您看,前面的百姓距離咱們越來越近了……」

    「別急,前面的百姓不是已經快繞過那片鄢陵了麼?」

    繞過鄢陵?這叫什麼話?這鄢陵不是誰想繞過去都能繞過去麼?

    王述欲言又止。

    反倒是馬彰隱約從趙弘潤的話中察覺到了什麼,驚疑不定地望著前方那片名為鄢陵的山丘。

    難道那片鄢陵山坳中……

    望了一眼面色一如之前平靜的趙弘潤,馬彰好似是猜到了什麼,臉上不受控制地湧出濃濃的喜色。

    終於,前方的百姓陸續繞過那座名為鄢陵的丘陵,而趙弘潤、王述、馬彰所率領的近五千鄢陵潰軍,亦緊跟其後,衝入了那裡。

    「……」

    在繞過鄢陵之丘的時候,馬彰的雙目不住地觀瞧丘陵下官道兩旁的林子,儘管那些毫無異狀,可馬彰總感覺那裡彷彿藏著什麼,藏著什麼讓他不知覺熱血沸騰的存在。

    浚水營!一定是浚水營!

    馬彰激動地不由自主地全身顫抖起來。

    他猜得沒錯,這片鄢陵之丘,埋伏著近乎兩萬五千名浚水營的魏兵!

    「將軍,楚兵追上來了……」

    「唔。」

    在鄢陵之丘山坳下的林子中,浚水營五營大將軍百里跋似笑非笑地望著那些氣喘吁吁跑入伏擊地帶的鄢陵潰軍,以及他們身後方不遠處那同樣是氣喘吁吁的楚軍追兵。

    真是了不得啊,肅王殿下……沒想到,你還真能將楚軍誘至此地……

    「準備突擊!」壓低聲音發出命令,百里跋取過腰間的酒囊,咕嘟咕嘟灌了幾口烈酒。

    而同時,得到了出擊命令的浚水營士卒們,亦紛紛取出酒囊,引頸狂灌。

    註:冬季作戰,一般軍隊會在出擊前配發一隻裝滿烈酒的酒囊,讓士卒們在戰前狂飲幾口,一是為了驅寒,使僵硬的四肢恢復正常;二是起到類似興奮劑的作用。

    「放箭矢!」

    準備就緒,隨著百里跋一聲令下,道路兩旁的林中順時射出一波箭矢,楚將申亢所率的楚國追兵毫無防備,紛紛中箭。

    什麼?伏兵?!

    見麾下士卒紛紛中箭,楚將申亢面色一驚。

    而就在這時,浚水營五營大將軍百里跋率先騎馬衝出了伏擊地,振臂喝道:「浚水營……全軍突擊!」

    「喔喔——!!」

    近兩萬五千名浚水營的魏兵們,如潮水般從兩旁的林子,以及林後的空曠地帶湧了出來,士氣高亢地殺向因為中埋伏而呆若木雞的楚兵們。

    一方,是士氣如虹、體力充沛的浚水營魏兵,而另外一方,則是一路從鄢水疾奔至此地,早已精疲力盡的楚軍,別看兩支軍隊人數接近,可事實上,後者根本就沒有戰力可言。

    「戰車隊,開道!」

    隨著百里跋一聲大喝,經趙弘潤所改造後的兩百輛駟馬戰車既不快也不慢地從林後繞了過來,組成了第一隊,而浚水營的步兵們則紛紛聚攏在這些戰車的兩側與後方,朝著楚兵碾壓過去。

    是的,碾壓而已。

    經趙弘潤改造的戰車,雖然速度大幅度削弱,但是防禦力明顯高了幾個檔次,更別說戰車上第二個車廂上,還站著八名弩兵。

    對,是弩兵,而不是弓手。

    因為在近距離下,尤其是佔據著高度優勢的弩兵,那比弓箭手還要恐怖。

    「篤篤篤——」

    隨著戰車上那些弩兵扣動扳機放出弩矢,面前的楚兵就像是被割的麥子般,一片片地倒下。

    或有一些楚兵們意圖反擊,然而,眼瞅著戰車前端那密集的刀刃,他們愣是沒敢衝上來。

    事實上,就算他們衝上來,單憑他們手中的兵器,也無法洞穿戰車前方那厚實的鐵盾。

    「戰車隊……前進!」

    恐怖的魏國戰車徐徐向前,可能它們的速度比人全力奔跑時的速度還要慢,但是那殺傷力,卻遠遠超過以往的魏國戰車。

    那些近距離的,因為體力問題而跑不過戰車的楚兵們,直接被戰車前段的利刃戳死,而那些中距離的,或能與戰車的速度持平的楚兵,則陸續被戰車上方車廂內的弩手射殺。

    一波一波,一片一片,新式的戰車彷彿充當著割麥機的角色,像收割麥子一樣,輕輕鬆鬆地收割那些楚兵的性命。

    楚兵哀嚎著,慘叫著,面色恐懼地紛紛向後逃離。

    嘶……這是什麼鬼東西?

    楚將申亢的眼中浮現出驚駭之色,雖然他也曾聽說過,曾經赫赫有名的魏國戰車那是殺戮步兵的利器。

    可是,眼前的魏國戰車,根本就不是他所知道的戰車。

    那簡直就是會移動的,鐵壁堡壘!...<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6-1-18 08:13 PM

第九十七章:伏擊(二)

    不能逃……逃則必死!

    楚將申亢暗自提醒自己。

    要知道,他們可是一路從鄢水附近疾奔到這裡的,論體力能跑得過這群魏國的伏兵?

    想到這裡,他振臂喝道:「列陣,列陣迎敵!不許逃!不許逃!」

    然而他的話,在此時此刻根本就沒有用。

    不怪他麾下的楚兵,實在是戰車收割楚兵的能力太過於強大。

    要知道弩兵不同於弓手,他們不會因為拉弓而消耗體力,因為他們只是重複裝填弩矢以及扣動扳機的過程,甚至連瞄準這個步驟都可以省略,畢竟眼前密密麻麻的楚兵,就算他們閉著眼睛也不可能射失。

    而這些弩兵所處的位置,由於車廂高達一丈左右,因此哪怕是楚兵們手中的長槍,也根本搆不著他們。

    唯一可以對他們造成威脅的,便有楚軍的弓弩了,遺憾的是,戰車上安置著總共三名盾兵,一名保護御者,兩名保護上方車廂的弩兵,這個佈置,使得楚兵們幾乎無法對戰車上的魏兵造成什麼威脅。

    要說這種戰車唯一的弱點,那就是機動力,由於戰車與戰車上的承載人員過於沉重,哪怕令拉車的四匹馬全力拉車,戰車的速度也不如一名輕裝步兵奮力奔跑的速度。

    但是這種犧牲了速度的戰車,在衝擊敵軍防線方面所起到的作用,絕對是無以倫比的。

    這不,在這種沙場殺器面前,楚國的士卒們毫無鬥志,紛紛向後逃離。

    短短的山坳之地,彷彿成為了楚軍士卒的埋骨之所,大批大批的楚兵根本無法做到反擊,白白被射殺、被利刃戳死,遍地的屍骸,遍地的鮮血。

    「步兵清道!」

    百里跋沉聲下達著命令。

    於是乎,戰車兩側的浚水營士卒迅速出動,將戰車前面被射殺的敵軍士卒迅速拖開,免得堆積過高,阻擋了戰車的去路。

    至於一兩具的屍骸,魏國的戰車就憑藉他一人高的車輪直接碾過,連稍作停留都不需要。

    「不要逃!反擊!反擊!不要逃!」

    楚將申亢大聲命令著麾下的士卒,甚至不惜舉刀殺了幾名逃兵,可即便如此,他亦無法扭轉楚兵後逃的既成事實。

    既然如此……

    申亢眼中閃過一絲決然,帶領著親衛率先衝了過來。

    他希望能摧毀一輛這種恐怖的戰車,振作麾下士卒們的鬥志。

    然而遺憾的是,他手中的長槍狠狠砸在戰車的前段邊側,竟只能讓戰車輕微地晃動了一下。

    好……好結實!

    申亢的心中泛起陣陣驚駭。

    而此時,這輛戰車上的弩兵們顯然注意到了這位楚軍的將領,二話不說,朝著他射了一波弩矢。

    「篤篤篤——」

    申亢已儘可能地將手中的長槍舞得水洩不通,卻仍舊無法阻擋這種近距離下的強勁弩矢。

    只聽篤篤數聲,他立馬身中數箭。

    在近距離下,哪怕是申亢身上所穿的將軍式甲冑,也無法阻擋威力強勁的弩矢。

    而在申亢中箭載落馬下之後,那些原本還跟隨著這位將軍一起鼓起勇氣反擊的楚兵們,亦陸續被戰車上的弩手射殺。

    其餘的楚兵一瞧,頓時嚇得轉身就逃。

    簡直是屠殺……

    望了一眼那位栽落馬下的楚軍將領,再瞧了一眼遍地的楚軍屍骸,百里跋神色複雜地望了一眼那簡直所向睥睨的戰車。

    他不由地心生感慨,感慨改造這種戰車的人正是他們大魏的皇子,肅王趙弘潤。

    否則,若是這種恐怖的戰車落到別的國家手中,那麼慘遭屠殺的,恐怕就會是他們大魏的步兵了。

    搖搖頭將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拋之腦後,百里跋沉聲下令道:「追擊!務必莫要使一名楚軍逃過鄢水!」

    「喔喔喔——!!」

    戰車的恐怖威力,大大助漲了原本就士氣高昂的浚水營士卒。

    「騎兵隊!出擊!」

    隨著百里跋一聲令下,養精蓄銳依舊的騎兵隊正式出擊。

    浚水營,是有騎兵隊的,整整一個營五千名騎兵,幾乎佔到了整個魏國騎兵隊人數的三成。

    本來,騎兵向來便充當著衝擊敵軍防線的重任,而此次因為有更加擅長衝擊防線的戰車,因此,浚水營這支騎兵隊只能淪落為痛打落水狗,追殺那些後逃的楚軍。

    不過,也並非五千名騎兵全部去追殺那些楚國步兵,有將近一千名騎兵留了下來,只見他們從馬背上的囊中取出裝有鐵鉤的繩索,將繩索綁在馬鞍上,隨即用鐵鉤勾住戰車前段兩側的圓環,拖動戰車加快速度。

    駟馬戰車的四匹馬,再加上四名騎兵,這變相的八馬拉乘,使得戰車的前進速度比之前增快了許多。

    而那些逃離的楚兵,由於之前從鄢水一路疾奔至鄢陵之丘,僅剩無幾的體力又哪裡足夠支撐他們再逃回去,只能是在奮力逃亡的過程時,不短地被射殺,或者被浚水營剩下的四千名騎兵殺死。

    「咱們也跟上去!」

    一名浚水營的營將軍大喊了一聲。

    於是乎,近兩萬名浚水營步兵留下一個營五千人跟隨戰車一起行動,其餘一萬五千名魏兵丟下了速度較慢的戰車,跟在騎兵隊身後朝著潰敗的楚兵殺去。

    前線的楚軍因為畏懼戰車而潰敗,而後方的楚軍卻是根本不清楚前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只是盲目地跟著大部隊,一同轉身而逃,當這種現象稱為楚軍中的主流時,哪怕那些楚將們死命地喝止,也無法扭轉這個局面。

    兵敗如山倒!

    而在鄢陵之丘附近,趙弘潤與武尉王述、馬彰二人,也沿著浚水營的反攻路線,策馬緩緩離開了山坳之地,眺望遠方平原上的戰事。

    或者說,是浚水營魏兵單方面對楚兵的屠殺。

    望了一眼四周遍地的楚兵屍體,武尉王述撓了撓頭,苦笑著說道:「這簡直……是我所見過的最莫名其妙的仗……」

    可不是莫名其妙嘛,多達兩三萬的楚兵緊追著他們,從鄢水一路追到鄢陵之丘,一個逃、一個追,兩支軍隊都追逃地精疲力盡,而這個時候,浚水營突然跳了出來,以逸待勞,將那些楚軍殺了個片甲不留。

    趙弘潤瞥了一眼王述,微笑著說道:「兵法云:百里而趣利者蹶上將,五十里而趣利者軍半至……鄢水據鄢陵之丘,雖說僅十五六里,可楚軍急行軍追趕,一旦遭到伏兵依然會全線敗退,何來莫名其妙?」

    「我說的是咱們……」王述撓撓頭,表情古怪地說道:「總感覺,我們除了從鄢水跑到這鄢陵之丘,其餘咱啥也沒幹……」

    武尉馬彰瞥了一眼後方不遠處那些滿臉莫名其妙表情的鄢陵魏兵,亦面色古怪地苦笑對趙弘潤說道:「姜潤大人,不,眼下應該可以稱呼肅王殿下了……您,從一開始就打算將我等用做誘敵麼?」

    「哦?」趙弘潤似笑非笑地望了一眼馬彰。

    「殿下可莫要狡辯。」馬彰認真地說道:「末將總算是明白了,為何肅王殿下到了鄢陵後,毫不關注我鄢陵軍的士氣問題……原來如此,您從一開始都打算用我軍誘敵,將楚軍六萬先鋒誘至此地,叫浚水營的友軍以逸待勞……似這般想來,您也早料到楚平輿君熊琥所謂的賭鬥不過是詭計,只不過將計就計,促成我鄢陵軍戰敗而已……」

    「有這回事麼?」

    「事到如今您還要耍賴不成?……您的宗衛假冒您的名義後逃,應該是助漲楚軍不惜一切代價攻上鄢水北岸的決心,而鄢陵城池,相信也是你事先叫裴瞻大人焚燒的,否則裴瞻大人斷然沒有這個魄力……您故意叫楚軍看到我鄢陵的百姓向後方的安陵撤離,誘使他們再次急行軍追趕,企圖追上我軍與那十萬餘鄢陵百姓,以我等為要挾,順勢取安陵……楚軍貪心不足,於是中了殿下您的計謀,遭到浚水營的伏擊……」

    眼瞅著馬彰一臉我已經看破了的表情,趙弘潤心下好笑,調侃道:「你是在怪本王麼?」

    「不敢……」馬彰連忙抱了抱拳,旋即苦笑說道:「希望下回,殿下您能稍稍透露些,不至於叫咱們……跟個傻子似的,明明殿下心中妙計,但是咱們由於不知情,像個傻子似的還在殿下面前上躥下跳……如今回想起來,真的很丟臉。」

    「呵,跟你們說了,你們會信?」趙弘潤搖了搖頭:「你們從一開始就不信任本王,那就不要怪本王拿你們當誘餌使……本王啊,可是很記仇的!」

    「……」王述、馬彰二人對視一眼,苦笑連連,畢竟他們這段日子,可是罵了這位肅王殿下不少難聽的話。

    「走吧,咱們原路返回……叫後面的士卒跟上。」

    一聽這話,王述、馬彰二人頓時心中一陣,有些亢奮地說道:「殿下是要我等配合浚水營一起殺敵麼?」

    趙弘潤回頭瞧了一眼王述、馬彰二人,搖了搖頭。

    「不,本王只是想去看看,百里大將軍是否能一舉擊潰這六萬楚軍先鋒,至於你們……原路返回時,先將自己的武器、裝備拾回來吧?順便,將楚軍的武器、裝備也撿回來。」

    打掃戰場啊……

    王述與馬彰對視一眼,耷拉著腦袋苦笑著搖了搖頭。

    忽然,王述好似想到了什麼,急著說道:「殿下,您是打算一舉全殲這六萬楚軍麼?」

    「喲?您睡醒了?」趙弘潤沒好氣地望了一眼王述。

    王述被趙弘潤調侃地面紅耳赤,連連擺手解釋道:「殿下,末將不是這個意思,末將只是忽然想到,似浚水營那般徐徐追殺楚軍,這樣真的好麼?若是沒有一支軍隊迅速搶佔鄢水附近的浮橋,即便楚軍大敗,但仍能逃過鄢水去……」

    「有啊。」趙弘潤打斷道:「鄢水的上游,我軍不是還有一支軍隊嘛!」

    上游……陳適?!

    王述、馬彰深吸了一口涼氣。

    好……好厲害的用兵……如此,說不定,說不定真能一舉全殲這六萬楚軍先鋒!...<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6-1-20 12:19 AM

第九十八章:追擊

    「報!……前軍潰敗,申亢將軍遭遇魏軍伏擊,戰死!」

    「什麼?」

    當楚將烏干聽說這個消息時,簡直難以置信。

    他剛剛率軍抵達鄢陵城附近,本來打算著分出一部分軍隊去救一救鄢陵城內的大火呢,沒想到,前軍竟然遭遇到了伏擊。

    楚將烏干仔細望向那鄢陵之丘的方向,果然瞧見前軍潰敗而逃,而在他們身後,浚水營大將軍百里跋率領著兩萬五千魏兵,緊而有序地追趕著。

    「結……結陣!」

    楚將烏干連忙指揮附近的楚兵列陣迎敵。

    可他沒有想到,他麾下的楚兵列隊結陣後所迎來的第一個大敵,卻非是那浚水營的魏國軍隊,而是從前線潰敗逃回的楚兵。

    這幫蠢貨……竟然衝擊己方的防線!

    楚將烏干恨得險些連眼珠子都瞪出來,目瞪口呆地望著那些前線的潰軍,面色驚慌地試圖逃入已列陣整齊的楚軍防線中。

    更糟糕的是,面對著潰敗的友軍,組成防線的楚兵們顯然不知所措,不知究竟該阻擋,還是該放任對面的友軍穿過防線。

    見此,楚將烏干當機立斷,恨聲下達了殘酷的命令。

    「殺!……任何衝擊我軍防線的,格殺勿論!」

    這道殘酷的將令下達,那些潰敗的前線楚軍可就遭了秧,他們原以為只要逃到友軍的防線中,便能逃離後方浚水營魏兵的殺戮,沒想到,楚將烏干麾下的軍隊,竟然對他們下達了格殺令。

    這不,距離楚將烏幹這道防線最近的那些潰敗的楚軍,紛紛遭到了友軍弓弩的洗禮,死傷慘重。

    「哇喔,好心狠的將領啊!」

    浚水營大將軍百里跋遠遠瞧見這一幕,忍不住調侃了一句,但是在心底,他卻對那名指揮防線的楚將高看了一籌。

    畢竟在這種時候,最忌諱的就是心軟,放任潰敗的前軍躲入防線,畢竟一旦防線混亂,那麼就非但前軍潰敗,在這裡組成防線的楚軍中軍,也會支離破碎,從而導致全軍崩潰。

    可惜,你潰敗的楚國前軍,人數可絲毫不亞於你中軍啊……擋得下來麼?

    百里跋揮了揮手,命令麾下浚水營放緩了進攻的勢頭,放任眼前的楚軍潰軍去衝擊他們己方的防線。

    近兩萬的楚軍潰軍,在楚將烏干的怒聲呵斥與痛罵聲中,一頭撞進了後者的防線中。

    「不……不要過來……」

    一名防線內的楚軍用盾牌死死頂著衝過來的潰兵,頂著那本來是他楚國同胞的士兵。

    而在第一排的盾兵身後,那些防線內手持長槍的楚兵,在咬了咬牙後,最終朝著迎面衝來的同胞刺出了手中的長槍。

    「噗噗噗——」

    數百桿尖銳的長槍,洞穿了數百名迎面而來的前線潰兵,這些好不容易才從浚水營魏兵利刃下逃出來的倖存者們,目光呆滯地望著面前對他們舉起屠刀的同胞,那迷茫的眼神彷彿在詢問:為什麼?

    然而,殘酷的格殺令並不阻止潰兵們衝擊本國軍隊防線的心,這些人已被浚水營魏兵那兩百輛恐怖的戰車給摧毀了鬥志。

    後有浚水營魏兵的屠殺,前有同胞軍隊祭起的屠刀,那些被夾在兩軍當中的潰兵們,其脆弱的心理早已奔潰,他們哪裡還會考慮什麼勝負,滿腦子都是想要活命,想要盡快離開這個恐怖的戰場的念頭。

    「不……不要阻擋我!」

    終於,一名僥倖還未被同胞所殺的楚兵,最終忍不住也朝著曾經的同澤舉起了兵刃,他們幾近瘋狂地用手中的刀胡亂劈砍著阻擋他們前進的持盾步兵,踩著對方手中的盾牌,甚至是踩著對方的身體,硬生生擠入了原本整齊有序的楚軍防線。

    楚將烏干所召集佈置的防線,竟然被這些求生慾望強烈的楚國前線潰兵給撕開了一道口子。

    最初僅僅只是一兩個人,可隨著防線上的盾兵被強行擠開到兩旁,越來越多的潰兵蜂蛹擠入了防線,為了活命,他們瘋狂地衝擊著己方的防線。

    這群畜生!……害死了這裡所有人!

    楚將烏干氣地眼珠子瞪得睛圓,憤怒地抽出佩劍,擠過人群將那些該死的潰兵斬殺。

    可惜,已經太晚了,他構築起的防線,已經被這群為了活命而沖昏頭腦的前線潰軍給沖散了。見此,浚水營五營大將軍百里跋大手一揮,沉聲喝道:「順勢……殺過去!」

    「喔喔喔——!!」

    兩萬餘士氣如虹的浚水營魏兵,緊跟在那楚軍潰軍身後,以他們為盾,衝向了楚將烏干所組成的防線。

    期間,浚水營的騎兵隊負責擾亂本來就已出現混亂的楚軍防線,而後續趕到的戰車隊,則直接作為中堅力量,衝擊楚軍防線中最堅實的位置。

    本來楚將烏干所組成的防線還能擋一擋浚水營的攻勢,可是他的防線被前線的潰敗楚軍一沖,頓時防線大亂,哪裡還擋得住魏兵。

    別說有效地殺敵,有些楚兵甚至都自己打起來了:防線內的楚兵按照命令試圖殺死衝擊他們防線的友軍,而從前線潰敗,企圖逃到友軍防線中的敗軍們,則因為友軍不給活路,又驚又急,也顧不得許多,而對友軍舉起了屠刀。

    竟然……竟然……

    手持著不住滴血的寶劍,楚將烏干忍不住慘笑起來。

    他怎麼也沒想到,他在這輪戰場上首次拔劍殺人,殺的竟然會是己方的士卒。

    「事到如今……」

    望了一眼四周己方軍勢的潰敗局面,楚將烏干咬了咬牙,銳利的目光掃視四周,彷彿在尋找什麼。

    而就在這時,他身側忽然響起一聲輕笑。

    「你在找我麼?……真是巧了!」

    烏干下意識地抬起頭,駭然瞧見他方才想尋找的目標——浚水營大將百里跋——竟然不知何時已躍馬來到了他身前,朝著他舉起了手中的長柄馬刀。

    糟了……

    心中剛閃過一個不詳的預感,烏干只感覺眼前刀光一閃,便瞬間失去了知覺。

    「噗通。」

    無頭的屍體,緩緩跪倒在地,無力地倒在地上。

    不遠處,一顆人頭在地上滾了兩滾,猶能看到楚將烏幹那駭然而驚恐的表情。

    而與此同時,浚水營五營大將軍百里跋坐跨著戰馬,單手持刀,面無表情地甩了甩刀刃上的鮮血,旋即抬起左手,重重朝前一揮。

    伴隨著他這個手勢,浚水營的騎兵隊迅速從兩翼衝入戰場,試圖從兩翼對這裡的楚軍進行收割般的殺戮。

    而中央,那收割敵軍性命如收割麥子一般的戰車,轟隆隆地又出現在此地所有楚軍的面前。

    「那……那是什麼鬼東西?!」

    下意識說出這番疑問的,顯然是還未見識過這種戰車威力的楚軍中軍士卒。

    而那些回頭瞧了一眼那些戰車,便一臉驚恐地彷彿白日見鬼般的楚軍士卒,則根本連稍作停留都不敢,不顧一切地扒開人群,亡命地向鄢水方向的來路逃離。

    「篤篤篤——」

    「篤篤篤——」

    那一陣陣猶如釘子敲入木板般的聲音,實則每一聲都代表著有一名楚軍步兵在戰車上方車廂內那些魏國弩兵的弩矢下喪失。

    只見戰車前進之處,一片又一片的楚軍士卒中箭栽倒在地。

    有的運氣不錯,直接中箭身亡。

    而有的則因為並沒有射中要害,還吊著一口氣。

    然而,戰車上的魏國弩兵們根本連看都不看那些在地上哀嚎的楚軍士卒,他們的眼中只有那些仍然還在逃跑的楚兵。

    那才是他們的獵物!

    至於那些中了箭卻還未嚥氣的楚兵,有些被戰車兩旁的浚水營步兵補刀殺死,有的更加悲慘,直接被戰車巨大的車輪碾壓致死,慘不忍睹。

    終於,越來越多的楚兵加入了逃亡的隊伍,儘管隊伍中仍有楚軍的高階將領,但是在這種情況下,哪怕是那些楚軍的將領,也無法挽回楚軍全軍潰敗的局面。

    「兵敗如山倒……」

    這是浚水營大將軍百里跋第二次喃喃自語這句話。

    儘管他的眼中閃過一陣陣憐憫之色,但他絕不會真的去同情這些楚軍。

    眼下是他們魏軍贏了,假若贏的人是這些楚軍,他們大魏的軍人,下場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因為,這是戰爭!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將軍,前面便是鄢水了。」一名營將軍拍馬奔到百里跋身邊,低聲提醒道。

    只見百里跋深吸一口氣,眼中的憐憫之色頓時被殘酷的決然所取代。

    「騎兵隊繞過去!搶佔浮橋!其餘人馬,配合戰車隊,將這些楚兵……趕入鄢水!」

    「明白!」

    那名營將軍抱拳領命,拍馬離去。

    誠然,鄢水由於入冬的關係,水勢並不湍急,但是別忘了,眼下已是初冬季節,若是那些楚兵們為了逃命一股腦地跳入鄢水,企圖從河裡游淌到對岸。

    那麼,這個季節夜裡的寒風,足以將這些渾身濕漉的楚兵凍斃。

    毫無疑問!

    不過即便如此,百里跋還是有些遺憾,畢竟他口口聲聲稱務必做到不使一名楚兵成功渡過鄢水,但仔細想想,這的確不太現實。

    除非……鄢水附近還有一支我大魏的軍隊,提前搶佔了浮橋,斷了楚軍的後路。

    想到這裡,百里跋搖了搖頭,有些好笑自己的「貪得無厭」。

    可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幾名騎兵竟然送回了一個讓他簡直難以置信的消息。

    「報!鄢陵武尉陳適,已率五千鄢陵兵拿下浮橋,速等我軍求援!」

    不會……吧?

    百里跋愕然地瞪大了眼睛。...<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6-1-20 05:54 PM

第九十九章:楚先鋒軍覆滅

    這可真是……萬萬也沒有想到。

    在鄢水邊,鄢陵武尉陳適的腦海中浮現著與浚水營大將軍百里跋異常相似的感慨。

    在三日前,他陳適被肅王趙弘潤命令帶領五千鄢陵兵前往鄢水的上游築造水壩,當時他就意識到,那位肅王殿下的此舉,將會使鄢陵的防守出現兵力上的漏洞,致使鄢水南岸的楚軍強行渡河攻打鄢陵。

    事實上他也猜得沒錯,因為他才帶兵離開鄢陵三日,鄢水南岸的六萬楚軍先鋒便已成功渡過了鄢水。

    然而,他猜中了開頭,卻未猜對結局。

    陳適原以為,那位肅王的一意孤行,將會使鄢陵陷落,致使大魏大片的疆域被楚軍侵佔,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他等來的竟然不是來自鄢陵的求援,而是整整六萬楚軍的潰敗。

    是的,潰敗。

    全軍潰敗!

    哪怕是站在鄢水邊上,陳適也能清楚地瞧見,那遠方如潮水般逃向這片鄢水之地的楚兵,清楚瞧見他們臉上的驚恐,以及,追趕在他們身後的,威武雄壯的浚水營大軍。

    真是丟臉啊……

    陳適的臉上不自覺地露出了羞愧之色。

    在幾日前,由於已成功阻擋了幾次楚軍的渡河之戰,哪怕是他,也不由地開始認為,那位肅王殿下不重用他,將會是導致鄢陵陷落、國土被楚軍攻佔的最大根源。

    可結果,那位肅王殿下一鼓作氣幾乎要全殲這六萬楚軍先鋒!

    陳適並不想拿浚水營的援軍作為藉口,因為他知道,就算他獲得了浚水營的支援,充其量也只是會將這支軍隊用在防守鄢陵上,而不會做出這種誘敵深入、伏擊敵軍的反守為攻的決定。

    他終於意識到,這便是他與那位肅王殿下最大的區別:他滿腦子都在考慮如何守住鄢陵,而那位肅王殿下,考慮的卻是全殲進犯國家的敵軍。

    一個死守,一個主動出擊,高下立判!

    「咳!……陳武尉,這個時候失神可不好。」

    身旁,傳來一句不鹹不淡的提醒。

    陳適轉頭望了一眼那人,自嘲地笑了笑。

    他認得這些人,那是那位肅王殿下身邊的宗衛,張驁、李蒙、方朔等人,正是因為這些人以肅王的名義傳訊,他這才帶著麾下的軍隊沿鄢水而下,斷楚軍的歸路。

    罷了……眼下,先盡到本分吧!

    深吸一口氣,陳適調整了一下心情,專心應付眼前的戰事。

    肩負著斷楚軍歸路的重任,說實話陳適與他麾下近五千鄢陵兵的壓力很大,畢竟那些從鄢陵逃回來的楚軍敗軍,這些若想活著回到鄢水南岸,就只有靠他目前所死守的三座浮橋渡過。

    除非這些人為了活命的一線可能,不顧一切地跳入鄢水。

    正因為如此,眼下陳適與他的近五千鄢陵兵,可謂是這些楚兵企圖活命的生死大敵,瞧瞧那些人瘋狂的勢頭就能明白,前赴後繼,簡直就跟撲火的飛蛾似的。

    在這種情況下死守住三座浮橋,難度的確很大。

    他們近五千鄢陵兵,此刻就像是汪洋裡的一葉小舟,面對著數以三四萬的楚軍,形勢岌岌可危,彷彿隨時就會被掀翻。

    幸運的是,楚軍的潰敗,給予了陳適與他麾下近五千鄢陵兵強大的信心,畢竟是痛打落水狗嘛,哪怕局勢再危險,他們心中仍然充斥著必勝的信心。

    眼下他們所考慮的,可不是什麼如何擊敗楚軍的問題,而是如何配合後方的浚水營友軍,將這六萬楚軍先鋒一口氣吃掉,打出一場足以振奮人心的大捷,勝仗!

    當然了,至於那些在他們成功搶佔浮橋時強行逃到南岸的楚兵,陳適等人就鞭長莫及了。

    不過他們也並不在意,畢竟逃走區區數百名楚兵,這對於整個戰局而言無關緊要。

    不可否認,楚軍為了活命,的確很瘋狂,但陳適與他那近五千鄢陵兵就像是三顆釘子一樣,死死地釘在三座浮橋邊上。

    若在平時,鄢水北岸多達三四萬的楚軍敗卒不費多少工夫便能將這股兵力吃掉,可眼下,由於身後方浚水營魏兵的逼近,那些楚兵哪裡還有與陳適軍糾纏的心思。

    見浮橋已失,為了活命而愈加瘋狂的楚兵們紛紛跳下了鄢水,企圖游淌到對岸。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相當壯觀的景象,只見那鄢水北岸密密麻麻的楚兵,爭先恐後地跳入鄢水,從鳥瞰角度看,水面上儘是密密麻麻的黑點。

    而就在這時,鄢水上游忽然湧下一股湍急的水勢,竟將水中的那些楚兵衝入了下游。

    趕上了麼?

    陳適下意識地望了一眼上游的方向。

    掘壩放水,這並不是趙弘潤給予的指示,而是陳適自己的判斷。

    畢竟趙弘潤並不覺得僅僅兩三日的蓄水,能給楚軍帶來怎樣的殺傷力。

    當然,主要是他不認為陳適能在一日內築起水壩,畢竟那時候陳適對於到上游築壩一事可是非常牴觸的,因此,他就也沒有將這個水壩考慮在內,純粹只是將「築壩」之事當成誘使楚軍渡河進攻的誘餌罷了。

    恐怕趙弘潤也沒有想到,陳適在一日之內就完成了築壩之事。

    其實仔細想想,這也不奇怪,畢竟當時陳適主觀判斷趙弘潤將他調離鄢陵,必定會使鄢陵陷落,因此,他希望儘早建造水壩,隨時準備支援鄢陵。

    至於為何一定要築壩,那是因為陳適覺得他前一陣子拒不交出兵權的做法使那位肅王對他產生了偏見,因此,只有了完成了那位肅王殿下所分派的任務後,他才能伺機再做點別的什麼。

    不過顯然陳適也沒想到,他在三日前憋著火氣含憤與麾下士卒築造的水壩,這會兒在堵截楚軍時卻起到了不錯的效果。

    這真可謂是世事難料。

    由於鄢水上游開壩放水,致使這片水域的水位大幅度上升,水勢也比之前湍急了許多,雖然遠遠不如汛期時的鄢水,但卻足以嚇住那些企圖從鄢水游淌渡河的楚兵。

    怎麼辦?怎麼辦?

    一時間,幾乎所有的楚兵都在考慮這個問題。

    前有阻擋、後有追兵,眼下的他們簡直就是腹背受敵的絕境,而讓他們感到絕望的是,身後浚水營的魏兵絲毫不肯憐憫、可憐他們,驅使著那兩百輛堪稱堡壘般的恐怖戰車,排成一條直線,企圖將他們全部驅趕下鄢水。

    「啊——」

    「啊啊啊——」

    數以千計的楚兵由於同澤的推攘,不幸地被擠入鄢水,驚恐地叫著,被衝到下游,生死不知。

    眼瞅著這一幕,離河岸最近的楚兵們恐懼地往後擠,可在他們身後,兩百輛戰車一面徐徐推進,一面由上方車廂內的弩兵發射弩矢,一片片地射殺離他們最近的楚兵。

    儘管鄢陵北岸的楚兵仍有三萬之眾,可一臉驚恐擁擠在一塊的他們,簡直就是三萬頭待宰的牲口,毫無鬥志可言。

    等待著他們的命運,除了被浚水營的魏兵射殺,就是被戰車隊逼入鄢水。

    這一幕,即便是浚水營大將軍百里跋,心中亦有些不忍。

    但不忍歸不忍,他下達的將令可不會更改。

    畢竟收納楚軍俘虜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要知道在楚國,平民的地位是極其低下的,有貴族血統與沒有貴族血統完全是天壤之別的待遇,就算魏國俘虜了這些楚兵,楚國日後也不可能用贖買的方式將這些士卒贖回,楚國只會贖回軍中的將領,以及熊氏一族的貴族,比如平輿君熊琥。

    至於這些普通的楚兵,楚國有的是人口,根本不會在乎。

    兵沒了,重新再招募就是了,畢竟楚國的疆域可是魏國的四倍!

    何必花大量的物資去贖回一群打了敗仗的士卒呢?

    換而言之,就算魏國收納了這群楚兵,也注定得不到什麼回報,反而還要搭上供給俘虜的口糧,還要安置他們,派人專門看守著他們。

    放他們回去是不可能的,畢竟放回俘虜等於是變相地幫助了楚國,可留著也沒什麼用,既然如此,還不如索性全殺了,一了百了。

    想到這裡,百里跋毫不猶豫地下達了殘酷的命令:將那三萬楚軍潰兵,全部驅趕下鄢水!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阻止了他。

    「到此為止了!」

    「……」百里跋愕然地回頭瞧了一眼,意外地看到趙弘潤帶著王述、馬彰與幾名宗衛,已策馬趕了上來。

    「肅王殿下……」百里跋將手中的長柄馬刀拋給了身邊的親衛騎,抱了抱拳,皺眉問道:「殿下您這是什麼意思?」

    只見趙弘潤駕馭著戰馬上前來,望了一眼那些楚兵的慘狀,搖頭說道:「這場仗我軍已經勝了,再殺下去,不過是屠殺而已。……到此為止吧!」

    百里跋皺了皺眉,提醒道:「殿下,某以為,此時留俘虜,不過是無謂地增加我軍負擔。……為大局考慮,恕某不能從命!」

    聽聞此言,趙弘潤抬起頭,面色平靜地望了一眼百里跋:「到此為止!……這些俘虜,本王有用!」

    儘管他的話非常平靜,但口吻卻是不容反駁。

    ……

    百里跋一雙虎目眯了眯,忽然笑著說道:「殿下莫不是要為了這些人,動用金令麼?……據某猜測,殿下手中可只剩下一枚陛下御賜的金令了。」

    「呵。」趙弘潤撇了撇嘴:「不好意思,最後一枚,本王也早就用掉了。」

    唔?

    百里跋聞言不由地愣住了,他深深地望了一眼趙弘潤,而後者也平淡地望著他。

    對視了片刻,百里跋輕笑一聲,撥馬徐徐向旁邊挪了挪位置。

    這是一個意味著妥協退讓的訊息。

    見此,趙弘潤駕馭著戰馬向前踱了幾步,深吸一口氣大聲喊道:「傳令全軍,降著不殺!」

    附近的浚水營兵將聽到這個聲音,這才開始喊話勸降。

    「放下武器,降者不殺!」

    「放下武器,降者不殺!」

    「放下武器,降者不殺!」

    聽到浚水營魏兵的勸降,那三萬餘擠在一塊的楚軍絕處逢生,有不少人竟失聲痛哭起來。

    那眼神的威迫……絲毫不像是一個年僅十四的稚子啊。

    百里跋默默在旁觀察地這位肅王殿下,他首次感覺,魏天子為這位八皇子所取的王號,恰如其分。

    肅者,不怒而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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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斯特 發表於 2016-1-20 07:08 PM

第一百章:唯一的聲音

    因為趙弘潤的決定,那三萬餘楚兵總算是倖免於難,不至於被浚水營大將軍百里跋驅趕下鄢水。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樣,窺見一絲活命機會的楚兵,也都陸續放棄了做困獸之鬥,紛紛丟下手中的兵器,默然地被鄢陵兵與浚水營魏兵收押。

    至於關押這三萬楚國降兵的地點,最終決定在鄢水南岸的原楚軍先鋒大營內。

    誰能想到,平輿君熊琥原本打算將這座軍營留給後續的已方軍勢——楚陽城君熊拓的十萬大軍,結果,整座軍營以及軍營內的一切戰用物資,包括平輿君熊琥從大魏國內城池收刮來的錢物,都歸入了肅王趙弘潤的囊中。

    更搞笑的是,大魏的軍隊還是踏著那三座由楚軍先鋒所建造的浮橋,徐徐渡過了鄢水,並且接管了鄢水南岸的那座楚軍軍營。

    是的,是接管,因為整座軍營內幾乎見不到一個楚兵,哪怕是那些僥倖從鄢水逃離的楚兵,也沒膽量在這裡逗留。

    不出差錯的話,那些僥倖逃脫的楚國潰兵,應該是倉皇逃到楚陽城君熊拓的大軍中報訊去了。

    傳遞一個足以令潁水戰場的楚軍皆為之震驚的重大消息:楚平輿君熊琥六萬先鋒軍,全軍覆沒!

    「末將陳適,幸不辱命!」

    當趙弘潤帶著隨行人馬徐徐來到那座楚軍先鋒大營時,魏兵已正式接管了整座軍營。

    而在見到趙弘潤的第一時間,苦等在軍營外的鄢陵武尉陳適便立馬單膝叩地,低頭向仍跨坐在馬上的那位肅王殿下行禮。

    要知道他在抵達這座軍營時,便一直站在軍營外等候著趙弘潤的到來,這個訊息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

    「陳適,你這是負荊請罪的意思麼?」趙弘潤笑呵呵地打趣著,從馬背上翻身下來。

    陳適低了低頭,嚴肅而誠懇地說道:「末將早已命人去附近尋找荊草,可惜目前還沒有回應……」

    「哈哈哈。」趙弘潤樂了,走上前去將陳適扶了起來,調侃道:「看不出來,你倒是也有幾分幽默……起來罷,此前你見本王年幼,因此遲遲不肯交出兵權,此事合乎情理,本王不會怪你的。」

    「多謝肅王海涵!」武尉陳適聞言心中著實鬆了口氣,這才站起身來。

    記得在三日前,他還對這位肅王殿下充滿懷疑,可此時此刻,他心中唯有服氣二字。

    因為這位殿下非但設計全殲了六萬楚軍先鋒,還順勢拿下了原本屬於平輿君熊琥的大營,這要緊的是,這場仗打下來他們魏兵的傷亡僅僅只有千餘,而六萬楚軍卻有兩萬多人喪生,三萬多人被迫投降,似這般驚世駭俗的勝仗,又豈能區區大捷二字能夠概括的?

    「百里大將軍呢?」趙弘潤問道。

    陳適抱了抱拳,回稟道:「大將軍正在營內安置戰俘。」說著,他抬起頭,猶豫地試探道:「肅王殿下,其實末將也覺得,三萬餘楚軍俘虜,給我軍所帶來的負擔誠為沉重,您想,咱們鄢陵兵與浚水營的友軍加到一塊,也不過才三萬五千人左右……」

    「看來你的想法類似於百里大將軍咯?」趙弘潤瞥了一眼陳適,搖頭說道:「那時我軍已得勝,再殺下去,也不過是無謂的屠殺罷了……你以為你們殺的僅僅只是那三萬楚兵麼?不!事實上被你們殺死的,是日後楚軍士卒投降我軍的可能性。……倘若我軍不留俘虜,日後哪怕我軍有機會再將另一支楚國軍隊逼到絕路,他們也絕不會放棄鬥爭……這三萬楚國俘虜,無異於千金買馬骨,明白麼?」

    陳適聞言釋然道:「殿下的意思是,讓楚國的士卒逐漸意識到,他們投降了我大魏,仍有機會活下來……」

    「正是如此。」趙弘潤點了點頭,正色說道:「如此一來,在勝敗戰況明晰的情況下,就不會有楚兵再作困獸之鬥,這可以使我軍將士避免許多沒必要的傷亡。……別忘了,楚國的疆域是我大魏的四倍,人口亦是數倍,因此,任何一位將士的性命,對於我大魏而言都是極其珍貴的。」

    陳適聞言爽朗地笑了笑,頭顱微低,重重抱了抱拳。

    千金買馬骨……似乎肅王殿下的心,比咱們想像的還要大……

    王述與馬彰對視了一眼,皆有種奇怪的感覺。

    因為他們從趙弘潤的話中聽出了幾分端倪:似乎這位肅王殿下的心,並非侷限於收回失地,而是要與楚國本土作戰。

    換而言之,這位肅王,是要一路打到楚國境內去!

    倘若當真如此……

    不約而同地,武尉王述、馬彰二人忽然感覺體內的鮮血彷彿要沸騰起來,全身充滿了力量。

    「進營吧。」

    「是!」

    而與此同時,浚水營大將軍百里跋正站在原楚軍先鋒平輿君熊琥的大帳內,負背著雙手,若有所思著。

    因為就在方才,他的親衛面色不渝地對他說了一句話:肅王,對大將軍您,欠缺應有的尊重。

    欠缺尊重……麼?

    百里跋不由得想起了方才在鄢水河岸旁的那一幕,當時,他主張將那三萬楚兵盡皆屠戳,因為留著那些俘虜只會增加他們魏軍的負擔,而得不到什麼回報。

    在他看來,那三萬楚軍潰兵頂多留下平輿君熊琥以及高層將領一干人就足夠了,因為只有這些人,才是楚國在戰後願意用贖金贖回的。

    人命,尤其是平民的性命,地廣人眾的楚國是根本不看重的。

    可沒想到,那位一個月前還在浚水大營喊他百里叔叔的肅王殿下,卻硬生生駁回了他百里跋從大局觀著眼的決定,哪怕是與他對峙,也要保下那三萬餘楚國俘虜。

    雖說當時二人並沒有發生爭執,但平心而論,這並不是一個好訊息。

    當然,百里跋並不認為當時趙弘潤的舉動是真的對他有什麼意見,那不過是兩人意見相左罷了。

    但問題就在這裡!

    領兵多年的百里跋心中清楚,一支軍隊最忌諱的,就是存在著兩個不同的聲音,這會使指揮出現混亂,使軍中的士卒產生迷惘。

    一支軍隊,就只能存在一個聲音!

    既然如此,如今,究竟該以他浚水營大將百里跋為首,還是該以那位肅王趙弘潤為首呢?

    儘管潁水郡內還有楚陽城君熊拓的十萬敵軍,可百里跋卻清楚認識到,眼下他們當務之急,並非是如何拓展勝勢,而是選擇出一個「唯一的聲音」。

    「將軍,肅王殿下到了。」

    在帳外,有一位值守的浚水營魏兵撩帳報告道。

    「有請!……再召五位營將至帥帳。」

    「是!」

    那名魏兵抱拳而出,緊接著,趙弘潤帶著宗衛沈彧,以及武尉陳適、王述、馬彰三人,邁步走入帳內。

    「肅王殿下。」

    「百里將軍。」

    百里跋與趙弘潤相互行禮打了聲招呼。

    「殿下身邊的宗衛們呢?」

    「你說衛驕、呂牧、張驁、李蒙他們?」趙弘潤笑著解釋道:「我讓他們去熟悉軍中事物去了,向浚水營的兵將們請教請教。」

    「原來如此。」

    百里跋釋然地點了點頭,畢竟他也是從宗衛一路過來的,自然曉得每一名經過嚴格篩選、擔任皇子宗衛的人,加以磨練便能成為一位不錯的將領,畢竟那皆是百里挑一的俊傑。

    甚至於,若有朝一日眼前這位肅王殿下登基為大魏天子,像沈彧、衛驕、穆青等宗衛,毋庸置疑會水漲船高,成為鎮守四方、扼守大魏緊要之地的將軍,就跟他百里跋一樣。

    如今那些宗衛們所欠缺的,就是經驗,各種各樣的經驗。

    想到這裡,他笑著對趙弘潤說道:「戰場,最是能鍛鍊一個人,相信這場仗過後,某那些年輕後輩宗衛們,他們的成長,相信定會讓殿下感到吃驚。」

    「承蒙大將軍吉言了。」趙弘潤拱拱手感謝道。

    閒聊了幾句過後,浚水營的五位營將軍們也陸續來到了帥帳。

    見此,百里跋遂向趙弘潤介紹他們浚水營的五位營將軍,並詳細地介紹這五人各自所掌的軍隊兵種與職責。

    這五位浚水營的營將軍分別是:

    左,驍騎營營將:曹玠——掌五千輕騎兵。

    右,善射營營將:宮淵——掌五百刀盾兵、二千五百長弓兵、兩千弩兵。

    前,步兵一營營將:吳賁——掌兩千槍盾兵、兩千五百長槍兵、五百弩兵。

    中,步兵二營營將:李岌——掌四千刀盾兵、一千弓弩手混搭。

    後,步兵三營營將:於淳——掌五千刀兵。

    這五個部營,可以說是大魏最精銳軍隊的典範,縱觀整個大魏,能與浚水營相媲美的便只有其他五個地方軍營,比如汾陘塞、碭山等等,但是兵力的人數,其餘五個地方軍營卻不如浚水營。

    因此毫不誇張地說,浚水營堪稱是大魏第一軍。

    註:除這五個部營以外,浚水營其實還有一個編制外的部營,大概是兩千多名候補士卒,負責後勤與軍中士卒的伙食等等。因為平時缺少訓練,因此戰力忽略不計。

    在此之後,陳適、王述、馬彰三人也分別作了自我介紹。

    畢竟鄢陵魏兵目前好歹也有一萬左右,而且因為剛剛打了一場大勝的關係,正士氣高昂,可以說是一支不錯的戰力。

    於是乎,陳適等三人作為這支鄢陵魏兵的將領,也是水漲船高,否則以他們的身份,豈有資格參與帥帳內的軍議。

    「既然差不多到齊了,那麼就開始商討下一步的計劃吧。……諸位請坐。」

    百里跋使話題回籠到了當前的局勢。

    帳內眾人聞言,下意識地就要按照品秩高低,各自入座。

    忽然,他們愣住了,因為他們發現說出了這番話的百里跋竟然絲毫沒有就座的意思,而是眼神不可捉摸地看著趙弘潤。

    ……

    帳內眾人中,有幾人的表情微微有些變顏。

    因為此時他們才突然間意識到,帳內,有一個空著的主位。

    並且,只有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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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斯特 發表於 2016-1-21 08:13 PM

本帖最後由 裘斯特 於 2016-1-21 08:17 PM 編輯

第一百零一章:唯一的聲音(二)

    整個帳內的氣氛,彷彿在一瞬間凝結了。

    在場的所有人都停止了動作,將目光投向帳內的焦點——浚水營大將軍百里跋與肅王趙弘潤。

    鄢陵前線,至今為止是沒有真正意義上的主帥的,先前鄢陵武尉陳適,也不過是暫代著指揮的職務,名不正言不順。並且,就算是陳適本人,也不奢望能成為前線的主帥。

    就目前而言,最有資格帶領前線數萬魏兵的,便只有眾人目光焦點的這兩位了。

    可問題是,由哪一位來履行主帥的職務呢?

    論身份,百里跋曾經乃是魏天子的宗衛,心腹肱骨。而趙弘潤更是魏天子的第八個兒子,堂堂肅王;而論資歷,百里跋乃浚水營五營大將軍,而趙弘潤則剛剛主導了一場驚世駭俗的大捷,一口氣覆滅了楚六萬先鋒軍。

    不誇張地說,這兩位都完全有資格肩負起先前主帥的職務,可問題是,當這兩人碰在一起時,究竟是誰為主,誰為輔呢?

    浚水營的曹玠、宮淵、吳賁、于淳、李岌五位營將軍,以及武尉陳適、王述、馬彰與宗衛沈彧,這九個人瞧瞧百里跋,又瞧瞧趙弘潤,誰也沒有貿然地開口。

    而作為這九個人的視線焦點,百里跋與趙弘潤亦對視著沒有說話。

    百里跋……父皇曾經的宗衛,肱骨心腹。他……這是什麼意思?

    趙弘潤望向百里跋的眼神中閃著迷惘與不解,他不明白百里跋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先將這個問題挑明。

    是為了奪權麼?

    趙弘潤不能理解。

    然而事實上,百里跋的這個舉動也不過是突發奇想,要不是方才他的親衛隱晦地告訴他肅王對大將軍您欠缺足夠的尊重,他根本不會挑明此事。

    但是,既然身邊的親衛已經說出了這句話,那麼百里跋便不得不重視這個問題。

    百里跋終歸是年至壯年,非但比趙弘潤多活了二十多年,獨掌兵權也有十餘年,他看得出來,儘管趙弘潤並沒有要與他爭權的意思,但事實上這位肅王殿下,卻絕非是一個輕易能被他人左右的人。

    就在幾個時辰前在鄢水河岸的那一幕來說,明明二人關係還算親近、默契,但是因為處理楚軍戰俘的意見相左,這位雖年幼卻執著的肅王殿下卻一步也不肯退讓。

    是啊,這位肅王殿下怎麼可能會退讓,因為哪怕是當今大魏天子,也未使這位殿下退讓,又何況是他百里跋。

    如此一來,就會引發一個隱患:如若不儘早決定兩人究竟誰主誰輔,那麼日後再遇到這種具有爭議的問題時,究竟該聽誰的?

    若是介時兩人爭執不下,那麼這場仗究竟還打不打?

    因為想到這些個有可能發生的事,因此百里跋決定先解決這個問題。

    雖然百里跋本人也有信心能夠率領前線的兵將們收復失地,將入侵大魏疆域的楚軍趕出去,但反過來說,他也不是不能將權利下放給趙弘潤,畢竟這位年輕的肅王殿下一舉誘殲楚國六萬先鋒軍的計謀的確漂亮。

    當然了,肯歸肯,但是要交出指揮權,百里跋必然要試探試探這位肅王殿下,看看此子,究竟有沒有這個勇氣與魄力。

    畢竟聰明、能想出制敵的計謀,這並不足以成為一支軍隊的指揮,充其量也不過只是軍師、謀士、幕僚罷了。

    正因為這樣,百里跋並沒有急著去坐帳內那個主位,而是瞧著趙弘潤的態度,倘若此子在他的威迫下,並沒有膽量不惜冒著與他結怨的危險也要坐上那個位置,放棄了那個座位,那麼,百里跋說什麼也不會將這場仗的總話語權拱手相讓。

    他……是逼我表態麼?

    趙弘潤望向百里跋的眼神中充斥著越來越多的疑惑。

    皺眉思忖了片刻,趙弘潤試探著問道:「大將軍,這個位置……是您坐,還是由本王來坐?」

    他將皮球丟還給了百里跋。

    豈料百里跋根本不接茬,似笑非笑地說道:「這個位置,誰都可以坐,當然,殿下您也可以坐……」

    原來他是想讓權給我?

    趙弘潤聞言一愣,正要開口,卻見百里跋壓了壓聲音,語氣莫名地補充道:「不過,殿下,您……真的打算坐麼?」

    說話間,他眯了眯眼,非但盯著趙弘潤的眼神變得越發的銳利,而且無形中彷彿散發著一股莫名的壓力。

    浚水營執掌兩萬五千名士卒生死的,大將軍的威壓!

    ……

    趙弘潤抿了抿嘴唇。

    此時的他,感覺自己彷彿就是被獵鷹盯上的獵物,神經不由自主地繃緊了。

    而在這股威壓下,趙弘潤身旁的宗衛沈彧,更是一臉緊張地,下意識地摸向了腰間的佩刃。

    這……這是要糟啊!

    武尉陳適、王述、馬彰三人見此面色微變,下意識地望向浚水營那五位營將軍,生怕他們被宗衛沈彧的舉動刺激,也露出敵意。

    可讓他們意外的是,那五名浚水營的營將軍們環抱著雙臂,像是看好戲般看著這一幕,彷彿根本就沒有瞧見宗衛沈彧由於緊張,雙手已死死按住了腰間的佩劍劍柄。

    帳內足足沉默了好一會,忽然,趙弘潤露齒笑了笑:「既如此,那本王就不客氣了!」

    說罷,他在百里跋啞然的目光下,自若地走上前幾步,一屁股在帳內的帥位上坐了下來。

    真……真坐了?

    浚水營五位營將軍睜大眼睛錯愕地望著趙弘潤。

    他……殿下他真坐下去了?

    武尉陳適、王述、馬彰三人則是神色緊張地觀瞧浚水營大將軍百里跋的臉色。

    如他們所見,百里跋的面色已徹底陰沉了下來,一雙虎目冷冷地盯著坐在主位上的趙弘潤。

    那種眼神,即便是旁觀的陳適、王述、馬彰都感覺心驚膽顫,心中暗暗念叨:殿下啊殿下,您趕緊將那個位置還給這位大將軍吧……這樣下去要壞事啊。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百里跋昂頭爆發出一陣酣暢的大笑:「呵呵呵,哈哈哈哈——」

    還沒等帳內其他人反應過來,浚水營的那五位營將軍亦指著自家大將軍哄笑起來。

    「哈哈哈,輸了輸了。」

    「將軍,看來您的威懾力不足啊……」

    「是眼神不夠凶的關係吧?我還是覺得曹玠的眼神比較凶……」

    「我眼神怎麼就凶了?要說眼神,當屬宮淵,非但凶而且陰狠……」

    「曹玠,我看你就是欠打!」

    「來啊來啊,老子怕你不成?」

    「要玩一對一?加我一個!」

    「吳賁,你就別添亂了……」

    眼瞅著浚水營五營將軍亂鬨哄地鬧成一團,陳適、馬彰、王述三人面面相覷,根本不能理解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在他們難以置信的目光中,大將軍百里跋的目光早已恢復了平日裡的模樣,笑呵呵地主動走向了左側的首席,正襟危坐,並善意地朝著主位上的趙弘潤,微微低了低頭。

    這一幕,即便是趙弘潤也十分意外,而宗衛沈彧更是早已呆若木雞,雙手仍死死按著腰間的寶劍,傻眼地望著這一幕。

    百里叔叔……他在考驗我?

    趙弘潤神色複雜地望著百里跋,事到如今,他若是還看不出百里跋的意圖,那就真愧於別人對他的聰慧的評價了。

    想到了這一層,他不禁對自己方才的決定有些後怕。

    若是我方才選擇了退讓,恐怕這位叔叔輩分的大將軍,就不可能再有什麼抉擇權了吧?

    趙弘潤默默地想道。

    確實,若是方才趙弘潤在百里跋的目光威迫下放棄了主的位置,那便意味著他只能被動地以輔的立場去輔佐百里跋。

    他自己決定了在這場戰爭中所扮演的角色。

    而眼下,他趙弘潤選擇了主,這就意味著他在這場戰爭中能扮演主帥的角色,指揮萬餘鄢陵兵與浚水營兩萬五千魏兵,包括大將軍百里跋也會聽從他的調遣,輔佐他。

    剛剛百里跋在入座後善意地朝著趙弘潤微微低了低頭,便代表著這個訊息。

    「好了好了,都不要鬧了,入座吧,該商量大事了。」

    不可否認百里跋是一位拿得起放得下的豪傑,根本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拍拍手掌示意帳內仍然傻站著的幾人入座。

    於是乎,帳內眾人按照品秩高低依次坐好,除了宗衛沈彧,他尷尬地縮回了按在腰間的手,低著頭走到趙弘潤身邊站著,眼神閃躲著有些不敢望向百里跋。

    顯然,他也已經意識到了自己方才的失態。

    或者說是經驗上的不足。

    畢竟浚水營的那五名營將軍,可是一個都沒有露出敵意,只有他沈彧,被百里跋的威勢嚇得下意識地握住了武器。

    莫以為這是勇敢,其實這反而是懦弱的表現。

    差距……有這麼大麼?

    沈彧一臉不可思議地偷偷觀瞧著百里跋,心中著實有些不是滋味。

    畢竟這一位大將軍,曾經也是由宗衛一步步走上大將軍位置的,是他的前輩。

    百里跋似乎也是注意到了面色難看的沈彧,善意地衝著他點了點頭,旋即正色說道:「好了,曹玠,先來匯報一下目前我軍的狀況。」

    「是!」浚水營大將曹玠應聲站起,但是抱拳行禮的方向,卻是朝著主位上的趙弘潤。

    因為此時此刻,這支前線魏軍的主次已分。

    儘管沒有人提過什麼有關於主帥的事,但方才的一幕已使帳內眾人都認清了一件事。

    此軍,目前奉肅王趙弘潤為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6-1-22 08:16 PM

第一百零二章:定計

    「那三萬餘楚國俘虜末將就不提了……末將等人已命人將他們收押,雙手反綁,更有我浚水營的兵士看守。除此以外,此戰我軍還捕獲了楚平輿君熊琥,以及楚將若干……自千人將職務以上,分開關押……」

    浚水營大將曹玠詳細地對趙弘潤講述著楚國戰俘的問題。

    「平輿君熊琥也被抓了?」

    趙弘潤聞言眼睛一亮,要知道平輿君熊琥那可是楚國熊氏一族的貴族階級,相當於大魏國內的親王世子,是一張不錯的牌。

    曹玠笑了笑說道:「那廝還企圖假扮普通楚兵,結果被一些鄢陵軍的兄弟們瞧出來了。」

    「此人要看好。」大將軍百里跋亦忍不住插嘴道:「熊氏一族,相信楚國在戰後會願意用金錢贖買回去的……」

    趙弘潤亦點了點頭。

    眾人在帳內談了片刻,話題逐漸從戰後收穫轉移到了下一場大仗,畢竟平輿君熊琥不過只是潁水戰場十六萬楚軍的先鋒,雖然他的六萬先鋒軍覆滅了,可隨後魏軍還將迎來楚暘城君熊拓親自所率領的十萬大軍的後部。

    換而言之,此時還遠不是趙弘潤等人可以放鬆警惕的時候。

    「某聽說,當時有數百名楚軍潰兵趁亂從浮橋逃到了南岸,如此想來,咱們要隱匿這場勝仗,恐怕不成……待那些潰兵逃到暘城君熊拓軍中,到時候,楚軍就會知道他們先鋒軍的潰敗……」浚水營大將宮淵冷靜地分析著。

    聽到這番話,武尉陳適不禁有些懊惱,畢竟那數百名楚軍潰兵的逃離,他有著最直接的責任。

    「陳武尉不必在意。」似乎是注意到了陳適的表情,浚水營大將曹玠笑著說道:「事實上你已經做得十分出色了……當時某還真怕你那區區五千人擋不住那三萬餘楚軍潰兵,會反被楚兵擠下鄢水……沒想到,你還真能死死守住。」

    曹玠的話讓陳適的心情好轉了許多,可他並不敢居功,連忙說道:「全賴肅王殿下的妙計……當時那些楚兵只想著逃命。無心戀戰。否則,陳某麾下的兵士如何擋得住三萬楚軍?」

    「肅王的誘敵之計,的確不錯……尤其是火燒鄢陵城,簡直是神來之筆。若是換某是那名楚將。恐怕也抵受不住誘惑……」百里跋轉頭瞧了一眼趙弘潤,心中著實有些驚訝。

    他很佩服這位年輕的肅王殿下對於人心的揣摩。

    想想也是。當時六萬楚軍先鋒好不容易攻過了鄢水,鄢陵城指日可待,可誰想到這時候趙弘潤卻將城池給燒了。留給楚軍一座空城。

    一座空城有什麼用?

    四面的城牆擋得住入冬的寒風麼?

    楚軍若想在鄢陵安頓下來,就必須投入人力與時間。

    相比之下。還不如尾銜著遠處逃離的鄢陵百姓,嘗試一下是否能順勢拿下安陵。

    哪怕拿不下安陵也不要緊,楚軍只要將那十萬餘鄢陵百姓全殺了。以此威懾安陵城也不失是一個示威的好辦法。

    結果沒想到,肅王趙弘潤在鄢陵之丘擺了楚軍一道。

    「若當時楚軍不是那麼貪心。相信我軍就要多費一番力氣了……」百里跋感慨道。

    「其實也差不多。」趙弘潤聞言笑著解釋道:「本王焚燒鄢陵城的目的,一來是讓楚軍堅定順勢取安陵的心,二來。也是不希望他們入城……當時楚軍的六萬人,從鄢水一直延續到鄢陵城,兵力並沒有集中,因此,哪怕是正面交戰,在曠野上也不見得是我浚水營兵將的對手……」

    「這倒是。」百里跋自信滿滿地點了點頭。

    在他看來,擁有了那兩百輛戰車的浚水營,正面交戰能力何止是提升了一籌。

    只可惜那種戰車只能欺負欺負沒有騎兵隊伍的楚軍,若是碰到北韓的精銳騎兵那準得歇菜,否則,他百里跋還真希望再造個千百輛,重振當年魏國戰車的赫赫威名。

    「對了殿下,據某猜測,暘城君熊拓得知其先鋒軍覆滅,應該還得有兩三日,再算上他聚攏軍隊,前來這鄢水,怎麼說也得有個六七日,這六七日……咱們如何安排?進兵,或者是,退守。」

    百里跋用詢問的目光望向趙弘潤。

    不是說他堂堂大將軍沒有對敵的招法,只不過,他與趙弘潤已分定了主與輔,那麼,就應當以趙弘潤的話為準,而他,只能輔佐這位肅王,替他完善對策,絕不會提出與趙弘潤的意見相左的建議來。

    畢竟他最在意的一件事就是,軍中只能有一個聲音!

    聽到百里跋的詢問,趙弘潤思忖了片刻,正色說道:「即不進兵,也不退守……本王決定,就在這楚軍的先鋒營附近,迎擊暘城君熊拓。」

    百里跋聞言皺了皺眉,雖然他已經決定以趙弘潤的意見為主,但這並不代表他會全盤接受,除非趙弘潤能說服他。

    「這座楚軍的軍營,原先是平輿君熊琥為攻過鄢水而建造的,在地理上並不佔優勢。……更何況暘城君熊拓是從南邊攻過來,萬一守不住,咱們連退路都沒有。……殿下別忘了,此營北面,距鄢水僅兩三里。」頓了頓,百里跋又詳細地解釋道:「殿下或許不清楚,按照營寨的建造位置,也可分為攻或守,這座楚營距鄢水僅兩三里,從營寨內的哨塔便可清楚瞧見鄢水附近的動向,隨時可對鄢水發動攻勢,但若是由鄢水北岸悄然發動反攻,楚軍被襲擊的可能也大大增加,換而言之,這是一座偏向於進攻鄢水的營寨,進攻力極強,但防守力度不足。……平輿君熊琥敢這麼立營寨,多半是料定當時的鄢陵不敢發動反攻。」

    「……」武尉陳適、王述、馬彰對視一眼,表情都有些難看。

    正如百里跋所言,當初他們守鄢水那可叫守地辛苦,在鄢水附近巡邏的士卒從未斷過,而鄢陵的士卒也是兵不卸甲,隨時準備著支援鄢水。

    然而,卻沒有一個人看出楚軍營寨的漏洞,提出渡水反攻。

    這就是善於打仗的將軍與地方上僅負責治安的武尉在眼界上的差距。

    而對此。百里跋也不在意。畢竟若是大魏地方上負責治安的武尉們都善於打仗,那還要他們這些手握軍隊的大將軍做什麼?

    「而如今,殿下準備在這個楚營迎擊暘城君熊拓……說實話難度不小。畢竟這座營寨無險可守,背後的鄢水反而會成為我軍的累贅。再者。營內三萬餘楚軍的戰俘,介時也會變成不安要素……如此。無異於腹背受敵。」說到這裡,百里跋覺得自己已經解釋地夠清楚了,於是便停了嘴。詢問趙弘潤道:「如此,殿下還欲在此迎擊暘城君熊拓麼?如若是。某想聽聽殿下的主意。」

    趙弘潤聞言沉思道:「百里將軍,本王是這樣想的。……雖然此地以北的大片疆域是我大魏國土,但不可否認目前這塊地域在楚軍的掌握之中。輕易進兵……楚軍不會給我軍建造營寨、站穩腳跟的機會。」

    「唔。」百里跋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既然進兵不成,不如索性在此以逸待勞。準備迎擊暘城君熊拓的事宜。……使戰線拉長。」

    「使戰線拉長?」

    「對!楚軍攻陷了我大魏六個縣城,相信在這些縣城內,暘城君熊拓必定會留下守衛的軍隊。如此想來,其實他帶兵攻打我營時,並不足十萬軍。如此說來,就並非是三萬五千迎擊十萬大軍,可能楚軍的人數僅僅只是我軍的兩倍左右,這個兵力的差額,並不足以使我軍丟失這座營寨。」

    「唔。」百里跋又點了點頭。

    見此,趙弘潤又繼續說道:「使戰場拉長,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楚軍運糧的路線,也被迫拉長了。」

    百里跋聽到這裡眼睛一亮,帶著幾分喜色插嘴道:「殿下的意思是,襲其糧道?」

    「對!」趙弘潤點點頭,正色說道:「楚軍幾乎都是步兵,而我浚水營有五千由曹玠將軍率領的輕騎。……是打是退,主動權在曹玠將軍手中。」

    百里跋聞言皺了皺眉,搖頭說道:「五千輕騎,不足以衝擊近十萬的楚軍吶……」

    趙弘潤搖搖頭,更正道:「不是讓曹玠將軍集中騎兵去衝擊楚軍,而是騷擾,不停地騷擾。……將五千騎兵隊拆分,獵殺楚軍的小股兵力,用弓弩遠射,絕不讓楚兵靠近。若楚兵接近,則策馬奔離,至遠處再次用弓弩遠射,反覆如此,不厭其煩。……總結來說,就是敵進我退、敵退我追、敵駐我擾、敵疲我打。」

    百里跋為之動容,轉頭笑著對曹玠說道:「曹玠,你要立大功了!」

    「借大將軍吉言了。」曹玠滿臉興奮地搓著手,一臉亢奮之色,相信他已經可以預見,只有步兵的楚軍在他麾下騎兵隊無休止的騷擾下將會是怎樣一副悽慘的局面。

    忽然,他心中一動,問道:「殿下,那若是楚軍調動長弓手戒備,我騎兵該如何?」

    「退。」趙弘潤言簡意核地說道:「並非所有的楚兵都是長弓手。」

    「明白了。」

    曹玠在其他四位營將軍羨慕的目光中抱拳領命。

    見此,趙弘潤又說道:「方才大將軍言暘城君熊拓率軍至此應該還有六日左右,那麼在這六日裡,我決定增固這座營寨的防禦力度,爭取將這座營寨打造成得跟刺蝟一樣堡壘,叫暘城君熊拓無從下口!」

    說罷,他轉頭望向百里跋。

    「大將軍,我托你隨軍帶來的那兩百多位工部的官員與工匠們,如今可在安陵?」

    「唔……」

    百里跋有些錯愕地望著趙弘潤。

    原來是用在這裡麼?那工部的兩百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6-1-22 08:24 PM

第一百零三章:增築營寨

    當日,浚水營大將曹玠命部下騎兵們帶足了六日的口糧,便前行一步率軍離開了鄢水大營,即原楚平輿君的先鋒軍營寨。

    臨離開前,他受趙弘潤託付,帶著五百名騎兵先渡過鄢水往安陵拐了一圈,將那兩百位跟隨浚水營兵將從大梁來至前線的工部的官員與工匠們帶到了鄢水大營。

    當時趙弘潤反正無大事,聽說工部的官員與工匠們到了鄢水大營,便親自到轅門迎接。

    浚水營大將軍百里跋一瞧心中納悶,不過他見趙弘潤都親自去迎接了,他也只好奉陪,於是便一同到轅門迎接。

    堂堂肅王與浚水營大將軍親赴營寨轅門迎接,這份禮遇,讓帶隊的工部左侍郎孟隗頗有些受寵若驚,連忙大拜還禮。

    期間,隨行的宗衛沈彧也覺得納悶,畢竟工部是六部中地位墊底的存在,明明他家殿下趙弘潤對吏部與兵部都不假以辭色,卻唯獨對工部格外禮遇,這讓他有些想不明白。

    其實很簡單,因為趙弘潤心中清楚,尚書省六部中雖然工部的地位最低,但是這個府衙卻直接影響著整個國家的興衰。

    別以為工部的職責就是給皇帝造園子,事實上,工部負責著屯田、水利、築壩、修路、挖河道、修長城、建城池、冶鐵、採礦、紡織等許許多多的事物,再者,任何官用器物也都是由工部打造,包括制定度量衡的各種工具,以及戶部造銅幣的大型器械,甚至是修造帝陵等等等等。

    毫不誇張地說,工部需要負責的事物涉及極廣,土木工程只是其中一項罷了。

    因此在趙弘潤看來,工部其實才是六部中對一個國家而言最重要的官府機構,因為他直接影響著整個大魏的根本國力。

    可怪就怪在,明明工部是如此重要的官府機構,但是它在六部中的地位最低。在朝中也最沒有言語權可言。

    說實話。趙弘潤挺為他們鳴不平的。

    「孟大人,此番勞工部的諸位辛苦趕至此地,實乃有重任託付。」

    將工部左侍郎孟隗請到帥帳後,趙弘潤先恭敬地朝著此人拱手行了一禮。

    工部左侍郎孟隗見此連忙還禮。連連直說不敢:「下官當不起肅王殿下此禮,殿下有何吩咐。儘管說來,孟某與工部無有不從……不過下官有言在先,這打仗的事。孟某實在不擅長啊……」

    瞥見這位孟大人滿臉的猶豫為難之色,趙弘潤似乎是猜到了什麼。笑著說道:「孟大人放心,本王豈能是大材小用,讓工部的諸位提著刀子去跟楚人拚命?……工部的諸位。你等的性命在本王心中可是金貴地很呢!」

    孟隗喜滋滋地聽著趙弘潤的恭維,心中不覺很是高興。畢竟在大梁,很少有人會將他們這些工部官員當回事。

    「承蒙殿下器重,哪怕是殿下讓下官提著刀子去跟楚人拚命。下官也認了!」

    「哈哈。」趙弘潤笑了幾聲,握著孟隗的手臂將他引到帳內桌旁,指著桌上幾張圖紙說道:「孟大人,本王希望工部的諸位能助我軍增固這座軍營的防禦。」

    「原來如此。」孟隗恍然大悟,低頭一瞧桌上的圖紙,臉上不由得露出幾許驚訝之色:「咦?這幾張圖紙……」

    他不由自主地拿起最上面那張圖紙,仔仔細細地觀瞧。

    那是一張鳥瞰圖,畫的正是這座軍營,可讓孟隗感到驚訝的是,這張圖紙畫得極其工整、詳細,絕非是隨手畫的,倒像是用尺子等度量工具一筆一筆縝密繪畫,甚至於上面還標記了長寬、方向,使得久浸於此道的孟隗一眼就能瞧明白這個軍營的大致規模與營內的建築。

    「……」

    孟隗似乎是瞅出了什麼不尋常的地方,伸手小心地在圖紙上的直線上輕輕摸了摸,隨即若有所思地望著趙弘潤:「炭?」

    趙弘潤微笑著點了點頭。

    是的,孟隗手中的圖紙是由炭筆畫的,倒不是他刻意地賣弄什麼,原因在於用毛筆畫這種圖紙,很難畫出讓他滿意的直線,再者,毛筆很容易滴下墨汁,污染了整個圖紙。

    因此,趙弘潤叫宗衛們找了幾根柳枝燒成炭,然後用利刃將炭削成筆的形狀,製成最簡單的炭筆。

    用炭筆畫直線,可要比用毛筆畫直線的效果好得多。

    孟隗好奇地拿起桌上一支炭筆,問道:「木炭?」

    「不,是柳枝的炭。」

    「哦……」孟隗恍然地點了點頭,旋即,他發現桌上還有幾塊掰碎的乾饅頭,碎末明顯成黑色,他心中微微一動,小心地拿起炭筆在圖紙上的空白地方畫了一道,旋即拿起一塊干饅頭輕輕擦拭了幾下。

    如他所料,圖紙上的炭筆痕跡逐漸被擦拭掉了,雖然仍有痕跡,但顯然要比用毛筆畫好得多。

    這個倒是不錯,我工部可以效仿……

    孟隗歡喜地想道,畢竟但凡是工部的官員們,畫圖紙向來是他們最頭痛了,因為毛筆蘸墨水畫出來的圖紙不具備可修改的功能,往往一筆畫錯整張圖紙就報廢了。

    而趙弘潤所用的這種方法,顯然可大大提高容錯率。

    回過神來,見獵心喜的孟隗見肅王趙弘潤在旁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不禁有些尷尬,自嘲道:「下官就是這樣,瞧見好東西都忘乎所以了……殿下,你是打算如何增固這座營寨呢?」

    見此,趙弘潤拿起另一張圖紙,指了指圖紙,說道:「孟大人請看。」

    這第二張圖紙,是一份營寨木牆的剖圖面,因為趙弘潤畫得非常規矩,因此孟隗瞧了幾眼就能明白他的意思。

    「殿下,這些傾斜對外的固定於牆外地上的,是何物?」

    「是這樣的,我軍剛剛取得一場大捷,收繳了楚軍的器械無數,本王打算將那些楚軍的長槍用在這裡,固定在牆外,防止楚軍靠近。攀登營牆。」

    「唔……那木牆上這些……」

    「也是從楚軍處收繳來的刀劍。本王打算從營牆的內測,嵌入進去,刀刃沖外,也是為了防止楚軍攀登營牆。」

    孟隗思忖了片刻。點頭說道:「這個不難。……只是,那些收繳的敵軍器械。足夠麼?」

    趙弘潤聞言笑了笑,心中那可是六萬楚軍的刀槍。

    「看著用吧,先保證南面與東西兩側。北面可以忽略。」

    「營寨北面臨近鄢水,下官來時就已經注意到了。」孟隗會意地點了點頭。

    旋即。他便伸手去拿第三份圖紙。

    「這個是……弩車?」

    「不不不。」趙弘潤連連擺手,笑著解釋道:「是這樣的,從楚軍收繳的器械中。有不少是長弓,本王見這些長弓堆著反正也沒啥用。於是便想,能否改造一下,用在營寨的防守上……孟大人你看。將這長弓十字形固定在一根方木上,方木上刻上可容納箭矢飛射的凹槽,介時將這些器物都固定在營寨的牆上,如此一來,士卒只要往裡面加箭矢……」

    「那如何瞄準呢?」

    「你看這裡,方木的前段並不固定死,可以上下小幅度地調整射箭的水平高度……」

    唔,類似於弩,不過依長弓的射程,射程看來要比弩遠得多……

    孟隗心中合計了一番,點點頭說道:「這也不難。」

    說罷,他主動拿起桌上最後一張圖紙,然而這張圖紙,卻讓他整張臉的表情都變得嚴肅凝重了許多。

    「戰車?……不對,這是……井闌車?唔,倒是挺像……不過這,這也太高了吧?三丈?」

    「三丈。」趙弘潤點了點頭:「細節的要求本王都註明在圖紙上,相信工部的諸位一眼就能夠明白。」

    「唔……」孟隗緩緩點了點頭,思忖著說道:「增固營寨的防禦並不難,不過這井闌車,打造不易……」

    「這個不急。」趙弘潤擺擺手,笑著說道:「下一波楚軍來犯,差不多得六日左右,這段時間,咱們先砍伐附近的林木,運至營中,先增固城牆,井闌車,徐徐再造。」

    「明白了。」孟隗點點頭,將幾張圖紙都摺疊好放入懷中,正色說道:「那事不宜遲,請殿下撥給下官一些兵士……」

    「要多少人?」

    孟隗思忖了片刻,皺眉說道:「若是按照殿下所言的話,恐怕得萬餘以上,只有萬餘以上的人力,才能在這六日工夫內砍伐足夠的林木,並將其運至營內。」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又補充道:「短短六日,除非日夜趕工,否則不足以完成殿下的託付。……換而言之,要兩萬人以上。」

    此時浚水營大將軍百里跋在一旁靜靜聽著,聽到這裡不覺皺了皺眉:「兩萬人?殿下,咱們總共也就只有三萬五千……不對,曹玠的五千人已經離營了,換而言之僅剩下三萬人。這三萬人中撥出兩萬人去增固營寨,恐怕會直接影響之後的守營事宜。」

    言下之意,要是兩萬人都用來砍林木增固營寨,累地精疲力盡,等楚暘城君熊拓率領大軍趕來,這場仗還有得打?

    「大將軍誤會了,孟大人的意思是,白天一萬人,晚上一萬人……」

    「那也……」

    趙弘潤抬手打斷了百里跋的話,笑著說道:「大將軍別忘了,咱們營內有三萬楚軍的俘虜,白天的那一萬人,至少能省下七八千……」

    「給俘虜砍木的利器?」百里跋皺皺眉,提醒道:「恐生變故。」

    「當然不給。……我軍的將士負責砍樹,由那些俘虜負責搬運,全程由浚水營的士卒看管,若有人趁機逃離或作亂……殺!」

    「唔。」百里跋點了點頭,說道:「似這般安排,倒是不錯。」

    說罷,他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趙弘潤,心中有些好奇。

    留著那三萬楚軍俘虜,莫非就是為了這個?總感覺,這位殿下還有別的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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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斯特 發表於 2016-1-22 09:51 PM

第一百零四章:陰招

    夜幕降臨的時候,原鄢陵縣令裴瞻帶領著一支車馬隊,姍姍來到了魏軍的鄢水大營,帶來了趙弘潤急求的斧子、鋸子、鑿子、錘子、鏟子、鋤頭等農作工具。

    不誇張地說,當從到過安陵一次的浚水營大將曹玠口中得知肅王趙弘潤急需一批農作工具後,裴瞻幾乎是搬空了安陵城內的農具。

    畢竟這是那位肅王殿下的囑咐,是那位一舉全殲了楚六萬先鋒軍的肅王殿下!

    交割完那數量眾多的農具後,負責押運的安陵武尉就自個帶著人馬回安陵去了,但是裴瞻卻執意留了下來,因為他想看看,創造了一次奇蹟的肅王,能否再次創造奇蹟,打敗楚暘城君熊拓的十萬大軍。

    而在得到了這批及時運到的農具後,當夜,武尉陳適、王述、馬彰三人便率領著萬餘的鄢陵兵到附近的林子裡砍伐林木。

    他們只負責砍伐,並不需要運輸,因此,一夜下來,雖說工作效率不如白天,但好歹也是砍了好一片林子。

    待等到次日清晨的時候,陳適、王述、馬彰三人便帶著麾下鄢陵兵回營寨休息睡覺去了,由浚水營的射準營將軍宮淵、與步兵一營的將軍吳賁,接手了前者的任務。

    與他們一同離營的,還有幾近一萬名楚軍的俘虜。

    這三者的分工很明確,由將軍吳賁與其麾下五千步兵繼續砍伐林木,至於他們砍伐下來的林木,以及昨日晚上由鄢陵兵砍伐下來的林木,皆由那幾近一萬名楚國俘虜負責搬運。

    至於將軍宮淵與他麾下射準營的弓弩手,則負責監督那一萬名楚國俘虜。

    為了震懾那一萬名楚國俘虜,趙弘潤將那兩百輛戰車也搬了出來,讓他們協助宮淵將軍監視那群俘虜。

    果然,被戰車屠殺怕了的楚國俘虜們,在瞧見那兩百輛戰車的時候一個個嚇得面色發白,儘管他們昨晚上就聽說。今日他們要負責搬運被砍伐下來的林木。

    也難怪。這些楚軍著實被那種恐怖的戰車給殺怕了。

    不過話說回來,即便這些楚軍俘虜普遍對魏軍懷有驚恐,但為了謹慎起見,他們還是被綁了雙腳——用一根繩索的兩端分別綁在俘虜的雙腳上。繫上死結。雖不影響他們走路,但卻不能奔跑。否則一跑進來就摔跤。

    此時再看這群楚國俘虜,他們自昨日被關到魏軍營寨內後,就沒有吃過什麼東西。連水都沒喝幾口,再加上身上的皮甲都被剝掉了。僅穿著單衣,在寒冷的夜裡忍饑挨餓了一晚上,顯得格外虛弱。

    而在他們被綁上繩索的期間。宮淵來回在旁邊踱步著,安撫加恐嚇地說道:「都老實點!……乖乖聽話。服從我軍兵士的指揮,你們便性命無憂。反之,若有人蓄意作亂。哼哼,瞧見本將軍麾下將士們手中的弓弩沒有?瞧見那兩百餘輛戰車沒有?……你們可以試試,到底是你們跑得快,還是我軍的弩矢射得快!」

    「……」

    眾楚軍俘虜們低著頭不敢言語,被綁好了繩索後,挨個走出了魏營。

    唯有在經過大營轅門處的幾隻巨大的木桶時,他們的眼中這才升起幾分神采。

    那些木桶中,裝的都是剛燒好的米飯,據將軍宮淵所言,今日參與搬運的楚軍俘虜,在出發前可以抓一把米飯充飢,晚上回來的時候也可以抓一把。

    但,只限一把。

    顯然,魏兵們也是防著這些俘虜,不希望他們吃飽肚子恢復力氣,以免這些俘虜逃跑或反抗。

    因此,規定只允許抓一把,既不至於餓死,但也不足以填飽肚子。

    至於沒有力氣怎麼搬運砍下來的林木這個問題,將軍宮淵表示這根本不成問題,畢竟這裡有一萬名楚兵俘虜,一個人搬不動,那就兩個人唄。

    總之,決不能給這幫人逃走的希望。

    楚兵俘虜們挨個抓了一把米飯,塞入口中狼吞虎嚥,仔細想想,他們除了昨日早上攻鄢水時吃過一頓外,至今為止沒有吃過任何東西。

    沒過多久,陸續便有楚軍俘虜們開始了搬運木頭的工作。

    或許有人以為放任這一萬名俘虜在外,十分威脅,然而仔細想想,其實並不然,畢竟有整整五千名弓弩手看守著他們,換下來,一名魏兵弓弩手只不過負責看守兩名俘虜。

    就算有人作亂,一箭射死一個,另外一個拔劍砍死,根本不成問題。

    更何況,這附近還有整整兩百輛戰車緩緩地充當著巡邏的角色,用以威懾那些楚國俘虜。

    或者是因為飢寒交迫沒有力氣逃跑或反抗,也就可能是單純覺得不可能從五千弓弩手以及兩百輛戰車手中逃脫,因此,絕大多數的楚兵俘虜都很聽話。

    當然,終歸那是一萬名俘虜,總有幾個看不開,伺機逃跑,結果顯而易見,沒走——因為綁著繩索根本跑不起來——多遠就被魏軍的弓弩手們給射死了。

    這也算是殺雞儆猴吧,反正不管怎麼樣,有了那幾個被射死的傢伙作為榜樣,其餘的楚軍俘虜們根本不敢有什麼歪腦筋。

    臨近晌午的時候,趙弘潤與大將軍百里跋,以及原鄢陵縣令裴瞻,宗衛沈彧等人,外加工部左侍郎孟隗與其餘工部一些官員,好一幫人緩緩來到這裡視察情況。

    瞧見這一行人,將軍宮淵連忙策馬迎上前去,繼而翻身下馬向趙弘潤以及百里跋行禮。

    「肅王,將軍。」

    「唔。」趙弘潤點了點頭,目視著遠處正在搬運木頭的楚國俘虜,問道:「如何,還順利麼?」

    宮淵也是一個心思比較縝密的將軍,聽得懂趙弘潤話中的深意,微笑著回答道:「很順利,果然出現了幾個不聽話的……射死那幾個不知死活的傢伙後,其餘人就聽話多了。」

    「……」趙弘潤聞言皺了皺眉。

    雖然他明白宮淵想要表達的意思,但是他心中更加清楚,這種靠恐嚇的手段,其實是一把雙刃劍,一旦將這些楚國俘虜的神經逼迫到幾近崩潰的地步。那麼。這幫人十有八九會一窩蜂地跳出來。

    想了想,趙弘潤對宮淵說道:「宮淵將軍,勞煩你代本王向他們傳達,只要他們配合我軍。六日後,本王就釋放他們……三萬人。全部釋放!」

    百里跋聞言面色一變,滿臉驚疑地望向趙弘潤。

    可在轉念仔細一想之後,他臉上逐漸露出了幾許莫名的笑容。

    他忍不住讚歎道:「不愧是肅王殿下。一石二鳥,好心計!」

    見百里跋似乎是猜到了自己的用意。趙弘潤微微一笑,也不意外,畢竟百里跋那可是擅長打仗的將軍。

    不過其他人就有些納悶了。心說放回這三萬楚軍俘虜,這算哪門子的一石二鳥?

    對於這些人掛在臉上的納悶。百里跋視而不見,唯獨當他瞧見宗衛沈彧也是一臉疑惑的表情時,他就有些忍不住了:「沈彧。你可是肅王殿下身邊的宗衛長,似你這般,怎配擔當重任?……好好想想罷!」

    面對著百里跋這位宗衛先輩的提醒,沈彧頓時感覺壓力倍增。

    對於這一幕,趙弘潤視若無睹,畢竟百里跋是好意,再者,沈彧等人可是他的肱骨心腹,若是他們成長起來,對於他的幫助也更大。

    而此時,百里跋似乎是注意到了自己麾下將軍宮淵臉上也是一臉疑惑的表情,頓時面色一沉:「還愣住做什麼?快去啊。」

    「哦……哦!」宮淵如夢初醒,點點頭正要前往傳達趙弘潤的意思,沒想到趙弘潤又開口喊住了他。

    「等等,宮淵將軍。……再補充一句吧,告訴他們,若是在此六日期間,有人逃跑,那麼,逃一個人,便就近殺一百人!唔……若是有人舉報逃跑者,並協助我軍士卒將其射殺,那麼,這條規定就不算。」

    這句話的用意宮淵還是明白的,抱拳領命而去。

    望了一眼麾下將領宮淵離去的背影,百里跋感慨地說道:「……如此一來,非但我五千射準營的將士們盯著他們,恐怕他們自己也會盯著四周,隨時注意著是否有人逃跑……」

    「是啊。」趙弘潤點點頭,笑著補充道:「只要給予那些俘虜一線希望,就應該沒有人會拿自己的性命涉險了。」

    「唔。」百里跋亦點了點頭。

    正如他倆所預料的,當那越來越多的楚兵俘虜們從宮淵口中得知了趙弘潤的話後,那一萬楚軍俘虜又驚又喜,畢竟趙弘潤清楚告訴他們,只要他們聽話,那麼在六日後,楚軍就釋放他們。

    聽到這個天大的喜訊,哪怕是那些本來有心趁機逃跑的楚兵俘虜,都拋卻了逃跑的念頭。

    人就是這樣,在看到希望的時候,就絕對不會讓自己輕易涉險。

    不可否認,趙弘潤這句話的效果強大無比,在隨後的幾日,每日負責搬運木頭的楚軍俘虜們都很聽話配合,並且隨著六日期間逐漸接近,他們也越加精神。

    話說回來,趙弘潤所說的六日後無條件釋放俘虜是真的麼?

    的確,趙弘潤就是這麼想的。

    待等六日後楚暘城君熊拓率領大軍來到此地,趙弘潤會信守承諾,將那些沒有武器、沒有甲冑,並忍饑挨餓了好幾日的三萬楚軍俘虜無條件釋放,讓他們到楚暘城君熊拓的軍中去。

    只要那三萬楚兵俘虜回到了楚暘城君熊拓的大軍中,到時候,暘城君熊拓便不得不養活這三萬嘴,畢竟他不可能無端端地殺死這三萬名士卒,使近十萬大軍中的其他士卒心寒。

    可他花費了許多兵糧養活的,卻是三萬名沒有武器、也沒有鎧甲,並且忍饑挨餓了好幾日,在短時間內根本派不上用場的士卒。

    可即便如此,楚暘城君熊拓還是必須得養活這三萬名楚軍俘虜,以免軍心浮動。

    再者,多了那整整三萬張嘴,楚暘城君熊拓的大軍,對於糧食的需求量毋庸置疑就會更大。

    這就意味著,負責楚軍後勤糧草輸運的隊伍,他們的輸運量與輸運次數也隨之增加。

    換而言之,浚水營大將曹玠所率領的騎兵,他們伏擊楚軍糧道的機會也就越大。

    所以總結來說,這招一石二鳥,確實是一個很陰損的招。

    不過這並不算完,因為趙弘潤正在考慮,試圖使這招變得更加陰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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