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尋找失落的愛情 -【六宮鳳華】《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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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sx222 發表於 2019-5-21 07:07 AM

第四十五章 :皇后(一)

      天色已晚,椒房殿內外懸掛著數盞宮燈。

  柔和的燈光透過精緻的雕花燈罩,帶著幾分朦朧之意。也掩去了俞皇后年華漸漸老去眼角已生皺紋的遺憾。

  長眉鳳目,挺鼻紅唇。

  艷色奪人,風華無雙。

  這便是建文帝的髮妻,當今的中宮俞皇后。

  當年才名驚天下容色傾城的少女,經歷了漫長的歲月洗禮,坐鎮中宮數年,氣度懾人,令人不敢直視。

  俞皇后目中含笑,態度溫和親切。

  顧山長未因俞皇后的寬厚而失禮,態度恭敬地襝衽行了一禮:「見過皇后娘娘。」

  俞皇后略有些無奈地笑了一笑:「我和你說過多回,你我獨自相見時,不必這般多禮。還像昔日一般直呼其名便可。你總是這般固執。」

  顧山長充耳不聞,行完禮,才站直身體:「在娘娘面前,豈能隨意放肆。」

  俞皇后也拿昔日好友沒法子,嗔責兩句,便說回正題:「此次新生考試中,可有格外出眾之人?」

  提起此次考試,顧山長眉眼微動,閃出奕奕神采:「我正要向娘娘回稟。此次新生考試,出色的著實不少。前三名的試卷,俱勝過去年頭名!」

  俞皇后一聽來了興致:「哦?果真如此?」

  顧山長笑道:「正是!尤其是被我等評為頭名的試卷,委實令人驚歎!娘娘看後,也一定會拍案稱絕!」

  俞皇后和顧山長自幼便是閨閣好友,相識相交三十餘年,對彼此的性情脾氣相知甚深。自然清楚她從不誇大其詞。既是這般說了,這個被評為頭名的試卷,定然有其獨到之處。

  俞皇后原本打算明日早起批閱試卷,此時又改了主意:「將前三名的試卷都拿過來。」

  雁落笑這應了一聲,很快捧了三本試卷過來。

  俞皇后拿起第一本試卷,鳳目一掃,目中漸露讚許之色。翻到算學那一張,目中頗有驚喜。

  到最後一份策論,俞皇后臉上笑意漸漸收斂,目光複雜,沉默不語。

  顧山長也未出聲,只靜靜地看著神色怔忪的俞皇后。

  腦海中閃過一張久遠的少女臉孔。

  ……

  「嫻之,我真不服氣。明明我聰慧更勝幾位族兄,為何他們能去報考書院。我只能待在閨閣!」

  年僅十歲的美麗少女,長眉微挑,滿面不忿:「我是家中唯一嫡女,母親疼我,父親對我也頗為疼愛。我一直以為,不管我要做什麼,他們都會支持。沒想到,我剛一提起要出去讀書,他們便厲聲斥責我。」

  「說什麼女子重才更重德!過了十歲之後,便不該再拋頭露面。」

  「我偏偏不服!今年松竹書院新生入學,我定要去試上一試!」

  年少時的她,出身書香名門,詩書滿腹,卻沒有好友的勇氣和膽量。聞言嚇了一跳:「蓮娘!你可別胡鬧!松竹書院只收男子。你一個姑娘家,如何能去考松竹書院?」

  年少膽大的俞蓮娘淘氣地笑了起來:「這有何難!我偷偷穿上大哥的衣服,頂替他的身份去報名。」

  俞蓮娘口中的大哥,是俞家庶長子俞蓮池。

  俞蓮池比俞蓮娘只大了半歲,身高相若。自小出過天花,臉上留了印記。俞蓮池頗為自卑,幾乎從不出門。認識他的人少之又少。

  她有些遲疑:「考試那一日,你去松竹書院,你大哥留在府中,若被人察覺可就露了馬腳。」

  俞蓮娘顯然已思慮過了,雙手合十央求道:「此事可就得拜託你了。到那一日,你替我約大哥出府,挑一個清淨不惹人矚目的地方,哄他待上一整日。」

  俞家和顧家是通家之好。她和俞蓮池自小一起長大,也算青梅竹馬。俞蓮池平日頗肯聽她的話。

  十歲的小姑娘,被嬌生慣養長大,哪裡懂得這其中的驚險。她覺得有趣刺激,便應下了。

  俞蓮娘歡喜之極,搖著她的胳膊:「好嫻之,我就知道,你一定會答應幫我的忙!」

  她低聲笑道:「你今年去試一試。若能考中,倒也有趣。我明年也頂替兄長之名,去考一回。」

  俞蓮娘自信滿滿神采飛揚:「不用擔心,我定能考中。你就等著我的好消息吧!」

  「對了,此事我只和你說過。你千萬別告訴任何人。」

  她鄭重點頭。

  兩個十歲的小姑娘,頭靠頭在一起說著悄悄話。渾然不知即將闖下大禍。

  ……

  一個月之後,松竹書院放榜。

  俞蓮池之名高居第一!

  這個名字,一夕之間名動京城!

  送喜信的人到了俞家。身為翰林院掌院學士的俞大人,頓時變了臉色。勉強按捺心神,將送喜的人打發走了之後,立刻命人叫了俞蓮池俞蓮娘兄妹過來。

  俞蓮池懵了一臉,手足無措。

  俞蓮娘滿面自得,驕傲不已。

  俞大人氣得當場暈厥。醒來之後,將俞蓮娘痛罵一頓:「……荒唐!胡鬧!你頂替自己兄長去考松竹書院,如今高中頭名,京城無人不知。接下來又該如何收場?」

  「難道你打算一直頂替蓮池,在松竹書院就讀不成?」

  驕傲的俞蓮娘挺直胸膛:「為何不可?」

  俞大人幾乎又要氣暈:「你一個姑娘家,混跡在男子中,成何體統?將來還怎麼嫁人?此事若傳出去,我們俞家上下還有何顏面可言?」

  「你立刻給我裝病,不得去書院報到!」

  俞蓮娘的強脾氣發作,立刻頂撞回去:「我既已考中,為何不能去讀書?將來不便嫁人,我終生不嫁就是了。總之,松竹書院我是去定了!」

  俞大人面色鐵青,要動家法。

  俞蓮池跪倒在地,為妹妹求情:「父親息怒!妹妹聰慧過人,想去松竹書院讀書,便由著她去吧!以後,她便是俞蓮池。」

  然後又咬牙道:「我頂替她的身份,以蓮娘之名留在內宅!只要我不在人前露面,誰也不會起疑!」

  俞大人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俞蓮娘對挺身而出的庶出兄長感激不已,立下誓言:「大哥,我定讓俞蓮池這個名字名動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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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sx222 發表於 2019-5-21 07:08 AM

第四十六章 :皇后(二)

      俞蓮娘得嘗所願,穿起少年儒衫,進了松竹書院。

  而俞蓮池,卻穿起了少女羅裙,每日以輕紗遮面。待在俞家內宅,做起了俞家大小姐。

  兄妹兩個容貌雖有幾分相似,到底男女不同,每日戴著輕紗,也易令人起疑。俞家便對外宣稱長女出了天花。

  當她看見身著女裝沉默少言的俞蓮池時,心中陡然生出驚惶和愧疚之情。直到那一刻,她才隱約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錯事。

  她滿心內疚,對俞蓮池加倍的好。

  俞蓮池沉默內向膽怯,對她漸生情愫,卻從不敢流露半分。

  俞蓮娘在松竹書院的考試中,年年頭名,風頭無人能及。一同就讀的太子殿下,欣賞「他」的才學,結為至交好友。

  俞大人也沒料到,女兒竟如此優秀出眾。面對眾同僚好友羨慕讚許的目光,俞大人榮耀風光之餘,心中也愈發惶恐。

  在目睹女兒隨著太子一起出入宮廷之際,那份不祥的預感更盛。

  太子是未來的儲君。

  此時瞞著真實身份,和欺君之罪無異!

  奈何事已至此,騎虎難下。俞大人每日回府的第一件事,便是去佛堂坐上片刻。默默祈禱此事不能被揭露。

  可惜,世上沒有永遠的秘密。

  俞蓮娘的女子身份,到底還是曝露在了太子面前。

  年少的太子,對俞蓮娘十分親近喜愛。十四歲的俞蓮娘換衣之際,他也未避諱,就這麼闖了進去……

  之後,太子親自來了俞府,向俞大人求娶俞蓮娘。

  俞大人權衡幾日後,終於狠心應下。

  隔年,書院裡的「俞蓮池」生了一場重病,回府靜養,之後一病不起,年少夭折,令人扼腕歎息。

  然後,天子下旨,為太子和俞家嫡女俞蓮娘賜婚。

  俞蓮娘成了風光赫赫的太子妃,之後順理成章地做了中宮皇后。俞家一躍成為後族,風光無限。

  那個內向靦腆的少年俞蓮池,卻在十五歲那年永遠合上了雙眼,被放進冰冷的棺木中,長眠地下。

  俞蓮娘做了太子妃,生下女兒昌平。在女兒六歲之齡,著手創辦了大齊第一座女子學院,取名蓮池書院!

  她主動請纓,做了蓮池書院的副山長。

  打破世俗,從無到有,耗費十餘年之功,一點一點有了今日的模樣。如今,蓮池書院名動天下,所有人都以女兒考取蓮池書院為傲。京城女子書院有十餘個。各州郡也都設有女子學院。

  官家千金讀書識字,蔚然成風。便是薄有家資的商賈富戶,也樂意為家中女兒請西席。

  這一切,都是俞皇后和她之功。

  可她的心中,永遠無法忘懷那個十五歲便殞命的少年俞蓮池。

  ……

  思及往事,顧山長思潮起伏,晦澀難當。

  顧山長將心頭苦楚嚥下,輕聲笑道:「看著這份策論,幾乎以為是出自年少時的你之手!才華過人,驕傲自信。」

  俞皇后回過神來,不無自嘲地笑了一笑:「是啊!我也有同感!」

  這個考生是誰?

  竟能寫得出這般犀利激昂的文章?

  俞皇后心中生出好奇,想撕下糊名,被顧山長阻止:「娘娘定下規矩,未批閱完試卷之前,不得撕開糊名之處。」

  俞皇后啞然失笑,停下手中動作:「是是是,是我一時糊塗,差點忘了。罷了,我也不忍到明日了,今晚便批閱試卷。選出前十,定下名次!」

  又笑著相邀:「嫻之若無事,今晚便留在椒房殿,陪我一同批閱試卷如何?」

  顧山長時常出入後宮,和俞皇后情意深厚,聞言笑著點頭:「承蒙娘娘相邀,我便厚顏留下了。」

  話音剛落,便有宮女悄步而入,輕聲稟報:「啟稟皇后娘娘,皇上打發盧公公前來送信,今晚駕臨椒房殿。」

  宮中妃嬪眾多,生育過皇子公主的,俱被封了妃位。

  賢妃是二皇子生母,淑妃是三皇子生母,麗妃育有四皇子八皇子,五皇子的生母是靜妃,梅妃是六公主和早夭七皇子的生母。

  去歲剛生下九皇子的端妃,才二十歲。

  宮中從不缺年輕嫵媚的美人。

  卻無人能越過長寵不衰的俞皇后。

  建文帝每月踏足後宮不足半月,至少有一半時間都留宿在椒房殿。

  俞皇后笑容微微一頓,面上並無太多喜悅之色,淡淡應道:「知道了。」

  ……

  宮女退下之後,顧山長才道:「皇上駕臨,我不便留下,這便告辭,回蓮池書院。」

  俞皇后歉然一笑:「對不住了。我本想留你秉燭夜談,一同批閱試卷。沒想到,皇上今晚要來。」

  「皇上和娘娘恩愛如初,我心中歡喜還來不及,豈會介懷區區小事!」顧山長微微一笑。

  恩愛如初?

  俞皇后扯了扯嘴角,目中似有自嘲幾分之意。

  顧山長窺出幾分,卻只做不知,行禮告退。

  俞皇后親自送顧山長出了椒房殿,然後才回轉。

  身邊的親信宮女,無需吩咐,便已忙碌起來。

  天子駕臨,要準備合天子口味的御膳,要燃上天子喜愛的百合香。俞皇后要沐浴更衣重新梳妝……零零總總的瑣事,著實不少。

  宮女們來來去去,略顯冷清的椒房殿也熱鬧了許多。

  俞皇后命人將試卷搬至寢室。

  晚膳時分,建文帝駕臨椒房殿。

  建文帝比俞皇后年長兩歲,今年已有四十三歲。身材依舊挺拔,步履穩健。相貌英俊,一雙眼睛明亮銳利,天子氣度卓然,不怒自威。

  「臣妾恭迎皇上。」重新梳妝後容色明艷的俞皇后躬身相迎。

  建文帝大步上前,親自扶起俞皇后,一邊笑道:「夫妻之間,何須如此多禮。」

  俞皇后順勢起身,隨口笑道:「皇上是夫更是天,臣妾豈能失禮。」

  建文帝開懷一笑:「罷了,總之都是你有禮。朕說不過你。」然後,攜著俞皇后的手去了飯廳。

  用膳後,帝后進了寢室。

  老夫老妻,早已沒了年少時的激烈情熱。建文帝並未急著就寢,笑問:「聽聞顧山長今日進了宮,可是給你送試卷來了?」

  俞皇后略略轉頭,沖建文帝抿唇一笑:「我打算看幾份試卷再安寢,元仲可願相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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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帝后

      當年同窗之時,她時常俏皮地稱呼他的表字元仲。

  恢復紅妝,嫁他為妻,便得守著天家規矩。只在私下無人時,她才會偶爾這般叫他。

  建文帝心頭一熱,想也不想地點頭應下:「好,我陪你一起批閱試卷。」

  俞皇后眼眸微彎,笑了起來。

  美人漸漸遲暮,容色已不及當年明艷懾人。這一笑間,卻又有了年少時的神采。

  建文帝心旌搖曳,緊緊握住俞皇后的手。

  俞皇后略一縮手,低聲嗔笑:「我已至中年,人老珠黃。皇上身邊多的是年輕嬌俏的美人,這般握著我的手,也不怕人笑話。」

  建文帝凝視著俞皇后,柔聲低語:「蓮娘,我心中永遠只有你一個。那些嬪妃,是為了延續天家子嗣,不得不納進宮來。我知道這些年委屈你了。你放心,我們的昌平永遠是嫡出的長公主,誰都越不過她去。」

  是啊!若不是為了她的昌平,她如何能隱忍這麼多年?

  俞皇后抿唇一笑,拉著建文帝坐至桌前:「嫻之說今年的頭三名,俱勝過去年的頭名。尤其是排在第一的試卷,字跡漂亮,算學雜學全對。便連策論也寫得慷慨激昂,十分精彩。」

  建文帝來了興致:「哦?如此我倒是要好好看上一看!」

  就在此時,一個煞風景的敲門聲在門外響起。

  建文帝目中閃過不悅,聲音陡然冷了一冷:「怎麼回事?」

  他早已下令,進了椒房殿之後,不准任何人來打擾。

  俞皇后頗為賢良大度,溫和張口勸慰:「若不是有要緊事,盧公公也不敢來驚擾。皇上還是叫他進來,問上一問才是。」

  建文帝這才舒展眉頭,略一點頭。

  ……

  片刻後,盧公公進來了。

  盧公公今年四十餘歲,面白無鬚,皮膚細嫩,便是這等年齡也依然俊俏過人。

  盧公公自幼時起伺候建文帝,如今已有三十多年。論資歷,無人能勝過他。對建文帝的性情脾氣也十分熟悉,利索地行禮稟報:「啟稟皇上,端妃娘娘命人送了信來,說九皇子殿下病得厲害,口口聲聲喊著皇上。」

  「事涉九皇子殿下,奴才不敢輕忽大意,斗膽來稟報。擾了皇上和娘娘興致,奴才該死!」

  九皇子剛滿週歲,生的白胖可愛,建文帝頗喜歡這個幼子。聽聞是此事,怒色盡去,沖俞皇后歉然一笑:「蓮娘,朕去看看便回。」

  俞皇后柔聲道:「皇上不必記掛臣妾。但去無妨!」

  建文帝起身離開。

  俞皇后將建文帝送至殿外。

  建文帝寬闊健朗的背影,在宮燈的照耀下愈發挺拔。

  這是大齊天子,是她的良人,是她女兒的親爹。

  也是後宮所有嬪妃共同的丈夫,所有皇子公主的父親。

  端妃自進宮起,便頗為得寵。生下九皇子之後,立刻晉為妃位。年輕嬌媚的端妃,爭寵的手段花樣百出。藉著九皇子的名義「請」建文帝前去,自然不是首次。從椒房殿「搶人」卻是第一回。

  俞皇后默默地注視著建文帝漸行漸遠的身影,目中露出一抹蕭索和自嘲。在原地駐足良久,才回了寢宮。

  ……

  半個時辰後,盧公公親自前來,一臉歉然為難,壓低聲音稟報:「啟稟娘娘,九皇子病得頗重,十分黏人。見了皇上便抱著皇上的胳膊,怎麼都不肯鬆開。」

  「皇上今晚……」

  怕是來不了了。

  最後幾個字,尚未說出口,便被俞皇后溫和地打斷:「九皇子生著病,皇上多陪陪他,也是理所應當。你回去稟報皇上,不必顧慮本宮。」

  盧公公恭敬應下,然後告退。

  退出寢宮之際,盧公公悄然抬頭瞥了一眼。

  俞皇后略略垂頭,神色安寧,看不出半點不快。

  盧公公暗暗唏噓。

  當年那個愛憎激烈倔強驕傲的俞蓮娘,如今已成了合格的中宮皇后。七情六慾都被掩蓋在了厚厚的面具之下。

  這一夜,椒房殿的燭火一直燃至子時未曾熄滅。

  寢宮裡的百合香早已被撤下,換成了淡雅的玉蘭香。

  俞皇后專注地批閱著試卷。身邊只有雁落伺候,其餘宮女早已退了出去。寢宮裡十分安靜,只有輕微的呼吸聲,和翻動紙張的悉索聲。

  雁落終於忍不住上前,輕聲道:「已過了三更,娘娘還是歇下吧!」

  俞皇后頭也未抬:「還有最後兩份試卷。」

  雁落無奈地住了嘴。

  又過了許久,俞皇后終於抬起頭來,深深呼出一口氣。試卷已全部閱完,前十名的試卷都已被挑出來,按著排名順序一一放好。

  忙碌了一整晚,俞皇后原本陰鬱煩悶的心情倒是散開許多,笑著說道:「今年的新生,大多勝過去年!」

  雁落湊趣地笑道:「有皇后娘娘親自主持教學,有志於考蓮池書院的名門閨秀比比皆是。其中總有出色之輩。如今都成了皇上娘娘的門生。不知頭名是誰?奴婢可有幸先知曉?」

  俞皇后舒展眉頭,笑道:「本宮現在便親自拆開糊名之處。」

  便是俞皇后自己,也對這個才華橫溢流於筆下的第一名充滿了好奇。

  雁落拿了輕巧細長的剪刀過來。

  俞皇后用剪刀拆開試卷,目光定定地落在署名之處。然後,微微一笑,執筆將這個名字寫在了榜單的第一個!

  ……

  等待放榜的日子格外難熬。

  謝雲曦坐立難安,飯菜吃進口中也無半點滋味。額上還冒了兩個小小的紅點。

  永寧郡主看在眼中,少不得要數落幾句:「有什麼可著急的!之前我都已打點好,明娘那份試卷署了你的名字。只要她未失手,你必能考中書院。」

  謝雲曦扁扁嘴,小聲道:「母親,你真的對三妹這般有把握嗎?」

  聽著心裡怪不是滋味的。

  永寧郡主瞥了泛酸的謝雲曦一眼,淡淡道:「她若考不中,滿京城的閨秀也沒幾個能考上了。」

  謝雲曦:「……」

  謝雲曦心裡更酸了。

  永寧郡主放緩語氣,輕聲安慰:「你何必較這個勁!明娘便是再優秀出色,也只配做你的腳下石。等明日放榜,你便是蓮池書院的新生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qsx222 發表於 2019-5-21 07:09 AM

第四十八章 :放榜

      碧水閣裡,謝明曦沐浴後,安閒地半躺著。佩蓉正仔細地為她擦拭頭髮。

  「明日就要放榜了。」從玉捧著梳子,一臉患得患失憂心忡忡:「不知小姐考得如何?」

  扶玉也忍不住歎了口氣:「是啊!真盼著小姐能一舉考中蓮池書院。日後便能一飛沖天,不必再被拘在內宅,更不用受任何人閒氣。」

  考進蓮池書院,便不受任何人閒氣?

  謝明曦被這句話逗樂了,目光掠過扶玉天真單純的圓臉:「你想的太過簡單了。就算考進蓮池書院,也不意味著康莊坦途。」

  有人的地方,就少不了勾心鬥角明爭暗鬥。

  蓮池書院裡匯聚了大齊最頂尖的貴女,每個人身後都有自己的家族親人。便是不及朝堂之上的明刀暗槍,也不是好待的地方。

  扶玉一張圓臉皺成了包子:「真有小姐說得這麼難嗎?」

  以扶玉一根筋的頭腦,根本想像不出會是何等情景。

  謝明曦淡淡勾起嘴角:「世道艱難,對女子尤為苛刻。想要出人頭地風光赫赫,自然不是易事。」

  然後,便不再多說:「我先歇下。」

  明日放榜!

  有一場翻天覆地的硬仗等著她!

  今晚可得好好睡上一覺,養精蓄銳方是上策。

  ……

  謝明曦睡得很香。

  一不小心,便睡到了日上三竿。

  梳洗更衣,填飽肚子,精神倍增。

  謝明曦不緊不慢地去了榮和堂。

  永寧郡主口中說得從容,實則昨夜也未曾安寢,這一日早早便起了床。特意敷了脂粉,遮掩住眼下的青影。

  謝雲曦精神就更不濟了,目光無神,不時打個呵欠。

  面色白裡透紅神色從容的謝明曦一現身,謝雲曦便嫉恨地瞪了她一眼:「三妹睡得倒是安穩。」

  永寧郡主略略沉著臉,目光如刀鋒般掃了過來。

  謝明曦淡淡一笑:「今日放榜,和我沒什麼關係,無需緊張忐忑。自然睡得好。」

  謝雲曦:「……」

  這話乍聽沒什麼,細細一品味,就不是滋味了。

  謝明曦分明是在譏諷她肯定考不中!

  謝雲曦眼中火苗嗖嗖地往上躥。

  謝明曦視若未見,沖站在一旁的謝鈞說道:「父親今日沒去官署麼?」

  謝鈞對幼女存了幾分愧疚之意,咳嗽一聲應道:「今日是蓮池書院放榜之日。我特意告假一日,在府中陪一陪你們姐妹。」

  蓮池書院巳時正放榜。天還未亮,蓮池書院外便擠滿了替主子看榜的下人。身為主子,要自矜身份,便留在府中等候。

  事實上,今日家中有女兒考蓮池書院的,大多告假待在府裡。親自接到蓮池書院夫子報喜,是何等榮耀之事?

  永寧郡主已安排好一切。以謝明曦之天資才學,必能考中……這也就意味著,謝雲曦今年便能風光入學。

  如此一來,確實有些對不住謝明曦。只是,事已至此,多想多慮無益。

  謝家「嫡女」能考中蓮池書院,自然更勝庶女考中。

  謝鈞想通之後,心底最後一絲愧疚之意也褪去,張口又道:「明娘,你也不算小了。也該有自己的體己私房。我有一處一百餘畝的小田莊,便給了你。你學一學庶務,也是好的。」

  呵!

  她的前程未來名聲,在謝鈞眼中原來只值一百餘畝的小田莊。

  不過,送上門的東西,不要白不要。

  謝明曦微笑著道了謝。

  ……

  謝雲曦心中有數,並未眼熱一個小田莊。站在一旁的兄長謝元亭卻忍不住了,挺身而出道:「父親為何略過二妹,只送三妹田莊?」

  謝鈞:「……」

  身為嫡親兄長,說這等話未免太過涼薄。

  謝鈞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不快地掃了謝元亭一眼:「我行事自有道理!」

  永寧郡主神色淡淡地接了話茬:「雲娘八歲時,我便給了她兩處五百畝的莊子。一百餘畝的小莊子,雲娘倒也未放在眼底。」

  謝鈞:「……」

  謝元亭:「……」

  謝鈞一腔窩囊氣,盡數撒到謝元亭身上,怒目相視:「元亭,明娘是你一母同胞的嫡親妹妹。你這個做兄長的,不但不維護她,反倒時時挑剔刻薄,是何道理?」

  謝元亭窘迫不已,一張俊臉火辣辣地,躬身請罪:「父親教訓的是,都是兒子說話行事不周。」

  一旁的永寧郡主,卻倏忽沉了臉,不輕不重地冷哼一聲:「郡馬說這話是何意!明娘是元亭的嫡親妹妹,雲娘便不是麼?」

  「元亭自幼養在我身側,和雲娘朝夕相處,感情深厚一些也是難免。為何郡馬橫加指責?」

  又是如此!

  每次口舌交鋒,永寧郡主總是這般居高臨下咄~咄~逼人!

  謝鈞心頭火氣直冒,當著兒女的面有些下不來台,沉著一張俊臉,正要說話。門外忽地傳來匆匆的腳步聲。

  門房管事滿臉喜色地稟報:「蓮池書院的夫子前來送喜報了。」

  ……

  謝鈞大喜,心裡那點不快瞬間拋諸腦後,連聲道:「快些出去相迎。」

  便是冷眉冷眼的永寧郡主,此時也喜上眉梢。

  謝雲曦激動得全身直打哆嗦,連話都說不利索了:「我、我真的、真的考上了?」

  謝元亭一臉有與榮焉的驕傲自得。

  唯一冷靜如常的,便是謝明曦了。

  謝明曦慢悠悠地跟在永寧郡主身後。此時,正門已開,站在門外的,赫然是蓮池書院的季夫子。

  季夫子相貌平平,滿身的書卷氣,氣度出眾。此時雙手捧著一張紅色的紙筏。

  這便是蓮池書院獨有的喜報了!

  謝雲曦一顆心怦怦亂跳,歡喜得幾乎跳出胸膛。

  考上了!

  真得考上了!

  雖然是謝明曦考中……接到喜報的人卻是她!從今日起,她便是蓮池書院的學生了。

  永寧郡主滿面春風,含笑相迎:「有勞夫子了。」

  季夫子微笑道:「分內之事,何言辛苦。」

  謝鈞立刻說道:「請夫子進府小坐片刻。」

  季夫子卻道:「不必了。我將喜報送到,便要趕回書院。請貴府的三小姐,五日後去蓮池書院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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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喜報?

      季夫子又笑道:「恭喜貴府三小姐,高中頭名!」

  眾人:「……」

  永寧郡主頭腦一懵,脫口而出:「夫子是不是記錯了?考中書院的應該是雲娘才是!」

  謝雲曦頭腦一熱,竟也問道:「夫子是不是看錯名字了?」

  謝鈞擰起眉頭,眼角餘光掠過神色如常的謝明曦,心中驟然湧起不太美妙的預感……

  這個預感立刻被驗證!

  季夫子略略皺眉,聲音平平板板:「喜報上的名字寫得清清楚楚,是謝明曦!難道我還能認錯不成?」

  轟!

  宛如一聲晴天霹靂乍響!

  永寧郡主尚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謝雲曦已漲紅了臉,倏忽轉身,指著謝明曦怒喊:「謝明曦!一定是你在試卷上搗了鬼!你根本就未署我的名字!」

  謝明曦不知何時已淚盈雙眸,輕聲哽咽:「二姐實在是冤枉我了。當日昨晚試卷後,我分明署的是二姐的名字。當時巡考的夫子再三確定無誤,還命人送了口信給母親。二姐不是也在場親耳聽見了麼?」

  謝雲曦哪裡聽得進這等「自辨清白」,憤怒地衝上前,揪住謝明曦的衣襟:「誰知道你暗中搗了什麼鬼!」

  季夫子:「……」

  眾人:「……」

  永寧郡主又氣又恨又怒,一張冷艷的俏臉忽紅忽白,目中火星都快噴出來了。

  謝雲曦這個蠢貨!便是再憤怒生氣,也不能當眾嚷出來。郡主府的下人也就罷了!蓮池書院的夫子還好端端地站在這兒呢!

  替考之事,可是大忌!

  萬萬不能傳出去!

  否則,不但謝雲曦身敗名裂,她這個堂堂永寧郡主也會聲名掃地,

  ……

  永寧郡主咬碎了一口銀牙,不得不強自按捺怒氣,先呵斥謝雲曦:「雲娘,住嘴!蓮池書院的夫子在此,你豈可胡言亂語!」

  謝雲曦一時反應不及,沒聽出永寧郡主話中的暗示,捂著臉哭了起來:「我不管!總之,應該進蓮池書院的人是我!根本不是謝明曦!」

  謝明曦眼眶泛紅,輕聲說道:「我不知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對天立誓,考完試卷後,署的確實是謝雲曦之名!」

  只不過,署名時用的那一隻毛筆,被用特殊的藥水浸泡過,一個時辰後,字跡就會變成一片空白。

  而最後用的那一隻筆,同樣提前用另一種藥水浸泡過,寫下名字後,當時一片空白毫無痕跡,過上十二個時辰才能顯現。

  如此罕見的藥水,自然不是凡品。

  當年她從一本殘破的古籍中看到配方,頗覺有趣,動手試驗了數回,才製成功。之後用於信中,以便傳遞隱秘的消息。

  謝雲曦還在嚎啕痛哭。

  謝鈞面色愈發難看。

  謝元亭卻是一臉震驚。這些日子的種種異常瞬間有了答案……

  怪不得溫柔和順的三妹一反常態的尖銳,怪不得母親對三妹頗為忍讓,怪不得父親對三妹優容!感情是讓三妹替考!

  永寧郡主太陽穴突突直跳,怒不可遏。此時不是追根問底的時候,最要緊的是先將此事按捺下來。

  「謝雲曦!」永寧郡主聲若寒冰:「立刻進府去!」

  「可是……」謝雲曦滿腹委屈,哭著抬頭,卻被永寧郡主目中的寒意驚到了,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母親性情冷漠,對她卻頗為溫和。從未這般直呼其名,更未這般冷厲。

  「進去!」永寧郡主冷冷地吐出兩個字。

  趨利避害是人的本性。謝雲曦不敢再哭鬧,狠狠瞪了謝明曦一眼,便抹著眼淚轉身進了府。

  謝元亭略一猶豫,追了上去:「二妹,我送你回雲水閣。」

  謝元亭和謝雲曦自小一起長大,相處融洽,感情頗佳。便是衝著嫡母,謝元亭也會對謝雲曦更上心。

  ……

  永寧郡主深深呼出胸口的濁氣悶氣,擠出笑容賠禮:「小女不懂事,信口雌黃,還請夫子切勿見怪!」

  「考試之前,為了安雲娘之心,我隨口說了幾句哄她。沒想到,她竟真的聽進心裡。這才鬧了笑話。替考一事,絕無可能。」

  呵!

  當別人都是傻子嗎?

  謝雲曦還能用「信口雌黃」來解釋。謝明曦說的那番話又做何解?

  季夫子目光一掃,掠過眼眶泛紅隱忍未哭的謝明曦,心中湧起濃濃的憐惜。真是個可憐的小姑娘!才學這般驚人,卻被逼替考!

  很快,又化為洶湧的怒火!

  「蓮池書院設立十餘年,新生考試每年都有。替考之事,確曾有過。」

  季夫子冷然說道:「一經查明,必會將其攆出書院,永不錄取。且要張榜公佈,令世人盡知。這幾年,已無人敢再行險弄巧。」

  「郡主之言真假,我回書院一查便知。」

  「既是替考,謝二小姐的試卷上,署的必是謝三小姐的閨名。罷落的試卷,都收得整整齊齊。只消拆開糊名,一看便知。」

  永寧郡主:「……」

  永寧郡主頓時色變。

  謝鈞也沉不住氣了。

  謝雲曦是謝家嫡女!這等替考的醜聞一旦曝露,他這個鴻臚寺卿也會成為眾人笑柄。以後還有何顏面面對一眾同僚?

  「夫子息怒,請先進府一敘。」謝鈞有京城第一美男子之美譽,此時眉眼柔和,微笑小意,便是再有定力的女子也難抵擋。

  可惜,謝鈞今日踢到了鐵板。

  季夫子神色未變,淡淡應道:「替考之事查明之後,我再來郡主府。」

  永寧郡主壓下怒氣,低頭相求:「請夫子行個方便,此事暫不宣揚。只要夫子點頭,我必有厚報!」

  如今,也只有厚著臉皮進宮求一求李太后,有李太后出面說情,令俞皇后網開一面,將此事壓下去。

  生性正直最厭惡營私舞弊的季夫子冷笑一聲:「郡主之厚報,還是留給別人吧!我季宸雲委實不敢受之。」

  永寧郡主被氣得俏臉煞白,簌簌發抖。

  她自小在宮中長大,頗得李太后喜愛。父親淮南王對她這個唯一的女兒也十分寵愛。來往的皇室宗親勳貴女眷,誰人不捧著她?

  她從未受過今日這般閒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qsx222 發表於 2019-5-21 07:10 AM

第五十章 :替考(一)

      「目中猶自含淚」的謝明曦,瞥了氣得全身發抖的永寧郡主一眼,心中十分暢快。

  不愧是蓮池書院最公正無私剛正不阿的季夫子!

  對方是郡主,也照懟不誤!

  季夫子怒斥完永寧郡主,又看向謝明曦,目中滿是憐惜,聲音分外柔和:「謝三小姐不必驚惶害怕。你既已被皇后娘娘鳳筆點了頭名,便是我蓮池書院的學生。誰都休想欺辱於你!」

  說著,掃了永寧郡主一眼。

  永寧郡主臉孔由白轉黑!

  這個季夫子,竟敢明目張膽地為謝明曦撐腰,出言挑釁自己!

  「多謝季夫子!」謝明曦用袖子擦拭眼角,收斂了之前的隱忍委屈之色,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禮。

  季夫子溫和說道:「這份是你的喜報,你自己收好。五日後準時去蓮池書院報到!」

  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中喜報遞至謝明曦手中。

  宮中特製的紅色紙筏,三寸長兩寸寬,鍍著一圈金線,看著便顯華貴。上面只有寥寥幾個字。

  謝明曦,蓮池書院新生頭名!

  這便是京城貴女們人人嚮往的錄取通知書了。

  謝明曦輕聲道謝,接過紙筏。心中也有幾分唏噓。

  這一世,她終於自己接了這份喜報。

  ……

  季夫子辦完正事,轉身離開。

  謝鈞一急之下,快步上前攔住季夫子:「季夫子請留步。」

  季夫子面色一冷,冷笑連連:「怎麼?我今日不鬆口,謝郡馬莫非要強行留人不成?」

  謝鈞額上冷汗都下來了。

  他哪有這個膽子!

  蓮池書院裡的夫子,個個來歷不同尋常。俞皇后對夫子們又格外相互。一旦鬧僵了,便是永寧郡主也討不了好!

  季夫子冷哼一聲,邁步離去。

  謝鈞大急,立刻看向永寧郡主:「郡主!我是男子多有不便,你去攔下季夫子!」

  永寧郡主臉色煞白,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何必自取其辱!」

  便是她衝上去了,又能如何?

  季夫子一副鹽油不進的模樣!若是她再強行攔人,還不知要說出多少刺耳難聽的話來!她便是貴為郡主,也奈何不了俞皇后的親信蓮池書院的正經夫子!

  謝鈞眼睜睜地看著季夫子上了馬車,一顆心似被油煎火烤一般,額上冷汗涔涔。

  現在該怎麼辦?

  永寧郡主霍然看向謝明曦,目光陰冷狠毒,話語如刀:「好一個謝明曦!好一個謝三小姐!好!好!好的很!」

  似要將她生吞活剝一般!

  便連謝鈞看著,也覺得心中陣陣發寒!

  謝明曦一臉無辜:「母親,巡考夫子親自看了兩遍,我確實在試卷上署了二姐的名字。當日夫子也確實命人送了口信來。為何出了這等紕漏,我委實不知!」

  又求助地看向謝鈞:「父親!我絕沒有搗鬼,更不知為何試卷會變成我的名字。如今夫子已送了喜報來,我到底去不去報到?」

  ……

  報到兩個字,如雷霆閃電,生生劈開謝鈞心頭的層層陰影。

  瞬間明朗!

  對啊!

  謝雲曦沒考中,謝明曦考中了頭名,也是一樣啊!

  總歸都是謝家女兒!

  只要把替考之事壓下不提,他謝鈞有個考中蓮池書院頭名的女兒,也足以風光露臉,被人誇耀數年了。

  「當然要去報到!」謝鈞態度驟變,看謝明曦的目光也分外溫柔:「你考中頭名,已入了皇后娘娘慧眼。豈有不去報到之理?」

  謝明曦像瞬間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目光滿是信任依賴:「我都聽父親的。」

  一個背負著替考醜聞,另一個卻高中頭名。

  都是親生女兒,要向著哪一個,不必多想也能選的出來。

  謝鈞果然「不負期望」,短暫權衡過後,果斷地站到了她這一邊。

  謝鈞欣然一笑:「報到之日,我去告假,親自送你前去。」

  「父親待女兒真好。」謝明曦滿臉感動,又故作憂慮地看了面色鐵青的永寧郡主一眼:「母親……」

  謝鈞搖身一變,成了全心護著女兒的好父親,立刻對永寧郡主說道:「替考之事,絕不能傳出去。否則,不但你我顏面難堪,便是岳父和大舅兄也會受些牽累。郡主不如立刻進宮,求一求太后娘娘。」

  只要李太后張口說情,俞皇后總不能拂了李太后的顏面。

  永寧郡主怒極反笑,冷艷的臉孔浮出令人心驚的冷笑:「好,我這便進宮。謝鈞,謝明曦,你們父女兩個給我等著!」

  毫無修飾的狠話,聽得謝鈞眉頭一跳,面色也沉了下來:「事已至此,總得保住明娘的頭名。雲娘是我女兒,明娘也是。你身為嫡母,不可厚此薄彼!」

  永寧郡主心中殺意騰騰,目光狠厲,冷笑一聲,揚聲喊道:「來人,立刻備車,本郡主要進宮。」

  ……

  季夫子一臉怒容的回了書院覆命。

  顧山長見季夫子被氣成這等模樣,不由得一驚:「你今日送的是頭名喜報,如何這般生氣?」

  季夫子飛快地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山長有所不知……」

  顧山長越聽越怒,猛地拍桌而起:「好一個永寧郡主!竟敢以金銀收買巡考夫子,做出這等替考作弊的勾當!」

  「立刻將所有罷落的試卷都搬來,一一拆封,找到謝二小姐做的那份試卷,看署名為何!」

  「另將當日巡考之人全數招來,隔開一一審問,找出罪魁禍首,立刻送進宮中,由皇后娘娘親自處置!」

  半個時辰後。

  四百餘份試卷俱被拆開。

  擺在第一份的,是署名謝明曦的試卷。

  字跡還算工整,看得出下過苦功,試卷也全部做完,只是文采平平。除了第一份試卷全對之外,之後三份試卷俱差強人意。算學雜學,幾乎錯了六成之多。

  顧山長手中拿著的,則是此次得了頭名的試卷。

  字跡漂亮,文采斐然,才華洋溢。

  上面的署名,赫然也是謝明曦。

  兩個謝明曦,誰真誰假,一目瞭然。

  顧山長鐵青著臉,冷冷地看向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悔不當初的孫夫子:「到底是怎麼回事?給我一一道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qsx222 發表於 2019-5-25 08:29 AM

第五十一章 :替考(二)

      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也不明白!

  巡考收卷之前,她明明看了兩回。分明寫的是謝雲曦。怎麼會忽然變成了謝明曦?

  莫非是老天長了眼……

  抑或是謝三小姐有神靈庇佑?

  篤信鬼神的孫夫子一想到這些,心中直冒寒氣,深深懊悔自己被金銀迷了眼。涕淚橫流地哭道:「是我一時財迷心竅,收了永寧郡主的好處,做了錯事。求山長從輕處置!」

  鐵證如山,賴是賴不掉了。

  另外四個同樣收了好處的夫子,一起面無人色地跪在地上。

  俞皇后是名義上的山長,實則從不管庶務。

  蓮池書院裡真正的掌權者,便是顧山長。顧山長平日性情溫和,從不苛責夫子們。只是,一旦翻臉,便冷面無情,誰求情也沒用。

  顧山長神色冷冽,目光在色如篩糠滿面淚痕的孫夫子臉上轉了一圈,又掃過四個面色如土的巡考夫子。

  蓮池書院裡設有五年教程。每一級的學生只有十二人,教學六藝的夫子,再有教導女紅廚藝園藝等科目的夫子,加起來足有十人。

  這五十個夫子裡,有十餘個當朝大儒和翰林,三十餘個女夫子。

  眼前的這五個女夫子,有兩個和孫夫子一樣出自宮中,另外兩個則精擅棋藝和音律。因無資格閱卷,被委派做了巡考收卷的差事。

  萬萬沒料到,這五個夫子竟齊齊被人收買,出了這麼大的紕漏!

  「按著蓮池書院的規矩,你們五人即時起被開革出書院!」

  眾人全身一震,再顧不得半絲顏面,連連磕頭求饒。

  「我是一時鬼迷心竅,做了同謀。求山長手下留情,將我留下吧!」

  「只要不開革出書院,讓我等做什麼都行!」

  「求求山長,不要攆我走。我背此惡名回了夫家,再無活路了……」

  慘厲的哭聲求饒聲交織在一起。

  季夫子外冷內熱,見不得這等場景,看向顧山長:「山長,孫夫子不能再留在書院。其餘四位夫子,能不能網開一面?」

  顧山長神色冷然:「犯下這等重錯,還有何顏面留在書院。此例若開,以後再有人因利犯錯,又當如何?」

  季夫子啞然無語。

  顧山長又道:「其餘四人,先關在書院。我帶著兩份試卷和孫夫子進宮覲見皇后娘娘!」

  ……

  慈寧宮。

  坐在上首的,是大齊李太后。

  李太后已年近六旬,便是保養得再佳,也雞皮鶴髮,垂垂老矣。只是,李太后不肯服老,每日穿戴得頗為鮮亮,妝容濃厚。

  呵!脂粉塗得這般厚,穿著鮮艷的亮黃色,活像個老妖精!

  俞皇后心中暗暗嘲諷地冷笑。

  婆媳是天生的冤家。

  這句話用在李太后和俞皇后身上,最合適不過。

  李太后肚皮爭氣,生了嫡長子之後,穩坐中宮數年。熬死了先帝,順順當當做了太后。唯一不順心的,便是兒子不肯娶娘家侄女,偏偏娶了俞家女兒。

  建文帝年少時便是個強脾氣,認定了俞蓮娘,執意要娶她。李太后心氣不順,對兒媳格外挑剔。

  大齊最重孝道。建文帝便是再護著俞皇后,俞皇后也被磨搓得夠嗆。

  俞皇后生下昌平公主後,再無所出。李太后以子嗣傳承為由,命建文帝廣開後宮。建文帝周旋數年,到底還是順了李太后之意。

  昌平公主八歲那一年,宮中有了二皇子。之後庶出皇子一個接一個地出生。

  李太后時常拿此事膈應無子的俞皇后。

  婆媳多年,未見情意,只有積年沉怨。

  俞皇后貴為中宮,每日依舊要到慈寧宮,晨昏定省,風雨無阻。心中冷笑不息,面上卻一派溫和恭敬:「母后今日鳳體如何?」

  李太后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應道:「哀家身體好的很,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

  俞皇后碰了個硬釘子,也未變臉,淡淡笑道:「母后總喜說笑。這等話,可萬萬不能讓皇上聽見。否則,豈不令皇上傷心?」

  李太后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皇上忙於政事,整日操勞。後宮小事,不得在皇上面前學舌,令皇上煩憂。」

  又皺眉道:「聽聞小九病了?」

  俞皇后應了聲是。

  李太后面色一沉:「小九剛滿週歲,得仔細看顧照料。你身為皇后,雖無嫡子,對諸皇子也該多多上心。」

  字字句句戳俞皇后心肺。

  俞皇后神色未變:「母后說的是。兒媳身為嫡母,對兒子們豈有不精心之理。」

  不軟不硬地噎了回去。

  李太后心中不快,正要繼續挑刺,一個宮女悄然進來稟報:「啟稟太后娘娘,永寧郡主前來請安。」

  李太后對永寧郡主頗為喜愛,聞言舒展眉頭:「讓她進來!」

  俞皇后不便立時便走,索性也留下了。

  ……

  滿心焦慮的永寧郡主,快步進了正殿,一抬頭,便看到了端坐不語的俞皇后。

  永寧郡主:「……」

  永寧郡主身體陡然僵硬,緊繃著的面色也有幾分怪異。

  「永寧,你今兒個怎麼忽然進宮了?」

  李太后對俞皇后橫挑鼻子豎挑眼,對自小便在慈寧宮長大的永寧郡主倒是和氣慈愛:「哀家前兩日還在念叨你,你可有些日子沒來給哀家請安了。」

  永寧郡主定定神,擠出一絲笑容:「永寧心中時時惦記皇伯母,只怕來得太頻繁,令皇伯母生厭呢!」

  一邊說著,一邊上前行禮。

  俞皇后神色淡淡,隨意嗯了一聲。

  婆媳關係惡劣,永寧郡主是李太后的人,俞皇后對永寧郡主從無好感。

  永寧郡主早已習慣了俞皇后的冷漠,心底掠過一絲苦澀,面上卻未顯露。

  當著俞皇后的面,永寧郡主根本無顏說起謝雲曦替考之事。只能陪著李太后閒話。好在俞皇后很快起身離開。

  永寧郡主起身行禮相送,得以正大光明地看著俞皇后的身影。

  「永寧,你特意進宮,為了何事?」李太后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永寧郡主回過神來,微微紅著眼眶道:「皇伯母,永寧確實有一事相求。」...<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qsx222 發表於 2019-5-25 08:30 AM

第五十二章 :替考(三)

      一盞茶後。

  永寧郡主忍著難堪,將事情的始末道來:「……是我一時糊塗。連累雲娘也沒了好名聲。此事一旦傳開,以後雲娘便再無顏出門見人。懇請皇伯母為我說情,求皇嫂饒過雲娘這一遭……」

  咚!

  茶杯重重落下,茶水四濺。

  李太后臉上笑容全無,厲聲道:「胡鬧!荒唐!」

  永寧郡主羞慚不已,起身跪下:「懇請皇伯母息怒!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萬不該動這等替考之心……」

  「既要做,便該做得乾淨利落。」李太后一臉恨鐵不成鋼:「連個庶女都拿捏不住,竟由得她從中弄鬼。最後鬧得沒法收場。」

  「真是沒用!」

  「這麼多年,我是白教你了。」

  永寧郡主滿面潮紅,被罵得不敢抬頭,心裡卻暗暗鬆口氣。

  李太后這麼說,顯然是有意為她出頭撐腰了。

  俞皇后再厲害,在李太后面前,也只能隱忍退讓!

  李太后又冷笑道:「俞氏著實有能耐,這十餘年,將蓮池書院辦成了大齊最有名氣的女子書院。偏偏每年只收十個學生。皇室宗親這麼多孩子,竟只給兩個名額。鬧得堂堂郡主之女也無書可讀,被逼著想這等辦法。」

  「此事,我總得管上一管。」

  「你回去安心等著吧!」

  永寧郡主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感激不已地謝恩:「多謝皇伯母為永寧做主。」

  想求免試就讀的名額,實在無顏張口。

  就這麼走了,又於心不甘!

  永寧郡主站在原地,一臉躊躇。

  李太后目光一閃,瞥了永寧郡主一眼:「今年小六要去蓮池書院,名額只剩一個。你是否想求這個名額?」

  永寧郡主苦笑一聲:「不瞞皇伯母,今年錦月也報了名,對蓮池書院志在必得。我哪裡有臉張口央求!」

  一個是「女兒」,一個是嫡親的娘家侄女……

  誰更重一籌,不言而喻!

  再者,便是她有這個心,也爭不過淮南王府。她是外嫁的郡主,「生」的女兒姓謝,算不得皇室宗親。

  李太后淡淡道:「你心中清楚便好。不是皇伯母不肯相幫。這免試就讀的名額,是留給宗親的。雲娘姓謝,便無此資格了。」

  永寧郡主耳後火辣辣的,應了聲是。

  ……

  一個時辰後。

  椒房殿。

  俞皇后看著擺在面前的兩份同樣署名謝明曦的試卷,面沉如水,神色明暗不定。

  顧山長神色緊繃,目中滿是慍怒。

  過了許久,俞皇后才張口:「嫻之,此事暫且壓下。」

  顧山長一驚,霍然看了過去:「娘娘!替考舞弊之事,豈容姑息!此事絕不能容!按著書院慣例,必須張榜昭告……」

  俞皇后聲音平平,面無表情:「永寧郡主求到了慈寧宮。」

  顧山長:「……」

  洶湧的怒火衝上腦海。

  顧山長咬牙低語:「蓮池書院是皇后娘娘設立,皇上鼎力支持,曾下過聖旨,任何人不得干預書院事務!便是太后娘娘,也不應插手!娘娘為何要退讓?」

  俞皇后嘴角抿得極緊:「她是婆婆,我是兒媳!」

  「娘娘往日從不退卻!為何現在畏縮至此?」

  顧山長滿心憤怒不甘,說話也失了應有的分寸:「我認識的那個俞蓮娘,聰慧果決,不畏任何人,勝過世間眾多男子。為何現在只為了太后娘娘的一句話,便隱忍退讓?」

  「皇后之位,原來真的能徹底地改變一個人……」

  「顧嫻之!」俞皇后怒喊一聲,明艷的臉孔一片潮紅:「你太放肆了!」

  顧山長所有的話語戛然而止。

  昔日好友,沉默又憤怒地對峙。

  然後,顧山長面無表情地跪下請罪:「請娘娘降罪!」

  俞皇后閉了閉眼,深呼吸一口氣,然後睜開眼吩咐:「將孫夫子等人攆出書院,永不錄用。」

  「謝明曦既為頭名,給她應有的榮耀風光。」

  「替考之事,不必再提。」

  顧山長一一應下。

  俞皇后俯身,扶起顧山長,語氣放軟:「嫻之,謝雲曦年紀尚幼。替考之事張榜公佈,她這一生便算毀了。母后親自張口說情,我總得給母后幾分顏面……」

  「皇后娘娘不必向我解釋。」顧山長退開兩步,目光略略低垂,聲音平板:「我自會照娘娘吩咐行事。」

  俞皇后:「……」

  顧山長等了片刻,又道:「娘娘若無別的吩咐,我便告退了。」

  然後,行禮告退,轉身離開。

  俞皇后默默地注視著好友的背影,佇立原地,久久沒有動彈。目中漸漸染上一抹自嘲自厭。

  嫻之說的沒錯。

  皇后之位,確實會徹底改變一個人。

  歲月涼薄殘忍,一絲絲磨去她的驕傲自信,將她雕琢成了面目模糊的中宮皇后。

  ……

  永寧郡主府,碧水閣。

  謝鈞將喜報看了一遍又一遍,俊美儒雅的臉上滿是笑意,看著謝明曦的目光滿是驕傲:「明娘,你真不愧是我謝鈞的女兒!天賦驚人,才學無雙。我早知你定會有這一日,為謝家增光添彩!」

  渾然忘卻幾日之前,他已被永寧郡主說服,放棄聰慧的幼女。

  父女兩個很有「默契」,誰都沒提當日之事。

  謝明曦目中閃過一絲譏諷,面上適時地露出感動之色:「父親這般看重女兒,女兒定會好好讀書,爭取每年的歲考都考頭名。」

  謝鈞欣慰不已:「好!為父也盼著你日後有出息。」

  一派慈父模樣。

  謝明曦演技猶有過之,目中露出孺慕信賴,彷彿世上只有眼前的謝鈞可以信任:「女兒絕不辜負父親的期望。」

  然後,謝明曦故作憂慮地低聲道:「父親,母親此次十分惱怒。從宮中回來,必會大發雷霆。若父親母親為女兒爭執離心,女兒於心何忍……」

  謝鈞絕不肯在女兒面前認慫,挺起胸膛,挑眉冷笑:「我豈會懼她!」

  彭地一聲巨響!

  門被狠狠地踹開,撞到牆上。

  謝鈞眼皮猛地一跳,霍然起身。

  滿面冰霜的永寧郡主站在門口,目光狠厲,冷冷一笑:「好一對情深義重的父女!」...<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qsx222 發表於 2019-5-25 08:31 AM

第五十三章 :反目(一)

      永寧郡主目中閃過寒意,目光緊緊地盯著往日從未放在心上的庶女。

  她不想承認,卻又不得不承認。

  她確實看走了眼!

  這個謝明曦,心思縝密陰狠,遠勝同齡少女。

  孫夫子送了信來,確認試卷上署的是謝雲曦的名字。最後卻變成了謝明曦!這其中,定有蹊蹺!

  「明娘!我問你,試卷上的署名為何會變?」永寧郡主上前兩步,以凌厲的嫡母氣勢逼問。

  謝明曦一臉「無辜茫然」:「我也不知是怎麼回事。試卷寫完之後,我確實署了二姐之名。之後莫名變回我自己的姓名,想來是老天有眼,容不得我這等天才被欺辱埋沒吧!」

  永寧郡主:「……」

  永寧郡主被噎得面色難看至極。

  謝鈞心中也有疑惑。

  只是,他已完全偏向謝明曦,立刻附和道:「明娘說的有理。上蒼亦有憐憫之心。不忍見明娘被欺至此。將姓名變了回來。」

  又加重語氣道:「郡主,雲娘是嫡出,明娘也是你的女兒。便是蓮池書院不張榜公佈替考的醜事,日後也少不得風言風語。雲娘已經不頂用,不如你放寬心胸,好好待明娘。明娘又聰慧又孝順,以後出息了,自然會好生孝敬你。」

  永寧郡主聽得反胃。

  謝明曦暗暗嗤笑一聲。

  所以說,男子和女子看事情永遠不同。

  對謝鈞來說,哪個女兒露臉風光都行。總之,都是他謝鈞的女兒。於永寧郡主而言,她只是身份卑微的庶女,只配做墊腳石。如何能容得她風光得意?

  「出去!」永寧郡主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我有話要單獨問明娘!」

  謝鈞卻不肯走。

  永寧郡主這等凶悍狠辣,嬌弱的明娘落到她手中必會吃虧。

  夫妻已經翻臉,此時他不能左右搖擺,一定要站在女兒這一邊。

  「有什麼事衝著我來!」謝鈞挺起胸膛:「別為難明娘!她還是個不解事的孩子!」

  能在她眼皮子底下瞞天過海,挖下巨坑,算哪門子不解事的孩子?

  謝鈞根本是被謝明曦考中的頭名樂昏了頭!

  永寧郡主對謝鈞憎惡之極,根本不願再多看他一眼。轉頭看向角落處的謝明曦:「明娘,你過來!我有話問你!」

  謝明曦目中露出驚懼,求助地看向父親謝鈞。

  謝鈞立刻道:「明娘,到我身後來。」

  謝明曦心安理得地躲到謝鈞身後,袖手看夫妻反目!

  狗咬狗的好戲,當然不能錯過!

  ……

  永寧郡主冷冷地盯著挺身而出為女兒撐腰的謝鈞。

  謝鈞眼皮直跳。

  換了平日,他早已低頭退讓。

  只是,這一回實在退讓不得!謝雲曦是徹底不中用了,謝明曦年少貌美才高,考了蓮池書院頭名,不出兩日便會名噪京城。

  這般出色的女兒,不知能為謝家帶來多少好處。絕不能坐視永寧郡主毀了謝明曦。

  「太后娘娘可應了郡主所請?」謝鈞強自鎮定。

  永寧郡主面無表情地答道:「應了。」

  謝鈞心裡一塊巨石頓時落了地。

  李太后肯出面便好!謝雲曦替考的醜聞被壓下,便不會累及謝家名聲,他這個親爹也不必跟著丟人現眼了。

  謝鈞臉上的慶幸太過明顯,深深刺痛了永寧郡主。

  永寧郡主冷冷地勾起嘴角,話語冰冷入骨:「謝鈞!雲娘是你親生女兒,她遭遇此難,你非但不心疼,竟還要棄之不管!你簡直枉為人父!」

  「你這個無情無義的窩囊廢!」

  「我盛永寧嫁給你,簡直是瞎了眼!」

  但凡有半點血性,都無法容忍這般羞辱怒罵。

  謝鈞笑不出來了,額上青筋隱現:「郡主!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就欺你太甚,又能如何?」永寧郡主冷笑一聲,目中寒光逼人:「謝鈞,你本就是我盛永寧養的一條狗。也敢和我較勁!」

  ……

  是可忍孰不可忍!

  謝鈞堆積在心底多年的怨氣不甘,被「一條狗」這三個羞辱不堪的字眼全部激了出來。

  謝鈞大步走上前。他雖不算健壯,到底是成年男子,比永寧郡主高了一個頭。此時居高臨下,雙目泛紅,令人心驚。

  瑤碧點翠又驚又怕,反射性地各自上前一步,將永寧郡主護在身後。

  可惜,永寧郡主並不領情。

  「讓開!」永寧郡主神色冷厲:「這個窩囊廢還敢對我動手不成……」

  話未說完,點翠已慘呼一聲,被謝鈞踹倒在地。

  永寧郡主盛怒不已:「謝鈞,你竟敢對我身邊人動手……」

  他有何不敢?!

  他為何不敢?!

  永寧郡主便是再囂張跋扈,難道還能四處宣揚家醜不成?便是去淮南王面前告狀,此事起因也在謝雲曦身上!

  謝鈞又將苦苦攔著自己的瑤碧踹倒一旁,心中的郁氣一掃而空,有種肆意的暢快。兩個礙事的丫鬟都被踹倒,滿面怒容的永寧郡主觸手可及。

  謝鈞獰笑一聲,伸手抓住永寧郡主的肩膀。

  永寧郡主怒不可遏,又覺噁心,伸手重重扇了謝鈞一巴掌!

  啪地一聲脆響,謝鈞的左臉多了鮮紅的五指印。

  打人不打臉!更何況是夫婿的臉!

  謝鈞也徹底怒了,伸手還擊。

  啪!

  永寧郡主右臉也是一陣火辣刺痛,不敢置信又怒不可遏:「謝鈞,你竟敢對我動手!你今兒個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

  這個不中用的窩囊廢,竟敢打她!

  ……

  打得好啊!

  實在太解氣了!

  這一場好戲,從夫妻爭執吵鬧上演至動手反目,實在是精彩。看來,她一直低估了親爹謝鈞的「氣度」。

  謝明曦索性退至角落裡,免得被波及。

  人一旦被怒火沖昏頭腦,便沒了冷靜理智。謝鈞便是如此。渾然忘了男子風度和君子風範,竟絲毫不相讓,和永寧郡主動起手來。

  永寧郡主也萬萬沒料到從未放在眼裡的窩囊廢敢和自己動手,驚怒交加。

  她自幼養尊處優,雖學過幾日騎射,卻沒什麼拳腳功夫。哪裡是謝鈞對手!

  瑤碧點翠對視一眼,忍著疼痛從地上爬起身,一起加入「戰局。」抓咬掐擰,女子擅長的手段都使了出來。

  以一敵三的謝鈞,很快便狼狽不堪,節節敗退。...<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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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反目(二)

      「孝順貼心」的謝明曦自然不能坐視不理,急切地嚷了起來:「母親住手!瑤碧點翠都住手!」

  打得好,繼續打!

  「父親被你們傷了臉面,還怎麼出去見人?豈不會被同僚好友恥笑?」

  呵呵!

  為了榮華富貴不要廉恥之人,被恥笑也是活該!

  「你們快些住手!有事只管衝著我來,別傷了父親!」

  繼續打,不要停!

  忙亂狼狽之中聽到謝明曦「關切焦急」的聲音,謝鈞有些欣慰。

  他沒看錯,幼女既聰慧又孝順,比謝雲曦強十倍百倍!拼著和永寧郡主撕破臉,他也一定要護住謝明曦!

  ……

  這一場混戰,被聞訊急匆匆趕來的趙嬤嬤打斷。

  趙嬤嬤看著眼前混戰成一團的情形,氣得肺都快炸了,用盡全身的力氣喊道:「統統住手!」

  謝鈞聽到趙嬤嬤的聲音,殘餘的理智終於回來了,略一猶豫停了手。瑤碧點翠也各自停了。

  永寧郡主卻未停下,塗著蔻丹的長長指甲,在謝鈞的俊臉上留下了凶殘的抓痕。血跡斑駁,看著分外可怖!

  謝鈞又疼又怒:「盛永寧!」

  趙嬤嬤見勢不妙,立刻攔下盛怒不已的永寧郡主:「郡主!郡主!請息怒!請聽老奴一言!」

  「夫妻爭執吵鬧是常有之事,鬧到動手地步,卻實在不美。一旦傳開,於郡主名聲有損。於二小姐也非好事啊!」

  夫妻反目動手的事一旦傳出去,替考之事想遮也遮不住了!

  永寧郡主深深呼出一口氣,終於稍稍冷靜。

  此時的謝鈞,臉上不下四處指痕,頭髮凌亂,狼狽不堪。

  有忠心耿耿的瑤碧點翠擋著,永寧郡主倒是體面多了。只是,女子皮膚細嫩,右臉的巴掌印已經泛青,看著十分刺目。

  趙嬤嬤看在眼中,心疼得滴血。

  永寧郡主自幼錦衣玉食嬌生慣養,何曾挨過打!

  這個殺千刀的謝鈞!竟狠心對妻子動手!

  謝鈞稍一冷靜,也有些悔意。剛才那一巴掌,真不該落在永寧郡主臉上。現在「鐵證如山」,想賴也賴不掉……

  「謝鈞!」永寧郡主目光陰狠,帶著一絲瘋狂:「我絕不會放過你!」

  事已至此,謝鈞想縮頭賠禮也沒用了。

  謝鈞只能硬撐到底:「你先動的手!這天底下,從沒有妻子打丈夫的道理。便是到了岳父面前,我也有分說的理由。」

  趙嬤嬤冷笑一聲,接了話茬:「好!郡馬這般有理,現在便去淮南王府!去向王爺和世子解釋你動手打郡主的理由!」

  ……

  去就去!

  三個字卡在謝鈞的喉嚨裡,怎麼也吐不出口!

  身後忽地響起謝明曦義憤填膺的聲音:「去就去!我問心無愧,父親護著女兒也無錯處。便是見了外祖父和大舅舅,也無需畏怯!」

  謝鈞:「……」

  去什麼去啊!

  去找死嗎?

  永寧郡主是淮南王獨女,是淮南王世子一母同胞的親妹妹。他動手打了永寧郡主,躲著岳父大舅兄還來不及。哪裡能去淮南王府送死?

  永寧郡主卻已冷笑起來,揚聲喊道:「來人,備馬車,我和郡馬現在便去淮南王府!」

  謝鈞:「……」

  謝鈞頭大如斗!

  淮南王府是萬萬不能去的。

  為今之計,只有先向永寧郡主示弱低頭,過了這一關再說。

  謝鈞擠出愧疚的神色,柔聲低語:「永寧,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你生氣,也是應該的。只是,家醜不可外揚。何必鬧得岳父舅兄盡知。」

  所以說,永寧郡主瞧不起謝鈞也是有理由的。

  這麼一個毫無風骨的男子,便是皮囊生得再好,也令人憎厭。

  永寧郡主目中閃過濃濃的憎惡,正要張口,趙嬤嬤已連連使了眼色過來,低聲勸道:「郡馬說的也不無道理。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鬧騰出來,於郡主顏面也不好看。」

  可不是難看嗎?

  拿著謝鈞做幌子十餘年,人前假扮恩愛夫妻。一旦此事捅開,夫妻相敬如「冰」的事實也會露出水面。

  苦苦隱藏了多年的隱秘,也會露出端倪……

  永寧郡主右手用力握成拳,良久,才緩緩鬆開,深深呼出一口濁氣。

  一言不發,轉身離開。

  瑤碧點翠都是一愣。

  趙嬤嬤目光像刀子一般刮了過去:「還不去伺候郡主!」

  兩個丫鬟立刻快步追了上去。

  ……

  謝鈞也長長地鬆了口氣。

  趙嬤嬤凌厲的目光掃了過來,冷冷扔下一句:「郡馬好自為之!」然後,便昂首離開。

  謝鈞俊臉陡然陰沉。

  這個老刁奴!仗著自己是慈寧宮裡的老人,從不將自己這個郡馬放在眼底!

  謝明曦略略揚起嘴角。

  今日之事,一切俱在她掌控之中。

  永寧郡主進宮求情,李太后壓下此事,不足為奇。此事之後,謝雲曦再無可能進蓮池書院。謝鈞利慾熏心,完全倒戈站在她這一邊。倒是省了她一番力氣。

  有個擋箭牌擋在身前,總是一樁好事。

  「擋箭牌」轉過身來,仔細打量謝明曦一眼:「明娘,你沒被嚇到吧!」

  謝明曦搖搖頭,然後擔憂不已地低聲道:「母親這般生氣,不知會想什麼法子來對付女兒。女兒自己吃些苦頭不算什麼,只怕連累了父親。」

  女兒就是懂事貼心!

  謝鈞略略舒展眉頭:「此事你不必擔心。我自有應對之策。」略一思忖又道:「我們父女兩個,今日便回謝府。」

  謝明曦立刻點點頭。

  這裡是永寧郡主的府邸。萬一永寧郡主發瘋,便要吃悶虧。

  吃什麼都無妨,吃虧卻是萬萬不行!

  ……

  半個時辰後。

  謝鈞以逃命一般的速度,領著謝明曦回了謝府。衣物行李皆未來不及收拾,只將幾個丫鬟帶了回府。

  一同回府的,還有謝元亭。

  謝元亭一路陰沉著俊臉,一聲不吭。

  丁姨娘眼巴巴地等了一個上午,此時見父子三人一同歸來,又是歡喜又是忐忑。小心翼翼地問道:「老爺,二小姐考中書院了嗎?」

  謝明曦淡淡地瞥了丁姨娘一眼:「我考中了,是頭名!」

  丁姨娘:「……」...<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qsx222 發表於 2019-5-25 08:32 AM

第五十五章 :煽風

      丁姨娘眼前一黑,身子晃了一晃。

  怎麼會這樣?

  為何中了頭名的是明娘!

  謝雲曦要怎麼辦?

  永寧郡主會何等惱怒?

  會如何遷怒謝元亭?

  丁姨娘越想越是絕望,身子顫抖不已。

  謝鈞略略皺眉,伸手扶了丁姨娘一把:「明娘考中頭名,是天大的喜事!難道你不高興?」

  丁姨娘嘴唇動了動,尚未說話,淚珠已湧了出來:「老爺!我是她親娘,豈能不為她高興。只是……郡主那兒,又該如何交代?」

  「郡主之前曾允諾過,只要明娘為雲娘考中書院,便會替元亭求娶盛錦月為妻。現在落了個雞飛蛋打,郡主遷怒到元亭身上怎麼辦?」

  謝鈞:「……」

  此事他竟然不知!

  如果早知道……

  考取頭名的女兒,和出身淮南王府的兒媳,他要怎麼選?

  謝元亭也是一臉震驚。

  原來,這其中竟有這些不為人知的內情!若永寧郡主出力,他想娶盛錦月並非不可能。可現在,一切都毀了!

  都被謝明曦毀了!

  ……

  謝元亭怒火高漲,一個箭步衝上前來,狠狠地瞪著謝明曦:「三妹!你只顧著自己風光得意,竟不顧我這個兄長死活!」

  「無情無義,令人齒冷!」

  到底是誰無情無義,令人齒冷?

  謝明曦看著嫡親兄長義憤填膺的俊臉,扯了扯嘴角:「我怎麼樣才算有情有義?」

  「是不是應該將頭名奉送給二姐,日後再替二姐揚名,處處討好嫡母,為你這個兄長犧牲一切?」

  謝元亭冷哼一聲,理所當然地應道:「本就該如此!」

  「你是女子,便是生得再聰慧,日後也要嫁去別人家。我才是謝家唯一的兒子,日後要撐門立戶,傳承子嗣。為我犧牲一些,有何不可!」

  自私涼薄透頂!

  謝明曦呵呵一聲,不屑多言。

  丁姨娘哭聲漸響,伸手攥緊謝明曦的衣袖:「明娘!當日你已經答應了我要替二小姐考取蓮池書院……你答應過我的,為何又反悔?」

  謝明曦略一用力,抽回衣袖,神色淡淡:「我答應你的事已做到了。當日考試,我署的是二姐之名。」

  至於姓名變回來……那是另外一回事!

  丁姨娘又是著急又是無奈,淚如雨下:「老爺,現在到底該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

  他連永寧郡主的臉都打了!

  現在說什麼都遲了!只能一條道走到黑!

  謝鈞陰著臉呵斥丁姨娘:「別哭了!也不怕傳出去丟人現眼!」

  「元亭,你也給我閉嘴!堂堂男子,不思進取,癡心妄想著躺在妹妹身上喝血。我謝鈞,沒你這等貪婪無用的兒子!」

  貪婪無用,總結得十分精闢到位。

  謝明曦頗為贊成地附和:「父親言之有理!」

  謝元亭:「……」

  謝元亭一張俊臉忽紅忽白,既羞惱難堪,又憤怒不甘。竟梗著脖子沖謝鈞嚷了起來:「父親有何顏面數落我?」

  「明娘是我親妹妹,為我做什麼都是天經地義。我躺在妹妹身上喝血,總好過父親躺在妻子身邊吃軟飯……」

  啪!

  火辣辣地一巴掌,狠狠落在謝元亭的臉上。

  ……

  動手的不是謝鈞,不是丁姨娘,而是謝明曦。

  謝明曦冷冷地看著謝元亭:「這一巴掌,是替父親打你!」

  「父親年少苦讀,考中探花,才學過人,俊美無雙,是萬中無一的少年才俊。被淮南王相中,招為女婿。」

  「誰敢言父親是吃軟飯的,我這個做女兒的第一個饒不了他!就算你是我兄長,我也絕不相饒!」

  謝元亭眼中直冒火星,揚手欲揮。

  尚未落下,便被另一隻手攔下。

  一抬頭,映入眼簾的,是謝鈞風雨欲來的陰沉的臉孔。

  謝元亭心裡一個咯登,暗道不妙。

  兒子對上老子,從來都無勝算。他剛才一氣之下,言語莽撞冒失,謝鈞必已生惱!更可恨的是,謝明曦在一旁煽風點火……

  「你剛才說什麼?再說一遍!」謝鈞怒問。

  謝明曦輕聲「勸慰」:「父親勿惱。大哥說的什麼吃軟飯之類,純屬無稽之談!」

  謝元亭:「……」

  啪地一聲,謝鈞一巴掌打在謝元亭臉上。

  謝元亭臉被打得一偏,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丁姨娘駭然撲了上來,緊緊抓住謝鈞的手:「老爺手下留情!元亭還小,一時衝動,說話冒失。老爺千萬別放在心上!」

  「元亭,還不快些向你父親認錯!」

  可惜,謝元亭根本不領情,甚至將一腔怒火都撒到了丁姨娘身上:「我說什麼做什麼,與你何干!你一個妾室姨娘,有何資格來管教我!我的母親是淮南王府永寧郡主!」

  目光冰冷,言辭如刀。

  刀刀都落在丁姨娘脆弱的胸膛。

  一片慈母心捧至謝元亭面前,換來的卻是謝元亭的鄙夷不屑。丁姨娘被傷得遍體鱗傷,體無完膚,整個人不停瑟縮顫抖,面白如紙。

  活該!

  謝明曦心中湧起殘酷的快意!

  惡人自有惡人磨。

  習慣了以淚水為利器的丁姨娘,今日算是踢到鐵板了!

  ……

  謝鈞聽著也覺刺耳,看謝元亭涼薄桀驁的臉孔,只覺刺目。

  順手又是一巴掌:「混賬!養恩和生恩豈能混為一談!丁姨娘是你親娘,你不肯認!待日後,莫非連我這個親爹也不認了?」

  謝元亭還想辯駁,又是一巴掌!

  謝鈞打得頗為順手,緊跟著又來了一巴掌。

  謝元亭一張白皙的俊臉,幾乎快被打腫了!

  丁姨娘也快瘋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老爺,你這是要剜我的心割我的肉!要打要殺,你全衝著我來!別再為難元亭了!」

  謝鈞:「……」

  謝鈞也想罵人了!

  丁姨娘年少時溫柔可人,年歲越長卻是越發糊塗。這般不成器心胸狹窄的兒子,此時再不管教還等何時?

  再想貼著嫡母,也沒有不認生母的道理。

  就在此時,長隨謝青山神色匆匆地走了進來,面有不安,眉頭緊皺:「老爺,淮南王命人送了口信來,請老爺領著三小姐立刻去王府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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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sx222 發表於 2019-5-25 08:33 AM

第五十六章 :點火

      謝鈞面色霍然一變。

  他回謝府才半個多時辰,淮南王便送了口信來。可見淮南王時刻盯著郡主府裡的動靜。

  淮南王必會問起他對永寧郡主動手之事。

  他該作何解釋?

  丁姨娘只有小算計,遇到這等事更是六神無主,只會抹眼淚。

  謝元亭用手擦拭嘴角邊的血痕,不屑又嘲諷地看向謝明曦:「外祖父親自召你前去。我看你如何向外祖父交代!」

  謝明曦神色淡淡:「大哥此言,實在可笑。從頭到尾,我並無做錯之處。為何要向外祖父交代?」

  謝元亭繼續冷笑:「在我面前一逞口舌算什麼本事!我倒要看看,你今日要如何從王府脫身!」

  還有動手打了嫡母的父親!今日必要脫了一層皮!

  謝元亭的目中隱含憤恨。

  謝明曦目光一掃,已將謝元亭那點隱晦的幸災樂禍看得明明白白,隨意地扯起嘴角。

  淮南王府便是刀山火海,她今日也要去闖一闖。

  「父親,外祖父不耐等人,我們現在便去。」謝明曦出言提醒。

  位高權重的淮南王,當然沒耐性等任何人。

  謝鈞當然熟悉淮南王的性情脾氣,深呼吸一口氣,定定神道:「青山,立刻備車。」

  謝青山應聲而退。

  丁姨娘用袖子擦了眼淚,紅腫著一雙眼睛勸道:「見了王爺,老爺萬萬不可衝動,便是受些閒氣,也要忍耐一二。」

  廢話!

  還用你說嗎?

  老子已經忍十幾年了!

  謝鈞沒好氣地哼了一聲:「你安心待在府裡。」眼角餘光又掃了臉孔紅腫的謝元亭一眼,愈發煩心:「找些傷藥,給元亭敷藥。」

  說完,語氣放緩:「明娘,你不用怕,我自會護著你。」

  謝明曦當然不會將謝鈞的話放在心上。

  謝鈞這個擋箭牌,最多擋一擋永寧郡主。到了老謀深算心機深沉的淮南王面前,可就不夠了。

  一旦事關前程,她這個「聰慧孝順」的女兒,定會被拋在一旁。

  「多謝父親。」謝明曦秉持能忽悠幾分便忽悠幾分的原則,目中露出孺慕依賴:「我知道,父親一定會護得我安然無恙,所以,我半點都不怕。」

  謝鈞:「……」

  老子有點怕怎麼辦?

  ……

  謝明曦隨著謝鈞離開。

  丁姨娘迅速擦了眼淚,滿面卑微討好:「元亭,你臉都快腫了。我替你敷藥可好?」唯恐謝元亭拒絕,立刻又道:「你明日還得去書院,臉上萬萬不能留下半點印記。」

  這倒也是。

  謝元亭沒吭聲,默許了丁姨娘親近。

  丁姨娘喜不自勝。忙命人拿傷藥來。

  謝元亭一出生就被抱走,之後一直養在永寧郡主身邊。她每個月只能見上兩回。心情極好時,謝元亭才會理她。否則,很少拿正眼看她。

  像此時這般親近,更是前所未有。

  丁姨娘一邊細心地為謝元亭臉上敷藥,一邊歡喜感動地紅了眼眶。

  若能每日都在兒子身邊,該有多好!

  謝元亭面色陰晴不定,不知在想些什麼。冷不丁地冒了一句:「三妹考中頭名,日後進了蓮池書院,必會大放光芒。」

  不像他,費盡力氣才考進新儒學院,課業一直不算出眾。

  謝明曦這份讀書的天資,實在令人嫉恨。

  丁姨娘一聽便知謝元亭小心眼發作,立刻道:「她讀書再好,日後也得嫁人生子。我能依靠的,唯有你罷了。」

  又柔聲道:「元亭,在娘心裡,你才是最要緊的。」

  謝元亭今日連著吃掛落,心情頗為消沉低落。被丁姨娘這般捧著,心情略略舒暢了些,瞥了一臉慈愛的丁姨娘一眼:「你是妾室,豈能隨意自稱為娘!讓別人聽見了,我的臉往哪兒放?」

  丁姨娘也不惱,立刻依著他的心意改口:「是是是,都是我思慮不周,你別生氣。」

  然後,又親自端來茶水。

  謝元亭一臉理所當然地接了茶水,喝了之後,嫌棄地皺了皺眉:「這是什麼茶?味道不佳!」

  謝元亭肯理睬,已令丁姨娘歡喜之極。不管他說什麼,丁姨娘一律順著:「我立刻打發人去買些上好的碧螺春來。」

  「元亭,你可要在謝府住上幾晚?」

  謝元亭哼了一聲:「不住下,難道還回郡主府不成!」

  永寧郡主正在氣頭上,他才不會傻得往前湊。

  ……

  一個時辰後。

  淮南王府,外書房。

  謝鈞已在外間等了小半個時辰。

  此時已過了午飯時辰,折騰一個上午,謝鈞早已飢腸轆轆。可惜,淮南王既未喊他進去,也未命人準備飯菜。

  擺明了是故意餓著他們父女……

  「外祖父府上的點心精緻味美,父親可要嘗一塊?」吃了半盤點心喝了兩杯清茶的謝明曦,笑著抬起頭。

  所以,其實只餓著他一個!

  謝鈞抽了抽嘴角:「不必了!」

  謝明曦也不多勸,哦了一聲,又拿了一塊送入口中。

  謝鈞:「……」

  堂堂淮南王府,自然養了不少好廚子。用來待客的點心,勉強能入口。謝明曦連著吃了幾塊,填飽了肚子,才心滿意足地停了手。

  比起神色凝重坐立不安的謝鈞,謝明曦顯得格外坦然自若。

  謝鈞終於忍不住問道:「明娘,這裡沒有外人,你告訴我一句實話。試卷上的署名,你到底動了什麼手腳?」

  謝明曦故作無奈地歎了一聲:「莫非連父親也不信我?我確實署了二姐的名字。」

  謝鈞心中已信了八成。

  永寧郡主行事周密,既是花重金買通了巡考夫子,定是確認過署名。

  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

  莫非真的是舉頭三尺有神明?

  謝鈞心中莫名地生出涼意。

  謝明曦適時地補了一句:「想來是老天有眼,見不慣這等不平事。」

  謝鈞頓覺後背涼颼颼的。

  就在此時,上書房的門開了。淮南王在幾位幕僚的簇擁下走了出來。淮南王世子緊隨其後。

  謝鈞反射性地起身拱手陪笑:「小婿見過岳父,見過大舅兄。」

  身為吃軟飯的男人,對手握重權的岳父舅兄,定要折腰低頭,忍常人之不能忍。

  堪稱忍辱負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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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sx222 發表於 2019-5-25 08:34 AM

第五十七章 :鋒芒(一)

      淮南王五十有餘,卻不見老態,保養極佳,看著便如四旬的中年人。一雙不算大的眼睛,銳利有神,令人不敢與其平視。

  一旁的淮南王世子氣勢便差了許多,站在淮南王身邊絲毫不起眼。

  因長子平庸,淮南王對他頗有些不滿。好在嫡出的長孫盛渲自小聰慧過人,頗得淮南王歡心。長房的地位才安穩。

  謝明曦前世和淮南王沒打過太多交道,卻深知淮南王頗有城府,極不好惹。

  這位名義上的外祖父,今日召他們父女前來,來意顯然不善。

  不過,謝明曦絲毫無懼。

  天塌下來,先由個高的頂著——先由著謝鈞擋一擋。擋不住了她再出馬!

  淮南王淡淡地瞥了卑躬屈膝的女婿一眼:「適才本王和幕僚議事,勞你久等了。」

  謝鈞聽得脊骨直發涼,擠出笑容道:「小婿今日告了假,左右閒著無事,多等片刻也無妨。」

  「怪不得今日會對永寧動手。」淮南王譏諷地扯起嘴角,聲音裡俱是冷意:「原來是閒著無事!」

  謝鈞心中一震,膝蓋一軟,跪了下來:「請岳父息怒!容我解釋!」

  瞧這下跪的利索勁!

  顯然平日沒少跪過!

  怪不得淮南王父子從不將謝鈞放在眼底。便是謝明曦在一旁看著,也覺得親爹窩囊不中用。

  淮南王府再勢大,再仰仗岳父提攜,也不能全無風骨!難怪永寧郡主看不上謝鈞。也只有目光淺薄見識不多的丁姨娘將謝鈞當成寶了。

  淮南王世子不善地瞪了過來,冷笑連連:「好!你現在便解釋!我倒要聽聽,到底是為了何事,你要對永寧動手!若解釋得令我不滿意,今日你休想完完整整地出這道門!」

  淮南王世子讀書平平,卻自小習武,身手還算不錯。「收拾」謝鈞綽綽有餘。

  謝鈞一聽這話音,從頭涼至腳後跟,心裡暗暗叫苦不迭。

  完了!

  今日肯定要被狠揍一頓了!

  都是為謝明曦所累……

  謝鈞下意識地看了身側的謝明曦一眼。

  謝明曦心中哂然。

  身為父親的謝鈞,簡直毫無擔當!來之前說得有模有樣,一見情勢不對,便往後縮。這等場合,竟想將她這個女兒推出來……

  罷了!

  親爹指望不上,她親自出馬吧!

  ……

  謝明曦上前兩步,沖淮南王父子福了一福:「明娘見過外祖父,見過大舅舅。」

  淮南王父子:「……」

  這等劍拔弩張尋釁揍人的時候,謝明曦來湊什麼熱鬧?

  便是事情因她而起,堂堂淮南王父子,也不好對一個十歲的小丫頭動手!

  淮南王世子看著便宜外甥女,抽了抽嘴角,不得不暫忍怒氣:「你暫且退至一旁。待我問完你父親,再來問你。」

  謝明曦卻道:「此事因我而起。大舅舅想問,也該問我才是。何必為難我父親!」

  淮南王世子被噎了一回,心中頗有些惱意。

  淮南王目光一閃,掠過謝明曦秀美從容的臉孔,心中湧起一絲異樣。

  這個毫無血緣關係的外孫女,他從未留心在意過。卻未想到,今年蓮池書院的新生考試,她不聲不響地考中頭名,入了俞皇后的眼。

  天資過人聰穎不凡,本已難得。

  這份從容不迫的氣度,更令人刮目相看。

  謝鈞這個沒用的軟蛋,竟生出這般優秀出色的女兒!

  「好,你來說。」淮南王冷不丁張了口。

  淮南王父子的注意力一轉移,壓在謝鈞身上猶如實質的威脅頓時散去大半。謝鈞暗暗鬆口氣,悄然用袖子擦拭額頭汗珠。

  耳邊響起謝明曦悅耳柔和的聲音:「多謝外祖父,請容我將事情原委道來。當日母親以大哥前程相逼,迫我應下為二姐替考之事……」

  才說了個開頭,淮南王的面色便沉了下來。

  謝明曦視若未見,有條不紊地將事情一一道來:「……我已做到對母親的承諾。母親卻因署名有變之事大發雷霆。父親只回護我兩句,便挨了母親巴掌。父親也是氣急,才還了手……」

  淮南王面沉如水,冷厲的目光緊緊地盯著謝明曦。

  淮南王世子按捺不住,狠狠瞪向謝明曦:「永寧豈會做這等荒唐事!你仗著自己年少,竟敢胡言亂語,抹黑嫡母。我這個舅舅,今日便代你母親,好好教訓你!」

  身高力壯的淮南王世子,橫眉豎眼,如凶神惡煞一般。

  別說一個小姑娘,便是成年男子如謝鈞,也被嚇得腿軟。反射性地張口求情:「明娘還小,哪裡禁得起大舅兄的拳頭!大舅兄要出氣,便……」

  淮南王世子冷冷地轉頭看過來。

  「衝著我來」四個字,頓時被嚇了回去。

  謝鈞急中生智,改成了:「不如大舅兄去演武場,找幾個侍衛練上一練。」

  窩囊廢!

  淮南王世子目中明晃晃地寫著鄙夷。

  謝鈞便是再厚顏,此時也覺得臉孔火辣辣的。

  ……

  謝明曦也覺可笑。

  不過,謝鈞好賴張了口,總比一聲不吭的強上一些。

  「父親不用緊張。」謝明曦輕聲道:「外祖父和大舅舅都是通情達理之人,既知此事怪不得我們父女,自不會無故動手,落下仗勢欺人之惡名!」

  感情揍人便是仗勢欺人?

  淮南王世子冷笑一聲:「這仗勢欺人的惡事,我今日少不得要做上一回了。」

  迅疾出腳,用力踹中謝鈞的肩膀。

  謝鈞猝不及防,被踹倒在地,慘呼一聲。

  好賴得要點臉!總不能真衝著一個十歲的丫頭動手!

  謝鈞就成了現成的出氣筒!

  謝明曦驚呼一聲,露出驚惶憤怒之色:「大舅舅為何打我父親?父親是正經的朝廷命官。大舅舅竟敢無故毆打朝廷命官!就不怕父親去金鑾殿裡告御狀嗎?」

  淮南王世子獰笑一聲:「只管去告狀!我倒要看看,皇上向著誰!」

  淮南王:「……」

  淮南王聽不下去了。

  真是個蠢貨!

  被一個十歲的丫頭片子用言語套住,一旦傳出去,便要落下毆打朝廷命官的惡名!便是皇上也不能包庇回護!...<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qsx222 發表於 2019-5-25 08:35 AM

第五十八章 :鋒芒(二)

      這個謝明曦!

  到底是有心還是無意?

  若無意,也就罷了。若是有心這麼說,足可見心智之敏銳!不容小覷!便連聰慧的永寧也在她手中吃了大虧……

  短短片刻,淮南王心中閃過一連串的念頭。

  淮南王世子連揍三拳,專打謝鈞的臉。謝鈞那張俊美過人的臉孔被揍得鮮血淋漓,狼狽不堪。

  「住手!」淮南王終於張口阻止。

  淮南王世子總算稍稍出了心頭惡氣,又用力踹了謝鈞一腳,這才心滿意足地停手。

  謝明曦吃力地扶起謝鈞,一臉義憤填膺的憤慨:「父親今日受此羞辱,必不能甘休。世子就等著去御前分解!」

  淮南王世子囂張地冷哼一聲:「去便去!我還怕了謝鈞不成!」

  蠢貨!

  人家挖了坑,等著你往裡跳!

  淮南王有些惱怒地瞥了淮南王世子一眼,淡淡說道:「你這個做兄長的,因親妹挨打,這才尋妹夫的不是。區區家事,鬧到皇上面前,成何體統!」

  呵!果然是只老謀深算的老狐狸!

  輕飄飄的幾句話,就將此事定位成了家事。兄長為妹妹出頭天經地義。謝鈞這頓打算是白挨了。

  謝明曦也未失望。

  堂堂淮南王,豈是這麼好對付的?

  「外祖父說的是,這確是家事。」謝明曦從善如流地改了口:「外孫女受了委屈,懇請外祖父為我做主。」

  一口一個外孫女,說得異常順溜。

  扯著大旗做虎皮,打蛇隨棍上,這等功夫,足以和混跡朝堂數十年的官場老油子媲美。

  這個謝明曦,來日絕非池中物!

  淮南王深深地看了謝明曦一眼:「你考中蓮池書院頭名,日後是皇后娘娘的高徒,再無人敢隨意相欺。此事你佔盡好處,何來委屈?」

  ……

  老狐狸不好糊弄啊!

  謝明曦抬頭平視,目光清亮:「署名變更,絕非人力可為。想來是上蒼有眼,不忍見我被欺辱埋沒。」

  「母親因此事記恨於心,日後必會百般刁難。母親有身份之便,為難我一個庶女易如反掌。」

  「敢問外祖父一聲,我做錯了什麼?為何平白無故要替別人去考蓮池書院?為何我考中頭名,倒成了罪過?為何我要提心吊膽地等著母親發落?父親稍稍回護於我,卻接連挨打。這又是何故?」

  「說到底,無非是王府勢大,謝家勢弱。所以,今日我和父親站在此處,如魚肉般任人宰割欺凌。」

  「人在做,天在看。二十年河東,二十年河西。焉知我日後沒有一飛沖天之日?到了那一日,母親和二姐要如何自處?淮南王府又將落入何等境地?」

  語氣漸漸傲然,露出令人心驚的銳氣!

  謝鈞聽得心驚,顧不得眼角腫痛,連連沖謝明曦使眼色。

  快些住口!

  若真惹怒淮南王,今兒個父女兩個都吃不了兜著走!

  淮南王世子的臉陰沉得快結冰了,咬牙切齒地怒道:「小小年紀!竟敢這般大言不慚!呸!」

  淮南王目光深幽銳利,如刀鋒一般,刮在謝明曦細嫩白皙的臉龐上。

  謝明曦若無其事,繼續大言不慚:「古人云。莫欺少年窮!此話用在我身上,也是一樣。我今年不過十歲,考中蓮池書院頭名,如探囊取物。他日成就,絕不止於此。」

  「外祖父掌管宗室,混跡朝堂,可曾見過我這等優秀出眾的少女?」

  「換了我是外祖父,必要好生栽培。便是不欲出力,也絕不會隨便使絆子,結下仇怨。今日留一線,日後好相見。這麼簡單的道理,想來外祖父比我更清楚。」

  謝鈞:「……」

  淮南王世子:「……」

  謝鈞聽呆了,淮南王世子也被震住了!

  這等厚顏無恥自吹自擂的本事,到底是天賦異稟,還是後天練就?

  太可怕了!

  ……

  淮南王挑了挑眉,意外地笑了起來:「這麼多年,本王竟從未留意過你。委實遺憾!」

  若早知道有這麼一個好苗子,怎麼也得留心一二。稍微施些恩惠,便能收攏在手中。日後拿出去聯姻,或是嫁入皇家,絕對是淮南王府的一大助力。

  可惜,謝明曦如此早慧,早已過了好糊弄的年紀。

  可惜可惜!

  謝明曦微微一笑:「外祖父不必覺得可惜。此時在我身上下注,還來得及。我感念外祖父攜手之恩,日後必有回報!」

  謝鈞和淮南王世子再一次:「……」

  淮南王哈哈笑了起來:「說得好!」

  沒等謝鈞和淮南王世子反應過來,淮南王陡然翻了臉,冷冷說道:「我何必要等到數年後!更不會養虎為患!現在便能隨意找個理由,要了你的小命!來個一勞永逸,永絕後患,豈不更好!」

  「王府的池塘裡,一年之中總有幾個『不慎』落水身亡的奴婢。你今日也『不慎』落了水,誰敢來我淮南王府討公道?」

  謝鈞全身打了個寒顫!

  他……

  當然不敢!

  淮南王世子聽了頗覺暢快解氣,哈哈笑道:「父王言之有理!此事便交給我!我這便將她扔進池塘裡!」

  淮南王:「……」

  沒什麼比有一個蠢兒子更令人糟心的事了!

  連他真實的心意都看不出來!

  謝明曦倒是不負期望,絲毫不畏懼,反而輕笑了起來:「外祖父胸襟廣闊,是做大事之人,豈會因區區小事和我一個小姑娘慪氣!」

  「放在往日,我死不足惜,無人會過問。」

  「過了今日,我名動京城,入了皇后娘娘的眼,也入了所有人的眼。外祖父愛惜羽毛,必會好好待我,怎麼捨得讓我死在淮南王府,落下弒殺外孫女的名聲?」

  「打老鼠傷玉瓶的事,萬萬做不得!」

  「外祖父這麼說,是想看看我這個外孫女的膽魄。不知外祖父可還滿意?」

  淮南王目中凌厲之色盡數收斂,看著謝明曦的目光裡,露出欣賞和唏噓:「這般聰明的姑娘,竟不是本王孫女,偏偏姓謝!」

  謝明曦微笑著應道:「外孫女和外祖父相親,也是天經地義。外祖父何必覺得遺憾?」

  謝鈞:「……」

  淮南王世子:「……」...<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qsx222 發表於 2019-5-25 10:20 PM

第五十九章 :鋒芒(三)

      謝鈞被這一連串的變故震住了。

  腦中一半是面,一半是水,稍微動一動,便成了漿糊。

  謝明曦句句挑釁,大逆不道,難纏的岳父竟未生怒,反而滿目讚許。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淮南王世子連謝鈞也不如,腦中一團漿糊不說,還灌滿怒氣:「父王,這個謝明曦,牙尖嘴利。仗著一張利舌,定給妹妹添堵。還是將她扔進池塘裡吧!」

  淮南王忍無可忍,瞪了世子一眼:「閉嘴!」

  動輒殺人,能不能用點腦子?

  如果殺人便能解決問題,他早就下令動手了,還用等到現在?

  蓮池書院新生頭名!

  份量之重,不言而喻。

  這十餘年來,每一年蓮池書院的首名,要麼嫁入皇家做了兒媳,要麼便嫁入勳貴或頂尖文官府中。用前程似錦來形容,絕不為過。

  俞皇后對門生高徒十分回護。今日謝明曦死在淮南王府,明日他這個淮南王便會被俞皇后問責,進而觸怒天子。

  拔出蘿蔔帶出泥,永寧以嫡母身份逼迫謝明曦替考之事,也會被傳遍京城。

  此時殺了謝明曦,半分好處都沒有,反倒會惹來一身麻煩。這等虧本的事,如何能做?竟連這點都看不明白,真是個蠢貨!

  淮南王世子畏父如虎,被淮南王一瞪,立刻便慫了,老老實實地住了嘴。

  謝鈞一時也沒弄明白怎麼回事。不過,淮南王並無殺人滅口之意,已經很明顯。

  謝鈞忍著全身疼痛,掙扎著爬了起來,沖淮南王拱手:「岳父心胸寬廣,令人佩服。小婿多謝岳父!回去之後,小婿一定好生管教明娘,絕不讓她再闖禍!」

  淮南王目光一掃,淡淡說道:「你生了個好女兒。」

  ……到底是真心誇讚,還是一語雙光的暗諷?

  謝鈞心裡不停揣摩,唯唯諾諾地應道:「岳父說的是。」

  ……

  淮南王看著一臉窩囊的女婿,心裡也有些發堵。

  當年相中謝鈞,一半是因為永寧郡主央求,另一半是因為謝鈞才貌雙全。身為手握重權的親王,嫁女兒無需看門第。招一個寒門出身的郡馬,也有向天子誠服示弱之意。

  沒想到,謝鈞竟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軟蛋。

  十餘年來,仗著淮南王女婿的身份在外行走,好處沒少撈過,卻沒做官的能耐。有野心沒膽量,有貪婪無決斷,優柔寡斷,斷事不明!

  真不知驕傲聰慧的永寧怎麼會看中他!

  歹竹出好筍!

  謝鈞不中用,生的女兒卻聰慧之極。借力打力,算計人心,半點都不含糊。

  淮南王的目光又落在秀美無倫的謝明曦臉上,目光連連閃動,不知在想什麼。

  謝鈞的一顆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謝明曦依然從容鎮定,面上笑容未減:「姨娘和大哥還在府中等著。我和父親便先告退回府了。改日再登門探望外祖父。」

  一口一個外祖父,叫得比謝雲曦還親熱。

  臉厚心黑,可造之材啊!

  淮南王心中感歎一聲,點了點頭。

  ……

  謝鈞如獲大釋,立刻行禮告退。逃命一般地離開。

  謝明曦不緊不慢地跟了上去。

  出了淮南王府的大門,坐上馬車,謝鈞才長鬆一口氣。頗有逃過一劫的慶幸!

  一旦鬆懈下來,臉上額上的傷便疼痛難忍。

  謝鈞好面子,不肯哀聲痛呼,默默隱忍。

  謝明曦善解人意地說道:「當著女兒的面,父親何必這般逞強。覺得痛,喊出聲來也無妨。」

  馬車不偏不巧地顛簸一下。

  謝鈞嘶了一聲,便如開了閘一般,痛呼起來。一邊咬牙道:「大舅兄下手實在太狠了!」

  若不是謝明曦挺身而出,今日他至少也得斷上一條腿。

  想及此,謝鈞心中一陣五味雜陳,目光複雜地看著謝明曦:「明娘!你剛才說的話是誰教你的?你就不怕淮南王翻臉嗎?」

  謝明曦正色應道:「來之前,我便已打定主意。絕不容他們欺辱父親!我便是拼著這條性命,也要挺身護著父親。」

  謝鈞感動得差點當場落淚:「好明娘!你這般孝順,父親以後定會站在你這邊。」

  嘖嘖!

  男人啊!

  就是這麼好騙!

  謝明曦心裡好笑不已,面上適時地露出感動感激:「父親,你待女兒真好。」

  經此一事,謝鈞和永寧郡主撕破了臉。以後自要站在她這一邊。雖說親爹慫包無用,關鍵時候總能擋一陣箭雨。

  要對付淮南王這種老謀深算的老狐狸,絕不是易事。

  她窺準淮南王弱點,扯上俞皇后做大旗。淮南王心有忌憚,自然不會輕舉妄動。

  不過,這絕不代表淮南王真得打算放過她。以後若有「合適」的機會,淮南王必會出手對付她。

  只是,這種事就沒必要細說了,免得嚇到脆弱的親爹。

  謝鈞咧嘴一笑,扯動了臉上的傷口,頓時又是一陣哀嚎。

  ……

  謝鈞父女一走,淮南王世子憋不住了,張口問道:「父王為何輕飄飄地饒過他們父女?妹妹挨打,我替妹妹出頭,便是皇上也不會過問。索性打斷謝鈞的腿,讓他老老實實地在床榻上躺幾個月。」

  「還有那個謝明曦!牙尖嘴利十分討厭!該扔進池塘才對!」

  沒了外人,淮南王也不端著了,黑著臉怒罵:「你能不能動動腦子?你妹夫再不濟,也是四品官,打傷了要如何向皇上交代?」

  「謝明曦那丫頭,一考就是書院頭名,可見聰慧過人。不卑不亢,可見膽魄。巧舌如簧,可見機敏。」

  「如此出眾少女,日後絕非池中物。便是眼下,也已鋒芒畢露。」

  「殺不得,便只能做一做戲,暫且放過她。」

  「這麼簡單的道理都想不明白!你脖子上的東西,莫非就是個擺設?」

  淮南王世子被罵得狗血臨頭,心中便是不服氣,也不敢再頂嘴:「父王教訓的是。」

  淮南王歎了口氣,聲音稍稍放緩:「區區一個丫頭,我還沒放在眼底。我怕的是因此事落下把柄,被俞皇后藉機發作。」

  「這兩年,我們和四皇子私下來往頻頻,俞皇后早有不滿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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