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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sx222 發表於 2019-5-14 09:26 AM

尋找失落的愛情 -【六宮鳳華】《連載中》

本帖最後由 qsx222 於 2019-5-14 09:29 AM 編輯

【書名】:六宮鳳華

【作者】:尋找失落的愛情

【內容簡介】:

     狠辣無情的謝貴妃,熬死所有仇人,在八十歲時壽終正寢含笑九泉。

     不料一睜眼,竟回到了純真善良的十歲稚齡。

     仇人再一次出現在眼前……

     算了,還是讓他們再死一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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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sx222 發表於 2019-5-14 09:31 AM

本帖最後由 qsx222 於 2019-5-14 09:32 AM 編輯

第一章 :姨娘

      大齊,建文十年。

  謝府。

  陽春三月,春意融融,草長鶯啼。

  這等時節,最宜泛舟湖上,烹一盞清茶,悠然品茗。或邀一兩個閨閣好友,在園中漫步,賞花戲蝶。

  再不濟,還可以坐一坐暌別了數十載的鞦韆架。

  不管做什麼,都比聽人哭強多了。

  謝明曦心裡暗暗唏噓。

  明亮的陽光透過窗外斑駁的樹影,撒落在謝明曦的臉上。

  白嫩如瓷的小臉透出粉嫩的紅暈,彎彎的眉下是一雙清澈黑亮的眼眸,不笑時也帶著三分笑意。

  臉頰上梨渦淺淺,翹挺的鼻樑下是一張菱形的紅潤小嘴。

  烏亮柔軟的頭髮梳作雙平髻,綴以紅寶石鑲嵌而成的珠花,兩縷髮絲垂在圓潤小巧的耳邊。脖子上戴著同樣綴著細碎紅寶石的赤金項圈。

  一襲嬌嫩的鵝黃色衣裙,映襯得她眉目如畫,容顏秀美。

  裙擺上繡著盛放的鮮花和幾隻靈巧的蝴蝶。春風輕拂,裙擺微揚,蝴蝶似在花間跳躍起舞。

  十歲的稚嫩少女,猶如枝頭花苞,尚未綻放,已初露傾城風姿。

  壽終正寢安心合眼後,竟又重生而回至十歲稚齡。

  老天委實待她不薄!

  ……

  孝昭靜淑明惠文德太皇貴太妃。

  這是謝明曦死後的謚號。

  十四歲為皇子侍妾,十八歲成了宮中最低等的美人。二十歲生下一子,二十六歲升至妃位,三十歲時被封為貴妃。

  她無皇后之名,卻執掌後宮鳳印。

  再之後,建武帝身故,她的兒子建初帝繼承皇位,三十五歲的她做了貴太妃,權掌後宮。

  只惜兒子命短福薄,金鑾殿裡的龍椅坐了五年,便重病身亡。四十歲那一年,她的長孫建平皇帝繼位。

  年僅四歲的幼帝,睜著天真懵懂的雙眼,被她攙著坐上龍椅。

  她細心教導撫育幼帝長大成人。

  年輕的建平帝擊垮外敵,平定番亂,力挽狂瀾。內憂外患岌岌可危的大齊在建平帝的勵精圖治下,繁榮富庶,名揚四海。

  她居功至偉,卻無染指朝政權傾朝野的野心。功成身退,安閒地做著太皇貴太妃。也因此被眾臣百姓敬仰,更為建平帝敬重信賴。

  前半生的勾心鬥角掙扎浮沉,換來了後半生的顯赫風光。

  歷經四朝變換更迭,她這個身份低微的謝府庶女,步履艱難,卻堅定不移地步步向前,終至後宮之巔。

  活到八十歲,她壽終正寢。建平帝親自跪靈,慟哭三日。皇室宗親和有品級的誥命女眷跪滿瓊華宮。

  她的一抹殘魂在瓊華宮駐留七七四十九日,直至下葬的那一日,才徹底煙消雲散。

  重新睜開眼的那一刻,她驚愕地發現,自己未曾轉世投胎,反而在十歲之齡的春日醒來……

  是因為她少時懵懂無知,歷經坎坷?

  還是因為她不識人心險惡,飽受折磨?

  所以老天給了她重活一次的機會,讓她有機會彌補少時的遺憾和痛苦?

  數十載的漫長時光,早已將她心頭的怨懟不甘消磨殆盡。曾經的善良怯懦卑微,現在想來只覺分外可笑。

  秀美可人的少女皮囊下,是歷經磨難無比堅定強大的謝明曦!

  這世上,再無人能傷她一絲一毫。

  便是眼前哭哭啼啼的生母丁姨娘,也不能!

  ……

  「……明娘,我的命真苦。」

  梨花帶雨一臉淚痕的婦人,抽抽噎噎斷斷續續地哭泣,右手緊緊攥著謝明曦的衣袖:「當年我真不該一時心軟,讓出正房夫人的位置。什麼二夫人,還不是做妾!」

  「更不該被你爹花言巧語哄得昏了頭,任由他將你大哥抱走。說是權宜之計,兒子遲早會回到我身邊。都是騙人的鬼話!」

  「如今元亭已十四了,見了我這個親娘冷冷淡淡,便如沒看見一般。」

  「我這心,就如吃了黃蓮一般,苦不堪言。」

  「明娘,我的命怎麼就這麼苦……」

  年已三旬的丁姨娘,常年養尊處優,穿著錦衣華服,吃著山珍海味,保養得當。

  一張尖尖的瓜子臉,秀眉杏眼,皮膚白皙,纖弱美貌,楚楚動人,看著只如二十三四歲的年輕婦人。

  此時,丁姨娘淚水盈盈的美目露出淒然。

  便是鐵石心腸,也要化為繞指柔。

  年少時的她,還不懂哭得越美的女子越會騙人的道理,更不知丁姨娘以淚水為利器。每次丁姨娘這般哭訴後,她便心疼不已,然後事事依著丁姨娘的心意……

  謝明曦稍稍心疼一回年少天真懵懂的自己,不著痕跡地抽回衣袖。

  心靈脆弱的丁姨娘,被女兒的「無情」舉動驚到了,淚水連串滑落:「明娘,莫非你也嫌棄我這個懦弱無用的親娘了麼?」

  呵!

  狠得下心腸將親生女兒推進火坑的女人,怎麼會是懦弱無用之輩?

  是當年的她心盲眼瞎才對!

  謝明曦露出疑惑之色,聲音清甜悅耳:「姨娘哭了半天,到底要我做什麼?」

  丁姨娘不哭了,用期盼的眼神看了過來:「明娘,我想獨自見一見你大哥,和他說幾句體己話。」

  「我是妾室,不便直接去你大哥的院子。你就不同了,你和元亭是親兄妹,去了也不惹眼。」

  「你去告訴他,我在蘭香院裡等他。」

  果然又要推她出來做擋箭牌!

  謝明曦靜默不語。

  謝明曦沒有及時接過話茬,丁姨娘心裡略略有些不愉。

  不過,她並未動氣,反而紅了眼眶:「我知道這麼做為難你了。郡主最重規矩,知道此事少不得要斥責你一頓。只是,我只你這麼一個親生女兒,不指著你,還能依靠誰?」

  謝明曦目光微微一閃,溫言道:「姨娘一心待我,我當然知道。」

  「一心」待她!

  「一心」將她當成棋子!

  為了謝元亭的前程未來,可以犧牲她的一切!

  才名,清名,親事……甚至性命。

  丁姨娘心中暗喜,目露希冀。

  「只是,還有幾日,就是書院月考。大哥需專心溫習,以備考試,分心不得。」謝明曦微笑說道:「待大哥過了月考,姨娘再見不遲!」

  丁姨娘:「……」

  丁姨娘未料到謝明曦竟會拒絕,震驚地忘了繼續哭泣。兩滴眼淚在目中將落未落,眸光盈盈,惹人生憐。

  謝明曦的親爹謝鈞,出身寒門,年少時才高八斗俊美無雙。進京赴考前,和貌美多情的表妹丁含香立下口頭婚約。郎情妾意,一夕纏綿。

  沒曾想,謝鈞一朝高中探花,被淮南王府的永寧郡主相中,招為郡馬。

  已珠胎暗結的丁含香,忍屈受辱地退讓,做了謝鈞的二房妾室。

  永寧郡主一直住在自己的郡主府,每逢初一十五才會回府。丁姨娘平日代為執掌謝府內宅。

  每逢初一十五這兩日,以妾室之禮伺候主母的丁姨娘便會格外委屈,少不得要哭上兩場……自然都是在謝明曦面前哭。

  丁姨娘倒是想在謝鈞父子面前哭上一哭,可惜一個去官署應卯當差,一個在書院裡讀書。唯有謝明曦在身邊。

  謝明曦在丁姨娘震驚的目光中起身:「沒別的事,我先回春錦閣了。」

  丁姨娘不假思索地起身,拉住謝明曦的手:「明娘,你是不是生娘的氣了?」

  姨娘,娘!

  一字之差,天差地別!

  年少無知時,她被丁姨娘哄著私下喊娘。後來被嫡母得知,被罰禁足三個月,抄了百遍《女誡》。

  嫡姐謝雲曦故意將此事宣揚出去,她也因此事成了眾人笑柄。

  「姨娘待我這麼好,我怎麼捨得生姨娘的氣。」謝明曦微微一笑,笑意未及眼底。

  並未張口喊娘!

  丁姨娘心裡暗暗失望,正想再哄謝明曦。

  丫鬟文綺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啟稟二夫人,郡主派人來傳話,請二夫人和三小姐去雍和堂。」

  ……

  雍和堂,是謝府主母的居處。

  永寧郡主極少住在謝府,雍和堂裡大多空著,頗為冷清,遠不及丁姨娘的蘭香院熱鬧。

  丁姨娘這輩子最大的祈願,便是住進空蕩蕩地雍和堂裡,哪怕是住上一日也成。可惜,自她以貴妾之禮進門的那一日起,便再也沒這個資格。

  穿著杏紅色羅裙的丁姨娘,在踏進雍和堂的那一刻,心情頗為複雜。

  怨懟不甘中,混合著永難訴之於口的嫉恨羨慕。或許,還有一絲自己永不肯承認的無法相提並論的黯然。

  謝明曦低聲提醒:「待會兒見了母親,姨娘可得恭敬些。母親身邊那位趙嬤嬤難纏的很。」

  永寧郡主幼年喪母,當年的李皇后憐惜她無人教養,將她接進宮中養大。直至十五歲及笄,永寧郡主才回了淮南王府。

  這個趙嬤嬤,是如今的李太后賜給永寧郡主的教養嬤嬤。便是謝鈞見了,也得畢恭畢敬格外客氣。

  丁姨娘這些年在趙嬤嬤手中吃了不少悶虧。被逼無奈地在永寧郡主面前收斂了「動輒哭泣昏倒」的「柔弱」做派。

  嘴硬心軟,到底關心她這個親娘。

  丁姨娘面色稍霽,沖謝明曦欣然一笑。

  謝明曦又道:「姨娘若是言行不妥挨罰,我也會受牽累。」

  丁姨娘:「……」...<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qsx222 發表於 2019-5-14 09:33 AM

第二章 :嫡母

      丁姨娘嚥下心頭悶氣,面上露出恭敬的表情,抬腳進了內堂。

  謝明曦不疾不徐,邁步而入。

  坐在上首的女子,穿著一襲正紅色繡著水雲暗紋的羅裳。長眉入髻,膚白勝雪,烏髮如墨,容色冷艷,灼灼逼人。

  比起出眾的容貌,那份與生俱來的尊貴氣度,更令人心折。

  這個女子,正是永寧郡主!

  論相貌,丁姨娘更美一籌。論氣度,丁姨娘和永寧郡主之間的差距,便如魚目和明珠之別。

  謝鈞當年悔了婚約,娶永寧郡主,顯然絕不僅僅因為永寧郡主出身淮南王府之故。

  丁姨娘口中不說,心裡卻也清楚,也因此愈發嫉恨。

  面冷心更冷硬的趙嬤嬤,站在永寧郡主身側。

  趙嬤嬤年過五旬,相貌平庸,滿面皺紋,臉上絕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全身上下散發著「生人勿近」「都別惹我」的氣場。

  謝明曦不動聲色地看了數十載未見的嫡母一眼,上前一步,襝衽行禮:「女兒明曦,給母親請安。」

  永寧郡主聲音淡淡:「起身。」

  謝明曦應了聲是,站直身子。

  丁姨娘也行了一禮。起身後,迫不及待地看向永寧郡主身側的英俊少年。

  少年身著藍色錦袍,頭束玉冠,目如朗星,挺鼻薄唇,俊美不凡。正是謝明曦一母同胞的兄長謝元亭。

  這副做派,便是心胸再寬廣的主母見了,心裡也會覺得不痛快。更何況,永寧郡主從不是心善好招惹的主。

  謝明曦眼角餘光掠過神色漠然的謝元亭。

  ……

  謝元亭一出生,便被謝鈞抱到永寧郡主府。謝鈞花言巧語哄丁姨娘,說兒子養在嫡母名下,便與嫡出無異。承諾日後讓丁姨娘時常去見兒子。

  為了兒子的將來,丁姨娘萬般無奈地退讓。

  沒想到,這一讓,就是十幾年。

  永寧郡主待庶子如己出,自小嚴格教養。

  謝元亭已有十四歲,年少才高,相貌俊美,在八大書院之一的新儒書院讀書。平日來往的多是世家公子官宦子弟,或是皇室宗親之流。和淮南王府的嫡長孫也過從甚密。

  如此年輕俊彥,前程似錦,唯一的污點便是出身,恨不得永遠抹去庶出兩個字。對滿心母愛的丁姨娘,謝元亭的態度冷漠得令人心涼。

  便如此時。

  丁姨娘心中的憐愛疼惜幾乎溢出眼眶。

  謝元亭卻對丁姨娘視若無睹,沖永寧郡主恭敬地拱手道:「母親,還有幾日就是書院的月考,兒子想先回去溫習書本。」

  永寧郡主神色稍緩,溫言道:「讀書重要,也別傷了身子。」

  話語中的關切,令謝元亭受寵若驚感動不已,忙應道:「兒子謹遵母親教誨。」然後退下,看也沒看丁姨娘一眼。

  這一聲母親,生生地刺痛了丁姨娘的眼和心。

  丁姨娘用力捏緊手中絲帕,指甲掐入掌心,陣陣刺痛。

  趙嬤嬤有意無意地瞥了過來。

  曾被罰跪整整一日的痛苦記憶瞬間浮上心頭。丁姨娘全身一個激靈,立刻垂下眼,掩住眼底的黯然神傷。

  趙嬤嬤用眼神震懾住了不安分的丁姨娘,心中頗為自得。目光很自然地掠過丁姨娘身側的三小姐謝明曦。

  謝鈞有一妻一妾,膝下子嗣不豐,只有一子兩女。

  庶長子謝元亭,自小被養在永寧郡主身邊,平日隨永寧郡主住在郡主府。二小姐謝雲曦是永寧郡主所出,是永寧郡主的眼中寶心頭肉。

  唯有這位三小姐,被留在謝府,養在丁姨娘身邊。

  姨娘養大的庶女,大多上不得檯面。

  謝三小姐卻是例外。

  那張美得不染塵俗令人見之難忘的臉龐,是一個少女最大的資本。更不用說,兄妹三人中,唯有謝三小姐真正承襲了謝鈞過人的讀書天賦。

  三歲識字,五歲時通讀書本,七歲便能作詩。九歲精通音律,書畫皆佳。

  過目不忘,天資聰慧,無人能及。

  好在三小姐年少,又在丁姨娘身側,從無出門做客的機會。

  也因此,外人只知謝家有庶出的大少爺嫡出的二小姐,無人知曉還有這麼一個天資聰穎美麗無雙的謝三小姐。

  郡主此次回府,便是衝著三小姐……

  趙嬤嬤意味深長地扯了扯嘴角,收回目光。

  ……

  趙嬤嬤未留意到,在她收回目光後,謝明曦嘴角微微勾起,目中閃過嘲弄。

  再狠毒的人,也有柔軟的一面。

  便如面冷心惡的永寧郡主,待自己的女兒如珠似寶。為了給滿腦子草包的謝雲曦搏一個才名,費盡苦心。

  謝雲曦比她大了一歲,已到了能報考蓮池書院的年齡。只是,若憑謝雲曦自己去考,絕無可能考上。

  永寧郡主思來想去,便將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

  不止是替考,而是讓她心甘情願地永遠躲在謝雲曦身後,將原本屬於她的光芒盡數挪到嫡姐身上。

  為了讓她乖乖就範,永寧郡主自然有備而來。

  「丁姨娘,」永寧郡主緩緩張口:「元亭的生辰快到了吧!」

  丁姨娘脫口而出:「是,還有一個月另三天。」

  果然是親娘!記得如此清楚!

  永寧郡主目中閃過一絲譏削,淡淡說道:「過了生辰,元亭也滿十四了。也該考慮親事了。」

  丁姨娘神色微微一變。

  大齊文風興盛,家中有子嗣的,皆以讀書為榮。為了避免太早接觸男女之事分心,大多十六歲之後才操持親事,十七八歲成親的不在少數。

  永寧郡主輕飄飄的兩句話,透露出的用意卻令人驚疑。

  丁姨娘定定神,陪笑道:「元亭還年輕,此時提親事,言時過早。倒不如過上兩年再商榷此事。」

  商榷?

  她身為嫡母,要為長子定親,只要謝鈞首肯便可,何需和一個區區妾室商榷?

  永寧郡主沒說話,目中卻明顯地露出輕蔑。

  丁姨娘被羞辱得無地自容。

  ……

  這熟悉又久遠的一幕,落入謝明曦眼中。

  謝明曦有些意外地發現,她的心中竟湧起一絲少見的怒火。

  後半生,她活得從容隨性,已很少動怒。

  此時面對著昔日高高在上高不可仰的嫡母,深藏在心底數十載的怨恨不甘似也隨之重新襲上心頭。

  「母親,」謝明曦一張口,宛如素手撥弄琴弦,叮咚悅耳:「今日為何不見二姐?」

  永寧郡主看了謝明曦一眼,淡淡說道:「錦月邀了她去賞花。」

  永寧郡主口中的盛錦月,是淮南王府唯一的嫡孫女,和謝雲曦是正經的表姐妹。謝雲曦時常去淮南王府小住,和盛錦月頗為親密交好。

  謝明曦目中露出一絲嚮往。

  永寧郡主心中暗暗冷笑,語氣緩和許多:「明娘,你今年已有十歲。這個年紀,也該出府走動了。日後雲娘出府做客,你便隨著雲娘一起去。」

  謝明曦微笑道:「多謝母親。」

  丁姨娘的眼睛也亮了起來。

  謝明曦有多優秀出眾,她這個親娘再清楚不過。只可惜從無在人前亮相露面的機會。

  沒想到,永寧郡主竟肯讓謝明曦跟著謝雲曦一起出府做客!

  這就意味著,謝明曦有機會出入淮南王府,結識諸多名門閨秀,很快就會傳出才名。以後有機會考進蓮池書院,然後在書院裡嶄露頭角,聲名鵲起。會被勳貴高門的貴婦們相中。再有造化,或許還有進宮為妃之日……

  到那時,母憑女貴,她再也不必對著永寧郡主低聲下氣!

  丁姨娘浮想聯翩,越想越是歡喜。

  永寧郡主看著目露喜色的丁姨娘,心中冷笑不已,張口道:「明娘,你暫且退下。我有些話吩咐丁姨娘。」

  說什麼話,要刻意令她避開?

  謝明曦心中哂然,微笑著應聲而退。

  ……

  半個時辰後,丁姨娘全身哆嗦著出了雍和堂。

  臉孔慘白一片,身子微晃,似隨時都會暈厥過去。

  大丫鬟文綺被嚇了一跳,急忙上前,攙扶住丁姨娘:「二夫人,你這是怎麼了?」

  丁姨娘嘴唇動了動,聲音有些嘶啞:「隨我去春錦閣。」

  文綺略略一怔。

  春錦閣是三小姐謝明曦的住處。

  丁姨娘這麼急著去見三小姐做什麼?

  丁姨娘滿心紛亂,無心多言,在文綺的攙扶下邁步去向春錦閣。

  一開始步履遲緩,漸漸地,丁姨娘目露決絕,步伐也隨之堅定。

  明娘,對不起!

  可為娘實在沒別的選擇,只能委屈你!

  你這般聽話懂事,一定能體諒娘親的被逼無奈迫不得已!...<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qsx222 發表於 2019-5-14 09:34 AM

第三章 :哀求

      在宗親滿地走勳貴多如狗的京城,謝鈞這個四品的鴻盧寺卿,官職不高不低,絲毫不惹眼。

  比起才學,謝鈞更出名的是貌若潘安的俊臉。

  謝鈞的岳父淮南王是當今天子建文帝的堂弟,深得皇上器重,執掌宗人府。是皇室宗親裡的實權派,在朝堂上也極有影響力。

  謝鈞靠著一張俊臉,攀上淮南王府,娶了以美貌聞名的永寧郡主。讓人不得不唏噓感歎,男人一樣能靠臉吃飯。

  這十幾年間,謝家從略顯偏僻的敦化坊搬到了靠近永寧郡主府的修業坊。

  鐵一般的事實證明,靠臉吃飯的男人完全可以將此事業發揚光大!

  謝府宅院不算太大,後院修建的園子就佔了二分之一,亭台樓閣假山水池奇花異草樣樣俱全。

  這也是大齊官僚們的通病。

  寧可全家人住得擁擠,也要撐足門臉。

  所謂餓死事小丟臉事大,便是如此。

  謝明曦住的春錦閣,共計主僕十人。大丫鬟兩人住一間屋舍,小丫鬟便得三四個人擠在一間屋子裡。

  好在謝明曦的閨房寬敞整潔,收拾得頗為雅致。

  朝思暮想的兒子未能養在身邊,退而其次,丁姨娘對她這個女兒的衣食起居倒也盡心。春錦閣裡的各色陳設名貴又不扎眼。

  大丫鬟芳巧正低頭坐著針線。聽到腳步聲,忙起身行禮。

  芳巧今年十六歲,正是花朵一樣鮮嫩的年齡,白皙的臉龐透著粉,一雙杏眼大而水靈,顧盼多情。

  謝明曦隨意嗯了一聲,目光落在芳巧手中的荷包上。

  芳巧確實心靈手巧,荷包上繡了一朵亭亭玉立的荷花,襯著碧綠的荷葉,頗為精緻。

  「荷包做得不錯。」謝明曦絲毫不吝嗇誇讚。

  芳巧被讚得精神一振。

  小姐這幾日對她不冷不熱,不是讓她做鞋襪,就是繡荷包。貼身伺候的活兒卻指派起從玉扶玉那兩個蠢笨的小丫鬟來。

  她這個大丫鬟顏面難堪不說,地位也隨之岌岌可危,豈有不急之理?

  芳巧小心翼翼地應道:「奴婢手藝不精,難得入了小姐的眼。」

  謝明曦和顏悅色地吩咐:「我身邊丫鬟,數你針線活兒做的最好,照著這個荷包,再做十個。」

  芳巧:「……」

  一個荷包要做足一整日,十個,就得做上整整十日!

  芳巧心裡苦,一時未應。

  「瞧瞧你,莫非是嫌十個太少了?」謝明曦挑眉淺笑:「那就做二十個好了。」

  芳巧全身一個哆嗦,不敢再遲疑,忙應道:「是,奴婢領命。」

  「退下吧!」謝明曦隨口吩咐:「讓從玉扶玉進來伺候。」

  芳巧嚥下滿心的苦澀不甘,低聲應是。

  ……

  這世上聰明人比比皆是。自詡聰明的更是數不勝數。

  譬如大丫鬟芳巧,心思便太過活絡。和丁姨娘身邊的文綺「交好」,「閒談」時不經意透露她的言行舉止……

  春錦閣裡大小共有八個丫鬟,她著意挑了略顯蠢笨的從玉和更蠢笨的扶玉。

  臉上長著幾點雀斑的是從玉,今年十二歲,女紅廚藝梳妝一無所長,最大的優點是聽話。

  扶玉比從玉大了一歲,今年十三,生得粗笨壯實,頗有力氣。一張黑黝黝的臉蛋平平無奇,離清秀尚差了一截。

  兩個三等丫鬟往日做的都是洗衣掃地之類的粗活,此時踏進雅致的閨房,頗有些拘謹。

  不過,比起第一天貼身伺候已經強多了。

  站著沒哆嗦,說話沒結巴,站在一旁安安靜靜。沒她的吩咐,絕不敢出聲驚擾。

  挺好!

  謝明曦對從玉扶玉的溫順乖巧頗為滿意,慢悠悠地翻閱著手中的前朝史記,滿目書香,一室安寧。

  可惜,這般靜謐美好的時光,很快就被丁姨娘的到來打破。

  「三小姐,丁姨娘來了。」

  從玉小聲稟報。

  話音未落,丁姨娘的身影已經出現在眼前:「明娘!」

  丁姨娘出入春錦閣,從來無需通傳。

  以後得先改了這規矩。

  謝明曦並未起身相迎,只略略抬頭看了一眼,問道:「姨娘怎麼忽然到春錦閣來了?」態度不冷不熱,聲音淡淡。

  滿腹沉重心事的丁姨娘,並未察覺到女兒的冷淡,美目含著淒苦:「明娘,我有話要和你單獨說。」

  該來的總是會來。

  謝明曦目光微冷,掃了從玉扶玉一眼。

  兩個小丫鬟立刻退了出去。

  ……

  閨房裡,只剩謝明曦和丁姨娘。

  丁姨娘還未張口,眼圈已紅了,泫然欲泣,欲言又止。

  謝明曦淡然張口:「姨娘有話但說無妨。」

  「明娘,」丁姨娘心中百轉千回,一咬牙,狠心張了口:「郡主剛才說的話,你也聽見了。你大哥今年十四,正應該是一心讀書之時。若早早定親成親,一來易分心,二來,他身為庶出,又無功名在身,很難娶到高門貴女為妻。」

  「所以,他萬萬不能早早定親。」

  說著,用「你一定能明白」的期盼目光看了過來。

  謝明曦不負所望,點頭附和:「姨娘說的是,大哥確實不宜過早成親。」

  丁姨娘暗暗鬆口氣,最難以啟齒的話也順利說出了口:「你既能明白,可願意為你大哥受些許委屈?」

  不等謝明曦有所反應,急急說了下去:「郡主剛才留下我,對我說,若是你肯替二小姐去考蓮池書院,便將元亭的親事推遲兩年,還會為他求娶名門閨秀為妻。」

  「以你的才學聰慧,考蓮池書院十拿九穩。」

  「到時候,郡主會替你和二小姐一起報名。入學考試之時,二小姐的試卷上寫你的名字,你的試卷上寫二小姐的名字……」

  「郡主會暗中打點,無人會追究深查。如此,你便能代二小姐考上蓮池書院……」

  說到這兒,丁姨娘眼中淚珠滾落,彷彿受盡委屈的人是她:「明娘,我知道這是委屈了你。只是,眼下也只有你能幫元亭了。」

  「我求求你了!明娘,你就應下這一回,幫一幫元亭可好?」

  連說辭都和前世一模一樣。

  有了第一回,便有第二回第三回……

  直至所有人都以為她的委屈理所當然,她的犧牲天經地義。

  謝明曦以為自己心如止水,再不會為任何事動怒。直至此刻,壓抑在心底數十載的久遠回憶和丁姨娘苦苦哀求的臉孔合二為一。

  塵封在心底的怨懟委屈不甘,也隨之蜂擁而來。

  她定定地看著丁姨娘,為前世受盡委屈的年少謝明曦質問出聲:

  「姨娘,我可以自己考上蓮池書院,為何要代謝雲曦去考試,將屬於我的才名光華雙手奉送他人?」

  「為何為了大哥,便要我為人做嫁衣?」

  「為何為了大哥,便要我委屈退讓?」

  「大哥是姨娘生的,我就不是嗎?」

  謝明曦目光越來越亮,聲音越來越冷。

  「往日姨娘總說最疼我,原來都是哄我而已。大哥才是最重要的。為了他的前程未來,我的一切無足輕重,隨時可以委曲求全。」

  「同是姨娘懷胎十月所生,大哥自幼在郡主府長大,姨娘一個月見他不過兩三回。而我,一出生便在姨娘身邊,朝夕相伴。為何在姨娘心中,我依舊遠遠不及大哥?」

  「只因大哥是男子,而我是女子,便該天生低人一等,命運任人擺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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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sx222 發表於 2019-5-14 09:35 AM

本帖最後由 qsx222 於 2019-5-14 09:35 AM 編輯

第四章 :委屈

     一句句尖銳的詰問,如利箭刺穿謊言織就的虛幻泡影。

  丁姨娘啞口無言,表情瞬間僵硬,心中一陣莫名的驚惶慌亂。

  這是怎麼了?

  往日謝明曦最是心軟,她哭一哭,說上幾句好聽話,便能哄得女兒事事順著她地心意。可今日,謝明曦態度異常激烈,言辭更是無比犀利。

  「明娘,不是你說的這樣。」

  丁姨娘顧不得再哭泣,急切地拉住謝明曦的手:「我是你親娘,如何能不疼你。只是……只是元亭眼下陷入困境,只有你能救他。你是他的親妹妹,你一定心疼兄長,不忍他的親事被嫡母隨意擺佈……」

  當年的她,確實不忍。

  所以,她甘心被親情困縛,一步步被逼進火坑,受盡磨難痛苦。

  十四歲時身敗名裂,被一頂軟轎從後門抬著進了四皇子府,成了無名無分的侍妾。之後幾年,被當做棋子,數次陷入險境。

  十九歲那年,身為妃嬪的嫡姐謝雲曦欲置她於死地。

  她在生死中掙扎之際,丁姨娘正為謝元亭考中進士狂喜不已。

  年少得志的謝元亭,不齒提起她這個親妹妹,便是進宮,探望的也是雲妃娘娘。

  瀕臨絕境九死一生時,她終於幡然醒悟。

  這世上,無人真正愛她惜她。

  她要好好活下去!

  要善待自己!

  要令所有仇人匍匐在她腳下!

  耗盡數年之功,她終於做到了。

  外人只道太皇貴太妃溫柔和善賢良,便是她的長孫建平皇帝也這般以為。只有她清楚,她早已涼薄無情心冷如刀。

  丁姨娘緊緊地攥著她的手。

  就如即將溺斃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明娘,我求你了!你就應下這一回!只這一回,日後我絕不會讓你受這等委屈了。為娘給你跪下了。」

  說完,一咬牙一狠心,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

  ……

  好一個忍辱負重的親娘!

  這是以母女之情相逼,讓她不得不點頭!

  謝明曦動也未動,定定地看著淚流滿面的丁姨娘。心裡浮起一絲荒謬又可笑的涼意。

  意料中的一幕,真正出現在眼前,依舊令她氣血翻湧心意難平。

  許久之後,謝明曦才緩緩說道:「姨娘,我答應你。」

  她就知道,使出這一招殺手鑭,必能令謝明曦心軟點頭。

  丁姨娘強自按捺住心裡的釋然和自得,哽咽著說道:「明娘,我知道你心裡委屈。我這心裡,又何嘗好受?」

  「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也是我十月懷胎生下的,我對你的心,和元亭一般無二。」

  「只是,世人皆重子嗣。我只有元亭這麼一個兒子,總得處處為他謀劃打算。日後你長大了,便要出嫁為人婦,我能依靠的便只有元亭。便是你,也需要娘家兄長給你撐腰。」

  「你現在受些委屈,能換得你大哥遲兩年再成親。他能安心讀書,日後定能考取功名,能娶高門貴女為妻。」

  「你大哥有出息了,我們母女兩個才有好日子過。」

  「明娘,我去找元亭,將你做的一切都告訴他。他定會感激你……」

  謝明曦目光微閃,點點頭:「好。」

  丁姨娘:「……」

  丁姨娘哭不出來了。

  謝明曦扯了扯嘴角,淡淡說道:「姨娘為何還不去?莫非是又改了主意,不願讓大哥知道此事,免得大哥心生愧意,不願我代二姐去考蓮池書院?」

  被說中心思的丁姨娘有幾分狼狽:「我、我這便去。」

  然後,踉蹌著站起身來,有意無意地放慢了動作。

  「姨娘!」

  丁姨娘精神一振,迅疾轉身:「明娘,你……」

  是不是改了主意?

  謝明曦神色平靜,聲音不高不低,卻如重鼓落在丁姨娘的耳中:「這是第一回,也是最後一回。姨娘若打著日後再用此等法子逼我就範的主意,休怪我翻臉無情。」

  「還有,日後姨娘想進春錦閣,讓丫鬟通稟一聲。」

  ……

  丁姨娘抹著眼淚走了。

  謝明曦神色未變,喊了從玉進來:「我有些餓了,讓廚房熬一碗魚湯來。」

  從玉:「……」

  丁姨娘哭哭啼啼地離開,從玉看得清清楚楚。

  她以為三小姐也在屋子裡傷心落淚。沒想到,三小姐叫她進來是為了魚湯……

  「八兩重的鯽魚,魚湯要熬至奶白色,無一絲腥氣,少放油,少放鹽,略放些芫荽。」謝明曦淡淡吩咐:「你可記住了?」

  從玉打起精神,一字不漏地背了一遍。

  謝明曦滿意地嗯了一聲。

  半個時辰後,從玉端了魚湯來。

  謝明曦略嘗一口,微微皺眉。

  重生這兩日,別的倒能遷就一二,唯有吃食無法適應。

  前世在宮中生活數十載,入口的俱是瓊華宮御廚精心所做的美味佳餚。謝府廚娘的手藝,委實入不了口!這兩天她吃的少之又少。

  腹中空空,飢腸轆轆,偏偏實在不願將就。

  謝明曦放下碗,吩咐一聲:「將魚湯分著吃了吧!」

  扶玉聞著香氣四溢的魚湯,饞蟲早已被勾了出來。頓時嚥了口口水:「小姐,奴婢也能喝一碗嗎?」

  看著扶玉嘴饞的模樣,謝明曦微微笑了起來:「賞你兩碗。」

  扶玉一臉歡喜:「多謝小姐。」然後一挺胸膛:「以後小姐有事只管吩咐奴婢,上刀山下油鍋奴婢也不眨眼。」

  謝明曦一笑置之。

  衝動之下的表忠心,她聽得多了。自不會因這兩區區兩句話動容。

  能抵擋得住誘惑不背叛自己的主子,已是難得的忠僕了。

  丫鬟們很快將一鍋熱騰騰香噴噴的魚湯分完喝光。

  喝了兩碗的扶玉悄悄打了個幸福的飽嗝。

  謝明曦看著一臉饜足的扶玉,更餓了……

  蓮池書院的入學考試在半月之後,她自會讓永寧郡主母女嘗到追悔莫及的滋味。眼下更要緊的,是要先解決口腹大欲。

  謝明曦吩咐:「扶玉,你去門房候著,父親一回府,立刻請父親來春錦閣。」

  扶玉應了一聲,利索地退下。

  ……

  雍和堂。

  丫鬟瑤碧低聲稟報:「丁姨娘進了春錦閣,待了小半個時辰才哭著離開。」

  哭著走的?

  永寧郡主目中閃過一絲不屑的譏削。

  丁姨娘慣以柔弱哭泣的姿態為手段。對著自己的親女兒,也是如此。看來,事情已經成了!

  謝元亭是丁姨娘的命根子。

  拿捏住了謝元亭,便拿捏住了丁姨娘。

  趙嬤嬤目光一閃,低聲道:「郡主可要召丁姨娘前來相詢?」

  「不必。」永寧郡主冷笑一聲:「為了謝元亭,丁姨娘自會想盡一切辦法令謝明曦屈服順從。」

  她是淮南王府的郡主,是謝府主母,是謝元亭謝明曦的嫡母。

  只憑這些,她便足以掌控謝元亭兄妹的命運。

  謝明曦必須斂盡所有光華。

  便是天資再出眾,也卑賤如瓦礫,只配被謝雲曦踩在腳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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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謝鈞

      鴻盧寺卿是個清閒官職。

  謝郡馬為人風雅,詩畫俱佳,又生得俊美無雙,在一眾同僚中頗受青睞。每日赴各種酒宴,時常晚歸。

  難能可貴的是,永寧郡主從不為此惱怒動氣。比起另外幾位跋扈霸道從不允郡馬在外飲酒作樂的郡主來,永寧郡主堪稱賢良大度。

  「謝郡馬嬌妻美妾,得享齊人之福,真是羨煞旁人。」

  「永寧郡主親自教養庶長子,如此胸襟,令人欽佩。」

  「謝郡馬能娶郡主為妻,委實是三生之福。」

  ……諸如此類的誇讚,數不勝數。每次酒宴幾乎都要上演一回。

  酒意醺然的謝鈞在長隨謝青山的攙扶下,腳步踉蹌著下了馬車,進了謝府大門。

  門房管事慇勤地上前相迎:「奴才給老爺請安。」

  謝鈞平日大多住在郡主府,耳邊聽得儘是郡馬這個稱呼。一回到謝府,聽到老爺兩個字,只覺心氣通暢,格外輕鬆愉悅。

  就在此時,一個其貌不揚黑不溜丟的丫頭冒了出來:「老爺,奴婢……」

  謝鈞眉頭一皺,酒醒了一半,張口呵斥:「哪兒來的醜丫頭!」

  扶玉:「……」

  容貌是天生的,她也不想長得這般又黑又難看!

  扶玉頗有些委屈,小聲道:「奴婢是三小姐身邊的丫鬟,奉三小姐之命在此等候老爺。請老爺回府先去春錦閣一趟。」

  謝鈞略有些意外,卻未推卻,點了點頭:「我這便過去。」

  謝鈞只有一子兩女。在妻妾兒女成群的大齊官僚中,頓顯子嗣稀薄。也因此,他對僅有的三個兒女都很器重。

  庶長子謝元亭是他唯一的兒子,日後傳承子嗣香火,撐起謝府門戶,地位之重,無需多言。

  長女謝雲曦是永寧郡主所出,是淮南王嫡親的外孫女,頗得淮南王歡心。他對這個嫡女,自是看重。

  幼女謝明曦,容貌和他最為肖似。天賦也最為出眾,堪稱青出於藍勝於藍。謝元亭天資只有中上,比起謝明曦遠遠不及。

  若謝明曦生為男子,他必會傾盡全力教導栽培。

  便是女兒身,也不必遺憾。

  這般優秀出色的女兒,日後定能嫁一門好親事。若有機緣,或能攀龍附鳳為謝家光耀門楣……

  想及此,謝鈞的步伐快了幾分。

  ……

  一盞茶後。

  謝鈞邁步進了春錦閣。

  身著鵝黃衣裳的稚嫩少女微笑行禮:「女兒明曦,見過父親。」

  容顏如玉,秀美無倫。

  淺笑盈盈,風姿動人。

  不愧是他謝鈞的女兒,行禮也這般優雅好看。

  謝鈞舒展眉頭,笑著說道:「免禮。」

  不待謝明曦張口,又道:「我記得你身邊的大丫鬟叫芳巧,頗為伶俐,長得也勉強入眼。為何換了個又黑又醜的?」

  明亮的燭火下,年已三十二歲的謝鈞面白似玉,俊美無儔,氣質儒雅,眉眼含笑,顯得溫柔而多情。

  出色的相貌,完全擔得起京城第一美男子的美譽!

  別管是否「敗絮其中」,只「金玉其外」,已足以令人艷羨嚮往。

  容貌出色到了極致,成為晉身的階梯。也怪不得謝鈞對一個人的相貌這般看重。

  謝明曦輕描淡寫地應道:「丫鬟最要緊的是老實聽話,長相好壞,並不要緊。父親這般以貌取人,女兒不敢苟同。」

  謝鈞:「……」

  謝鈞被噎了一回,也未動氣,反而笑了起來:「十幾日未見,你倒是愈發伶牙俐齒了。」

  又笑問:「你特意讓丫鬟叫我過來,是為了何事?是看中了為父書房裡的古籍,還是想要一張古琴?」

  謝明曦天資出眾,讀書一目十行,過目不忘。音律一學即通,舉一反三。

  謝鈞對聰慧貌美的幼女頗為寬厚,無傷大雅的請求從不拒絕。

  也因此,年少的她一直以為父親是疼愛自己的。

  直至後來,她才知道,謝鈞溫柔多情的外表下是何等涼薄冷酷!

  十四歲那年,她被逼替謝雲曦背上勾引皇子的惡名,聲名盡毀。

  她跪在謝鈞面前,滿面淚水地哀求:「我寧願剪去一頭青絲,進庵廟長伴古佛青燈,也不願進四皇子府做侍妾。爹,我求求你,你去四皇子殿下面前求情,求殿下饒過我……」

  「住口!」

  等待她的,卻是謝鈞鐵青的俊臉和滿目的冰冷:「你既已擔下此事,便老老實實地去四皇子殿下身邊。待日後雲娘嫁給殿下為妃,姐妹也能互相幫襯。」

  她不敢置信地看著素日溫和寬厚的父親:「父親,你的意思是讓我繼續為二姐驅使,為她代過?」

  謝鈞冷冷道:「你已淪落至此,再無別的用處,替雲娘鞍前馬後也是應該的。」

  ……

  塵封在記憶深處的冷漠臉孔,和眼前溫柔含笑的俊臉悄然重合。

  謝明曦心中一陣冷意,唇角卻微微揚起:「父親這回可猜錯了。女兒近來嘴刁,總吃不下府中廚娘所做的吃食。想另請一位廚娘進府,專門為女兒做一日三餐。不知父親可否應允?」

  原來是這等小事。

  謝鈞很快應道:「些許小事,自行做主便是。」

  謝明曦微微一笑:「請廚娘進府,總得花銀子,買食材,又是一筆花銷。這等事,姨娘做不了主。我又沒勇氣去求母親,只能求父親了。」

  謝鈞笑道:「好好好,我回去便和你母親說一聲。」

  「多謝父親。」謝明曦唇角揚起,笑得輕快愉悅。

  此時的謝鈞,根本沒料到自己隨口應下的一樁「小事」,會在日後惹出多少風波!

  ……

  永寧郡主極少住在謝府,耳目卻遍佈府中。謝鈞前腳踏進春錦閣,後腳便有丫鬟悄悄進了雍和堂送信。

  永寧郡主聞訊後,目光陡然冷了下來。

  一炷香後,謝鈞進了屋子。

  一屋子的丫鬟婆子一起行禮:「奴婢給郡馬請安。」

  謝鈞含笑道:「都免禮。」

  永寧郡主端坐在椅子上,眉目冷肅。

  謝鈞走上前,右手撫上永寧郡主的肩膀,溫柔低聲:「永寧,我回來了。」

  永寧郡主眉心跳了一跳,目光一掃,淡淡道:「都退下!」

  一聲令下,丫鬟婆子都退下,唯有瑤碧點翠留了下來。

  這兩個丫鬟俱是永寧郡主的心腹親信。瑤碧生的白皙標緻。點翠更是綽約嫵媚,一雙杏眼,顧盼多情。

  瑤碧十九歲,正值妙齡。

  點翠已有二十二歲。永寧郡主卻一直未放點翠嫁人,頗有一直將她留在身邊伺候之意。

  永寧郡主冷冷說道:「將手拿開!」

  語氣中露出一絲毫不避諱的厭惡。

  謝鈞笑容有些僵硬,慢慢縮回手。

  瑤碧點翠顯然早習慣了這一幕,各自垂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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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sx222 發表於 2019-5-14 09:39 AM

第六章 :夫妻

      屋子裡驟然安靜。

  沉悶而壓抑,讓人喘不過氣。

  當著外人的面裝恩愛夫妻,到了私下,便相敬如冰。

  十餘年來,一直如此。

  謝鈞心中湧起熟悉的壓抑和惱怒,目光掃過瑤碧和點翠:「你們兩個先退下。」

  沒等兩個丫鬟應下,永寧郡主冷冰冰的聲音已響起:「不必。她們俱是我心腹,有什麼話當著她們的面說話亦無妨。」

  是啊!

  在永寧郡主心裡,兩個丫鬟比他這個裝點門臉的夫婿重要多了!

  謝鈞心中怒意高漲,俊美如玉的臉孔露出譏諷的笑意:「是我冒失了。郡主的身邊人,我豈能隨意指使吩咐。」

  永寧郡主眉眼未動:「你心中清楚便好。」

  謝鈞:「……」

  瑤碧點翠的頭垂得更低了。

  大概誰也不會想到,被外界傳為佳話的恩愛夫妻,根本名不副實吧……

  可憐謝郡馬,看著風光顯赫,實則忍氣吞聲飽受羞辱。在永寧郡主面前,永遠直不起腰桿抬不起頭來。

  不出所料,謝郡馬深呼吸一口氣,再張口,態度又恢復了溫柔:「是我言語冒失,郡主別放在心上。」

  永寧郡主目中露出一絲輕蔑鄙夷。

  謝鈞忍了又忍,柔聲道:「郡主可是有話問我?」

  永寧郡主也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地問道:「你剛才去了春錦閣?」

  原來是為了這等小事。謝鈞不以為意地笑了一笑:「是,明娘多日不見我這個親爹,心中想念。所以讓人請我過去。」

  請廚子這等小事,實在不值一提。

  永寧郡主瞄了謝鈞一眼,見他神色如常無一絲異樣,才定下心神。

  看來,謝明曦並未透露隻字片語。

  哼!算她識趣!

  ……

  「瑤碧,去伺候郡馬更衣安寢。」永寧郡主張口吩咐。

  瑤碧白嫩的臉孔微微泛紅,柔聲應是。

  郡主和郡馬同房,不過是裝裝樣子。

  自她十五歲起開臉做了通房。這四年來,每逢初一十五回謝府,都由她伺候謝鈞枕席。

  平日在郡主府,郡馬連踏進郡主的寢室的機會都極少。

  此事,只有永寧郡主的身邊人清楚,謝府上下無人知曉。便連丁姨娘也被瞞在鼓裡。

  可憐丁姨娘,整日拈酸吃醋,根本不知永寧郡主從未將謝鈞放在眼底。

  謝鈞眼中閃過一絲陰霾,口中卻溫和笑道:「勞累一日,郡主也早些歇下。我明日早起送郡主回郡主府。」

  謝鈞是否心懷不甘,永寧郡主根本不在意。

  待瑤碧隨著謝鈞離開後,永寧郡主的神色和緩下來,目光在點翠窈窕的身段上打了個轉:「點翠,來伺候本郡主更衣就寢。」

  語氣微微上揚,竟有些調笑的意味。

  點翠俏臉浮起紅暈,眼波流轉,分外嬌媚:「郡主難得回府,奴婢豈敢伺候郡主就寢。還是另召人進來伺候吧!」

  永寧郡主對點翠倒是有些耐心,聞言也不惱,只道:「快些過來。」

  點翠輕咬嘴唇,湊上前去,為永寧郡主褪下衣衫。

  忽然,點翠輕呼一聲。似被碰觸了何處。

  這一聲嬌吟,又軟又酥。

  很快,又響起了悉悉索索的脫衣聲。

  床榻邊的輕紗被迫不及待地扯落,隱隱綽綽遮住床榻。不過片刻,床榻微微搖動起來,輕紗也隨之顫抖。

  ……

  隔日清晨。

  春錦閣。

  芳巧有些不安地在門外徘徊,幾番欲伸手敲門,猶豫片刻,又放了手。

  平日起得晚些倒是無妨,今日郡主在府中,三小姐總得早起去雍和堂請安。

  只是,這幾日,三小姐對她這個大丫鬟冷冷淡淡,她思來想去不知是何緣故,膽子也小了起來……

  芳巧目光一瞟,叫了從玉扶玉過來:「時候不早了,你們兩個去叫醒小姐。」

  從玉扶玉一起搖頭:「小姐吩咐過,不得隨意叫門。」

  芳巧抽了抽嘴角,故意加重語氣,嚇唬兩個小丫鬟:「若是小姐起得遲了,耽擱了請安,惹得郡主動怒。你們兩個可擔得起責任?」

  從玉扶玉對視一眼。然後從玉老實地應道:「我們擔不起。」

  芳巧一口氣還沒喘完,就聽扶玉說道:「可我們更不敢違抗小姐的命令。」

  芳巧:「……」

  對了,她熬夜繡了一個荷包,還有十九個荷包沒繡。

  芳巧默默走了。

  從玉扶玉繼續在門外等著。直至門裡傳來了小姐聲音:「進來。」

  兩個小丫鬟齊齊鬆了口氣,應了一聲,推門而入。

  只著中衣的稚齡少女,坐在床榻邊,略略側頭,眼角眉梢微微含笑,別有一番憊懶的風韻。

  從玉扶玉看傻了眼,一時竟找不出任何語句來形容眼前美景。

  謝明曦失笑:「你們兩個傻乎乎地站那兒幹什麼?還不過來伺候我更衣梳洗?」

  兩個丫鬟回過神來,忙應聲伺候。

  兩人已經格外盡心盡力,奈何以前做的都是灑掃之類的粗活,近身伺候的精細活兒,一時半會哪裡做得來。

  淨面更衣也就罷了,梳髮著實不是易事。

  從玉看著自己梳的歪歪扭扭的雙平髻,羞愧得滿臉通紅無地自容:「小姐,奴婢手拙,還是讓芳巧姐姐來為小姐梳髮吧!」

  確實醜了點。

  謝明曦端詳片刻,淡淡說道:「不用了。」

  這樣去給嫡母請安正好。

  便讓永寧郡主再張狂得意半個月。

  此時越自得快意,日後跌得越重越痛苦越怒不可遏。

  從玉鼓起勇氣問道:「小姐為何忽然讓奴婢近身伺候?」

  這個問題,已經足足困擾從玉三日了。

  扶玉同樣滿心困惑不解,看了過去。

  謝明曦微微一笑:「自然是因為你們兩個有芳巧不及的長處。」

  從玉扶玉被誇得滿心歡喜,喜滋滋地跟在謝明曦身後去了雍和堂。

  ……

  永寧郡主每月初一十五回府,隔日用過早飯便回郡主府。

  十餘年來,皆是如此。

  丁姨娘每次忍氣吞聲地到雍和堂來請安,便會竭力安慰自己。一個月只忍上兩天,其餘日子,總算愜意自在。

  再者,謝鈞每隔三五日就會回府一回,從不曾冷淡疏忽她,待她依舊溫存體貼。

  只是,當著永寧郡主的面,謝鈞幾乎從不正眼看她。目光偶爾掠過,也格外淡漠。

  謝元亭站在謝鈞身側,比親爹更無情,眼角餘光都不肯捎帶過來。

  丁姨娘心中又酸又苦,右手緊緊地攥緊絲帕。

  「明娘為何還沒來?」永寧郡主有些不耐,警告地掃了丁姨娘一眼。

  丁姨娘心裡一緊,下意識地擠出笑容解釋:「明娘還小,正是長身子的時候,不免貪睡了些。婢妾這便讓人去春錦閣叫她過來。」

  話音剛落,謝明曦的身影已出現在雍和堂門口。

  丁姨娘鬆了口氣,堆起笑容看了過去。一眼便看到謝明曦梳得不夠齊整的頭髮。

  丁姨娘:「……」

  謝明曦襝衽行禮:「女兒明曦,給父親母親請安。」

  謝鈞也有些不快,不過,當著永寧郡主的面並未多言,淡淡道:「起身吧!」

  永寧郡主瞥了一眼,微微勾起嘴角:「明娘,再過半個月就是蓮池書院一年一度的入學考試。你和雲娘一起報名考試。」...<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qsx222 發表於 2019-5-14 09:40 AM

第七章 :書院

      大齊文風興盛,書院眾多,尤以京城為最。

  其中,名氣最盛的當屬六大書院!

  謝元亭就讀的新儒學院,名列六大書院之一。不過,新儒書院排名堪堪居中。六大書院之首,當屬松竹書院。

  當今天子建文帝年少時曾在松竹書院就讀。登基後,建文帝從皇傢俬庫調撥銀兩,重建松竹書院。如今,一眾皇子和皇室宗親子弟俱在松竹書院就讀。

  也因此,松竹書院有皇家書院之稱。

  除此之外,尚有博裕書院、德潤書院、慈湖書院。

  成立不過十餘年的蓮池書院,能躋身京城六大書院,自然有其獨特之處。

  蓮池書院,由當年的太子妃俞氏所建,是大齊第一座女子書院!

  書院設六藝,禮樂射御書數,和男子書院課目並無不同。除此之外,還特意設了女紅廚藝園藝等課程。

  書院裡的夫子,多是博學多才的翰林,或是名聞京城的大儒,還有出自宮中的頂尖樂師畫師舞姬。

  太子妃親自擔任蓮池書院的山長,每個月親自授課三日。

  自蓮池書院創建後,大齊各州郡紛紛效仿。短短數年內,女子學院如雨後春筍,遍佈大齊州郡。

  蓮池書院,也成了大齊最負盛名的書院,聲名之隆,絲毫不弱於松竹書院。

  五年前,建文帝登基,太子妃入主中宮,成了俞皇后。執掌鳳印,母儀天下。蓮池書院也隨之水漲船高,聲名更盛。

  宮中幾位公主和諸王府裡的郡主們俱在蓮池書院就讀。

  大齊的官僚勳貴們,十分樂意將家中聰慧有天資的女兒送進蓮池書院就讀。既能搏才女的名聲,又躋身大齊最頂尖的閨閣少女圈。

  更重要的是有機會親近當朝皇后。

  聲名赫赫的蓮池書院,自然不是誰想進便進。只在每年三月十五舉行一次新生入學考試。最低齡十歲,最高齡不得超過十三。且不得連續兩年報名考試。

  這也就意味著,每個人只有考兩次的機會。第一次沒考中,便得等上兩年。

  每年報考蓮池書院的少女至少也有三四百,最終錄取的人數只有區區十人。競爭十分激烈!

  也因此,蓮池書院放榜之日,眾人矚目。

  考上蓮池書院的少女,可謂一朝揚名!

  去年謝雲曦便已夠報考之齡。可惜謝雲曦聰明臉孔笨肚腸,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草包。去了也絕無可能考中。

  所以,永寧郡主才特意等到今年。

  今年,她十歲,已夠資格報名。

  正好可以替謝雲曦考進蓮池書院!

  ……

  永寧郡主一副施恩的嘴臉,虛偽至極,令人作嘔。

  謝明曦不動聲色地應道:「多謝母親。」

  丁姨娘全身微顫,迅速低下頭,不敢看謝鈞,更不敢看身側的謝明曦。

  一顆心似掉進了滾熱的油鍋裡。

  是她下跪,以生養之恩母女之情逼著謝明曦點頭應允。謝明曦一定對她這個親娘無比失望怨懟之極吧!

  可她真的沒有別的法子……

  謝鈞有些意外,斟酌片刻才道:「雲娘年長一歲,報名無妨。明娘今年只有十歲,不如再等上一年,把握也更大些。」

  永寧郡主心中冷笑不已。

  謝明曦天資如何,謝鈞豈能不清楚?去考蓮池書院,根本不在話下。延遲一年,是想讓謝明曦一舉奪得頭名,如此便能聲名鵲起!

  可惜,謝鈞的如意算盤打錯了!

  名動京城的,將是她的女兒謝雲曦!

  「就當是陪著雲娘一起去考試,長長見識也罷。」永寧郡主神色淡淡,不容拒絕。

  謝鈞只得退讓,笑容不減:「郡主言之有理。」

  謝元亭立刻笑道:「二妹天資聰穎,定能順利考上蓮池書院。」

  謝元亭口中誇讚的二妹,不是一母同胞的謝明曦,而是謝家唯一的嫡女謝雲曦。

  永寧郡主難得笑了一笑,看向謝元亭的目光頗為溫和:「承你吉言。我也盼著雲娘能一舉考中。」

  母慈子孝,畫面十分和諧。

  唯一不和諧的,是丁姨娘泛白的臉孔和死死咬住的嘴唇。

  謝明曦沒有轉頭看丁姨娘。

  丁姨娘做了和前世同樣的選擇。而她,卻再不是那個動輒心軟的善良少女,絕不會原諒丁姨娘。

  更不會饒過算計輕賤她的永寧郡主母女!

  別人欺我辱我輕賤於我,我必百倍還之!

  ……

  永寧郡主看向微笑不語的謝明曦,神色難得溫和:「明娘,你和雲娘一起報考蓮池書院,姐妹兩人也該多親近一二。」

  「你收拾好衣物行李,三日過後,我派人接你去郡主府。」

  話音剛落,丁姨娘已霍然抬頭,滿臉不敢置信:「郡主為何要將明娘接走?」

  永寧郡主神色微冷。

  站在一旁的趙嬤嬤已沉著臉呵斥:「郡主說話,何來丁姨娘冒然插嘴的份。不知尊卑,以下犯上,該掌嘴!」

  說完,走上前,揚起手。

  丁姨娘羞憤難抑,卻不敢閃躲。

  往日的羞辱教訓歷歷在目。

  不閃不躲,只挨一巴掌。若閃躲,至少要挨十巴掌!

  謝鈞目光暗了一暗,並未出聲求情。

  謝元亭目中閃過一絲厭惡和憤怒,將頭轉到一旁。

  身為妾室,便該老實安分卑躬屈膝。偏偏丁姨娘總認不清自己的身份,冒然頂撞,自取其辱。有這樣的生母,是他此生最大的恥辱!

  再者,去郡主府有什麼不好?

  跟在永寧郡主身邊,能夠出入淮南王府,能和皇室宗親權貴們來往,能站到更高更廣闊之處,有更好的前程未來……

  這些,謝鈞給不了。

  丁姨娘給不了。

  唯有嫡母永寧郡主,才能做到!

  丁姨娘實在愚蠢,竟看不透這一點!

  挨打也是活該!

  就在趙嬤嬤的手落下之際,一個意想不到的聲音響起:「住手!」

  趙嬤嬤一驚,下意識地停了手中的動作。

  已閉上雙目準備挨打的丁姨娘全身一顫,倏然睜眼。

  永寧郡主面色一沉,目光冷厲,看了過去。

  張口阻攔的,是謝明曦。她目光一掃,掠過眾人神色各異的臉孔,最終落在趙嬤嬤陰沉憤怒的臉孔上。

  丁姨娘再不堪,也輪不到一個奴婢來羞辱!

  她自會出手「調教」。

  趙嬤嬤算什麼東西!

  謝明曦潔白如玉的臉龐平靜如常,淡淡問道:「趙嬤嬤口口聲聲說丁姨娘不知尊卑,以下犯上。不知趙嬤嬤此時的行徑,又算什麼?」

  「丁姨娘有錯在先,要罰也該由母親張口。什麼時候竟輪到趙嬤嬤先發話動手了?」

  「論不知尊卑,以下犯上,丁姨娘實在遠不及趙嬤嬤!」

  「此等情形,若落入外人眼中,不知會怎生嘲笑母親,身邊竟供奉了一個比主子更厲害的奴才!」

  趙嬤嬤:「……」...<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qsx222 發表於 2019-5-14 09:41 AM

第八章 :惡奴

      趙嬤嬤漲紅了一張老臉!

  她是李太后身邊的老人,便是進了慈寧宮,也有幾分體面。

  永寧郡主平日對她頗為敬重。她也一心為永寧郡主謀劃打算,不知不覺就逾了矩……連永寧郡主也視為理所當然。

  沒曾想,今日被一個十歲的黃毛丫頭當面奚落嘲諷!

  主子就是主子,她再厲害也是奴婢!

  被揭了遮羞布,趙嬤嬤不得不顫巍巍地跪下請罪:「老奴心繫主子,一時衝動忘形,還望郡主勿怪。」

  永寧郡主錯愕片刻,很快回過神來,親自起身扶起趙嬤嬤,溫言安撫:「明娘還是個不懂事的孩子。出言無狀,趙嬤嬤切勿放在心上。」

  然後寒著臉看向謝明曦,目光凌厲:「大膽放肆!立刻向趙嬤嬤賠禮!」

  身為嫡母,身為大齊郡主,永寧郡主任意一個身份,都足以壓得謝明曦低頭。

  更不用說,此時的永寧郡主面寒如冰,氣勢凌厲無匹。謝鈞父子暗暗心驚。丁姨娘更是俏臉泛白,死死地攥緊手中絲帕。

  她想為女兒求情,全身卻不停打顫,怎麼也張不了口。

  ……

  死寂般的安靜中,謝明曦微微一笑,聲音不疾不徐:「女兒一心為母親著想,才張口痛斥惡奴。母親竟不領情,實令女兒心中遺憾。」

  「母親有任何吩咐,我定然遵從。唯有此事,不能從之。」

  「當年太后娘娘賞趙嬤嬤給母親,是讓她仔細照顧母親起居。可恨這個惡奴,依仗太后娘娘威勢欺主,羞辱母親,此事若傳出去,宮中的太后娘娘也會為之蒙羞。」

  「今日便是被母親斥責痛罵,我也力爭到底,絕不縱容姑息!」

  永寧郡主:「……」

  眾人:「……」

  又是一片死寂般的安靜!

  趙嬤嬤目中滿是怨毒,彷彿擇人而噬的毒蛇。

  她這張老臉,今日是徹底被揭下扔到了地上。

  萬萬沒想到,溫軟嬌怯的三小姐,今日舌燦蓮花顛倒黑白,口舌犀利如斯!

  永寧郡主同樣震驚惱怒,目光陰沉而驚疑,嘴角扯出一抹令人心凜的冰冷笑意:「好一個『孝順體貼』的女兒。」

  丁姨娘全身打了個寒顫。

  上一次見到永寧郡主這般陰冷的笑容,還是在兩年前。

  謝府貪墨弄權的管事,被當著謝府一眾奴僕的面生生杖斃。

  她做了一整個月的噩夢。之後,行事便謹慎許多,再不敢隨意勾結府中管事篡改賬冊貪墨金銀做私房。

  永寧郡主若因今日之事記恨上了謝明曦……再因此遷怒謝元亭,這該如何是好?

  「明娘,」丁姨娘越想越是心驚,狠狠心張口道:「你膽大妄為,出言無狀,還不快些向趙嬤嬤賠禮。」

  眾人:「……」

  誰也沒料到,丁姨娘竟會在這等時候出言幫腔。

  站的還是永寧郡主這一邊!

  趙嬤嬤的惱恨怒火,驟然間化為不屑鄙夷的冷笑,看著謝明曦的目光裡滿是嘲諷。

  竭力相護的親娘反咬自己一口,這等滋味不好受吧!

  便連謝鈞也皺了眉頭,略有些不愉地掃了丁姨娘一眼。

  丁姨娘顧不得這些,連聲催促:「明娘,你快點向趙嬤嬤陪個不是。你年少識淺,郡主大人大量,定不會怪罪你……」

  謝明曦眸光掃了過來,神色淡淡:「母親正和我說話,何來丁姨娘插嘴的餘地?有趙嬤嬤不知尊卑以下犯上在前,丁姨娘當引以為戒才是!」

  丁姨娘:「……」

  丁姨娘臉孔漲得通紅,被噎得一口氣差點上不來。

  趙嬤嬤更是慪得吐血的心都有了。

  謝元亭終於聽不下去了,挺身而出,沉聲叱責:「三妹,你素日溫順聽話,今日緣何這般牙尖嘴利?在母親面前也敢這般放肆!委實不像話!快些跪下向母親請罪!」

  疾聲厲色,滿目怒容。

  儼然一個全心護著母親的好兒子!

  謝明曦心中哂然冷笑,面上忽地露出心有不甘的憤慨,帶著隱忍的恨意看向永寧郡主:「半個月後我便要去參加蓮池書院的入學考試,心中忐忑難安,說話雜亂無章。想來母親定能體恤。」

  謝元亭聽得沒頭沒腦,正要繼續呵斥謝明曦。

  沒想到,怒容滿面的永寧郡主聽到此言後,竟迅速平靜下來:「罷了,念在你年少的份上,我便饒過你這一回。以後不得對趙嬤嬤無禮。」

  謝元亭:「……」

  謝明曦似笑非笑地掃了馬屁拍到馬腿上的兄長一眼,行了一禮,告退離開。

  眼下她「大有用處」,永寧郡主根本不會撕破臉皮。

  丁姨娘和謝元亭今日是枉做小人了。

  看著謝明曦離去的身影,謝元亭目中閃過慍怒,生生將那一聲冷哼嚥回鼻腔。

  ……

  謝明曦一走,內堂裡重又安靜下來。

  眾人各懷心思,面色各異。

  謝鈞咳嗽一聲,打破沉默:「時候不早了,我送郡主回府。」

  窩囊廢!

  剛才一聲不敢吭,現在倒來裝傻充愣和稀泥!

  永寧郡主嘲弄地勾起薄而優美的紅唇:「是該回去了。」

  謝鈞權當沒看見永寧郡主眼底的譏諷輕蔑,含笑上前,親暱地扶住永寧郡主的胳膊。察覺到手下的胳膊在瞬間僵硬,心裡掠過一絲快意。

  當著眾人的面,永寧郡主總得做做樣子,再憤怒也不會推開他。

  果然,永寧郡主身子僵硬了片刻,很快若無其事地笑了一笑:「走吧!」

  一對「恩愛夫妻」相攜而去。

  謝元亭緊隨其後。

  剛才顏面掃地的趙嬤嬤,重新挺直腰桿,臨走前衝著花容慘白死死咬著嘴唇的丁姨娘陰測測一笑,扔下一句。

  「三小姐真是有出息了,丁姨娘果然教導有功!」

  丁姨娘苦苦忍著的淚水嘩地奪眶而出。

  她的命為什麼這麼苦?

  丈夫被搶走,從原配正妻變成二房妾室,懷胎十月生下的兒子只認嫡母,原本百依百順的女兒,因替考之事心生怨懟,對她這個親娘也有了嫌隙……

  丁姨娘哭了許久,一雙明眸哭得又紅又腫,帕子哭濕了三條。

  文綺早有準備,很快又取了一方乾淨的絲帕送了過去。

  每一次永寧郡主回府,丁姨娘總要狠狠哭上一場。她這個貼身丫鬟十分細心體貼,今日特意備了五條絲帕。...<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qsx222 發表於 2019-5-14 09:42 AM

第九章 :出府

      芳巧躲在屋子裡做荷包,小丫鬟們或灑掃或伺弄花草,小小的春錦閣靜謐安寧。

  謝明曦神色安然地邁步進了屋子。

  丫鬟們立刻停下手中的活,上前來行禮。

  謝明曦目光一掃,心中不無遺憾。

  大小八個丫鬟,芳巧算是最拔尖的一個,只是心思太活絡,令人不喜。從玉扶玉勝在聽話,卻不夠機靈。其餘五個丫鬟,也多平庸。

  春錦閣裡的管事李媽媽,倒是忠心可用。可惜幾個月前重病一場,一條命去了半條,尚在養病。

  謝鈞是寒門出身,一朝得志,邁入仕途。十幾年時間,也攢下一些家底,比起動輒傳承百年的名門望族卻相差極遠。府中伺候的丫鬟婆子小廝,都是從牙婆子手中買來的。

  既缺真正精明能幹之人,更缺對主子忠心不二的奴才。

  永寧郡主平日住在郡主府,只消在謝府安插幾個眼線,內宅動靜皆瞞不過她耳目。

  丁姨娘自以為執掌謝家內宅,殊不知自己只是一個提線木偶。謝府真正的掌權人,依然是永寧郡主!

  對付永寧郡主,於她而言,不是難事。

  眼下的問題是,她身邊無忠心可靠能幹之人!

  謝明曦的目光在芳巧的身上停留得稍稍久了一些。

  芳巧心中暗喜,不敢冒進,低著頭繼續等待。

  調教幾日,果然有些長進。

  謝明曦微笑吩咐:「芳巧,我要出府一趟,你去安排車馬。」

  芳巧先是精神一振,旋即遲疑:「可是,三小姐從未獨自出過府……」

  謝明曦自出生起就被養在內宅。永寧郡主不聞不問,丁姨娘在京城舉目無親,幾乎沒有出門做客的機會。謝明曦長至十歲,幾乎未踏出過謝府大門。

  謝明曦笑容不減:「從玉,你去車馬房。」

  從玉毫不猶豫應了一聲,麻溜地跑了出去

  芳巧:「……」

  芳巧恨不得扇自己兩耳光,順帶將說過的話都嚥回來。

  可惜,機會只有一次。

  謝明曦已吩咐所有丫鬟都退下。

  芳巧哭喪著臉退出屋子,欲哭無淚。

  ……

  半個時辰後。

  謝府門房管事懵了一臉。

  從玉很有耐心地重複一遍:「三小姐要出府,煩請吳管事開正門。」

  門第高一些的府邸,平日不開正門,只開角門。謝府有學有樣,等閒不開正門。

  謝明曦領著兩個丫鬟,其實從角門出入也無妨。只是,謝明曦在很久之前便不肯再委屈自己半分。

  年近四旬相貌堂堂的吳管事猶豫片刻,才道:「老爺和郡主都不在府中,三小姐要出府,不知丁姨娘是否應允……」

  一個悅耳的少女聲音打斷吳管事:「原來我這個主子想出門,尚需經過吳管事首肯。」

  發話之人,正是謝三小姐。

  謝明曦未曾斂容動怒,唇畔微笑如常,說出口的話語卻犀利如刀。

  吳管事全身一震,忙低頭請罪:「奴才不敢。」

  謝明曦淡淡道:「開門。」

  吳管事不敢再有二話,迅速開了正門。

  從玉扶玉一起用崇拜的眼神看著大展神威的主子。

  謝明曦自不會將些許小事放在眼底,微微一笑,邁步出了謝府大門。

  有著謝府標記的馬車已在門外,車伕恭敬地候在一旁,另有六個身強力壯的家丁。這般出行,頗具千金小姐的排場。

  沒了丁姨娘哭哭啼啼的聲音,呼吸著謝府外的空氣,謝明曦只覺胸意順暢,心情明媚:「去鼎香樓。」

  ……

  京城酒樓如雲,其中最富盛名的,莫過於鼎香樓。

  鼎香樓以陳設雅致菜餚精美聞名。是一眾勳貴公子達官貴人時常宴請出入之處。一席之資,便以夠普通百姓一月嚼用。

  鼎香樓並無大堂,只設雅間。一二樓共六十間雅間,迎來送往,座無虛席。

  鼎香樓的三樓,設了十個雅間,專門招待女客。從後院出入,跑趟伺候的俱是女子,掌廚的也都是廚藝精湛的廚娘。

  大齊京都,貴女如雲。

  公主郡主們身份超然,並無太多約束,出府是等閒之事。

  因蓮池書院聲名赫赫,京城各處都開設了女子學院。宗親之女名門閨秀官家千金們,大多在書院裡讀書,也時有機會出府。

  也因此,特設了女子雅間的鼎香樓,成了京城貴女們聚集之地。

  謝明曦前世曾數次出入鼎香樓,對鼎香樓頗為熟悉。

  想找廚藝高超的廚娘,去鼎香樓肯定沒錯!

  ……

  半個時辰後。

  謝府馬車在鼎香樓的後院處停下。

  謝明曦慢悠悠地掀起車簾往外看。

  從玉扶玉先下了馬車。

  兩個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鬟,不約而同地睜圓了眼睛。

  從玉驚歎:「好多馬車!」

  扶玉也歎道:「好多人!」

  車伕家丁們都被引至別處,免得無意中衝撞了哪一位府上的千金閨秀。目光所及之處,多是丫鬟僕婦之類。粗略一看,至少也有十幾輛馬車,

  「哪來的土包子,瞧那副沒見過世面的寒酸模樣!真是笑死人了!」

  「可不是麼?長得這麼醜,就該躲在府裡,別出來嚇人!」

  出言奚落的,是不遠處的兩個丫鬟。故意揚高聲音,讓眾人都聽見。果然惹來了一陣笑聲。

  從玉頓時羞愧地漲紅了臉,深恨自己丟人現眼,令主子蒙羞。

  扶玉卻是個耿直脾氣,竟大步走上前,大聲質問:「你們是誰?為何在背後說人壞話?」

  兩個丫鬟:「……」

  這是哪兒冒出來的棒槌!

  既然是「悄悄話」,就該當沒聽見。或是再暗諷回來!哪有這樣直不愣登就衝上來責問的!

  從玉不安地扯了扯扶玉的衣袖,小聲提醒:「小姐還在馬車上。」

  也不知這兩人是什麼來路,可別給小姐惹禍!

  扶玉天生一根筋,壓根沒聽出從玉的言外之意,凶狠地瞪著眼:「立刻道歉。不然,我饒不了你們!」

  一邊說,一邊捲起衣袖,頗有一言不合就動手的架勢。

  那兩個說閒話的丫鬟,也不過十三四歲。見扶玉膚黑身高一臉凶狠,頓時慫了。僵持片刻,那兩個丫鬟才不情願地道了歉:「對不住。我們不該胡亂說話。」

  扶玉出了心頭悶氣,昂首挺胸地回了馬車邊。

  ……

  待看到掀著車簾衝她微笑的謝明曦,扶玉才驚醒過來,不安地說道:「小姐,奴婢……是不是給小姐惹禍了?」

  謝明曦眼中笑意更深:「不,你這樣很好。」

  之前的想法得更正。

  她身邊還是有可用之人的。

  遇事不慫,關鍵時候敢擼起袖子揍人。真是可造之材!

  扶玉被誇得心花怒放,傻乎乎地笑了起來:「小姐不生氣就好。」

  小姐笑起來真好看。

  從玉也有些暈乎:「小姐,你真的沒生氣麼?」

  謝明曦微微一笑:「這點小事,有什麼可生氣的。以後你們兩個隨我出門的機會多的是,記住,不管何時何地遇到何事,都要挺直腰桿,不必畏怯。」

  「便是惹了禍,也不用怕!一切都有我這個主子擔著。」

  語氣輕鬆淡然,就像說「渴了就喝水」一樣自若。

  從玉扶玉聽得精神振奮,激動不已地齊聲應下,然後扶著謝明曦下了馬車。

  謝明曦腳剛落地,聽到身後傳來一個少女聲音:「錦月表姐,我扶你下馬車。」

  ……

  謝明曦目光微冷。

  隔了數十年的時光,這個聲音依舊熟悉得令人憎惡。

  永寧郡主的女兒,謝鈞的長女,她的嫡姐。

  謝雲曦!

  一出門便遇上,她們姐妹果然「有緣」!

  謝明曦嘲諷地彎起嘴角,轉過身來。

  有著淮南王府標記的華麗馬車赫然映入眼簾。

  十一歲的謝雲曦,穿著一襲耀目的紅色羅裳。

  杏眼桃腮,容色明媚,眼波流轉,流露出一抹傲然。身量如柳條一般長開,胸脯微微隆起,已有了少女的窈窕風姿。

  眉眼卻絲毫不肖似冷若冰霜艷若桃李的永寧郡主!

  謝明曦目中閃過意味深長的冷笑。...<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qsx222 發表於 2019-5-14 09:43 AM

第十章 :嫡姐

      前世,從十歲這一年開始,謝明曦便活在嫡姐謝雲曦的「光環」之下。

  在人前,她從不吟詩作對彈琴作畫。收斂所有光芒,只為不惹人矚目,以庶妹身份,安靜無聲地跟在謝雲曦身側。

  謝雲曦所有令人驚艷的詩作畫作,全部出自她的手筆。

  憑借「詩畫雙絕」,謝雲曦名動京城。兼之相貌出色,終於入選四皇子妃的名單。

  唯一的缺憾,便是出身略低。謝鈞一直是四品官身,在權貴如雲的京城,委實不惹眼。便是永寧郡主全心為謝雲曦謀劃,也爭不過李閣老的嫡孫女李湘如。

  最終,鳳旨賜婚時,李湘如為四皇子妃。

  謝雲曦屈居側妃之位。

  皇子側妃,身份低了正妃一等,卻也有資格列入皇家玉蝶,可以親自撫養兒女。聖心已明,四皇子將被立為東宮儲君。做四皇子側妃,日後少不得被封妃位,榮華富貴一世。

  以謝雲曦的出身,也算不得辱沒她了。

  謝雲曦心中怨懟不甘,也只得恭敬地接了賜婚的鳳旨。然後,謝雲曦便做了一樁令人咋舌的蠢事。

  淮南王壽辰之際,四皇子應邀赴宴。謝雲曦私下寫了詩筏,用重金買通淮南王府的小廝,趁著斟酒之際,悄然送至四皇子手中。沒曾想,四皇子身邊的侍衛十分警覺,當場抓了個正著。

  寫著纏綿情詩的淺粉色詩筏當眾飄落。

  有眼尖的少年瞟到落款的曦字,立刻戲謔調笑:「謝側妃尚未過門,便已心寄四皇子殿下,連情詩也寫了送來。實在令人艷羨。」

  出言之人,正是李湘如的兄長李默。

  乍聽是戲言,細細一品,卻居心叵測。

  落下私相授受的名聲,於尚未出嫁的閨閣少女來說,絕不是好事。更何況,天家最重規矩。謝雲曦這般行事,大大出格,極為不妥。

  謝雲曦得知自己的詩筏被識破喊破,又驚又懼,跑到永寧郡主面前哭訴。永寧郡主立刻叫來謝元亭,叮囑一番。

  然後,謝元亭當眾向四皇子致歉賠禮:「……三妹心慕四皇子殿下,一時糊塗,做了錯事,懇請殿下見諒。」

  她這個謝家三小姐,在短短半日間「揚名」京城。

  再之後,閨譽盡毀的她被一頂軟轎送至四皇子府,成了四皇子的侍妾。

  逃過一劫的謝雲曦,在半年之後以側妃之禮風光嫁入四皇子府。

  隨後的四年間,她成了謝雲曦手中的棋子。皇子府內宅紛爭不斷,她屢次涉險。直至生死一線之際,才幡然醒悟,狠心斬斷所謂的親情。暗中投靠李湘如,借中宮皇后之力對付謝雲曦。

  三年後,謝雲曦被三尺白綾吊死在瓊玉宮。

  那一日,她從貴人之位升為昭容,位列九嬪。

  ……

  謝雲曦眼角餘光分明已瞄到了謝明曦,卻未理睬,伸手扶了紫衣少女下馬車。

  這個紫衣少女,比謝雲曦年長一歲,臉孔微圓,五官略有些扁平。單看也算清秀,站在明媚的謝雲曦身邊,立刻黯然失色。

  紫衣少女略略揚著臉,神色比謝雲曦更驕傲幾分。

  這個紫衣少女,正是謝雲曦的表姐盛錦月。

  大齊建朝迄今已有兩百餘年。天家子嗣興盛,皇室宗親經過數代傳承繁衍,數字驚人的龐大。

  淮南王是當今天子的嫡親堂叔,執掌宗人府,手握實權,深得建文帝器重信任。在皇室宗親裡無人出其左右。

  淮南王共有三子一女。長子早已被立世子,而盛錦月,便是淮南王世子唯一的嫡女!當然有驕傲的資格!

  盛錦月目光一掃,便留意到了謝明曦。

  想不留意都不行!

  在此等候的俱是丫鬟僕婦,容貌秀美無倫的謝明曦立在其中,如明珠般光芒四射,不容忽視。

  這一看之下,盛錦月頓覺有異,低聲道:「雲曦表妹,那個少女是誰?為何與姑父眉眼肖似?」

  這一問,頓時戳中謝雲曦痛處。

  謝鈞被譽為京城第一美男子,容貌之佳,舉世無雙。謝元亭這個兒子遠不及其父年少時的風采。

  她雖自恃美貌,也知自己算不得傾城國色。

  可恨的是,最年幼的庶妹非但聰穎過人,還承襲了父親出色的容貌。年方十歲,已這般美麗……

  哼!生得再美又能如何?還不是要給她做墊腳石?

  想及永寧郡主前兩日說過的那番話,謝雲曦心中悶氣盡去,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她就是我和你說過的庶妹謝明曦!」

  呵!

  原來是謝家那個庶女!

  盛錦月同樣輕蔑一笑。

  身為嫡女,自然不屑和庶女來往。今日若不是湊巧遇上,她絕不會紆尊降貴地和謝明曦說話。

  兩個少女站在原地,等著謝明曦露出卑微討好的笑容上前來示好。

  然後,就見謝明曦轉過身,往鼎香樓裡走去。

  謝雲曦:「……」

  盛錦月:「……」

  ……

  可惡!

  明明看見她們了,卻視她們為無物!

  這個庶出的謝明曦,竟敢不將她們放在眼底!

  都是十一二歲的驕傲少女,便是有些城府,此時也按捺不住。

  謝雲曦火冒三丈,咬牙怒喊:「站住!」

  謝明曦恍若未聞,繼續抬腳邁步。

  謝雲曦臉上掛不住了,又喊了一聲。奈何謝明曦就似沒聽見一般,慢悠悠地向前走。

  盛錦月面色頗為難看,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

  謝雲曦惱怒之下,拎起裙擺,快步跑上前,攔住謝明曦的去路,氣勢洶洶地怒道:「謝明曦,我喊你兩聲,你為何充耳不聞?」

  謝明曦露出恰到好處的訝然:「原來剛才如潑婦般怒喊的人竟是二姐!」

  謝雲曦:「……」

  謝明曦一臉關切地相勸:「這裡人來人往,二姐也該輕聲慢語。傳出潑辣刁蠻的名聲,總是不好。母親若知道了,不免動怒叱責。」

  謝雲曦:「……」

  謝雲曦一張俏臉氣得通紅,一雙明媚的杏眼狠狠瞪著謝明曦。

  可恨周圍一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丫鬟僕婦,一個個饒有興味地睜大眼睛看過來,耳朵豎得老長。

  半晌,謝雲曦才咬牙低聲道:「這筆賬,日後我再和你慢慢算。先隨我過去,給錦月表姐見禮。」

  永寧郡主是謝明曦嫡母,從禮法而言,淮南王府便是謝明曦舅家,稱呼盛錦月一聲表姐才是正理。

  謝明曦微笑著應了,隨謝雲曦上前,行了一禮,喊了聲表姐。

  盛錦月從鼻子嗯了一聲,卻不還禮。

  謝雲曦自覺出了一口悶氣,臉上終於有了笑意。

  然後,謝明曦湊了過來,「小聲」說道:「二姐,怪不得你常說表姐相貌平平驕縱無禮。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謝雲曦:「……」

  盛錦月:「……」...<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qsx222 發表於 2019-5-14 03:03 PM

第十一章 :故人

      盛錦月身為淮南王府嫡女,在府中最得寵愛,被眾人捧著長大。一眾庶出姐妹,在她面前低眉順眼。

  謝雲曦平日和她說話也是百般逢迎示好。

  沒曾想,嘴甜討喜的表妹背地裡竟敢這般說她!

  驕縱無禮倒也罷了.

  相貌平平四個字,直直戳中了她的痛處。

  淮南王府裡的庶出姐妹共有六個,個個樣貌比她出色!她平日端著不屑一顧的嘴臉,心裡其實十分介懷。

  盛錦月冷哼一聲,瞪了過來。

  謝雲曦又氣又急,漲紅著臉辯白:「錦月表姐,你別聽她胡說。我從未在背後這樣說你!是她有意挑唆,你千萬別信!」

  然後又怒瞪向謝明曦:「謝明曦!再亂嚼舌頭,我饒不了你!」

  謝明曦從善如流,很快應道:「是是是,我不說就是了。便是你之前抱怨過錦月表姐仗著王府嫡女身份,眼高於頂目中無人之類的話,我也半個字不說。」

  謝雲曦:「……」

  盛錦月的面色愈發難看,繃著一張臉,轉身便回了馬車。

  謝雲曦滿心冤屈,慪得吐血的心都有了。憤憤地瞪著一臉無辜的謝明曦。

  謝明曦微笑著提醒:「錦月表姐已經上了馬車。二姐還不快些跟著去?」

  盛錦月一發起脾氣來,可是六親不認!一氣之下,將她扔在這兒獨自回府也不是不可能!丟人不說,真的生了嫌隙,實在得不嘗失!

  謝雲曦略一權衡,便下定決心追過去。

  臨走前,狠狠丟下一句:「你給我等著!」

  你給我等著!

  很熟悉的字眼!

  幾十載的漫長時光裡,一個個仇敵對手倒在她的腳下。憤怒絕望之際,總會這般叫嚷。「總有一天我定會讓你追悔莫及」「我做鬼也不放過你」之類的話,她不知聽過多少。

  呵呵!

  我便等著!

  又能如何?

  謝明曦揚起唇角,慢條斯理地說道:「從玉,扶玉,隨我進鼎香樓。」

  ……

  幾句輕飄飄的話,氣得盛錦月一怒而去,謝明曦更是灰頭土臉。不知要費多少唇舌,才能哄得盛錦月消氣。

  小姐真是太厲害了!

  從玉和扶玉用崇敬的目光看著自家主子,然後挺直腰桿,雄赳赳氣昂昂地進了鼎香樓。

  三樓專門招待女客,迎賓的是二十多歲的年輕婦人。穿戴得簡樸乾淨,笑臉迎人,口齒伶俐。

  「姑娘來的巧,正好還剩一個雅間。」

  一邊說,一邊迅速打量謝明曦。

  鼎香樓是京城最富盛名的酒樓,三樓每日來往貴女如雲。年輕婦人也算頗有見識了。心中不由得暗歎一聲。

  小小年紀,竟生得這般好容貌!

  待日後長大了,不知何等傾城風華!

  進了雅間後,謝明曦目光一掃,確實幹淨雅潔。

  上好的梨花木圓桌,足夠坐八個人。謝明曦坐下之後,隨口吩咐一句:「讓所有廚娘都做一道拿手菜餚來。」

  鼎香樓裡的廚娘共有十個,每人一道拿手菜,便是十道菜餚。

  要求雖然古怪,年輕婦人卻未猶豫,立刻笑著應了:「請姑娘稍等片刻。」

  退出去片刻,又端了鮮果乾果上來。一放在精緻小巧的白色瓷盤裡。色澤鮮艷,令人望之而生食慾。

  扶玉悄悄嚥了一口口水。

  謝明曦耳力靈敏,笑盈盈地看了過來。

  扶玉頓時紅了耳根,期期艾艾地解釋:「奴婢個頭高力氣大,所以飯量也稍微大一點。」

  謝明曦挑眉一笑:「只大一點麼?」

  扶玉臉更紅了,老實答道:「不止一點。」

  從玉不客氣地揭她老底:「奴婢一頓吃一碗,扶玉總要吃三碗才飽。別說內院裡的小丫鬟,便是外院的小廝也沒她這般能吃。」

  扶玉滿面羞愧,憂心忡忡。

  小姐會不會嫌她太能吃了?

  十三歲的扶玉,比謝明曦高了一個頭,粗壯結實。一張略黑的圓臉,如白紙一般,心裡想什麼都在臉上。

  謝明曦抿唇笑了起來:「不必擔心。我這個主子總不會養不起你,只管照飽了吃。」

  扶玉這才鬆了口氣,咧嘴笑道:「多謝小姐。」

  ……

  跑堂的年輕婦人嘴皮子麻溜,動作更是利索。熱騰騰的菜餚很快呈了上來:「還有一道魚肉羹,頗為耗時,要等上小半個時辰。」

  香氣四溢,令人食指大動。

  從玉扶玉一起悄悄嚥口水。

  令兩個小丫鬟垂涎三尺的美味佳餚,在謝明曦眼中看來,卻無太多出眾之處。喝一口溫熱的水漱口,嘗了一口,略一蹙眉。

  第二盤,同樣略嘗一口。

  然後第三盤第四盤……

  平心而論,鼎香樓裡的廚娘們廚藝頗佳。

  只是,前世謝明曦貴為太皇貴太妃,瓊華宮裡自設小廚房,宮中最頂尖的幾個御廚都被挑了過來伺候。嘴早已被養得挑剔至極。等閒菜餚,實在入不了口。

  嘗完九盤菜餚,謝明曦目中閃過一絲失望,擱了筷子:「從玉,扶玉,這些菜餚,都賞給你們。」

  兩個小丫鬟既驚又喜,忙謝過主子賞賜。

  「菜餚趁熱吃才美味。我這裡暫不用伺候,你們先用飯。」謝明曦深諳馭下之道,輕飄飄的兩句話,便令從玉扶玉感動得熱淚盈眶。

  扶玉一邊感動一邊大快朵頤。九盤菜餚從玉只吃了五分之一,其餘全被扶玉掃之一空。

  謝明曦:「……」

  果然食量驚人!

  ……

  等了許久,跑堂的年輕婦人終於端了魚肉羹來,一邊歉然賠禮:「對不住,讓姑娘久等了。每日點葉大廚做菜的貴客最多,只得慢些。」

  盛著魚肉羹的圓肚白色砂鍋穩穩地放在桌子上,掀開蓋子,一陣清香悄然溢開。

  謝明曦鼻子微微一動,眼眸亮了起來。

  從玉忙盛了一碗放至謝明曦面前:「小姐,你這三日吃得都極少。今日可得多吃一些。」

  她也想吃飽啊!

  也得吃得下才行!

  謝明曦舀了一勺魚肉羹,送進口中。

  鮮甜嫩滑,入口即化。沒有一絲多餘的味道,魚肉的鮮美清甜溢滿口腔。

  謝明曦眼眸愈發明亮,唇角彎起,一口接著一口吃了起來。

  從玉扶玉俱都高興不已。總算有菜餚能入小姐的口了!

  連著吃了兩碗魚肉羹,謝明曦才放下碗,笑著吩咐:「將這位葉大廚請來一見。」

  貴客吃的滿意,打賞是常有之事。年輕婦人忙笑著應了一聲。

  「小姐要打賞多少銀子?」從玉小聲問道:「奴婢今日特意從賬房處支了兩張五十兩的銀票,還帶了幾兩的碎銀子。」

  原本預備著小姐買脂粉頭花之類,沒料到現在便派上用場了。

  謝明曦讚許地看了細心的從玉一眼:「下次出府,支五百兩。」

  從玉:「……」

  ……

  一盞茶後。

  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出現在眼前。

  少女身著青色羅裙,膚色白皙。滿頭青絲編成了粗粗的麻花辮,垂至胸前。一雙眼睛大而靈動,目中頗有神采,俏麗可人。

  謝明曦有些意外。

  能做出如此美味的魚肉羹,廚藝堪稱精湛高妙。她原本以為至少也是浸淫廚道十數年的婦人。沒想到竟是這麼一個年輕美麗的少女。

  殊不知,少女心中也在為謝明曦的年少貌美而驚歎。

  「你便是葉大廚?」謝明曦微笑相詢。

  青衣少女應得乾脆利落:「是。我自走路之日起,手中便握菜刀。學了十年才出師。在鼎香樓裡已有一年,是鼎香樓裡廚藝最好的廚娘。」

  語氣中隱隱流露出幾分傲然。

  有真才實學之人,總有驕傲的資格!

  謝明曦目光掠過少女臉孔,心中微微一動。

  她記憶極佳,見過一面的人,便是隔了再多年也能記起。

  前世活了八十年,一生之中所見之人不知凡幾。眼前這張臉,隱約有一些面熟。似乎在遙遠的從前,曾經見過這麼一張臉……

  等等!

  姓葉?

  謝明曦腦海中迅速閃過一個名字:「葉秋娘!」

  青衣少女一驚,目中驟然多了幾分戒備提防:「姑娘為何知道我閨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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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sx222 發表於 2019-5-14 03:04 PM

第十二章 :秋娘

      葉秋娘!

  竟真的是她!

  謝明曦訝然地看著俏麗明朗的青衣少女。塵封了數十年的遙遠記憶,瞬間湧了上來。

  前世十三歲那年,京城出了一樁驚天大案。

  臨江王被府中侍妾一刀抹了脖子!

  臨江王和淮南王一樣,都是先帝的堂兄弟,當今天子建文帝的親皇叔。淮南王執掌宗人府,臨江王統領神衛軍,俱是天子左膀右臂。

  淮南王自詡風雅,喜好書畫。為購名家書畫,不惜一擲千金。

  臨江王嗜好美食,更喜美色,府中不但養著幾十個美貌侍妾,還養了幾個白嫩俊俏的少年。傳聞臨江王有凌虐的惡習。每年府中總有幾個侍妾「病故」。沒人敢報官,也無人去追根問底。便連建文帝,也睜一眼閉一眼只做不知。

  誰也沒料到,這麼一個手握重兵的王爺,會死在侍妾手中。

  活得時候再顯赫風光,死了也只是屍首一具。

  臨江王一死,臨江王府迅速敗落。原本風光赫赫奪儲聲最高的三皇子,失了臨江王的支持後,最終不敵四皇子,黯然收場。

  當年的她,對朝事不感興趣,對這個動手殺了臨江王的侍妾卻頗為好奇,著意打聽了一回。

  那個侍妾,便是葉秋娘!

  傳聞葉秋娘因廚藝出眾,深得臨江王寵愛。臨江王的一日三餐,皆出自葉秋娘之手。不管到哪裡,臨江王都帶著她。認識葉秋娘的人,不在少數。有人曾戲言,臨江王一日都離不得她。

  誰也沒料到,葉秋娘在袖中藏了不及三寸的鋒利細長匕首,在解衣寬帶之時殺了臨江王。

  葉秋娘被壓至刑場,凌遲處死。

  她坐在茶樓上,遙遙地看著囚車上的年輕女子。心中惋惜不已。

  那一日細雨濛濛,葉秋娘俏麗的臉孔被雨水沖刷得異常乾淨。臉上既無後悔也無懼怕,反倒是一臉暢快和赴死的從容。

  數年後,另一樁公案也悄然浮出水面。

  葉秋娘行刺臨江王,是受人指使。那個人,正是四皇子心腹,後來威名赫赫的殿前司都指揮使趙楊。

  此事知曉的人寥寥無幾。

  當年她已是宮中貴妃,代為執掌宮務。有機會出入崇政殿,因緣際會之下得知了這一樁隱秘,心中頗有些唏噓。

  葉秋娘被心上人利用而不自知,落得凌遲而死的淒慘結局。趙楊卻因這一樁潑天功勞得了四皇子重用,一步步爬到了殿前司都指揮使的位置。

  ……

  沒想到,她來鼎香樓找廚娘,竟遇到了正值年少風華正茂的葉秋娘!

  這也算她們之間的緣分了。

  謝明曦微微笑了起來:「我聽人提起過,鼎香樓裡最好的廚娘是葉秋娘。今日嘗了這一道魚肉羹,委實名不虛傳。」

  葉秋娘戒備之意未解,聲音愈發冷淡:「鼎香樓人人喚我葉大廚,便是跑堂的也不知我閨名,來往貴客更不知。姑娘又是從何處知曉?」

  謝明曦絲毫不見尷尬,隨口道:「我忘了。」

  葉秋娘:「……」

  謝明曦又笑道:「你廚藝極佳,我身邊正缺一個廚娘。你可願到謝府做廚娘?」

  不出所料,葉秋娘一口便回絕:「多謝姑娘抬愛。只是,我和鼎香樓簽訂了三年的工契。此時才過一年。」

  謝明曦並不動氣,微微笑道:「違了工契,需賠多少銀兩,皆由我來付。」

  沒等葉秋娘吭聲,又淡淡說了下去:「你家中有病重的母親,還有讀書的幼弟,只憑每個月的工錢,難以支撐。你到謝家來,我給你雙倍的銀子。」

  葉秋娘前世賣身為奴,便是為了給頻死的親娘治病。

  只是,被臨江王府的管事買下,絕不是偶然!

  這一點,葉秋娘當然不知情。一心等著心上人湊夠銀兩,為她贖身。渾然不知自己早已成了一顆有去無回的棋子。

  她廚藝出眾,很快就在臨江王府裡嶄露頭角,引起了臨江王的主意。臨江王好色如命,見了俏麗可人的葉秋娘,焉肯放過?

  葉秋娘被強行奸污,滿心絕望,一心求死之際,接到了心上人送來的信。這才苟且偷生,活了下來。

  忍辱求生三年,葉秋娘得了臨江王的信任,終於一刀殺了臨江王,了無遺憾心滿意足地赴死。

  「情深義重」的趙楊一生未娶正妻,身邊卻有數個侍妾,庶子庶女生了十幾個。

  呵!

  男人的良心!

  葉秋娘不但沒受寵若驚,反而滿目警戒:「姑娘怎麼會知道我家中情形?」

  眼前這個秀美無倫的謝府小姐,看著不過十歲左右。為何會對她的一切瞭如指掌?為何要花高價將她挖到謝府?

  她到底有什麼企圖?

  一旁的從玉扶玉也聽得一頭霧水。

  小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從未見過這個葉秋娘。怎麼會知悉葉秋娘的家事?

  鼎香樓裡廚娘多的是,若不滿意,還可以去別的酒樓去尋廚藝出眾的。為何非葉秋娘不可?

  ……

  謝明曦顯然沒有解釋的打算,淡淡道:「三倍!」

  葉秋娘抿緊嘴角,目中露出一絲憤怒:「我便是再缺銀子,也不會這般不明不白地任人擺佈……」

  謝明曦打斷葉秋娘:「五倍!」

  葉秋娘:「……」

  從玉扶玉:「……」

  葉秋娘再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她是鼎香樓裡最有名氣的廚娘,工錢每個月二兩銀子。除去幼弟讀書所需,剩餘的堪堪夠親娘吃藥。

  每個月十兩銀子,能租一處寬敞些的院子,讓幼弟有個安靜的環境讀書。可以請一位京城名醫給親娘看診,也能買得起補品藥材……

  葉秋娘深深吐出一口氣,乾脆利落地應道:「姑娘如此看重我,我豈能拒絕?不知姑娘口中所說的謝府在何處?我待會兒就和掌櫃言明,明日就去伺候姑娘。」

  葉秋娘不會知道,今日所做的明智決定,救了自己一命。

  謝明曦目光微閃,笑了一笑:「修業坊,槐樹胡同,謝郡馬府邸,一問便知。到了謝府,報上謝三小姐的名號,自有人領著你進府。」

  謝鈞鴻盧寺卿的名頭,遠不及郡馬名聲響亮。

  葉秋娘默默記下。

  謝明曦轉頭吩咐從玉:「隨葉秋娘去見掌櫃,需賠多少銀子,你今日便給掌櫃。」

  從玉一肚子疑問,卻半句沒問,點點頭應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qsx222 發表於 2019-5-14 03:05 PM

第十三章 :製藥

      葉秋娘簽定三年工契,若違約提前離開,需賠付二十兩銀子。

  掌櫃捨不得放走廚藝精妙的葉秋娘,再三挽留。

  葉秋娘倒也坦白,低聲說道:「謝三小姐允了我五倍工錢。」

  掌櫃無話可說,收了二十兩銀子,將工契還給葉秋娘。葉秋娘小心地收好工契,又去雅間謝恩。

  「多謝三小姐!」葉秋娘恭敬地行了一禮。

  謝明曦坦然受之。

  眼前的葉秋娘,不折不扣是個麻煩。

  不過,既是遇上了,她便伸手救上一回。

  待葉秋娘走後,從玉猶豫片刻,才小聲問道:「為一個廚娘,花這麼多銀子,只怕丁姨娘那裡交代不過去。」

  丁姨娘倒也罷了,更要緊的是永寧郡主那邊該如何交代?

  謝明曦隨口笑道:「我自能應付。」

  從玉似還想再問什麼,見謝明曦住了口,將到了嘴邊的話又嚥了回去。

  第一日被提到小姐身邊伺候,小姐就曾說過,不喜身邊丫鬟多舌多問。她沒別的長處,總能做到聽話二字。

  謝明曦目中露出滿意之色。

  扶玉是可造之材,從玉膽子雖然小了些,倒也可調教。

  「小姐可要回府?」扶玉問道。

  謝明曦淡淡說道:「先去最近的藥鋪。」

  ……

  蘭香院。

  丁姨娘柳眉緊蹙,坐立難安。

  文琦剛踏進屋子,還沒來得及張口,丁姨娘便迫不及待地問道:「明娘回府了麼?」

  文琦小心翼翼地應道:「還沒有。」

  丁姨娘又急又氣,霍然站起身來:「她到底是去了哪裡?」

  說也沒說一聲便出了府,一走就是大半日。現在已是申時,竟還沒回府!謝明曦再聰穎,也只有十歲。自小到大從未出過府,又生得眉眼如畫……

  萬一惹人覬覦,生出禍端,可就糟了!

  還有十幾日,就是蓮池書院考試之期。

  這段時日,謝明曦萬萬不能有半點差錯。

  心氣不順滿心煩悶的丁姨娘,豎起柳眉,厲聲吩咐:「立刻派人出府去找。」

  「姨娘先別急。」文琦溫聲勸慰:「三小姐出府之事,暫時無人知曉。這麼大張旗鼓出去尋人,驚動了全府下人,反倒不美。奴婢這就讓人去門房守著。小姐一回府,便來送信給姨娘。」

  丁姨娘深深呼出胸口的濁氣:「還不快去!」

  心如油煎地等了半個時辰,終於等來了謝明曦回府的消息。

  丁姨娘一顆心總算落了地,領著丫鬟急匆匆地去了春錦閣。

  沒想到,竟吃了個閉門羹!

  膚色黝黑身材粗壯的扶玉將丁姨娘攔在門外:「三小姐吩咐,今日累了,誰也不見。姨娘還是請回吧!」

  丁姨娘:「……」

  丁姨娘氣得臉都白了!

  她是謝明曦的親娘!

  區區一個丫鬟,竟敢攔著她!

  真是反了天了!

  文琦身為丁姨娘最得力的大丫鬟,此時自得挺身而出,沉著一張俏臉呵斥:「混賬!姨娘憂心三小姐,特意來探望。你竟敢阻攔!」

  一個月除去初一十五,其餘的日子謝家內宅俱是丁姨娘當家。文琦也頗有威信,一張口,凌厲的氣勢撲面而來。

  可惜,扶玉壓根不懂看臉色說話行事,站在那兒動也沒動:「小姐說了,誰也不見。」

  文琦:「……」

  文琦被噎得一口氣差點上不來。

  正要橫眉發怒,丁姨娘卻紅著眼圈道:「罷了,我明日再來。」

  ……

  片刻後,扶玉進屋子稟報:「三小姐,丁姨娘哭著走了。」

  又是丁姨娘慣用的伎倆。

  以為這樣便能令她心軟退讓!

  謝明曦哂然一笑,吩咐道:「明日後日你繼續守著門,別讓任何人進來。」

  扶玉應了下來。

  謝明曦又吩咐一聲:「從玉,你和扶玉守在門外,不得讓任何人擅自靠近。」

  兩個丫鬟對視一眼,一起應了。揣著滿肚子的疑問,當著謝明曦的面不敢多問。出了屋子,頭靠著頭低語。

  「奇怪,小姐為何買了這麼多藥材回來?」

  「何止是藥材,還一併買了熬藥製藥的器具,連藥爐也買了兩個。」

  「莫非小姐會製藥?」

  「這怎麼可能!小姐從未學過醫,怎麼可能會製藥?」

  兩個丫鬟面面相覷,俱是一頭霧水。

  從鼎香樓出來後,連著跑了五家藥鋪。每到一家藥鋪,三小姐便拿出一張紙,上面列滿要買的藥材。

  有常見的,也有稀罕少見的,一張紙上二三十種,每樣都要一兩。抓藥的小夥計看不出半點名堂,滿臉古怪地抓藥稱藥。

  五家藥鋪跑過來,便買了一百餘種藥材。

  為了不惹人矚目,她們兩個用新買的綢緞包裹著藥材,抬進小姐的閨房裡。

  小姐到底是要做什麼?

  ……

  各種藥材混在一起,氣息不算好聞。

  謝明曦輕輕嗅一口,嘴角微微揚了起來。

  當年她被抬進四皇子府時,只有十四歲。

  府中美貌妖嬈的侍妾眾多,四皇子於女色淡薄,召她侍寢,見她瑟縮哭泣,便是她生得再美也沒了興致。揮揮手又讓內侍將她領了出去。

  未承寵便已失寵,接下來的時日,清苦難熬。

  她不願出頭露臉,琴棋書畫一律不沾。為了打發時間,讀起了醫書。她自幼聰慧,過目不忘。很快將搜羅來的數本醫書倒背如流,裡面提及的藥方更是熟記於心。

  待到後來,為了掙扎求生,她殫精竭慮,用盡手段。自己配藥調理身體,一夕承寵,便有了身孕。

  內宅婦人的陰私手段防不勝防。為了保住孩子,每日吃進口中的食物都要仔細檢查,慎之又慎。不僅要防著下毒或是落胎藥,相生相剋的食物更要避諱。

  她平安生下兒子,坐穩妃位,光華漸露。

  善嫉成性心胸狹隘的李皇后,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一手扶起的人成了心頭大患。一時氣火攻心,患了中風之症。口不能言身不能動,熬了半年撒手西去。

  她順理成章地做了貴妃,執掌六宮。

  宮中再無人能壓她一頭。

  她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無需顧慮任何人。

  她一聲令下,太醫院院判恨不得將太醫院裡所有的醫書都搬進瓊華宮。兒孫知她喜讀醫書,四處搜羅醫書古籍或各種藥方。

  她一生從未替人看診治病,所讀醫書所知醫理,卻勝過世間任何一個名醫。

  太醫院裡醫術最高明的太醫,只能開出百餘個藥方。她腦海中記住的藥方,至少也有幾百個。其中更有宮中秘而不宣的精妙藥方。

  興之所至,她也學過製藥配藥。

  丹散丸露,外敷藥膏內服湯劑,樣樣皆通。

  昔日消遣之用,重活一世,倒先派上用場了。

  謝明曦輕笑一聲,伸手打開藥包。

  天色一點點暗了下來。

  房門緊緊關著,隱約傳出淡淡的藥味。

  從玉扶玉警惕地守在門外,牢牢記著主子的吩咐,不讓任何人靠近半步。便連偶爾飛過的一隻蒼蠅,也被扶玉眼疾手快地捏住。...<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qsx222 發表於 2019-5-14 03:05 PM

第十四章 :進府

      一連兩日,謝明曦未出過房門。

  屋子裡的藥味,時濃時淡,未曾停歇。

  春錦閣裡的大小丫鬟,心中不無好奇,膽子大的不免要湊過來打聽。還沒等靠近,從玉扶玉便張口攆人,絲毫不留情面。

  「拿著雞毛當令箭!」

  「可不是麼?她們兩個又蠢又傻,真不知小姐怎麼這般器重,只讓她們貼身伺候!」

  丫鬟們心裡酸得直冒泡。

  尤其是芳巧,恨得暗暗咬牙。一根繡花針時不時戳中手指,幾乎將手指戳爛。

  丁姨娘每日來兩回,同樣被拒之門外。

  文琦心中忿忿難平,低聲說道:「小姐平日對姨娘言聽計從,這一回定是從玉扶玉那兩個賤蹄子弄鬼,一直攔著姨娘。姨娘可不能饒了她們兩個!」

  文琦是丁姨娘身邊第一得意之人,平日在謝府內宅橫行。偏偏在從玉扶玉面前屢次吃癟。尤其是扶玉,說話直愣愣地,噎得她心肝肚肺俱疼。

  心胸狹隘的文琦,豈肯甘休。這兩日,已在丁姨娘面前搬弄幾回口舌。

  丁姨娘目光閃爍不定,半晌才道:「此事稍後再說。」

  連著三日都沒理她,還當著下人落她的臉面。

  謝明曦這回是真得動了怒氣。

  罷了!先忍上一忍。待謝明曦消了心頭悶氣,再去哄她。

  文琦心裡有些失望,面上不敢流露,張口應了。又低聲道:「小姐從府外聘請的廚娘,已在春錦閣裡住下了。小姐一日三餐,如今都由那個葉秋娘動手掌勺。姨娘可要叫她過來,仔細問上一問?」

  提起此事,丁姨娘蹙了眉頭:「也好。你去春錦閣一趟,將葉秋娘帶來。」

  一盞茶後,文綺滿面羞憤地隻身回來了:「葉秋娘說了,小姐重金請她進府。她只負責為小姐掌勺。府中諸事,皆和她無關。若要解除工契,也只有小姐有這個資格。」

  丁姨娘:「……」

  ……

  出了房門的謝明曦,聽到的第一樁消息,便是葉秋娘不客氣地懟走了文琦。

  謝明曦啞然失笑,目光掃了過去。

  葉秋娘身段窈窕,生得姿容俏麗。此時挺身而立,目光清澈。

  「你一來就開罪姨娘身邊的大丫鬟。難道不怕她日後有意刁難你?」謝明曦隨口笑問。

  葉秋娘淡淡應道:「我又不是謝府下人,何懼之有!」

  身懷絕頂廚藝之人,確實有驕傲的資格。

  葉秋娘的親爹曾在宮中為御廚,廚藝極佳,奈何性情過於耿直,被人設計陷害,背著罪名被攆出宮。氣怒之下,病重歸西。葉秋娘承襲了親爹廚藝,這副倔強固執的脾氣也承襲了過來。

  也正是這等剛烈脾氣,才有勇氣做出玉石俱焚的舉動!

  這兩日,有了葉秋娘,謝明曦挑剔之極的口舌得到了極大的撫慰。對葉秋娘格外寬容幾分,微笑著吩咐:「我待會兒要去郡主府。你隨我一同前去。」

  葉秋娘也不是一味桀驁的脾氣,謝明曦態度溫和,她也隨之恭敬起來:「小姐重金聘我掌廚,我自要隨在小姐身邊。」

  話音剛落,從玉便匆匆進來稟報:「小姐,郡主府的人已經來了。」

  謝明曦神色未動,略一點頭。

  ……

  來接謝明曦的,是永寧郡主身邊的大丫鬟點翠。

  點翠白皙嫵媚,目光流盼,流露出不自覺的妖嬈風情:「奴婢奉郡主之命,前來迎三小姐進郡主府。」

  謝明曦嗯了一聲,目光在點翠的俏臉上停頓片刻。

  點翠笑容不減,心裡有些莫名的不自在。

  她是永寧郡主的貼身丫鬟,對性情溫軟的三小姐當然不陌生。不知為何,短短數日之隔,三小姐似悄然變了個人。明亮的目光彷彿能穿透人心,看穿她心底所有的晦暗隱秘……

  好在謝明曦很快移開目光。

  點翠暗暗鬆口氣。

  丁姨娘聞訊趕來送行。

  當著眾人的面,丁姨娘握著謝明曦的手,殷切叮囑:「……明娘,到了郡主府,你切記要謹言慎行,不可口出妄言,惹怒郡主。」

  這是擔心她觸怒永寧郡主,「連累」兄長謝元亭。

  謝明曦心中哂然,略含譏諷地應了回去:「什麼是口出妄言?姨娘不妨明示!」

  丁姨娘:「……」

  丁姨娘沒料到,謝明曦會當著一眾下人的面令自己難堪。

  她眼眶一紅,正要落淚,謝明曦已轉身上了馬車。

  ……

  半個時辰後。

  馬車在永寧郡主府門外停下。

  謝明曦下了馬車,目光一掃。

  正門未開,只開了側門。

  未等謝明曦吩咐,扶玉便張口對點翠說道:「小姐只從正門出入。」

  點翠:「……」

  謝明曦嘴角微揚,讚許地看了扶玉一眼。

  扶玉腰桿挺得更直,理直氣壯地說了下去:「煩請點翠姐姐去告訴門房管事,快些開正門。免得耽擱了小姐給郡主請安的時辰。」

  點翠是永寧郡主身邊最得用的大丫鬟,甚至壓了瑤碧一頭。平日哪個小丫鬟見了她,都得恭敬討好地叫一聲點翠姐姐。今日竟被扶玉下了臉面,一張俏臉悄然泛紅,杏目閃過一絲羞惱。

  「三小姐,」點翠忍著怒意,故作恭敬地張口說道:「不是奴婢有意刁難。只是,府中平日很少開正門,大多是從側門進出。」

  謝明曦淡淡一笑:「這等事,你一個奴婢,確實做不了主。」

  點翠:「……」

  點翠被噎得一口氣卡在嗓子眼裡,出不來嚥不下去。

  就在此時,身後忽地響起馬蹄聲。

  點翠頓時眉眼舒展,隱含幾分得意地看向謝明曦:「二小姐得知三小姐今日要來郡主府,特意從淮南王府回來了。」

  提起淮南王府,點翠面露驕傲,語氣中流露出些許狗仗人勢的優越感。

  身為主子,和一個奴婢計較口舌,委實有自降身份之感。

  不過,謝明曦倒不介意這些。慢悠悠地笑問:「你對淮南王府這般熟悉,莫非也出自淮南王府?」

  點翠驟然漲紅臉。

  瑤碧才是正經的家生子,父母都是永寧郡主的配房,說是出自淮南王府並不為過。

  而她,自幼時便被賣為奴婢。因相貌姣好,被永寧郡主挑中,十四歲時進了永寧郡主府。她有今時今日,全仰仗永寧郡主的「寵愛」。

  所謂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

  三小姐一張口,便揭她的短,生生地刮她的臉面。

  謝明曦無心再看羞憤不已的點翠,目光一掃,看向馬車的方向。這一看之下,頓時目光一冷。

  ……

  標記著淮南王府的華麗馬車緩緩駛來。

  馬車前是兩匹駿馬。

  其中一匹是黃色駿馬,身著天青色錦袍的謝元亭策馬而行,英俊的臉孔意氣風發。

  另一匹黑色的馬更神駿,身著絳色錦袍的俊美少年策馬而來。

  少年約有十四五歲,身姿挺拔。濃長的眉下,略顯狹長的鳳眼含笑,嘴角揚起,令人望之便生好感。

  謝元亭已是百里挑一的英俊少年。這個絳衣少年絲毫不遜色於謝元亭,自信從容的氣度,猶有過之。

  這個少年,正是淮南王府長房嫡孫,永寧郡主的嫡親侄兒,盛錦月一母同胞的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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