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希行 -【第一侯】《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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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20-4-8 08:56 AM


第三十四章 殺賊不可攔

  不再有高厚城牆為屏障,不再居高臨下佔先天之利,而是行兵列陣,正面相逢,刀對刀槍對槍,你死我活。

  方二舉著弓弩,重弓上撘了三箭,準備隨時擊落要動手的兵士。

  重重的腳步聲震動了地面,一隊隊民壯穿著鎧甲握著刀槍隨著令旗集結。

  畢竟是第一次野戰,集結的民壯們雖然腳步不亂,但臉上都有些木然,眼中也藏不住懼怕。

  為了安撫民心,城門前的事從不隱瞞,縣衙的差役們就是負責公告消息的,張小千將這邊發生的事傳到城裡,自己就拔出了刀要出城參戰。

  躲在家門後的民眾不少人都奔出來,看這些集結出城的壯士,總有親人在其中,便響起哭聲。

  此一去可還能平安回轉?

  直到這時候大家才想起他們為什麼當民壯,是為了抵抗山賊土匪,但現在外邊的不是山賊土匪,而是官兵,比他們訓練時間久的真正的官兵。

  怎麼能真的打過官兵?

  「不去了,我們不去了。」人群裡響起不少喊聲,有父母妻子跑出來攔親人。

  雖然沒有民壯真的離開佇列,但行進的隊伍還是被打亂了,被拉住的民壯神情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山賊要打,亂兵也要打,我們當民壯練這麼久不都是為了保護家人嗎?」有蒼老又沉厚的聲音在街上響起。

  眾人回頭看到有些日子沒見的主簿大人不知什麼時候從縣衙裡走出來了。

  老主簿穿著官袍帶著官帽神情肅穆,自從縣令不在了,他就是竇縣民眾心中最大的父母官,見到他,民眾也突然想起來,過了年好像還沒有見過主簿大人,都是武少夫人和其他官吏在忙碌,頓時莫名的心一慌。

  「那些人說只要官府開了城門出城解釋清楚,就沒事了。」有民眾躲躲閃閃喊道。

  確切的說那些人說官府和武少夫人出城就沒事了,隨著傷亡的民壯越來越多,真實的流血死傷讓不少民眾心裡有了抱怨以及僥倖。

  主簿大人看向說話的那邊︰「亂兵的話你們也信?豐城亂兵鬧事的時候,官府也打開了城門還把他們請進了縣衙,結果他們殺了官員們燒了縣衙並沒有收手,沖出去殺了無辜的絲毫沒有防備的民眾,獸心已起,你們誰敢保證自己是僥倖能逃出一命的人?」

  這件事民眾們都知道了,亂兵如果真進城打殺,他們這些手無寸鐵的怎麼敢保證自己就能逃出生天,先前那些竊竊私語的都安靜下來。

  「可是,他們萬一不是亂兵。」又有人喊道。

  這也是民眾們的疑慮,隨著被圍城這種猜測也越來越多。

  主簿冷笑︰「我大夏的官兵是做什麼的?護國安民,從來沒有那一支兵馬會用自己守護的百姓來做要脅!」

  民眾悚然回神。

  「你們可聽過官府判過的一個案子?兩母爭子,官府便讓她們二人當場奪子,誰奪到手了就是誰的,兩母各自拉著孩子的胳膊搶奪,聽到孩子喊痛,便有一母立刻鬆手,誰人是真母?」主簿環視眾人,不待有人回答,伸手指向城外,「此時那城外的兵馬攻城不得,就將百姓驅趕如牛羊,當場宰殺做要脅,而城牆上依託城池本無憂的兵馬,見到百姓被驅逐宰殺立刻下令出城相救,你們說,誰是真心呵護民眾的真官兵!」

  民眾寂然無聲,忽的有人哭了,那些抓著親人民壯的民眾的手或者鬆開或者無力垂下。

  「我知道,不出城我們竇縣也不會有事。」主簿大人放軟了聲音,「這些天你們也都看到了,我們有城牆,我們的民壯們又能擊退來攻城的亂兵,他們束手無策只能叫駡。」

  是啊是啊,四周的民眾們含淚點頭,雖然有傷亡,但城池無憂,縣裡發了公告了,糧食也夠吃一兩個月,這些亂兵怎麼會守一兩個月,到時候他們就散了。

  「諸位鄉親啊,那外邊受苦的也是我們的鄉親啊。」主簿含淚,「我們怎能見死不救?如果我大夏人人畏怯自保,將來也沒有人會來救我們。」

  「這亂兵不是只有這些人。」走過來在一旁看著的李明樓開口說道,「說是能守一兩個月是韓大人按照口糧計算的,並不是說外邊的亂兵攻打我們需要兩個月。」

  這是什麼意思啊,民眾們響起竊竊私語。

  「意思就是我們能守住一日兩日三日,靠的一是城牆,二是勇氣,如果沒有了勇氣,單靠城牆是守不住城池的。」李明樓說道,「我們越畏懼,外邊的亂兵越士氣大盛,來的人馬也越來越多,而他們越盛越多,我們越畏懼,那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我不敢保證。」

  「那我們要怎麼做?」一個民眾喊道。

  「當然是破掉對方的勇氣。」李明樓道,「把他們打退打怕,讓他們逃走不敢來犯,這才是真正的守城。」

  「竇縣的好漢們。」元吉上前,「還記得我剛來時跟你們說的話嗎?我們能讓你們殺的了山賊守護妻兒父母,現在到了檢驗的時刻了,亂兵已經不是兵,就如同山賊,我們不需要害怕他們,我們依舊能戰勝他們,現在他們是賊,我們是兵。」

  他的身上已經穿好了鎧甲,將手中的長刀舉起。

  「殺賊!」

  伴著他這一聲喊,列隊的民壯紛紛舉起兵器高呼。

  「殺賊!」

  「殺賊!」

  一聲高過一聲,聲音越來越大,如浪滾滾。

  元吉一馬當先向城門而去,張小千握著刀要跟著,卻被趕到一邊。

  「張小千,你不是民壯。」將官道。

  張小千大急︰「我也在民壯營練過。」

  將官搖頭︰「這次出城的民壯都是精挑細選的。」

  意思就是他不行,張小千又急又羞惱,列隊走過的民壯們聽到了大聲哄笑,街上緊張憂傷悲憤的氣氛被沖淡。

  「他爹,你別怕,你到時厲害點,你越怕越打不過人家。」原先想要留下親人的民眾已經鬆開了手,退到了一旁依依不捨的叮囑。

  隊伍裡的民壯聲音響亮︰「放心吧,我不怕。」

  一隊隊民壯穿過街道城門,在外城牆那邊平坦的空地上隨著令旗列出了方隊。

  李明樓再次回到城牆上,這一次主簿大人也走了上來。

  「多謝大人了。」李明樓對他施禮。

  雖然她掌控了竇縣,但論起安定民心,還是這位土地爺最有效。

  自從被圍城以後,李明樓沒有再關著縣衙裡的主簿等人,但他們也沒有出來,依舊在縣衙裡喝茶下棋看書,接到消息說主簿大人帶著那幾個官員走出來時,元吉還有些擔心他們要趁機煽動什麼。

  沒想到是來鼓舞安定人心的。

  那幾個官員沒有跟著來城牆,已經散開混入縣衙裡,跟其他官吏一樣忙碌去了,其他官吏也沒有絲毫的疑問和多看兩眼,就好像他們一直都在一般。

  主簿扶著城牆眯眼看向遠處,越過矮圍牆可以看到跪地的民眾,那個被砍死的老者屍首無人理會,哭聲喊聲求救聲不絕,在他們後邊的兵馬列隊充耳不聞,手中的弓弩對準這些民眾。

  「沒想到,真如武少夫人你所說的,世道亂了。」他說道,「我活了這麼久了,竟然在大夏看到了這般場景。」

  李明樓道︰「我倒是想這些不如我所說,只是,我說了也不算,主簿大人,你將來看到的,只會比這個更慘。」

  內城門打開的時候,外圍牆這邊的安德忠兵馬已經察覺到,一陣騷動揣測後,看到一隊兵馬越過圍牆走出來。

  一開始看到這些兵馬齊大用嗤聲,他可沒有被他們身上穿的兵服嚇到,這些都是民壯而已。

  這是害怕終於出城認罪了吧,但兵馬越來越多,還行進成陣,他的臉色變得不可置信。

  這些民壯難道是要跟他對戰嗎?

  他們是不是瘋了?

  天光已經放亮,越過圍牆走出來的民壯越來越多,隨著令旗,走出來的民壯合攏散開拉長,站在對面可以清楚的看到這是一個外方內圓的陣型,這種陣型,進可攻退可守,正是野外對戰的陣型。

  齊大用忽的爆發出大笑,將身邊舉著盾牌相護的衛兵一把推開,舉起適才被箭矢擊中的大刀。

  「他們要死,便讓他們如願!」他厲聲高呼,再看向竇縣的城池,憤怒激動讓他的臉變得扭曲,「踏著他們的死屍,將竇縣雞犬不留!」

  伴著他的一聲號令,兵馬齊動,地面震動,絲毫沒有給竇縣民壯們說話或者喘息的機會。

  「射。」方陣內的一聲號令。

  手握弓弩的民壯們幾乎是下意識的射出了箭矢,箭矢如雨撲向來人,讓最前方的亂兵跌下馬。

  「快逃。」民壯們齊聲高喊。

  這箭矢不是要阻止對面的襲來,而是為那些被抓的百姓求的生機,百姓們紛紛向兩邊逃去,能不能逃掉就看各自的運氣了,努力是已經努力過了,餘下的就只能看命了。

  一波箭矢過後,雙方的距離已經不適合弓弩了,距離越來越近三十步二十步.....

  「長槍!進攻!」指揮的大旗發出號令。

  週邊的盾兵閃開蹲下,手握長槍的民壯沖了出來,在沖出來的那一刻,先前的緊張畏懼全都沒有了,只餘下木然,腳不是自己的,是跟隨旁邊的同伴一起走,手不是自己的,是跟隨旁邊的同伴一起揮動。

  同進同退!

  同進同退!

  不死不懼!

  .......

  .......

  前方的城池隱隱可見,大路上一隊官兵迎來。

  「站住!你們什麼人!」他們厲聲高呼。「無令不得前進。」

  喊聲被對面的馬蹄聲蓋過,裹著兵服的人馬沒有絲毫的放慢速度,越來越近,可以看清為首的是個年輕人,寒風讓他的臉更白唇更紅。

  「振武軍,奉旨進京。」武鴉兒喊道。

  前方的將官露出震驚的神情︰「荒唐!振武軍遠在漠北,怎麼會來這裡。」

  武鴉兒身後一個兵士刷拉將軍旗舉起來,黑旗紅紋振武二字龍飛鳳舞,的確是振武軍的旗幟,將官的臉色震驚又變幻,將手中的刀揮動︰「旗幟不能說明什麼,拿你們的權杖來,無令不得......」

  他的話沒有說完,越來越近的武鴉兒抬手一揚,手中的刀飛過來,正中這將官的面門,將官一聲慘叫跌下馬。

  這一變故太突然,對面的官兵們躁動,武鴉兒已經到了跟前,馬上俯身長手一探將長刀從那將官身上拔出來,再起身刀橫掃,這裡的官兵頓時如稻穀倒下一片.....

  在他身後緊隨的數百兵士恍若餓狼,他們從出現到近前再到過去速度沒有半點減緩,一眨眼就沖過這群攔路的兵馬,如狂風掃過冬日的枯樹,葉落一片光禿禿。

  「烏鴉,我們要一直這樣嗎?距離京城越來越近了。」老韓喊道。

  京城天子腳下規矩大,他們真的要這樣誰攔就殺誰嗎?這可不是在漠北啊。

  武鴉兒視線看著前方︰「皇帝已經有聖旨命十二衛軍護駕,所以只要是詢問索要命令查問的都是叛賊,當然要殺。」

  皇命最大,誰攔他誰就是叛賊,叛賊皆可殺,誰也別想攔住他,誰也休想攔住他。

  他將染血的刀插回背後的刀鞘,溢出的血染紅了兵服,道︰「振武軍,殺賊。」

  身後隨眾齊聲高呼,他們的聲調拉長如同狼嚎,又低沉沙啞恍若鴉鳴。

  「殺賊!」

  「殺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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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20-4-8 09:00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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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踏京城待賞花

  正月末二月初的京城寒意森森,沒有雪的風刀子一般割的人臉生疼,街上人煙寥寥,只有店家的各色旗幟飄蕩,反而更顯得冷清。

  「京城從來不缺熱鬧。」城牆上身穿紫色官袍懸掛金魚帶的吳章俯瞰內城感歎,「我記得二月初在大興寺有個賞花節,雖然真花開的不多,寺內的樹上絹花栩栩如生,我少年時進京去看過一次。」

  城牆上侍立兵士眼角的余光看這位新上任的領河南道兵馬的宣武節度使,進京前他的身份是徐州刺史,這位四十多歲的男人,竟然幾十年沒有來過京城嗎?

  吳章並不在意兵士的鄙夷,他當然不是幾十年沒有來過京城,他幾乎每年都來,只是再沒有少年心去逛寺廟看絹花。

  他帶著妻子以岳母的名義走進羅氏的家門,等候見到羅貴妃的兄長們,或者如願,或者失望,但不管是如願還是失望,他進了羅氏的家門就要用心的攀談坐臥舉止,一年一年從不起眼的吏員變成了刺史。

  「吳章!」街上傳來喊聲。

  吳章俯瞰,見一隊兵馬押著幾人正從街上走過,被押著的男人們身上血跡斑斑,顯然經過了打鬥,此時一邊走還一邊被兇惡的兵士摔打。

  這幾人他認得,以往去羅氏家門見的最多喝酒說笑也最多的幾個家奴。

  吳章並沒有視而不見還喊出了他們的名字:「這是怎麼了?」

  兵士們立刻停步,放下手裡的刀槍:「吳都督,他們無視封門要闖出來,還打傷了我們。」

  全海被圍在皇宮裡,作為宣武道兵亂同被指認有罪的羅氏則被禁錮在家中。

  那幾個門客也開始大喊。

  「大人的家門被圍了,你快想辦法放大人出來。」

  「全海作亂,與大人何干!」

  「吳章,你讓他們退開。」

  吳章面色為難:「這事我不做主啊,還是等解救了陛下再定奪吧。」又安慰,「現在羅大人還是在家裡最安全。」

  說罷擺擺手。

  被他一聲問立刻停步的兵士,看到他一擺手便立刻邁步,手中的刀棍重重的落在那幾人身上。

  幾人被打的趔趄,發出痛呼以及大罵。

  「吳癩子!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狗東西!」

  「以往來京城蹲在羅家門前趕都趕不走,這一次進京過門不入。」

  「你以為大家不知道你做了什麼嗎?」

  「你這個忘恩負義賣主求榮的狗東西。」

  他們罵的厲害,落在身上的棍棒也越重,直到被打的喊不出來,像死狗一樣被拖行,平整的街道上留下一道血跡。

  「以往羅氏出門所過之處都會掉下珍寶,大家都會擠在後邊搶。」吳章似乎沒有聽到這些罵聲,對身邊的隨從感歎,「誰會想到有一日掉落的不是珍寶,而是血。」

  當然,現在只是羅氏的下人,不過打狗看主,狗已經被打了,主人也不遠了。

  隨從道:「羅氏罪有應得,大人忍辱負重這麼多年,終於有機會上達天聽讓大家知道羅氏的罪孽了。」又壓低聲音,「我去讓他們閉嘴,免得辱了大人的聲名。」

  吳章笑了笑:「讓他們罵啊,我是條狗,我這條狗在他們羅氏門前蹲了幾十年換來了什麼?」他輕輕撫了撫自己的新官袍,節度使可是能穿紫袍的二品官員,「我是條狗,別人扔了更好的骨頭肉,我吃了不是理所當然。」

  隨從不知道該說什麼,還好有人來解圍,這是一個身穿官袍的男人,與吳章互相見禮。

  「崔相爺問,什麼時候可以攻城?」來人面色憂慮,「陛下年長,全海又瘋了,被困太久唯恐熬不住啊。」

  其實是這些官員們熬不住了,吳章心裡很明白,全海攜皇帝關閉了宮門,又下旨召天下十二衛軍護駕,便是告訴天下人宰相和朝官們逼宮謀反。

  崔征便率百官在宮門前靜坐,以示清正。

  當然兩邊都有兵馬才能形成現在的對峙僵持,近衛以及京營被全海調入皇城,崔征調入了吳章和河南道兵馬。

  「皇城易守難攻,且陛下在全海手中,唯恐不慎傷到陛下。」吳章肅容說道,「宣武道兵馬正在進京途中,還請大人再等幾日。」

  前邊都是廢話,最後才是關鍵,來人心裡撇嘴,兵馬不夠打不贏。

  「我們當然等的,但陛下等不得。」他加重語氣,「陛下如果因此有損傷,也是我等的罪孽。」

  所以攻城陛下受傷的話,就是全海的罪孽,也就是說皇帝的死活可以不管了。

  當皇帝也怪可憐的,大臣們也真無情啊,吳章感歎,接管了京城的防衛,他知道崔宰相派出了使者去接分封在外的昭王。

  等皇帝死了或者傷了,罪名全海羅氏承擔,昭王登基,大夏滌蕩了污泥濁水,又是一片新天地。

  吳章挺直了腰背,這新天地裡有他一席之地。

  「我知道怎麼做了,請相爺放心。」他說道。

  來人滿意的離開了,吳章再次走到城牆上俯瞰京城,此一舉定成敗,要考慮的要做的事很多啊.....

  「大興寺的賞花節應該還能繼續辦,到時候我們吳家包一棵樹。」他對隨從吩咐。

  隨從有些沒反應過來話題怎麼又轉回去了,懵懵懂懂的應聲是。

  吳章低頭看身上的官袍,還是有些遺憾,穿的太匆忙,如果通過全海拿到了宣武道節度使,跟兵馬熟悉些時日,掌控更流暢些,現在應該皇宮裡已經開始重新開朝會了。

  他刷拉將官袍解開:「取我的披掛來。」

  這句話隨從一聽就明白,將一直帶著鎧甲器械的取來,就在城牆上伺候吳章披甲。

  「大人!」

  正穿戴著,城牆上有衛兵大喊,伸手指著前方。

  「城外有兵馬來。」

  兵馬來有什麼奇怪的,京城四周巡邏的兵馬時刻不斷,吳章嗯了聲。

  「不像是我們的人。」那衛兵又喊,因為奔來的兵馬更近了,旗幟是陌生的。

  不是河南道的兵馬?

  京城附近府道的兵馬也都下了命令,除了宣武道的兵馬,其他兵馬不得放行。

  外邊巡邏的兵馬沒有彙報,所以是宣武道的兵馬終於到了嗎?

  吳章轉過頭看到奔來的兵馬,大約有數百人,蕩起的煙塵還是別的什麼,烏壓壓的恍若鋪天蓋地。

  他們都穿著兵服,衣服臉上都是塵土,還有什麼看不清的汙跡,像是經過了長途跋涉的一群乞丐,但乞丐的氣勢強悍,不容小覷。

  不過就算是宣武道兵馬,衛兵們驗證過了身份,也該先報一聲才對,吳章站在城牆上沒有貿然:「問他們是哪一路兵馬?」

  衛兵們高聲喝問。

  那群兵馬在城門前放慢了速度,為首的令兵將身後被吹的卷在一起的旗幟展開揮動:「振武軍奉命進京護駕。」

  聲音響徹城頭,震驚了城頭的人們。

  振武軍是什麼?有人一時被喊懵了,怎麼會突然來到京城?

  吳章的臉色變了變,想到就在事發前被離開京城的梁振,難道是這老東西做的?但不管是誰做的,這京城的衛軍已經姓吳了,不容他人。

  不過既然有皇帝聖旨召集,表面文章要做好。

  「你們先到京郊大營等候調令。」吳章上前一步高聲道,「暫且不許進城。」

  那令兵沒有說話,手中的旗幟飛揚落下,展露出身後一個年輕的男人。

  「你是誰?」他抬起頭問,手撫開垂在眼前的亂髮,似乎要看清說話的是誰。

  這個年輕男人長得還挺好看,跟他的亂髮糙衣很不相配,吳章俯瞰閃過一個無聊的念頭。

  「我是新任宣武道節度使,兼徐州刺史,河南道觀察使,吳章。」他說道,「你們遠道而來,先去京營歇息。」

  武鴉兒道:「陛下危難,天下誰敢歇息?」

  這年輕人長得秀美,說話也文縐縐,吳章神情淡淡:「陛下危難,你們不要抗命不遵,亂....」

  他的話沒說完,眼睛瞪圓,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放慢了,他看到那年輕人放下了分開亂髮的手,舉起了一把弓弩,硬弓鐵箭,嗡的一聲,一切又變得飛快,那箭竟然飛到了他的面前。

  吳章沒說完的話變成了一聲喊,也僅僅是一聲喊。

  噗的一聲,鐵箭穿透了他的咽喉,飛了出去,在身後還捧著長刀準備給大人掛上的隨從啊的一聲,穿透吳章的箭刺中他的腦門,兩人一起向後倒去。

  還沒看到佛前絹花開呢,他的結局不應該是這樣啊,吳章閃過最後一個念頭。

  血花飛濺在城頭上。

  衛兵們都驚呆了旋即躁動大喊紛紛舉起弓弩對準城門下。

  武鴉兒將弓弩收起:「攻城。」

  兵馬齊動,前方的舉起了盾甲,後方的弓弩向城頭亂箭如雨,兩邊的甩著長繩,拿出一架架短梯向城牆奔去。

  廝殺聲不止在一個城門響起,京城四面城門震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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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20-4-8 09:02 A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20-4-8 12:13 PM 編輯


第三十六章 望宮門能解衣

  京城有很多熱鬧,不管是白天黑夜,但那都是繁花似錦歡聲笑語。

  慘叫廝殺,馬蹄震動,馬兒嘶鳴。

  不管是平民百姓還是豪商權貴都躲在家宅裡瑟瑟發抖,腳下似乎在地動,下一刻天翻地覆。

  這是京城啊,大夏的京城,怎麼會突然就天翻了?

  當然也有膽子大的,一間宅院門後牆上屋頂上都有人趴伏,緊張激動又眼睛亮亮的盯著街上賓士過的兵馬,對戰的兵馬。

  就好像聞到了血腥的猛獸,身子繃緊,爪子探出在瓦片上門板上抓出咯吱咯吱聲。

  「厚爺,我們動不動手?」有人實在忍不住低聲問。

  蹲在門後恨不得把頭擠出去看的中厚舔了舔嘴唇:「輪不到我們啊,只能看看過癮了。」

  「咱們人手是不多,但分一杯羹不成問題。」那人不甘心。

  中厚盯著一個嗷嗷叫著一腳踢碎一人頭顱的官兵,嘖嘖:「這些漠北來的兵真是跟野獸打交道太久了,不把人當人看啊。」

  中厚想著在梁振家門外見過的那幾個男人,沒想到這麼快就又見了,當初青天白日天下太平不能打架,現在可是能奉旨打架呢。

  「不能動,大小姐提前說過,讓我們在京城不要動,發生什麼事都不動。」他咬牙按下滿心的癢癢。

  有一個看起來有點陰柔的男人從房上探身半懸:「大小姐為什麼會這樣叮囑呢?她提前知道京城會發生什麼事嗎?那為什麼不告訴我們?否則現在在京城出風頭就不是這群漠北傻狼了。」

  就該是他們劍南道。

  他倒是沒想那麼多,不過好像中五說過一句什麼,中厚努力的想了想:「大小姐說真正的風光不在京城。」

  京城從來沒有過這種風光。

  跪在宮城前的官員們面色慘白,雖然這些日子京城到處都是兵馬,馬蹄賓士巡邏,地面的震動也日夜不停,這震動是在他們身邊,掌控中,是他們的底氣,是對敵人的威懾。

  但此時的震動則不同,遠,深,重,似乎整個京城都在顫抖。

  有渾身帶血的兵士大喊大叫:「有兵馬攻城。」

  皇帝的聖旨被全海派出的死士官兵送了出去,發往天下各處,但也僅僅如此,很快他就封鎖了京城,京城附近的府道也早在掌控中,他們環繞京城,守住四面八方,且不說遠處的衛軍趕不過來,趕過來也進不來。

  為什麼這才一眨眼就有兵馬來了?崔征不可置信:「吳章呢?」

  「吳都督被殺了。」兵士喊出更嚇人的話。

  吳章怎麼就被殺了?崔征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好,這個精挑細選的有野心有手段的最合適的人,火剛燒起來,東風就被吹滅了。

  「京城城牆高厚,不用擔心,把兵馬都調去守得住。」一個官員喊道。

  崔征面色鐵青卻抬手制止:「城牆高厚不用擔心,讓兵馬先攻宮城,解救陛下當先。」

  只要攻破了皇城,拿下了全海,得到了陛下,不管是死是活,這些兵馬就算是攻進來也沒有用了。

  一時間傳令向四面城門去的兵馬們回來,傳令似乎很快,剛說了就見一方有兵馬奔來。

  「啊呀不對。」擠在一起翹首以盼的官員們中有人大喊,伸手指著......

  最前方的兵丁們在奔跑,拖著刀,身後有兵跑的更快,恍若虎狼一般彈跳,三下兩下就到了前方,手中的刀如爪子一探,前邊奔跑的兵士的頭就掉了.....

  官員口中餘下的話便都變成了啊啊的驚叫。

  街道上滾落的人頭越來越多,跳躍而來的兵士也越來越多,他們或者踏著人頭,或者貼著牆壁,甚至屋簷上盤踞蹲躍,一隻接一隻。

  城門,被攻破了,這麼快。

  京城的城門!京城的城牆啊!大夏京城的城門,崔征第一次知道原來是這樣脆弱不堪,他面色白又青,看著視線裡躍起落下落下躍起的兵馬,酷寒的冬日裡他們亂髮破襖染血猙獰,像跳騷,像蝗蟲。

  到底是什麼兵馬?

  「相爺小心。」

  「保護相爺。」

  宮門前的兵馬們陷入慌亂,一面迎敵一面將百官們圍護。

  前方再無人頭可斷,這群兵馬從四面的街道上彙集,原本看似雜亂無章前進後退,左搖右擺,如同展開煽動的鷹翼向宮城前圍攏,忽而鷹腹探出兩隻爪子,將迎過來的官兵踏倒。

  聚集在一起的官員們恍若失去母雞呵護的雞崽,發出雜亂的叫聲。

  「天子腳下,天日昭昭,叛逆之賊啊。」

  其間也有尖聲的叫駡,還有官員一頭沖上前。

  「臣無能,唯有一死。」

  崔征站在其中雖然面色鐵青,並沒有慌亂失態,當然也沒有衝出去迎敵,只是看著圍攏的兵馬。

  一部分兵馬將他們圍住,並沒有向對待蟲子一般嘴爪亂啄,一部分則到了宮門前,大旗呼啦啦的擺動。

  「振武軍,奉聖旨護駕。」

  「振武軍,救駕來遲。」

  「開宮門,振武軍救駕。」

  ......

  ......

  相比於整個京城的山搖地動,皇宮裡海上孤島一般安靜,這裡有一重重的宮殿宮門隔絕了外界的慘烈聲響。

  不過站在宮城最高的塔樓上可以看到這些慘烈的場面。

  「不是河南道宣武道京城附近所有任何道的兵馬?」全海白淨的面皮更加白,聲音尖細的問。

  前來報信的將官點頭:「是振武軍,漠北,朔方的振武軍。」

  「為什麼是朔方?朔方那麼遠,為什麼不是劍南道?」全海不信。

  他以為劍南道會是最先來到的,畢竟已經走了一些時日.....朔方的振武軍是怎麼跑出來的?是不是崔征騙他呢?讓吳章的人假扮的?

  他可不信!

  「公公,看起來是真的,他們把京城的那些兵馬都殺了。」將官想著看到的場面,不由再次心顫。

  那些兵馬在城中恍若餓狼,又恍若惡鬼,太可怕了。

  「振武軍的武都尉在城門前,崔宰相等人河南道的兵都被他們抓住了,還舉著吳章的首級。」又有人跑來喊。

  全海臉色變幻一刻,一咬牙:「咱家去看看。」

  在一群兵馬的護衛下全海出現在宮牆上,沒有探頭時就聞到了濃烈的血腥氣,再探頭一看,就見看宮門外死屍橫陳,崔征等人在一片死屍血污中如同待宰的羔羊,再向遠處看,街道上還有奔跑的兵馬,在追砍兵馬.....

  「開宮門。」

  全海探頭還沒看清城門下的人,已經有人看到他們大聲喊。

  全海的視線落在這個年輕人身上,年輕人正用一雙血手將黑亂的頭髮束紮在腦後,露出孱白的面容,面容上濺著幾滴血,不顯得髒汙,反而紅的如朱玉瑩亮。

  「我是振武軍武鴉兒,奉旨來護駕。」武鴉兒沒有激動也沒有表忠心,看著這太監跟看腳下的死屍沒什麼區別,「誰擋我見陛下,誰就反賊,你們不開宮門,我就要攻城了。」

  呵,這年輕人真是嚇人,全海看左右:「你們認得他嗎?」

  左右的將官們都搖頭:「從未見過,京城附近的兵馬中沒有見過這號人物。」

  「我聽過這個名字,的確是振武軍的。」有一個人道,「據說是梁振的私生子,在振武軍飛揚跋扈。」

  梁振啊,全海心稍微放鬆,對陛下來說梁振比崔征這些人可信多了。

  「什麼私生子,梁振那麼醜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兒子。」全海撇嘴,再看武鴉兒揚聲,「陛下由我們護著,聖旨是陛下讓咱家傳出去的,不過,咱家不敢信你,你要是真是護駕的,你就卸下甲衣兵器一個人進宮來。」

  這宮城裡的兵馬,與崔征調來的佔據京城的河南道兵馬不相上下,所以才形成了對峙。

  一個人卸甲不帶兵器進去,泥牛入海,翻不了天。

  武鴉兒沒有說話,束紮好頭髮的雙手順勢往下一滑,撕拉扯開甲衣,身子一甩下馬,背上的長刀同時落地,他向邁步,又解開棉袍,棉袍扔在地上,身上只剩下薄裡衣,邁步不停,解衣不停,待站到城門前,已經是赤身裸體。

  城門上城門下的人鴉雀無聲,看著日光下結實的身軀。

  「這樣的卸甲.....」城門上將官愕然。

  鄉下人真實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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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20-4-8 09:06 AM


第三十七章 殿前綻開海棠紅

  崔征站在宮門外,官袍在身,也覺得遍體涼寒。

  他算好了東風,提防了南風,借了亂風,誰想到來了一陣北風,吹砸了一切。

  宮門外沒有了戰鬥和對峙,殺人的兵將已經開始用粗啞的北地口音說笑,倖存的河南道兵馬蹲地縮頭。

  太監獲得了勝利,他們這些官員將墮入地獄,大夏的盛世就此結束了,他們這些人活著還有什麼意義?愧對列祖列宗高祖先帝們。

  「別讓這些人自殺尋死。」一個將官低聲吩咐守著官員們的兵士。

  兵士正用袖子擦鼻子,咕噥一聲:「看起來沒那個意思。」

  赤身裸體的武鴉兒走進了宮門,宮門在後立刻關上,拿著刀槍披著鎧甲的兵士們將他圍住。

  「快給武都尉拿個衣服。」全海喊道,在一眾護衛的擁簇下走下來,精神好了很多,語氣也柔和了,「這大冬天的。」

  雖然被圍困形勢緊張,皇宮到底是皇宮,很快太監們拿來了整套的新衣,武鴉兒沒有一層層裹起來,只拿過外袍腰帶繫紮。

  「陛下在哪裡?」他問。

  沒有了鎧甲兵器,腳下也沒有踏著血水屍首,穿上衣服遮住了結實的肌肉,只餘下高瘦,近距離看這個年輕人更沒有兇氣,不像個兵將,當然,也不像個文弱書生,團花錦繡的袍子沒有讓他的面色黯然,映照的他的臉更白,發更黑,唇更紅,就像那些經常出入宮廷的貴公子們。

  或許真是誰的私生子,全海想著,適才有人更詳細的介紹了這個武鴉兒。

  孤兒,狼群裡或者什麼地方吧長大,總之沒有人知道來歷,毫不起眼,小小年紀在漠北混的風生水起,打仗跟搶飯吃一樣狠,不聽號令,爭強好勝,人見人厭,偏偏混的風生水起,還被梁振提拔為都尉,領著一團鴉軍橫行。

  有機會要問問梁振,不過不管是私生子還是孤兒,都挺好的,缺爹,他正好缺兒子,孫子,全海想。

  「陛下和貴妃娘娘在海棠宮裡。」他說道,「武都尉請隨我來。」

  海棠宮是什麼宮武鴉兒並沒有概念,但立刻邁步跟上。

  全海在前,兩邊前後兵士們握著刀槍戒備,武鴉兒目不斜視視若不見。

  「武都尉,你遠在漠北,這麼快就接到聖旨了?」全海回頭問。

  武鴉兒道:「我在沒有接到聖旨之前就趕來了。」

  無令赴京城?可疑啊,全海眼神閃爍。

  「是梁老都督半個月前讓我進京來的。」武鴉兒接著說道。

  全海驚訝:「梁振嗎?」

  武鴉兒點頭:「梁老都督察覺京城有異動,所以讓我不驚動他人提前來,如果是他的錯覺就當是來探望他,如果有事......」

  如果有事就能解危難了,全海感歎:「沒想到是梁老大人如此機敏,只是怎麼不提前告訴陛下。」

  武鴉兒道:「沒有證據,梁老大人私下查,結果被人察覺,反而將四老爺和公子們下了牢獄。」

  全海愕然,這些日子他忙著跟崔征鬥的昏天昏地,梁振這種沒了牙的老虎根本就從未注意過,竟然還有這事?忙詢問,四周有太監有將士們想了又想想起來了。

  「是了,說是因為貪了兵餉。」一個太監說道。

  全海顯然也知道梁振的四子是什麼樣,訝然又憤怒:「這是栽贓!」

  「梁老大人賣了房子,補了虧空,舉家離開京城回老家去了。」這小太監說道。

  因為崔征和全海爭鬥起因宣武兵亂,所以太監們都格外關注跟兵亂兵事有關的內容,梁振的事太小,但也有摸不到大事的小太監記著了。

  只是沒想到會跟現在有關係。

  「天啊。」全海舉起手喊道,「這分明是梁老大人打草驚蛇被陷害了,將他趕出去,他應該來告訴陛下的,這樣我們就能早有提防了。」

  武鴉兒道:「那時候,梁老都督應該見不到陛下了吧。」

  全海深表贊同,雙手放在心口上大罵崔征:「狼子野心,造反的賊,欺負陛下在宮裡,把持朝政。」

  「所以我是半路上聽到聖旨的。」武鴉兒給出了先前問題的答案。

  全海毫無疑問,撇開兩個護衛站到武鴉兒身前,握住他的手:「還好有你啊,還好有梁老都督。」

  武鴉兒低頭施禮沒有說話。

  全海就挽著他的手:「海棠宮就在前方,快隨我去見陛下,陛下太需要好消息了,他的心都要碎了。」

  全海的腳步加快,很快武鴉兒就看到了一座宮殿,這座宮殿坐落在湖水上,通往湖水的有四座白色的橋,宮殿黃色琉璃瓦片在日光湖水下閃閃亮。

  「白色的橋黃色的宮殿,像一朵海棠花。」全海說道,指著湖邊,「這裡也都是海棠樹,所以叫做海棠宮,這是陛下特意為娘娘建造的,娘娘在溫泉行宮最喜歡的是海棠溫泉池。」

  此時四周的士兵比樹還要多,將整個宮殿密密麻麻的圍住。

  武鴉兒哦了聲。

  到底是個兵漢,不懂這些情趣,也不會欣賞美,全海不再對牛彈琴,挽著武鴉兒走上廊橋。

  廊橋細長,只容兩人同行,所以先前圍在他們兩邊的護衛只能換了佇列,在前和在後。

  全海一邊走一邊問武都尉今年多大了可有娶妻的閒話,武鴉兒答著二十了有妻,閒言碎語路短到了宮殿前。

  宮殿前也站滿了兵士,分別守在橋的盡頭,佔據著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優勢。

  這座宮殿與其他的宮殿不同,是個敞開式的,夏天必然涼爽,但冬天的話可能不太舒服,不過還是有兩人坐在宮殿外的臺階上。

  一個裹著棉袍的老者,一個年紀芳華的美人。

  老者手裡抱著一把琴低著頭,花白的頭髮在風中淩亂,然後有琴聲響起顫顫悅耳。

  全海在橋上停下腳:「啊,陛下譜寫了新曲子了。」

  那就是大夏威武的皇帝啊,武鴉兒看著這個老者,皇帝也是會老的,老了跟其他老人也一樣。

  「香兒,朕寫好這個曲子了,你來伴舞。」皇帝說道,抬起頭滿面歡喜。

  倚在他身邊的美人卻沒有像以往那般滿心滿眼都是他,美人看到了橋上:「全海。」

  她站起來喊,美麗面容並沒有因為驚恐憤怒而失色。

  「你快些讓陛下見他們。」她喊道,「見到陛下他們就不敢這樣了。」

  或許這話聽的太多了,全海的聲音不耐煩而尖利:「他們是要害陛下的!陛下見他們很危險!」

  皇帝伸手拉住羅貴妃的裙角:「香兒,還是先跳舞吧。」

  他似乎沒有看到兩人的爭執,而羅貴妃也顧不得對他一笑。

  「陛下不見他們才危險!」她喊道,美人的憤怒有著別樣的魅惑。

  全海當然不為所動,伸出雙手舉在身前拍動,大笑:「現在不危險了,我召集的兵馬已經到了,把吳章都殺了,崔征他們也成了階下囚......」

  他的手在身前拍打,武鴉兒的手在他的脖子上拍打,啪啪兩聲響,全海向一隻斷掉的柳樹撞在前方的護衛身上,這猝不及防的撞擊讓那兩個護衛向前栽倒,但他們沒有倒下,武鴉兒握住了他們手中的刀,噗噗兩聲刺穿了他們的胸膛。

  一瞬間死去的三人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身後的護衛們也還站在原地呆呆,臺階上的羅貴妃從頭到尾看清了,她的櫻桃小口張大,美麗的容顏拉長扭曲......

  啊的尖叫讓湖水激蕩。

  女人的尖叫,男人的慘叫,呼喝,跑動,刀入肉,聲聲不絕,但都不能讓皇帝看向這邊。

  他低著頭專注的琴弦彈動,如流水的琴聲傾瀉,時而歡悅時而激蕩又時而平緩,皇帝的身子隨著琴聲搖晃,花白的頭髮在風中飄動,他閉著雙眼,陶醉在眼前的歡舞中。

  武鴉兒在刀光中翻舞,直到宮殿前最後一個兵士被割破喉嚨跌入湖水中,橋上的兵士不再湧來而是滿面驚恐的後退。

  全海已經被殺了,眼前這個殺神又這麼可怕,他們能怎麼辦?該怎麼辦?

  武鴉兒沒有去追殺他們,看著兩邊被染紅的湖水說道:「海棠花是紅色的。」

  說完這句話他的腳落在橋頭的地面上,向前兩步,撩起染紅的錦袍,將刀放在身側,對臺階上暈倒的女人,瘋狂彈琴的皇帝跪下。

  「臣振武軍武鴉兒,救駕來遲。」

  皇帝抬起頭停下彈琴,不知道聽懂了還是沒聽懂,看著眼前的年輕人一笑:「朕終於譜出新的琴曲了。」

  武鴉兒沒有覺得這話無法對答,抬起頭:「恭喜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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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20-4-8 09:10 AM


第三十八章 君前有新人

  當知道結果,尤其是不好的結果,等待總是格外的漫長。

  最先聽到動靜的是那些兵士,宮牆上的守衛們面色驚恐的回頭向宮內看,他們沒有機會再回過頭,等候在宮門外原本鬆散說笑的振武軍再次恢復了虎狼之態。

  嗡嗡的破空聲響起,宮牆上的守衛倒下不少,箭矢上還帶著鐵鉤繩索,一些瘦小的兵士飛奔借力在宮牆上攀爬而上。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崔征等官員回過神的時候,宮城門已經打開了,振武軍的嗷嗷叫著沖進去。

  看守他們的兵士沒有跟去,只跟著發出呼喝聲助威。

  為什麼殺了這些宮城的守衛?不是蛇鼠一窩嗎?崔征等官員們驚懼。

  這一次宮城裡沒有慘烈的戰鬥,廝殺聲才起就停了,宮門的守衛們沒有抵抗而是向內跑,但迎來從皇宮內跑出來的兵士,前有狼後有虎頓時更加慌亂。

  「全海已經伏誅,爾等被蒙蔽脅從立刻繳械。」

  聽到這個喊聲,慌亂兵將們再無反抗之心,紛紛棄械跪地。

  宮門裡的喊聲雜亂,外邊聽不清,不知道會有什麼結果的崔征等百官心亂如麻,他們沒有等多久,就見那些跑進振武軍又跑出來,沒有如狼似虎撲上來他們撕碎,而是列隊站在宮門前。

  一個顫顫巍巍的面色發白的太監走出來,看到崔征也不知道是激動還是驚嚇,喊了聲崔相爺就哭了。

  崔征的心就碎了,難道下一句要聽到的是皇帝駕崩了?

  皇帝駕崩這個結果的確也在他們的預料中,但不是他們作為階下囚的時候。

  「相爺,大人們,陛下請你們進去。」還好太監哭沒有耽誤說話,「全海賊人已經伏誅了。」

  崔征向後兩步腿腳一軟,身後有官員們攙扶住他。

  什麼?

  真的假的?

  是不是陰謀?洞開的宮門,就像野獸張開的大口,走進去是不是把他們都一口吞掉?

  「不過我們現在跟進去也沒什麼區別。」一個官員苦笑。

  是了,現在整個京城都在這些人的掌控下,想吞掉他們,宮門外和宮門內有什麼區別,更何況進不進也由不得他們做主。

  「快些遵旨。」

  「快些進去。」

  「你們這些大人竟然不聽陛下的話嗎?」

  粗魯的士兵們用刀槍推搡他們驅趕。

  他們堂堂重臣豈能被一群兵士像牲口一樣驅趕,崔征將袖子一甩站直身子:「為國事何惜此身。」

  他推開兵士們的刀槍,闊步向宮門走去,反正已經這樣了,其他的官員們也都橫了心別無選擇,整理了衣衫端正了神情決然邁進了宮門。

  大夏的皇宮還如同先前一般奢華絢麗,但此時並不能讓人覺得賞心悅目,到處散落著死屍和兵器,血水慢慢的滲透地面,不過見過宮門外慘烈的官員們倒也沒有那麼害怕了,神情只保持著震驚和疑惑。

  在外邊,這些振武軍真殺了吳章和他的兵馬,在宮內,他們也真的殺了全海的兵馬。

  跟宮外一樣,宮內的兵將們被驅趕蹲著圈在一起。

  那這振武軍是誰的人?

  「這位公公。」崔征開口喚前邊帶路的太監。

  皇帝很久不上朝,但身邊的太監大家都不陌生,只是今天出來這個太監卻面生,更叫不上名字,舉止做派也畏畏縮縮,不知道是嚇的還是沒上過檯面緊張的。

  那太監很明顯在走神,被一喊嚇的慌張的轉過身應聲是。

  「陛下真的平安?全海呢?」崔征問,「真的被殺了?」

  太監嗯了聲:「陛下平安。」伸手指著前邊:「全海,在湖裡,還沒撈出來呢。」

  此時他們已經走到海棠宮前,儘管已經一路適應了慘烈,看到這裡的場景還是有體弱的官員撐不住嘔吐,紅色湖水映照下白色的橋和黃色的宮殿帶著詭異的美感。

  湖水裡飄著很多屍首,就像進行了一場兩軍大戰。

  一群太監正顫抖著在湖水裡打撈屍體,而指揮他們的是一個美貌的女子。

  「先把全海撈出來。」她站在臺階上,裹著華麗的裘袍,用手掩著口鼻喊,「把這個老賊撈出來,鞭屍。」

  崔征看著這詭異的一幕,莫非這振武軍是羅家的人?如果是羅家的人,那這結果倒也不錯,至少除掉了一個,留下的外戚比太監也占不了多少大義。

  他挺直了脊背高聲喊:「陛下!」身軀又彎下來,「陛下!」

  這一聲鼻音濃濃含淚。

  羅貴妃看到了這些官員:「崔征,你好大膽!你讓人圍攻皇宮,要害死陛下,我哥哥們呢?快請我哥哥入宮。」

  崔征差點以為羅貴妃現在是主人,直到看到前邊引路的太監低著頭走路,對羅貴妃的話充耳不聞。

  崔征沒有再理會羅貴妃,加快腳步跟上,其他的官員們也忍住眩暈急匆匆的走過白橋,跟著崔征湧進殿內,一眼就看到坐在一張龍床上的皇帝。

  皇帝正伏案揮筆寫著什麼,一張琴扔在旁邊,地上散落紙張。

  這場面跟外邊看到的又不一樣。

  「陛下。」崔征喊道,噗通跪下俯身以頭撞地大哭,「臣罪該萬死。」

  身後咚咚響起一片跪地撞頭聲,哭聲響徹了宮殿。

  皇帝這才被驚醒,看著跪了一地的官員,哈的笑了,雙手拎著剛寫好的紙:「崔愛卿,你們來的正好,快來看朕剛譜寫的曲子。」

  皇帝該不是瘋了吧?哭泣的百官們抬起頭。

  但不管皇帝是嚇傻了還是嚇瘋了,只要他還活著就必須立刻收拾殘局,安撫人心。

  皇帝被請到許久不曾來過的大朝殿上,河南道和京營的大部分兵馬都還被關著,崔征也不敢用這些振武軍,還好宮裡的太監還剩下很多。

  太監們在街道上騎馬或者奔跑傳來在家閉門的官員們,也將陛下安好要升殿的消息傳開。

  全海的屍首被打撈出來,擺在大殿前,崔征率領百官對龍椅上的皇帝三叩九拜,山呼萬歲。

  原本安靜的在龍椅上拿著琴譜和琴昏昏睡的皇帝驚醒,不知道是被滿殿的官員還是被聲音嚇到發出大叫。

  太監們忙跪地安撫,崔征也上前,但皇帝始終驚恐,忽的喊:「武鴉兒。」

  伴著這聲音喊,有一個身穿鎧甲的兵士從柱子邊走出來俯身:「末將在。」

  崔征等人這才發現他,進宮後他們也四處看,沒有見到這個人的蹤跡,還想著是不是也死在湖水裡了,原來穿上了鎧甲。

  本來就對他陌生的官員們一時沒認出來,還以為是普通的兵士護送陛下來上朝。

  皇帝伸出手要揮開面前圍著的人,武鴉兒便越過眾人走到龍椅前,單膝跪下伸手握住皇帝的手。

  「陛下,臣在這裡。」他說道。

  皇帝握住他的手坐下來。

  殿內一片安靜,場面陷入凝滯。

  武鴉兒打破凝滯:「陛下,大人們都來了,請議朝事吧。」

  皇帝坐在龍椅上,散亂的眼神漸漸凝聚,視線掃過面前,似乎這才認出他們都是誰。

  「你們,都來了。」他說道,聲音帶著疲憊,但總算不再怪異。

  崔征俯首哽咽:「陛下,臣等來遲了。」

  「來了,就不算遲。」皇帝說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此事說來話長,陛下被全海蒙蔽,容臣等稟告。」崔征說道。

  皇帝道:「奏來。」

  恢復了君臣的對話,崔征俯首應聲是,從龍椅前退開,其他的官員們也忙各自歸位,但要起身的武鴉兒卻被皇帝留住。

  「武鴉兒在御前。」皇帝說道,指了指旁邊。

  第一次站到這個位置的一個太監忙慌張的退開,武鴉兒不懂也不在乎合不合規矩,應聲是便站到一旁。

  已經在殿內站好的官員們看著這一幕也無人說話。

  「陛下,事情是這樣的,先前臣查軍部.....」崔征開口說道。

  殿內的官員們開始依次或者憤怒或者悲痛將事情的經過從頭講來,不過這些事他們都已經熟悉的閉著眼也能講,所以更多的時候視線落在武鴉兒身上。

  現在這一幕是他們預想的結果和場面,除了多出一個人。

  武鴉兒。

  這到底是什麼人?又是怎麼冒出來的?

  ......

  ......

  冬日的原野上馬蹄聲腳步聲震震,伴著嗡嗡的破空聲,旋即是嘟嘟的撞擊聲。

  箭雨飛來撞到這邊舉起的圓盾上。

  饒是如此,還是有人受傷,受傷的人很快被拖進圓陣的正中,前後兩邊的兵丁已經將空缺補上,就像一個水桶齊齊而緊密,水桶會因為受傷不斷變小但不會有豁漏。

  弩箭之後雙方的距離更近了。

  「盾兵,退,長槍,殺。」

  兩邊的兵馬撞到一起,刀槍兵器發出刺耳的碰撞。

  一個兵士的大刀劈中對面一個兵士的肩頭,兵士發出慘叫,但他手中的長槍卻依舊送了出去,而與此同時又有三根長槍跟過去,將握刀的兵士刺翻。

  一層一層滾滾向前,碾壓著對面的兵丁,甚至帶了傷也不停下腳步,除了受傷的痛苦,他們的神情麻木,動作機械,一排一排一隊一隊做出一個動作恍若龐然大物,似乎怎麼砍也砍不透,砍不倒......

  對面的兵士眼神越來越畏懼,倒下的人越來越多,他們的隊形卻不能及時的恢復填充,隊伍越來越鬆散,出手漸漸不是攻擊變成了防衛,一步退步步退,不知道哪一個先開始向後逃去,頓時潰散。

  鼓聲陣陣,不是收兵,而是結陣。

  「前進!前進!」有號令響徹原野。

  圓形的隊伍快速的移動,變成了方陣,分兩翼展翅向潰散的兵馬追去。

  奔逃的兵士們更加如潮水,也沒有了陣法,在四野上狂奔。

  再遠處已經沒有了援兵,這一次退走後再無力前來了。

  站在城門上眺望的李明樓輕輕的吐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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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20-4-8 09:31 A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20-4-8 09:36 AM 編輯

第三十九章 事過有善後

  外圍牆的門徐徐打開,一群群民夫快速的跑出去,手中抬著各式各樣各種材料的架子,他們將負責救治傷患,收斂死屍,兵器,鎧甲等等清理戰場的事。

  除了部分負責哨探的,其餘的民壯們都集結列隊回轉,街道兩邊擠滿了相迎的民眾,看到列隊進來的民壯,大家都發出熱烈的歡呼。

  這樣的歡呼相迎已經好多次了,但誰會厭煩勝利的慶賀了呢?民壯們挺直胸膛。

  歡喜中總有眼淚,有受傷的民壯被親人拉著哭,有急切尋找自己的親人而未得哀痛大哭的。

  每一次出戰,每一次勝利,都是要有傷亡的。

  「亡故的名冊都登錄好。」李明樓說道,「他的家人我們竇縣養。」

  我們竇縣,主簿嘴裡砸吧砸吧:「當然。」

  李明樓又和主簿去看望傷兵,死去的令人悲傷,受傷的也令人難過,那些因戰傷殘了的,主簿也表示官府會奉養終生。

  竇縣的城門已經不再關閉,防守重新回到外圍牆,不斷有民壯來回奔走,跟在軍營或者民壯營的輕鬆肆意,圍城亂兵剛臨城下的驚恐生澀,現在的民壯們就像泥塑燒成了陶器,散發著釉光。

  好消息不斷的送回來,亂兵已經退走,沒有新的亂兵湧來,竇縣的消息也開始傳向四面八方。

  竇縣遭受亂兵圍困的時候,附近的其他縣城都知道了,嚇的閉城不出,但因為水糧不足以及消息閉塞,亂兵沒來自己城裡先亂了好幾波,狼狽不堪。

  聽到竇縣打走了亂兵,諸城才開了城門解了困局。

  光州府的兵馬也終於趕到了,這一次除了祝通,熟人長史也來了。

  「竇縣一直被圍困,眼下剛退,正要給大人去報告。」主簿主動承擔責任。

  「你們動作太快了。」長史喊道,「大人得知消息立刻命令發兵,還特意向道府請更多援兵,集結快馬趕來,你們竟然已經把他們擊退了。」

  主簿歎息:「不知道該說是福還是禍,原本是為了防範山賊阻止民壯練兵,沒想到應對了亂兵之災,如果不是有這些民壯,我竇縣此次就是豐城的下場。」

  「他們逃的太快了。」祝通扼腕,「我帶著人在四周追了,也沒有看到。」

  「這些人真是亂兵?」長史問出此趟來的重要問題。

  主簿道:「他們這樣說。」

  這些日子的對戰除了擊退亂兵,還抓了一些俘虜。

  長史和祝通忙跟著主簿去看這些俘虜,這些俘虜都關押在縣衙大牢。

  祝通兇神惡煞的將這些人審視一遍:「你們是淮南道的兵?我怎麼不認得你們。」

  主簿道:「我們也問過了,他們不說自己是哪裡的。」

  祝通不信:「那是你們不會問。」

  他親自拿起鞭子將幾個俘虜嚴刑拷打,但不管怎麼打,這些人只說自己的是大夏的兵。

  長史用袖子掩著鼻子勸停:「不用問了肯定是宣武道的亂兵,我們把他們送去宣武道,讓他們處置。」

  反正他們淮南道不會有亂兵,都是宣武道的禍。

  主簿又請長史去探望傷者和去軍營鼓舞贊許民壯們,長史親自看了傷亡的慘烈,又去軍營檢驗了一次民壯們,慘烈讓他震驚,而民壯們與上次截然不同的面貌也讓他震驚。

  「真是好漢,怪不得能擊退亂兵。」他連連稱讚,但還是婉拒了多留一日,「大人和府道都關切此事我當即刻回去稟告。」

  長史大人帶著抓獲的俘虜匆匆離開,與上次不同的是,除了州府的兵馬護送,竇縣也派出了一隊民壯,縣衙的一個官吏和中五帶隊,去向知州以及府道講述具體的經過。

  去知州和道府這是無上的榮光,挑選出來的都是參加戰鬥的民壯,很多人身上還帶著傷,他們意氣風發昂首挺胸,在民眾和親人的歡呼聲押送著俘虜走出竇縣。

  去往知州和府道的路途很遠,但當敢握著兵器沖出堅實的城牆,沖向舉著刀槍的官兵,這天下好像也沒有他們不敢去的地方了。

  「大人,這些民壯看起來像真正的官兵了呢。」長史的隨從看著這些民壯隊伍,和他們帶來的官兵相比,看起來佇列更嚴整也更嚇人。

  「竇縣可是被圍了半個多月呢。」長史神情帶著了然,他們可不是真的剛知道消息,竇縣被圍的事關係其他地方甚至自身,當然仔細盯著呢。

  他掃過這些或者高瘦或者胖矮,因為要去知州府道這種大城市見高官而露出傻笑的民壯們。

  「他們半個多月殺的人,比咱們這些官兵兩年殺的都多,刀和血錘煉出來的,當然不一樣。」

  這是讚譽了,隨從驚訝:「大人認為他們很厲害。」

  「當然厲害。」長史看隨從像白癡。

  「那大人為什麼還要急著走?這麼厲害在竇縣住著也沒什麼可擔心的。」隨從撓頭不解,「知府大人叮囑您在這裡多看看呢。」

  長史回頭看,有兩層圍牆的竇縣比先前大了很多,日光照耀下小城也透出幾分渾厚。

  「這個小城,先是被山賊作亂,緊接著又被亂兵侵襲。」他伸手掐指,「是個不祥之地,大凶。」

  ......

  .......

  州府的長史到來,李明樓跟上一次一樣見過一面便不再應酬,竇縣解除了圍困,消息傳送出去,各方的消息也都傳進來,尤其是京城的令人震驚。

  雖然已經知道京城崔征和全海的爭鬥,但真實的再經歷一邊,感覺還是很不同,尤其是聽到武鴉兒這個名字。

  這個人終於出現了,如同前世一樣。

  「說是梁振的安排。」元吉說道。

  武鴉兒對全海說過的話又在朝堂上對皇帝和朝臣們說了一遍,現在滿朝的人都知道這一次是梁振慧眼識破全海賊子的詭計,安排了武鴉兒救駕,雖然他本人沒有親自出現在京城,但他無疑是第一大功臣。

  李明樓看著信報上武鴉兒的名字,不由笑了。

  梁振是怎麼回事,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什麼察覺全海賊子的陰謀去查,又打草驚蛇兒子孫子被下大獄,他不得不離開京城云云......

  這個武鴉兒,將這件事信手拈來用的這麼貼切流暢面不改色啊。

  她伸出一根手指輕點了點武鴉兒的名字:「第一候,原來是個會說鬼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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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20-4-8 09:34 A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20-4-8 09:36 AM 編輯


第四十章 想想武鴉兒

  第一候是什麼意思?元吉耳朵豎了豎,但旋即放下來,小姐不解釋的事都是小事。

  「皇帝給梁振的獎賞比他一輩子得到的都多,他名滿京城,即將名滿天下。」元吉接著原來的話說梁振,「這算不算我們成就了他?」

  李明樓手拄著下頜毫不猶豫:「算啊。」

  上一世官宦亂政的時候可沒有聽過梁振的名字,一直到後來都是寂然無名,不知道是死了還是告老還鄉。

  這一世如果不是她讓安德忠誤會,安德忠也不會去對付梁振,然後被武鴉兒順手用來解釋自己為什麼出現在京城,由此一舉成名。

  不過,武鴉兒為什麼出現在京城呢?

  李明樓抬起頭看外廳,瞎眼婦人坐在椅子上,金桔坐在她腳邊,二人一邊烤火一邊說笑著,金桔說得多,婦人笑的多。

  武鴉兒的母親,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武鴉兒上一世出現在京城,以及竇縣的屠城是為了她嗎?

  那這一世也是為了她趕過來,然後恰好遇到京城的事嗎?不應該.....

  「振武軍已經來過我們竇縣了。」李明樓說道,手指在桌面上重重一敲。

  武鴉兒一心為了找母親,卻半路轉戰京城是不可能的,他肯定已經先打探了竇縣。

  元吉有些不明白,對於振武軍他可是一直盯著,半點也沒有察覺,為什麼小姐這麼篤定?

  「武鴉兒這個人,不是什麼忠正之臣。」李明樓道,雖然她那一世沒有跟武鴉兒打過交道,但這個人流傳的行跡,飛揚跋扈桀驁不馴,對皇帝也頗不敬。

  如果武鴉兒是尋母南下,沒有尋到母親之前,絕不會被其他事所耽擱分心。

  其他事?元吉看李明樓,神情有些古怪:「小姐,救駕不是其他事吧。」

  她還說武鴉兒對皇帝不敬,她把皇帝的生死大事當作其他事,也沒多敬......

  李明樓訕笑,主要是在她眼裡這個皇帝已經是死人了。

  元吉沒有再討論敬還是不敬,這件事最重要的意義也不是敬:「武鴉兒救駕名聲大震,而且被皇帝極其倚重。」

  信報上說,皇帝上朝的時候要武鴉兒站在旁邊,皇上下朝回寢宮也要武鴉兒守在門前,武鴉兒的兵馬掌管了京城,皇帝賜了宅邸,崔宰相又稱其為救命恩人,每天門前送禮的人絡繹不絕。

  權勢聲名赫赫,這才是救駕的最大意義和回報,功名富貴啊。

  李明樓看信報上武鴉兒的名字,頭搖啊搖:「他啊,不是在乎功名的人。」

  那世在封侯的關鍵時候,他竟然還會承認是自己屠了竇縣,可見聲名什麼的他渾不在意。

  元吉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小姐看起來跟武鴉兒很熟......他沒有再問,看小姐一手拄著頭一手指在武鴉兒的名字上戳來戳去,自言自語什麼肯定是來了竇縣。

  如果來了竇縣,要確認母親的生死安危,為什麼不來見呢?

  「是了,肯定是誤會了,懷疑我們是安康山的人。」她一敲桌子坐直身子,「這才另闢蹊徑,他佔據京城,距離竇縣近,又有皇帝做靠山,就有底氣跟我們好好談一談了。」

  元吉看她自言自語認真想來想去很有趣,聽到這裡便也回歸正事:「現在我們擊退了亂兵,可以宣告我們真正的身份了,也跟武鴉兒解除了誤會。」

  李明樓卻斷然搖頭:「不。」

  不?元吉不解,難道小姐的意思是繼續武少夫人的身份?他們也繼續做振武軍?振武軍的聲名不小了,劍南道露露臉不好嗎?

  「武鴉兒那邊,我要跟他談談。」李明樓道,看了眼外邊的婦人,「我們救了他母親,救命之恩,總要回禮吧。」

  劍南道不做白工,元吉認同這一點,小姐是個善良又無情的人,這樣很好很好。

  「那讓我們的人去京城見武鴉兒,先打個招呼吧。」他說道。

  人和信說辭都早已經準備好了,守在通往漠北的各個路口,一是打探偵查,一是遇到了就打招呼,結果一直沒有等到,現在可以直接去京城登門了。

  李明樓點點頭,看著元吉退下。

  這件事元吉想的對,也不對。

  為什麼要這樣做,她沒有給元吉解釋,不太好解釋,除了雀兒這個身份對她的好處,當看到武鴉兒如命中註定那般成名,她又想到另一種好處。

  武鴉兒在幾年後會因病亡故,留下了數量巨大的地盤和兵馬。

  這些地盤和兵馬很快被其他人瓜分,肥了很多人的宅田兵馬,項雲就撈了不少,才越發被皇帝倚重,最後連武鴉兒的第一侯爵位也拿到手。

  如果武鴉兒有妻有母,武鴉兒的兵馬當然要歸她們,至少名義上。

  當然如果真是普通的妻子和母親,最終也會被人瓜分,但她不是普通的妻子呀,她是李明樓。

  「小姐,這麼高興啊。」金桔在外探頭,笑眯眯打斷。

  李明樓對她一笑沒有說話。

  「主簿大人來了。」金桔道。

  李明樓請主簿進來,主簿也沒別的事,主要是說獲得了大勝,軍民又受了這麼多苦,想要舉辦一場大慶賀。

  「官府出錢。」主簿補充道,又想到竇縣官府的錢還不是這位武少夫人給填補的,「我給州府申請了獎賞。」

  李明樓沒有大包大攬:「當然要慶賀,我也湊一份薄力,主簿大人盡情的安排吧。」

  她湊的可不是薄力,主簿也沒有客套的拒絕,武少夫人要什麼他也明白,名望和百姓的信任追捧,他願意順水推舟。

  「夫人夫人,我們又可以看煙花了。」金桔搖著婦人的手,「高不高興?」

  婦人也搖著她的手溫婉笑:「高興。」

  金桔看李明樓:「小姐,你高興嗎?」

  「高興啊。」李明樓隨口答。

  但小姐的眼裡可沒有什麼高興,越發的沉靜憂鬱,就像李明玉得了節度使,大家都高興,小姐卻並不高興。

  「小姐。」金桔倚著桌案道,「大戰結束,天下太平了,你就高興一下吧。」

  李明樓看著她笑了笑:「傻孩子,天下不會太平了。」

  現在應該是天下的太平要結束了。

  不過,也對,大家就最後盡情的高興一下吧。

  ........

  ........

  「這到底怎麼回事?」

  浙西都督府裡沒有半點的高興,安德忠肥胖德身子劇烈顫抖,揮動手裡一個玉葫蘆。

  「那只死烏鴉為什麼站在了金鑾殿上!我的兵馬又為什麼被他的媳婦打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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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20-4-8 09:38 AM

第四十一章 壞事傳千里

  京城的事,安德忠第一時間已經知道了。

  他還知道父親因此氣的一拳捶死了愛馬,當時安康山正騎著馬行剛走出范陽。

  朝廷又發了聖旨,告天下全海挾持皇帝假傳聖旨意圖引天下大亂的罪,嘉獎了宰相崔征梁振的功,宣告了振武軍武鴉兒的名聲,最後命令各路衛軍回守原地,同時嚴查軍務,尤其是軍餉,朝廷必會給天下兵士一個交代。

  「父親向前的路不能走了。」安德忠握著玉葫蘆,「萬事具備,剛燃起的火要自己一腳踩滅。」

  鼓起的士氣再散了,損失可就太大了,可想而知父親的憤怒,自己又好到哪裡去?

  安德忠斜眼看著腳下跪下兩個將官,其中一個就是齊大用。

  安德忠舉起手裡的玉葫蘆就砸了下去。

  齊大用慘叫著倒在地上一頭一臉的血,旁邊的將官魁梧的身子趴在地上屁股高高的撅起,還好安德忠砸了齊大用幾下後收住了手。

  他伸手撫摸著沾滿了血的玉葫蘆,心疼:「還好我的寶貝沒有壞。」再看著地上半死不活的齊大用,「我要把你送回父親那裡。」

  半死不活的齊大用爬起來摟住安德忠的腿大哭:「大公子饒命。」

  現在安康山正在最暴怒的時候,得知他敗在竇縣一群民壯手裡,會把他當場煮熟吃了。

  「那些不是民壯,是振武軍。」安德忠糾正。

  齊大用哭的更厲害,那安康山會直接生吃了他,現在振武軍武鴉兒可是安康山最恨的人。

  安德忠讓人把齊大用拖了下去,安小順小心翼翼上前請示怎麼辦,竇縣那裡就這麼算了嗎?

  「不算了又能怎麼樣。」安德忠恨恨,「現在振武軍已經是皇帝和朝廷眼中的大功臣,我們再派人去,反而給武鴉兒更出風頭的機會。」

  安小順不解:「真是奇怪,梁振怎麼察覺異動,竟然還安排了這麼多事,這成親路過也是他刻意安排的?」

  「梁振明明是個廢物啊。」安德忠也想不明白,乾脆不想了,「你選個人把這裡的事告訴父親去。」

  安小順也鬆口氣,只要不是他回去就好,忙領命去尋找個倒楣鬼。

  京城的消息也飛快的傳到了劍南道,項雲覺得很遺憾。

  「其實現在站在金鑾殿上的本該是大公子。」面前有一張輿圖,他伸手從劍南道往京城的方向畫了一道線,又退回到一個地方點了點,「可惜走的太慢。」

  李明玉還停在這裡釀酒,前兩天要啟程又染了風寒只能繼續休息。

  「如果大公子的兵馬在京城,哪怕在京城附近,那些作亂的人絕不是我們劍南道的對手。」隨從帶著幾分憧憬幾分可惜,「如果是那樣,明玉公子的聲名天下聞名,誰還敢笑他是個娃娃節度使。」

  項雲嘴角浮現一絲笑,但旋即又下垂,他並不期待這個場景,他又沒有陪在李明玉身邊。

  李明玉成名,劍南道成名,跟他沒有什麼關係,他現在只是住在劍南道養傷的隴右節度使。

  項雲拂袖站了起來,桌案上擺著茶杯被掃落,隨從一言不敢發蹲下來收拾,他知道項雲最近心情很不好,不僅僅是因為一條手臂廢了。

  「南夷那邊,我們的人都回來了,李三老爺新提拔了兩個都將去了。」隨從低聲說道,「那兩個都將是嚴茂的手下。」

  項雲道:「提拔的很好,很合適,李三老爺原來也是可以委以重任的。」

  做事的當然不是李三老爺,不過他們可以用李三老爺,他也可以用,項雲在屋子裡走了幾步走出了屋門:「我去見見李三老爺。」

  他現在很少見到李三老爺,替代李明玉掌管劍南道的李三老爺,再也不是當初時時刻刻跟在他身邊,事事都要問他的親家老爺了。

  項雲來到道府,並沒有受到阻攔,守門的侍衛來往的官吏都對他熱情相迎,他在劍南道聲名沒有任何污點,是人人都信任敬佩的一位大人。

  坐在桌案後俯身疾書的李敏也高興的迎接他:「項大人,你快幫我看看,這件事我這樣處置行不行?」

  不是問他怎麼處置,而是已經處置好了,詢問還有什麼意義?項雲接過看了眼點頭:「很好,沒有問題。」

  李敏伸手在臉前扇風呼氣:「那我就放心了,我也沒做過這些事。」又抱怨,「三老爺總是出去喝酒,什麼禮物都收,收了禮就要讓我們辦事,真是愁死人,你看,現在又出去了,真是沒辦法。」

  也就是說他還是見不到李三老爺,項雲笑了笑,當然不會認為李敏真會被李三老爺愁死。

  「項大人傷好些了嗎?好了也不要去別的地方了。」李敏握著項雲的手,「你就在這裡,有什麼事我能隨時問你,你在我才安心。」

  這是要把他圈在府城嗎?項雲只含笑點頭,聽李敏又絮絮叨叨唧唧咯咯哭哭啼啼的講述了自己多幸苦多不容易天天睡不好頭上長了五根白頭發之類的話一堆後,才起身告辭。

  「項大人常來坐坐。」傾訴完的李敏神清氣爽對他揮手。

  項雲道聲好翻身上馬離開,府城的街道上新年的氣氛已經散去,民眾恢復了日常生活,比過年的時候還熱鬧些,茶館酒樓街頭巷尾聚集的人們都在談論京城的事。

  皇帝差點被一個太監害死,讓民眾們突然從睡夢中醒來,世道好像跟他們想像的不太一樣。

  「世道的確不一樣了。」項雲對隨從說道。

  連一個名不經傳的漠北小兒都一舉成名了,他的動作也要快一些。

  項雲回頭看了眼已經走出去很遠的府衙,解決了嚴茂還有李敏和林芢,那解決了李敏和林芢呢?

  劍南道就只有他項雲了。

  雖然刺殺這個辦法很笨,也必然會引起懷疑,但那時候懷疑對他也沒有什麼影響了。

  街邊一個茶館裡爆發出一陣大笑,不知道是什麼人說了什麼笑話,項雲隨意看過去一眼,就在扭頭的一瞬間,眼角的餘光看到一道白光,從對面的酒樓裡飛來。

  刺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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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20-4-8 09:41 AM


第四十二章 來無蹤去無影

  位於鬧市中隨意走動間的刺殺最難提防。

  而且這是在劍南道府城,距離道府僅僅一條街的地方。

  誰會想到這裡有刺殺,就像沒有人想到英明神武的天子會被一個太監挾持。

  這一箭來的極其兇猛,項雲頭皮發麻,嗡的一聲箭矢到了耳邊,身子一歪,原來身邊緊跟的隨從撲了過來,血濺了項雲一臉,箭矢停在他的雙目前。

  隨從軟軟倒在他身前。

  項雲抓住他的身子,雙手隨著心跳抖動,耳膜鼓的幾乎炸裂,街道兩邊的說笑忽遠忽近。

  逃過一劫。

  兩邊護衛這才反應過來將項雲圍住,酒樓上已經有一人躍出,手中一把長刀辟向項雲。

  刀光在日光下刺目,街邊的民眾們也終於停下嘈雜爆發出喊聲。

  「有刺客!」

  街上暫態陷入混亂。

  混亂更容易刺殺,隴右的護衛們並沒有陷入混亂,一隊人馬奔向兩邊將人群關在房間裡,一隊變陣銅牆鐵壁,餘下的迎上襲來的刺客。

  刺客半空中靈活翻動,手中的長刀如蛇蜿蜒穿透了幾個護衛的咽喉脖頸胳膊。

  鏘啷聲響,陣中無數刀槍揮動,撞開了襲來的長刀。

  但長刀也撞開了一道裂口,人影翻滾落地,腳尖一點人如箭刺向項雲。

  喀吱一聲,一個護衛喉嚨被一把短劍刺穿,身後項雲借著這一擋被護衛們再次圍攏。

  來人沒有停歇,竟是用身子向項雲撞來,項雲近身護衛五人齊動如巨手拍向來人。

  來人沒有撞入手掌中,而是一踩借力翻騰,跳出了圓陣。

  「別放走他!」有護衛察覺高呼。

  但還是晚了一步,來人身輕如燕,在一片鼓噪中上了房頂,幾番起伏消失了。

  護衛們散開追去,被關在兩邊酒樓茶肆的民眾被護衛圍住核查,馬蹄腳步雜亂,府道的兵馬也趕來了,街道上陷入嘈雜混亂,混亂嘈雜向四周蔓延。

  項雲站在嘈雜中,腳下躺著兩個都被刺穿了喉嚨的隨從護衛,他的臉上沒有恐懼,只有震驚。

  一箭一刀一劍一步,三招不中掉頭就走,此人從出現到離開只四步,行雲流水沒有絲毫凝滯,這是一個刺客,不是一個死士。

  死士是與對方同死,對方不死自己也死,刺客則是對方不死自己不死,只要不死,刺殺總是還要繼續。

  誰要殺他?在劍南道的大街上,朗朗乾坤青天白日之下。

  「這肯定是刺殺嚴茂那群人。」李敏揮舞著袖子喊,「他們上一次只殺了嚴茂不甘心,說不定本來的目標是項大人。」

  府衙裡坐滿了官將,出了這麼大的事李三老爺也從應酬場上回來了。

  「一定是這樣。」李奉耀喊道,「就是那些南夷餘孽幹的,他們本是要殺項大人。」

  李奉安平叛南夷遇害後,是項雲率兵善後,平氏子孫基本就是滅在他的手裡,比起嚴茂,項雲才是南夷平氏最恨的敵人。

  除了將官們這樣認為,滿城的民眾也這樣認為。

  「城裡有些恐慌。」一個面容沉穩的將官道,「南夷人的刺客如此大膽。」

  李奉安是在戰場上被刺殺,嚴茂是在野外,而現在刺殺到了府城裡。

  「再加上京城陛下也剛出事,民眾們很是不安。」另一個年長官員沉聲道,「先前大都督不在時也沒有如此。」

  畢竟一個人出事能當作意外,接二連三的人出事就不一樣了。

  「必須嚴查,抓住刺客。」

  「這裡是劍南道,這裡是府城。」

  廳內議論嘈雜,項雲坐在其間似乎沉思又似乎出神,直到有人詢問「項大人,刺客是什麼樣?身手來歷怎麼樣?」

  項雲帶著幾分思索看向諸人:「他沒有遮蓋顏面,年紀二十左右,相貌,俊美。」

  廳內的人都很驚訝,刺客刺殺一般都改頭換面,這樣才能便於掩藏行跡,相貌英俊的人可是人群中的焦點,走在大街上還會被人記住,更何況刺殺。

  「他身手很厲害,但沒有經過打磨。」項雲接著道,「不是軍中之人。」

  「南夷有個屁軍。」李敏喊道,「平氏養的是家丁,還是我們當初指點他們練了幾天兵。」

  「平氏也好蓄養一些所謂的能人異士。」有人補充。

  項雲沒有說話,他剛才說錯話了,分神將心裡話說出來了,他說的不是軍中之人,當然不是說南夷,而是指劍南道。

  「不要討論這個。」李敏說道,「三老爺,請您下令我們畫個畫像先緝捕刺客吧。」

  他是問話,但實際上已經是給了定論,李奉耀並不在意定論,只在意前半句請示。

  「速速辦來。」他大手一拍桌案,不用李敏提醒,沖項雲招手,「項大人你可不要在外邊住了,先搬到家裡來,這裡安全。」

  項雲道謝但拒絕了:「項雲豈是貪生怕死之人?我只有沒有抓到他的遺憾,正要等他再來。」

  是的,遇到兇險就躲起來,的確不是劍南道人的行為,其他人也紛紛表示贊同。

  唯有李奉耀和李敏搖頭。

  「你們就是太要面子了。」李三老爺說。

  「三老爺說的對。」李敏說。

  ......

  ......

  項雲當然不是要面子。

  「老爺懷疑這刺客是劍南道的人?」身邊的隨從驚訝問。

  「但這個人的確沒有我熟悉的感覺,有這樣身手的人我不會沒印象。」項雲思索,他對劍南道太熟悉了,比劍南道人瞭解的還熟悉,兵馬習慣有特殊技能的人甚至兵器種類,「或許是劍南道的人安排的,從外邊其他地方找來的。」

  但看廳內諸人的反應,不是作假。

  至於都言之鑿鑿的認為是南夷的刺客,也是因為他,畢竟南夷的兩次刺殺都是他安排的,有一有二,當然可以有三,這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我沒有證據,這都是我的猜測,事情一直都很不對,先是排擠我....」項雲說道,轉過頭看到面前隨從胖乎乎的大臉,停下了聲音。

  胖乎乎的大臉上有些茫然又有些呆滯,這不是先前他貼身的隨從。

  項雲默然一刻:「小於安葬了嗎?」

  這個話聽的懂,胖臉頓時恢復了清明:「安葬了,接下來寫信給家裡,安撫以及照顧好他的家眷。」

  項雲點點頭,這些小事其實不用他操心。

  「老爺,你是懷疑是劍南道的人幹的?所以不去住進李宅。」胖臉隨從打起精神繼續先前的話。

  也是也不是,項雲看著這張胖臉突然沒有說話的興趣:「你去把小於的事安排好,寫信讓家裡人不要擔心。」

  胖臉隨從應聲是退出去。

  項雲看著飄動的門簾,他不僅不能去李宅被關起來,像李三老爺那樣成為一個廢物擺設,還應該離開劍南道了。

  這個刺客出現的太突然太莫名其妙又太巧合,肯定跟劍南道有關。

  那個刺客還在外邊遊蕩,等待著一擊得中,然後他就被認為死與南夷的刺殺。

  他可不想用自己安排的結果死在劍南道,也不能用自己的性命來驗證自己的猜測,沒了命再多的算計,再天縱奇才也是空談,就像李奉安和嚴茂。

  夜幕降臨府衙裡依舊燈火通明,李敏坐在桌案前沒有像往常那樣左右雙手處理文書,而是拄著下頜望著燈花發呆。

  對於現在的他來說,發呆是很奢侈的事。

  「這刺客到底是哪裡來的?」他喃喃自語,「南夷是不可能的,難道與大小姐有關?」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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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20-4-8 09:44 AM


第四十三章 白日堂堂不藏行

  南夷有高手死士刺殺了李奉安,又有死士刺殺了嚴茂,還有死士來刺殺項雲,整個大夏的死士都在南夷平氏手裡嗎?怎麼可能,一個小小的南夷,大夏的死士都掌握在他們的手裡了。

  李敏當然不信這個說法,只不過民眾需要一個說法來安撫。

  李敏的視線落在桌案的香爐裡,除了香灰還有紙灰,大小姐那邊送來的信都在這裡。

  嚴茂的事大小姐很傷心很憤怒,得知李敏和林芢扶著李三老爺代管劍南道,大小姐又很欣慰,讓他和林芢一切做主,只一個要求,讓項雲離開劍南道。

  大小姐不喜歡項雲,這個李敏早就發現了,元吉在信上猜測說大小姐是因為嚴茂的死遷怒項雲,粗神經的男人總是不懂直覺。

  李敏換了只手拄著下頜,要讓項雲離開劍南道並不好辦啊,沒有正當的理由是會寒人心的,畢竟項雲在大家眼裡是最信任的人,所以他只能暫時把人留住關在劍南道。

  刺殺出現在這個時候,感覺很怪異。

  這個刺客從描述來看不是他熟悉的劍南道做派,元吉沒有任何提醒,大小姐也完全沒有提過。

  從理性上來說他的猜測很沒有道理,但這惱人的直覺啊.....

  李敏敲了敲頭,不想了,喚來人吩咐:「要是抓到了刺客,先帶來我見。」

  這句話意味著什麼,隨從很清楚,也沒有任何疑問領命,誰坐在府衙的大堂上,誰就是規矩。

  發生過刺殺的府城並沒有陷入混亂,尋查都在暗中進行,街上依舊人來人往,酒樓茶肆了多了一些談資。

  「那刺客是個高手。」

  「他就打了三下就跑了,是個撞運氣的只會暗殺的小人。」

  酒樓裡人們討論著刺客,指點著廳堂裡張貼的畫像,其上勾勒出一個年輕的頭像。

  雖然是簡單的筆墨,但依舊呈現俊美的五官。

  「這麼好看的人,怎麼做了刺客呢?」沽酒的婦人看著畫像說道。

  有人走過畫像前擋住了視線,婦人有些不悅,視線落在這人身上,不悅便立刻消失了。

  這是一個好看的年輕人,鬢邊有花,身上有錦袍,腰裡懸掛著一柄熠熠生輝的寶刀。

  年輕人駐足視線掃視廳內,似乎不知道該坐在哪裡。

  「二樓有包廂,有小廳,炭火也是無煙的。」婦人主動介紹。

  年輕人看向她,微微一笑點頭道謝,越過畫像闊步走上樓梯,店夥計在樓梯邊熱情的指引,婦人目送那年輕人混入上上下下的客人中,她的酒也打好了送過來,婦人再看了眼刺客的畫像:「好看的人就該這樣磊落而行,做賊不見天日多可惜。」

  向虯髯在二樓的小桌前坐下,伸手推開窗戶,街上的喧囂和風景便都沖進來。

  「我們這裡的風景是最好的。」店夥計熱情的介紹,「能看到西陵雪山呢。」

  「窗含西嶺千秋雪嗎?就是在這裡寫的嗎。」向虯髯道,將袖子一抬,「上好酒來。」

  就喜歡這種愛風花雪夜的年輕人,店夥計高聲吆喝上好酒轉身而去。

  向虯髯看了眼遠處的西嶺雪山,雖然現在他另有要事,但好看的風景都不應當忽視,伴著一盅酒賞了遠山,視線才落在街的對面。

  項雲的宅院就在那裡,這裡是觀察它的最好的地方。

  養傷的項雲很少出來,現在經過這一次的刺殺,又要不出來了。

  向虯髯一杯一杯的飲酒,街道上有兵馬不斷的跑過,他的視線跟隨著兵馬來去,耳朵豎起聽的卻是身後的樓梯,咚咚咚的腳步聲如同擂鼓,當鼓聲進行到最激烈的時候,向虯髯將酒壺拎著,站起身一把錢拍在桌子上,縱身越出了窗戶,落在了大街上。

  「好酒好景。」他舉著酒壺向西陵雪山道。

  街邊被嚇了一跳的民眾釋然,原來是為景為酒而樂,這些衣食無憂的年輕人就喜歡做這種事,有的不再理會,有的湊趣跟著鼓噪兩聲。

  向虯髯拎著酒壺仰頭喝一口,誰說刺客要潛藏行跡不見天日?遊俠兒跟刺客可不一樣,他在大街上搖晃而行,從酒樓視窗探頭看的夥計只看到他的背影。

  「我們這裡的風景最受客人們喜歡了。」他嘿嘿笑,收回視線轉過身看著走上樓梯的一群官兵,「今天客人不太多,兵爺們隨意查看。」

  官兵們便在廳內散開,夥計將桌上的大錢抓起一枚一枚的數著。

  項雲的住宅並沒有多久門就開了。

  「項雲你要走?」李敏驚訝問,看著身穿大都督鎧甲行裝的項雲。

  李敏雖然是個下人身份,但他們這些人和項雲都是跟隨李奉安一路走來,兄弟一般同等,提名喚姓也是常有的事。

  在人前是很少這樣喊,可見李敏此時的意外。

  項雲道:「那些南夷人刺殺我不成,便去隴右生事,我必須趕回去穩住隴右。」

  「我可不在意你為什麼走,我是說這也許是刺客為了引出你故意而為。」李敏道。

  項雲道:「隴右雖然小,也是劍南道很重要的屏障,大都督當年委任我與此,我一定要守住隴右,更何況,大公子要回來了,刺客是為我而來,我離開劍南道更好。」

  京城出事,天子有令各地衛軍留守本地不得擅離,去往京城的李明玉也應該回來了。

  李敏道:「可是這太危險了,你的傷還沒好。」

  這麼大的事,李敏自然讓人喚李奉耀來,李三老爺趕來拉著項雲再三相勸,但項雲去意已決,最終在劍南道戰友們的相送下率隴右兵馬而去。

  相送人群站在府道外久久未散,這是李奉安過世後,手下人迎來的第一次分別。

  項雲去的是隴右,不是南夷或者劍南道境內的任何一個地方,隴右雖然是劍南道大都督任命的,但從規矩上來說,隴右是與劍南道平起平坐的。

  在自己家裡去哪裡都不是分別,隴右不是劍南道,那是其他地方。

  分別總是讓人感傷的。

  李敏坐在府衙裡,臉上分別的淚水還沒乾,代管劍南道的李三老爺親自去送別的,他這個下人就沒必要去了。

  他含著眼角的淚,對侍立的隨從抬手掩嘴低聲:「你,去告訴大家,項雲是因為懼怕刺殺離開劍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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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20-4-8 09:47 AM


第四十四章 途中不回頭

  項雲離開的理由大家適才都聽到了,因為刺殺是沒有錯,但不是懼怕,而是想要引開刺殺。

  隨從的臉上浮現震驚,看著李敏一時忘了規矩沒有領命。

  這是要誣陷項雲嗎?

  劍南道迎來第一次分別,也開始了第一次誣陷,隨從震驚又有些茫然,一棵大樹總是從內裡開始腐爛才會倒下。

  「我不管你怎麼想。」李敏手指敲了敲隨從的肩頭,「我是不想讓項雲離開劍南道。」

  隨從迷茫的眼神又漸漸凝聚,李敏收回手站直了身子。

  「京城不安穩,西南也不安穩,大公子還小,現在元吉和大小姐失去了行蹤生死不明,嚴茂被害,我這心裡一直不安。」他一聲歎氣,「現在隴右出了事,府城裡又有刺客刺殺他,於情於理他都該離開劍南道,但我不想他離開。」

  他轉過身看著隨從。

  「在我心裡,劍南道最重要,才不管什麼隴右亂還是不亂,甚至可以不管項雲在這裡有沒有危險。」李敏的神情倔強,話語不講理,「我就要他留在劍南道。」

  隨從眼神變成無奈:「敏爺,你可以跟項大人說嘛。」

  李敏蹙眉:「那我不就成惡人了?」似乎覺得話又不對,給隨從解釋,「我成惡人不重要,劍南道也成了惡人,那可不行。」

  所以只能讓項雲當惡人?

  「這是謠言,項大人聽到了肯定會回來闢謠的。」李敏說道,重新坐下,滿意的拍了拍桌案,「這樣就皆大歡喜了。」

  李敏這個人有本事又脾氣古怪,隨從無奈,但這一次他俯身應聲是,既然是為了劍南道好,那這件事就很符合規矩了。

  看著隨從離開,李敏的手再次撐住下頜。

  他跟元吉嚴茂他們不一樣,他是個惡人,沒有什麼一路走來相伴的情義,對於身邊的同伴兄弟們動手不是什麼難事。

  情義這種事本身就是很容易變的。

  他只是李奉安的僕從,除了李奉安和他的子女,其他人對他來說都不算什麼。

  大小姐不喜歡項雲,那他就也不喜歡項雲,對於不喜歡的人做惡事是正常的,對不喜歡的人好才是有病。

  當然,如果項雲回來,他就收回這個謠言。

  如果項雲不回來,這惡名就不是謠言,是事實。

  李敏的命令傳達,這個消息便出現在低低竊竊在街頭人們的閒談中,府城外巡查賓士的兵馬擦肩而過打招呼中,如冰下暗河流動。

  這種暗河流動很快,走出劍南道的項雲很快也聽到了。

  「怎麼會有這樣的謠言?」

  「最近不安穩,大人離開讓大家覺得不安了吧。」

  「元吉不在,嚴將軍過世,大公子也還沒回來,府城裡只有一個李三老爺,大人這一走,人心就慌了。」

  聽著隨從們的低聲議論,坐在驛站房間內的項雲露出一絲嘲笑,他一走人心就慌了?劍南道就離不開他了?

  他在的時候劍南道人人都看不到他。

  「說我貪生怕死離開劍南道,聽起來可不像是懷念我的好。」他說道。

  胖臉隨從這次很機敏:「是有人在敗壞大人的名聲,讓劍南道的人們認為大人您不仁義。」他的神情警惕看四周,「是南夷餘孽們離間大人和劍南道嗎?」

  只機敏了一半,項雲看著胖臉沒有了談話的興趣,因為這個前提不存在,根本就沒有什麼南夷餘孽,平氏逃亡的孫子也早就在他的掌控中,與安康山有勾結的事他很早就審問出來了,只不過瞞著劍南道。

  南夷平氏也沒有那麼多死士刺客,那些都是他安排的。

  這就是劍南道在污蔑他,毀掉他的名聲,要對付一個人,就是先要搞臭他的名聲形象,這一招多麼平庸,但又是最好用的。

  要解決這個問題也很簡單。

  「大人,隴右的事交給下屬們去辦,您坐鎮劍南道也是一樣的。」一個隨從站出來說道。

  只要他回去劍南道,謠言不攻自破。

  項雲默然一刻,將衣架上的斗篷取下:「啟程吧,儘快趕回隴右。」

  不回劍南道啊?隨從們神情驚訝。

  他不能回去,回到劍南道能破了這聲名誣陷,但卻將自己人身交給了劍南道,那才是更危險。

  暗夜裡的項雲在層層圍護下在荒野上行進,馬蹄聲震動著地面,驚醒了蛇蟲亂爬。

  一隻腳落在一隻亂爬的蟲子上,但下一刻就抬起,陷在鞋印裡的僵硬蟲子活動了身子爬走了。

  向虯髯站定在地面上,看著遠方暗夜裡的長龍,他離開竇縣的時候,並不很清楚項雲是什麼人,但那又如何,他義無反顧的千里迢迢奔來,他來到劍南道後,知道了項雲是什麼人,但也並不如何,遊俠兒一諾千金重,一次殺不了他,那就多殺幾次。

  向虯髯將華麗的斗篷裹緊跟了上去。

  青天白日有刺客當街行兇,李奉安生前最信任倚重的項雲避難而去,這些是劍南道大事,但並不是天下人人都要知道的,大夏國太大了。

  不過大夏國再大,天大的事天下人人都會知道,比如京城皇帝被太監挾持,然後一些人也出現在大家的閒談中,比如老而彌堅提前佈局的梁振,比如一個帶著兵馬殺入京城破了城門的年輕都將。

  「說是振武軍的。」

  「振武軍我知道,朔方都護府嘛,都是跟匈奴打的,非常厲害。」

  「但這個武鴉兒從沒聽過,說是才二十多歲?小小年紀這麼厲害,真的假的?」

  「小小年紀怎麼就不能厲害了?你們要是知道有小小年紀的女子也能很厲害,就不會聽到什麼事都這樣大驚小怪了。」

  一句話打斷了路邊茶棚裡的說笑,說話人輕蔑的語氣讓人不舒服,所有的視線都看過來,更有脾氣不好的擼起袖子準備給這人一個見識。

  一張桌子前坐著一個乾瘦的男人,面前放著一碗熱茶,一把鐵劍,此時二月裡還未春暖花開,他只穿著薄衫,透出結實的肌肉。

  看到鐵劍,肌肉,脾氣不好的人放下來袖子。

  「什麼小女子厲害啊?」但話還是要問出來的。

  「我的恩主。」鐵劍男人肅容說道,「小女子剿滅了竇縣的山賊,又率民眾擊退了兵亂。」

  竇縣沒聽過,大夏太大了,不過兵亂是知道的,跟皇帝這次被挾持有關。

  「聽說兵亂鬧的很凶,殺了好多人。」

  「一個城都被燒了。」

  「那可是官兵作亂呢。」

  一個小女子率民眾能打敗官兵,的確很厲害。

  「這小女子不是別人。」鐵劍男人繼續道,「就是這位振武軍武鴉兒的妻子,武少夫人。」

  茶棚裡響起一片驚訝聲。

  「所以妻子都這麼厲害,丈夫厲害又有什麼奇怪的。」鐵劍男人將熱茶一飲而盡。

  那倒也是,看來是出身將官之家,茶棚裡響起了更多的猜測議論詢問,但有一人關注的卻是另一句話。

  「你說這武少夫人是你的恩主?」一個男人視線落在鐵劍男人的鐵劍上,「你應該是位俠士,怎麼委身他人為奴了?」

  奴這個字沒有讓鐵劍男人拔劍而起,他的臉上浮現一絲淡然的笑:「我不算什麼俠士,在世人和官府眼裡就是個雞鳴狗盜之徒,武少夫人贈我珍寶美酒,視我為英傑,請我做護衛,託付我行俠仗義救護百姓民眾,當這樣的奴,某不以為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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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20-4-8 09:51 AM


第四十五章 為武少夫人聚寶

  這個鐵劍男人是遊俠兒,茶棚裡的民眾早就看出來了,所以有人將擼起的袖子放下來。

  這些遊俠兒以惹是生非為任,腦子裡都是奇奇怪怪的想法,跟他們說不清道理講不明世事。

  竟然會主動認主,這還真是稀奇,民眾們頓時好奇,暫且不問那位武鴉兒,先問他的妻子武少夫人。

  「是什麼樣的人?」

  「她為什麼會贈你珍寶?」

  「她沒有護衛嗎?」

  無數的問題在茶棚裡響起。

  這樣的事並不是在一個地方發生,不知名的路邊的茶棚裡,大城鎮繁華的酒樓中,小城避風雪的橋下,有遊俠兒一擲千金請酒樓的所有人飲酒,有遊俠兒與人比劍鬥拳展示自己的功夫,有花光了錢財的遊俠兒懷念竇縣日夜不停的粥缸,如泉水可以澆灌全身的酒缸。

  二月料峭的寒風中,剛傳遍天下皇帝遭受劫難的大路上,並沒有人煙稀少,反而行走的人多了起來。

  有拖家帶口的流民,有穿著草鞋背著鐵劍的遊俠兒,他們面色或者存疑或者嚮往,從四面八方向一個方向而去。

  竇縣已經恢復了先前的繁鬧,幾乎看不到戰事的痕跡,大圍牆外重新豎起了木架,核查著進出的人群,圍牆內的平地上也沒有了賓士不斷的兵馬,取而代之的是貨商們搭起的長棚,不少小孩子跑鬧其間,夾雜著不遠處聚集地家人們呼喚吃飯的聲音。

  城門所在的方向一陣熱鬧。

  「武少夫人出來了。」

  武少夫人的馬車行走在人群中,雖然人很多但並沒有阻擋前行的路,兩邊的民眾或者商人熱情的打著招呼,直到有人蹭的跳出來攔住了馬車。

  「少夫人,我有一寶獻與您。」

  這是一個矮瘦老者,鬍子頭髮花白,臉上跋涉的風霜還未褪盡,穿的破衣爛衫,並不像是個商人。

  坐在車前握著黑傘的方二看著他。

  老者也沒有再撲過來,伸手從破衣裡掏出一個盒子,啪的打開,四周好奇的民眾視線裡便出現一捧絹花。

  非金銀珍寶,是用料很差樣子也醜的絹花,大家響起一片噓聲。

  「拿錯了拿錯了。」老者喊道,有些慌張的將盒子扣上,然後啪的又打開。

  四周的民眾響起一片驚呼,不是看到了珍寶,而是一隻肥雀兒鳥從盒子裡撲棱飛起來,鳥兒飛走,盒子裡空空,適才的絹花也看不到了。

  老者啪的將盒子又合上:「又拿錯了又拿錯了。」

  四周的民眾終於明白了他不是要獻什麼奇珍異寶,而是要展示自己的手藝,車內李明樓也饒有興趣的看著,那老者在大家的注視下,先後又從盒子裡拿出了一隻兔子,一頂帽子,甚至還有一隻碗......

  他就站在原地,眾目睽睽之下,手的動作只有打開關上盒子,那盒子在他手裡就好似聚寶盆,當然聚的寶很寒酸,沒有人在意寶還是破爛,隔空探物,妙手空空,圍觀的民眾們不時響起驚歎。

  老者拿出盒子裡的一隻碗,俯身施禮。

  這動作印證了民眾的猜測,這是個討飯吃的雜耍人。

  車裡有女子低低的笑聲,然後趕車的方二喊了個隨從:「帶他去,給他珠寶為敬。」

  民眾譁然有羨慕又有不服,那老者並不在意四周的喧鬧,激動的俯身施禮。

  李明樓的馬車繼續向前,這邊的事隨著喧囂散開,大家知道武少夫人會招下遊俠兒做護衛,但沒想到雜耍人她也會收下。

  遊俠兒有功夫可以做護衛,雜耍人能做什麼?日常玩笑解悶嗎?這也叫有用嗎?不管大家怎麼議論,事實上是武少夫人的確帶走了那位雜耍人,便有更多的人動了心思,只要有過人的本事,不管是功夫還是別的什麼,都可以到武少夫人這裡謀個前程。

  「最近投奔來的人多了很多。」元吉翻看記錄,「而且不是討口飯吃,是直奔大小姐而來。」

  中五在一旁插話:「我問過了,是遊俠兒那些人招來的,向虯髯這些人還真去到處宣揚大小姐的聲名了。」

  那些遊俠兒是去這樣做了,向虯髯並沒有,李明樓不介意大家這樣誤會,不知道向虯髯做事了沒有,什麼都沒有問就飄然而去,或許靠著自己查詢瞭解的才更適合刺殺吧。

  「劍南道怎麼樣?有沒有什麼新消息?」李明樓故作隨意的問。

  「沒有什麼新消息,都挺好的。」元吉道。

  李明樓哦了聲。

  「大公子那邊問是不是要回劍南道。」元吉問。

  李明玉先前是奉旨進京,但現在想必皇帝也沒心情見了,更何況京城的局勢還很緊張。

  李明樓搖頭:「不用回去,在那裡等著吧。」

  等著....以前元吉不太明白小姐在等什麼,現在已經知道了,等安康山造反,等亂世到來。

  京城的事是亂世之象,但武鴉兒異軍突起穩住了京城,安康山還會造反嗎?

  想到武鴉兒,元吉道:「我們的人已經到京城了,暫時還沒有新的消息傳回來。」

  武鴉兒已經在京城了,身為妻子怎麼也要派人去見,元吉精挑細選了一隊人馬作為武少夫人的隨從去京城。

  這是一件很冒險的事。

  「讓他們注意安全。」李明樓道,「武鴉兒是個凶人。」

  那一世聽說的印象,武鴉兒是個喜怒無常又冷酷無情的人,在皇帝面前也能隨時翻臉。

  「如果有危險就宣告我們真實的身份。」

  假冒武鴉兒的妻子有很大的好處,但不能為了這好處置身於危險中,尤其不能讓劍南道跟振武軍成仇。

  元吉和中五應聲是,主簿大人的聲音從外傳來:「少夫人,少夫人。」

  金桔掀起門簾,將主簿大人迎進來。

  「府道裡剛下了幾道文,准許我們將流民收為竇縣人口,還給了耕具牛羊等等一批獎賞。」主簿大人眉開眼笑抓著幾張文書,「少夫人你瞧瞧,啊呀最近又多了好些人,外城那邊住不下了,我們得準備擴城,還有春耕快到了,荒地怎麼分也要商議。」

  「那真是要好好規劃一下。」李明樓含笑道,「有地可以耕種,流民就真的成竇縣人了。」

  元吉和中五退了出去,不打擾身後一老一少商議民生。

  二月春寒,但到底是有了春字,太原府項家的花園的宅院裡,來往的女子們穿著絢麗了很多,走到門口的項南停下腳,對於家裡來了這麼多女客有些驚訝意外,想了想轉身離開,沒有走多遠,身後有女聲嬌嬌呼喚。

  他轉過頭看李明琪穿著粉小襖百褶裙俏生生奔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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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20-4-8 09:55 AM


第四十六章 做事從心為喜歡

  李明琪在項家宴請客人他不知道,他出現在院門口李明琪卻能知道。

  聽起來是有些怪異,但也很正常。

  李家大小姐嘛,就算住在項家,也是獨立的一片天地。

  「少爺找我嗎?」李明琪手輕輕拍著心口問,因為走的急鼻頭上冒著汗,不待項南回答,伸手指了指自己的住所,「暖房裡的花都開了,我請人來賞花。」

  項南便哦了聲,不再回答第一句話,有些好奇又有些驚訝:「你認識這麼多人了?」

  他適才晃了眼,女客有數十人,感覺比他從小到大在家裡宴席上見過的女客都多。

  李明琪來太原府才兩個多月而已。

  李明琪笑了:「來了才能認識啊。」

  也是,這些女客也不是為人來的,為了這個李大小姐這個名字,項南自嘲一笑,再看李明琪見她眉眼青春興致勃勃:「你很喜歡應酬?」

  李明樓這種倨傲的人肯定不喜歡應酬,只有別人應酬她吧。

  「說不上喜歡還是不喜歡。」李明琪坦然道。

  這個回答項南有些意外,停下了要邁的腳步。

  「這是應該做的,我是項家的媳婦,南少爺的妻子,自然應當應酬交際。」李明琪眼睛彎彎一笑,「就像那位武少夫人一樣。」

  京城發生的事已經傳到了太原府,武鴉兒這個突然出現的人成為大家談論的話題,隨之而來的還有他的妻子。

  夫榮妻貴是眾所周知的,但武鴉兒的榮並沒有立刻就讓她的妻子顯貴,在這些大家族眼裡武鴉兒還算不上榮呢,更說不到提攜他妻子的貴。

  他妻子並不是跟隨武鴉兒的聲名傳來的,而是幾個遊俠兒先說起,再因為武鴉兒的名聲被傳播開來。

  路見不平相助,剿滅了山賊安撫了一縣的民眾,行善事施粥,又率一縣民眾擊退了亂兵。

  妻子能有這般的氣魄和厲害,武鴉兒異軍突起救駕也不奇怪,有賢妻,丈夫必然也是優秀的。

  武少夫人的聲名佐證了武鴉兒,錦上添花,妻賢夫貴。

  只有女人們這樣想的,項南笑了笑,對於大多數男人們來說,這件事很明顯是武鴉兒安排的,此人能從漠北一個名不經傳的小都將殺進了京城,站到了皇帝身邊,當然不可能僅僅是有一身好本事,必然還有七竅玲瓏心。

  造的好聲勢。

  「我不需要這些。」項南道,「我自己的功名自己來做。」

  李明琪哦了一聲,有些不知所措的訕訕。

  她懂什麼,李家教她的只是讓她替代李明樓,做一切能讓李明樓聲名榮光的事,項南語氣緩和些許:「你做些你喜歡做的事。」

  李明琪乖巧的應聲是。

  「我來是告訴你我要回軍中了。」項南道。

  李明琪點頭:「南少爺的事要緊。」又微微一笑,「家裡的事不用擔心。」

  家裡的事他有什麼好擔心的,從來不需要他做主也不需要他擔心,項南笑了笑轉身離開了。

  李明琪目送,念兒從後邊挪過來。

  「小姐,你為他做這麼多事,他好像不喜歡呢。」她低聲道,「白做了吧?」

  李明琪撇嘴:「男人們總是以為女人做事是為了他們。」

  做事最先是為自己,然後才是為別人,為自己喜歡做事,別人喜不喜歡有什麼要緊的。

  念兒嘻嘻笑:「那我就放心了,小姐開心就好。」

  李明琪將身前戴的珠串輕輕甩:「更何況這麼多事都是我做的,人人都看到,誰也抹殺不了我的存在。」

  她樂悠悠的轉身,有下人跑來喊大小姐。

  「什麼事?」李明琪轉身,認得這個下人是李宅裡的,「四叔難道不肯把東西送來嗎?」

  下人低頭恭敬:「沒有,剛送來了,姜管事請小姐過目。」

  李明琪嘴角彎彎,對身邊興奮的握住拳頭的念兒一擺手:「我還有客人招待,交給念兒就行了。」

  念兒激動不已,她是手握那麼多金銀財寶的大丫頭了。

  李明琪道:「送一些金銀珠寶來,聽說那位武少夫人設立酒缸粥缸任人享受,鮮花不便採摘,我們就將珠寶懸掛在花盆上任大家採摘吧。」

  念兒咂舌,手不由捧住心口,這也太奢靡了,大小姐會這樣做嗎,大小姐這樣做真的不心疼嗎?裝作大小姐的丫頭真是太不容易了。

  經此一事,李明樓李大小姐的聲名響徹太原府。

  「這真是驕奢淫逸。」

  「什麼驕奢淫逸,你們是大驚小怪。」

  「李大小姐在劍南道就是這般。」

  「李大小姐搬家是要連房子都一起搬走的呢。」

  李奉耀坐在屋子裡,清茶香墨也不能撫平他的情緒,他情緒激動,雙眼發紅:「這是糟踐,不是她的東西,她當然不心疼。」

  隨從端著茶杯的手也在發抖:「四老爺,琪小姐太過分了,真是不像話。」

  把他們留下的東西竟然都拉走了,李奉耀阻止質問,李明琪竟然反問四老爺是不是想告訴太原府的人自己不是大小姐。

  她是一個孩子,她要是一賭氣真這麼做,到時候太原府的人問李明樓在哪來,他們可答不上來,李氏就出了笑話了。

  李奉耀只能咬著牙哄孩子將東西都送去。

  「她就是故意的。」隨從咬牙道,「她就是欺負四老爺你。」

  丟了李明樓是四老爺的失職,老夫人二老爺甚至劍南道都會追究四老爺的錯,四老爺不能再錯了。

  李奉耀淚在眼裡打轉,眼前冒出很多小時候的場景,欺負,他從小到大都是在被欺負。

  「四老爺,我們走,不伺候了。」隨從恨聲,「看她一個人能在這裡怎麼樣,姜亮這個沒骨頭的,現在都去聽她的話了。」

  姜亮是劍南道來的管事,先前怕擔責任惹禍事,服從了李奉耀,現在又怕擔責任惹禍事去聽從李明琪。

  這種沒骨頭的下人不用理會。

  走?李奉耀看著面前的清茶,桌上未作完的畫,他的畫不值錢,但一張畫用的筆墨紙硯卻價值不菲。

  這樣有價值的筆墨紙硯滋養的他的畫日漸進益。

  「我不是伺候她。」他長歎一聲,端正了身姿,面容堅毅,「他們父女一個在劍南道作威,一個在太原府作福,他們當然想讓我走,大小姐沒歸來一天,我就要替大小姐守一天。」

  李明琪警告他是不是想讓太原府的人知道她是假的,他也要警告她,別忘了她是假的。

  假作真時真亦假,假假真真的說多了,自己都分不清了。

  梁振現在就有點這樣的感覺。

  「老大人,這次若不是你,大夏危矣。」

  振武節度使治下的都督府內,廳堂裡的官將們發出齊齊的讚譽。

  坐在廳堂上的已經不是周駿,而是本該回鄉下攜子避難的梁振,梁振重新穿上了大都督的官袍,紅光滿面意氣風發,恍若回到了剛執掌帥印的那一刻。

  那是他人生最得意的時候,從那以後就一直走下坡路。

  「我也沒做什麼。」梁振哈哈笑道。

  「老大人謙虛了。」有官員大聲反駁,「如果不是你明察秋毫,提前安排,京城必然要亂啊。」

  梁振撚著鬍鬚想著武鴉兒的話。

  「上次我來京城的途中察覺了不對,截獲了一個河南道兵馬驛信,信用的暗語說的很含糊,我沒有證據,無法稟告老大人,就自己留心了。」

  「一直盯著京城裡的動靜,尤其是發現老大人你遭了陷害,就知道要出事了。」

  他不由點點頭,是啊是啊,明察秋毫啊。

  「此舉真是兇險啊,老大人安排如此得當,還是差點被發現,而四老爺遭到了陷害。」有將官感歎。

  兵事兇險,就算有所謂的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事後也必然被皇帝和朝臣們芥蒂戒備,武鴉兒這也算是無令行兵了。

  梁振想著武鴉兒在自己面前淡然。

  「有老大人在,我沒有什麼懼怕的。」他說道,「我的行事一向乖張又倔強,這麼多年都是老大人照看周旋。」

  梁振脊背挺直,這一次他當然也要替武鴉兒安排周旋。

  「這一切都是我的安排。」他肅容說道,「我與陛下君臣這麼多年,陛下是明君,只要心底無私,做事不需要顧慮。」

  廳內再次響起讚歎,讚歎皇帝陛下聖明,才有梁振這種良將,說東說西說京城的事說各路的兵馬,也說到了一個與武鴉兒關係很親密的人。

  「武都將勇義,武都將的夫人巾幗不讓鬚眉。」一個官員道,「聽說是要來京城探望您。」

  武少夫人的事也已經傳到了這邊,大家才第一次知道武鴉兒有母親還有妻子,梁振也是第一次知道,不過這些事應該也是武鴉兒的安排。

  既然是武鴉兒的安排,那就是他的安排,他會替武鴉兒都擔起來。

  梁振點頭露出慈祥的笑:「是啊,我要她們來京城的,鴉兒成親,我怎麼也要親眼看著。」

  眾人了然紛紛點頭道應該如此,又贊選的好親事娶的賢妻。

  在一片恭維中,梁振忍不住得意,比武鴉兒的叮囑多補充一些細節:「那當然,這武少夫人可是我精挑細選的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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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20-4-8 10:00 AM


第四十七章 自家人上門

  梁振挑選的婚事啊。

  有將官好奇:「不知是哪家的女郎?」

  聽說很有錢,可以說豪富闊綽,梁振這麼窮,哪裡結識這麼有錢的人家?

  梁振撚鬚哈哈笑,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不說,這才是真真假假:「等將來你們見到了,就知道了。」

  京城裡奔馳的兵馬,死亂的屍首和血跡都已經不見痕跡了,街上又恢復了繁華熱鬧,如果不是還能看到張貼的全海黨人的罪書,以及一間車馬日也不絕的新宅邸,民眾就會以為只是做了一場京城亂的噩夢。

  這間新宅邸十分的豪華,門口有彪悍的兵士守護,有兵士進進出出。

  「我不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站在街角看著這邊的中厚低聲道,「進去了要出來不容易。」

  他轉過頭看身後,身後有十人,穿著簡單皆是青衣小帽,看上去有些文弱,為首的一個年紀大一些,帶著一頂皮帽子,面相淳樸,就像一個管家。

  「姜名。」中厚看著他:「你們真要進去?」

  姜名伸手整理了帽子:「我們姑爺的家嘛,我們當然要進去。」

  怎麼都覺得是很奇怪的事,他們小姐有兩個姑爺了。

  真的姑爺那邊有個假小姐,真小姐這邊有個假姑爺。

  這個假姑爺可不太好惹。

  中厚想著那日京城被攻破的場景,野狼崽子一般。

  「那個婦人瘋瘋癲癲,沒有半點證據,天下同名同姓的人也多了。」中厚拉著姜名在牆角蹲下,「就算是真的,他要是認為你們挾持了他的母親,一刀宰了你們怎麼辦?」

  姜名想了想:「一刀肯定是宰不了我們的。」

  身後的其他人也都紛紛點頭,七嘴八舌怎麼可能連一刀都躲不過,我最少要五刀十刀之類的話。

  中厚呸了聲:「別嬉皮笑臉的,這群人可是西北來的,咱們劍南道的兵為什麼養的好?那是因為咱們大都督當年在安北都護府,跟匈奴作戰練出來的。」

  戰場是真正養兵練兵的地方。

  「這群振武軍衝進城裡的場景,不怕你們笑話,給我同樣的兵馬,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抗的住。」

  中厚這個從來不肯口頭吃虧的人竟然說出如此的話,姜名等人肅重了神情。

  「我們知道的。」姜名道,「來之前元爺叮囑過,大小姐也剛寫了信來,我們不是來結仇的,是來示好。」

  他指了指自己還有身後的人。

  「所以精心挑選了我們幾個,文弱面相和善。」

  中厚沒忍住被逗笑了罵了一句:「他們又不是傻子,會被你們的外表騙到。」

  姜名拍了拍他肩頭:「你放心吧,我們進去會見機行事,你在外邊盯著,萬一有什麼異常,你們不要輕舉妄動,告訴大小姐,聽從她的安排。」

  說罷便不再多說帶著大家越過中厚,穿過街上人群,走到懸掛著武宅二字匾額的大門前。

  看著他們走近,門前守衛的兵士並沒有喝止,視線也沒有盯著,但姜名知道如果他們有半點不合適的動作,這些兵士會如猛虎一般撲過來。

  門前來往的人很多,大多數都是報出家門遞上名帖便告退了,姜名上前沒有報出家門直接將名帖拿出來。

  他也是有些緊張的,這名帖上寫的是竇縣武氏。

  門房也是個軍漢,帶著幾分強裝的熱情,說著敷衍的道謝,然後將名帖放到一旁,當接過姜名遞來的名帖,他的敷衍和熱情頓消,人也站直了身子,就像一隻養神的貓發現了老鼠。

  姜名就像一隻死鼠,安靜老實的站著一動不動。

  軍漢捏著名帖打量他們,將名帖收進袖子裡,爪子也收了起來,身子彎下,發出有些怪異的歡喜喊聲:「你們來了啊,快裡面請。」

  姜名含笑應聲是,沒有客氣和遲疑邁過了門檻,帶著一行人走進了宅院。

  門外依舊有人走來又有人離開,這一幕並沒有引來過多的關注,最多有好奇的或者羨慕的一眼,來拜訪武鴉兒的人很多,但除了帖子還沒有人能走進去,不知道這是誰家?

  走進宅院的人們依舊沒有說家門,而是像熟人一般閒聊。

  「天很冷啊,路上不好走吧?」

  「還行,不下雨就好,下了雨才叫難走。」

  寒暄著天氣冷熱路途,姜名一行人被請進了一間廳房。

  「坐坐坐。」軍漢搓著手熱情的招待,又喊著外邊,「上茶上茶。」

  有一個兵士拎著大銅壺大碗跑進來,對軍漢低聲道:「外邊的茶喝完了,還沒找到新的。」

  軍漢瞪了他一眼,哈哈笑:「喝水喝水,滾熱的水,暖身子。」

  姜名等人也沒有客氣,接過兵士大碗的熱水喝起來,一碗水喝過,說話都帶著熱氣,也不再寒暄:「不知道都爺在不在?」

  軍漢摸著鼻子哦了聲,也沒有推搪:「武都爺不在,在皇宮呢,你們先等等吧。」

  皇帝離不開武鴉兒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這個理由沒有不合理,姜名看著軍漢大步走了出去,門雖然沒有關上,但院子裡有隱隱的兵士聚攏在這裡。

  「這是把我們關起來了嗎?」一個男人低聲問。

  武鴉兒陪伴皇帝是很合理,但聽聞母親的消息不立刻飛奔來見就不合情了。

  「我們沒有當眾說自己的身份來歷,這軍漢看到帖子也沒有說。」姜名道,「可見不管這件事是真假,他們也不打算當眾說破。」

  一個男人探身問:「那就是說有商量的餘地。」

  「誰知道呢,現在這件事不由我們做主了,也無法揣測。」姜名低聲道,畢竟對於武鴉兒,他們跟很多大夏人一樣陌生的,「少夫人吩咐我們來就是示好,我們做到我們的就好。」

  那就是等吧,不等也沒辦法。

  一個男人坐在椅子上,忍不住跺了跺腳:「怎麼這麼冷?」

  另一個男人靠著椅子上裹緊衣領,閉著眼抬了抬下巴:「只有一個火盆。」

  這麼大的屋子一個火盆,還是剛點上的等於沒有,男人搖搖頭裹緊了衣裳,旁邊有人搖晃銅壺:「沒有爐子啊,水涼了怎麼辦?沒有茶,熱水也喝不到嗎?」

  「他們這是故意苛待我們吧?」有人低聲問。

  姜名喝止了大家的議論:「還真當做客呢,別那麼嬌氣,又不是吃不得苦。」說罷端起水碗喝了口。

  其他人便都停下了議論安靜。

  不過,不知道這水是怎麼燒的,味道是有些不怎麼樣,姜名眼角的餘光看了看四周,將剩了一半水的碗放回去。

  ......

  ......

  水要燒的滾開,然後兩個穿著整潔衣衫的小廝才將茶杯打開。

  滾熱的水倒進去,香氣頓時四溢。

  桌邊坐著的男人們忍不住探頭看,濃墨的茶水中蕩漾出白色紅色一圈圈,在小小的綠瓷杯中如鮮花盛開。

  還有這樣的茶啊?

  「這是藥茶,二月春寒的時候用著最好,尤其是你們這樣剛趕路疲憊的。」一個中年男人含笑說道,「請嘗嘗。」

  男人們哦了聲坐直了身子,端起茶杯有的慢慢喝了,有的仰頭一飲而盡,但表情都先是遲疑然後舒展。

  「不錯不錯。」

  「味道有些怪,但蠻好喝。」

  「有點像酒。」

  「喝了身子熱乎乎。」

  他們低聲議論,中年男人含笑聆聽,斟茶的小廝已經退到窗邊,那裡擺著泥路茶具,慢慢的調配下一杯。

  不過他們來這裡可不是喝茶的,為首的一個男人輕咳一聲,坐直了身子。

  「姜管家。」他看著這個自稱武少夫人管家的姓姜名暗的男人,「少夫人沒有在家嗎?」

  姜暗道:「少夫人去了軍營,已經去請了。」帶著幾分歉意,「寄居縣衙,門房地方小了些,你們在這裡稍等,我去看看少夫人回來了沒有。」

  他告退出去,兩個烹茶的小廝再沖好端上一杯茶,便將水壺放在泥爐上離開了。

  屋門半掩,外邊沒有兵士看守,這是衙門門口,進進出出來往的都是官吏。

  嘎吱一聲,打斷了為首男人的觀察,他回頭看,一個男人正捏著桌上的乾果吃。

  見他看來吃果子的男人有些訕訕,剛要放下,另一邊有男人抬手扯他肩頭。

  「看看,這裡還有花呢。」他說道,盯著窗臺上擺著一盆綠瑩瑩中點綴的白花,忍不住伸手掐了一下,恍如被燙了手,「啊呀,是真花呢,不是假的,冬天真的有花開呢。」

  為首的男人不耐煩,伸手解開自己的衣領:「大驚小怪什麼,這屋子裡熱的我都要開花了。」

  是啊,又熱又香,男人們大咧咧的靠在軟軟的椅子上,掃視這間縣衙的小門房。

  「周駿小妾的屋子也沒這麼好。」有人給出定論,「竇縣的縣衙真有錢。」

  ......

  ......

  李明樓從馬車上下來走進了長廊,方二將黑傘收起來。

  「進入竇縣竟然不知道?到了門前才知道?」李明樓問。

  元吉應聲是:「真是好厲害,沒想到他們竟然先一步無聲無息的到了我們門前。」

  李明樓道:「確定是武鴉兒的人?」

  元吉道:「他們在縣衙外沒有多說話,只說要見少夫人,然後遞上武鴉兒的名帖,又有一封信寫著母親親啟。」

  「在門房等候,也並沒有主動說什麼,只談論天氣路途說笑。」姜暗補充。

  「看來他們也是要商量了。」方二道,「小姐見還是不見?」

  李明樓回頭看了眼縣衙前院,道:「請他們進來吧。」

  前方的屋簷下,金桔掀開了簾子跳出來:「少夫人回來了,夫人給你烤了白果。」

  李明樓微微一笑:「我說怎麼聞著這麼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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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20-4-8 10:10 AM


第四十八章 蜜糖之甜

  「小的王力見過少夫人。」

  幾個男人走進廳內,在為首的帶領下俯身施禮。

  室內溫暖清香,跟適才的門房一樣,大家已經適應沒有什麼多餘的情緒和動作。

  咯吱脆響,然後有女聲輕柔:「你也吃,你們坐吧。」

  這是兩句話,王力抬起頭看到前方一張美人榻,其上坐著兩人,首先入目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子,身穿素色大袍,臉上有面紗層層垂擋,身形面貌什麼都看不到,旁邊一個婦人,裹著錦繡衣袍,髮鬢攢著珠花,展露在外的面容白淨清晰,但她的雙眼蒙著一條布。

  沒有讓人覺得突兀,反而鬆口氣,蒙住了雙眼的婦人不至於炫目的讓人不敢直視。

  咯吱又一聲,美人榻腳邊的小凳子上還坐著一個穿著紅衣服的丫頭,砸開一顆乾果,吹去了浮皮,放在手心裡托起來。

  「夫人,你吃。」她說道。

  蒙眼婦人伸手準確的從她的手心裡捏起果仁放進口中。

  遮面女子便轉過頭看著他們,再次道:「坐下說話吧。」

  這聲音打破了眼前的畫,王力回過神垂下視線:「多謝少夫人。」

  「沒想到你們也過來了。」李明樓說道,「我讓人去了京城,算著這時候也該到了。」

  王力道:「都將惦記夫人,京城的事稍緩立刻讓我們來看看。」

  李明樓看婦人:「母親,是鴉兒派人來看您了。」

  王力起身對她施禮。

  婦人含笑點頭:「好。」並沒有多說話。

  王力也沒有再說什麼。

  室內並沒有陷入沉默,李明樓將話題接過來:「竇縣才經過兵亂,事情很多,府衙和道衙都想要我們再留一段,以安民心。」

  「少夫人說的是。」王力也立刻接起話,「民心是要安撫,如今京城也很亂,都將在京城人生地不熟還沒有安頓好,少夫人留在竇縣更合適。」

  大家的意見統一事情就好談了,李明樓滿意的點頭:「都將那邊,有什麼事需要的儘管開口。」

  王力俯身道:「多謝少夫人惦記,都將一切都好。」

  李明樓詢問:「你們來了多住幾日?」

  王力道謝:「京城也離不開人,都將惦記夫人們,我們來看過知道都好就放心了,還是要立刻趕回去。」又補充一句,「都將給夫人送了一些日常愛吃的。」

  他們做了選擇,李明樓沒有挽留:「人生地不熟,京城裡人手不足,你們早來早回吧。」側身問婦人,「母親,要給鴉兒寫個信嗎?」

  婦人慢慢的吃著乾果,聞言看過來:「不用,有什麼話,見了鴉兒再說吧。」

  鴉兒這二字從婦人口中吐出來,熟稔輕柔溫婉,王力忍不住喊了聲夫人,眼角的餘光看到坐在一旁的少夫人,要抬起的腳又落下來。

  李明樓只當沒看到這男人差點沒有壓制住的衝動,喚元吉:「給都將帶些貼補用,京城不比別的地方。」

  元吉應聲是,王力也沒有推辭,他們也是帶了禮物來的,禮尚往來合情合理。

  王力道謝帶著人告退出來,元吉請他們在門房稍等:「少夫人的吩咐的東西要裝一下車。」

  王力道:「我們騎馬趕路,用車不太方便,不用準備太多,少夫人的心意都將會知道的。」

  元吉便點頭:「我準備馬匹攜帶的。」

  王力謹記適可而止的叮囑,沒有再推辭看著元吉離開,再看門房裡有些覺得做夢。

  「沒想到就這樣見到了嬸子。」一個男人低聲道。

  還以為要費些周折,說一些你來我往的機鋒話,結果一進門一抬頭,婦人就在面前安坐等候。

  「看起來她不是要結仇的。」另一個男人低聲道。

  知道他們的來意,特意將婦人請來見,沒有詢問有關都將的任何事,也沒有阻止他們來去。

  「現在說這些為時尚早。」王力道,「就算讓我們見了夫人又怎麼樣?我們難道還能把夫人搶走嗎?」

  這裡是青天白日下的官府縣衙,來往的都是文弱的官吏,出現在他們面前是幾個僕從幾個婦人,但這只是幻象,只要他們有絲毫的動作,這官府縣衙就能變成閻羅殿。

  走路無聲的鬼把門推開了,姜暗帶著慈祥的笑走進來:「東西已經準備好了。」又拿出一卷軸,「這個是少夫人給都將的。」

  王力伸手接過又立刻收起來,夫妻之間的東西他們做隨從的不該看:「我會給都將帶到。」

  姜暗親自將他們送出門,雙方在門前依依惜別,任誰看都會以為是老友熟人,誰知道他們連對方報上的姓名都不信。

  世間的事怪有意思的,姜暗撚鬚想著,目送假姑爺的人離開。

  每個人的馬匹上都裝了褡褳,裡面塞滿了東西又不影響馬的速度,馬蹄輕快幾人很快就出了竇縣界,暮色降臨在野外篝火的照耀下,褡褳的東西被翻出來。

  「這個是什麼啊?看起來像是茶?」

  「這個是吃的肉乾嗎?」

  「你們看我這裡有個....掛滿黃葉子的樹?」

  「真是沒見識,那是金子。」

  「金子做成樹?金子不是錢,拿來用的嗎?做成樹能幹什麼?」

  篝火前金光閃閃嘖嘖聲不斷,王力很是煩躁:「不要看了都收好。」

  男人們嬉笑著將褡褳收好湊過來:「大人,你說他們送了這麼多好東西,是不是在討好我們?」

  回想進入竇縣縣衙後的所遇,應該是竭力的招待了,王力保持冷靜沉穩:「不要被表像迷了眼,蜜糖之下也可以砒霜。我來看看這武少夫人給大人什麼東西。」

  他拿出卷軸打開,其他人擠過來看,篝火映照展開的卷軸呈現一副畫像,一個婦人含笑端坐,就像今天大家看到的那樣。

  原來是武夫人的畫像。

  他們並不認得武鴉兒的母親,見了也並不能分辨,只等回去給武鴉兒描述,再讓武鴉兒判斷真假,沒想到對方直接給了一副畫像。

  畫像比語言的描述要清楚明白的多,王力沉默一刻,這蜜糖的量還真是厚重足足。

  .......

  ......

  二月末京城寒意讓晨霧濃濃,蹲在牆角的兩個閑漢跺跺腳,喊住了一個挑著擔子賣茶湯的,各自買了一碗喝暖身子。

  「這天真冷。」

  「馬上就暖和了。」

  一面閒談一面視線看武宅這邊,同時搖搖頭,已經很多天了,進去姜名等人始終沒有出來。

  「但裡面沒有什麼動靜,應該沒有危險。」他們低聲道。

  挑著擔子的茶湯小廝點頭:「不過厚爺說,最多再等三天,我們就要想辦法進去一探。」

  馬蹄聲打破了清晨的安靜,也打斷了三人的交談,茶湯小廝繼續向前走去,兩個閑漢靠在牆角活動身子,一面看著奔來的一隊人馬,人馬直接進了武宅的門。

  清晨的武宅也很熱鬧,兩個兵士抬著一鍋肉進來。

  在屋子裡活動手腳的姜名哈了聲,用力的嗅了嗅:「燉肉啊。」

  跟進來的軍漢手裡拎著一壇酒哈哈笑:「是啊是啊,嘗嘗我們的手藝。」又將酒舉了舉,「都將大人雖然還沒回來,但從宮裡送來了酒讓你們嘗嘗。」

  姜名歡喜伸手接過:「那這是御酒了!」轉身招呼同伴們,「來來大家都來嘗嘗。」

  廳堂裡的早飯熱鬧嘈雜,待撤下去時每個人都喝的臉紅彤彤,這一天估計又要睡過去了。

  「不知道他們這是什麼意思。」一個男人打著酒隔說道,身子歪倒在椅子上,眼神卻是清明,「要殺要宰給個話啊。」

  姜名揉著臉:「我看他們是在等。」

  「等什麼?」大家問。

  「等那位武都將做出決定吧。」姜名說道。

  所謂在皇宮的武鴉兒坐在這間宅院裡,也正在吃早飯,但碗筷放下許久未動。

  他看著展開在面前的畫軸,眼中浮現一絲悵然。

  「不像。」他低聲喃喃。

  老胡立刻蹭的跳起來:「假的嗎?」

  武鴉兒被他的一聲喊驚回神:「我是說不像現在的,像我小的時候那樣的.....」

  現在?小時候?這話聽起來還是有些糊塗,老胡眨眼。

  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說,武鴉兒乾脆不說了,點頭:「不是假的,是我娘。」

  老胡一挽袖子:「那接下來怎麼辦吧?」

  要打還是要殺?來明的還是來暗的?現在的他們,可跟先前不一樣了。

  武鴉兒將畫軸收起來:「少夫人.....的那幾個人,帶來我見見吧。」

  ......

  ......

  (前幾張寫錯了一個名字,跟在太原府的管家叫姜會,不是姜亮,我起名字起順手了,忘了姜亮用過了。順手貼一下人物表,跟隨李明樓身邊的是中五,姜暗,京城的是中厚,太原府的是姜會,嫁妝軍的是中齊,負責與武鴉兒來往的是姜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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