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0︰投機客和實業家
湯宏恩和季雅離婚12年，季老是湯宏恩的前岳父。
季老去世，追悼會他沒有參加，出殯也沒參加，但他能去季老墓前吊唁一番也是盡了自己的心意。
在他和季雅沒有離婚時，季老爺子也是湯宏恩敬重的長輩。
一朝離婚，季家人對他全部翻臉而向，連季老爺子也不例外。
湯宏恩不想去追究這些事，事情都過去十來年了說不清對錯，他不能要求別人，只能讓自己做到該做的。
京城。
陳錫良第一次坐飛機。
其實以陳老板的身家，出遠門全靠飛機他也能承受機票錢，就是機票挺不好買的，舊觀念也改不過來。誰賺錢都不容易，批發一件衣服賺幾塊錢，坐一次飛機不便宜。
但選擇火車，羊城到京城花的時間也太久了！
夏曉蘭終于同意合伙搞女裝，陳錫良心中急切，嫌坐火車的時間太長，托人搞到一張機票，在接到夏曉蘭的電報後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京城。
下了飛機就被停機坪的寒風給吹得涼透了。
羊城人很難適應北方的冷，陳錫良腦子里第一個念頭就是，京城這邊，冬天其實就不適合賣什麼呢大衣，厚厚的棉衣和鴨絨服才該是極力推廣的。
特別是鴨絨服，比棉衣更保暖更輕便。
夏曉蘭說鴨絨還不夠細，讓陳錫良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如果鴨絨服里沒有毛梗子，鴨絨服就可以稱為“羽絨服”，一件衣服可能只要2兩鴨絨，比笨重的厚棉襖保暖。
這是整個行業的技術性問題，按說一個還未成立的小品牌根本不用考慮這麼遠，但一個品牌掌握了別人沒有的技術，它趁勢一躍而起，不是應該的嗎？
陳錫良一直在思考夏曉蘭說的“品牌競爭力”，他覺得夏曉蘭懂得多，大學生本就該如此聰明？反正陳錫良只認識夏曉蘭一個特別聰明的大學生，那也就扒拉著夏曉蘭不放。
現階段來說，搞批發可能比搞女裝品牌更賺錢，批發不用操那麼多心！
但人都要為以後打算，也該有點“追求”，陳錫良就是喜愛服裝這一行，他是個設計師夢，也有做一番事業的心思！
走出去，被別人當成個體戶，被端鐵飯碗的人瞧不起，這種感覺很糟糕。干批發商只能賺錢，賺錢之余的社會地位呢？陳錫良思來想去，他姐夫何從生靠拿工資過日子，收入和他比是差遠了，但是何從生的社會地位比他高很多，因為何從生是制衣廠的老板，手下管理著那麼多員工，是“領導”！
讓陳錫良回廠子上班是不可能，他又離不開錢，又想有社會地位該咋辦……從批發到做品牌，即是做實業，為社會提供就業崗位，創造經濟，不是單純的倒騰貨物，那就有是有社會地位了。
“聽你說完，真是把眼前的迷霧都撥開了。”
兩個人近距離交流，都把自己的想法說了，陳錫良和夏曉蘭面前都各自放著一個本子，寫滿了各種零碎的想法。
談話的地方，不是華清門口的小飯館了。
以前夏曉蘭是沒地方去，現在她在什剎海有了院子，有了自己的家，談話就比較方便。
院子還沒收拾過，夏曉蘭也只是買了新桌子，燒了個炭火爐子，上面還能放個壺，烤著火泡一杯熱茶，這個談話環境可比小飯店油膩膩的桌子強。
清靜沒有人打攪，還不用怕踫見學校里的熟人，談話自然無所禁忌，思維也會更開拓。
夏曉蘭在和陳錫良講“倒爺”和“實業家”的區別。
要成為暴發戶比較容易，什麼賺錢就倒騰什麼，憑夏曉蘭記著的大勢，不用特別努力，等時間點到了，什麼賺錢就投什麼……這一部分投資，夏曉蘭當然不會傻乎乎拒絕。但除此之外的，重活一世，就是來當個投機客的？
幹實業的，賺的不如炒房的，炒房的又比不上當明星的。
那大家都往娛樂圈擠好了，或者現在影視業還不賺錢，夏曉蘭有了錢就投資到京城和滬市等一線城市的不動產上，躺著等升值不是最輕松嗎？
……那實業呢，又該誰去做！
這些想法，連夏曉蘭都是最近才浮現的。
解決了生存危機後，她也渴望證明下自己，來過這個時代，為這個時代做過點什麼。
兩人說了半天，彼此心里都交了底。
“要做品牌我同意，但我這邊還有學業，本來也不可能完全投入到創建中，頂天我只能當個顧問，先期投資多少錢，我可以給你投。”
別管什麼生意，從無到有都很難，夏曉蘭要是有那時間，她幹干嘛和陳錫良合伙，不如撇開陳錫良自己去做，還不受掣肘。但人的精力有限，大學和高中不一樣，華清也不會同意夏曉蘭自學……選建築這個專業，也就意味著夏曉蘭在大學期間不能偷懶。
包括搞建材店，她為什麼要指點白珍珠去鵬城擺攤賺錢，一個人能把天下的錢都賺完嗎？
每個行當都能賺錢，她只有一個人，也不是三頭六臂，時間和精力有限，有的事能交給別人干得就放心交出去，自己的朋友都變成有錢人並不是壞事，有錢大家一起賺，不會把路走絕！
陳錫良也沒指望夏曉蘭會管具體的事務，當個“顧問”不錯，給制定下發展方向，關鍵時候陳錫良有個商量對策的人。這本來就是陳錫良早就想好的，難道讓夏曉蘭不念華清了，跟著他每天去跑業務？
陳錫良還不敢臉這麼大。
先期投資是40萬，夏曉蘭和陳錫良各自投一半的本錢。
夏曉蘭不是想爭權利，她不會親自去管理，服裝品牌也是陳錫良的資源更多，夏曉蘭不參與日常管理，只拿45的股份，陳錫良則拿55。
兩人為“luna”付出了多少心力，都會以額外的薪酬來體現。
20萬也不是一次性給陳錫良，陳錫良先要搞定商標和品牌注冊，要忙活的東西不少，現在都12月份了，luna想要推出明年的春裝恐怕都來不及，怎麼著也要趕上夏裝吧！
“你說的那個專賣店，我們開在哪里好？”
中檔女裝品牌？
夏曉蘭認命的嘆息，她之前給家里服裝店勘察的市場，真是為了陳錫良的事業在做鋪墊……不，這也算是她和陳錫良共同的事業，本錢是周誠的，賺到的錢是周誠的，但從無到有打造一個服裝品牌，成就感是屬于夏曉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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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1：在西單挑兩個門店
要想在西單搞到合適的店面，這事兒說難也不難，就看交給誰去辦。
夏曉蘭帶陳錫良去西單逛了一圈，陳錫良就同意去伍行長那里買國債券～～伍行長已然快成了兼職的房產中介。讓夏曉蘭或者陳錫良去搞鋪面，兩人不知道要花多少精力，外地人沒有人脈，都不知道要往哪個單位送錢！
伍行長就不同了，他簡直是無所不能。
他不是一個人在戰鬥，國債券是分擔在整個支行的任務，眼看著要到年底了，伍行長還犯愁呢，夏曉蘭又給介紹個南方的老板來買國債券，找店鋪這事兒並不難，伍行長不認識人，他還有親朋好友，還有整個支行的員工當後盾！
為了完成任務，為了年底的獎金，為了評上先進員工，在西單找鋪面算什麼。
陳錫良和劉勇一樣，一開口就買了2萬的國債券，支援國家建設的誠意十足，伍行長的誠意也足足的。伍行長就知道自己沒看錯夏曉蘭，是一位好同學呢，肯不計較名聲給高中母校捐圖書的人，也會給他介紹優質的客戶。
夏曉蘭被伍行長的熱情搞得發毛。
她覺得自己要搞王府井的店面也有可能，大手筆買20萬的國債券，伍行長或許能把整個京城，除開不能挑的地方，別的地兒都圈起來讓夏曉蘭選。
“又要讓您費心了。”
夏曉蘭說這話，伍行長特別熱情，“不費心，不費心，為客戶解決煩惱，是我們銀行從業人員應該做的。”
改革開放的春風還沒有吹遍神州大地，伍行長的思維，已經和世界接軌了。銀行是金融業，銀行的員工肯定是金融從業人員，但更多的時候他們得把自己看成是服務業。
伍行長真切感受到了這種轉變帶來的好處，替客戶解決問題，客戶購買國債券，雙方皆大歡喜，簡直是太完美的模式。
反正伍行長的親朋好友能通過各種熟人，找到哪里有房子要賣，哪里的店鋪該向哪個單位租。
這是人情能搞定的。
現在的人情又不值錢，一條煙一瓶酒的事兒。
他的人情搞不定國債券啊，一張口要讓別人買國債券，哪個親朋好友都會離他遠遠的！
單位里認購國債券就算了，那是沒辦法。還得被伍行長追著多買，一家老小還要不要生活啦，哪里都是花錢的地方，國債券和銀行存款還不同，不到年限，不給兌換。
認識一個夏曉蘭，就有源源不斷的客戶會上門。
伍行長不怕給人幫忙，能幫上忙，別人才會上門，要不然誰會傻到主動上門買國債券？
追著骨頭里都榨不出二兩油的窮親戚跑沒用，還是得逮像夏同學這樣的有錢人，有錢人的朋友也是有錢的，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嘛。
“這行長……”
陳錫良感嘆，原本以為銀行的領導都是高高在上的。
陳錫良一個批發販子，和銀行打交道的機會真不多。
當然，像伍行長這樣親力親為開拓業務的領導本來也不多，一部分領導都是把任務全扔給下面的人。
伍行長倒是沒有主動要貸款給陳錫良，畢竟陳錫良現在說是搞品牌，都沒有注冊，也沒有實體，伍行長沒有提貸款那一茬。就是這樣，陳錫良都很驚喜了，銀行的領導還能當房屋中介用，他以前敢想麼？
等陳老板摸清這里面的套路，可能都是幾年後的事，夏曉蘭的出現，讓陳錫良提早踏出了創業的路。
兩人在西單轉了兩圈，選到了幾個合適的房子，能不能成，還煩請伍行長托關系問問。
陳錫良一次性買了2萬的國債券，夏曉蘭也趁機給自家的服裝店找店面。
“luna”要開專賣店，夏曉蘭家的服裝店也要開分店，這兩件事並不沖突。就像陳錫良，搞自己的品牌，他也不可能把批發生意丟掉，陳錫良都幹了兩三年，有了自己的固定客人，女裝品牌這里還不知道要投入多少錢進去，批發生意是陳錫良的現金奶牛，也是將來推廣自己品牌的渠道。
陳錫良在京城呆了兩天，夏曉蘭從周誠的存折上取了5萬塊錢給他。
一人投資20萬，那也不可能把錢一次性給完，走到什麼階段，需要花多少錢，夏曉蘭也不是那麼好騙。這就是有經驗和沒經驗的差別，也不是說有經驗就不會上當受騙，起碼被騙的幾率要小一些，除非夏曉蘭自己親自動手，再穩當的生意，她也能把手里的本錢全投入進去呀。
合作是說好了，夏曉蘭要給周誠寫信說一聲。
不知道周誠在陸軍學院那邊如何，迄今也沒有打過電話來，信件也沒有收到，夏曉蘭還是惦記著。
……
湯宏恩到了京城，沒有先去華清大學，也沒有去季家。
他先自己去了季老的墓地，獻上一束白菊花，季老的黑白遺照表情嚴肅，是老人家身前常有的表情。湯宏恩和季雅曾經共同生活了9年，結婚後季雅跟隨他到豫南工作，和季家人並沒有多少機會走動。也只有過年時，才會有機會和季家人見面，有限的見面里，湯宏恩自問做到了一個女婿應該做的。
可在季家人看來還不夠。
當湯宏恩陷入風波時，他應該主動放季雅離開，主動不牽連季家，而不是等季雅提出離婚。
湯宏恩堅信自己的理念沒有錯，願意堅持自己的想法，相信能等到光明……季家則想讓湯宏恩妥協。實際上，湯宏恩對的，他雖然被下放到牛棚里改造，只用了幾年時間就平反。做一個輕易改弦易張的小人，就不會今天的守得雲開見月明！
一個沒有什麼好背景的人，能在四十多歲走到如今的位置，湯宏恩付出了別人難以想象的辛苦。
他為的不是權力，而是施展自己的抱負！
季雅提離婚，還帶走了兒子，湯宏恩並不怨對方。他總不能因為自己的堅持，就讓老婆兒子跟著吃苦吧……但季雅現在的改變，湯宏恩不太能接受。
季雅是不會聽勸的。
讓季雅去為難一個小姑娘，不如有什麼火氣沖著他來。
反正他也想和季家談談！
一聽說湯宏恩到京城，最生氣的居然不是季雅，而是季江源的大舅。季姥爺剛過世，湯宏恩是不是看季家沒了依靠，要上門來欺負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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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大笑語嫣 於 2019-9-12 09:52 PM 編輯
542︰季家不想沾光
季雅嫁給湯宏恩的時候，湯宏恩還是個小幹部呢。
那時候季雅是全家的掌上明珠，湯宏恩卻沒啥家底，季雅是下嫁。
嫁給湯宏恩，還從京城調到豫南那窮地方去。
有了季江源沒兩年，湯宏恩的老領導倒了，把他也給牽扯進去。湯宏恩那時候是有機會脫身的，為了老婆孩子，為了季家著想，湯宏恩應該知道怎麼做……可湯宏恩偏偏不選那條路，情願下放到牛棚，就是咬牙不松口。
這事兒發生在別人身上，季大舅都會贊一句有節氣。
可發生在有妻有子的湯宏恩身上，那是一點苦都沒吃過的季雅，季大舅那忍心讓妹妹受苦。
湯宏恩下放牛棚，連季家都要受影響，
季家一大家子幾十口人，怎麼能陪湯宏恩去賭那個微小的可能，季家做了正確的選擇，季雅和湯宏恩劃清界限，帶著季江源回到京城。
哪知道5年後，撥亂反正，湯宏恩的老領導一躍青雲，湯宏恩本人也因為正確的堅持而受到重用。從豫南一路高升，還沒有10年吧，就成了特區的二把手。鵬城特區現在是全國都關注的地方，湯宏恩能到鵬城任職，是組織對他的信任。
如果當初沒離婚，這個仕途大好的女婿就是季家的驕傲。
偏偏離了婚。
湯宏恩復職的時候，京城里好多人看季家笑話，都是說季家沒有眼光的，連區區幾年都不能等。季姥爺一輩子受人尊重，臨老了卻有些不好的評語，整個季家人都不喜湯宏恩。當初季雅要是不嫁給湯宏恩就好了，季家也不想享受湯宏恩的風光，也不想因為他而擔驚受怕！
湯宏恩復職後，季家也低不下那頭讓兩人復婚。
這一晃，也離婚12年了，湯宏恩現在跑出來，除了炫耀和搶孩子，季大舅想不出別的可能性。季江源是季家的孩子，和姓湯的沒有半點關系，當初跟著湯宏恩住牛棚，能把季江源培養成今天這樣？
對于湯宏恩跳出來摘果子的行為，季大舅簡直暴跳如雷。人有了先入為主的想法，就是湯宏恩做什麼都是錯的，季姥爺的追悼會，湯宏恩就算出現，季家人也不會讓他進來。但湯宏恩真的沒有出現，季大舅又覺得是這人目無尊長。
現在老爺子都入土為安，湯宏恩跑來季家，不是上門欺負人嗎？
季大舅憤怒異常，季舅媽心里打個突︰“你還想把人打出去？現在湯……和從前不一樣，要我說反正小妹也在國內，大家心平氣和坐下來把話給說明白，免得他一次次上門。”
今時不同往日，季姥爺走了，季家拿什麼和湯宏恩拼。
季舅媽還要為一家人考慮，不贊成季大舅意氣用事。這本來就是季雅和湯宏恩兩人的事，中間還插著一個季江源，搞不好看在孩子的份兒上兩人又成了一家子。當然，有個美國人都追著來華國，那麼大個人杵在那里，季雅和湯宏恩重新走在一起的可能性很小。
但不管怎麼說，結婚和離婚，都是季雅的決定，季大舅頂上去算什麼？
季舅媽勸了半天，季大舅氣得手抖︰
“小妹的情緒能受刺激嗎？你讓她來和湯宏恩談，和湯宏恩見面，簡直是在逼死她！”
季舅媽也胸口起伏。
季雅的毛病全家人都知道，在美國也看過醫生，季舅媽不懂那些心理醫生的話，她就覺得全家都太慣著小姑子。合著全家都要順著季雅心意才行？她想結婚就結婚，也不管當時季家給安排了婚事，拍拍屁股就跟著湯宏恩去豫南了。離婚了也是，帶著季江源直接出國，把國內的爛攤子全扔給家里。
現在湯宏恩青雲直上，季家這些年對湯宏恩的態度，季舅媽心里有數。
要是個小心眼兒的，這時候就是報復季家，能把他怎麼辦？
季雅當初為什麼要去國外，這些年到底是咋想的，還得讓季雅本人出來說清楚！
湯宏恩還沒到季家呢，季大舅兩口子都差點要干架，夫妻來各執一詞。
“你們別吵了，讓他來！”
季雅由喬治陪著走進客廳。
季姥爺這一走，季雅更瘦了。
有些女人要豐腴點好看，有的女人真是越瘦越有味道，季雅也不是臉上沒有細微，她瘦成這樣，偏偏越發有風姿。季舅媽從來就沒搞懂過洋氣的小姑子，在國外談了那麼多男朋友，沒一個長久的，還帶著兒子和那些男朋友一起同居，季江源沒有受影響都是萬幸。
不過帶著喬治和前夫見面，季舅媽也是服氣。
腦子里是有坑吧？
是生怕一會兒不打起來？
季雅看上去情緒還挺穩定，臉色冷冰冰的，喬治和她說著話，嘰里呱啦的季舅媽也能聽個八分懂。
湯宏恩被允許進季家門，這是季家老宅，當年娶季雅，他就在這老宅子里接受了季家上下的考驗。一晃都是20年的事，往事如煙，他和季雅竟走到如今反目成仇的境況。
到了客廳就看見季雅也在，身邊跟著個外國男人。
這男人或許是要當季江源繼父的，湯宏恩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湯宏恩，你要來季家，不就是想搶走江源嗎？他永遠都姓季，你這輩子都別想有個像江源這麼好的孩子，這是對你的懲罰……我很快會帶江源回美國，你最好是維持下自己的風度，不要逼我把事情搞得難堪！”
喬治也在打量湯宏恩。
喬治是美國商人，湯宏恩是華國的干部。
這時候的美國人看待華國，認為華國落後，華國人愚昧無知，覺得華國的幹部只會欺騙一群愚昧的百姓，人們吃不飽穿不暖，幹部也沒有什麼本事。喬治不喜歡這個國家，就算在京城也很不方便，想買到生活用品都要到特定的幾個地方，他想帶著季雅趕緊回美國。
季江源是一個優秀的孩子，符合美國主流價值觀的優秀，性格開朗，運動出色，成績也很優秀。讓美國的精英階層培養孩子，不過也是如此。
讓季江源回國來，跟著華國的官僚父親？
喬治都不能接受，愛一個人就要接受她的全部，喬治希望季江源以後能過得更好！
“你，沒有盡到一個當父親的責任，我們都不會讓你接近他的。”
湯宏恩還什麼話都沒說，就被季雅和喬治圍攻了。
他當然不是來搶兒子的，季江源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不是物品，湯宏恩尊重季江源自己的選擇～～不是說美國思想很開明嗎？季雅去美國呆了十幾年，卻如此的偏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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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3︰退無可退無需再退！
“季雅，你節哀。”
劍拔弩張的氣氛里，誰也沒想到湯宏恩張口說的是這句。
季家人都愣了。
季雅也有點閃神，湯宏恩一直是個很溫和的人，當年就是這份溫和打動了她。
結婚後就算主動和湯宏恩吵架也吵不起來，任何爭端到了湯宏恩那里很溫和的處理了。這當然是好的品質，熱戀中時，是對季雅的千依百順。但湯宏恩外表溫和，內心卻十分倔強，認準的東西絕不後悔……季雅臉色一冷︰
“托湯市長的福，老爺子能多活幾年。”
湯宏恩搖頭，這人真是說不通道理的。
季雅有沒有找對象，湯宏恩並不吃醋，他對季雅也沒有當年那種感情了，志同道合不是說笑，季雅離婚的選擇是對的，但也暴露了兩人志向不同。湯宏恩惦記的是兒子，這麼多年不找，不是對季雅念念不忘，是覺得對季雅和季江源有虧欠。他當年的選擇在大義上站得住腳，卻害的季雅跟著他吃苦，害的季家也擔驚受怕～～如果說湯宏恩有欠季家的地方，無非也就是這一點。
“大哥，我想和你談談江源的事。我絕對沒有想搶走江源的意思，因緣巧合，我曾和江源見過一面，我很感激季家對江源的培養，沒有你們的不遺餘力，江源不會變成今天這樣優秀。但季雅將他帶去美國，12年來我都沒能聯系上江源，我對江源有愧，我希望能為江源做點什麼……僅此而已。”
湯宏恩態度很誠懇了。
他站在這里，並不是以職務的身份，而是季家的前女婿，季江源生父的身份。
如果說湯宏恩這麼多年將這個兒子拋之腦後，現在鑽出來要和兒子來往，湯宏恩自己都會羞愧。但他這些年嘗試和季江源聯系，不管是詢問季江源和季雅的近況，還是給寄錢，全部都沒有反饋。
不是他不想盡責任，季雅沒給他機會。
湯宏恩說的有禮有節的，季大舅根本不買賬︰
“你別來季家，就是對江源好，江源是季家的孩子，我們不會虧待他，沒有你的存在他會過得更好！你也聽見了，他媽很快會帶他回美國，在他還呆在國內這段時間，你就讓江源安安生生的念書！”
喬治也挺身而出，“嗨，你不該欺負一位女士，你們的婚姻關系破裂了，你糾纏著過去的事並沒有意義，當你擁有季雅時沒有珍惜，失去了，那就紳士一點，祝福她得到幸福！”
喬治認為自己能給季雅幸福。
他尊重季雅，愛她，還有良好的物質條件。
季雅在美國生活了那麼多年，怎麼能接受落後的華國？
喬治不會說華語，他這些話都是用英文說的。
湯宏恩也用英文反駁，“等你成為季雅的丈夫再來發表意見好嗎？這是我和季雅的事，我們的婚姻關系解除了，卻有一個共同的兒子，不管我們怎麼爭論，出發點都是為了江源好，還不需要一個外人來評價！”
喬治閉嘴了。
他沒想到湯宏恩不僅能聽懂英文，口語也確實不錯。
季雅冷笑︰“你倒是為江源好，故意安排一個女生去接近江源，湯宏恩，你搞什麼陰謀詭計，以為我不知道？”
“我聽不懂你……”
“夏曉蘭，夏曉蘭就是你安排去的，你還想狡辯？”
夏曉蘭的底多好查。
從小地方考到華清的農村女孩兒，看上去能一點農村女孩兒的土氣都沒有，是怎麼來的底氣？
季雅能問到季江源和夏曉蘭走得近，也能問到夏曉蘭曾經帶著湯宏恩出現在華清校園里。季江源的室友，只要聽說她是季江源的媽媽，就什麼都會告訴她。
夏曉蘭的入學資料也是能查到的。
季姥爺有不少門生故舊，季雅想查個學生資料，會有人給她行方便！
其他還用說麼，只要知道夏曉蘭認識湯宏恩，一切都說得通了。
夏曉蘭故意和江源交朋友，江源還不到20歲，哪里會把人想的那麼壞。等和江源混熟了，再把湯宏恩引到江源面前，因為有夏曉蘭在中間調解，江源對湯宏恩的態度就不會太壞。
季雅是不相信巧合的，在她看來所有的巧合都是精心設計的人為！
所以夏曉蘭不慌張，說話還特別有底氣，不就是仗著有湯宏恩在背後撐腰嗎？
湯宏恩覺得自己來季家可能來錯了。
有的人是沒辦法交流的，不管他把姿態放得再低，季雅總是能胡攪蠻纏，把事情引向別的方向。
“夠了！季雅，我對你一再忍讓！我們的事不能解決，你何必把別人牽扯進來，一個女學生，你還想對她喊打喊殺嗎？”
季雅的臉白白的，諷刺的表情被她做出來居然也不難看︰
“湯宏恩，你可真夠關心這個女學生的，我看資料里說她父母離異，她長得漂亮，想必她媽也長得不錯，你是看上女兒了，還是看上別人媽媽～～”
“季雅！”
季大舅忍不住出身制止，這話說的太難聽，季家人怎麼會說這種話。
而且聽起來還像是在吃醋，難道季雅還舍不得湯宏恩？幸好喬治的華語很糟糕，季雅可以情緒化，但這種行為真的很降低一個人的教養和品格。
湯宏恩覺得自己的胃又隱隱在痛。
說他關心夏曉蘭，可他關心夏曉蘭有錯？連夏曉蘭母女都會關心他的身體，他對季家低聲下氣，季家反而巴不得早點氣死他。湯宏恩連生氣都沒有力氣，他是真的心灰意冷。
人的心冷了，做事就會少了羈絆，少了顧忌。
“季雅，沒有人會一輩子讓著你，也沒有人一輩子欠你，你我的事，你要是遷怒到無辜人身上，就不能怪我不客氣……季家不是一直這樣想我嗎？你們想的沒錯，我不發脾氣不代表沒脾氣，季家故意讓我和江源切斷音訊十幾年，現在卻已經不是你們說了算的時候。你想帶江源出國，你盡管試一試，自己能不能坐上飛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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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4︰我是他爸！
湯宏恩撂下狠話，季家人都沒反應過來。
因為湯宏恩從來沒有用這種態度和季家人說話！
季雅當年本來是下嫁，湯宏恩喜歡她，也感激季家同意兩人的婚事，對季家每個人都很感激。後來和季家的觀點不和，季雅提出離婚，並帶走了季江源，湯宏恩還是愧疚的。
這份愧疚，也讓他對季家一再忍讓。
哪怕這麼多年季家故意切斷湯宏恩和季江源的聯系，父子失聯12年。
哪怕每一次到季家，季家人態度很惡劣，湯宏恩都忍了～～到頭來他發現自己姿態放得再低，季家的態度都不會有松動，湯宏恩覺得忍這麼多年，也該足夠了。
季雅可以不講理，對季家人不講理，對他不講理，但季雅憑什麼對無辜的人不講理？
湯宏恩不想和季家人再交談，所有人都不會好好說話！
他一走，季雅的情緒就失控。
季家客廳被砸的稀爛，季雅用手抓著碎瓷片，鮮血就滴滴答答的往下流。
“不要傷害自己，季雅，你不能被情緒擊倒，史蒂夫醫生說過，這是可以控制的，跟著我做深呼吸！”
喬治緊緊抱住她，季雅受傷，他的心也跟著碎了。
季大舅在翻醫藥箱，季雅嫂子心里有一把火在燒。就死勁兒作吧，終于把湯宏恩惹毛了，老爺子一走，以前的關系還能照拂到季家多少？人走茶涼，季家這時候不低調，招惹湯宏恩做什麼。
換了一般人家，和湯宏恩修復關系都來不及吧。
季家可好，以為湯宏恩還是當年那個求娶季雅的小干部，可以隨便拿捏。
湯宏恩的市長是白干的呀？哪能一點脾氣都沒有！又不是季雅男人了，憑什麼要隨便季家折騰。
季舅媽心里的那把火越燒越旺，湯宏恩剛才生氣的樣子，真的把她嚇了一跳。聲音也不大，也沒有碼髒話，卻給季舅媽一種很恐怕的感覺。
她從來沒有如此真切的感受到，湯宏恩這個季家的“前女婿”，已經成了一個大人物！
季家要是再看不清形勢，面對湯宏恩的怒火，全家人能怎麼辦？
硬抗？
季舅媽是當母親的，她不替自己考慮，也要替兒女考慮。
總不能全家都陪著季雅鬧騰吧！
季雅也確實做得沒品格，和湯宏恩鬧，和家人情緒化，好端端的去威脅人家一個女學生……這事兒干得，可挺丟季家臉面的。
可季舅媽剛剛一開口，季雅才安靜下來的情緒又失控。
喬治全靠體型才能壓制住季雅，季大舅火大︰
“不會說話就閉嘴，去通知江源回家！”
……
和季家人翻臉，湯宏恩一點都不難過，他還有點輕松。
好像一個本不該他背著的包袱，被他強行背了好多年，他自己沉重，包袱在他背上還不樂意。等湯宏恩終于自己想通了，他才不管包袱的想法，扔掉包袱後，湯宏恩連腦子都清醒幾分。
人都是感情生物，容易被各種情緒支配。
湯宏恩還沒想到報復季家，他不是那麼沒品格的人，但季雅要是做了什麼過分的事，他也不是吃素的。
湯宏恩在季家發了一通火，心里覺得舒坦極了，連胃也沒有了不適感。然後他就去了華清。
不用再躲在陰影里，也不用對著親生兒子沒辦法相認。
湯宏恩可以很坦然的坐在校園長椅上，他在西大操場拉住一個男生，問對方知不知道季江源住在哪號樓。
“同學，能幫我叫一叫他嗎？麻煩了！”
季江源倒是真認識，男生不分老生、新生，一塊兒打幾場球就熟的特別快。
但為啥要幫著叫季江源？
大學生都不會掩飾情緒，狐疑的眼神被湯宏恩看出來。
“我是他爸爸，我來看看他。”
他態度坦然，看氣質真不像是個外人。不是獐頭鼠目，而是特別叫人信任的。
過了半小時，季江源就站到了湯宏恩面前，事實上，系里老師剛剛讓他接電話，說家里有點急事，讓季江源回去～～季江源看見湯宏恩，父子倆自從醫院一別，還是首次見面。
“你……您身體？”
叫‘爸爸’叫不出口，季江源含糊帶過。
湯宏恩心里舒坦，季家不關心他，江源還是關心他的。
父子天性，其他人不可能輕易抹殺。
“坐下說，我們談談吧。我剛才去了一趟季家，有關你的事，也因為你媽媽亂發脾氣，我怕她會遷怒曉蘭，你一點都不奇怪我會這樣說對不對？因為你心里也明白。”
季江源知道家里為何叫他回去了。
湯宏恩出現，他媽肯定會發病！
季江源心里著急回去，但湯宏恩說的問題又是他關心的。夏曉蘭實在是太倒霉，季江源知道被他媽盯上的人都沒什麼好結果，偏執狂是不會講邏輯的，她的邏輯自成一套！
湯宏恩見季江源沒跳腳，欣慰極了。
從這點來說，他真的要感激季家，季江源真是比湯宏恩想的還要好，這孩子哪怕是被湯宏恩親自教大，也不會比現在更出色。沖動是年輕人的天性，季江源聽了他的話還能冷靜，湯宏恩十分高興～～季江源和季家人不同，季家人完全無法溝通，季江源卻是能的。
“你媽媽很生氣，我和她不能心平氣和的討論你的未來，我想不如來學校問問你。抱歉，爸爸和你分別了很多年，錯過了你的成長，也不知道你的想法，你想要的未來是什麼樣，你想過要成為哪種人，想要在哪里生活，想要做什麼職業嗎？我希望聽聽你的想法，你的人生規劃，是不是只有回美國才能完成？”
華國很少有家長會和孩子談未來。
家長都是簡單粗暴的，替孩子規劃了未來。
念哪所學校，讀什麼專業，從事什麼工作，什麼時候結婚，又是和誰結婚……這些事，家長們總擔心自己孩子會走錯路，總是忍不住要插手。
如果季江源在湯宏恩身邊長大，湯宏恩也會忍不住插手，他不會去考慮季江源的意見，會打著為季江源好的名義，把季江源的人生給規劃了。
正因為有虧欠感，人會變得更寬容，也讓湯宏恩學會了尊重。
季江源直視湯宏恩的眼楮︰“但是，你不想讓我回美國，你想讓我留下來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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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5︰來給你撐腰的
“湯叔叔？”
湯宏恩也讓找人叫夏曉蘭了，夏曉蘭到西大操場要比季江源晚，她來時兩人的談話剛剛進行了一半。
湯宏恩讓夏曉蘭也坐下︰
“我在和江源說一些事，我覺得你能一起聽聽。”
夏曉蘭才沒有喬治那樣的想法，什麼華國干部就是愚昧頑固的代表，聽湯宏恩講講課，有時候真是良言金句～～重生就自視甚高的話，夏總都是被人打過臉的人了，現在很謙遜。就算重生前當上大公司高管，特區市長可能給她開小灶講課麼？
湯宏恩的人生經驗，他的眼界，和夏曉蘭這樣混職場的人又不一樣。
夏曉蘭乖乖坐下來聽課，湯宏恩又撿起剛才被打斷的話頭，直言不諱的承認了季江源的猜測︰
“我的確是不想你回美國，除了出于私心，我也想告訴你，你的根在華國，這個國家正在告訴發展中，你現在所看到的落後是一時的，它的變化必將日新月異！可能在這里，你一時拿不到像美國同等工作的高薪，但你會看見這個國家在所有像你，像曉蘭，你們這批大學生，你們這樣的年輕人的努力下，一點點脫胎換骨……相信我，這樣的成就感，比單純的賺錢更讓人沉醉。”
季江源要是讀的什麼前沿學科，本科學歷肯定不夠，湯宏恩惠努力他繼續到國外深造。
季江源學的經管，湯宏恩覺得正逢華國改革開放，難道還有比華國更好的實踐之地？
當然，還得看季江源自己的想法，萬一季江源喜歡的就是物質享受，那國內肯定沒有美國那麼方便。
夏曉蘭贊同湯宏恩的絕大部分觀點，湯宏恩是鼎力支持改革開放的，到84年底，改革開放都是摸索著石頭在過河，到底會變成什麼樣，大部分人心里沒底。沒有預知能力，看不到華國會因為這個正確的路線而高速發展，湯宏恩真的格局很高。
夏曉蘭唯一那麼點不贊成的，是湯宏恩說留在國內物質條件會差。
對稍微有點本事的人來說，金錢反而是最不成問題的。
她不敢吱聲，擔心湯宏恩又說她把生意場的一套拿來污染季江源。
季江源陷入沉思。
自己想要什麼？
季雅的情緒化很嚴重，季江源不想刺激她，基本上都是聽季雅的。
季姥爺身體不好了，季雅帶著他回國，季江源就放棄了美國那邊的錄取。現在他在華清上學，一學期快結束，已經融入了這個學校，季雅又要匆匆帶他回美國。季江源又不是一個機器人，不可能一點想法都沒有。
“我媽太偏執了，她現在認為曉蘭同學～～”
夏曉蘭最倒霉也最無辜，季江源不想給夏曉蘭惹來麻煩，被他媽纏上，能把一個正常人逼瘋。
“你想太多，華國這麼大，並不是你媽媽想做什麼都行。包括整個季家，你姥爺已經入土為安，你舅舅還沉浸在過去的榮光中……季家並沒有他們想的那麼厲害，華國是講法律，講規則的，沒有人能肆意破壞這一點！”
別人辛辛苦苦考的大學，就夏曉蘭那情況，好不容易才跳出了農門，從豫南鄉下到京城，付出了多少汗水？
一個十幾歲的姑娘，為了做生意自己坐火車出遠門南下。
不是被逼到了那份兒上，誰不想安安穩穩在學校里好好念書。
這種努力，終于獲得了階段性的成功，如果誰想肆意破壞就能阻斷夏曉蘭的前程，華國還有講道理的地方嗎，只因為夏曉蘭出身不好，就要活該被欺負？
別說是夏曉蘭，季雅今天就是要對另一個陌生學生發瘋，湯宏恩知道了也會管！
他這話，是說給季江源聽的，季家現在是個什麼光景，季江源應該心中有數。
也是故意說給夏曉蘭聽的，讓夏曉蘭安安心心在學校上課，湯宏恩從來不願意以勢壓人，不代表他不會這一招！
“季家早就在走下坡路了，要不是你姥爺撐著，你舅舅在外交部的日子也不會那麼好過，現在你姥爺撐不下去，季家人把你養大，費心給了你最好的條件，他們的觀點我不認同，但他們對你的確很盡心。我想你也不是那種能把季家徹底甩開的性格，這個包袱早晚你都要扛起來，你現在就能仔細想想，怎麼樣才能拽住季家人不繼續往下滑。”
湯宏恩要是來“策反”季江源的，季江源肯定掉頭就走。
但湯宏恩說的句句都在點子上，承認了季家的付出，也認為季江源應該照拂季家，讓季江源知道往哪個方向奮斗～～季家肯定不會整體移民吧，根可扎在華國呢，但季家真的在整體下滑，湯宏恩覺得季大舅的工作能力也就那樣，再沒有優秀的小輩支撐門面，季家要不了幾年就能掉到下面的圈子去。
有資歷，卻被排擠出權力中心，這是最讓人痛苦的。
夏曉蘭心中有陣陣暖流，湯宏恩是個很內斂的人，說話嘛也秉承組織干部的優良傳統，越是職務高，越是謹慎，好多話都不會承諾，不會給出肯定的說法……像現在這樣明明白白的告訴夏曉蘭，不要慫，季家那邊有他在，想搞事也搞不出個屁！這種話，根本不是湯市長會說的啊。
夏曉蘭現在唯一後悔的是，在給周誠寫的信里，她把季雅的事兒說了。
現在把信追回來還來得及嗎？
要不說吧，周誠要是從別的地方得到消息，夏曉蘭也怕周誠多想，談戀愛就要給對方足夠的安全感，明明能提前消彌的猜疑，卻要瞞來瞞去，不是故意引發矛盾麼！
別的事兒也就算了，還是這種男女關系的敏感事，夏曉蘭不和周誠說清楚都不行。
早知道該忍一忍的，等局勢明朗了，湯宏恩這一表態，夏曉蘭還擔心啥季家啊。湯宏恩都說了季家江河日下，夏曉蘭還擔心啥～～季雅再瘋，干不過湯宏恩也是白瞎！
湯宏恩還扭頭過來問她︰
“你聽明白了？”
夏曉蘭用力點頭，湯宏恩頗為無奈，他覺得夏曉蘭才該去學經濟，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靠正道賺錢，就是契合了改革開放的大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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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大笑語嫣 於 2019-9-13 01:25 PM 編輯
546︰城府誰沒有麼
夏曉蘭是得了湯宏恩保證的，湯宏恩也和她講了季家的情況。
季江源的大舅在外交部上班，季姥爺在教育領域干了一輩子工作，門生故交自是滿天下。
桃李滿天下，自然給後人留了余澤，老爺子活著的時候，還真是不能隨意對待。但老爺子一走，季家沒有個出挑人，其實也就那樣。
別人是給季姥爺面子呢，可惜不是自己的本事，這種面子是用一次少一次。
季家的家教也不算差，就是季江源的親媽季雅比較偏執不講理，家里人都慣著，去國外十幾年，現在的樣子連湯宏恩都覺得陌生。
湯宏恩這些話沒當著季江源說，季江源帶著滿腹的心事回家了。
話都是單獨和夏曉蘭說的，給季江源留著面子。
“我和季雅是道不同不相為謀，如今看來，就算沒有那場動亂，我們早晚也會分道揚鑣。離婚也好，兩個想法不同的人捆在一起才會痛苦，唯一對不起的就是江源。”
他和季雅的矛盾本來不會爆發的那麼快，也是特殊時期使然，不單是季雅和他立場不同，那時候夫妻反目的，父子相互檢舉的，公開劃清界限的……例子太多，數也數不過來！
夏曉蘭也不知道怎麼安慰。
她的人生經驗里，對處理家庭矛盾這一塊兒是缺失。別說給湯宏恩出主意，夏曉蘭現在正學著怎麼談戀愛，婚姻是什麼夏曉蘭不明白，湯宏恩也不會需要她的指點呀。
基本上，夏曉蘭算是對季家的情況有個了解。
“湯叔叔，您覺得他會怎麼選？”
這個‘他’指的是季江源。
湯宏恩其實有七分把握季江源會留下。
他之前是不願意用上城府，剛才給季江源說的話，20歲的年輕人沒幾個能扛住。年輕人都想自己探索世界，季雅偏偏控制欲很強，想要操控季江源的人生……湯宏恩則是開明鼓勵的態度，截然不同的對比，季江源能不能掙脫原有的枷鎖，湯宏恩已經推了一把。
他從季家出來，趕在季家之前和季江源見面，就是想讓季江源先入為主。
和親兒子都用上城府，湯宏恩也很無奈。
季家將他逼到了如此地步，湯宏恩自己都覺得難以置信。
“不管他怎麼選，我都會接受。”
湯宏恩不是在和季家置氣，他想讓季江源過得更好。
季雅的偏執是病，還病得越來越嚴重，照這趨勢，一輩子都不會對季江源放手。
湯宏恩打住這個話題，他問夏曉蘭最近在忙什麼。夏曉蘭把英語競賽的事說了，“多半是沒戲了，除此之外我想和別人合伙做一個服裝公司，發展服裝品牌，就在羊城。”
“luna”的事沒啥不能說的，夏曉蘭也想聽聽湯宏恩的意見。
“服裝業在羊城是對的，羊城雖然沒有服裝原料，它的競爭力會超過商都。這種差距現在已經有了，未來只會越來越明顯，沿海城市的發展更好，改革開放就注定了這點。”
湯宏恩本來想讓夏曉蘭把服裝公司注冊到特區。
想了想，他若是在鵬城只有幾年任期，那還不如在羊城，起碼羊城的服裝業容易形成規模化。
湯宏恩滿意夏曉蘭的也是這點，抓住了改革開放的機會，老老實實在做事業。
建材店，服裝公司，這些都是長遠的生意，衣食住行是群眾永遠不變的需求，這兩個行業恰好和“住”和“衣”相關。
就夏曉蘭這聰明勁兒，要是拿著賺到的本錢去干走私，湯宏恩會既失望又頭疼。
“劉天全那邊你不用擔心了，琤榮集團派了集團的少東家到鵬城，劉天全已經是失勢，他現在就怕丟掉自己在鵬城的經營，哪有空去找你們麻煩。”
對歌舞廳突擊臨檢，不僅是給劉天全找麻煩，還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湯宏恩都交給閩省那邊，打擊走私是國家不會放松的政策。琤榮集團在鵬城投資可以，但他們要掛著羊頭賣狗肉，在閩省的走私生意依然會被重重打擊。
杜兆輝可能覺得自己在特區特別順利吧，湯宏恩歡迎琤榮集團來特區投資，可不會縱容琤榮集團干別的，這兩者又不矛盾！
夏曉蘭聽的涼風颼颼的，湯叔叔不是不知道變通的，誰能佔湯宏恩便宜，除非他自願給的～～關于這點，琤榮集團和季家，想必很快就能深刻感受到！
……
“他算個什麼東西……”
季雅在家里鬧了半天，搞得全家人都很疲憊，連喬治都精疲力盡，最後給季雅打了針她才安靜下來。
季家人一直不想承認季雅有毛病，季雅本人也很抗拒用藥物控制。
要不是鬧得太厲害，季大舅也不會同意給季雅打鎮定劑。
藥物是傷身的，一個好好的人總是打鎮定劑也會出毛病，
是啊，湯宏恩算什麼東西啊，季老爺子屍骨未寒，湯宏恩就能在季家大放厥詞。
“他是什麼意思，他能禁止季雅和江源出國？”
喬治不太懂華國的情況。美國是由州組成的，政府官員的權利很大，卻也受到各種資本的操控。有錢的能壓住政府官員，壓不住的，只能說明不夠有錢。
資本主義，當然是資本至上。
喬治覺得華國太愚昧了，居然還能限制別人的人身自由。
兩國的文化和國情不同，季大舅也很難給喬治解釋清楚。但湯宏恩鐵了心要阻止季雅和季江源出國，能不能辦到？季大舅心知肚明，是能辦到的。
這就是季大舅暴跳如雷的原因，季姥爺一走，季家拿不出個體面的人物。
湯宏恩現在自己就是個人物，想給季家臉，季家才有臉。湯宏恩要是翻臉，那季家的面子就不太好使……季大舅和季雅生氣，兄妹倆的想法有雷同，是被戳中自尊心了。
難道季雅當年提離婚是錯了？
不，季雅沒錯，錯的是湯宏恩，沒有對季家開誠布公，眼睜睜瞧著季家選錯了陣營，現在才走下坡路的。
季江源在學校耽誤了會兒，一回到家，面對的就是季大舅的不滿︰
“江源，你媽媽準備帶你回美國，我想讓你們盡快出發。”
趁著湯宏恩還沒行動起來，能走就趕緊走。
季江源沒有馬上同意，也沒說不同意，湯宏恩的話在他心里有了鋪墊，他反問道︰
“我現在回美國，這一年多以來的時間就全浪費了，我要重新申請學校，舅舅，這需要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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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7︰這不是演習
湯宏恩不是來搶走他的。
季江源對湯宏恩說的話仔細思考過，他現在其實並不想回美國，就像他小時候不想出國一樣。總是不問他的意見就替他做主，季江源在美國長大，很多時候都是美式思維。
偏偏他和季雅生活在美國，這些該尊重孩子的時候，因為季雅的情緒問題，季江源的自主權很低！
去美國不是他自己願意的，回來時也是放棄了美國的名校，因為季姥爺的身體，季江源沒啥好抱怨的，但現在他都適應了華清的生活，從一開始的吊兒郎當，到現在的投入，他認可了學校，認可了老師和同學，交到了好哥們兒～～又叫他馬上回美國？
季江源的反問，讓季大舅一下子詞窮。
季大舅就是通知外甥一聲，沒想到季江源有別的看法。
“那你的意思是？”
季江源抿唇，“我的意思是，我媽可以和喬治叔叔先回美國，我留在國內申請大學。”
申請什麼大學季江源也沒說。
要花多長時間更不知道。
喬治帶著熱絡，“孩子，我可以替你拿到常青藤的推薦信，加上你的成績，絕對可以被錄取。”
“喬治叔叔，謝謝您，我很祝福你和我媽媽，我希望晚點回美國，靠我自己的實力去重新申請大學。我知道您能照顧好我媽媽，沒有我妨礙，你們的感情或許會更好！”
這真是太貼心了。
季雅的確放了很多精力在兒子身上，經常會因此忽略喬治。
季江源的說法讓喬治很動心，如果季江源暫時和季雅分開下，他更有把握和季雅走進婚姻～～是時候了，季雅應該學會，將精神依靠從季江源變成他。
喬治其實都接受這主意了，季大舅想的要多點︰“你不想回國美？江源，是不是湯宏恩對你說了什麼？”
這些話，聽著怎麼像借口呢！
季江源就是不想回美國，華國有什麼值得他留戀的，除了忽然冒出來的親生父親。
季大舅覺得自己血壓在升高，季家養了這麼多年前的孩子，湯宏恩稍微籠絡下就能改變立場？
季大舅是難受又失望，季舅媽怕甥舅倆吵起來，趕緊沖著季江源使眼色︰
“你去看看你媽，她剛才狀態不好，看見你回來一定能緩解。”
季雅在屋里休息呢。
房子里暖氣很足，季雅蓋著薄薄的被子，頭發上還帶著濕意，是之前汗濕的。
床上的她看起來那樣瘦，鎮定劑的藥效沒過，整個人的狀態很頹。季家人情願季雅歇斯底里發脾氣，也不想她這樣毫無生機，季江源心中一軟。
他想起了季姥爺。
姥爺走的時候，也是瘦的厲害，躺在床上被子只有微微的隆起。
季姥爺走之前最不放心的就是季雅，拉著季江源的手讓他好好照顧季雅……季姥爺就算不囑咐，季江源也不會對季雅不好，她是自己的親媽啊！
床上的季雅喃喃低語，季江源蹲下來聽見她說什麼。
“……想搶走江源，卑鄙無恥……呵呵，讓人去接近江源，湯宏恩啊，你可真是處心積慮！我不會放過你們……”
季江源真想扭頭就走。
知道這是病，但真的不能哪怕是一次，僅要一次，講點道理嗎？
季家和他生父的事，扯到無辜的夏曉蘭，有何意義！
季江源從屋里出來，直接把他舅攔下來︰
“我看美國有那麼多離婚的夫妻照樣做朋友，我也不求我媽能和他做朋友，但我們家自己的事，我媽能不能不要遷怒到別人身上？她跑去威脅華清的一個女同學，覺得別人是刻意接近我的，我和這女同學什麼關系都沒有，校園那麼大，一周都見不了一次面！何況別人是有男朋友的，我還見過她男朋友，很優秀的一個人，我還不是美元，所有女孩兒都要喜歡我……舅舅，這給我造成了困擾，如果我媽真的要仗著我們家背景去為難無辜的女學生，姥爺泉下有知怎麼想？”
丟不丟人？
仗著季姥爺的余澤去欺負人，季家是不是已經掉到這樣失敗的檔次了！
季大舅臉色也難堪。
季江源說的這事兒太荒謬，但說是季雅會做的，季大舅其實是相信的。
季舅媽聽得糊里糊涂，“這中間還有什麼事兒，江源你和舅媽仔細講。”
之前季雅和湯宏恩吵架，也是提到了一個女學生，就為著這麼一個外人鬧起來的，湯宏恩也火了，要對季家宣戰？
至于麼！
這也太蠢了吧。
季舅媽臉越聽越黑，最後直接和季大舅翻臉︰
“小妹是真的有病！”
有病就看病，就吃藥去控制，非要把全家都作死才開心？
和湯宏恩不來往就行了，腦子有毛病去威脅華清的女學生，要不湯宏恩能跑來季家撂狠話？
不管湯宏恩和別人什麼關系，倆人都離婚了，季雅也管不到湯宏恩頭上。要不就復婚，和湯宏恩好好過日子，要不就趕緊離開國內。天下也沒有這樣的道理，季雅可以交男友，湯宏恩不能找對象～～季雅要是不作，也不至于一步步把湯宏恩逼到這樣。
現在好了，湯宏恩和季家翻臉，讓季家人怎麼辦？
……
陸軍學院。
剛來的新學員都是不允許和外界聯系的，要一個月後才解禁。
周誠收到夏曉蘭的信，說別人周誠可能沒印象，說季江源麼，周誠印象可就太深了。整個華清，估計只有季江源知道他和曉蘭的關系，曉蘭是什麼樣的人，周誠比任何人都清楚～～就像他從前和康偉說的，比他好看的人也不多，長得好看的不一定全聽媳婦的話，周誠自己怎麼比都是有優勢的。
夏曉蘭要自己不提，周誠事後知道了會有點小疙瘩。
夏曉蘭自己提了，那就啥事兒都沒有！
欺負他媳婦兒這個就不能忍，這些人咋就那麼自以為是呢，周誠有時候真的想不通，仗著有點家世就莫名其妙欺負人，還是一家文化人……這家風，還不如周家一堆大老粗呢。
周誠琢磨著怎麼給曉蘭回個話。
學院卻讓他們一個大隊的學員集合。
“下達學院的最新指令，你們有了新的任務，趕緊收拾東西，半小時後出發！”
這才來多久，怎麼就有任務了。周誠還以為是演習，可讓他們去庫房里領槍，連同子彈一起發的，周誠就察覺到不對勁。
這不是演習！
“報告，我需要打一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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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8︰有人欺負您兒媳婦
周誠以為自己的要求會被拒絕。
畢竟還沒滿一個月呢。
哪知道他的請求居然被批準了。
“只有2分鐘通話時間，抓緊！”
周誠就知道了，這不僅不是演習，還是一個挺危險的任務。只有這時候，學院會特別寬容，怕出任務的學員們留下什麼遺憾？
周誠也不敢耽誤，他經歷過的危險場面太多了，炮彈就算在他面前爆炸，只要沒把他給炸死，他都能爬起來繼續戰鬥。
他就是有點疑惑，什麼任務是需要這一期學院來做的，這里面可不僅有像他這樣帶兵的營長，還有一些文職幹部。
半小時就要出發，這麼短的時間，要打給曉蘭的話，他媳婦兒人還沒接到電話時間就過完了。
周誠就往家里打。
反正他父母不在家，曾嫂也應該在，曾嫂都是每天一大早買菜，生活時間很規律，這個點應該是在打掃衛生。
幸運的事今天線路不太忙，花了幾分鐘就接通了。
“喂？”
接電話的居然是關慧蛾，那就更好了！
“媽，是我。我這邊還沒到能打電話的時間呢，我就和您長話短說，您最近多關心下曉蘭那邊，這都有人欺負您未來兒媳婦了……莫名其妙跑到學校威脅曉蘭一通，您都沒幹這事兒，別人憑什麼這樣幹對吧！”
周誠說話急忙忙的，可能真的是趕時間。
關慧蛾都顧不上和這個沒良心的兒子置氣，走了之後第一個電話是打給親媽的，為的還是夏曉蘭的事兒。關慧蛾有點臉紅，類似的事其實她也幹過，周誠真的不是趁機在說風涼話？
說是2分鐘，那真是多一秒都沒有，一到時間就給掐斷了。
周誠也沒透漏要出任務的事，他媽聽了又該擔心的睡不著覺。
基本上去前線的幾率很小，這是來陸院進修的中級軍官，學員來自天南地北，軍區不同，部隊的兵種不同，要想把一個大隊的人都送去前線，調令就很麻煩。
但周誠也猜不出是什麼任務，干脆在關慧蛾面前沒提。
周誠這電話沒說幾句話，關慧蛾心里翻江倒海的。
她要不要管？，
要管又該怎麼管？
從本心上說她不想管，因為她還沒同意夏曉蘭和周誠繼續走下去呢！
但關慧蛾不同意沒辦法，周誠只要沒分手，夏曉蘭就是他對象。這事兒要是不管，讓夏曉蘭被人欺負，周家的面子也掛不住，周家不惹事，也不怕事呀～～就算不是周誠對象，人家一個外地姑娘，對生活努力認真，就活該被欺負麼？
關慧蛾不是壞人。
天下的不平事她也管不過來，可撞到她手里的事兒，她也硬不下那個心腸。
撇去夏曉蘭和周誠是否合適這點，夏曉蘭本人還是讓人欣賞的，關慧蛾生活中遇到這樣的事，哪怕是單位一個新分來的晚輩，她也願意搭把手。夏曉蘭可不僅是單位的晚輩，而是她兒子的女朋友啊！
等周國斌下班，關慧蛾就把事情講給丈夫聽︰
“這也太欺負人了吧？多大歲數的人，和一個年輕姑娘斗氣！”
季家什麼的，和周家也沒來往。兩家根本不是一個路數上的，一家子大老粗，和別人教育泰斗能說到一塊兒去麼。但周國斌是聽過季老名號的。
周國斌都懷疑自己在聽笑話︰
“他們家老爺子剛入土沒幾天。”
季老才剛閉眼楮，季家人就蠻橫橫的，真是把季老一輩子的名譽仍在腳下踩。
這不是給季家長臉，是提起來就丟人。
周家一群大老粗，也從來不會像這樣辦事。周誠要是不把夏曉蘭帶回家，他和關慧蛾誰也不可能找到夏曉蘭家去，直接讓夏曉蘭離開啊！
“這事兒不能這麼含糊過去，你去問問曉蘭，她年輕人沒經歷過大事，說不定就被季家的給嚇著了。”
關慧蛾肯定要管的，豆腐心卻刀子嘴︰
“她那樣能嚇著？”
關慧蛾記得自己去找夏曉蘭時，夏曉蘭講的頭頭是道，可不像是嚇著的。
有理有據的反駁她的意見，到底也沒和周誠分手，倆人這不是還好著呢？
憑什麼她去找沒嚇著，季家那誰去找，就給嚇著了？
缺心眼吧，能不能分清誰更重要啊！
不行，這事兒是不能這樣算了。
周國斌還不省心，提點了兩句︰“你就該多叫那孩子來家里吃飯，人家背井離鄉來京城上學，有一半是為了你兒子。咱家也不能沒良心，以後一些場合你多帶帶她出去，自然不會再有季家這種情況出現。”
沒多少人知道夏曉蘭和周誠處對象，除了周家人，也就一個冉淑玉恰巧撞見過。
不過公開帶出去的意義可不一樣，這是又看好夏曉蘭和周誠的將來？
關慧蛾白了好幾眼，氣呼呼的，姓周的男人咋這麼善變！
周誠打電話，周國斌強調，關慧蛾是把這事兒放到心上的。下班的時候，她刻意沒回家，讓司機繞道去了華清大學。上次來學校，還是讓夏曉蘭最好能離開周誠……關慧蛾的臉頰火辣辣的，同樣的事她其實也幹過，當時真是被憤怒沖昏了腦子，等姓季的做了同樣的事，她一邊鄙視姓季的，一邊也反省自己當時行為的不妥。
她憑什麼去管別人家的孩子？
要管也是管周誠，周誠才是她生的。
她連周誠也管不好，舍不得逼兒子，跑到學校來叫夏曉蘭分手有什麼用？
關慧蛾讓司機離學院遠遠就停車，瞧見校門口圍著一群人，吵吵嚷嚷的，也不知道在幹什麼。
關慧蛾對這些熱鬧沒興趣，不過人群露出一個縫隙，那里面的人怎麼那麼像夏曉蘭？
夏曉蘭那張臉長得太有特征了，再是臉盲的人都不會弄錯。
關慧蛾就聽見夏曉蘭聲音里有憤怒︰
“阿姨，有病就吃藥，我有對象，和你兒子半毛錢關系都沒有～～你們家就算有金山銀山，我不稀罕成嗎？你愛叫誰陪你兒子出國就去叫誰，反正不是我！我夏曉蘭要是想出國，會靠自己的本事！”
關慧蛾皺眉。
不是因為夏曉蘭說話的內容，而是夏曉蘭說話的方式。
～～聲音這麼小，會不會吵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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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9︰送你出國留學
夏曉蘭也是要瘋。
為什麼季家不把腦子有毛病的人關好？
季家是不是全家都缺心眼，真以為湯宏恩和他們說笑呢。一個特區二把手，他說出去的話，就那麼輕飄飄沒分量是吧？
夏曉蘭可是知道的，湯宏恩這幾天都留在京城，在和一些朋友見面。
季家就這麼忍耐不住，火急火燎的要跳出來，要是和湯宏恩直愣愣對上，夏曉蘭都要說他們言行如一，是真的硬氣。
找不到湯宏恩，還是不敢去找湯宏恩，專門來捏她這個軟柿子？
被人堵在校門口，夏曉蘭一肚子的氣。
她這是落了單，剛從什剎海那邊回來，夏曉蘭像螞蟻搬家一樣，慢慢在給房子添置東西。現在買了院子手頭不寬裕，她想手里攢一筆錢再徹底對院子大修，現在暫時先將就著。
那麼大個院子，沒有別人家擠在一起，還說是“將就”，被人聽見了得被揍。
可能老天爺也不爽夏曉蘭太傲嬌，回校的時候就遇上季雅了。
季雅女士還是那麼風姿綽約，今天和往日不同，身邊還跟著一個外籍護花使者。
夏曉蘭還沒想明白季雅今天怎麼躥出來的，別人今天卻換了套路。
季雅不讓她離開季江源了，她讓夏曉蘭和季江源一塊兒出國！
這提議，簡直令人窒息，上次不是說寧雪將來要和季江源一起出國的嗎？說好寧雪和季江源最合適，兩家都認為倆人會在一起的呢？難道都是說著玩兒的，短短幾天，季雅就要換人了。
季雅要瘋，夏曉蘭沒空陪著她瘋，她和季江源出國，不是腦子哪根筋沒搭對，是滿腦子的筋全搭錯了！
季雅的思維真是自成一派。
湯宏恩現在不讓她出國，她和季江源就走不了。
季雅想，湯宏恩不是護著夏曉蘭嗎，那把夏曉蘭給帶上，出國肯定能行！
把夏曉蘭弄出國，到了外邊兒就不是夏曉蘭說了算，湯宏恩也鞭長莫及。季雅首先還是想突破湯宏恩的封鎖線，84年，出國留學對國內大學生的吸引力實在太大，季雅是用這個當交換條件，為了增加說服力，季雅今天還是叫喬治一起來的。
一個外國人說能給人辦留學，總比一個華國人更可信。
季雅做事向來不顧別人的看法，隨心所欲慣了，也有人慣著她。季家肯定不同意她出來，但喬治會無條件幫她。喬治甚至覺得很浪漫，季江源要是為了愛情不想馬上回美國，這不該受到指責。
反正他有這個經濟條件，季江源的女朋友要是想出國，他能負擔對方的學費和生活費用。
這是在做慈善，在為落後的華國培養人才，喬治覺得自己在做一件高尚的事。
被攔住的夏曉蘭，真想把這倆人按在地上摩擦再摩擦！
對，還不能找光滑的瓷磚地面，一定要找粗糙不平的水泥地，那樣他們才會懂得疼，不會來騷擾她～～季雅是聽不懂人話的，夏曉蘭拒絕和解釋都沒用，季雅非要按照自己的想法來。
外國人也是，一臉仁慈的表情，夏曉蘭真的想爆粗口。
可是季雅和喬治的外表真的太有迷惑性，一看這倆人就不是什麼說瞎話的小人物，季雅特別有氣質，喬治也文質彬彬。這樣的兩個人，求著夏曉蘭，要把她送出國，她還不願意去？
“出國念建築不是很好嗎？你要是不喜歡美國，還有英國可以選！”
天太冷了，說話哈出的白氣，讓人臉上都籠著霧。夏曉蘭臉頰冰涼，也實在沒有什麼耐心繼續耗下去︰“對不起，我真沒有興趣，我也再次重申一遍，我和你兒子沒有任何關系……如果你再騷擾我，我只有請學校警衛處來處理。這件事就是到校長面前，我也是同樣的說法，我是處對象了，學校要給我處分我都接受，但我對象不是你兒子！”
華清雖然沒說明令禁止在校生談戀愛，也不會大肆支持。
男女同學看對眼，肯定有好上的，官方對此的態度是睜只眼閉只眼。
這點點小事，都要鬧到學校去，學校沒辦法繼續佛系態度，夏曉蘭肯定討不到好呀。
但夏曉蘭就是樂意！
關慧蛾還沒見過季雅呢，沒有交集嘛。但聽了幾句她就知道季雅的身份，今天被關慧蛾抓了個現場，不僅是季雅親自上陣，還帶著外國人一起來欺負夏曉蘭？
外賓了不起麼，別人忌憚外賓的身份，關慧蛾並不怕。
她正要走上前去，後面有人把她擠到一邊︰
“勞駕讓一讓，我們過去下。”
“借過啊，借過，麻煩讓讓。”
“曉蘭，咋回事兒呀？”
“小六你別慫，我們來了！”
307寢室的人聽說夏曉蘭被人堵校門口，丟下手里的事兒就跑來。只有兩個不在寢室的沒來，其他人全部沖到了校門口。
楊永紅仗著自己身強體壯，帶著307寢室眾人突破重圍。
“曉蘭，你沒事兒吧，到底怎麼回事！”
楊永紅把夏曉蘭扯到身後，一臉莫名其妙看著季雅和喬治。
甦靜也嚷嚷，“你們怎麼回事，光看熱鬧啊，別人都欺負到我們華清門口了，今天你們看著夏曉蘭同學被欺無動于衷，將來別人欺負你們，誰又會站出來？”
大家這不是沒搞明白怎麼回事兒嘛，被甦靜一嚷嚷，都覺得怪不好意思的。
現在就知道，季雅堅持稱要帶夏曉蘭出國，因為她兒子和夏曉蘭在處對象，當媽的妥協啦，當媽的來賠禮道歉之前的反對。
但夏曉蘭同學堅決不承認，她既沒有和季雅兒子處對象，更不想出國。
甦靜覺得好恐怖，季江源的媽媽呀這是……她之前還覺得季江源又帥又暖，現在想起來太恐怖了，有這麼一個偏執的媽媽。
“阿姨，你讓季江源同學出來說，曉蘭有對象的事，我們都知道，但絕對不是季江源同學。你們母子倆有分歧，你們回家關上門自己解決，別推到曉蘭身上行嗎？你這樣的行為，已經嚴重擾亂了我們的學習生活！”
甦靜膽子大，一口京腔，季雅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當然也就一眼而已，季雅向來是誰都不放在眼里的。
“小姑娘，你替她拍著胸脯保證，你知道她私下里是怎麼樣的……”
“夠了！一大把年紀了，還胡攪蠻纏欺負幾個女學生，害臊不害臊？”
關慧蛾實在看不下去這出鬧劇，打斷了季雅的瞎咧咧。
季雅抬眼一看，關慧蛾不太像一般人，“你是誰？有什麼資格管這件事！”
關慧蛾都給氣笑了，她沒資格管，誰有資格管？趁著周誠不在京城，就可勁兒欺負他女朋友，真當周家沒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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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0︰關慧蛾發飆
虧得季家還是一群文化人，關慧蛾皺著眉頭，也沒想到季家女人會這麼難纏。
她這一出現，季雅是不服的。
說是調查夏曉蘭，現在信息交流不暢，檔案都是紙質的，能查出來夏曉蘭籍貫，能問出來夏曉蘭和湯宏恩一起出現過，卻不可能把夏曉蘭生平調查的仔仔細細。讓公安局去查還差不多，保證能把一個人祖宗十八代的情況都給翻出來。
季雅是真不知道夏曉蘭和周誠的關系，周誠沒有在華清校園里出現過！
故而，忽然跳出來替夏曉蘭說的關慧蛾，季雅也完全不認識。
夏曉蘭是認識的啊，她沒想到，這一幕都被關慧蛾瞧見。關慧蛾為她說話，夏曉蘭很感激，也有點小擔心啊，關慧蛾不會誤會吧？
楊永紅幾個將夏曉蘭擋在身後，楊永紅仔細一看，這不是開學時來找過夏曉蘭的麼，曉蘭說是家里的長輩。楊永紅松了口氣，這是來給曉蘭出頭啦！
“我沒有資格管？”
關慧蛾沖夏曉蘭招招手︰“你過來，怕她做什麼，這里是華清大學門口，誰都不能顛倒黑白，想撒野就撒野！”
楊永紅給挪出來一個口子，夏曉蘭硬著頭皮走到關慧蛾身邊︰
“關阿姨……”
關慧蛾嫌她走的太慢，把她扯到了身後，才對季雅說道︰
“你問我是誰？你把我兒子的對象攔著，要送她出國，你這是顯擺什麼，又想要羞辱誰？今天誰也別走，我們把話掰扯清楚，免得有人裝傻充愣，假裝聽不懂人話！”
咦，原來這是曉蘭未來婆婆呀。
關慧蛾也是當著領導的人，說話自然有一種威儀，此時十分氣憤，這威儀更顯霸氣！
甦靜眼楮里冒著光，307寢室的眾人都看著關慧蛾發威～～這就是“神秘z先生”的媽媽啊，從親媽身上，應該能依稀瞧見兒子的影子吧？
夏曉蘭也沒想到會演化成這樣的局面。
不過關慧蛾是在替她出頭，夏曉蘭也分得出輕重，跟著語帶憤怒和委屈︰
“關阿姨，她都在學校找我兩次了，不管我怎麼說也不信，第一讓我離她兒子遠點，第二次又要送我和她兒子出國……我根本就不認識她！〞
季雅的臉色難看，關慧蛾身形豐腴，個子也高挑，站在季雅面前就高她一個頭。
季雅本來就不是身體康健的，瘦的連大風都能吹倒，關慧蛾身高體型上壓倒她，氣勢上季雅就虛了。喬治聽不懂關慧蛾說什麼，但看樣子也是季雅吃虧，喬治也挺生氣︰
“這位女士，我們是出于好意，要送一個華國學生出國留學，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慷慨的慈善家並不多，遇到了還不趕緊抓住嗎？
喬治也搞不懂，夏曉蘭竟然會放棄這樣的機會，到底季雅的前夫給了夏曉蘭什麼樣的好處？
“這位先生，看在你外賓的身份上，我稱呼你一聲先生！你如果聽不懂華語，我就換英語和你說，拒絕，你能聽懂‘拒絕’的單詞嗎？你們外國人經常講平等和人權，你覺得自己做到這一點沒有？連最基本的‘尊重’你都不懂，我只看到你的野蠻和無禮！現在請你閉嘴，這件事不需要你的意見～～讓我說的更明白點，不需要你虛偽的康概，懂嗎？”
周家人雖然經常自嘲是一群大老粗，到底沒誰是真正的文盲，關慧蛾的英語水平馬馬虎虎，她們那會兒都不流行學英語，家里有條件的都學俄語。
但這點也足夠用了。
喬治就被說的臉青一陣白一陣的，關慧蛾的言辭犀利，句句都戳中了痛處。
喬治的確有這樣的想法。
他對華國的落後瞧不起，所謂華國最高學府之一的華清大學，世界排名是多少來著？他覺得，有出國留學的機會，華國的大學生會抓住，哪怕礙于面子不松口，那也是一時的。
關慧蛾指著他鼻子罵虛偽，喬治真的不想和一個華國女人在大街上對罵。
關慧蛾罵完喬治，好像還沒有消氣，又把夏曉蘭拎出來教訓︰
“你就是太好說話，人家才會一再欺負你！有人聽不懂人話，你和她爭辯是浪費口水，下次她再出現，你就直接讓學校警衛處來處理，或者去派出所報案，就說有人要拐賣你！”
夏曉蘭忍住笑意點頭︰
“關阿姨，我錯了，我現在就去叫警衛處的人過來！”
關慧蛾這是指桑罵槐呢，夏曉蘭當然要機靈點配合。
夏曉蘭還真不是太好說話，她也沒想到季雅今天會出現，看起來湯宏恩真的做了些什麼，季雅現在是不能離境吧，想法也是清奇，想要說服她一起出國，湯宏恩那邊的封鎖就解除了～～夏曉蘭琢磨著，按季雅的清奇思路，說不定這是她夏曉蘭在借著湯宏恩的手施壓，好達到和季江源在一起的目的？
夏曉蘭想起第一次和季江源見面，對方露出八顆牙的陽光笑容，微微嘆氣。
有一個神經病媽，季江源真的太慘了！
等等，她為什麼要去同情季江源，最慘的明明是她自己。
夏曉蘭說讓警衛處的人來，其實早就有人去通知了，這場鬧劇就在學校門口，甦靜剛才嚷嚷的一嗓子，也叫圍觀的學生不好意思，就跑去叫警衛處。
“怎麼回事？”
看上去也不是簡單人，很有氣質的女人和外賓，警衛處不好決斷。
關慧蛾鐵了心要一次性解決掉季家人，態度比較強硬，要求見學校領導。
“這種事，華清難道不管一管？學校都不保護自己的學生，學生還怎麼能安心上學！”
季雅臉色蒼白，在關慧蛾的強勢下，她反倒像是被欺負的一方。
這種時候，季雅和喬治應該走掉，可關慧蛾不同意，警衛處只能將幾個人一起送到了辦公室。熱鬧也看不成了，307寢室的人是擔心夏曉蘭，別人也會猜測這件事的結果……怪事兒年年有，今年特別多，還有不顧別人的意願，強行要送人出國留學的。
出國留學是好事，但這也太不尊重人了吧？
這種事，校長是不可能出面的，校長整天管理的是大事，能請建築系的領導出面就不錯了，畢竟夏曉蘭是建築系的。
系主任一來，顧不上理會夏曉蘭和關慧蛾，他先認出季雅了︰
“季師妹，你怎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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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大笑語嫣 於 2019-9-13 01:31 PM 編輯
551︰找學校討個說法！
季姥爺桃李滿天下，曾經的學生，現在可能都是領導干部。
只要和季家稍微熟點的，沒人不知道季雅。
季雅在外面當然沒那麼作，季姥爺從前那些學生，對她的印象還停留在過去。
那時候的季雅氣質好，多才多藝，不知是多少人的夢中女神。如果每個男人年輕時候一定要有個暗戀的對象，肯定就像季雅那樣，完美的讓人仰望。
想起季老才剛剛入土不久，系主任也挺唏噓。
物是人非，一晃大家都幾十歲的人了。
不過變得是他們這些師兄，都成了對生活低頭的俗人，季師妹還是那模樣。
“這是怎麼了？”
警衛處的人說建築系的學生被人給為難，學生家長不依不饒，要讓學校給個說法，系主任就是來處理這件事的。
季師妹的兒子季江源也在華清上學，不過念的不是建築系，怎麼是他出面？
系主任怎麼也想不到，鬧事的人會是他心目中形象完美的季師妹。
不過關慧蛾在旁邊面色不善沖著他笑，還有夏曉蘭在，季主任算是醒過味兒來。
看樣子，夏曉蘭才是“苦主”。
系主任對夏曉蘭有印象，絕非是夏曉蘭長得漂亮那麼簡單。
新生入學不到一學期，夏曉蘭先是被評選為‘軍訓優秀畢業生’，又參加了全國大學生英語競賽，以新生身份殺入復試，建築系84屆的新生就那麼寥寥十幾個女生，系主任想不知道夏曉蘭都難。
也難怪季家人囂張呢，在華清大學里，季家的門生故舊想必很多。關慧蛾相信絕大部分領導和老師都不會無端端去為難欺負一個女學生，但有季雅從中攪合，誰知道有沒有哪個傻蛋會被季雅給欺騙。
領導們只要抬抬手，一個隨意的干預，影響的可能就是夏曉蘭的人生。
各種評優時稍微偏頗點，該推薦的比賽，不讓夏曉蘭去參加，畢業論文時為難下，分配工作時為難下……也不用做的多明顯，幾年積累一下，再優秀的學生都要被逼向平庸。
“您是建築系的領導，這件事您得評評理，學校要不給個說法，我是不會同意的。”
關慧蛾瞧著系主任認識季雅，今天這事兒就更不能退。
她要是退了，季家就知道夏曉蘭背後是沒人的，還不拼命欺負？
夏曉蘭其實並不太害怕，她覺得很新奇～～她和周誠的戀愛關系，為她帶來了很多其他東西，比如說關慧蛾和周家會替她出頭。夏曉蘭真沒有遇到過，她懂得搭建和客戶的關系，但這種不出于利益的“家屬關系”，新奇又陌生，的確是她上輩子沒有的！
那些曾經相親過的對象，先不說對方家里能不能替她出頭，至少站出來的不會是相親對象的母親，護崽子般替她出頭。
系主任沒搞清楚來龍去脈，“同志，請問您是？”
“我是夏曉蘭的長輩，您好，這是我的工作證件。”
關慧蛾把自己工作證件遞給系主任。
她不是啥教育部的大領導，不是來以勢壓人的，現在的人見面就說工作單位是比較正式的介紹，出門都要介紹信呢，不出具工作證，誰知道是不是哪里鑽出來的潑婦。
衛生部的，還是個干部。
系主任的態度也變得慎重，這不是系主任勢利，人之常情罷了。
“關同志，您說。”
關慧蛾對著夏曉蘭丟了一個眼色，夏曉蘭知道輪到自己上場啦，說來也怪，她今天和關慧蛾配合的格外默契。
“主任，事情是這樣的，這位季阿姨上次就來學校找過我了，讓我要離她兒子季江源同學遠遠的，我當時就和季阿姨解釋過，我和季同學只是點頭之交，我自己是有對象的。這一次季阿姨又帶著一位外賓，把我攔在校門口，又說改變了主意要送我和季同學一起出國留學……她的行為給我照成了很大的困擾，當時校門口看見這一幕的同學不少，對我的名譽是很大的負擔。”
季師妹怎麼會干這種事？
等等，上次聽說提了一嘴，季師妹來建築系看了什麼資料。
難道就是看夏曉蘭同學的？
季雅白著臉，系主任不好逼問，反問了夏曉蘭一句︰
“你是不想出國留學？”
夏曉蘭搖頭，“我就算想，也不會以這種方式，您難道不認為，這是對我的一種侮辱麼！”
那是，對任何一個有剛性的女生，這樣的態度都絕非是尊重。
華清的學生，即便是想出國留學，也不該采用這樣的方式！
從這點來說，系主任對夏曉蘭還挺欣賞。
“你都拒絕了，這件事不就完結了嗎？季同志對你有一些誤會，大家坐下來把話說清楚，相互多一點理解，你們覺得行不行？”
夏曉蘭不能說不行。
關慧蛾就敢︰
“這事兒不可能這麼算了，我到場的時候，您這位季師妹就纏著曉蘭不放手，我現在懷疑她聽不懂別人的嚴詞拒絕，她要是不當眾道歉，學校同學以後會怎麼看曉蘭？三人言成虎，我不希望曉蘭被人在背後嚼舌根，孩子到華清是來求學的，不是送來被人嚼舌根兒的，這孩子在學校表現不差吧，也不是考上華清後就混日子的那種學生，學校不站出來保護她，以後再有類似的事，華清的學生能依靠誰！”
今天離開辦公室，季雅過幾天又來。
有一種人就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達目的不罷休，要關慧蛾說，不是聽不懂，就是自私自利，辦事只按照對自己有利的方式來！
季雅進了辦公室就沉默。
關慧蛾給夏曉蘭出頭，的確是出乎季雅的意料之外。
何況關慧蛾又不是什麼沒身份的，有正規的工作單位，說話也利索，季雅在掐自己的掌心，她隨時都會控制不住自己想發脾氣。
夏曉蘭真的有對象？
那江源還喜歡她，豈不是完全欺騙了江源！
夏曉蘭就是湯宏恩指使的，故意接近江源的。
現在湯宏恩不讓她和江源出國，也不知道湯宏恩怎麼搞得，她和季江源離境的審查沒通過。
把夏曉蘭帶著出國，是無奈之舉。
現在這條路走不通，她和江源都要被迫留在國內……湯宏恩隨時都能搶走她兒子，季雅覺得嗓子癢。
“我沒有誤會，要不是因為你，江源怎麼會不願意回美國？你要是有對象，就不該招惹我兒子！”
552︰學校不管？我管！
系主任也聽出點不對勁。
季雅這話說的，挺不對的。季江源願不願意回美國，那是季江源的事，是季家內部要解決的問題，不能因為搞不定季江源，就跑來找別人的麻煩吧？
系主任的眉頭微不可查的一皺，這種事，還讓學校來處理，浪費教務資源！
“季師、咳咳，季同志，你問過季江源同學本人的意見沒有，空口白牙的，不好來找曉蘭同學吧？”
年輕人要是處上對象，季江源不願意回美國，家長也是要給季江源做思想工作才對，找夏曉蘭有什麼用？系主任也很意外，季雅在他們的心目中的形象是脫俗的，這麼多年在國外生活，應該更開明，沒想到一旦涉及到和兒子有關的事，季雅和普通的中年女人沒啥兩樣，都是同樣的不講理。
啊，他居然在心里用“中年女人”形容季師妹？
系主任也受不了季雅形象變化的落差，心里很是難受。
季雅冷哼一聲，壓根兒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系主任有點頭大，瞧在季老的面子上，季師妹的事他能幫就幫，但也要季師妹有道理啊，這不是胡攪蠻纏嗎？他只能扭頭和關慧蛾交流︰
“關同志，這件事的確是我們的工作做得不到位，沒有深入關心系里的學生，對于夏曉蘭同學生活上的關心還不夠！今後我們一定會加強這方面的工作，在華清上學的每一個學生，我們都會保護……這種事肯定不會出現了，我們會找季江源同學談話的。”
季雅不講理，季江源總會講道理吧？
孩子小時候，是家長約束孩子的行為，因為小孩兒不懂事，有時候不知道什麼是對錯。
孩子長大，家長上了年紀，說不定就會犯糊涂，要不怎麼有老糊涂的說法呢。這時候就需要孩子去約束家長的行為。
系主任說要找季江源談話，季雅就不同意。
“這和我兒子無關，我讓夏曉蘭離開他，或者送他們一塊兒出國，都是好意！”
系主任理解不了，語重心長的勸︰
“季師妹，孩子長大了該放手，不管你是不是好意，你的行為對夏曉蘭同學是困擾，恐怕你兒子季江源也不想看到這一幕。如果你不對夏曉蘭同學道歉，我就要找季江源來談話，你必須保證，不再因為這種沒有根據的事來華清找夏曉蘭的麻煩！”
要回美國，這不還沒回去嗎？
想必美國的名校，也要考量季江源的檔案吧。
系主任覺得今天老臉都丟盡，剛才進來干嗎要脫口而出“季師妹”，他要不是態度強硬點，關慧蛾和夏曉蘭瞧著呢，一定覺得他沒有秉公處理。
系主任竭力調解，其實也是看在季老的面子上。
哪知道他這個和稀泥的態度，卻激怒了關慧蛾。關慧蛾瞧出來了，學校根本管不了季雅的行為，不管系領導說什麼，季雅無動于衷。
也是，學校又不是公安，季雅的行為惡心人，卻也不是暴力犯罪，季雅要是不配合，學校也拿她沒辦法。不可能因為季雅的不妥行為，就把季江源拎出來給了處分吧？
只是是找季江源談話，讓季江源搞定自己家里人。
不是關慧蛾看不起人，就算沒見過季江源的面，那小伙子肯定是搞不定的，要不季雅不會兩次找上夏曉蘭～～論魄力，那是遠遠不如她兒子周誠的，周誠把夏曉蘭帶回家之前，她是堅決不同意的，但抗不過周誠的堅持。
關慧蛾心情很復雜啊，周誠年紀和這些大學生差不多大，有魄力是好事，這魄力用來對付親媽，真是有了媳婦兒忘了娘。但攘內必先安外，現在得把季家給踢走，夏曉蘭和周誠的事兒，關起門來慢慢解決！
“算了吧，我看您拿她也沒辦法。我今天把話放在這兒，姓季的要是再敢欺負曉蘭，她敢做初一我就敢做十五！季家在教育界是桃李滿天下，季家人替他蒙羞，沒人能管管季家犯渾，這事兒我來管！”
關慧蛾不想再和季雅瞎扯，就季雅這樣辦事的方法和態度，早晚要替季家把人全得罪光！
當然，季雅肯定不在意，人家都是在國外生活，動不動還要帶夏曉蘭出國的，想必在國外日子過得不錯……呵呵，嫌華國呆著不舒服呀？關慧蛾還偏偏不信邪，她非得叫季雅窩在國內不可，瞧季雅那弱不禁風的樣兒，多大年紀了，還和小姑娘一樣柔弱。
像個當母親的樣子麼？
學了一身資本主義的做作！
“曉蘭，跟我走，天下肯定有講理的地方。”
季雅不講理，好呀，關慧蛾最不怕不講理的人，周家要是做點啥，也不算欺負季家人對吧？季老是季家的護身符，只要季家人踏踏實實工作和生活，這個護身符還能護住他們不少年。
現在是季雅自己要敗壞季老的名聲，關慧蛾一定會成全她！
“唉，關同志，關同志……”
系主任跟在後面喊了好幾聲，夏曉蘭被關慧蛾態度強硬帶走，對系主任的著急表示愛莫能助。
眼瞧著關慧蛾和夏曉蘭消失在走廊里，系主任才對季雅長吁短嘆︰
“季師妹，你以前是多伶俐的人，怎麼一扯到兒子的事就如此固執？大家明明能和解的，非要鬧得不可開交嗎？”
夏曉蘭同學也不是軟柿子啊。
學校不鼓勵學生處對象，夏曉蘭還處了，人就是大大方方的沒藏著掖著，夏曉蘭是豫南省人吧，父母不能來替她出頭，今天這個來的，是未來婆婆？
季雅做錯事卻不承認，固執己見，夏曉蘭同學的未來婆家看樣子也不是吃素的。系主任犯愁啊，看在季老的面子上，他肯定不想季家惹到麻煩～～那他也管不住季雅啊！系主任覺得心累，他勸季雅沒用，決定一會兒把季師哥的電話翻出來，這事兒得給季家其他人打個招呼。
喬治緊緊摟住季雅︰
“親愛的，她剛才說什麼了？你不要害怕，這里是華國，對美國人有優待，我會盡力幫助你和江源回美國！”
系主任偷偷翻個白眼，美國人真是太開放了，這里是學校辦公室，當著他就摟摟抱抱，當他不存在，當他聽不懂英語啊？
對外賓是有優待。
那是普通老百姓和外賓比。
也要看外賓是啥身份，來給華國送錢的，來給華國提供技術幫助的，還是帶著政治友好來建交的……什麼都不是？那是外國人，不是外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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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3︰替周誠謝謝你們
關慧蛾帶著夏曉蘭出了系辦公室。
夏曉蘭也被關慧蛾今天的霸氣給鎮住了，而且關慧蛾是來幫她的，夏曉蘭不可能過河拆橋，出了辦公室就對關慧蛾態度不好吧，還得嘴甜哄一哄，不過這一次夏曉蘭哄的心甘情願。
“關阿姨，您別太生氣，這種人就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聽說她精神方面有點疾病……”
關慧蛾瞪了夏曉蘭一眼，不知道還以為夏曉蘭在替季雅說話呢。
“是周誠給家里打電話了，說了這事兒，陸軍學院里第一個月不能和外界聯系，他只有兩分鐘的通話時間。周誠不在京城，我們周家也不會看著別人欺負你，這件事你周叔叔也知道，幸好我跑了這麼一趟剛好撞上，要不然也不知道季家這麼囂張～～對了，星期天的時候，你到家里來一趟。”
還說要替周誠多照看她和老周，嘴巴說的甜，也沒見每個周末都到家里去呀。
夏曉蘭這才知道，原來今天不是巧合，是關慧蛾特意跑了這麼一趟！
“關阿姨，您和周叔叔對我真好！”
關慧蛾不太自在，華國人幾千年都很內斂，家人之間很少直白表達，她也沒覺得自己對夏曉蘭好，偏偏夏曉蘭還說的很誠懇，聽那語氣就是發自肺腑的。
關慧蛾顧左言他︰
“我看你和室友相處的還不錯，剛才那幾個女生還挺護著你。今天時候也不早了，我做東請她們吃一頓飯吧。”
關慧蛾本來是強行轉話題，說完了才發現，這還是在替夏曉蘭考慮啊。
夏曉蘭也知道。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早就做好心理準備，和周誠在一起，周誠父母要是不喜歡她，她就只能把對方當成是上司相處。但真當關慧蛾釋放點善意，夏曉蘭又覺得只是公事公辦，關慧蛾不會說要請307寢室的女生們吃飯。
她怕自己太䱇瑟，關慧蛾下不來台，趕緊同意︰
“都聽您的。”
關慧蛾張張嘴，騙子，都聽我說，那我說分手，你咋不和周誠分手？
走了幾步，關慧蛾才憋出一句︰
“以後和人吵架，聲音大一點！”
夏曉蘭正下台階呢，聞言差點摔下去。
關慧蛾想要咬掉自己的舌頭，說什麼都是錯，干脆閉嘴不言，腳步加快，下樓梯時動作可快了。
就聽見夏曉蘭跟在身後，用軟軟的聲音提醒她︰
“您慢著點，我都聽您的，下次和人吵架一定不吃虧……”
騙子，騙子，又想騙她心軟！
不聽，不聽，什麼都沒聽見！
這麼乖巧干嘛，周誠又不在，演給誰看？
關慧蛾做了半天心理建設，才擺脫夏曉蘭的影響。
307寢室的人的確很擔心，夏曉蘭和關慧蛾去了系辦，她們都在樓下等著呢。
過了這麼長時間，原本沒湊齊的兩人也得到了消息，別的事兒暫時都放下，等著夏曉蘭這邊有個處理結果。除了307寢室的，還有寧雪。
“夏曉蘭，我替季阿姨替你道歉。”
寧雪往後面張望，並沒有看見季雅。
夏曉蘭擺擺手︰“這事兒與你無關，寧雪同學不必介懷。”
寧雪就算真和季江源有什麼，也輪不到寧雪來替季雅道歉。換句話說，夏曉蘭也不接受寧雪的道歉……寧雪是好意，夏曉蘭不是對寧雪有意見，而是對季雅意見很大！
寧雪冰雪聰明，立刻就明白夏曉蘭的意思。
她也不是糾纏的性格，直接越過夏曉蘭，上樓找季雅去了。
307寢室的人圍上來。
“小六，你沒事兒吧？”
“系里是怎麼說的？”
“季江源他媽太過分了，自說自話，好像她兒子是大團結一樣，人人都喜歡！”
系里其實也沒有好辦法，夏曉蘭不欲讓可愛的室友們擔心，就對著她們介紹關慧蛾︰“這是關阿姨，是我……”
關慧蛾很給夏曉蘭面子，露出和氣的笑容︰
“我是周誠的媽媽，曉蘭和周誠談朋友，一個上學，一個在部隊，兩人也不能經常見面，倒是多謝你們經常照顧她，走，我請你們吃飯去，阿姨可是把錢帶得足足，千萬別和我客氣。”
原來曉蘭的對象叫周誠。
“zhou”就是“z”，神秘的z先生，周誠……等等，這名字挺熟悉的。
阿姨剛才怎麼說來著，她兒子在部隊，所以不能經常和曉蘭見面是吧。周誠和部隊聯系到一起，還有軍訓休息日那天在集市吃過的鹵雞，不需要多少推理能力，只要把這些條件串聯在一起，誰還不明白啊。
甦靜磕磕巴巴的，“曉蘭，阿姨說的是周教官嗎？”
那個身高一米八幾，氣場超過18米的周總教官？！
震驚過後，甦靜的眼神分明在說夏曉蘭可真厲害，軍訓才半個月，就和總教官處上對象了？不僅下手快，膽子也很大，周教官長得在好看，一張臉冷著，訓練時不近人情，夏曉蘭還能把他拿下。不，說不定是周教官沒抗住夏曉蘭的魅力。
“你想什麼呢，我和周誠去年就認識了，他只是恰巧當了我們軍訓的教官！”
307寢室對z先生的身份猜了好久，全都沒想到周誠身上去。
要不是關慧蛾還在場，現在等待夏曉蘭的就是“嚴刑逼供”。
關慧蛾沒帶她們去特別高檔的地方，就在校門口找個家干淨的小飯館，這些學生都是缺油水的，關慧蛾每個月工資不少，並不是缺錢花的人，就很大方給她們點肉。
一個寢室的都不好意思，說了好幾次夠了，才把關慧蛾給攔下來。
等菜的時候，寢室里話不太多的陳依一細聲細氣問︰“阿姨，系里說過要怎麼解決曉蘭的麻煩了嗎？季江源是從美國回來的，他家應該不簡單吧。”
關慧蛾笑笑，“好孩子，謝謝你關心曉蘭。系里的意思是讓季女士保證不來騷擾曉蘭，但我覺得，僅僅是這樣，季女士隨心所欲騷擾人的代價也太輕了點，我想讓她對著曉蘭道歉……當然，這事兒還在協商中，如果解決好了，曉蘭一定會第一個告訴大家。”
怎麼“協商”，就不必仔細講出來了，那是成年人的較量，桌子上坐著都是一群單純的學生，關慧蛾沒把話說的那麼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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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4︰星星知道我想你
關慧蛾說話很容易叫人信服。
有長輩處理，這事兒曉蘭也不算單打獨斗，室友們總算沒那麼擔心。
關慧蛾說話也大方風趣，要和一群女學生相處，對她這樣的人來說算什麼難題。反正一頓飯吃下來，307寢室的人都很羨慕夏曉蘭，未來婆婆實在太好相處了。
夏曉蘭自己也覺得，今天關阿姨太給面子。
關慧蛾離開的時候還提醒夏曉蘭星期天去家里，甦靜都快被關慧蛾給迷住了。
“小六，你說說你這啥運氣？”
婆媳關系多難處啊，甦靜就算沒有吃過豬肉，也見識過豬跑，像關慧蛾這樣開明的“婆婆”，真是刷新了甦靜的認知。
夏曉蘭笑眯眯應著。
她也不會反駁，難道說關慧蛾還跑來叫她和周誠分手過？
關慧蛾今天這麼幫她，這些破事兒夏曉蘭怎麼會翻舊賬。
大家回寢室，除了問周誠的事，更多是感嘆季江源。人長得帥，成績好，家世不俗，就算在藏龍臥虎的華清大學，季江源也是風雲人物。
但老天爺不會讓一個太完美，季江源樣樣拔尖，偏偏有一個好恐怖的親媽。
季江源的媽氣質可真好呀，辦事兒咋這麼不靠譜呢？
“說起來，也有兩天沒瞧見季江源了？”
季江源喜歡打球，風雨無阻的，基本上都會在西大操場出現。
夏曉蘭心想，季江源說不定被季家軟禁起來了。
季家肯定能干得出來這種事。
湯宏恩和季家斗法，季江源成為雙方爭奪的目標，季家當然要把季江源看牢一點，生怕季江源被湯宏恩給拉攏過去～～想想也挺可笑的，季家養了季江源十幾年，卻害怕才和季江源相認幾天的湯宏恩。
一個人的感情天平是會傾斜的。
季江源無疑是完全傾斜向季家的。
前提是季家不要瞎搞，不要一點點親自把天平這端的砝碼給拿掉。
不過也說不好，夏曉蘭和季雅接觸過兩回，深知對方不僅高傲，還自以為是。從一個人的表現，就能看出家庭的教養，沒有季家人的縱容，季雅絕對不會如此自說自話。
那就證明，其實季家人身上的毛病也不少。
相比起來，季江源倒真是一股清流。
季家驕傲又自覺清高，和湯叔叔斗法，想來也斗不過的。
今天關慧蛾給她出頭，夏曉蘭覺得很暖心也感激。而周誠不能和外界聯系，收到信後仍然想辦法和周家聯系，生怕她被人欺負，又叫夏曉蘭覺得甜蜜。
夏曉蘭一直堅信，安全感是自己給自己的，自己有在世上安身立命的本事，哪怕跌倒了都能東山再起。不需要指望別人對你好，因為能對你好，就能收回這份“好”。
她時刻讓自己在感情中保持清醒。
然而周誠的情感是那麼炙熱，這份“好”已經是容器裝不下的，裝到杯子里會往外溢出，換一個更大的容器，從杯子到盆，從盆到缸，到水池，夏曉蘭懷疑找到一個內陸湖來裝，依舊會溢出。
夏曉蘭能接納多少，周誠的“好”就會填充更多。
面對如此炙熱的感情，夏曉蘭已經很難保持清醒。
她覺得自己就快燒起來了。
別人說的老房子著火，說的可能就是她的狀態吧。
開始就想和小鮮肉談一場風花雪月的戀愛。
後來發現小鮮肉腦子里想的是老婆孩子熱炕頭，可把夏曉蘭嚇的夠嗆。
那時候她也迷茫過，但真的沒想過要和周誠分手。
現在好了，竟也莫名其妙過渡到真的打算和周誠結婚。
不和周誠直接見面通信聯系，都會因為別的人而想起周誠，在這個滿是星光的夜里，夏曉蘭終于承認，她可能沒辦法保持清醒了～～周誠給予的安全感，他鄭重保證會變得更好時的樣子，讓夏曉蘭躺在床上，嘴角浮現出一絲甜蜜的笑。
心中的惦念，也似要跨越京城到冀北省之間的距離，牢牢去將陸軍學院里的周誠綁住。
周誠現在有沒有睡著？
他是不是也躺在宿舍的床上想著她？
等陸軍學院對新學員的一個月限令解除，夏曉蘭發誓自己會第一時間出現在周誠面前！
……
搖晃的車廂，外面呼呼的風聲，頭頂卻是星光燦爛。
夏曉蘭想的沒錯，周誠的確是在想她。
一直在趕路，人的腦子會放空，晃來晃去的，思考不了太復雜的事，好像也只能用來想人了。
好在思念他媳婦兒，都成了本能，根本不需要額外花費力氣，就像人要吃飯，人要呼吸，人要睡覺那麼自然。
“周誠，你說我們這次的任務？”
“不要討論，到了目的地，上頭自然有交待。”
兩天都一直在趕路，從冀北一路往東南方向開，周誠其實已經隱隱猜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但上面沒有下達明確通知，周誠猜到了也不能說。
反正很快就要到了，上頭總會告訴他們任務細節。
軍人的天性就是服從，周誠知道什麼時候該服從，有自己的想法，那也只能藏在肚子里！
同行的學員就是想不通，總想找人討論。
周誠暗暗搖頭，這是沒經過風雨的文職干部，真要直接拉到戰場上，別說出謀劃策，自己就先亂了陣腳。車子又行駛了一個多小時，就像周誠說的，目的地很快就到了。
四周都是黑漆漆的，居然把他們留在了曠野之中。
“原地扎營！”
行軍包都帶著，一聽到命令，學員們紛紛解開背包。
迎面吹來的風里，帶著海水的腥咸味兒，這里離海岸線不會超過10公里。
周誠心中有數，這是閩省的沿海地方。
扎營時，竟不讓他們打開手電等應急照明工具，靠的是頭頂模糊辨物的星光。星星一閃一閃，俏皮的像他媳婦兒眨眼楮的動作，周誠摟著懷里的槍。
出任務算個鳥，既然是閩省沿海，多半是把他們弄來收拾走私團伙了。為什麼不用閩省本地的部隊，或者是怕走漏風聲吧。
也不知道是誰想出來的主意，竟然給這一期的學員找了這樣的“實踐課”。
周誠預感到自己兩年的“校園生活”，想必會十分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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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5︰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寧雪真的不理解。
她一直都覺得季雅很完美，灑脫又瀟灑，還能在美國過得好，是真有本事。
但在涉及到一些事時，季雅竟會變得如此讓人難以理解……寧雪真是不懂。
季江源兩天沒來學校了。
季雅還在學校門口，攔住夏曉蘭，這種辦事方法並不是第一次。寧雪都沒辦法替季雅狡辯，這事兒辦得太糟糕了！送夏曉蘭和季江源一起出國？夏曉蘭本人又不願意，事情讓華清的學生們議論紛紛，必然會鬧到學校的層面。
季阿姨這是，想斷了季江源回學校上課的後路吧？
母子倆有什麼談不好的，要鬧到這種地步！
寧雪上樓後，喬治扶著季雅剛剛離開辦公室。系主任還在勸說著什麼，季雅沉默不語，寧雪上前︰
“季阿姨，喬治叔叔，主任好。”
系主任唉聲嘆氣的背著手走了，連系里的明星學生也不想搭理，走了兩步還是忍不住︰“寧雪同學，你好好勸勸你季阿姨。”
反正寧家和季家的關系更親密，寧雪說的話，希望季雅能聽進去幾分，系主任是徹底放棄了。
他要趕緊回辦公室，關上門給季師哥打電話。
寧雪也不知道怎麼勸。
“喬治叔叔，究竟是為了什麼？”
寧雪去美國時就見過喬治，季姥爺去世，喬治又以季雅男友身份參加了追悼會，包括出殯。寧雪和喬治是認識的，她覺得季雅現在有點情緒化，不如問喬治。
然而喬治的情緒仿佛也不太好，他還勉強記得季雅是喜歡寧雪的，這才耐著性子解釋︰
“她拒絕了我們的提議，為什麼會有人拒絕出國留學的提議？寧雪，你想出國留學嗎？和江源一起去美國念書！”
寧雪的心因為這個邀請而微微一動，但她立刻意識到喬治只是在比喻。
寧雪有點反感。
夏曉蘭都拒絕，她又怎麼會同意？
寧雪也有自己的驕傲，她甚至覺得夏曉蘭拒絕的沒錯，如果有人對她說同樣的話，寧雪的態度會更壞～～出國留學很了不起麼，就算她申請不到公費留學的名額，寧家也有條件送她出國！
寧雪還不需要這種施舍意味的“慷慨”。
“喬治叔叔，是我也不會同意的。”
她就說了這一句，竟和季雅一起沉默。三人站在樓上，能看清樓下的情形，夏曉蘭被一群室友包圍著，和剛才那個中年女人一起，走向校門口。
季雅的指甲都把手心的肉摳破了，這是她竭力控制自己的方式。
如果在外面失控，季雅自己都不能容忍。
寧雪的關心是季雅需要的，寧雪和江源是最配的，要不是為了順利離境，季雅根本看不上夏曉蘭。
她想利用夏曉蘭，夏曉蘭不乖乖被她利用，季雅就是難受！
“阿雪，阿姨以為有些話不必反復強調，你心里是明白的。你和江源是最合適的……阿姨一定會帶著江源渡過這次危機。”
最合適的？
季江源甚至不願意和她多說話。
季雅現在情緒低落，寧雪很明智的沒有反駁她。
“季阿姨，您可能不知道，夏曉蘭的確是有男友的，我們去冀北省軍訓的時候，她的男朋友擔任我們的總教官，看著沒比我們大兩歲，已經是營長了。”
季江源開始還挑釁，後來也沒有和周教官對著干，寧雪猜，必然是季江源和熊柏岩偷偷跑去密林中，發生點意外，而周誠替他們解決了。事後也沒有報復這兩個刺頭，沒有將季江源和熊柏岩脫隊的事上報給學校，僅僅是罰那三人跑了20圈操場。
可見周教官，不管是本事，還是胸襟氣度，都把季江源折服了。
周教官必然是個很優秀的人，或許還有什麼背景，寧雪是在提醒季雅，不要以為夏曉蘭是農村出來的女學生，就隨便拿捏～～別的不說，夏曉蘭開學報道時，有人親眼瞧見，她是坐著一輛部委牌照的小車來的。
寧雪是善意的提醒，季雅努力回想關慧蛾剛才說什麼來著。
她拉著寧雪，“我想見見你爺爺，老爺子方便嗎？”
……
關慧蛾請客吃飯的時候一臉笑意，等拐過街角，上了車，她的臉就沉了下來。
季家人太狂妄了。
她今天抓了個現行，季雅欺負著夏曉蘭，還擺出一副被欺負的樣子給誰看？
關慧蛾又不是男人，她才不會憐香惜玉。
關慧蛾不吃季雅那一套！
回到家關慧蛾也生氣呢，偏偏周國斌工作加班，她等到晚上10點才看見人。
“老周，我今天去華清了。”
周國斌把衣服交給曾嫂掛起來，“哦？問過曉蘭是怎麼回事兒了？”
“根本就不用問，我去的時候就撞個正著，季家那女人帶著一個外國人，兩人在校門口把人攔住，當眾說要送她和季家的兒子一起出國留學……季家，把我兒子當什麼了？”
關慧蛾說起來還生氣。
世上怎麼會有如此自以為是的人啊！
要不是她親耳聽見夏曉蘭嚴詞拒絕，今天這場景但凡不是看現場，她都會懷疑夏曉蘭和季家那兒子是不是真有什麼越界的行為，要不季家能說送夏曉蘭出去留學呢！
但事實就是那麼搞笑，季雅自說自話，還拒不道歉。
關慧蛾把在學校辦公室的情況一講，拍著自己胸口︰
“我是忍了又忍，才沒有當場大嘴巴抽她，咱不能和腦子有毛病的人一般見識對吧？但這事兒怎麼也不能算了，要不給季家一點警告，季雅還會卷土重來。”
季家真的不算什麼。
周國斌一笑，“我這兩天恰巧也聽到點消息，本來在背後說人是非不好，不過剛好和季雅有關，你知道湯宏恩吧，現在去了特區任職的那位，他其實是季家前女婿。”
關慧蛾沒聽明白，湯宏恩這人她聽說過，還是從周老爺子嘴里聽見的，周老爺子說這人很厲害。
“你啥意思，季家前女婿就能護著季雅？這不都是離婚了嗎？”
周國斌搖頭，“不，湯宏恩沒有護著季家，他在找季家的麻煩。我聽到消息也想不明白，季老剛入土，湯宏恩這樣也不怕被人議論，我現在知道了，這兩件事本來是一件，曉蘭是受了湯宏恩和季家斗法的牽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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