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南希北慶 - 【周天子】《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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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inex4062 發表於 2021-9-2 12:30 AM

第0090章 大王,可想滅梁魏呼?

  「先生雖然宅心仁厚,聰明絕頂,但他到底與我們非親非故,又如何會願意為我們冒險去救父親?」

  蔡夫人帶著一絲悲觀地看著充滿自信的姜季武。

  她作為當事人,心裡非常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也知道衛侯可不是真心實意的支持他們的,目前的情況對他們姜家是非常不利。

  姜季武嘿嘿道:「阿姐,這可是有原因的。」

  蔡夫人問道:「什麼原因?」

  姜季武一對黑漆漆的眸子左右瞟了瞟,又搓了下鼻子道:「因為老師喜歡阿姐。」

  「啊?」

  蔡夫人臉上一紅,蹙眉道:「你休得胡說。」

  姜季武道:「我可沒有胡說,這是老師自己的說的。」

  「啊?」蔡夫人朱唇微張,不敢置信地問道:「真…真的?」

  「當然是真的!」

  姜季武道:「要不然的話,老師又如何會幫阿姐這麼多忙。」

  蔡夫人瞧了眼姜季武,螓首輕搖道:「我不信,先生是什麼樣的人,他又如何會喜歡我這個寡婦,這話你可切莫亂說,以免壞了先生的名聲。」

  姜季武哼道:「阿姐,你愛信不信,反正你等著看好了,老師一定會救出父親的。」

  正當這時,一個僕人來到門前,「少主,伯象、許臼他們找你。」

  「知道了!」

  姜季武應了一聲,又向蔡夫人道:「阿姐,你就別多想了,相信老師,我先出去看看是啥事。」

  「你可別再惹事了。」

  「知道啦!」

  姜季武飛快的出得門去。

  「季武,出大事了。」伯象激動地直跺腳。

  姜季武一臉懵逼道:「什麼事?」

  伯象道:「還能是啥事,我們聽說周先生出遠門了,我們看不了射鵰英雄傳看了。」

  「我的黃蓉,嗚嗚嗚----」

  ……

  姬定是非常低調地出門,他以為可以瞞得幾日,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他的離去,很快就被人知曉了,而原因竟然是《射鵰英雄傳》。

  這黃蓉這剛剛出來,大家迫不及待的等著下一回。

  結果。

  斷更。

  竟然斷更了。

  哇……

  周府的門都快被人踹破了。

  這可真是要了命啊!

  當下濮陽的紈褲界最熱門的一個話題就是---周先生上哪呢?

  ……

  「確定周濟已經離開了濮陽?」

  「確定!」

  傅姆點點頭,道:「如今許多人都在因為射鵰英雄傳找周先生,但是將整個濮陽翻了一遍,可都沒有找到周先生,可見周先生已經離開了濮陽。」

  姬舒若有所思道:「看來成陵君一事根本就不是一個巧合。」

  傅姆問道:「何以見得?」

  姬舒道:「之前他曾告訴我,不用再擔心衛侯的猜忌,可以肆無忌憚的擴張勢力,如今他的這番話,已經漸漸實現,此時此刻,衛侯不可能還有心思來監視我。」

  傅姆似乎還有些不太相信,道:「可是這麼大的事……」

  姬舒笑道:「他又何時怕過。」

  ……

  深秋的天空裡,團團白雲像彈好的羊毛,慢慢地飄浮著,天空一碧如洗,好像用清水洗過的藍寶石一樣。

  田戶們躬身於在農田裡,無暇顧及那美麗的天空,商人們則是焦急的趕著路,他們都渴望在冬天到來之前,回到家裡,可不想在寒冬之際,還在道路上風餐露宿。

  畢竟這年頭可不是三步一飯店,五步一旅館。

  大梁城百里外,有著一個草棚,在這前不著店,後不著村的地方,這個草棚就顯得彌足珍貴。

  來往商人皆在此歇腳,小小草棚,早已經坐不下,不少人都是在草棚外面休息。其實這人還好,可以隨便往地上一坐,吃一點乾糧,關鍵是馬,必須在此補充馬糧。

  「少主!弄好了。」

  只見一個少女將一盤烤肉放在一個少年面前。

  霎時間,濃濃的香氣瀰漫開來。

  引來許多人的目光,個個皆是饞涎欲垂。

  少年一手拿刀,一手拿叉,優雅的吃著,渾然不顧他人的感受。

  一些有錢的商人不禁找到草棚的主人,詢問道:「老丈,給我也來一份這烤肉。」

  「哎呦!那是人家自己做的,咱這可沒有。」

  「真是越聞越餓啊!」

  ……

  一時間,草棚內外是充滿著羨慕嫉妒恨,大家都是趕路的商人,憑什麼你吃得這麼好。

  這時,一個三十歲的男子來到那正在用餐的少年旁。

  他低下身來,小聲道:「主人,此去百里那便是大梁城,不過為了安全起見,我建議還是往西南方向走,繞過大梁城,雖然要多走百里路,但是更加安全一些。」

  那少年點點頭道:「你決定就行,等馬兒歇夠了,那咱們就繼續上路。」

  「是,我去馬槽那邊看看。」

  正當他起身準備去馬槽那邊時,只見一隊官兵往草棚這裡行來。

  他頓時停住了腳步,略顯緊張地看著那些官兵。

  而少年邊上的一個油膩大叔,低下頭來,正準備跟那少年說些什麼,但是卻被少年抬手制止了。

  不一會兒,那隊官兵便來到草棚前,只見一個中年文士翻身下馬,逕自來到少年面前,拱手一禮:「周先生,我家大王有請。」

  少年莫名其妙地瞧了眼那文士一眼,道:「足下是在跟我說話?」

  文士點點頭:「是的。」

  少年笑道:「你看我像先生嗎?」

  「素問那周先生也不過十五六歲。」文士笑吟吟道。

  少年搖搖頭道:「但我真不是什麼先生,你們肯定是認錯人了。」

  文士道:「不管你是與不是,總之,你今日必須得跟我走一趟。」

  方才那男子突然拔出劍來,「快掩護主人先走。」

  唰唰唰!

  只見馬車周邊的僕人紛紛抽出劍來。

  而那些官兵也紛紛拔劍迎上。

  一時間,草棚外是刀光劍影,草棚的主人與其他的商人則是非常淡定的看著他們。

  能在這郊外擺攤的,心理素質肯定是相當過硬,畢竟這就是一個戰火紛飛的年代,而對於那些商人而言,可能這不過是小場面。

  甚至還有不少商人為之叫好,叫你吃獨食,揍死你這狗日的。

  文士與少年相互看著,皆是處變不驚。

  過得一會兒,少年輕嘆一聲,又向自己的僕人喊道:「住手!」

  噹噹噹!

  「住手!」少年大聲喊道。

  他的僕役紛紛後撤,罷手。

  文士也向他的官兵點了下頭,那些官兵也都停下手來。

  少年看著那文士問道:「敢問一句,你怎知道我就是那周先生?」

  文士道:「我只不過是奉命前來。」

  「好吧!我與你走一趟。」少年點點頭。

  文士笑道:「不知先生可否讓你的人交出兵器,如此一來,先生也更加自由一些。」

  「好主意!」少年笑著點點頭,又向他的僕人使了個眼色。

  他的僕役聽罷,便將兵器扔在了地上,個個皆是面如死灰。

  適才那男子向少年問道:「主人,這可如何是好?」

  少年嘴角一揚道:「既來之則安之,上哪也得管飯吃。」

  這少年正是姬定,如今他可是肩負著衛國存亡的重任,但是他的目的地是咸陽,可不是大梁,更要命得是,他此去咸陽的目的,恰恰就是要對付大梁。

  如今落在大梁手裡。

  這十有八九是回不去了。

  可即便如此,姬定依舊保持著高逼格,是不緊不慢的上得馬車。

  那文士一揮手,官兵們立刻將他的馬車圍的水洩不通,『護送』著他往大梁方向行去。

  連夜趕路,行得一日,終於來到大梁城。

  進入城內,可真是感覺從省會城市來到了國際大都市,繁榮的大梁城,街道上可真是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兩旁的店舖也是鱗次櫛比,是熱鬧非凡。

  但是整個氛圍卻不如濮陽,顯得非常壓抑,不管是文士,還是武士,都是一臉憂心忡忡,可不像濮陽的儒生,個個都是鬥志盎然。

  沒有辦法,如今魏國被秦國壓著打,屢屢吃敗仗,盛極一時的魏武卒,威名也已經是所剩無幾。

  這大起大落有些快,導致魏人有些難以接受。

  但即便如此,仍然聽到不少人都在議論,該如何扭轉眼前的敗局。

  那秦人能夠臥薪嘗膽,變法一雪前恥,魏人亦可啊!

  想當初姬定去到衛國時,那裡真是一片祥和,就沒有人在討論國之興亡,大家都是躺平的,如今是因為儒生當道,濮陽才有人議論那強國之策。

  但是身臨其境,還是能夠感受到大國與小國之間明顯的差別。

  來到王宮,真是非常氣派,一派大國風範。

  要知道姬定可是從周王宮出來的,但是周王宮跟魏王宮那也是沒法比的,畢竟這魏王宮是剛修建不久,之前魏國的首都可不在大梁,正是當今的魏惠王將首都從安邑遷到大梁,而且是以王宮的規格修建的。

  那文士帶著姬定來到一間大殿前,讓他在此稍後,自己入得大殿,過得片刻,他便出得門來,「大王有請。」

  姬定手持羽扇,昂首入得大殿,但見整個大殿真是富麗堂皇,幾根紅色柱子立於大殿之中,其主色調也是紅黑,相比較而言,衛國的大殿,在這裡可能只能用於官員休息。

  此時,空曠的大殿內就只坐著二人。

  正上方坐著一位頭戴冠冕,身著黑袍,留著一縷黑白摻雜山羊鬍的花甲老人,此人便是大名鼎鼎的魏惠王,魏武卒的締造者,前半生縱橫捭闔,南征北戰,成為戰國初期第一個霸主,但在那之後,就急轉直下,尤其是馬陵之戰敗於齊國後,基本就退出霸主的行列。

  當然,他也是當初姬扁債台高築的始作俑者。

  左首位還坐著體態微胖的老者,兩頰的肉都掉了下來,那雙彷彿睜不開眼睛,卻讓人覺得充滿著睿智,這人便是魏國的相邦惠施。

  雖然只有兩個人,但他們卻是當下魏國的一號和二號人物,這真是給予周先生足夠大的重視啊!

  「衛人周濟見過大王。」

  周濟上前來,作揖一禮。

  魏惠王畢竟年紀大了,老目有些昏花,他瞇著眼瞅了姬定半晌,又看向一旁的惠施,彷彿在問,咱們沒有找錯人吧?

  惠施稍稍點了下頭。

  這也太年輕了。魏惠王問道:「你一個衛人,來我大梁作甚?」

  先生他可真是真叫不出口,這般年輕、俊美的少年,一般可都在當男寵,怎麼可能成為先生。

  周濟道:「回大王的話,我是打算去洛邑做點買賣,途徑大梁。」

  魏惠王呵呵道:「去洛邑?寡人看你是想去咸陽吧。」

  姬定皺了下眉頭,道:「大王是如何得知的?」

  魏惠王哼了一聲道:「這你休問,寡人問你,你去咸陽幹什麼?」

  這語氣衝得很。

  姬定沒有做聲。

  魏惠王見他不語,冷冷一笑:「事到如今,你還想隱瞞寡人。」

  姬定皺了下眉頭,昂首道:「回大王的話,我此去咸陽,乃是請求秦君救我衛國。」

  魏惠王哈哈一笑,道:「你這年輕人可真是不識好歹,咸陽離濮陽那麼遠,秦人如何救得了你們。」

  姬定笑了一聲:「咸陽離濮陽的確比較遠,但是秦君卻令大王感到懼怕。」

  「大膽。」

  魏惠王不由得勃然大怒,指著姬定道:「你這黃口小兒,膽敢在寡人面前放肆,寡人何時懼怕過那贏氏馬伕。」

  姬定輕搖羽扇,笑道:「怕與不怕,大王心裡最為明白,又何須虛張聲勢。」

  魏惠王眼中閃過一抹心虛。

  一旁的惠施突然道:「且不論這怕與不怕,老夫倒是好奇,你這小小衛國之臣,如何說得動秦君為你衛國出頭。」

  姬定微笑道:「這我自有辦法。」

  「我看你才是在虛張聲勢。」

  魏惠王衝著姬定一揚手,道:「你也別去咸陽了,你就當寡人是秦君,你若能夠說服寡人,寡人就下令放你衛國一馬。」

  姬定問道:「大王此話當真?」

  魏惠王道:「相邦可為寡人作證。」

  惠施也是點點頭。

  姬定搖了搖羽扇,突然拱手一禮,道:「敢問秦君,可想滅梁魏乎?」

  我打你媽的!

  這一句話,就令魏惠王差點口吐鮮血,嘴角抽搐著,心裡趕緊默念,吾乃秦君,吾乃秦君……

  過得半晌,他突然一拍桌子,咬著牙道:「想!你可有辦法?」

  「有!」

  姬定道:「欲滅梁魏,必先破壞魏齊聯盟。」

  惠施一聽,不由得眉頭緊鎖。

  魏惠王問道:「此話怎講?」

  姬定笑道:「因為秦軍若要東進,最擔心的那便是齊國,故此齊國最有可能相助梁魏的。」

  魏惠王又問道:「如何破壞?」

  姬定道:「如今楚已滅越,與齊相鄰,下一步極有可能將會北上發齊,而魏國主力在西線作戰,是自顧不暇,難以助齊抵擋楚國,若是齊與秦聯盟,便可在東西二線牽扯楚國,相比起魏齊聯盟,秦齊聯盟將更符合齊國的利益。」

  魏惠王聞言,臉色一變,喉嚨裡發出一聲悶響。

  惠施瞇著眼,愁眉不展。

  這番話可絕不虛張聲勢,就在一年前,楚王統兵與齊將申縛戰於泗水,進圍徐州,但最終卻被齊將田盼打敗,楚國是先勝後敗,這令楚王非常不爽,因為當時楚國還得堤防越國,如今越國已不成氣候,那麼楚王真有可能會捲土重來。

  魏國如今自顧不暇,自然救不了齊國。

  姬定又以咄咄逼人的氣勢問道:「秦君想滅梁魏乎?」

  「不…嗯,想。」魏惠王聲音有些顫抖。

  「欲滅梁魏,先破魏韓聯盟。」

  「如何破?」

  「楚國若不東去,必然西來,韓國將首當其衝,以韓國之力難以擋住楚國大軍,秦君便可以此為由,與韓國達成聯盟,共同抗楚,形成秦、齊、韓三國聯盟。」

  「……」

  魏惠王眨了眨眼,立刻道:「我…那梁魏亦可以此為由,與韓國達成抗楚聯盟。」

  姬定笑道:「如今梁魏正在與秦軍作戰,若是魏韓聯盟,也就是說魏韓要與秦楚作戰?大王認為韓國會倒向哪邊?」

  魏惠王一時語塞。

  這真是國比國,氣死王啊!

  姬定又再向魏惠王問道:「秦君可想滅梁魏乎?」

  魏惠王不做聲了。

  你到底有完沒完。

  他不做聲,姬定也不做聲。

  魏惠王覺得這小子真是欺人太甚。

  惠施突然道:「先生請說。」

  姬定瞧了眼惠施,這才開口言道:「欲滅梁魏,先破魏趙聯盟,秦與趙有著共同的敵人,那就是北戎,秦國可以此為由,與趙國達成共同對抗北戎的軍事同盟,以此來破壞趙國與梁魏的聯盟。」

  說到這裡,他稍稍一頓,又道:「秦君可想滅梁魏乎?」

  你到底要滅我多少遍。魏惠王的血壓真是直線上升,好在他身體素質過硬,沒有腦梗,咆哮道:「你還有何辦法?」

  姬定淡定一笑:「欲滅梁魏,必先要與梁魏停戰。」

  魏惠王神情一滯,問道:「這又是為何?」

  姬定呵呵笑道:「這道理很簡單,韓、趙、齊皆不想秦滅梁魏,若秦一鼓作氣滅掉梁魏,那麼與齊、韓、趙的聯盟也必然破碎,因此秦先當與梁魏停戰,然後與其他三國達成聯盟,破壞梁魏與這三國的關係,然後從中挑撥梁魏與韓、趙的關係,以魏王的暴躁的性格,他見韓、趙與秦聯盟,只要稍加挑撥,便會與韓趙開戰,到時秦以大義出兵,與韓趙一塊滅了梁魏。」

  惠施聽得嘴角直抽搐,瞟了眼姬定,心想:看不出他還挺瞭解大王的。

  魏惠王就不止是嘴角抽搐,整個左臉都在抽搐著,磨著牙道:「你認識魏王麼,你憑什麼說他性格暴躁,真是豈有此理。」

  姬定看著魏惠王,呵呵直笑。

  魏惠王突然反應過來,他適才的動怒,就已經證明姬定所言。

  可寡人就不要面子麼。

  姬定忍著笑意,搖搖頭道:「我並不認識魏王,但是根據魏王以前的事跡,以及三晉之間的恩怨,挑撥他們相互交戰,並不是什麼難事啊。」

  好狠的心啊!

  好毒的計啊!

  魏惠王恨得是牙癢癢。

  姬定突然道:「秦君此時應當問,如今我大秦正與梁魏交戰,又該如何與梁魏停戰?」

  魏惠王強吸一口氣,點了點頭。

  姬定期待地看著他。

  真是可惡!魏惠王強忍著爆錘姬定的衝動,道:「如今我大…小秦正在與大梁魏交戰,又該如何與大梁魏停戰?」

  魏惠王成功暴露出自己稚氣的一面,老小老小,也真是有道理的。

  姬定笑道:「我聽聞梁魏欲出兵伐衛,秦君可以衛國為條件,與梁魏和談。」

  惠施一怔,側目看向姬定,心道:好小子,果真是名不虛傳啊!

  魏惠王聽罷,倒也冷靜了下來,問道:「這倒是稀奇,寡人與那衛侯毫無交情,為何要以衛國為條件?」

  姬定笑道:「大王稍安勿躁,那衛國雖小,但地理位置卻是至關重要,是在齊、梁、楚、趙、韓的中間,而秦國又遠離中原,若是秦君此番救衛,衛必然投靠秦君,那麼秦君便可借衛的地理優勢,從干涉與各國之間聯盟,阻止他們聯合起來共同抗秦。另外,那魏王伐衛,乃是不義之戰,那麼秦救衛,那便是正義之戰,如此一來,諸侯必然也會謹慎與梁魏結盟。」

  可憐的魏惠王啥事沒幹,坐在這裡片刻,就已經被滅了數回,還被從頭到腳諷刺了一遍。

  關鍵這些計策,真是一條比一條毒啊!

  殺人誅心,亦不過如此。

  魏惠王是鼓著眼,瞪著姬定,一對老目愣是讓他鼓成了火眼金睛。

  姬定卻是微笑以對。

  嚇唬不住啊!

  過得半晌,魏惠王突然開口問道:「你適才三番四次羞辱寡人,難道就不怕寡人殺了你嗎?」

  姬定笑道:「適才大王可是扮作秦君,我在秦君面前,難不成還誇魏王好?我是怕死才這麼說的。」

  惠施捋了捋鬍鬚,偷偷笑著。

  魏惠王哼道:「如今寡人不是秦君,寡人就是寡人,你又該如何說?」

  姬定輕搖羽扇,笑道:「已經說了。」

  魏惠王好奇道:「你說了什麼?」

  姬定道:「適才我與大王打賭,若是能夠說服秦君,大王就放我衛國一馬,如今大王顯然是被我說服了。」

  魏惠王哼道:「寡人何時被你說服了。」

  姬定笑道:「既然大王不認同,那大王何不放我去咸陽,反正我也不可能說服秦君的。」

  「你想得美。」魏惠王哼了一聲,道:「來人啊!將這周濟給寡人帶下去。」

  姬定拱手一禮道:「周濟告退。」...<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shinex4062 發表於 2021-9-3 01:25 AM

第0091章 亞聖

  告退?

  拜託!寡人是讓人帶你下去,而不是請你下去的。

  可真是不要臉。

  這周濟退下之後,魏惠王氣得直接站起身來,在桌前來回踱步。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這是氣死寡人也!」罵著罵著,魏惠王突然又指向旁邊的惠施,「相邦,這便是你給寡人找的人才?」

  惠施反問道:「大王,難道這還不算人才?」

  腳步一頓,魏惠王道:「什麼人才,難道相邦也以為他說得那些計策可用嗎?」

  惠施捋了捋鬍鬚,道:「這道理都說得通,只不過執行起來,只怕沒有那麼容易,這可能需要非凡的口才,且充滿著變數,畢竟你能遊說,別人也能遊說。但其中秦齊聯盟,老臣以為是最有可能做到的,因為如今楚國確實給齊國帶來很大的威脅,同時也給秦國帶來不小的威脅。」說到這裡,他又看向魏惠王,笑道:「大王若是不信他,何不就放他去咸陽?」

  魏惠王咳的一聲,又道:「但…但他說的話未免也太氣人了,寡人就不要面子麼。」

  惠施沒好氣道:「大王,如今可是您在求才,而周濟是個人才,理應是大王該顧及他的面子,而非是顧忌自己的面子。」

  魏惠王被懟地快哭了。

  你們一個接一個的懟,到底誰才是大王。

  不過話說回來,這老頭有一點好,就是心胸比較開闊,或者說是有著傳統貴族的胸襟,在這一點上,那衛侯是完全沒得比。

  當然,魏惠王也為此付出過代價,就是當初放商鞅去咸陽。

  如今世道輪迴,又來了一個,他哪裡還敢將周濟放去咸陽,上一個已經弄得他半死不活,這回再放過去,說不定還真要了命。

  惠施見魏惠王不語,又道:「大王,方才您就應該請周濟坐下,詢問對秦對策。」

  「不行!」

  魏惠王直搖頭道:「他方才三番五次對寡人明嘲暗諷,即便不論君臣,他一個小娃,一點也不懂得尊老,寡人一定要好好治治他。」

  惠施苦口婆心道:「大王,您這又何苦呢。」

  「寡人就是嚥不下這口氣。」魏惠王哼道:「倘若這回不治服他,將來他又怎麼為寡人所用。」

  惠施道:「以他的口才,就怕大王您這是自討苦吃啊!」

  魏惠王突然計上心頭,道:「那倒未必。」

  惠施問道:「大王有何打算?」

  魏惠王呵呵道:「寡人興許說不過他,但孟先生肯定能夠令他啞口無言。」

  惠施忙道:「大王,這您可得慎重,莫要將孟先生也給得罪了。」

  「你不用多說,寡人已經決定了。」魏惠王呵呵笑道。

  他為什麼會想到孟子,就是因為姬定來之前,他就被孟子連續幾日懟的是裡焦外嫩,又不能殺了他們,懟又懟不過,不如讓他們自相殘殺。

  魏惠王被自己的機智給感動了。

  ……

  「先生,暫時先住在這裡,若有任何需求,吩咐一聲便是。」

  那文士帶著姬定來到一間院子裡面,言語之間,暗示姬定,有事就只管吩咐,出門可就別想了。

  姬定直截了當道:「我可以不出去,但我也不喜歡被陌生人伺候,我要我的那三個僕從。」

  那文士遲疑少許,點頭道:「就依先生之意。」

  很快,那文士便依姬定的意思,將法克、小鶯、莽給帶到這裡。

  「先生!」

  法克看到姬定,委屈地想哭。

  小鶯也是紅著眼,好似剛剛從鬼門關被拉回來。

  莽顯得有些不自在,畢竟武器被收繳了,不能抱著自己的寶劍睡覺。

  姬定道:「行了!行了!別整得我們沒有見過世面似的。」說著,他又向莽道:「莽,你去外面看看,有沒有人偷聽。」

  「是。」

  莽在外轉悠了一圈,回到門前,道:「先生放心,外面沒有人。」

  姬定點點頭,又向法克道:「法克,這回幹得不錯。」

  法克嘿嘿道:「先生,您成功了嗎?」

  姬定笑道:「目前來說,算是比較成功。我想他們怎麼也想不到,其實我的真正目的地就是這大梁,而非是咸陽。」

  雖然他離開濮陽不久,很多人就知道他離開了,但那是因為射鵰英雄傳,沒有人清楚他到底去哪了,而且也沒有想到他要去咸陽,這本是一件非常機密的事。

  怎麼可能剛到大梁就被人發現了。

  顯然是有人告密。

  但絕不是紲錯,其實就是姬定自己。

  因為早期姬定為姬扁定下的外交策略,就是黃紙外交,洛邑每年都花許多錢給秦、韓、魏,收買了這些國家的大臣,這回也是轉了好幾個彎,讓魏國的一個大臣,將這個機密告訴了惠施,並且還將之前胥靡一事的前因後果也都告訴了惠施。

  反正就是說明一點,這周濟是一個人才,如果他到咸陽,將會給魏國造成很大的威脅。

  惠施也不敢怠慢,於是趕緊將這事告知魏王,但君臣二人又有些不太相信,畢竟周濟還是太年輕了一點,但對方又說得神乎其神,萬一是真的呢?

  這君臣二人一合計,不管怎麼樣,先見見這周濟再說。

  當然,姬定也有失算的事,就是沒有想到,他方才那番話,令魏惠王真的很是生氣,而原因就在於,姬定年紀太小,要是孟子這麼諷刺魏惠王,魏惠王也就無所謂。

  畢竟孟子的地位在那裡。

  可你周濟算個什麼東西,這麼囂張。

  魏惠王先涼了姬定整整七日。

  姬定也沉得住氣,他在濮陽就等了足足一年,他會在乎這七日嗎?

  七日之後,魏惠王才有將姬定找去。

  這回可是單獨召見姬定。

  靜!

  二人坐在殿中,都不做聲。

  魏惠王也真是頭回看到這麼囂張的衛臣,他偷偷瞄了眼姬定,只見這廝輕搖著羽扇,好似神遊在外,一點也不敢感到焦慮。

  魏惠王不禁心想:是寡人面善,還是這人缺心眼?

  「你很熱嗎?」最終還是魏惠王按耐不住,先開口道。

  姬定微微一怔,瞧了眼魏惠王,揚了揚手中羽扇,笑道:「回大王的話,這只是習慣。」

  魏惠王道:「那衛侯可還等著你救命,但你似乎並不著急,你就是這麼做臣子的嗎?」

  姬定笑道:「這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濟只求無愧於心。」

  魏惠王哼道:「無愧於心?如今你落在寡人手裡,卻都不求寡人,怎好意思說自己無愧於心啊!」

  姬定搖搖頭道:「我從不求人?」

  魏惠王道:「是嗎?」

  姬定點點頭,道:「因為我堅信,求,是求不來的。」

  魏惠王道:「那可未必,你若求寡人,寡人說不定會答應的。」

  姬定搖搖頭道:「大王之前已經食言了。」

  「那可不是食言。」魏惠王狡辯道:「寡人當時並沒有被你說服,寡人認為你那都是信口胡說,至於說敢不敢放你去咸陽,倒不是不敢,只不過寡人才不會中你這激將之法,你身為衛臣,竟然想去與秦人勾結,寡人又豈能放過你。不過你若是能夠幫寡人出一口惡氣,寡人保證放衛國一馬。」

  姬定稍顯詫異地看向魏惠王,道:「大王此話何意?」

  魏惠王咳的一聲,道:「事情是這樣的,對了,你可知道孟子輿,孟先生。」

  跟亞聖有什麼關係?姬定暗自皺眉,點點頭道:「知道。」

  魏惠王道:「前些天那孟子輿惹得寡人很不開心,只因他門生遍天下,故而寡人又不好教訓他,若是你能夠幫寡人出這一口惡氣,那寡人保證絕對不會出兵衛國。」

  開什麼玩笑,讓我去對付亞聖?姬定沉默不語。

  魏惠王呵呵道:「看來你也很怕孟子輿啊!」

  姬定問道:「依大王之意,如何才算教訓?」

  魏惠王道:「這很簡單,只要你能夠將他說得啞口無言,那就算你贏。」

  姬定笑道:「如果那孟子輿能夠將我說得啞口無言,我立刻就去上吊自殺,但凡是人嘴裡說出來的話,那就不可能無懈可擊,唯有那些思維遲鈍之人,才會被說得啞口無言。」

  魏惠王陰沉著臉,你小子又是諷刺寡人嗎?

  顯然他是誤會了,姬定還真不是諷刺他,這文無第一,文學方面,思想方面,誰不能侃侃而談,年年高考,討論最多得不就是作文麼。

  只有談論作文的時候,人人都是高手。

  孟子輿要是活在那個互聯網時代,只要他敢發微博,絕逼能夠被一群網名懟得吐血身亡。

  實在不行,還有一句操你媽屄!

  魏惠王哼道:「你這是挑毛揀刺,寡人又不是讓你說得他連話都不敢說。」

  姬定道:「非也,非也,只因有例在先,若不說清楚這規矩,到時大王亦可賴賬。」

  魏惠王一張老臉頓時給憋成了豬肝色。

  啞口無言!

  姬定稍一沉吟,道:「大王之所以生氣,是不是孟老先生經常指責大王的治國之道。」

  「何止是指責啊!」魏惠王鼻子微微發酸,話一出口,他便反應過來,道:「你說這個作甚。」

  姬定道:「我可以幫大王這個忙,讓孟老先生體諒大王的心中的難處。」

  魏惠王大驚,道:「當真?」

  姬定點點頭,道:「但是大王也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魏惠王道:「寡人知道,放衛國一馬。」

  姬定道:「這是上回的賭注,而上回我已經贏了,這回我希望魏王確保姜大司馬能夠無恙回到濮陽。」

  魏惠王問道:「就這?」

  姬定點點頭道:「就這。」

  「一言為定。」魏惠王道:「這回寡人絕對說話算數。」說到這裡,他突然意識到說漏嘴了,道:「上回寡人也作數。」

  但他只是說作數,並沒有說作什麼數。

  姬定也不與他計較,道:「但畢竟對方可是孟老先生,故此這還需要大王您配合一下。」

  「配合?」

  魏惠王瞅著姬定。

  ……

  亞聖如今已是不惑之年,經過多年的磨練,他已經架構出自己一套完整的政治理念,當然,跟後面的孟之學,還是有很大的區別。

  他繼承孔子的事業,開始周遊列國,闡述自己的政治理念,但這回來大梁,只是為了見一見老友,他目前主要是在齊國活動。這魏惠王這人非常愛才,知道孟子輿來了,趕緊召見。

  結果可想而知,被孟子狠狠批評了一番。

  但話說回來,能夠被孟子批評,那也真是福氣。

  要知道魏惠王平時還不太請得動孟子。

  今日孟子聽聞魏惠王要介紹一個儒學大家給他認識,這心中好奇,他心中的儒學大家,也就那幾個,不需要魏惠王做中介人啊!

  來到王宮,正沿著殿外的廊道走向殿門時,忽聽裡面有人對話。

  「孟先生那可真是大學問家,待會先生來了,你可得小心謹慎一些,可莫要得罪了孟先生,否則的話,寡人可也幫不了你啊。」

  說話的顯然是魏惠王。

  又聽得一個稍顯稚嫩的聲音,「大王這話,我可不愛聽,孟先生之才,我自然知曉,但是吾之才,亦非孟老先生可比的。」

  「此話怎講?」

  「大王若能夠得孟老先生指點,那可是莫大榮幸,大王該當虛心聞教,但是大王切不可重用孟老先生,此人只可聽之,但不可用之。」

  孟子那真是個暴脾氣,性子也比較直,偷聽這種事,也不是他的作風,聽到這話,直接就走了進去。

  那門口的閹人都來不及通報。

  入得殿內,孟子吃得一驚,殿中就兩人,一個魏惠王,一個半大的漢子,難道方才口出妄言的竟是這個半大的孩子。

  這……

  這要跟個小娃計較嗎?

  孟子心裡也在犯嘀咕。

  「是孟先生來了。」

  魏惠王趕緊俯身,行以揖禮。

  孟子拱手回得一禮。

  「先生請坐。」

  待孟子坐下之後,魏惠王便向他介紹道:「這位乃是來自濮陽周濟,周先生。」

  周濟?孟子暗自皺了下眉頭,這好似在哪聽過。

  魏惠王又補充道:「正是這位周先生在那濮陽推行仁政治國。」

  孟子恍然大悟,不禁打量著姬定,心中有些鬱悶,第一個說服君主仁政治國的,竟然是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娃。

  這真是……

  很沮喪啊!

  姬定拱手一禮,恭恭敬敬道:「周濟見過孟老先生。」

  孟子點點頭,旋即就直接問道:「適才我走在廊道時,聽聞二位正在議論我。」

  魏惠王與姬定尷尬地相視一眼。

  孟子道:「背後才敢言人是非,乃小人也。」

  魏惠王忙道:「先生莫要誤會,寡人可沒有說先生的是非,是…是……」

  手悄悄指著姬定。

  是他!

  是他說的。

  跟寡人沒有關係。

  姬定點點頭道:「不錯,晚輩方才建議大王可聽先生之言,但不可用先生之人。」

  孟子問道:「此話怎講?」

  姬定道:「先生之言,可謂是治世之寶典,但拜先生為相邦,就只有兩個結果,要麼先生失敗,要麼國必亡矣。」

  國必亡矣?孟子心中大怒,你這話說的,我今後還出去就業嗎?但他也不是那種不講理之人,恰恰相反,他是很講理的人,問道:「這是為何?」

  開始了!

  魏惠王吃著早就準備好的點心,擺出一副看戲的架勢。

  姬定沉吟少許,問道:「敢問老先生,假如有一條河流決堤,若不派一人去堵住這個缺口,這洪水將會氾濫至整個村莊,牽連到上百條人命,先生會如何做?」

  說完他又補充一句道:「假設只能用人去堵,先生可別說用牛、豬去堵。」

  孟子聽得哈哈一笑,道:「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捨生而取義者也。我若是其中一個村民,那我必上前去,但若我肩負著村民逃生之重任,那我亦會選出一人去堵住缺口。」

  魏惠王點點頭,又瞧向姬定,只見其笑而不語。

  孟子問道:「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姬定道:「若是老先生作為一個先生,這麼說自然沒錯,但如果老先生作為一個相邦,這麼說,那就是大錯特錯。」

  孟子問道:「此話怎講?」

  姬定笑道:「如果讓管仲、商鞅來,他們會選出十人去堵住那個缺口。」

  魏惠王納悶道:「不是說一人就可以堵住嗎?」

  孟子稍稍一怔,又打量下姬定。

  姬定點點頭道:「是一人就可以堵住,但是作為君王,作為相邦,在這存亡之際,必然是要做到萬無一失。」

  孟子突然看向一旁看戲的魏惠王,問道:「何許管仲、商鞅,大王不就在這裡嗎?問問大王便知。」

  魏惠王瞅著他們二人,不對呀!寡人是來看你們自相殘殺,怎麼這一開始又懟到我頭上來了。他搖頭道:「這…這寡人不知道。」

  姬定笑道:「這我們可舉例,大王在位這麼多年,看看是不是有許多政令都乘以十。」

  魏惠王想了想,道:「寡人興許會…會派十個人去。」說話時,他用透著威脅的眼神,瞥了眼姬定,你小子可別舉例,這一舉例,那就沒完沒了。

  孟子捋了捋鬍鬚,道:「這一人就可堵住,大王偏偏要選擇讓十人去,你這與謀財害命又有何區別?」

  魏惠王做不得聲。

  老頭真可憐。

  姬定笑道:「在我看來,這國君分三等,暴君、昏君、明君。」

  孟子問道:「有何講究?」

  姬定答道:「就以這故事為例。暴君,他生性殘暴,他有可能派更多的人去堵。昏君,是真不知道,可能派五十人去賭,亦可能派一人前去。而明君,那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假借臣子之口,行不仁之事。」

  這小子可真是有些意思。孟子呵呵笑道:「大王顯然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如此看來,大王真乃明君也。」

  姬定點頭道:「正是。」

  明君?懂我!魏惠王呵呵笑道:「哪裡!哪裡!」可話一出口,他突然驚醒過來,你們兩個這是狼狽為奸諷刺寡人,揣著明白裝糊塗,借臣子之口……

  豈有此理!

  魏惠王漲得老臉通紅,這戲看得代價太大了。

  此話一出,三人心裡都清楚是怎麼回事。

  孟子不管魏惠王,向姬定問道:「難道你認為是這對的嗎?」

  「這是錯的。」

  姬定道:「故此我才建議大王要認真聆聽先生的告誡之言,但萬不可讓先生來治國,而原因就是先生是不可能會讓十個人去堵。」

  孟子道:「既然是錯的,卻要用之,道理上就說不通。」

  姬定笑道:「我與老先生講個故事。」

  孟子聽得一樂,這可是他最為擅長的,點頭道:「你說。」

  姬定道:「曾今有一個國君,他率領子民,擊敗了屢屢來犯的北戎部落,並且將這個部落的首領,以及身邊的臣子,統統都殺了,唯獨留下一個半歲大的嬰兒,不知二位以為……」

  「寡人不知。」話都沒有問完,魏惠王便是哼道。

  你們兩個壞人,十句話,九句話藏著陷阱,誰答誰傻逼。

  孟子不能不答,他甚至都已經猜到這故事的下部分,但他也著實不忍親口說出對一個嬰兒下殺手,於是道:「這嬰兒什麼都不知道,到底是無辜的,又怎能痛下殺手,可帶回去,好好教育,使他成為一個正直的人,甚至可借此消彌兩國的恩怨。」

  姬定拱手道:「老先生心懷仁義,令晚輩欽佩不已。確實,這嬰兒令那位國君生了惻隱之心,於是他就留下了那個嬰兒,並且收為義子,從小就培養他,可惜天底下就沒有不透風的牆,等到那嬰兒長大之後,還是得知了自己的身世,於是他想盡辦法報仇雪恨,而最終他成功報仇,並且還屠殺了那位國君數十萬的子民。敢問先生,這位國君他是對,是錯?」

  孟子知道這種問題萬不可回答,怎麼回答都是錯的,道:「我也與你說個故事,有個國君非常擔心別人謀朝篡位,於是他派出許多密探,偷聽那些大臣們有沒有被後議論他,但凡有議論他的人,他都是斬草除根,是一個不留,你認為這國家還能夠興盛嗎?」

  面對這種怎麼回答都是錯的問題,其中一個解決辦法,那就是問他一個類似的問題,推給對方答。

  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避重就輕。

  姬定笑道:「在我看來,這只因這個國君無能,明目張膽濫殺無辜,那是昏君、暴君所為,而明君所為,乃是殺人於無形之中,昏君、暴君是人殺了,國也亡了,而明君是人殺了,國家也興盛了,此乃二者又一區別。」

  孟子豈不知對方是在避重就輕,我說得殺人,你說得是能力,他突然瞟了眼魏惠王,點頭道:「這話我只認同一半,確實,不少國君都是殺人於無形之中,就比如說這梁魏,外面成天餓死多少人,可國君卻每天大魚大肉,這牲畜多得都吃不完,但此絕非明君。」

  魏惠王鬱悶極了。

  這又扯到我身上來了。

  他漸漸明白,自己不是來看戲的呃,而是來當靶子,心裡後悔沒有聽惠施的勸告。

  姬定笑著點點頭道:「這便是不能重要先生的原因所在。」

  孟子問道:「此話怎講?」

  姬定道:「先生是否知道,如果國君將自己的牲畜和糧食、綢緞都分給那些吃不飽的子民,結果會是什麼?」

  孟子問道:「是什麼?」

  「那就是死更多的人。」

  「此話怎講?」

  姬定道:「牲畜、糧食、綢緞皆是一個國君的統治基礎,這個基礎要是沒有了,國君還拿什麼統治,這世道只會越變越亂,死得人只會越來越多,這就是為什麼,即便外面許多子民餓死,但再英明的國君仍將自己食物分享給那些富裕的人,而不是那些子民。

  其原因很簡單,因為國君的食物只能救濟一時,真正能夠讓子民脫離苦海,乃是治國之道,而治國之道是出於人才,故此英明的國君是拿更多的錢求人才,只有愚昧的國君,才會將自己財物分給那些挨餓的子民。

  統治者必然是虛偽狠絕的,因為統治者要以大局為重,要以長遠為重,而老先生你過於仁義,眼裡就容不得沙子,對於統治者而言,仁義是必不可缺的,缺乏仁義,必將亡國,但如果仁義成為唯一,那也必將亡國。」

  孟子直搖頭道:「若不以仁義為先,那必是暴君,依你所言,任何一個國君都能夠以此為由,來為自己殘暴不仁開脫,當殺人殺多了,也必然會變得麻木不仁。

  另外,你說國君拿著錢去招人才,而不應該救濟那些挨餓的子民,但若是這人才能夠心安理得的收下這錢,先圖自己一時安樂,不顧子民之死活,那這種人才不要也罷!」

  「老先生言之有理,是這麼回事。」

  姬定點點頭,又道:「再回到之前那個問題,一人,還是十人。老先生肯定是派一人去,但是國君相邦肯定是派十人,但這是殘暴不仁嗎?那我們就要問,統治者為何要派十人去,說到底他還是為了救更多的人,他不是說要害那無辜的九個人。」

  孟子道:「為了救人?我看是為了他的統治地位吧。」

  姬定搖頭笑道:「老先生言之有理,因為國君知道,死十個人是不會威脅到自己的統治地位,但若死一百個人,那麼這個國家就亡了,可見他明白他的統治是基於子民,他這麼做,是為了自己的統治地位,故此他要確保更多的人萬無一失。

  什麼是萬無一失,再說回那個嬰兒的故事,其實留下那個嬰兒,在絕大多數情況下,是不會造成任何威脅的,最終嬰兒能夠復仇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及微,可一旦成功,那就是賠上數十萬的子民。一個無辜的嬰兒,一個微乎及微的可能性,以及幾十萬的子民,但凡是統治者,每天都在做這樣的抉擇。」

  是的!

  就是這樣的。

  魏惠王身為國君,頓時感動地看著姬定,說得可真是太好了,太懂寡人了。

  孟子正欲開口時,姬定搶先一步,道:「其實還有第三個選擇。」

  孟子疑惑地看著姬定。

  姬定道:「第三個選擇,就是孟老先生。」

  孟子這回就有些不太明白,問道:「此話怎講?」

  姬定道:「在沒有孟先生的情況下,就是一個人,十個人的選擇,但若是有孟先生,那便是一個人,五個人,十個人的選擇。」

  孟子當即反應過來,問道:「就不能還是一個人和十個人的選擇嗎?」

  姬定搖搖頭道:「先生的考慮,是出於仁義,而國君的考慮,事出於統治,既然死十個人和死一個人差別不是很大,那國君必然還是派十個人去,但若有孟先生的諫言,國君可能就只派五個人前去。」

  孟子聞言,心裡泛酸啊。

  姬定這一句話,可真是說到他心坎上了,其實事實已經證明,他就是窮盡一切辦法,但也就只能救五個人,救不了九個人。

  原因就是大家出發點不一樣,他是為仁義,國君是為統治,中間有著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

  姬定又道:「如果老先生成為相邦,是連五個人都救不了了。」

  「為什麼?」

  孟子問道:「為什麼不是我改變它,而是它改變我,為什麼你不說我若成為相邦,是可以救得九個人。」

  姬定道:「適才我說了,國君、相邦每天都做一人和十人的抉擇,老先生可以救一回,可以救兩回,可是老先生,你能夠確保,每一回就能夠精準到不多傷害一個無辜的人嗎?可只要錯一回,那就是人死國亡。

  而老先生如今之所以能夠教訓各國國君,只因為老先生您一生光明磊落,事事無愧於心,但是每一個國君,都傷害過無辜的人。

  但若老先生成為相邦,那麼結果就只有兩個,要麼老先生堅持信念,可這麼一來,也必然失敗,從古至今,就沒有一個成功的相邦手裡不沾無辜人的鮮血,只要有一個無辜的人因老先生的政策而死,今後先生說得每一句話,就都是虛偽的。

  可若是老先生成功勝任相邦,那先生就丟掉了人格,丟掉了靈魂,也丟掉了第三個選擇,丟掉了那五條人命,故此只要老先生出任相邦,那不管怎麼做,都是失敗。」

  孟子又豈不知其中道理,他一直在做的事,其實也就是救那五個人,而不是九個人,只不過他喊得是救九個人的口號,政治之事,亦是漫天要價,就地還錢,這萬變不離其宗啊。

  只不過他這一上來,就被姬定給逼到這條路上,他不能說自己是要救五個人,如果他這麼說的話,可能只能救一個人,他一定要堅持自己救九個人的口號,他才能夠救五個人。

  既然對方看得如此透徹,孟子也不想跟他抬槓,畢竟這是孟子,不是莊子,他心裡比誰都清楚,他救不了九個人。

  姬定又道:「老先生是我非常敬佩的人,老先生的治國之道,對於每一個君主都很有用,都是警世之言,任何一個國君都應該傾聽老先生之言,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若能明白此理,方可長治久安啊!」

  孟子錯愕道:「我從未過這話。」

  不,是還未說,天啊!姬定訕訕道:「這是我對老先生思想的一個總結。」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孟子撫鬚念得幾遍,越念越是喜歡,呵呵笑道:「你這總結得比我說得可都要好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inex4062 發表於 2021-9-4 12:30 AM

第0092章 兩面三刀

  一般來說,兩個人辯論,那是不能贊同對方的話,要給出另外的見解,故此孟子的這一句話,頓時令劍拔弩張的氣氛減緩不少。

  看戲入迷的魏惠王,也慢慢走出來,卻覺有些懵。

  不會吧!

  孟先生竟然處於下風?

  這怎麼可能!

  深受孟子毒打的魏惠王亦不覺驚喜,曾有那麼一刻,他覺得這個臭小子要更加可惡,畢竟孟先生懟他,那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是傳統文人的作風。

  而這臭小子則是咄咄逼人,彷彿要將他生吞活剝一般。

  上來二話不說,就是要滅你。

  真是沒有比較,就不知前任的好,魏惠王變得越發尊敬孟先生。

  他的感覺也沒錯,從場面來說,姬定的確是佔據上風,但那只是表象,因為姬定對待孟子的策略,是明爭暗舔,他沒有否定孟子的理論和思想,他話語之間都是非常支持的,他講得乃是統治者的思想。

  這導致孟子是有力也使不出來,不像似他與墨者相爭一樣,兩方都有著非常鮮明的觀點,那就有得論。

  但是跟姬定辯論時,他說什麼,姬定都是言之有理,如果孟子繼續發難,那就純屬抬槓,而且一不留神就連自己的思想都給否定了。

  「不知大王如何看?」

  孟子突然話鋒一轉,看向魏惠王。

  魏惠王一時沒反應過來,錯愕道:「看什麼?」

  孟子神色嚴肅地問道:「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他還是很清楚的自己使命,他不是來跟姬定鬥嘴的,既然話說到這裡,就不妨再就多說一句。

  還是孟子輿比較討厭。魏惠王暗自嘀咕了一聲,嘴上卻是虛心道:「適才寡人聽聞二位先生之論,是受益良多,寡人也很希望寡人的子民能夠生活的更好,但正如這位周先生所言,寡人也是希望招攬更多的人才來輔助寡人,治理好國家。」

  確實!

  他在招募人才方面,也真是沒話說,比秦君也沒有差,只不過他將幾個非常關鍵的人才給放走了。

  這也許真的是天意。

  孟子微微瞧了眼姬定,又向魏惠王道:「大王若真的這般想,那真是魏人之福啊!」

  魏惠王一看這情形不對,要再聊下去,那不得聊到自己身上來,要是他們兩個聯手,那今日這條老命可得交代在這裡,於是他趕緊裝模作樣打個圓場,然後讓他們走。

  而孟子目前最要是在齊國活動,他也沒有強求,就與姬定一同出得大殿。

  剛走出殿門,孟子突然一把揪住姬定的衣袖,訓斥道:「好小子!竟然與大王一塊戲弄我。」

  他早已經看明白,這是一個局。

  姬定苦笑道:「老先生勿怪,晚輩也是被逼的,如今晚輩都還被大王軟禁著。」

  孟子一驚,鬆開姬定來,又問道:「這是為何?」

  姬定道:「事情是這樣的,我打算去向秦君去獻策,滅了梁魏,故此大王就將晚輩給軟禁了,今日這一齣,都是大王安排,他就想看我與孟先生自相殘殺。」

  如此嚴肅的話題,他卻用一種輕鬆的語氣說出來,弄得孟子是哭笑不得,他也懶得管這閒事,問道:「你師從何人?」

  孟先生是一個非常自信、驕傲的人,但如今他還真不敢小覷姬定,方才他們二人的交鋒,其實就已經道出統治者最真實的一面,而他還覺得姬定比他看得透徹。

  但是姬定才這麼年輕,這令孟子很驚訝。

  姬定自然是搬出他那套說法,自小隨父周遊列國,師從雜家,村裡悟道等等。

  這真是難得一見的天才啊!孟子心裡一番感慨,又問道:「其實之前我已經聽說,你建議衛侯仁政治國,並且取得成功,本打算回去的時候,去濮陽看看,可不曾想,竟在這裡遇上你,你是如何使得衛侯答應仁政治國。」

  姬定笑道:「其實很簡單,我只是將孔老先生和先生的一些言論,打造成一把統治的武器,然後交予衛侯。」

  孟子一聽就明白過來,皺了下眉頭,但又好奇道:「你這麼說,就不怕老夫去給你找麻煩嗎?」

  姬定道:「這拿人錢財,替人消災,衛侯請我去,又不是要聽我論道,再說我這個小子,亦無道可論啊!」

  可惜此子品行不怎麼樣!孟子眼中閃過一抹惋惜,好心勸說道:「你天資聰穎,若能用在正道,將來必成大器,可若只顧著追求名利,只怕會被名利反噬啊。」

  姬定笑道:「先生何不這麼想,對於我這般年紀而言,此時不爭名利,更待何時。」

  「倒也是的。」孟子撫鬚笑得幾聲,也不再多言。

  可孟子剛剛離開,姬定又被叫回大殿。

  「先生請坐。」

  就這一轉臉的功夫,魏惠王對於姬定的態度大變,真是客客氣氣的。

  生氣歸生氣,但魏惠王也不至於糊塗到這種地步,如此年輕,便能與孟先生侃侃而談,且還佔據上風,這不是人才是什麼。

  那自然得好生招待。

  待姬定坐下之後,魏惠王便道:「先上方才那番言論,可真是精彩至極,寡人是受益匪淺。」

  姬定懶得與他瞎逼逼,直接問道:「大王這回不會再賴賬了吧。」

  「咳咳!寡人一直就沒有想過賴賬。」魏惠王尷尬笑得幾聲,又道:「不過以先生之才,待著濮陽,難免是大材小用,何不留在大梁,寡人願拜先生為客卿。」

  這客卿那可是非常尊貴的職位,客,代表著非本國人,卿,代表著爵位,也就是說,客卿是專門給他國人才安排的爵位,可比那什麼侍中,要強多了,毫不誇張的說,如果姬定在梁魏出任客卿,什麼殷順且、紲錯見他可都得行禮啊!

  姬定搖頭道:「多謝大王的一番美意,但是我曾答應過父親,要造福鄉鄰,故此我並沒有為他國效力的打算。」

  「先生的想法,寡人也能夠理解。」魏惠王呵呵笑得幾聲,緊接著話鋒一轉,語氣溫和地說道:「先生何不替寡人想想,先生有數策可滅我梁魏,就還請先生告訴寡人,寡人又該如何處置先生?」

  姬定微微皺眉,顯得有些掙扎。

  魏惠王偷偷瞄了眼姬定,心裡好爽,寡人也不差,能將這小子說得啞口無言。他咳的一聲,又道:「寡人倒是有一策,可一舉兩得,讓先生安心留在我梁魏。」

  姬定看向魏王,問道:「不知大王有何良策?」

  魏惠王呵呵笑道:「很簡單,一鼓作氣,將濮陽都併入我梁魏,到時先生在我梁魏為官,亦可造福鄉鄰,豈不是一舉兩得。」

  看著老頭也沒有老糊塗啊!姬定思索半晌,搖搖頭道:「大王可有想過,若吞併濮陽,自然避免不了兵戎相見,屆時無數無辜衛人將會因此喪生,亦可說是因我喪生,這又怎能說是一舉兩得。」

  魏惠王擺擺手道:「這種事是在所難免的,今日衛地不被我梁魏吞併,他日也有可能被齊、趙吞併,到時可能會更慘,先生應該看得更加長遠一些。」

  姬定緊鎖眉頭,思忖好一會兒,才道:「大王方才說此策是一舉兩得,但是在我看來,此策那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我不得好,大王也不得好。」

  魏惠王問道:「此話怎講?」

  姬定道:「大王難道還不明白嗎?為何當初盛極一時的梁魏會落到如此境地,不就是因為大王你到處樹敵,以至於周邊諸侯皆來討伐大王。」

  魏惠王據理以爭道:「可我梁魏身處四戰之地,周邊亦是強敵環伺,寡人若要稱霸,不戰怎行。」

  姬定道:「但是兵法有云,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想那齊桓公、秦穆公、晉文公稱霸難道都是單純的憑借武力征服嗎?他們其實都有著仁義的一面,只不過他們的這番仁義,也是為了他們的霸業,而大王只學到他們的霸道,而沒有學到他們的王道,故而才有今日之敗。」

  魏惠王沉思片刻,問道:「那依先生之策,寡人該如何做?」

  姬定道:「王道在外,霸道在內。就說我衛國,如果大王直接出兵,不可否認的是,我國是難以抵抗,但這也會令齊國感到擔憂,這國與國之間,可是沒有信任可言,齊王對於大王的判斷,是在於大王所作所為,而不是大王的口頭承諾,大王突然派兵吞併衛國,那麼齊王必然會認為大王在西邊戰事不利的情況下,是要採取東進策略,這極有可能導致齊國主動尋求與秦國聯盟,到時面對秦齊兩大諸侯國從東西兩面夾擊,梁魏危矣啊!」

  魏惠王吸得一口涼氣,後背已然是冷汗涔涔,但旋即他便苦惱道:「倘若連一個小小衛國都不能吞併,那寡人還能做些什麼,難道先生讓寡人在這坐以待斃嗎?」

  他說得也有道理,不管打誰,都會有其他諸侯感到威脅。

  不打嗎?

  可你不打別人,別人必然會來打你。

  「非也!非也!」

  姬定輕搖羽扇,道:「要吞併一個國家,其實很有多種方法,不是非得出兵征伐不可,可以採取智取的方式。」

  魏惠王目光閃了閃,道:「那就以你衛國為例,寡人該如何智取?」

  姬定皺眉瞧向魏惠王,好似說,你這也太欺負人了吧!

  魏惠王笑道:「適才先生也說了,先生之所以留在衛國,其因乃一片孝心,而非是為了別的,可那小小衛國,又豈配得上先生之才,如果能夠將濮陽併入我大梁,那麼先生既可以造福衛人,慰籍尊父在天之靈,亦可在我大梁大展身手,豈不美哉。」

  姬定掙扎半晌,嘆了口氣,極不情願地說道:「大王可以悄悄收買衛國的貴族,推翻衛侯,然後扶植一個傀儡上去,如此一來,便可以慢慢地吞併衛國。」

  魏惠王稍一沉吟,道:「這說來容易,做起來可難啊!」

  要是這麼簡單,就能夠推翻一個國家,那還等著你說嗎?

  姬定又遲疑了少許,道:「這說難不難,說易不易!如今我正輔助衛侯變法,這已經引起許多貴族的不滿,但是由於大多數人都支持,貴族亦是敢怒不敢言,大王可趁虛而入。」

  魏惠王立刻明白過來,簡單來說,就是裡應外合唄,那這絕對有可能,不禁暗自得意,你小子再厲害,可也逃不出寡人的手段,哈哈笑道:「先生此策,果真是妙啊!來人啊!備宴!寡人要與先生痛飲一番。」

  其實這年代也不是太看重忠誠,更像似以後公司爭奪人才,不談忠誠,就談錢,故此魏惠王一上來,就直接欲拜姬定為客卿,他們這些諸侯,主要就是靠地位、金錢、女人,去籠絡人才。

  馬上宴席備上,二人一番痛飲,喝得皆是紅光滿面。

  期間魏惠王與姬定狼狽為奸,制定出一條吞併衛國的計劃。這計劃咋一聽,也不是非常高明的那種,可是一旦談到細節,魏惠王不禁大為震驚,原來還能夠這麼玩,當即就被姬定的計謀所折服。

  這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讓姬定帶兵打仗,他可能心有餘而力不足,但要說讓他玩這一手,那他絕對是行家,因為後世那個所為的『和平』年代,就經常這麼玩。

  但之後魏惠王並沒有再問策,二人交流的是風月,是詩歌,是女人,魏惠王在得知姬定還未成親後,便強行要為姬定尋得一美女,可是將姬定給嚇壞了,心裡也納悶,自己不管上哪,都有人要送女人給自己。

  可真是氣人啊!

  當然,他將罪責推倒鄭公主身上,都怪那女人不懂撩漢,撩了半天,也沒有到手,否則的話,哪有這麼多事。

  也可見魏惠王也是很通情達理的,這什麼好處都還沒有給對方,就光問策,這吃香也太難看了。

  二人越聊越起勁,一坐就是大半日,實在是魏惠王年紀大了,這體力不支,這才唸唸不捨的與姬定分開。

  回到住所時,院內多出一人來,不是別人,正是姜佐。

  魏惠王這點籠絡人心的手段還是有的,如今他已經是鐵了心要留下姬定,許多事就不需要姬定開口,如果還得姬定提醒他,那可就沒意思了。

  姜佐見到姬定,立刻問道:「周侍中,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成陵君還真不是開玩笑的,他回到魏國第一件事,就是讓人拿下姜佐,並且還向魏王進言,說衛侯只願拿一萬石糧食打發他。

  姜佐是什麼情況都不知道,這莫名其妙就被抓了。

  姬定嘆了口氣,道:「這事說來可就話長了。」

  隨後他便將成陵君與蔡夫人的事,告知了姜佐。

  姜佐聞言,是怒容滿面,拳頭握著咯吱咯吱作響。

  事到如今,他心裡哪能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氣得可不是成陵君,而是那衛侯,他們姜家可也是血統貴族,竟然被人這般玩弄,叫他如何不生氣。

  姬定看在眼裡,勸說道:「大司馬切勿生氣,此事君上是毫不知情,並且君上也立刻派我前來,搭救大司馬。」

  姜佐卻是冷冷說道:「周侍中方才不是說,自己本是要去咸陽的嗎?」

  姬定笑道:「可是我去咸陽,亦可救出大司馬,在這事上面,君上也有諸多難處,還望大司馬能夠顧全大局啊!」

  姜佐虎目直視著姬定,過得半晌,他嘆了口氣,抱拳道:「不管怎樣,姜佐多謝周侍中救命之恩。」

  姬定拱手回得一禮,道:「這是我應該做的。」

  姜佐見姬定喝了不少,也就沒有跟他多聊。

  姜佐離開之後,小鶯趕忙為姬定拿來一塊熱帕子,敷了敷,一雙巧手幫姬定輕輕捏著。

  法克突然湊上來,嘿嘿道:「先生,姜佐此番回去,對於衛侯的忠心必然大減。」

  姬定閉目養著神,淡淡道:「那都已經是過去式了。」

  說著,他睜開眼來,道:「對了!可能用不了多久魏王就會將衛侯派來的人給放了,你去跟他們說一聲,讓他們先回去向衛侯稟報,危機已經解除,我已經勸說魏王停止對濮陽出兵,讓衛侯暫時別再擔心,還是要以國內為主,我還需要在大梁留一些時日,等處理完一些事,我便會立刻回去。」

  法克點頭道:「我知道了。」

  姬定又問道:「目前我們與楚國有多少來往?」

  法克忙道:「在七雄之中,我們與楚國的往來是最少的,因為楚國乃蠻夷之地,他們不喜中原文化,故而在楚國暫時沒有多少人用黃紙,單就買賣而言,黃紙運去楚國販賣,這路途遙遠,成本也頗高啊!」

  姬定稍稍點了下頭,沒有再說什麼。

  小鶯睜著大眼睛地看著法克,法克茫然地搖搖頭。

  衛國對於姬定而言,只是一個新手村,在那裡取得成功,不代表著什麼,而如今姬定進入了大國之間遊戲,這就難以一手掌控,對於姬定而言,未來將充滿著變數。

  翌日。

  由於昨日與姬定喝得比較多,直到下午,魏惠王才徹底緩了過來。

  「這年紀大了,不能再這般喝酒了。」

  魏惠王躺在塌上,發出了一聲「英雄遲暮」的嘆氣。

  兩個妾侍一個跪在前面,一個跪在後面,個個都是袒胸露乳,小心翼翼地伺候著。

  這要是一個血氣方剛的男人……

  真的是英雄遲暮啊!

  這時,一個閹人在門外稟報:「啟稟大王,成陵君求見。」

  魏惠王眉頭一皺。

  這時,一個妾侍突然開口道:「大王,上午的時候,成陵君可就來過一回,」

  魏惠王瞧了愛妾一眼,沉默少許,方開口道:「讓他進來吧。」

  那兩個愛妾急忙扶著魏惠王坐起身來,麻利地幫他整理好衣服,然後便退了下去。

  不一會兒,成陵君入得屋來,抱拳一禮道:「臣參見大王。」

  「免禮!」魏惠王又指向旁邊的位子,道:「成陵君請坐。」

  「多謝大王。」

  待成陵君坐了下來,魏惠王就問道:「方才寡人聽說成陵君上午就有來過?」

  成陵君點頭道:「是的。」

  魏惠王又問道:「不知成陵君有何要事要向寡人匯報。」

  成陵君立刻道:「聽說大王昨日下令放了姜佐?」

  魏惠王點點頭。

  成陵君道:「為什麼?」

  魏惠王哦了一聲,風輕雲淡道:「關於糧食一事,寡人已經命人查明,這只是一個誤會。」

  成陵君愣了下,這事一直都是他在調查,立刻道:「臣手中可是有確實的證據,那些糧食絕不是個誤會,而且臣去過濮陽,衛侯最近還下令減免農稅,若是他們沒有糧食,又豈會減免糧稅。」

  魏惠王皺了皺眉頭,有些不耐煩道:「行了!此事你就不用過問了。」

  成陵君只覺倍感好奇,問道:「大王,這又是為何?」

  「你還好意思問。」魏惠王突然激動起來,指著成陵君道:「你自己幹了什麼,你自己還不知道嗎?口口聲聲說是去為寡人去要糧食,可結果卻跑去濮陽調戲寡婦……」

  「大王,此事您請聽臣解釋……」

  「還解釋什麼?」

  魏惠王打斷了成陵君,「你知不知道如今有多少大儒在濮陽,如今他們都上書給寡人,諷刺寡人,諷刺我們魏人,我大梁的顏面都讓你給丟盡了,為了你這事,寡人可真是傷透了腦筋,寡人本還念著你為國立下不少功勞,不想說你,你卻還在這裡糾纏不休,真是豈有此理。」

  原本這對他而言,倒不算是什麼大事,他都交給了成陵君,他的心思都在與秦國的戰爭中,偏偏當時有來信說,衛使要去秦國,這才是引起他的重視,故此這事的來龍去脈,他都非常清楚。

  就是成陵君從中搞鬼。

  成陵君辯解道:「大王明鑒,臣那是被人陷害。」

  魏惠王道:「你多大的人了,竟然被一個女人和一個小娃給害了,虧你還好意思說。」

  這話還是給成陵君留了一份薄面。

  間接肯定成陵君是被人陷害的。

  成陵君反而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是他自己說被人陷害的。

  魏惠王道:「你先回家待三個月,好好反省一下。」

  「大王……」

  「你怎還不明白,寡人這也是為了你好,避過這陣風頭,你再出來,寡人也會為你說話的。」

  他這軟硬皆施,成陵君也沒有辦法。

  正當這時,門外閹人又道:「啟稟大王,相邦求見。」

  成陵君抱拳道:「多謝大王寬恕臣之罪,臣告退。」

  魏惠王哼道:「你也知道自己沒臉見人啊!」

  成陵君好生尷尬。

  魏惠王道:「你下去吧。」

  成陵君前腳剛走,惠施後腳就來到屋內,君臣二人,相互行得一禮,惠施便道:「大王,方才好像見到成陵君。」

  魏惠王嘆了口氣道:「如今國家舉步維艱,他倒是有心思為了一個寡婦是絞盡腦汁,甚至不惜欺瞞寡人,看看人家周先生,如此年紀便為了自己的國家東奔西跑,以身犯險,唉……」

  惠施愣了下,道:「周先生。」

  魏惠王呵呵一笑道:「相邦可真是為寡人舉薦了一個人才啊!」

  惠施好奇道:「難道昨日周濟還論贏了孟子輿?」

  魏惠王哈哈道:「相邦昨日是不在呀,周先生才思敏捷,口才非凡,竟將孟子輿說得幾乎是啞口無言。」

  惠施趕忙問道:「那大王可有問他,他可有辦法扭轉當下戰局?」

  魏惠王訕訕道:「這才第二回見面,寡人如何好意思問,等過幾日再問吧。」

  「這倒也是。」惠施點點頭,隨即又道:「可是大王,臣剛剛收到前線的來信,秦軍又再進犯我們河西僅有的城池,倘若那些城池有失,那麼河東也變得岌岌可危啊!」

  「他們秦人真是欺人太甚。」魏惠王氣得拍桌子,又向惠施問道:「相邦可有對策?」

  惠施沉思一會兒,突然起身走到魏惠王桌前,用手在杯中沾了一點水,在桌上寫了一個字。

  魏惠王定眼看去,「楚!」又抬頭瞧了眼惠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inex4062 發表於 2021-9-5 12:28 AM

第0093章 秦魏爭楚

  惠施在見過魏惠王之後,就立刻跑去找孟子。

  見到孟子,他便問道:「孟先生,我方才聽大王說,你被那周濟說得啞口無言,此事當真?」

  這惠施不但是一個政治家,他還是一個思想家,大學問家,對於思想、學問之事亦是非常感興趣,他與孟子可是老相識,自也知曉孟子的本事,故此對於這個八卦,他是非常上心的。

  另外,如今的文人可不只有一腔抱負,多半都懷有浪漫主義。

  孟子沉默了片刻,才捋鬚笑著點點頭道:「亦可這麼說。」

  惠施是直搖頭道:「我可不相信你會被一個小兒說得啞口無言。」

  孟子呵呵笑得幾聲,突然道:「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惠施聞言,不禁是喜出望外,拱手道:「先生這兩句話,真可謂是治世之言,必定流芳萬古啊!」

  孟子搖頭道:「但此話並非出自我口。」

  惠施愣了下,好奇道:「那不知是哪位大家所言?」

  孟子道:「乃是出自周濟之口。」

  惠施大吃一驚,不敢置信道:「周濟說得?」

  孟子點點頭道:「此子可真是天縱奇才,就連大王與相邦你,可都被他看得非常透徹啊。」

  惠施問道:「此話怎講?」

  孟子沉吟少許,便將姬定那個故事,講給他聽,又問道:「相邦會怎麼做?」

  惠施想了一會兒,道:「為了顧全大局,自然還是得派一人去堵住。」

  孟子搖搖頭道:「你在說謊。」

  惠施納悶道:「這我為何要說謊。」

  孟子呵呵笑道:「你會派十人去堵。」

  「一個人就能夠堵住,我為何要派……」

  話說一半,惠施猛然反應過來,尷尬地捋了捋鬍鬚,若有所思道:「原來如此。」又看了眼孟子,問道:「先生也是敗於此?」

  孟子點點頭道:「他說的很對,我之前對國君說得那些話,其實就是勸說他們別派這麼多人去堵,但諸侯皆是如此,可見一人屬人心,十人屬王座。他因此斷定,我若成為一國相邦,必然失敗。」

  說到這裡,他嘆了口氣道:「昨夜我輾轉反側,一宿未眠,就在思考這個問題。相邦來得正好,你認為他說得對嗎?」

  惠施思忖好半晌,道:「孔老夫子的智慧遠勝於商鞅,可為何商鞅能夠成功,而孔老夫子未能成功。」

  「正是此理。」孟子哈哈笑道。

  惠施感慨道:「想不到世上竟有這等奇人。」

  孟子點點頭道:「小小年紀,卻能夠看得如此透徹,這的確是十分罕見啊!」

  如果姬定年紀稍微大一點,他們這些驕傲的人,也不會覺得十分驚訝,主要還是姬定的年紀太小,這令他們覺得不可思議。

  ……

  以德服人!

  雖然人人都怎麼說。

  但事實上這是很難的。

  因為這必須要確保,你是一個道德高尚之人,而同時對方也是一個非常重德之人,另外,文人相輕,自古有之,除非境界相差很大,否則的話,必然就是白馬非馬。

  在如今苛刻的條件下,才能夠做到以德服人。

  所以大多數情況下,還是要以利服人。

  魏惠王是深諳此道,故此連續三日,他都派人送許多貴重的禮物給姬定。

  重賞之下,才有忠心。

  「先生,魏王又派人送來一些貂絨,說是寒冬將至,怕先生您冷著。」法克來到屋內向姬定稟報道。

  姬定只是稍稍點頭。

  法克道:「這魏王也真是奇怪,天天就送禮,也不召先生去問策。」

  姬定笑道:「也許只是魏王認為相比起待會我要幫的忙,這一點點禮物還是太輕了一點。」

  法克問道:「先生已經知道魏王是何事要求助先生?」

  姬定呵呵道:「你不會以為我們來這裡,真的是為了搭救姜佐吧。」

  ……

  又過得二日,魏王終於派人來邀請姬定明日入宮。

  今兒天氣不錯,魏惠王也就沒有在大殿接見姬定,而是去到花園,同行的還有那相邦惠施。

  姬定來到這裡之後,魏惠王對他是噓寒問暖,又是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惠施則是旁敲側擊,與姬定交流一些有關仁政方面的事宜,姬定是心如明鏡,耐心地回答著,以及靜待下文。

  走了小半天,都沒有談一句正事。

  魏王似乎有些疲累,三人又在花園中的一個小亭子坐下,待女婢將酒水奉上之後,魏王便使退了所有下人。

  「唉…」

  魏惠王突然重重嘆了口氣。

  姬定非常懂事地問道:「大王為何嘆氣?」

  魏惠王嘆道:「先生有所不知,河西地區又傳來壞消息,秦軍咄咄逼人,掠奪了我們好幾座城池,我軍主力都已經被逼到了河東,可秦人仍不罷休,寡人亦是毫無對策。」

  惠施趕忙道:「慚愧!慚愧!」

  魏惠王擺擺手道:「這怪不得相邦,要怪就怪寡人之前未聽從公叔座的建議,才有了今日之苦果啊!」

  當初公叔座臨死之前曾建議魏惠王,要麼就啟用商鞅,要麼就殺掉,可他都沒有聽。

  結果就尷尬了。

  姬定瞅著這對君臣唱雙簧,是默不作聲。

  但他心裡清楚,魏惠王並非想一個辦法來刁難他,或者試探他的才能。

  確實目前的戰況是非常嚴峻的,自雕陰之戰,公孫衍率秦軍大破魏軍之後,魏國就基本上失去河西的主導權,如今魏國的策略,就是要保住河東,如果連河東都保不住,那魏國就完全喪失進攻的可能性,只能一味的被動防禦。

  但是嬴駟顯然不會就此放過魏國,必須要趁勝追擊。

  眼看這河東也保不住了,魏王心裡確實著急啊!

  故此最近他瘋狂的招攬人才。

  魏惠王偷偷沒瞄了眼姬定,問道:「不知先生可有計策助寡人扭轉局勢?」

  姬定輕搖羽扇,道:「當年那秦人丟掉河西之後,對外卑躬屈膝,同時在家閉門練功,大成之後,才出來收復失地。秦人能夠這做,那只因地理位置得天獨厚,其腹地是易守難攻,而大梁乃是四戰之地,倘若大王效仿秦孝公,力圖變法強國,只怕秦人不會給大王這個機會啊。」

  魏惠王點點頭道:「先生言之有理,不知先生以為該當如何應對。」

  姬定道:「目前來說,若拼兵力,大王是難以取勝,在這情況下,唯有與他國聯盟,才能夠抵擋住秦國的攻勢,扭轉戰局。」

  魏惠王先是瞧了眼惠施,然後又向姬定道:「該與哪國聯盟?」

  姬定羽扇一揚,道:「縱觀天下大勢,如今可抗秦者,唯楚也。」

  惠施會心一笑。

  魏惠王又稍稍瞧了眼惠施,嘴上卻道:「先生可能有所不知,在一年多前,寡人曾聯楚抗秦,可結果是楚人未來,反而激怒了秦人,以至寡人變得十分被動,這楚乃蠻夷,不可信也。」

  笑話!這我豈不知道,媽的,我爹就是最大的受害者,要不是你出得那餿主意,我堂堂世子,在家喝酒玩女人不香麼。姬定知道魏惠王指得就是當初他忽悠姬扁,聯合抗秦,差點就將姬扁給坑到溝裡去了。

  「大王,此一時,彼一時。」

  姬定搖搖頭,道:「如今越國已不成氣候,遲早會被楚吞併,沒有後顧之憂的楚國,必然是要選擇北伐中原,往東則是要面對齊國,而往西則是要面對秦國,這兩個都是強大的對手,楚國以一己之力,也是沒有必勝的把握。

  倘若秦齊聯盟,還會令楚國顯然兩面作戰。若是楚與魏聯盟,那便可往東,亦可往西。若是往東,那麼西面可以偏師協助大王抗秦,集主力伐齊,若往西走,可與魏聯合一塊伐秦,入駐中原,指日可待啊。大王可以此理去說服楚王,若是楚魏聯盟,那麼又可以此說服韓國加入聯盟,共同抗秦。」

  惠施突然問道:「若楚與我們聯盟,那麼秦國極有可能回去找齊國聯盟,我們還是處於下風。」

  姬定笑道:「故此我們在說服楚國與我們聯盟的同時,也必須說服楚國西進,而非是東去。」

  魏惠王問道:「這又是為何?」

  姬定道:「如果楚國選擇西進伐秦,那必然不會去攻伐齊國,在這種情況下,秦國若是找齊國聯盟,那麼就有可能會令楚國去伐齊,一旦楚國伐齊,以偏師協助我國抗秦,秦國其實是難以救齊國的。故此我預測,即便齊國想要相助秦國,也不會與貿然與秦國結盟,到了這一步,秦國必然從進攻轉入防守,大王將得以喘息之機,然後可再圖變法強國。」

  魏惠王瞧了眼惠施。

  惠施默默地點了下頭。

  之前他向魏王獻的策,也是要聯楚抗秦,因為目前來說,唯有楚國有實力協助魏國抗秦,當初忽悠姬扁號令諸侯時,楚國是真派兵來了,只不過齊國按兵不動,楚國也就回去了,可見楚國是真想伐秦。

  而且從前不久發生楚越戰爭來看,惠施也看出楚王一直都在佈局對付越國,也就是說當時楚王無法集全部主力北上,得留大量的兵馬在國內應對越國,如今越國垮了,情況是完全不一樣。

  惠施認為這次是真的有機會。

  而魏惠王失敗過一次,故此他對於聯楚其實有些懷疑的,畢竟楚乃蠻夷,本就不太信任,他是先詢問惠施,再詢問姬定,但如今惠施與姬定是不約而同提出連楚抗秦,他就覺得這還是可以試一試,反正這外交成本是最低的,向姬定道:「先生可真是好計策,那不知先生可否為寡人去一趟楚國?」

  姬定沉吟一會兒,道:「如果大王可以保證不攻伐我衛國,我願為大王跑這一趟。」

  魏惠王當即道:「先生若是願意為寡人跑這一趟,寡人保證不攻伐衛國,相邦可為寡人作證。」

  惠施也是趕緊點點頭。

  他本也不是非常贊同去攻伐衛國,因為拿下衛國,對於當今局勢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他認為只要確保衛國忠心就行。

  可是他哪知道,之前魏王就已經與姬定已經達成了一項非常卑鄙的協議,但也正是因為這個協議不能曝光,故此姬定目前還是衛臣,魏王要驅使他國之臣為自己辦事,自然也得給一些好處啊!

  故此就將不攻伐衛國,當成一個條件來交換。

  ……

  「準備一下,我們可能要去一趟楚國。」回到住所,姬定便立刻向法克吩咐道。

  「楚國?」

  法克愣了下。

  姬定點點頭,嘴角一揚道:「楚國才是我們此行的最終目的地。」

  「啊?」

  法克一臉驚愕,旋即又道:「先生,如今已是深秋,咱們這時候去楚國,可是很難走啊!」

  姬定搖搖頭笑道:「我們如今是一無所有,卻又想擁有一切,除了廢了這雙腿,還能有別的辦法嗎?」

  法克撓著頭,呵呵笑道:「我這都是為先生著想,咱們皮厚,也跑慣了。」

  「別囉嗦了,快去準備吧!」

  「哎!我這就去準備。」

  待法克出得門去時,姬定狠狠揮了一下拳,激動道:「這比我想像中的要更加順利啊!接下來就是要促成魏楚聯盟。」

  ……

  魏惠王這回並沒有召開朝會商議是否與楚聯盟,且不說聯楚會不會引起爭論,就算大家都贊同,但畢竟那姬定是個外臣,如此大的事,派一個外臣去,這不得爭個天翻地覆啊!

  但是目前來說,惠施年邁,去楚國太遠,他走不太動,縱觀全國,姬定無疑是最佳人選。

  而且要是他大張旗鼓的去跟楚聯盟,那韓、趙自然也會多想,秦國也會有所防範,甚至於從中破壞。

  在未成功之前,魏惠王和惠施都覺得不應聲張,於是魏惠王秘密派人護送姬定前往楚國都城,與楚國商議聯盟之事。

  由於姬定是外臣,魏國國內還真不知此事,誰都沒有想到大王會派一個外臣去楚國商議如此重要之事。

  但是,有一個人猜到了。

  而這個人就是張儀。

  咸陽!

  「相邦可真是料事如神。」嬴駟笑道:「方才楚國那邊傳來消息,有一隊魏國使臣已經入境楚地。」

  張儀搖頭道:「並非臣料事如神,而是目前我們急於攻佔河東地區,這勢必會給魏國造成巨大的恐慌,而韓國、趙國與魏國的關係,已經被我們破壞,唯有齊、楚可幫助魏國扭轉戰局。」

  目前戰國時代,內奸是多如牛毛,但是張儀十分狡猾,他沒有期待大梁那邊能夠透來什麼消息,大梁內部怎麼改革,他倒也不怕,他就擔心一點,就是防止魏國與楚國或者齊國聯盟。

  故此他在楚國和齊國安排了大量的耳目,監視著魏國與楚國來往的隊伍,姬定剛剛入楚不久,這個消息就送到咸陽。

  即便姬定扮作商人,也得接受非常嚴格的盤查,這跟濮陽去大梁可不一樣,濮陽去大梁就跟上自己國家一樣,雙方都不設防,梁魏不擔心衛國入侵,衛國沒實力擔心梁魏入侵。

  但楚國可是查得很嚴,姬定其實也沒有扮作商人,他就是以使臣的名義進去的,因為要扮作商人的話,一路去到楚國都城,那可真是太麻煩了。

  嬴駟問道:「不知相邦有何應對之策?」

  張儀問道:「君上可知對方是派何人前去?」

  嬴駟搖搖頭道:「暫時還不清楚,但肯定不是惠施,因為大梁那邊也有消息傳來,惠施目前還在大梁。」

  張儀想了想,道:「君上,臣可能還是得親自跑一趟,目前楚國士氣高昂,楚王肯定也有入主中原的想法,相比起齊國而言,楚國令臣更加擔心,決不能讓魏國與楚國達成聯盟,否則的話,會對我們奪取河東的計劃,造成很大的阻礙。」

  奪取河東的計劃,其實就是張儀提出來的,他雖然目前在咸陽,但其實他就是統帥,他一定要確保這個計劃成功。

  嬴駟當然也知道這問題的嚴重性,就連韓、趙與魏聯盟,他們都無法接受,更何況是楚國這樣的大國,況且楚國如今令中原所有諸侯都有一些忌憚,問道:「如今對方已經佔得先機,先生可有把握?」

  張儀遲疑少許,道:「把握倒是有,只是楚國實力強大,以威嚇的手段,是難以逼迫他們的罷手,故此,如果我們要破壞魏楚聯盟,那麼我們必須要與楚聯盟。」

  嬴駟皺了下眉頭,道:「相邦以為魏與楚,誰對我們的威脅最大?」

  張儀道:「當下而言,自然是魏國,但若再往遠處看,那便是楚國。」

  嬴駟又問道:「秦楚聯盟可長久嗎?」

  張儀搖搖頭,旋即笑道:「故此這回臣打算一石二鳥,削弱魏國的同時,打擊楚國。」

  嬴駟眼中一亮。

  ……

  從宮中出來之後,張儀回家收拾一下,便立刻趕往楚國。這一路上可真是披星戴月,馬不停蹄,過得數日,張儀終於來到秦國與楚國的邊界商於。

  這商於以前是楚國的領地,後來被秦國奪了過來,之後又賜封商鞅作為封地。

  奇怪的是,來到商於之後,張儀並沒有急著趕路,而是商於住了幾日,並且還是大張旗鼓,在軍營整頓軍隊,弄得是人人皆知。

  此乃秦楚邊界,來往楚人非常多,秦國相邦怎麼跑這裡來整頓軍隊,這是幾個意思,是要跟我們楚國開戰嗎?

  剛好那楚昭王的後代,松陽君昭微也在此,他聽說張儀來了,還在整頓軍隊,於是立刻前去拜訪。

  「不瞞公子,張儀此番來此是奉秦君之命,出使貴國,以免貴國上了魏人的當。」張儀見到松陽君,是如實地說道。

  昭微聽得十分好奇,你張儀作為秦相,怎麼這麼關心吾王被騙,說出來你也真不臉紅,問道:「張相此話從何說起?」

  張儀道:「難道公子還不知道,前不久魏國遣派使臣前往貴國遊說楚王,希望能與貴國聯盟共同對抗我國。」

  昭微還真不知道,但也不稀奇,不禁呵呵笑道:「難怪張相如此著急。」

  張儀微微一笑,道:「貴國要與誰聯盟,我張儀也無權干預,同時我大秦也不怕貴國,但是那魏人狡詐,他們此去乃是為了挑撥你我二國的關係,貴國沒有道理為了他們魏人而白白流血犧牲,如果貴國與魏國聯盟的話,那我軍將會進入巴蜀,到時我們兩國拼得頭破血流,只會讓魏國撿了便宜去啊!」

  昭微聞言,心裡咯噔一下,原來他在此整頓軍隊,是為此做打算啊!

  楚人剛剛拿下巴國的三大鹽池,準備一鼓作氣滅了巴國,昭微如今待在這裡,還就是準備做這鹽池買賣的,我這還沒有開始,你秦人又要跑來搗亂。

  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啊!

  但昭微亦非普通的商人,呵呵笑道:「張相可也別嚇唬我,當真我們楚人就怕你秦人?」

  目前來說秦楚是在伯仲之間,紙面上的實力,楚國顯然是更佔優勢,但是在體制上秦國是要更佔優勢的,秦國是七雄變法最為徹底的一個國家,而楚國恰恰是七雄中變法中最不徹底的。

  如果他們兩國單挑,絕對可以說是保守派與革新派的戰爭。

  如果秦國贏了,那就證明變法還是有必要的,如果楚國贏了,那就證明變法只是一個笑話,還是舊得好。

  張儀道:「若是貴國想來與我國一較高下,我大秦隨時奉陪,但是我主就是不甘心你我被魏人給玩得團團轉。」

  昭微皺眉問道:「張相三番四次指責魏人狡詐,欲欺瞞吾王,但不知張相有何證據,這空口無憑。」

  「魏人如今在河西被我軍打得是連連敗退,這才逼不得已跑去求助貴國,難道公子以為魏人是邀請楚王來中原安家的嗎?不,那不過是魏人的無奈之舉,待魏人利用完貴國,得到喘息之機,緩過這一口氣,他們必然翻臉不認人。」

  張儀又道:「公子若是不信,張儀可出一策,證明我張儀沒有說謊。」

  昭微問道:「何策?」

  張儀便道:「聽聞魏國公子高正在貴國作人質,不知是否?」

  昭微點點頭道:「確有此事。」

  張儀道:「那很簡單,公子可讓楚王去跟那魏使說,若魏國真有心與貴國聯盟,那就讓魏王立公子高為世子,若那魏王是真心實意要與貴國結長久之好,必然會答應,若是這樣的話,我張儀便無話可說,立刻回國備戰,但若魏王只是想利用貴國,他必然會拒絕。」

  昭微皺眉不語。

  張儀偷偷瞄了他一眼,又道:「但如果貴國與我秦國聯盟,共同伐魏,我主便承認這巴地歸貴國所有,另外,我國只要河西河東之地,魏國腹地也盡歸貴國所有。」...<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inex4062 發表於 2021-9-6 12:29 AM

第0094章 事了拂衣去,深藏懼與怒

  由於這事出突然,昭微也是毫無準備,他自然不能給予張儀任何答覆,回去之後,他就叫來自己由於這事出突然,昭微也是毫無準備,他自然不能給予張儀任何答覆,回去之後,他就叫來自己的兩位門客詢問對策。

  「主公,張儀說魏人狡詐,可秦人也未必就想著我們好,我看張儀是害怕我們與魏結盟,故而才這麼說。」其中一個名叫李禽的門客道。

  昭微點點頭道:「這我自然也知曉,但問題是如今他們兩家已經找上門來,我們又該如何應對?」

  另一位名叫陳殤的門客道:「我們的選擇無非也就三種,其一,與魏聯盟;其二,與秦聯盟;其三,都不聯盟。與魏聯盟,可削弱秦國,與秦聯盟,可滅魏國,要都不聯盟的話,可保存實力,仍由他們自相殘殺。」

  昭微沉吟少許,道:「似乎都不錯啊。」

  的確!如今楚國的情形是一片大好,手裡握著一手好牌,好似怎麼打就有道理。

  陳殤笑道:「如今他們二虎相爭,而我國擁有左右勝負的能力,那自然誰給的好處多,那咱們就與誰結盟。其實張儀之策,確有道理,秦國野心不小,且實力強大,如果我國要稱霸中原,與秦必有一戰,與魏國聯盟阻止秦國壯大自己的實力,其實要更利於我國,關鍵就是魏國是否真心與我國聯盟,若是魏王能夠立公子高為世子,那倒未嘗不可啊!」

  昭微好奇道:「張儀乃秦相,他豈會為這般好心,為我國出策,這其中是不是有其它原因?」

  李禽道:「我以為張儀也是知曉此理,認為我國不會眼睜睜地看著秦國變得更加強大,故此可能會與魏國結盟,才幫我們出此策,也許他認為魏王是不會答應的,其本意還是要破壞我們與魏國聯盟。」

  昭微沉吟少許,問道:「那如果我們依其所言,豈不是正中其下懷。」

  陳殤道:「主公不應這麼看,張儀當然是為秦國著想,這是非常合理的,主公也應該為我們楚國著想,如果魏王不接受這個條件,到時我們幫助魏國擊退秦國,魏國翻臉不認人,我們又該如何是好?

  既然如此,我們就還不如與秦聯盟,瓜分魏國,如此一來,秦國雖然變得更加強大,我們也能夠在中原立足,之後可與秦,先分天下,再爭雌雄。」

  李禽亦是點點頭。

  這外交之事,可不是什麼好勇鬥狠,也沒有太多陰謀,大多數都是陽謀,那張儀不管說什麼,那肯定是為秦國謀利,他不可能是為了楚國耗盡心血,故此凡事還是得根據自身利益來權衡。

  張儀為什麼幫助楚王出此策,目的肯定是破壞魏楚聯盟。

  可他說得確實有道理,秦楚聯盟,利益是可見的,瓜分魏國,將巴國納入版圖。而魏楚聯盟,利益是不可見的,打壓了秦國,佔便宜的可是魏國,而不是楚國,河西河東,離楚國那麼遠,楚國又得不到。

  可見張儀的計策,其實是很公道的。

  雖然他是懷有私心,但只要利於楚國,那為什麼不用。

  昭微也想明白了,於是馬上書信其兄長昭陽,他的兄長昭陽乃是楚王身邊的一員大將,是深得楚王信任,在楚國的地位也是舉足輕重,甚至可以說是下一任宰相最有力競爭者。

  ……

  而那邊姬定冒著寒風,一路上是風餐露宿,趕到楚國都城鄀都,也就是以後湖北省宜城一代。

  但是楚國兩個習慣,一,喜歡遷都,二,遷到哪裡都城叫做郢。故而也可以叫郢城。

  然而,令姬定沒有想到的是,他費勁千辛萬苦來到這裡,楚王不但沒有親自接見他,反而就讓他們住在一個非常簡陋、破爛的小院裡面。

  這惹得法克是非常不滿。

  我們先生何時受過這等委屈,上哪不得好酒好菜招呼。

  但姬定心裡清楚,楚王目前佔據絕對優勢,必然會漫天要價,對此他是早有心裡準備,所以他一直都是耐著性子,因為如果他表現的過於著急,那楚王肯定還會不斷抬高籌碼。

  可這一等就是一個月啊!

  這令姬定有些摸不著頭腦,要再晾下去,這黃花菜可都涼了,另外,哪怕你楚王不見我,你們也得派個人來跟我談談啊!

  談都不談,這是什麼外交?

  搞不懂!

  最終還是楚王耗贏了,這沒有辦法,姬定只能讓法克拿著錢去打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先生,已經打聽清楚了。」

  法克回到屋內,是一臉尷尬地看著姬定。

  姬定察覺到其臉色有異,心中有些不安,問道:「是怎麼回事?」

  法克撓著頭,訕訕道:「其實…其實原因就是因為先生。」

  「因為我?」

  姬定納悶道:「別說楚王,我與楚人可都沒有過來往,怎麼可能因為我。」

  法克嘆了口氣,道:「根據我打聽來的消息,主要是因為楚王聽說先生您太年輕,進而認為是魏王瞧不上他們楚國,故此才不見先生。」

  「啊?」

  姬定有些暈!

  自己忙活這麼久,就得到這麼個答覆。

  可真是想哭都不知道該躲去哪裡哭啊!

  法克又將其中原因解釋了一番。

  原來中原諸侯一直視楚為蠻夷,這當然令楚王是非常不爽,但這也是激勵楚人發憤圖強的一個重要原因,到後來楚王乾脆就自稱蠻夷。

  你不是叫我蠻夷嗎?

  好!

  那我這蠻夷就要稱王,就要與你們抗衡,就要打敗你們,就要稱霸中原。

  但其實楚王當然是不願意當這蠻夷,他是要證明自己不是蠻夷。

  基於這段恩怨,這回魏王突然派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年來這裡與他們談結盟的事,無疑又一次刺痛了楚人那敏感神經,他們下意識就認為魏王又是再羞辱他們楚人。

  這令楚王非常憤怒,剛好最近楚軍是南北兩開花,楚國版圖達到前所未有之大,楚王的野心也隨之膨脹,他現在心裡其實已經有些瞧不上魏國,導致這反差就更大了。

  姬定是千算萬算,沒有算到連楚王的面都見不著,他信心滿滿而來,可楚王都不見他,這令他有些不知所措。

  幾經考慮之後,姬定決定讓法克拿著魏王給予他的所有財物,去賄賂楚國的大臣,只要求能夠見楚王一面。

  然而,這錢都給出去了,但是依舊是石沉大海。

  這拿錢不辦事,可不是蠻夷之風。

  「先生,我方才又去問了問,那個……」法克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姬定卻是笑道:「還能比現在更丟人麼,說吧,這到底又是怎麼回事?」

  法克道:「聽說那秦相張儀馬上就要來到這裡,楚王是打算先見張儀,再見先生。」

  姬定聞言,雙手摀住臉,用力地揉捏幾下,感慨道:「真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啊!」

  語氣中已經透著一股沮喪。

  法克很少見到這般狀態的姬定。

  確實!

  此時姬定的確實非常沮喪,但他也能夠理解,為什麼楚王會決定先見張儀,原因就是因為魏國更加需要楚國,而秦國不是那麼需要楚國,楚王心裡清楚,他再怎麼對待魏使,魏使也不敢動怒。

  但是隨著張儀的到來,姬定知道這情況對他是越發不利。

  但這到底是他首次介入大國外交,他還是不願意放棄,雖然他已經失去了先機,但他也早已經做好面對張儀的準備。

  那張儀來到這裡,待遇可是完全不一樣。

  首先,楚王麾下大將,楚國頂級貴族的掌門人昭陽是親自前去迎接,隨即楚王在宮廷大辦宴席,招待張儀,搞得是好不熱鬧。

  畢竟張儀如今乃是秦相,誰又敢怠慢。

  楚王是看不上魏國,可他萬不敢小覷秦國,楚王心裡非常清楚秦國的實力。

  這顯得姬定就更像似一個笑話。

  楚王在見過張儀之後,終於派了一名名叫都斜的謁者來到姬定的小院,這謁者主要就是掌管傳達的官員,是一個非常小的官員。

  但是外交之事,本就講究對等。

  都斜來到屋內,見到姬定跪坐在桌前,陰沉著臉,見他來了,也是沉默不語,心裡也是能夠理解,要再沒脾氣,那就不是人了,他主動拱手笑道:「最近吾王政務繁忙,怠慢之處,還望魏使能夠多多體諒。」

  姬定呵呵兩聲:「不敢,不敢,不知你來此有何貴幹?」

  都斜倒也不生氣,笑道:「吾王知道魏使前來,是想與我國結盟,而吾王的條件就是,首先,你們魏王必須放棄稱王;其次,必須立公子高為世子,若是貴國答應這兩個條件,吾王便願意與貴國結盟。」

  當今七雄之中楚是最早稱王的,故此他對於魏、齊稱王是耿耿於懷,當時還為這事打過一仗,至於說讓公子高回去當世子,更不難理解,公子高一直都在楚國人質,一旦他返回魏國做儲君,那必然是要依靠楚國的支持,這當然是能夠換取楚國的信任。

  姬定聽完之後,面無表情,突然從懷裡掏出一塊玉來,放於掌心,遞上前去:「這塊玉,本是吾王托我贈予楚王的。」

  都斜定睛一瞧,可真是一塊好玉啊!

  姬定反手將玉拍在桌面上。

  啪地一聲。

  「哎呦!」

  都斜驚叫一聲,又向姬定道:「你這是作甚?」

  姬定緩緩將手拿開,只見那玉石已經碎成三塊,姬定拿出一塊,遞給都斜。

  都斜憤怒道:「豈有此理……」

  「你先拿著。」姬定道。

  都斜稍稍一愣,下意識地接過那半塊玉,質問道:「你想幹什麼?」

  姬定皺眉看著他,道:「你將這半塊玉拿去給你們大王,待日後他為今日的所作所為後悔之時,我會拿著餘下的半塊玉來此看你們大王的笑話,已報今日之辱。我們走!」

  便是起身而去。

  這兩個條件一出,姬定不用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殺人誅心,不過如此,頓時怒上心頭。

  你們可真是欺人太甚。

  都斜畢竟只是一個小官,也不敢攔著,他趕緊回宮去,將此玉交予楚威王,並且將姬定的話一字不差地轉告給楚威王。

  楚威王拿著那半塊玉,一邊看著,一邊冷冷笑道:「魏使當真是這麼說的。」

  「是的,小人不敢欺瞞大王。」都斜說著,又道:「如今他們定還沒有走遠……」

  不等他說完,楚威王便是一揮手道:「不必了!也許他就是想激怒本王,讓本王去見他一面,由他們去吧,既然他們不答應本王的條件,那本王就與秦國結盟。」

  ……

  此時張儀正在昭家做客。

  「不知魏使如今住在何處?」張儀突然問道。

  昭陽張了張嘴,只覺若告訴張儀,魏使住在哪裡,張儀可能會降低價碼,畢竟魏使住得地方,那是非常破爛,轉而問道:「秦相問這作甚?」

  張儀笑道:「我與魏相惠施也算是認識,故而想去拜訪一下。」

  昭陽當然也知道惠施的大名,道:「若是如此的話,秦相可能要失望了,那惠施並未來。」

  張儀哦了一聲:「那不知魏王派的是何人?」

  昭陽道:「是一個喚作周濟的人,秦相可認識此人?」

  「周濟?」

  張儀想了好半晌,搖頭道:「未曾聽說過此人。」這心裡也犯嘀咕,如此重要的談判,魏王竟然派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來,這是何原因?

  ……

  那邊姬定拂袖而去,上得馬車,第一句話就是,「走!去吃頓好的。」

  這絕對是他來到這裡之後,過得最為窩囊的一段日子,平時也沒有心情去逛街,如今不管怎麼說,總算是有了個結果,雖然是不好的結果,但太陽最終還是會出來的,日子還是要過的。

  可得好好吃一頓,發洩一下。

  法克天天在外面溜躂,早就將這楚都給摸透了,直接帶著姬定去到楚都最大的酒舍,叫作荊蠻酒舍。

  法克告訴姬定,這荊蠻酒舍也很奇葩,是跟著楚國都城走,都城定在哪裡,荊蠻酒舍就開在哪裡,意在告訴中原人士,你們蔑稱我們楚人為荊蠻,我們楚人還就以荊蠻自豪。

  姬定下得車來,一看這名字,心中是五味雜陳,喃喃自語道:「真是不知道這到底是自卑所至,還是自信所至。」

  可說著,他又道:「也許是政治所至。」

  就這荊蠻酒舍往這一放,不管是哪個楚王要北伐中原,都會得到支持的。

  入得酒舍,但見這酒舍比衛侯的大殿還要大,此時裡面是人聲鼎沸,偌大得酒舍,顯得異常擁擠。

  店家帶著姬定他們來到一個角落裡面,才找到一個位子。

  「各位想吃點什麼?」

  「按最貴的來。」姬定直接拿出一錠金子往桌上一放。

  那店家見罷,臉色大變,堆滿了虛偽的笑容。

  姬定倒是沒有在意,他瞅著中間,只見中間擺放著各種樂器,周邊圍聚著不少人,且個個都是錦衣華服,不禁問道:「他們這是在幹什麼?」

  那店家忙道:「這是荊夫人辦的樂友會。」

  「樂友會?」姬定愣了下,問道:「是什麼意思?」

  「就是以樂會友。」

  「可真是時尚啊!」

  姬定冷冷一笑,又揮手道:「你快去上菜吧,我們等會還得趕路。」

  「哎哎哎,貴客稍等,酒菜很快就上來。」

  很快,酒菜就上來了。

  又過得一會兒,中間瑟音裊裊,只見一個白面年輕文士,跪坐琴桌前,一邊撥弄瑟弦,一邊朗誦的詩歌,滿臉的騷氣。

  他們朗誦的詩歌體裁便是後世著名的楚辭。

  旁邊的人則是搖頭晃腦,沉浸其中,不可自拔,要說這七雄之中,唯楚人最為浪漫,因為楚國畢竟不在中原,沒有那麼多教條,楚國的貴族可是非常浪漫,很有文藝范。

  姬定本身是很喜歡楚辭的,但是這幾天憋得夠嗆,而且他第一次主導大國外交,竟然是這般收場,回去都還不知道怎麼給魏王答覆,真是吃啥啥沒味,聽啥啥噁心,心中積鬱,急需發洩,又瞧著這些楚人個個一臉騷氣,將酒杯一放,嘴裡忍不住低聲罵道:「真是好難吃的酒菜,好難聽的詩歌。」

  這話音剛落,身旁突然一人站起,指著姬定怒斥道:「豈有此理,你膽敢說我兄長的詩歌難聽。」

  這一聲暴喝,頓時令整個酒舍都安靜下來,所有人都轉過頭來看著姬定。

  莽頓時是如臨大敵,而法克則是一臉大汗。

  這還出得去嗎?

  姬定也是嚇得一跳,可瞧這人怒目相向,這火氣也上來了,雙手一攤,回應道:「這難聽還不讓人說嗎?還是你們楚人就愛自欺欺人?」

  法克可真是想攔都攔不住,心想:先生今兒是怎麼了。

  這一句話的殺傷力可想而知啊!

  在坐的十有八九可都是楚人,你這地圖炮開的,等於是將所有的楚人都給得罪了。

  大家一看這廝還是穿得中原服飾,個個皆是怒不可遏。

  好傢伙!

  你們中原人鄙視我們楚人都鄙視到我們都城來了。

  士可殺不可辱啊!

  一個公子當即拔劍指向姬定,「你有膽再說一句?」

  姬定冷笑道:「是真的很難聽。」

  「你---」

  「住手!」

  這時,只聽樓上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又聽這女人說道:「今日我在此以樂會友,先生若有好聽之曲,何不拿出來讓我等見識見識。」

  登時有一人道:「夫人所言極是,你若覺得難聽,那你倒是拿出好聽的樂曲,讓吾等見識見識。」

  「你若拿不出,那你就是成心來找麻煩的。」

  ……

  姬定蔑視他們一眼,道:「好!今日就讓你們見識見識,免得你們在這裡自娛自樂,自鳴得意,豈不知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說著,他便向小鶯道:「去把我的樂器拿來。」

  「是。」

  眾人見姬定還真要拿傢伙,倒也不再咄咄逼人,畢竟今日是以樂會友,也有比試的意思,在坐的人也皆是文人雅士,你若真有本事,力壓群雄,那活該你囂張。

  不一會兒,就見小鶯抱著一架巨大的箏進來,往桌上一放,眾人探頭望去,皆是一驚。

  目前主流的箏都是十二弦,而桌上那箏卻是二十一弦。

  姬定看到面前的箏,不禁皺了下眉頭,這箏乃他親自找人做的,準備獻給楚王,因為他打聽到楚王很喜歡音樂,可哪裡知道,連贈送的機會都沒有給他。

  想著就生氣。

  他雙手輕撫琴弦,閉目沉思起來。

  眾人也都安靜地看著他。

  咚地一聲響!

  這一開始,琴音直接就進入緊張激烈的旋律中,猶如那金戈鐵馬,又猶如滔滔江水,眾人為之一怔,面面相覷,這是哪派曲風,而且這演奏的方式,也從未見過啊!

  忽見姬定朗聲道:「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此詩一出,眾人臉上皆是大吃一驚,同時又有些困惑,這是哪個地方的文風。

  從未聽過這類詩歌。

  未等他們回味,琴音又轉入舒緩階段,過得一會兒,又聽姬定吟誦道:「佇倚危樓風細細。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草色煙光殘照裡。無言誰會憑闌意。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詞曲罷,眾人已是目瞪口呆。

  要知道楚辭乃是處於中國詩歌的起步階段,而唐詩宋詞已是登峰造極。

  他們頭回意識到,原來詩歌還能這麼玩啊?

  突然,姬定雙掌往琴弦上一按,琴音頓時終止。

  怎麼停了?

  正聽著過癮的眾人不免都看向姬定,只見姬定站起身來,拱手道:「打擾了各位以樂會友,此琴就當做是我的賠償。告辭。」

  便起身往外走去。

  「等……」

  一人正準備叫住姬定時,忽又聞姬定朗聲道:「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錦帽貂裘,千騎捲平岡。」

  準備叫住他的那人頓時握拳擊掌,讚道:「真是好一句『老夫聊發少年狂』,妙哉!妙哉!」

  而此時,姬定已經出得酒舍,只給眾人留下一道狂妄的背影。

  來到舍外,姬定立刻回首一瞥,見沒人跟出來,便低聲跟魏王派來的隨行人員道:「你們趕緊駕馬車離開,法克、小鶯莽你們跟我走,我們到時在北門外回合。」

  法克還沉浸其中不可自拔,我們先生就是厲害,什麼都會,聽姬定這麼一說,不禁錯愕道:「這是為何?」

  姬定一臉鬱悶,極其懊悔道:「我方才嘴賤,可能都已經闖了大禍,別說了,快走吧。」

  其實他方才腸子都已經悔青了,開地圖炮,這不是瘋了嗎?但當時他確實非常不爽楚人,而且他如今也是血氣方剛,一時沒有忍住,想要嘲諷幾句,以解這心頭之恨,但是在彈琴的同時,就已經在思考該怎麼跑路了。他最後將那箏贈予對方,以及念得那半首詞,都是希望別被他們注意到自己是要跑路。

  草草吩咐幾句,姬定便與莽、法克、小鶯轉入邊上的小巷。

  背影是那麼的狼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shinex4062 發表於 2021-9-7 12:44 AM

第0095章 未來是你的

  荊蠻酒舍。

  雅間。

  只見一位身披白色貂絨的美婦坐在桌前,一雙潔白如玉的素手,輕輕放在桌上的箏弦上,如筍一般的尖尖十指,撥弄琴弦,朱唇輕啟,露出那雪白皓齒,吟誦道:「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音停,她美目仍呆呆地望著桌上的箏,愛不釋手,搖頭讚道:「如此設計,可真是巧妙至極,也難怪音色是如此動聽。」

  咚咚咚!

  一陣敲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門外又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夫人。」

  「進來吧。」

  吱呀一聲,一個女婢伴隨著一陣寒風,走了進來。

  女婢行得一禮,恭敬地道:「稟告夫人,那人已經跑了。」

  「跑了?」

  美婦偏目詫異地看向她,似乎不太明白。

  女婢點點頭道:「方才我們的人追上去,可那人並不在馬車內,經我們一番詢問之後,才知道原來那人是害怕我們去找他麻煩,故而出得酒舍他們便分開走,暫時還未知道打聽到那人的下落。」

  美婦眨了眨美目,想起適才那道狂妄的背影,突然噗嗤一聲,咯咯大笑起來,「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真是好狂妄的詩,好膽小的人,有趣!真是有趣!」

  ……

  楚人浪漫,自是極愛詩歌,而姬定的這幾首詩詞,彷彿為他們打開了一扇窗戶,從韻律到格式,再到敘事手法,真是有太多是可以去研究的,原來詩詞還能這麼寫,一時獲得不少文人推崇,也激發了不少文人的靈感。

  目前這年代,思想可是非常開放的,因為沒有一個統一的價值觀,也沒有一個主流文化體系,本就是雜七雜八一鍋粥,大家都在相互學習,沒有誰故步自封。

  王宮內。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這詩句還真是獨具風格啊!」

  楚威王愛不釋手地看著布上幾首詩,突然抬起頭來,看著昭陽,問道:「此詩乃是卿所作?」

  昭陽搖搖頭道:「這幾首詩皆是那位年輕的魏使所作。」

  楚威王驚訝道:「是嗎?」

  昭陽點點頭,道:「臣聽聞魏使臨走那日,曾去過一趟荊蠻酒舍,正巧當日荊夫人在那裡舉辦樂友會,魏使嘲諷他們樂詩難聽,之後還拿出一種非常古怪的箏,不但演奏了一曲非常優美的箏曲,還一口氣吟誦了這三首詩歌,令在場的文士是啞口無言。」

  楚威王點點頭,笑道:「看來這魏使還真有些本事。」

  昭陽問道:「那要不要臣去將那魏使追回來?」

  楚威王搖搖頭道:「那倒不必,如今是他們魏國有求於我們,而他什麼都不想答應,卻又什麼都想得到,這世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既然如今他沒有答應我們的條件,那也就沒有什麼可談的。」

  昭陽點點頭,問道:「大王是決定與秦國聯盟?」

  楚威王嗯了一聲:「雖然寡人亦知秦人野心,不會盡信張儀的,但目前來說與秦國結盟,可為我們打開中原之大門,就當下而言,與秦聯盟顯然對我們更加有利。」

  幾首詩詞,倒不會影響到楚威王的判斷。

  魏王派一個小子來,確實令他非常不爽,但他絕不會因此而做出決斷,他之所以敢晾著姬定,就是因為他知道魏國如今有求於他,換句話說,如果姬定是秦君派來的,他會惱怒,但也不會這麼做,畢竟秦國實力非常強大。

  楚王還是經過一番縝密的考慮。

  楚國若幫助魏國出兵,在河西、河東與秦決戰,那麼這勝利的成果,多半都會歸魏國所有,這當然是不公平的,楚國上下都認為,必須迫使魏王放棄王號,不能與楚王齊平,以及立公子高為世子,確保魏國不會翻臉不認人,這在楚人看來,是非常公平的。

  故此這兩個條件其實還只是談判的基礎。

  如果姬定答應這兩個條件,楚王才會派人跟他談有關勢力範圍劃分的問題。

  楚威王又向昭陽吩咐道:「你立刻去整頓兵馬,明年我們有可能將與秦聯合伐魏。」

  昭陽抱拳道:「臣遵命。」

  如今楚威王確實有些迫不及待,這手握百萬雄兵,不能光在家待著,總得幹些什麼,再加上如今楚軍士氣高昂,此時不打更待何時。

  另外,之前楚國的策略,就一直都是聯秦制魏,因為魏國是最早成為霸主的,那時候魏國將六國打了個遍,如今與秦國結盟,也算是政策的延續,並不突兀。

  關鍵與秦聯合打魏國,那幾乎是不可能輸的,怎麼也得占一些便宜去。

  就目前來,秦國的條件顯然更真實,至少確保秦人不會跑去巴國給楚國添亂,以及可以瓜分魏國的領土。

  楚國貴族當然也喜歡這種戰爭。

  雖然楚王心裡也清楚,若從長遠來看,秦國是更具威脅,但問題是與魏結盟,長遠是充滿著不確定。

  作為一個成熟得政治家,必然還是選擇一個可預見性的方案。

  ……

  而那邊姬定可真是狼狽的逃出鄀都,他雖知楚人浪漫,但他也不敢將自己的身家性命,賭在對方的浪漫基因上,這拔劍見血,亦是一種浪漫。

  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活著最為重要,可不能將小命賠在這裡。

  在城北與魏王派來得人會合之後,姬定的車隊便是頂著寒風,向北行去。

  由於寒冬已至,路上亦是人跡罕至,這也顯得姬定更為孤單和落寞。

  這一次失敗確實令姬定是深受打擊。

  他是真的沒有想到會這麼一個結果,同時他的整盤計劃也都被打亂了。

  他可不能當做什麼沒有發生過,因為張儀也去了,那麼最好的結果,就是楚國沒有魏國結盟,但也沒有秦國結盟,局勢並沒有發生明顯的變化,而最壞的結果就是楚國與秦國結盟。

  一旦楚國與秦國結盟,那魏國可真是岌岌可危啊。

  早知如此,魏王是鐵定不會派他出使楚國的。

  那麼他又該如何向魏王交代。

  關鍵他是孤身一人,什麼都沒有,一切的一切都只能憑借自己的努力,用一次又一次成功,來獲取政治資本,但一次失敗可能就會他之前的所有努力付諸東流。

  一時間,他亦是毫無頭緒。

  「唉……」

  姬定索性掀開窗簾來,讓寒風吹在臉上,卻怎麼都吹不散這臉上的愁緒,那張年輕、帥氣面孔,不再顯得稚嫩,而是顯得更加成熟,也許失敗才是一個男人走向成熟的必經之路。

  不過姬定並未就此認輸,在他畢業之前,他的老師就曾跟他說過,外交是沒有絕對的,就是再大困境,依舊有翻盤的機會,因為事情總是在發生變化,而不是靜止不動的。

  他對此亦是堅信不疑。

  經過一個月的趕路,姬定終於回到了大梁。

  那魏惠王並沒有說張開雙臂去歡迎姬定,而是與惠施在殿中等待著姬定的到來,見面的時候,三人臉上都非常尷尬,都快要尬成冰了,顯然,魏惠王和惠施事先已經知道這個結果。

  「抱歉,周濟令大王失望了。」姬定十分慚愧地拱手言道。

  魏惠王擺擺手,嘆道:「這…這這其實也怪不得先生,還是寡人沒有考慮清楚,忽略了先生的年紀太小,作為使臣確實有些失禮。不過那楚王也真是欺人太甚,他憑什麼左右寡人立誰為世子,還要寡人放棄稱王,可真是豈有此理。」

  要不是楚王提出這兩個條件,他心裡可能還真會有那麼一絲絲責怪姬定。

  但這兩個條件是他不可能答應的,首先,世子的問題直接關乎魏國的未來,就算他答應,滿朝文武也不可能答應的,因為公子高一直生活在楚國,與國內的貴族並太多利益關係,公子高若當王,那公子哥肯定要更照顧楚國的貴族。

  而放棄稱王,那也是不可能的,要知道他是與齊國國君一塊稱王的,若他放棄稱王,齊王可能也會被迫放棄稱王,那麼魏國與齊國的聯盟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順道還將齊國給得罪了。

  不管個人顏面,還是國家利益,他都是無法接受這兩個條件。

  這當然也就怪不得姬定。

  但失望那是在所難免的,姬定之前表現的那麼自信,導致他對姬定此行也是充滿著希望,這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但如今他可沒有時間讓自己沉浸在失望之中,他揮揮手道:「如今也沒有必要再談這些,寡人聽聞秦相張儀也在那裡?」

  姬定點了點頭。

  魏惠王吞嚥一口,問道:「張儀在那裡作甚?」

  姬定如實回答道:「張儀此行,是尋求與楚國的結盟,以求破壞楚國與我們結盟。」

  魏惠王急急問道:「那張儀可有成功?」

  姬定道:「具體我也不清楚,但是我猜測應該是成了,否則的話,楚王也不會仍由我離開。」

  「那可如何是好?」

  魏惠王頓時有些慌了。

  要是秦楚聯盟,魏國可能真的要面臨亡國的危機啊。

  惠施立刻道:「大王莫慌,秦楚若聯盟,最擔憂的可不只是我們魏國,那韓國、趙國、齊國必然也都會因此感到恐慌,我們可以尋求與他們聯盟,來對付秦楚聯盟。」

  他心裡不但不怪姬定,反倒是責怪自己,認為這是自己的失誤造成的。首先,他也是追求魏楚聯盟的,如果他不點頭,魏惠王也不敢貿然決定,是他的支持,讓魏惠王決定讓姬定去試一試的。

  至今他也是相信姬定的才幹,但是年紀和身份問題,姬定再聰明也解決不了,再加上那邊還有張儀從中作梗,張儀好歹是秦相,這令人真是防不勝防啊!

  故此惠施覺得自己有義務站出幫忙擦屁股。

  魏惠王忙道:「這一切就全依仗相邦了。」

  惠施拱手道:「臣責無旁貸。」

  魏惠王突然又瞟了眼姬定,見姬定坐在那裡沉默不語,安慰道:「先生,寡人深知先生之才,也不會因此而責怪先生的,只不過先生確實太過年輕,這外事還是不便讓先生前去。」

  這老頭心還是不錯的。

  姬定抬起頭來,年輕的面孔,依舊充滿著屬於年輕的自信,他瞧了眼魏惠王,又瞧了眼惠施,呵呵笑道:「難道大王和相邦認為秦楚聯盟真的就是牢不可破嗎?真的就會無往不利嗎?」

  魏惠王微微一怔,問道:「先生此話怎講?」

  姬定笑道:「秦國的野心,那是眾所周知,楚國的野心,亦是街知巷聞,他們都渴望能夠問鼎中原,且他們也都有實力,可見秦國才是楚國最大的對手,而楚國也是秦國最大的對手,他們兩個結盟,其實是非常脆弱的,焉能長久。」

  魏惠王與惠施相視一眼。

  惠施沉吟道:「但即便是短暫結盟,亦是我國難以抵抗的。」

  姬定笑道:「難道相邦認為,我就這點本事,區區挫折,就能夠讓我周濟知難而退?若是如此的話,大王也真是信錯人了呀!」

  惠施問道:「難道這其中另有玄機?」

  魏惠王也是充滿期待地看著姬定。

  姬定笑道:「楚王之所以提出那兩個條件,其原因在於,楚王深知與我們結盟,共同抗秦,就地緣來說,我們其實是要更佔便宜的,楚王自然不見得會讓我們佔這便宜的,而同時秦國也不可能罷手的,其實與楚國結盟,就還不如與秦國結盟,若能秦國結盟,那我國立刻就能夠得到喘息之機,何許多費周折。」

  魏惠王聽著十分納悶,道:「當初先生可不是這麼說的。」

  之前姬定信誓旦旦地說要與楚結盟,這一轉臉,又開始吹噓與秦聯盟。

  毫無節操可言。

  姬定笑道:「那是因為之前,秦國佔據絕對優勢,我們拿什麼去跟秦國談,但如今情況可不同了。」

  魏惠王問道:「哪裡不同。」

  「楚國來了。」

  姬定呵呵道:「如果張儀不去的話,我也不會空手而歸,我還會繼續努力爭取,正是因為張儀去了,令我看到與秦國結盟的機會,我才放棄爭取與楚國結盟。」

  魏惠王是越聽越糊塗了,問道:「張儀跑去與楚國結盟,來對我們的,這機會從何談起?」

  姬定道:「大王勿要著急,我先給大王講一個故事。在一座山上,有一隻狐狸被老虎追得是滿山跑,跑著跑著,狐狸來到一個路口時,往左去是自己的老窩,往右去是一個狼窩,大王認為這狐狸該往哪邊跑?」

  魏惠王立刻道:「當然是往自己的老窩跑啊!」

  姬定直搖頭道:「狐狸最終跑去狼窩,將一群狼給引了出來。」

  魏惠王驚訝道:「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姬定道:「可結果狐狸卻逃之夭夭。」

  「這是為何?」

  「因為狼出來了,看到了虎,虎也看到了狼,在他們眼裡,這狐狸隨時都可以去吃,但若丟了這地盤,那就只能另覓棲身之地,最終狼與虎撕咬了起來,而狐狸則是逃出生天。」

  聽到這裡,魏惠王聽明白了,道:「先生之意,秦是虎,楚是狼,吾乃狐狸也。」

  「正是如此。」

  姬定點點頭,又道:「大王認為,我國國力比之楚國,如何?」

  魏惠王輕咳一聲道:「稍遜一籌。」

  你真不要臉,豈只一籌。姬定道:「那大王認為,秦國是願意面對我國,而是願意面對楚國?」

  魏惠王難以啟齒道:「當然是…是面對我國。」

  姬定道:「就是這麼個道理,如果秦國與楚國瓜分我國,秦國其實是損失慘重,因為他們將要面臨著一個更為強大的敵人,齊國亦是如此。」

  魏惠王納悶道:「既然如此的話,秦國為什麼要跑去跟楚國結盟。」

  姬定又問道:「大王若是秦君,您是願意面對楚魏聯軍,還是願意秦楚共同抗魏。」

  魏惠王被姬定繞得有些暈,可聽著又覺得有些道理。

  姬定道:「我以為張儀此去,乃是被逼無奈,而非真心想與楚國聯盟,只是不想面對魏楚聯盟,所以大王大可放心,只要楚國出兵,我們便能與秦國結為緊密的聯盟,共同抗楚。

  當然,這與相邦之策並無衝突,我們還能夠與齊國達成聯盟,對於齊國而言,目前最大的威脅,也是楚國,秦國畢竟相距齊國太遠,如果形成三國抗楚聯盟,這個聯盟將會更加牢不可破,我們將會得到喘息之機,可以發展國力,再圖霸業。」

  魏惠王思索半晌,不禁又看向惠施。

  惠施點點頭道:「以我國目前的國力,是難以與秦抗衡,若是能夠與秦聯盟,暫時來說,倒也未嘗不可,不過為防萬一,我們還是要先要爭取與齊國聯盟,然後再伺機而定。」

  魏惠王稍稍點了下頭,其實他們早就想跟秦國聯盟,因為馬陵之戰和雕陰之戰令魏國國力損失慘重,停戰是魏國最為迫切的,而最好的停戰方式,自然就是與秦國聯盟,到時秦國自然也就不會打魏國了,故此當初他們才會派人去遊說公孫衍,只不過張儀半路殺出,破壞了秦魏聯盟。

  繞了半天,最終還是回到了原點。

  魏惠王思前想後,道:「二位所言都有道理,不過此事還是交予相邦去執行。先生,你畢竟是衛臣,且年紀太小,為寡人出使他國,終有不便啊。」

  姬定眼中閃過一抹失望,但他也並沒有強求,點頭道:「大王說得是,正巧我這回出來許久,國內還有許多事等著我去處理,若是大王沒有其它的吩咐,周濟也想回濮陽去。」

  魏惠王想了想,他和姬定還有一項非常卑鄙的勾當,而且衛國到底離齊國近,姬定在衛國也能幫到忙,於是點頭道:「好吧!寡人將派人送先生回去。」

  姬定笑道:「多謝大王的好意,不過大梁離濮陽很近,我自己回去就行。」

  魏惠王也沒有勉強。

  出得大殿,惠施偷偷瞄了眼姬定,呵呵笑道:「怎麼?氣餒呢?」

  姬定苦笑兩聲道:「要說不氣餒,那也是騙人的,畢竟我當初曾對此次出使充滿著信心,但去卻沒有想到會是這般結果,真是丟了顏面,且有苦難言啊!」

  真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啊!

  畢竟他可是連楚王都沒有見到。

  惠施撫鬚笑道:「你也無須太過氣餒,你如此年輕,就已經站在這裡,這可比老夫當年要強多了。」

  姬定半開玩笑道:「如此說來,那就只能都怪我老師了。」

  惠施好奇道:「此話怎講?」

  姬定微微聳肩道:「誰讓我老師從小就教育我,年紀從來就不是失敗和犯錯的理由。」

  惠施聽得哈哈一笑,又好生安慰道:「你老師說得其實也對,但未來總是你的。」

  姬定笑道:「可若不爭當下,又豈有未來。」

  說著,他又偏頭看向惠施,道:「多謝相邦安慰,不過我也沒有相邦想像中的那般脆弱,遲早我會贏回今日的。」

  惠施笑道:「我對此是深信不疑。」

  ……

  在大梁休息三日,姬定便踏上了歸程。

  回頭看著漸漸遠去的大梁城,目光中透著一絲不捨,過得好一會兒,姬定才收回目光來,喃喃自語道:「我終究還是太自大了一點,以為此行便可獲得我所想要的一切,不過終有一日,我還是會抵達彼岸的。」

  行至數日,終於來到了濮陽邊界。

  「先生,你看誰來接你了。」車外的法克突然道。

  姬定掀開車簾來,只見遠處有著不少人翹首以盼。

  正是衛侯與一干大夫們。

  雖然姬定出使楚國,未能成功,但是對於衛國而言,姬定此次出使,是大獲成功。

  在姜佐回來之後,衛侯終於確定這危機已然解除。

  舉國歡騰啊!

  但是先生為什麼沒有回來。

  在這期間,衛國上至國君大夫,下至文人武士,無不在擔心姬定。

  當馬車行至隊伍前,姬定剛從馬車上下來,就聽的一聲動情地呼喊:「先生!」

  只見那衛侯也下得馬車,快步上前,雙手緊緊握住激動的手,眼中含淚,哽咽道:「先生受苦了!」

  這……

  不少大夫看到這一幕,都感性的抹了抹眼角。

  姬定可真是心中有愧,此事可是他一手安排的,關鍵還沒有達到目的,他趕緊道:「君上切莫這麼說,這都是臣分內之事。」

  衛侯不管,強行拉著姬定,上得他的馬車,一同往城內駛去。

  而在不遠處,還停著一輛馬車,等到衛侯的隊伍遠去之後,車內的人才輕聲道:「回去吧。」

  「是的,公主。」

  ……

  而與此同時,張儀也踏上了歸程,姬定的失敗,也從側面證明他的勝利,他成功破壞了魏楚聯盟,但他與姬定一樣,也是滿面憂愁的走在回家的路上,這令他身邊的老僕感到非常不解。

  「主人已經破壞魏楚聯盟,同時又幫助我秦國與楚國達成聯盟,為何主人一點也不開心。」

  張儀瞧了眼老僕,笑問道:「此去咸陽還要走多久?」

  老僕想了想,回答道:「若是快的話,一月左右。」

  張儀又問道:「此去大梁,需要走多久?」

  老僕回答道:「差不太多。」

  張儀又問道:「此去臨淄又需要多久?」

  老僕回答道:「就在這寒冬之時上路的話,可能需要兩三月之久啊!」回答了半天,老僕卻是越發好奇,問道:「主人為何這般問?」

  張儀舉目四顧,嘆道:「楚國太大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inex4062 發表於 2021-9-8 12:30 AM

第0096章 公主,你把握不住!

  雖已是寒冬之日,但仍有不少國人冒著那刺骨寒風守在城門前,迎接著他們的英雄歸來。

  這還真是令姬定有些受寵若驚,因為對於他而言,這並不是一次成功之旅,心裡還正鬱悶著呢,就沒有想到,對於衛人而言,他此行可謂是大獲成功。

  就連心眼比較小的衛侯此時都不吝嗇大家將歡呼聲都給予姬定,並且還在宮中大擺宴席,慶祝姬定凱旋而歸。

  說真的,姬定心裡很難受。

  他不開心,但他又必須要裝出一副非常開心的樣子,因為他必須表現出拯救衛國就是自己此行最大的初衷。

  演得可真是累啊!

  席後。

  衛侯又單獨將姬定請到內宮。

  火爐旁,君臣二人是對席而坐。

  「先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衛侯是充滿困惑地問道。

  雖然之前他派去護送姬定的人,早已經全部回來了,姜佐也已經回來了,但他也只是知道魏國已經放棄出兵,並不清楚這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要知道事先姬定可是要去咸陽求助秦國,來對付魏國的。

  結果卻在大梁被抓了,按理來說,那應該不可能活著回來,結果姬定不但沒事,反而是魏王放棄攻打濮陽,最終也就是讓衛侯將那一萬石糧食給運送過去,畢竟魏國也是要面子的。

  這中間肯定發生了很多事。

  姬定嘆了口氣,道:「此事說來話長,對了,君上可知我為何沒有去成咸陽嗎?」

  衛侯眼中閃過一抹怒火,道:「寡人只知先生剛剛抵達大梁,就被魏王的人給抓去了,此事寡人已經在調查,看看到底是誰洩露了消息。」

  說著,他又馬上向姬定問道:「先生可知是何人所為嗎?」

  這都不用想,肯定是有人洩密。

  姬定搖搖頭道:「魏王並未與臣談及過此事,臣也不好詢問。」

  衛侯皺了皺眉,道:「可是知道此事的可沒有幾個人,寡人沒有說,先生自然也不可能,那麼剩下的就只有殷順且和紲錯。」

  姬定忙道:「君上不可妄下斷定,臣在那時候出門,這本來就容易引起懷疑,好在臣化險為夷,君上還是該以大局為重。」

  衛侯當然會以大局為重,不然的話,早就原地爆炸了,但是以他的性格,這事也是不可能不了了之的,這身邊可就有魏王的人,他能夠心安嗎?道:「先生宅心仁厚,寡人真是……唉…真是愧對先生啊!」

  這人是他安排的,路線也是他安排的,結果剛到大梁就被抓獲,他當然非常內疚。

  姬定忙道:「這怪不得君上,唉…這大國欺負小國,又豈有道理可講。」

  關於這一點,衛侯可比他感觸深,這些年來,衛國不斷被周邊列強欺凌,誰又跟他講過道理,他不禁重重嘆得一口氣,又問道:「不知先生是如何說服魏王放過我國。」

  姬定道:「當時臣也是靈機一動,向魏王表示,如果此時出兵我國,極有可能會引起齊國的猜忌。」

  衛侯道:「就僅是如此嗎?」

  姬定搖搖頭道:「倒不是的,只不過臣得這番分析,令魏王對臣刮目相看,之後魏王又招攬臣。」

  衛侯心裡咯噔一下,忐忑瞧了眼姬定,道:「先生答應了嗎?」

  姬定搖搖頭道:「在未有完成父親的意願前,臣暫時是不會作他想,否則的話,臣也不會回到濮陽,況且如今又多了君上對臣的知遇之恩,臣又豈能離君上而去,但是最終令魏王放過衛國,還是因為臣與魏王做了一個交易。」

  「什麼交易。」

  話一出口,衛侯又道:「若是不方便,先生就還是不要說。」

  此人生性多疑,若是不告訴他,他定不會再信任我。姬定暗自思量片刻,旋即道:「雖然我曾與魏王保證過,不會告訴他人,但是臣相信君上會為臣保守秘密的。」

  衛侯立刻道:「這是當然。」

  姬定道:「其實之前臣曾去了一趟楚國。」

  「楚國。」

  衛侯大吃一驚,他可真沒有想到。

  姬定點點頭,道:「魏王希望臣能夠幫助他,促成梁魏與楚國的聯盟。」

  衛侯道:「也就說先生成功幫助魏王與楚國結為聯盟。」

  姬定搖搖頭道:「並沒有,當時秦相張儀從中破壞,導致臣未能成功,但這跟臣的年紀和身份有關,故此魏王也並未因此責怪我,只是記下這個人情,到時有需要的時候,臣還是得去還這個人情。」

  衛侯暗吃一驚,這就已經開始跟秦相打交道了,可他哪裡想得到,姬定在楚國窩囊的很,張儀找了半天,都沒有找到對手,怎一個尷尬了得。

  「原來這其中發生這麼多事。」衛侯感慨道。

  姬定道:「而這一切的原因,皆是因為我們太弱了。」

  衛侯不禁看向姬定。

  姬定道:「君上,留給我們的時日已經不多了,若是我們再不發憤圖強,遲早還是會被大國吞併的,而眼下可就有一個機會擺在我們面前。」

  衛侯忙問道:「什麼機會?」

  姬定道:「臣此行也是有一些收穫的,就是目前魏國的情況非常不妙,根本無暇顧忌我們,我們可以趁機大肆發展國力,另外,一旦魏國有什麼危機,我們還能夠從魏國身上割一塊肉下來。」

  衛侯聽得猛吸一口涼氣,忐忑道:「這…這我們能做到嗎?」

  姬定道:「當然是能的,只要君上你能夠集大權於一身,再加上儒生的力量,我們絕對有機會創造奇跡,拿出那些被魏國奪取的土地。」

  衛侯思索半晌,眼角又泛著淚光,道:「寡人連累先生遭受如此多磨難,先生卻還是一心念著我衛國,寡人真不知說些什麼好,還請先生受寡人一禮。」

  姬定趕緊俯首,回敬一禮,道:「臣身為衛人,自然得為我們衛人著想。」

  衛侯心裡是非常感動和開心,但其原因還是因為姬定的這一番話,令他放下心來。

  作為小國之君,最擔心和最無奈的,莫過於人才外流,在此之前,他心裡一直都有疑慮,猜想姬定會不會已經投奔魏王,回來只是為了監視我的。

  但結果姬定不但如實告知其中緣由,而且還讓他準備好趁火打劫,這令他心中的疑慮,頓時煙消雲散。

  衛侯在得到這個重要的信息之後,終於安心了,又與姬定聊了一會兒,便讓姬定早點回去休息。

  出得皇宮,一陣寒風襲來,姬定雙手將衣襟攏了攏,心想:雖然沒有達到最終目的,但是這盤棋也沒有廢掉,還是可以繼續下下去的。

  念及至此,他精神為之一振,心中的抑鬱,也是一掃而空。

  回到家裡時,已是深夜,再加上趕路的疲乏,姬定躺到床上不久,便進入夢鄉。

  也不知睡了多久,隱隱聽得外面傳來陣陣嘈雜,令姬定感到自己處於鬧市之中,迷迷糊糊睜開眼來,發現自己還是睡在臥室裡面,並沒有再度穿越,而外面嘈雜聲也變得愈發真實。

  「小鶯!小鶯!外面怎麼這麼吵?」

  「先生!」

  門外立刻傳來小鶯的聲音,道:「是姜季武他們在外面吵鬧,好像都是為了《射鵰英雄傳》來的。」

  「這些混蛋,可真是吃飽了沒事做。」

  姬定罵得一句,將頭埋在被窩裡面,這寒冬天氣,起床確實是一件難事。

  好在被窩裡面沒有女人,姬定只是窩了一小會兒,便唸唸不捨地從暖和的被窩裡面爬了出來,洗漱吃過早飯之後,才慢悠悠來到大廳。

  「去將姜季武叫進來吧。」

  「是。」

  過得一會兒,只見姜季武興沖沖跑了進來,令姬定詫異的是,這廝在門口,竟然準備脫鞋。

  「別脫了,我怕你有腳臭。」姬定揮揮手,制止姜季武。

  這大廳他一般不待,畢竟他不習慣跪坐,髒一點他倒也無所謂,關鍵又不是他打掃。

  「學生可沒有腳臭。」

  姜季武辯解了一句,但也沒有脫鞋,入得廳內,恭恭敬敬行得一個大禮,「學生多謝老師得救父之恩。」

  姬定問道:「那你有沒有將我教你救阿姐的事說出去?」

  姜季武直起身來,一本正經道:「當然沒有,老師怎麼幫學生,學生怎麼可能會背叛老師,學生可是誰也沒有說。」

  其實他也有一點小九九,就是那日之後,我被封為救姐小英雄,他要說出去,那這個小英雄可就是大打折扣的。

  姬定點點頭道:「那就好。」

  說真的,他當初臨時選擇姜季武,倒也做好走漏風聲的準備,沒有說出去,當然最好,但即便說出去,他也不怕。

  姜季武搓了下被凍紅了的鼻子,又道:「原本學生是要同父親一塊來感謝老師的,但是父親怕來早了,打擾先生休息,故此打算過兩日再來,學生由於太想老師了,就先來了。」

  姬定沒好氣道:「你是想射鵰英雄傳吧。」

  姜季武嘿嘿笑道:「學生是被伯像他們逼著來的,他們是想蓉兒,學生還是更想老師一些。」

  他是一大早他就被許臼他們給抬了過來,他們對蓉兒的思念已經到了瘋狂的地步。

  姬定道:「我也沒有存稿,七日之後再來拿吧。」

  「哎!」

  姜季武點點頭,可沒有走得打算,又盤腿而坐,神情認真地說道:「老師,那您跟學生說說你去大梁發生的事,老師,您知道麼,如此濮陽不少人可都將老師您視為英雄。」

  姬定呵呵笑道:「故此你若掌握第一手消息,必然又能夠大出風頭。」

  姜季武嘿嘿直笑道:「誰叫老師就我一個學生,今後老師可得經常帶著學生一塊出門,如此學生才能夠記下老師的所言所行,就好像那孔老夫子一樣。」

  如今老師與學生的關係那可是非常密切,如《論語》什麼的,可都不是孔子自己寫的,而他的學生寫的,這才是一代宗師,自己寫,寫得再好可也是自吹自擂,難以服眾。

  姬定呵呵道:「以後再說,我今日真的有些疲乏,你先回去吧。」

  「哦!」

  姜季武失望地點點頭,但又見姬定確實一臉疲態,倒也不忍繼續打擾老師,於是恭敬地行得一禮,便退了出去。

  但其實他的主要目的也達到了,就是詢問那《神雕英雄傳》何時更新。

  果不其然,他出去不久,外面的嘈雜聲就小了很多。

  但是沒有過久,那紲錯又來了。

  姬定已經猜到紲錯此行的目的。

  一番寒暄之後,紲錯便道:「先生可知是何人洩密,以至於先生剛到大梁就被魏王給擒獲。」

  姬定搖搖頭。

  紲錯立刻又道:「雖然之前老夫與先生發生過一些矛盾,但此事跟老夫可真是一點關係都沒有,老夫是絕對沒有向魏王告密。」

  他非常擔憂姬定向衛侯告一狀,故此一早就趕過來,試探姬定的想法。

  姬定點點頭道:「這我知曉。」

  紲錯愣了下,道:「當真?」

  姬定嗯了一聲:「我此去乃是為了保住衛國,這也關乎紲大夫的利益,紲大夫自是絕不會向魏王告密的。」

  紲錯心中一寬,笑道:「先生若能明白這一點,那可真是再好不過了。」

  姬定笑道:「紲大夫大可放心,昨夜我已經向君上解釋,此事事出突然,不可能做得非常周全,走漏風聲也並不稀奇。」

  紲錯眨了眨眼,問道:「昨夜衛侯問過此事?」

  姬定點點頭道:「怎麼可能不問,不過我已經向衛侯解釋清楚了。」

  紲錯點點頭,但眼中還是透著一絲不安,不過姬定都已經這麼說了,他若再多說,反而像似在欲蓋彌彰。

  紲錯前腳剛走,殷順且後腳就來了。

  殷順且也是因為這事而來的,因為這事除衛侯之外,可就他們三人知曉,以正常的邏輯思維來推斷,姬定是肯定不會洩密的,衛侯也不會,那麼他們兩個是嫌疑最大的。

  殷順且見到姬定,也是自證清白,表示自己沒有洩露半個字。

  「殷大夫萬不可這麼說,誰人都知道殷大夫您為人正直,且一心都希望衛國能夠變得更加強大,又豈會出幹這種事。」

  說著,姬定又道:「其實這事在我看來,是誰告密並不重要,因為問題根本就不在這裡,真正問題乃是在於我衛國太弱小,以至於誰人都可以來欺負我衛國,若想這種事不再發生,唯有變法強國。」

  殷順且連連點頭道:「先生言之有理。」

  姬定立刻又問道:「不知殷大夫你們變法進行得如何?」

  殷順且愣了下,嘆道:「真是慚愧,這幾個月先生未歸,大家都還是憂心忡忡,無心處理政務,許多事都停了下來。」

  姬定嘆道:「但是留給我們的時日也不多,如果此次變法再失敗的話,那……」

  殷順且點頭道:「先生之意,殷某明白,待殷某回去之後,便立刻推動新法。」

  姬定拱手道:「拜託了。」

  「哪裡!哪裡!殷某倍感慚愧。」

  殷順且羞愧之餘,不禁又肅然起敬,人家周先生在外奔波,尚且都還惦記著變法,而他們卻不思上進,庸人自擾,白白浪費了這幾個月,暗自下定決心,一定要推動新法強國。

  被人欺凌的感覺可真是太難受了。

  等到殷順且離開之後,姬定是若有所思道:「楚國那局,我還未徹底出局,還是有機會的,目前還是先將手中這副牌打好再說吧。」

  ……

  紲錯剛剛回到家裡,發現家裡多了一位客人,正是好友擎薄。

  「紲兄,你當真相信周濟所言嗎?他心裡真的就沒有懷疑過你?」擎薄問道。

  紲錯嘆了口氣,頗為無奈道:「他若要懷疑,老夫也沒有辦法,但這事確實不是老夫所為啊。」

  擎薄道:「其實周濟是否懷疑,倒並不重要,就怕他向君上進言,雖然我也相信此非紲兄所為,但我亦認為在他們眼裡,紲兄您得嫌疑肯定還是最大的。」

  紲錯嘆道:「老夫也明白,那你說老夫該怎麼辦?」

  擎薄突然壓低聲音道:「紲兄,這事不管怎麼發展,咱們可都是受害者,新法也對咱們不利,如果君上再猜忌咱們,那…那咱們今後可就難了,我們可得及早做好應對之策。」

  紲錯斜目瞧他一眼,問道:「你以為該如何應對?」

  擎薄沉吟道:「我以為就當今局勢而言,咱們衛國最終還是逃不了被大國吞併的厄運,周濟此行,也不過是為衛國續了一口氣,我可不信回回周濟能夠化險為夷。既然留不住,那就不如主動併入大國,如此一來,咱們不但不會損失什麼,而且還能夠在大國做官,豈不美哉。」

  紲錯聞言,當今驚訝地看著擎薄。

  擎薄卻道:「難道我說得不是事實嗎?難道我們非得等到君上來找我們算賬時,再另謀出路嗎?」

  紲錯呵呵兩聲道:「你可真是異想天開,就是咱們願意,咱們又能做成什麼事。」

  擎薄立刻道:「若是紲兄您願意的話,這事準成。」

  紲錯問道:「此話怎講?」

  擎薄道:「不瞞紲兄,前不久我的一位老友從大梁來,他告訴我,魏王對於衛侯最近的舉動其實是非常不滿的,只不過是擔憂齊國誤會,故而這回才沒有出兵,但是吞併衛地只是遲早的事,我們何不早做打算,否則的話,到時咱們可能一無所有啊!」

  紲錯瞧了他一眼,緊鎖眉頭,似乎顯得有些掙扎。

  擎薄又道:「紲兄,如果君上對你有所猜忌,以君上的性格,他肯定會處處提防你的,待時機成熟,只怕君上就容不下你了。」

  紲錯道:「但是咱們沒有這個實力啊!」

  擎薄道:「這一點紲兄大可放心,大梁方面將會全力支持我們的,只要咱們投靠魏王,哪怕君上對咱們有所不滿,魏王也一定會替咱們撐腰的。」

  紲錯道:「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

  ……

  而那邊周府兀自是貴賓絡繹不絕,田修、滕魯也都紛紛上門,畢竟周濟是他們已經認定的老師,他認為姜季武在拯救蔡夫人一事中,表現的有勇有謀,乃是姬定教育有方,這時候必然要來恭賀一番,拉近關係。

  直到傍晚臨近時,他們才散去,但姬定並未回去休息,而是坐在廳堂內,獨自品著秘製的香茗,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過得一會兒,姬舒便來到這裡。

  姬舒來到廳堂,見糕點、香茗就已經擺放好了,就等著她入座。

  她倒也不客氣,直接跪坐在姬定對面,笑道:「恭喜先生又一次立下大功。」

  真是想不到我老婆的顏值還能有上升的空間。幾月不見,姬定只覺公主更加成熟,嬌艷迷人,道:「如果這些天讓公主擔心了,濟感到非常抱歉。」

  姬舒抿唇一笑:「先生這回可真是猜錯了,我可是一點也不擔心先生。」

  姬定搖搖頭,十分嚴肅地說道:「這是不可能,擔心自己所愛的人,乃是人之常情,公主犯不著否認。」

  真不要臉。姬舒稍稍一翻白眼,無語道:「我之所以不擔心先生,那是因為我認為,這一切都是先生一手操縱的,故此我堅信先生此去一定會大獲成功,只不過我猜不到先生的成功究竟是什麼。」

  這你就猜錯了,此行是我人生中最大的一次失敗。姬定心裡暗自苦笑,嘴上卻是問道:「何以見得?」

  姬舒想了想,道:「就只是感覺。」

  姬定只是點點頭,倒也沒有解釋。

  姬舒又補充一句道:「而且是一種不好的感覺。」

  姬定問道:「什麼意思?」

  姬舒如實道:「我一心想要光復故國,而我卻在先生的計劃中,可見先生想要得到的更多,這越想我就越不敢去想,但是如今我似乎想要回頭也是不可能的。」

  姬定笑道:「我之前就幾番提醒過公主,別離我太近,可公主偏偏不聽,這可怨不得我啊!」

  姬舒螓首輕搖道:「所以我也沒有怨先生,只是我自問不是先生的對手,但同時我又不想就如木偶一樣,被先生玩弄於股掌之間。」

  姬定目光往她胸前一瞥,問道:「那你想怎樣?」

  姬舒遲疑半晌,聲若蚊吟道:「我想要與先生聯姻。」

  姬定似乎沒有聽清,疑惑地看著她。

  姬舒暈紅的臉色為之一凝,道:「我希望與先生聯姻。」

  曾幾何時,她哪裡想得到,自己真的會說出這句話來。

  但沒有想到這麼快就成為現實。

  在這期間,她想得最為透徹的還就是這件事,經此一事後,她覺得若是不與姬定聯姻的話,她根本玩不起這個遊戲。雖然她也猜到姬定也需要她,但即便如此,她一直都被姬定控制著,她走得每一步,都是姬定為她設計好的,但問題是這條路的盡頭是什麼,她是沒有一點頭緒,這令她感到非常不安。

  但如今她已經難以抽身,她認為這麼下去,遲早還是要與姬定聯姻,這晚聯就不如早聯。

  當然,她已經篤定姬定也是希望能夠與她聯姻。

  姬定對此沒有絲毫意外,只是稍微有些失望,他曾以為公主會小露香肩,媚眼放放電,然後先上車後補票,沒有想到會是這麼簡單粗暴,他沉吟少許,嘆道:「公主醒悟的有些早啊。」

  姬舒疑惑地看著他。

  姬定搖搖頭道:「目前公主的條件還未達到與我聯姻的地步。」

  姬舒真的很想一拳將這廝的嘴給打歪,說的話,就那麼令人生氣,但她還是忍了下來,問道:「此話怎講?」

  姬定道:「因為我的夫人必須是當今世上第一位女王,而公主如今到底還只是個公主。」

  「女王?」姬舒驚呼一聲。

  姬定點點頭。

  姬舒很快便反應過來,問道:「先生就不擔心我翻臉不認人嗎?」

  她曾以為姬定肯定會拿著這事吊著她,但似乎姬定並不是這麼打算的。

  姬定搖搖頭道:「不擔心。」

  姬舒問道:「為什麼?」

  姬定道:「因為我非常清楚,這一切都不過公主追求我的藉口,公主要與我聯姻的唯一原因,乃是因為愛。」

  姬舒頗為無奈道:「有時候我真的非常好奇,先生這到底是何來的自信。」

  「不信?」姬定笑道:「你先閉上眼。」

  姬舒稍稍遲疑了下,狐疑地打量了姬定兩眼,見姬定那雙明亮眸子帶著幾分挑釁地看著她,暗自哼的一聲,依言輕輕閉上眼。

  姬定道:「放鬆一點。公主出身貴族,這些年來,為了復國東奔西跑,自然也認識不少青年才俊,如果這些青年才俊供公主挑選,不知公主會選擇誰做自己的夫君。」

  話音剛落,姬舒猛地睜開眼來,高挺的瓊鼻冒出點點汗珠。

  姬定鬱悶道:「我的模樣有這麼可怕嗎?」

  真是怪哉,怎麼真的是他?姬舒頓時滿臉羞紅,方才那一剎那,腦海中閃過的畫面,還真是姬定,且沒有第二個人,她不禁恐懼地瞥了眼姬定,心想:難道他真的會邪法。

  姬定微微笑道:「我不是神仙,這些都不過是經驗之談。」

  姬舒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嗔怒道:「就算如此,權力亦可令親人之間反目成仇,更何況只是區區愛情。」

  姬定笑道:「說到這權力,敢問公主一句,你把握得住嗎?」

  姬舒猛地一怔,是呀!就算我能夠復國成功,又如何能夠守得住,我還是得……她稍顯沮喪地看了眼姬定,點頭道:「我明白了。」

  姬定低頭瞧了眼,心道:她真的明白了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inex4062 發表於 2021-9-9 12:20 AM

第0097章 美女誰不愛

  一直以來,姬舒都只想著如何光復故國,至於之後的事,她真的是完全沒有想,因為她心裡非常清楚,就她一個女人在這種環境下,想要復國,那簡直是難於上青天。

  只不過她深受父兄執念的影響,認為光復故國就是自己活著的唯一意義。

  但是連復國都沒有希望,那麼以後的事,還有必要去想嗎?

  而如今姬定已經為她打開了一扇希望之窗,可以稍稍想一想以後的事,可這一想到復國以後,姬舒頓時又焉了。

  即便上天垂憐,她僥倖復國成功,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拿下一大片土地,而這又不是春秋時期的排位戰,已經是戰國的生存戰,當今的主流可就是大國吞併小國。

  可能復國與亡國相距不會超過一個月。

  最終答案就是更得依靠姬定。

  現在她終於明白過來,姬定跟她保持這種若即若離的關係,可能也並非是有意要吊著她,而是時機還不夠成熟。

  「下一步該怎麼走?」姬舒突然問道。

  如今她已經答應聯姻,一家人自也沒有必要說兩家話。

  姬定不答反問道:「你現在發展的怎麼樣?」

  姬舒點點頭道:「目前發展的很好,特別有了紲錯和擎薄他們的幫助,但是再這麼下去,就一定會引起衛侯的警覺。」

  「這我之前就與你說過,不需要再擔心這一點。」

  姬定搖搖頭,又道:「你現在要做的就只有兩件事,在國內,就領導墨者去做善事,去幫助窮人,其餘的就統統不要去管,因為紲錯、擎薄他們會為你衝鋒陷陣的,他們也會將你扶到那個位子上的。」

  姬舒問道:「為什麼?」

  姬定笑道:「到時他們會主動告訴你的,而公主只需要勉為其難接受這一切。」

  姬舒瞧了眼姬定,心裡已經隱隱猜到一些,又問道:「第二件事是什麼?」

  姬定道:「如果公主還想要確保萬無一失,就得依靠你老師的關係,在宋國悄悄訓練一支軍隊。」

  姬舒細眉一皺,道:「老師不見得會答應。」

  姬定笑道:「這錢你自己出,而老先生就只需要說服宋君,允許你在宋國訓練一支小規模軍隊,我相信老先生會答應的,因為這並不難以做到。」

  姬舒好奇問道:「此話怎講?」

  姬定道:「因為濮陽地處交通要衝,如果濮陽與宋國的關係能夠更近一點,對於宋國自然是有好處的,而宋君什麼都不要做,什麼風險都不要擔,就能多一個盟友,又何樂而不為。」

  姬舒又問道:「如果老師不答應,那又該如何是好?」

  姬定沉吟少許,道:「那就得看公主你自己的手段,你到時能否壓得住紲錯、擎薄他們。」

  姬舒點點頭道:「我明白了。」

  又坐得一會兒,門外候著的傅姆提醒她時辰不早了,她便起身告辭了。

  上得馬車內,姬舒微微揚起嘴角,心想:難道我真的喜歡上他呢?怎麼可能,他是那麼可惡,尤其是他說的那些話,可真是氣人,我怎麼可能會喜歡上他,可是方才那一刻,我想到的確實是他。

  她就不信邪,於是又閉著眼,主動去幻想自己心目中的如意郎君。

  卻還是那張面目可憎的面孔。

  不管她怎麼想,最終出來的總是那張臉。

  姬舒不禁氣餒了,嘆道:「其實是他也不錯,反正最終還是要與他聯姻,只不過…只不過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歡我……」

  ……

  翌日。

  姬定是早早起床,一邊伸展著雙臂,一邊來到他的小客廳。

  「法克,準備馬車,我待會要出門。」

  「先生要去哪?」

  「去內閣看看。」

  「先生剛回來,不在家多休息兩日麼。」

  「我也想在家休息,可是昨天是什麼情況,你也看見了,在家能安心休息麼,純屬浪費時光,還不如去工作,工作還能使我快樂。」

  畢竟他志不在此,應酬這些人,確實令他有些疲憊。

  另外,衛國這盤棋的關鍵,就在於內閣,故此他打算去內閣看看,常侍們的工作進行的怎麼樣。

  吃過早飯之後,姬定便乘坐馬車去往內閣,不曾想當他來到內閣時,發現衛侯竟然正在與常侍們探討政務,要知道如今可是大冬天,國君這麼早上班,可也實屬難得啊!

  「臣周濟見過君上。」

  姬定趕緊向前行得一禮。

  「先生有禮!」

  衛侯回得一禮。

  范貢等一干常侍又向姬定行得一禮,比起以前,他們的態度要更為尊重。

  為國為民,不過如此啊!

  他們皆是自慚形穢。

  姬定也回得一禮。

  待姬定坐下之後,衛侯笑問道:「先生為何不在家多休息幾日?」

  姬定苦笑地搖搖頭道:「不瞞君上,經此一事,臣是難以安心在家休息。」

  衛侯點點頭,嘆道:「看來先生與寡人,以及諸位常侍都想到一塊去了,唉…這一個小小的誤會,都能夠令我國面臨絕境,寡人真是寢食難安啊!」

  那些常侍聞言,既是羞愧,又是憤怒,以及鬱悶。

  任憑他們如何努力,魏王打個噴嚏,他們的努力就險些付諸東流,對於常侍們,可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仁政治國,怎麼能夠這麼脆弱。

  說出去會讓墨者笑話的。

  姬定立刻道:「君上,這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我們不能再瞻前顧後,猶猶豫豫,目前我們就如同逆水行舟,不進則亡啊!」

  衛侯問道:「不知先生有何建議?」

  姬定道:「若想要強國,首先就要廢除貴族的世襲制,削減他們的特權,收回他們的財政,用這些錢來招攬人才,根據個人能力來提拔官員,以及打造軍備。」

  此話一出,范貢、曹耳等一干常侍不由得精神一振,這是要捅破窗戶紙呀,又是期待地看著衛侯。

  衛侯點頭笑道:「先生的建議與寡人的想法不謀而合。」

  常侍們大喜。

  其實魏國、秦國、齊國,都已經走了這一步,只是徹底與不徹底的區別,衛國因為國小,國君就沒有爭霸之心,也不需要這麼變法。

  戰國初期為什麼各國流行變法,有一個關鍵原因,就是這些國家不斷的在膨脹,舊的管理辦法,已經不再適合,故此一旦某國變法,國力立刻就上去了。

  衛國沒有膨脹,是在縮小,完全沒有必要變法,將就著過唄。

  但是今時不同往日,如今衛國國人士氣上來了,儒生們有著極強的屈辱感,他們渴望著變得強大,而不是像以前一樣,安心躺平,等著他人來接管。

  而衛侯也正是看到了這一點,他知道這時候提出變法,會得到不少人的支持,關鍵還是經過此事,他對於那些貴族已經有了戒心,其中甚至包括那大司馬姜佐,雖然姜佐回來之後,也並沒有說什麼,但他自己心裡有鬼,確實是他出賣了姜佐,他認為姜佐對自己的忠誠肯定不如以前,所以他必須要先下手為強。

  衛侯與姬定、以及那些常侍們開始商議如何在朝中進一步推動變法,結論還是跟以前一樣,朝中由姬定來捅破這層窗戶紙,提出這個建議,但在此之前,先由常侍們在民間吹風,開啟這宣傳機器,儒家宣傳還是不錯的。

  直至下午時分,姬定才回到家裡。

  剛入得家門,小鶯便道:「先生,蔡夫人來了。」

  「是嗎?」

  「嗯,都已經等了大半日了。」

  「我知道了。」

  姬定快步來到廳堂,只見裡面跪坐著一位高貴、端莊的美婦。

  不是蔡夫人是誰。

  「是先生回來了!」

  蔡夫人見到姬定,作勢就要起身,哪知這腿上一麻,「哎呦」一聲,便是要跪了下去。

  姬定下意識一步上前,攙扶住蔡夫人,問道:「夫人沒事吧?」

  蔡夫人慢慢站起身來,輕輕搖頭道:「我沒事,方才只是坐久了,腿有些麻。」說話時,她不露聲色地放下手臂,輕輕頷首:「多謝先生。」

  嬌媚的玉顏泛起一抹紅潤。

  姬定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放下手來,笑道:「夫人沒事就好。」

  蔡夫人又道:「今日我是隨父來此答謝先生的救命之恩,不巧的是,適才父親因臨時有事,只能先離開了,但是父親已經再三囑咐過我,讓我好好答謝先生。」

  「夫人可真是太見外了。」姬定笑道:「如今我是季武的老師,同時夫人又對我有救命之恩,這是我應該做的。」

  蔡夫人倍感慚愧道:「上回我不過是舉手之勞,卻不想能換得先生如此回報,我……」

  姬定搶先道:「這只能證明我這條命可是很值錢的。」

  蔡夫人稍稍愣了下,抿唇一笑,又道:「但不管怎麼說,這一次真是多虧先生相助,否則我們一家人只怕都難逃厄運。」說著,她那雙秋水杏目漸漸黯淡了下來,幽幽道:「而且這一切都是因為我。」

  姬定笑道:「但不可否認的是,也正是因為夫人,最終才化險為夷的。」

  蔡夫人嘴角泛起一抹苦澀笑容,問道:「那先生以為,這是好,還是不好。」

  姬定想了想,道:「談不上好與不好,世上之事不都是如此嗎?如果真的要怪,就真的只能怪大司馬和夫人的母親。」

  蔡夫人疑惑地看著他。

  姬定道:「誰讓他們將夫人生得這麼美麗動人。」

  蔡夫人羞赧一笑,默不作聲。

  這話要出自他人之口,她肯定會有些惱怒,這簡直就是赤裸裸地調戲,但是這位周先生經常這麼調侃自己,她倒也習慣了,並不見怪。

  姬定又伸手道:「夫人請坐。」

  「多謝!」

  蔡夫人輕輕頷首,小心翼翼地跪坐下來,她朱唇微張,但旋即又抿了下唇。

  姬定好奇道:「夫人是不是有話想說?」

  蔡夫人瞟了眼姬定,點點頭,道:「有一個問題,我也不知當不當問。」

  姬定道:「夫人儘管問。」

  蔡夫人遲疑少許,最終還是開口問道:「先生是不是早就知曉成陵君會找上我?」

  姬定心中一凜,道:「夫人為何這般說?」

  蔡夫人道:「我仔細想了想,在那晚之前,季武的一些行為舉止有些怪異,而在那天晚上,季武顯然也是早有準備,以及發生之後,季武表現的亦是非常冷靜,故此我猜測他背後一定有高人指點,這思來想去,就…就想到了先生。」

  想不到終究還是被她識破了。姬定點點頭道:「夫人猜得很對,的確是我教季武這麼做的。」

  蔡夫人螓首輕搖道:「可是我何德何能,能夠令先生冒如此風險來救我。」

  想不到夫人還有這麼狡猾的一面。姬定不禁暗道一聲。

  蔡夫人表面上是在感激姬定,但其實是在問他,先生恁地聰明,也應該知道這麼做會引發什麼後果,你這圖得是什麼?

  姬定稍一沉吟,笑道:「夫人未免太謙虛了一點。」

  蔡夫人疑惑道:「此話怎講?」

  姬定道:「夫人說自己何德何能,能夠令我冒如此風險,那我倒是想問夫人一句,夫人何德何能,能夠令那成陵君為了夫人,不惜拿我衛國存亡來做條件。」

  蔡夫人杏目睜圓,神情怪異地看著姬定。

  姬定稍微委婉地道:「我也不想夫人受到傷害。」

  蔡夫人目光一收,兩頰生暈,但美目中還是帶著一絲疑惑。

  姬定又道:「當然,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除此之外,我也並不贊成一直對大梁卑躬屈膝,其實之前我就向君上提過建議,只是沒有被君上採納罷了。

  其次,我也不是神仙,可以未卜先知,是那鄭公主無意間將夫人與成陵君的事告訴我,再加上之後成陵君的一些舉動,令我猜測到,成陵君可能會對夫人你不利,但我並不確定,故此當時我只是讓姜季武多照看一下夫人,免得夫人落入奸人之手。」

  蔡夫人輕輕點頭,心道:原來是這樣,難怪我一直想不明白,為何他能夠猜到成陵君會找上我,原來是公主告訴他的。

  姬定笑道:「不過我倒沒有成陵君那麼瘋狂,我還是會為自己打算的,故此我當時才找來季武,讓他去救夫人,我來處理善後的事,如此一來,不至於給我帶來太多麻煩。就正如夫人上回救我一樣,夫人也沒有讓自己置於麻煩之中。」

  蔡夫人點了點頭,旋即又趕緊搖頭道:「可是不一樣,我上回救你,那不過是舉手之勞,沒…沒別的意思。」

  說到後面,她是聲若蚊吟,羞赧不已。

  「這樣啊!」

  姬定稍顯失望地點點頭。

  蔡夫人瞟了眼姬定,又補充道:「其實…其實當時我正打算找先生給季武當老師,自然也是不想看到先生受到傷害。」

  姬定呵呵笑道:「夫人犯不著這麼緊張,其實喜歡夫人,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敢問夫人,這世上有不喜歡夫人的男人嗎?」

  蔡夫人瞬間面色血紅,趕忙道:「先生真是高看我了。」

  「還真有?」

  姬定好奇道:「那不知是哪位瞎子?」

  蔡夫人香腮紅得都快要滴出水來了,真心做不得聲。

  「看來是夫人謙虛了。」姬定微微一笑,又道:「我認為夫人應該早已經習慣拒絕別人,為什麼對我卻是這麼難以啟齒,難道夫人……」

  蔡夫人猛地一怔,道:「你可別多想,我…我只是怕……」

  姬定笑道:「怕傷我自尊?」

  蔡夫人沒有做聲,顯然是默認了。

  姬定搖搖頭道:「夫人大可放心,其實這種事,我個人是頗有經驗的,夫人應該也是很清楚的,一直以來,都有很多女人喜歡我,但我也經常拒絕她們,故此我知道這種事是勉強不來的,但是被人喜歡終歸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而不是什麼壞事。」

  蔡夫人緊緊抿著朱唇,嘴角稍稍抽搐了幾下,很是艱難地點了點頭。

  姬定偏頭一瞧,道:「夫人似乎不信。」

  蔡夫人忙搖搖頭道:「沒…沒有!我…我當然相信先生,先生你一表人才,聰明絕頂,才華橫溢,年紀輕輕就能夠憑借自己的努力,坐到這個位子上,真是實屬難得一見。」

  姬定笑道:「夫人在說謊。」

  蔡夫人忙道:「我絕無半句謊言。」

  「真的?」

  「真的。」

  「那我就好奇了。」姬定一臉困惑道:「既然夫人知道我是如此優秀,且沒有見過比我更優秀的男人,那夫人為何對我沒有好感?這說不通啊!」

  蔡夫人眨了眨美目,這回就連那些雪白的玉頸都紅透了。

  到底這還能不能愉快地聊下去。

  姬定笑道:「開個玩笑,夫人莫要介意,那成陵君也很優秀,夫人卻如此討厭他,可見這優秀不能代表什麼,我也只是想說明這一點,被夫人拒絕,並不代表我不夠優秀。」

  蔡夫人也終於忍不住了,稍稍翻了個白眼,是哭笑不得道:「我可算是明白公主當初為何說,要離先生遠一點。」

  姬定忙道:「夫人莫要中計,她其實是想獨佔我。」

  蔡夫人莞爾不語。

  隨你怎麼說吧。

  姬定眼中帶笑地瞧了眼蔡夫人,道:「夫人來的正好,我這《射鵰英雄傳》斷了這麼久,導致外面那些人個個見到我都是苦大仇深,再不寫一篇打發他們,他們可能都會搬到我家來住。」

  「那也是因為先生寫得好看。」說著,蔡夫人突然瞧了眼門外,「可今日天色已晚,要不改日我再來寫?」

  姬定瞧了眼天色,點點頭道:「也好!」

  蔡夫人輕輕頷首道:「若無其他事,我先告辭了。」

  「我送夫人。」

  「多謝。」

  二人剛剛來到門前,蔡夫人忽覺鼻尖微微一涼,抬頭看去,帶著一絲驚喜道:「下雪了。」

  姬定抬頭看了眼,問道:「夫人很喜歡雪嗎?」

  蔡夫人只是點了下頭,道了一聲「告辭」,便是上得馬車離開了。

  姬定望著遠處的馬車,笑著搖搖頭,剛一轉身,一張油膩的打臉差點砸進他的眼球,直接抬起腳來。

  「先生莫踢,是我,法克。」

  法克往後一躍。

  姬定道:「我踢得就是你。」

  法克嘿嘿一笑,湊了過來,道:「我就知道先生一定是喜歡蔡夫人的。」

  姬定一翻白眼,道:「喜歡蔡夫人是一件很難的事嗎?」

  法克想了一下,道:「我就是這麼認為的,可是先生之前……」

  姬定神情嚴肅道:「喜歡並不能代表什麼,關鍵我們此次出行,可不是來遊山玩水生孩子的,我不想被太多的感情所羈絆。」

  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以前讀書的時候,也沒少戀愛,這美女哪能不喜歡,只不過他有更重要的任務,他不能花太多的心思在女人身上。

  法克點點頭,又問道:「那為何先生方才要承認?」

  姬定道:「她聰明的很,我若不這麼說,打亂她的思緒,她興許還真能順籐摸瓜,猜出一些什麼來,反正被她拒絕,又不是一件非常丟人的事,何樂而不為。」

  法克趕忙道:「夫人好像也沒有直言拒絕先生。」

  「那更好啊!」姬定聳聳肩,不再多言,往院內行去。

  法克若有所思道:「這樣也好,至少證明先生還是喜歡女人,不是喜歡男人。」

  「莽!」忽聽得姬定喊道。

  法克一怔,看向姬定,又聽得姬定道:「我知道你想揍法克已久,今天一整天他都是屬於你的。」

  法克嚇得魂飛魄散,一邊跳著,一邊慌張地大叫道:「先生,我也不喜歡男的。」

  「滾!」

  說話的是莽。

  ……

  公主府。

  「看來那小子在外面轉了幾個月,肯定又幹了不少見不得人的勾當啊!」子讓感慨一番後,又看向姬舒,道:「舒兒,你真的決定了嗎?」

  姬舒忐忑地瞧了眼子讓,道:「學生只怕會連累到老師。」

  子讓搖搖頭道:「這倒是不會連累為師,為師只是擔心你,倘若你最終失敗了,你可有清楚這後果是什麼嗎?」

  姬舒道:「學生早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

  「你可真是像極了你的父兄,都是那麼的頑固不化。」

  子讓無奈地嘆了口氣,又道:「你若真想要成功,那就不能將生死置之度外,要懂得苟且偷生,那越王勾踐尚且都能夠臥薪嘗膽,更何況是一無所有的你。」

  頓了頓,他又道:「不過你既然決定這麼做,那為師自然會幫助你,若你能夠在宋國擁有一支秘密軍隊,必要時刻,也確實能夠保你無恙。」

  姬舒俯身一禮,道:「多謝老師。」...<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inex4062 發表於 2021-9-10 12:34 AM

第0098章 風起雲湧

  大雪猶如天幕一般降下,將世間萬物都包括在內,很好的阻止了愚昧的人類自相殘殺,只能乖乖地在家從事繁衍工作。

  但可悲的是,繁衍也只是為了下一輪廝殺做準備。

  因為大雪到底還是凍不住政客們那滿腦子的陰謀詭計。

  雖然姬定此次出使,對於他個人而言,算不得成功,但是他卻逼得張儀使楚,達成了秦楚聯盟,這令明年充滿了更多的不確定性。

  眼瞅著秦、楚兩大國都在備戰,身為東方大國的齊國自然也不會傻到坐在一旁看戲,認為這一切跟自己毫無關係。

  即便齊國想看戲,魏國也不會答應的,惠施先派遣了一名家臣,來到齊國首都臨淄,將秦楚聯盟的事,告知齊威王。

  如今齊國那可真是人才濟濟,雖然在馬陵之戰後不久那名留青史的軍事家孫臏便退隱了,而那賽馬的田忌也逃去了楚國,但兀自架不住齊國還就是人傑地靈,齊威王身邊還是有相邦鄒忌,大將田盼,宗室大臣靖郭君田嬰。

  這三人可就是齊國當下的三駕馬車,有他們在,齊國無憂矣。

  殿內,君臣四人圍著火爐而坐,商議對策。

  田嬰道:「秦楚是各懷鬼胎,他們的結盟焉能長久。」

  鄒忌立刻道:「靖郭君萬不可大意呀!秦楚確實各懷鬼胎,但是他們的結盟還是會對我們造成很大的威脅,依我之見,我不能將這當做是魏國的事,而應該當成我們齊國的事。」

  齊威王道:「相邦此話怎講?」

  鄒忌道:「上回楚王兵敗徐州,一直都耿耿於懷,他對我們齊地的覬覦之心,是要勝過魏地。一旦秦楚聯盟破魏成功,將極大的減輕楚國在西邊壓力,那麼楚王必然會騰出手來對付我們齊國。」

  田盼也道:「如果楚國佔據魏國腹地,那便可從西、南兩面夾擊我們,將會對我們非常不利。」

  齊威王道:「看來你們都支持與魏結盟,對抗秦楚。」

  鄒忌擺擺手道:「切不可與魏聯盟。」

  齊威王聽得非常納悶,道:「相邦此話又是何意?」

  鄒忌道:「秦楚聯盟,就是為了對付魏國,而此時秦楚並未與我國為敵,如果我們現在與魏國聯盟,秦楚必將視我們為敵,楚國又會不會約秦國來攻伐我們,這都是不可預測的,而那魏國也不可信也。」

  齊威王越聽越糊塗,道:「那依相邦之意,我們該如何應對?」

  鄒忌撫鬚笑道:「我先與魏國談著,但不與其結盟,然後去與趙國、韓國談判,與他們結盟。這秦楚聯盟,我們齊國尚且都有些害怕,更何況那趙韓二國。

  他們如今一定也是手足無措,若是倒向魏國,以他們三國之力,面對秦楚,同樣也是非常危險,若倒向秦楚,那等於是自取滅亡,待滅魏之後,秦楚又豈容得下他們兩國。

  這時候如果我們伸出援手,趙韓二國必然會抓緊我們的援手,與我們齊國結盟,這可確保秦楚不敢妄動,再加上宋國的話,我們便可組成齊、趙、韓、宋國四國聯盟,那足以左右天下局勢,到時再去救魏國,也是綽綽有餘。」

  齊威王又看向田盼和田嬰。

  田嬰立刻道:「我也贊成相邦之策,若能結成四國聯盟,那麼秦來,韓趙可擋在前面,楚來,宋擋在前面,我國可進退自如。」

  田盼也道:「我們還可以借此聯趙制約燕國。」

  燕國與齊國真是一對老冤家,齊國一直將燕國視為心腹大患。

  齊威王點點頭,又向鄒忌道:「此事就交由相邦處理。」

  鄒忌道:「臣遵命。」

  危機危機,不就是危險與機遇並存麼。

  每個國家都感受到威脅,但這個世界的天才都在從危機中捕獲機遇。

  大國如此,小國亦是如此。

  天下大勢,風起雲湧,身在中原中心的衛國,在這內憂外患之下,那衛侯也終於決定不再躺平,要將變法進行的更加徹底。

  在寒冬之際,膾炙酒舍兀自是生意火爆。

  儒生們擠在裡面,探討著,廢除官員世襲,任人唯賢。

  這不用想,儒生們肯定是支持的。

  而且成陵君帶給他們的屈辱,也令他們迫切的想要變法強國。

  兩邊可真是一拍即合啊!

  兩三日之間,民間輿論就起來了,衛侯趕緊將這球接過來,召開會議。

  殿外是大雪紛飛,但是殿內卻是吵得熱火朝天。

  「你們可真是異想天開,如今天下大勢,早已經容不得我們衛國變法圖強,我們只能依附於強國,才能夠得以存活。」在聽到姬定提出取消官員世襲制,任人唯賢後,紲錯立刻站起身來,口沫橫飛,激動地說道。

  「紲大夫言之有理。」

  擎薄出聲道:「什麼自強,我看這就是在自殺,各位不妨想想,不過是有幾個商人從我衛地販賣一些糧食去洛邑,而這就引得魏王險些出兵我國,在如此情況下,倘若我們還擴充軍備,魏王豈能容得下我們,這不就是自尋死路嗎?」

  姬定呵呵笑道:「敢問擎大夫一句,結果又如何?魏王又出兵了嗎?」

  擎薄哼道:「你能保證回回都能說服魏王不出兵我國嗎?」

  姬定道:「你又能夠保證我們不變法圖強,列強就不會來打我們嗎?」

  擎薄道:「雖然我不能保證,但顯然我們不作為,要比有作為更加安全。」

  「真是一派胡言。」殷順且站起身來,指著擎薄,厲聲喝道:「你身為人臣,自己不思上進也就罷了,竟然還勸阻國君變法強國,我倒想問問你,你到底按著是什麼心?」

  「一顆忠心。」

  擎薄爭辯道:「我身為臣子,難道看到前面有一個火坑,也仍由著君主往下跳嗎?」

  富術立刻道:「你難道就不知道我們現在就身處於火坑之中,隨時都可能喪命嗎?」

  紲錯突然道:「諸位可還記得,周侍中上任第一日,曾提出的人才計劃嗎?就是培養人才,送去強國,以求保住我國不受攻擊,我覺得這個辦法非常好。」

  姬定笑道:「二者並不衝突,如今同樣也可以這麼做,另外,當時我也說了,這個辦法只能延緩,最終還是的靠自己。」

  「夠了!」

  衛侯突然開口打斷了他們的爭論,道:「諸位卿家說得都很有道理,但是寡人欲求變法,並不為與他國開戰,擴張領土,而是為了保護寡人的子民,保護我們衛人僅有的一絲尊嚴。」

  紲錯道:「君上,對於子民而言,這性命更可貴,誰也不想讓自己置身於戰火之中啊。」

  姬定哼道:「難道我們衛國之前的那些領地,那些子民,全都是自動消失的嗎?」

  「周侍中說得很對。」衛侯點了下頭,道:「牲畜尚且都懂得保護自己,難道我們衛人連牲畜不如嗎?」

  紲錯道:「而我們人類與牲畜的區別,就是我們人類知進退,知深淺,如今天下大勢,已經容不得我們輕舉妄動。」

  衛侯道:「若以卿所言,那寡人這個國君還有何意義?」

  紲錯氣勢一斂,道:「君上,臣亦是為大局著想。」

  衛侯點點頭道:「寡人知道,但是經此一事,寡人還是希望自己有能力保護自己的子民,難道這也不被允許嗎?如果是的,那寡人這個國君當著還有何意義?」

  話說至此,紲錯不再多言。

  衛侯道:「此事就這麼定了。」

  言罷,他便起身離開了。

  大臣們面面相覷,然後起身,默默往外走去。

  要是平時,在坐的大臣沒幾個會答應的,他們可都有世襲在身,可如今外界給予濮陽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他們也是患得患失,要不做這些事,這世襲也不穩,到時魏武卒一來,不都交代了嗎?

  正如擎薄所言,誰又能保證姬定回回都能夠創造奇跡。

  也正是因為有這個環境,衛侯才敢直接要求取消官員世襲,任人唯賢。

  出得大殿,擎薄突然來到姜佐身旁,是陰陽怪氣道:「這事都因大司馬而起,為何大司馬卻一句話都不說?」

  姜佐皺眉道:「擎大夫此話何意?」

  擎薄笑道:「大司馬千萬別誤會,我倒不是指蔡夫人一事,或許大司馬還不知道,大司馬身在大梁時,可有不少人傳言,之所以君上安排大司馬去大梁,都是為了讓成陵君得到蔡夫人。」

  姜佐偏頭怒目瞪向擎薄。

  擎薄立刻道:「我當然不相信,但這事在當時可是傳得沸沸揚揚,君上難免也會擔心,大司馬是否會信了那麼傳言,在我看來,正是因為君上的這份擔心,才導致君上渴望變法。」

  「你休想挑撥我與君上的關係。」姜佐冷笑一聲,又道:「到底是誰洩密周侍中前往濮陽一事,目前都還在調查之中。」

  擎薄笑道:「但我不像大司馬一樣,明明心中有所擔心,卻裝作事不關己的樣子,我的確很擔心,故此我才會站出來阻止君上變法。」

  「這就是我與你的不同。」

  姜佐扔下這句話,便大步離開了。

  「怎麼樣?」

  紲錯從後面走了上來。

  擎薄笑道:「我敢保證,他絕不會再像以前一樣,忠於君上,而君上也不可能再信任他,這最好的結果,就是他站在我們這邊,而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他兩不相幫。」

  紲錯長長嘆了口氣,感慨道:「真是想不到君上真的會走這一步啊!」

  擎薄冷哼道:「什麼變法強國,我看君上分明是猜忌我們,想要削減我們貴族。」

  紲錯點點頭,又問道:「對了,你那邊準備的怎麼樣?」

  擎薄道:「也真是幸虧當初周濟提出鹽鐵改革,導致國內的鹽鐵銅礦都在我們手裡。」

  紲錯點點頭,道:「但是還差一人。」

  「鄭公主。」擎薄道。

  紲錯道:「鄭公主與端木復關係密切,若是能夠得到墨者相助,那將事半功倍。」

  擎薄笑道:「鄭公主不是一心想復國嗎?我們可以以此來誘惑她。」

  紲錯問道:「你可有把握?」

  擎薄道:「紲兄以為鄭公主收留墨者,當真就是一片好心嗎?」

  剛剛才與殷順且出得大殿的富術看著擎薄和紲錯兩個人嘀嘀咕咕,不禁是面泛愁色,道:「他們可能不會就此罷休啊!」

  殷順且嘆道:「這我也看出來了,但是在沒有證據之前,此時也不便向他們動手。」

  富術點點頭。

  這裡剛提出變法,那邊就將紲錯、擎薄給處理掉了,那其餘貴族會怎麼想,你這分明就是借變法,來對付我們貴族,可能會牽一髮而動全身。

  殷順且又道:「但是咱們可得盯著他們,若他們有風吹草動,就一定要先下手為強。」

  話音剛落,只見一道身影從旁溜過。

  殷順且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周侍中這是急著上哪?」

  姬定訕訕道:「我約了蔡夫人寫射鵰英雄傳。」

  殷順且聽得一愣,旋即道:「這變法也是你提出來的,你卻惦記著與蔡夫人幽會,你叫我們如何相信你?」

  「什麼幽會。」姬定欲哭無淚道:「這可是要命之事。」

  富術錯愕道:「要命之事?」

  「可不是麼。」

  姬定嘆道:「要是我再不出一篇射鵰英雄傳,那些臭小子會將我家的牆都給挖了。」

  殷順且沒好氣道:「就算如此,可也比不上變法一事啊!」

  姬定道:「可是我的事已經做完了,剩下的可就是你們的事,不能什麼都往我身上推啊。」

  「此話怎說?」殷順且好奇道。

  姬定笑道:「適才紲大夫和擎大夫,一直對於鄰國憂心忡忡,但我可以向二位保證,不管我們怎麼鬧,鄰國都不會做聲,更別說派兵來打我們。」

  殷順且面色一喜,道:「此話當真?」

  姬定點頭道:「千真萬確,這是我們最好的機會。但是我在國內,無權無勢,我只能出謀劃策,其餘的我可做不了,這都得依靠二位。」

  殷順且不禁信心倍增,道:「若是周侍中此言當真,那我保證此次變法絕對不會錯的。」

  姬定低聲道:「你以為君上糊塗麼,若非君上知道鄰國不會干預我國變法,君上也不會貿然提出來的。」

  「原來如此。」

  殷順且點點頭,又與富術相覷一眼,二人皆是喜不勝收。

  姬定拱手道:「二位可以放我走了吧。」

  殷順且拱手道:「周侍中大可放心,我們不會將周侍中的努力白白浪費的。」

  「我對此堅信不疑。告辭。」

  姬定拱手一禮,便是匆匆離去。

  他還真不是開玩笑的,他是真的約了蔡夫人,而且是極限操作,明日便是七日之約,可哪裡知道衛侯將這麼重要的會議也安排到今日。

  上得馬車,姬定便向莽道:「莽!展現你車技的時候到了,越快越好。」

  莽沒有做聲,但是馬車很快就動了起來。

  行得一會兒,馬車突然劇烈晃動了一下,差點沒把姬定給顛出去了,他不禁朝著車外喊道:「莽!這就是你的車技?」

  莽道:「先生,我們被人撞了。」

  「被人撞……」

  姬定腦海中閃過一個詞語---碰瓷。

  他掀開車簾一看,只見一個裹著破皮襖的男子倒在馬邊上,這看年紀也就是二十七八,他不禁心想:這麼年輕就出來碰瓷,有意義嗎?再說,也別來碰我的瓷,那刑獄司可就是我開的,看不起誰呀。「莽,去看看。」

  冷血的莽這才下得馬車,用腳撩了一下,那人立刻躺平,但見此人雙目微合,嘴唇灰白,臉色發青。在確定此人沒有威脅之後,莽才蹲下身瞧得一會兒,回頭看向姬定道:「先生,應該是餓暈了。」

  姬定有些無語,又瞧這人單單瘦瘦,若是扔在這裡不管,那必死無疑,不禁嘆道:「真是越急越出事!」他四處張望了一下,道:「前面就是膾炙酒舍,先將這人安置那裡吧。」

  莽立刻將那人抗上馬車,然後送到膾炙酒舍。

  姬定送來得人,達貴二話不說就收下了,還一個勁的拍姬定馬屁,真是大善人啊!

  姬定才沒有功夫與他瞎扯,扔下這人之後,便趕回家去。

  「夫人,抱歉,我來晚了。」

  回到家裡,姬定便是向廳內的蔡夫人道歉,又伸手道:「夫人別起身,免得又跌倒。」

  蔡夫人見姬定來了,本打算起身行禮,聽他這麼一說,又想起上回差點跌倒,不由得雙頰生暈,道:「先生該當以政務為先,我反正清閒的很等等也無事,再說,這還是我給先生添的麻煩,要說抱歉,也是我向先生說抱歉。」

  「多謝夫人理解。」

  姬定坐了下來,瞧了眼對面的蔡夫人,但見今日蔡夫人肩披一件青綠色披肩,在這冬天更顯雪白的肌膚透著一圈紅暈,吹彈可破,一雙秋水杏目泛著瀲灩波光,明艷動人。

  她與姬舒雖然都擁有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容貌,但給的感覺卻是截然不同,一個似火,卓乎不群,英姿颯爽;一個似水,儀態萬方,惠心紈質。

  蔡夫人見姬定坐下之後,看著自己,又不說話,眸中含羞,輕聲喊道:「先生。」

  姬定一怔,一本正經地問道:「夫人這披肩挺好看的,不知是上哪買得?」

  蔡夫人神情一凝,抿唇笑道:「這是我母親留下來給我的。」

  姬定點點頭道:「難怪看著有些舊。」

  蔡夫人莞爾一笑,又道:「先生先休息一下吧。」

  「不用了!」

  姬定搖搖頭,笑道:「說話是我的天賦,讓我說話,就等於是休息,我現在開始吧。」

  小鶯非常乖巧的將筆墨奉上。

  姬定一邊烤著火,暖著身子,一般說著故事情節,偶爾喝口熱茶,潤潤嗓子。

  這不知不覺中,兩個時辰過去了。

  姬定突然發現蔡夫人一雙雪白的柔荑,凍得有些發紅,不禁道:「今日就到這裡吧。」

  蔡夫人微微一怔,瞧了眼姬定,點點頭道:「好吧!」放下筆之後,她兩手相互揉捏著,又往旁邊一看,詫異道:「寫了這麼多。」

  竟有二三十頁黃紙。

  姬定笑道:「我覺得還是得留一些存稿,萬一有個什麼事,耽擱了,我那大門都會被人敲爛的。」

  「先生言之有理。」蔡夫人輕輕點頭,又拿起那些文稿,一邊整理著,一邊看著。

  姬定也趁機喝口茶,休息一下,說話雖然的確是他的天賦,但天賦用久了也會感到累。

  過得一會兒,蔡夫人突然看著文稿,突然柳眉微蹙著,又偷偷瞄了眼姬定。

  她這小動作,姬定都看在眼裡,於是問道:「夫人覺得哪裡不妥嗎?」

  蔡夫人搖搖頭道:「倒不是不妥,只不過…只不過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姬定道:「什麼問題?」

  蔡夫人問道:「如果將楊母和郭母的性格交換一下,又會是怎樣的結果。」

  姬定道:「夫人的意思是,美貌的楊母有著堅強的意志,而樣貌普通的郭母卻十分軟弱。」

  蔡夫人點點頭。

  姬定沉吟少許,道:「如果郭母既沒有樣貌,性格又軟弱,在那兵荒馬亂的年代,我認為他們母子的下場可能不會太好,而楊母又堅強,又美麗,這個就不好說了,首先,她到底沒有能力與那公子抗衡,如果她堅決不從的話,可能母子二人也會遭遇不測,但如果從了的話,這又不像似她的性格,我判斷她會反抗,如果實在沒有辦法,為了孩子,她還是會從了。」

  蔡夫人輕輕點了下頭。

  姬定笑道:「夫人想到了自己?」

  蔡夫人輕輕啊了一聲,尷尬地笑了下,倒也沒有否認。

  姬定道:「夫人的確像似郭母與楊母的合體。」

  蔡夫人搖搖頭道:「我哪有那麼好。」

  姬定道:「其中當然也包括楊母對孩子的寵溺。」

  蔡夫人尷尬一笑。

  姬定又問道:「如果是夫人,夫人會做出如何選擇?」

  蔡夫人凝思半晌,稍顯無奈道:「也許會像先生說得那樣。」說著,她又抬頭看向姬定,道:「難道就沒有別的選擇嗎?」

  姬定道:「我想這還是得取決於這個女人的智慧,黃蓉就會給我們不一樣的答案。」

  「是嗎?」蔡夫人期待道。

  姬定點點頭。...<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inex4062 發表於 2021-9-11 12:22 AM

第0099章 人來人往

  終於!

  停更數日的《射鵰英雄傳》終於再出新稿,這真是猶如冬天裡的一把火,再度點燃濮陽國人的激情。

  經過這幾個月的發酵,越來越多的人看過《神雕英雄傳》,這天下雖大,但此中之樂,卻獨此一例。

  故此,這新稿一出,濮陽各大酒舍的營業額,那真是直線上升,甚至將變法的輿論都給壓了下去。

  儒生們也非常無奈,《射鵰英雄傳》可是周先生寫的,他們當然不可能去噴周先生,他們也只能忍這一日,就當做是放假。

  對於姬定而言,也算是了了一樁事,他現在都打算若是有空的話,就直接全部寫出來,反正他就只需要動動嘴皮子,其餘的蔡夫人動就行了。

  至於變法一事,他也不管,他也沒法去管,他都沒有正式進入衛國的大夫階層,手中是沒有任何權力的,他只提出建議,這細節由常侍去完善,而具體執行則是由殷順且他們去做。

  他的話。

  則是負責為衛侯制定整個朝廷的架構,既然取消官員世襲,很多架構就都要重新設計。

  咚咚咚!

  幾聲敲門聲打斷了姬定的思緒。

  姬定問道:「什麼事?」

  門外的小鶯說道:「先生,外面有一位名叫蘇秦的人求見。」

  姬定眨了眨眼,過得片刻,他才問道:「誰?」

  小鶯道:「他說他叫蘇秦。」

  不會是同名同姓吧?姬定皺了下眉頭,這史書對於他而言,只能作為一個參考,他也不太相信什麼名人效應,還是得拿出真本事來,道:「我並不認識什麼蘇秦。」

  小鶯道:「他說他前天暈倒在路邊,幸虧先生搭救,故而特地來感謝先生。」

  什麼?我前天救得人竟然是蘇秦?姬定笑了笑,道:「讓他在大廳等我吧。」

  「是。」

  不管怎麼樣,光憑這個名字,就值得一見啊!

  他稍稍整理一下,便去到廳堂。

  「洛人蘇秦多謝周侍中救命之恩。」

  姬定剛剛來到廳堂,這人都還未看清,那廳中男子便是對著他深深一揖。

  「先生免禮。」姬定拱手道。

  蘇秦站直身來,雖然還是瘦臉上只有兩塊顴骨,但是臉色比起前日來說,可是要好得多啊!

  姬定坐了下來,又伸手道:「先生請坐。」

  「多謝。」

  待蘇秦坐下之後,姬定便問道:「先生是洛人?」

  蘇秦頷首道:「正是。」

  姬定笑道:「可真是巧了,我雖是衛人,但我自小也是在洛邑長大的。」

  「是嗎?」

  「嗯。」

  姬定點點頭,又問道:「先生怎會來到濮陽,而且還暈倒在路旁。」

  蘇秦面露羞愧之色,嘆了口氣,道:「此事說來話長,之前我曾在周王宮做事……」

  姬定眼中閃過一抹詫異,道:「先生曾在周王宮做事?」

  蘇秦點點頭,道:「我本想去建議周王趁著當今天下亂局,站出來重新號令諸侯,卻被那議會趕出洛邑,後來有輾轉大梁,幾乎花光了身邊所有的錢,又聽聞衛侯求賢,故而又來到濮陽,但因身邊的錢財用盡,兩日都未吃過飯,餓暈在路邊,幸得周侍中相救,不然的話……」

  口才還真是不錯。姬定順著他的話,好奇道:「周王室衰微,早已不是秘密,此時周王站出來號令諸侯,這不是自取滅亡嗎?也難怪先生被議會趕出來。」

  蘇秦眼中閃過一抹喜色,他可就在這等著姬定的,他那番話,表面上是在介紹自己的履歷,其實是想引起姬定的好奇。趕緊道:「此一時,彼一時,依我之見,如今天下大勢,乃是七雄爭霸,雖然秦、齊、楚實力更勝一籌,但誰也無法消滅誰,而原因就在於,誰也不願意對方的實力太強大。

  那麼各國必然都會尋求結盟,不管是保護自己,還是為了削弱對方,可是結盟又會遇到一個問題,那就是誰來做盟約長,然而,周王室雖然衰微,但名義上卻是天下共主,我以為此乃周王最後的機會,周王若敢於站出來,便有可能主導聯盟。」

  姬定笑道:「之前我聽聞那周王站出來,差點連命都沒了。」

  蘇秦立刻道:「那是因為周王自己也畏首畏尾,沒有敢於擔當,以及用人不當,故而才失敗,但周王的選擇,我以為並沒有錯,如今要是再不做些什麼,周王室也只是在等死。」

  姬定問道:「那依先生之見,該怎麼做?」

  蘇秦道:「主導三晉結盟,如今秦、齊兩大強國在東西兩邊,楚在南邊,三晉被夾在中間,若不結盟的話,遲早會被秦、齊,以及楚國兼併,若是三晉能夠結盟,便可以再與燕、宋結盟,如此一來,便可聯秦制衡齊楚,亦可聯齊制衡秦楚,以此來左右天下局勢。」

  姬定笑道:「那三晉相互之間,是矛盾重重,只怕很難令其結盟。」

  蘇秦自信地笑道:「蘇秦不才,倒是有把握,能夠助周王主導三晉聯盟,只可惜周王未能採納我的建議。」

  就事論事,光憑這一番話,要當蘇秦是個騙子抓起來,也絕對不算冤枉他,故此洛邑議會將他趕出洛邑,可真是做得非常對。

  他說得這一切,有沒有機會成功,當然是有的,但是非常難,這可需要極其牛逼的口才,以及天時地利人和的配合。

  到底這世事無絕對,許多騙子的謊言,其實也是有可能的,只是機率非常非常小。

  姬定甚至都懷疑,他是不是真的這麼跟姬扁說的,因為有可能蘇秦也只是在誇大其詞,以此來自薦自己,但這人到底頂著蘇秦的名字,當然還是得給個機會,他又問道:「如今我們衛國的情況與洛邑有些像似,若是衛侯重用先生,先生會怎麼做?」

  蘇秦偷偷瞄了眼姬定,心裡有些打鼓,因為姬定的反應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預測姬定聽到他的這番說辭,要麼就會嘲笑他,要麼就會非常感興趣。

  但不管是哪種,那都是談判時的策略。

  口才是需要爭論,才能夠展現出來,如果姬定否定他,他可以進一步闡述,再否定,再闡述,他的才能就能夠展現出來。

  可是姬定既不嘲笑他,又不表現出興趣。

  這就有些尷尬。

  蘇秦沉吟一會兒,道:「衛國國力雖與洛邑相差不多,且地理位置也相差無幾,但是衛侯不是周王,若是衛侯能夠重用我,我可助衛國與周邊國家打好關係,不至於被吞併,但若想發展壯大,就還需要先依先生之策,變法強國。」

  姬定微微一笑,道:「先生在來之前,可有聽說過我?」

  蘇秦忙道:「我還未到濮陽時,就已經聽過周侍中的大名。」

  姬定點點頭,道:「先生說得很有道理,但是先生有沒有想過,其實先生能夠做到的,我也能夠做到,先生做不到的,我也能做到,先生認為衛侯會重用你嗎?」

  蘇秦皺了下眉頭,沉默不語。

  姬定道:「再華麗的衣服,穿著若是不合身,那也不好看。」

  蘇秦尷尬地點點頭道:「周侍中說得是。」

  姬定又道:「我知道有一人比衛侯更需要先生的幫助?」

  蘇秦原本以為沒戲了,忽聽得姬定這麼一說,不禁為之一喜,拱手道:「還望周侍中為蘇某指一條明路。」

  「鄭公主。」

  ……

  公主府!

  「擎兄此話是何意?」

  姬舒鳳目睜大,斜目驚詫地看著擎雋。

  擎雋笑道:「公主不是一直都想復國嗎?」

  姬舒微微蹙眉,道:「但是我……」

  不等她說完,擎雋便又搶先道:「難道這世上有一塊無主之地,在等著公主去建國嗎?」

  姬舒沉吟不語。

  擎雋又道:「如今就有一個絕佳的機會,如果鄭公主願意與我們聯手,將那衛侯趕出衛地,我們願意奉你們鄭氏為主,將衛改為鄭。」

  他敢這麼說,自然也不擔心姬舒會去告密,因為之前他們合作可是非常密切的,不僅僅局限於牙刷生產,還有後來的鹽鐵生產,興修水利等等。

  紲錯利用變法,又在姬舒的幫助下,招募了不少墨者。

  如果姬舒告密的話,必然會牽連到墨者,也必然會牽連到她自己。

  姬舒問道:「你們為何要這麼做?」

  擎雋道:「我們也是被衛侯逼的,一直以來,我們這些貴族對衛侯是忠心耿耿,公主也知曉,許多年來,這裡可從未發生過內亂,可如今衛侯得到儒生的相助,便想一腳將我們踢開,哦,也包括墨者,一旦我們這貴族被打壓,墨者自然也會遭到清除,而公主之前收留了那麼多墨者,我看也難以倖免啊!」

  姬舒凝眉思忖好一會兒,搖搖頭道:「你們未免也太小覷那衛侯的實力。」

  擎雋道:「難道公主比家父還要清楚衛侯的實力嗎?」

  姬舒疑惑地看著擎雋。

  擎雋充滿自信道:「如果公主願意與我們聯手,我們便不怕衛侯。」

  到底他們隱藏了什麼?姬舒思索了好一會兒,才道:「我收留墨者乃是因為恩師,並非有其它目的,而衛侯對我有恩,我也不可能與他作對。」

  擎雋皺眉道:「也就是說公主要與我們為敵?」

  姬舒搖搖頭道:「我不會與任何人為敵,正巧恩師最近打算回宋國,我也打算與恩師一塊去宋國,到時我會將牙刷作坊全部都搬過去。」

  擎雋眼中閃過一抹失望。

  但是姬舒的選擇,他們也是有預想到的,姬舒不可能去告密,她要麼就答應,要麼就離開。

  姬舒突然又補充一句:「不過這作坊難以說搬就搬,早則半年,晚則一年,在期間,那些作坊可就拜託擎兄了。」

  擎雋瞧了眼姬舒,沉吟少許,旋即抱拳道:「公主請放心,我會照看好的。」

  又談得一會兒,擎雋便告辭了。

  出得門來,擎雋見到一個身形消瘦的男子站們門前與門童交談著,又聽那門童道:「蘇先生請稍等。」

  「有勞了。」

  擎雋只是側目看了一眼,並沒有在意,畢竟時常有人來鄭公主府自薦,希望能夠混口飯吃,上得馬車離開了。

  這人正是蘇秦。

  他在得知被姬定救了之後,心中是一陣竊喜,認為這是一個機會,卻萬萬沒有想到姬定建議他來找鄭公主。

  此時蘇秦雖然落魄,但志氣不減,他是渴望為諸侯效力,而不是為一個女人做事。

  可大丈夫也得為五斗米折腰,他如今是身無分文,先得找一個安身之處,對於蘇秦,活下去才是最為重要的。

  ……

  擎雋是火急火燎地趕回家去,將他與姬舒的談判結果告知了父親擎薄和紲錯。

  這個結果倒是令擎薄和紲錯有些意外,二人非常默契地相覷一眼。

  擎薄哼了一聲:「這公主到底是一個女人,一點膽色都沒有,這樣畏首畏尾,想要復國,可真是癡人說夢啊!」

  紲錯擺擺手,道:「我倒是不這麼看。」

  擎薄疑惑地看著紲錯。

  紲錯輕輕哼道:「這女人狡猾的很,她這麼做,是既不願意承擔任何風險,可又想要保留這個復國的機會。」

  擎雋點頭道:「侄兒也是這麼認為的。」

  擎薄皺眉道:「她都不站出來,也沒有答應我們的條件,就是我們贏了,也不會推舉她上位的,她憑什麼呀。」

  「你能保證墨者也不會推舉他嗎?」紲錯呵呵一笑,又道:「你別忘了,她雖然走了,但是她卻將那些墨者都留給了我們,因為她知道我們必須要依靠墨者的力量,墨者當然是向著她的。」

  擎薄冷笑一聲:「那她還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若僅憑墨者,我們又如何敢這麼幹。」

  紲錯若有所思道:「如此也好,省得到時與她再發生什麼衝突。」

  然而,這要走的還不僅僅是姬舒。

  「大司馬為何突然要離寡人而去。」

  衛侯詫異地看著姜佐,又問道:「難道是因為變法一事?」

  姜佐趕忙道:「絕非如此,臣是非常支持君上變法的,臣也早受夠了周邊強國的欺凌,君上欲變法圖強,亦是臣所願,但是臣也沒有辦法,臣那堂兄在齊國遇到一些困難,希望臣能夠回去幫助他,家族長輩也都有寫信來濮陽,讓臣回去,還望君上能夠諒解。」

  他為人可是非常正派,有著傳統貴族的信仰,他不願意與紲錯他們同流合污,幹那些卑鄙的勾當,但衛侯所行之事,也令他大為光火,他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回齊國去,待在這裡也沒有任何意思,畢竟君臣之間已經毫無信任可言。

  衛侯心裡當然非常清楚,同時心裡也非後悔,當初早聽周先生的話,哪會發生這麼多事,姜佐這個決定,令他更加羞愧,但是話說回來,如今這種情況,他也不敢信任姜佐,這大司馬可是掌管兵權的,即便姜佐不走,他還是會收回兵權的。

  但衛侯還是虛情假意道:「可是寡人如今非常需要大司馬的輔助,寡人實在不想大司馬離寡人而去。」

  姜佐豈不知衛侯真是虛情假意,語氣堅決道:「但是臣已經答應了堂兄,還望君上能夠恩准。」

  衛侯沉默半晌,嘆了口氣,道:「既然大司馬去意已決,寡人自也不便強求,但是大司馬突然離去,可能會令大家認為大司馬是在反對變法,這…這可能會造成不好的影響。」

  姜佐皺了下眉頭,這他倒是沒有想,他就是不想為了衛侯去趟這渾水,於是問道:「那依君上之意,該當如何避免?」

  衛侯思索一會兒,道:「要不這樣,寡人派大司馬出使齊國,如此可避免大家多想。」

  姜佐猶豫少許,便點頭答應了下來。

  其實衛侯這麼安排,也是有著自己的小九九,他希望能夠借大司馬出使齊國,來威懾其他人,因為這可以表示衛國和齊國的關係可也是很密切的。

  姜佐離開之後,那閹人犁伯便來到屋內。

  「什麼事?」衛侯問道。

  犁伯道:「君上,小人剛剛收到消息,鄭公主準備與端木復一同前往宋國,並且還打算將作坊都搬過去。」

  「哦?」

  衛侯一怔,旋即笑道:「看來這女人還是有一些自知之明的。」

  其實不管是姜佐的離開,還是姬舒的離開,對於他而言,都是好消息,從一個國君的角度來看,在這種關鍵時刻,這兩個人始終是一個隱患。

  衛侯又問道:「紲錯、擎薄他們可有什麼動作?」

  犁伯道:「他們還在四處遊說那些貴族,希望他們能夠反對新法。」

  衛侯道:「除此之外,他們就沒有別的動作嗎?」

  犁伯搖搖頭道:「沒有!除了他們封邑內的家兵之外,就只剩下那些墨者,但是這些人全都在我們的監視之中,若是他們敢有任何妄動,我們的人可以立刻消滅他們。」

  衛侯點點頭,道:「最近你再派一些人,盯緊他們,如果他們只是想聯合其他貴族,從朝堂上來反對寡人變法,那寡人倒不會責怪他們,但若是他們敢有任何不軌之心,寡人就決計不會輕饒他們。」

  他要廢除這些貴族的世襲,身為貴族,若站出來反對,這他是能夠理解的,這也是正常的,哪個國家變法都會遇到這種情況,基於當下的制度,這也是可以容忍的。

  如果他這都不能容忍,派人去將紲錯、擎薄驅逐,那其他貴族會怎麼想,要知道如今不少貴族是支持他的。

  只要紲錯他們的實力是在可控範圍內,那衛侯就還是可以繼續留著他們,並且衛侯也會繼續留著他們,因為如果將紲錯他們全部除掉,那麼殷順且這一派將會一家獨大。

  要知道這一派一直都是非常支持變法的,殷順且他們在儒生心中也是有著極高的地位,可想而知,如果變法成功,那麼他們的威望會有多高,這可也是君之大忌。

  國君想得從來就不是是與非,對與錯,恩與仇,他永遠是先想到自己的權力,這就是為什麼,即便是千古明君,朝堂上可也有著一干奸臣。

  而目前來說,濮陽還是在他的控制之中,即便算上左槐等一干墨者,那也無法與之匹敵,這都還不算那些儒生的支持,如今的儒生也是可以拔刀見血的,可不是以後那些文弱書生。

  ……

  周府。

  「道別?」

  姬定略顯詫異地瞧了眼姜季武姐弟。

  姜季武鬱悶地點點頭道:「君上派父親出使齊國,父親非得帶著我去,說是順便回老家探親。」

  姬定稍一沉吟,道:「就算你們回去探親,也沒有必要這麼鄭重的道別吧。」

  姜季武立刻道:「老師說得極是,學生可也是這般想的。」說到這裡,他突然偏頭看了眼蔡夫人,「可是我阿姐非得帶著我來跟老師道別,好似以後都見不到恩師一樣。」

  蔡夫人無語地搖搖頭,耐心解釋道:「此乃尊師重道之禮,你看那郭靖是多麼尊重自己的老師。」

  說到郭靖,姜季武可也不敢反駁,最近蔡夫人也經常用郭靖來教導姜季武。

  蔡夫人又帶著一絲嗔怪地瞟了眼姬定,她哪能看不出姬定其實是在套姜季武的話,又向姬定道:「這些天來,真是多謝先生為了季武勞心勞力,若非先生的悉心栽培,只怕季武現在都還不懂事,此番恩情,我們姜家是沒齒難忘。」

  姜季武問道:「阿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呀!不小心說漏嘴了。蔡夫人忙解釋道:「阿姐的意思,若無先生的細心教育,你也不能成為大家口中的小英雄。」

  姜季武立刻轉怒為喜,道:「那倒是的,不過現在有不少人都叫我『小郭靖』。」

  其實是他自封的,只因他能夠得到第一手稿,故此大家也都順從他意思,認同了這個外號。

  姬定笑了笑,道:「其實你最應該感激的是你阿姐。」

  姜季武呵呵道:「這我當然知道,若非先生喜歡我阿姐,也不會當我老師。」

  姬定一愣,心道:看不出這小子挺聰明的呀!

  蔡夫人臉上一紅,嗔道:「季武,你瞎說甚麼。」

  姜季武道:「我可沒有瞎說,那麼多人想拜老師為師,可老師都不答應,偏偏收了我做學生,不就是因為阿姐你麼。」

  蔡夫人是滿臉羞紅,都快要滴出水來。

  姬定呵呵道:「你比郭靖聰明多了。」

  姜季武道:「可惜我阿姐不喜歡老師。」

  姬定神色一變,鬱悶道:「你也比郭靖耿直多了。」

  蔡夫人眸光四處瞟動,看看哪裡有縫隙,能夠鑽進去,只覺此地不宜久留,趕緊起身道:「打擾先生多時,若無其它事,我們就先告辭了。」

  姬定點點頭道:「你們一路順風。」

  「先生也多多保重。」蔡夫人輕輕頷首。

  姜季武戲謔地笑道:「老師是不是捨不得我阿姐。」

  姬定呵呵道:「你若再嘰嘰歪歪,我就將黃蓉寫死,將郭靖寫殘,並且還告訴伯象他們,是你讓我這麼寫的。」

  姜季武嚇得差點沒有給姬定跪下,道:「老師!學生錯了。」

  真是太毒了!

  要是姬定這麼做,他肯定會橫屍街頭的。

  姬定神色一變,嚴肅道:「如果你不聽你阿姐的話,我保證你永遠看不到射鵰英雄傳。」

  「是,學生知道了。」姜季武耷拉著腦袋,垂頭喪氣道。

  姬定哼道:「真是給點陽光就燦爛了。」說話時,他卻向蔡夫人使了使眼色。

  蔡夫人抿唇一笑,悄悄遞去兩道感激的目光,又忐忑地瞟了眼姜季武,好似生怕被姜季武發現。

  一刻鐘後,姬定站在門前,當蔡夫人的馬車從他們面前駛過時,窗簾突然被掀開小半邊來,一張嫻靜、美麗的臉龐向他輕輕頷首。

  姬定微笑地點了下頭。

  法克突然靠了過來,低聲道:「先生為何不留住蔡夫人?」

  姬定目光注視著離去的馬車,道:「你們以為明年我們還能夠安心地呆在濮陽嗎?也許我們馬上也要離開了。」說到這裡,他微微皺眉,道:「不過姜佐的選擇,倒是令我有些意外,我原本還以為能夠促成姜家與公主的聯盟,不過也無所謂啦。」...<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shinex4062 發表於 2021-9-12 12:24 AM

第0100章 縱橫序幕

  這天下無不散之宴席!

  未等冬去春來,姬舒便與端木復動身前往宋國,而相隔沒兩天,姜佐也帶著姜季武姐弟去往齊國。

  這便是戰國貴族的一種常態。

  他們若是不爽,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大家好聚好散,國君也不會攔著他們的。

  雖然姬舒和蔡夫人可以說是世上與姬定關係最為密切的兩個女人,但是此時姬定可無暇顧忌那兒女私情,他必須要在這冬末幫助衛侯設計出一套新的制度來。

  因為明年將是關鍵性的一年,他預計自己不會在濮陽待多久。

  今日,他便拿著剛剛設計的全新體制架構獻於衛侯。

  「三省四部?」衛侯看著姬定獻上來的資料,語帶詫異地念道。

  姬定點點頭道:「這是臣根據之前的三公九卿制改良出來的。」

  衛侯問道:「有何不同之處嗎?」

  「大有不同。」

  姬定道:「就說之前的三公與臣的三省,看似差不多,但其實從根本上就不一樣。最主要的區別,公指得乃是人,而省指得是官署。就以紲大夫為例,是君上先拜紲錯為大夫,他再自己設立大夫府,招募家臣,決斷公事。是先有人,後有府。而三省,是先有省,後有人,換而言之,就是君上先將權力劃分好,然後往裡面塞人。」

  先有人後又府,先有府後有人。衛侯思索一會兒,突然眼中一亮,嘴裡直呼道:「妙哉!妙哉!」

  這關係一顛倒,變化可真是天翻地覆。

  先有人,後有府,人於府之上,國家依賴的是這個人,反之,府於人之上,權力賦予府,國家依賴是府,而不是人,而府的權力又是國君賦予的。

  宰相權力大減,相對君權就提升了。

  姬定笑道:「這還只是其一,中書省負責起草,門下省負責審核,尚書省負責執行,三省相互制衡,只要君上手握一省,那麼政令就出不了。」

  衛侯急忙問道:「不知先生以為,寡人該控制哪一省?」

  姬定沉吟少許,道:「其實最好是控制尚書省,因為尚書省權力最大,統轄四部,但是目前來說,時機還不成熟,國家的事,還是需要那些大夫們去做,至於內朝常侍,他們中有些人出身卑微,在執行的過程中,是難以驅使貴族的。

  另外,關於國家主要政策,也是需要大夫們出謀劃策,故此負責起草政令的中書省也不適合,臣建議將內朝直接改為門下省,卡主審核這一關,若是君上對於大夫們的建議不滿,但又不便說,便可授意門下省駁回政令。

  如此既限制了大夫們的權力,同時又避免君上與他們直接發生衝突。另外,臣並沒有將之前設立的刑獄司放入其中,單獨列出來,直屬君上,不被任何控制,亦可很好得監督官員。

  如此一來,君上便能集大權於一身。」

  原本三省六部,但是刑獄司之前就已經建設完畢,姬定還是希望將司法獨立出來,至於禮部麼,姬定可不想操這心,故此也沒有放進去。

  四部就是吏部、度支部、工部和兵部。

  衛侯聽得是心花怒放,但他知道,現在可還不是慶祝的時候,他當然願意,但問題是別人願不願意,道:「寡人可也不能說,設這三省四部,乃是為了集權。」

  言下之意,這吃相太難看了。

  姬定反問道:「對於君上而言,您的權力有什麼變化嗎?」

  衛侯愣了愣,卻答不出這話來。

  姬定道:「其實君上您的權力並沒有變化,您還是得與三高官官商議國策,還是得依靠下面的人去執行,只是將下面的權力分散,給予更多人機會,同時更為合理化。

  我們衛國國小,就連風吹草動都有些難以承受,必須要盡量避免失誤,如此架構,相互監督,相互制衡,可確保每一條決策都是有利於國家的,同時分工明確,大家各司其職,不管是哪個環節出現錯漏,立刻可以問責,及時止損,這可以起到很好的監督作用,又可確保每條政令就能夠依決策而執行。」

  衛侯聽得是連連點頭。

  以往的決策,都是他與幾個上大夫商議著決定,決策確定之後,就跟他沒關係,是上大夫去執行,至於怎麼執行,要執行多久,都是上大夫自己決定,導致出了錯,也不知道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唯一的辦法,就是換個人去執行。

  姬定又道:「集權於一身,首先得有權力,故此臣不管考慮任何決策,都還是先從國家出發,畢竟臣答應輔助君上,集大權於一身,為得也是我們衛人,如果不能利國利民,集權也沒有任何意義,因為我們遲早也會被他國吞併的。」

  衛侯神色動容道:「先生為我衛人耗盡心血,卻又不圖名利,寡人真不知該如何報答先生。」

  我要圖名利的話,你不得嚇壞了麼。姬定笑道:「很簡單,只要君上能夠振興衛國,那便是對臣最好的回報。」

  衛侯聞言,不禁目泛淚光,要是臣子都是如此,何愁這衛國不興啊!

  只能說他低估了人性,他就沒有想到,姬定其實是看不上這小小衛國。

  在研究透這三省四部制後,衛侯是越發歡喜,對於姬定自然也是越發信任,這個制度不但有利於國家,而且能夠極大的提升君權,做到真正的集大權於一身。

  衛侯做夢也沒有想到,這一日會來的如此之快,當然,他更加想不到,姬定不會在衛國耽擱太多時間。

  在摸透這個三省四部制後,衛侯便召開會議,與大夫他們討論此事。

  紲錯請了病假,擎薄則是表示堅決反對。

  他的理由太過繁瑣,國家就這麼點點大,弄這麼多官署純屬是浪費錢,並且表示之前減稅已經為國家帶來許多負擔。

  但是殷順且他們是堅決支持,他們也知道這會削弱他們的權力,但如果他們在乎這一點點權力,那他們從開始就會反對,他們還是更渴望實現心中的抱負。

  關鍵他們也都認同三省四部制,能夠更好的管理好國家。

  衛侯的決心更是不容置疑,即便紲錯不在場,即便擎薄堅決反對,他兀自決定明年就將國家體制改為三省四部制。

  而明年就近在咫尺。

  冬去春來,那陰霾的天空也漸漸放晴,在家繁殖一月的人們,也終於走出家門,呼吸外面的新鮮空氣。

  以往春來時,貴族都忙於踏春,農民忙於農耕,但今年比較特別,郊外都看不到幾個貴族,這貴族比農民還要更早上班,因為今年對於衛國而言,可以說是嶄新的一年。

  一個嶄新衛國將在今年誕生。

  今日,衛侯來到紲府。

  「君…君上,老臣……」

  臥在塌上的紲錯看到衛侯,搖晃著手,招呼僕人趕緊扶自己起來。

  「卿莫要起身。」

  衛侯快步上前,握住紲錯的手,道:「卿有恙在身,那些繁文縟節,是能免則免。快快躺下,快快躺下。」

  「多…多謝君上。」

  紲錯又緩緩躺了下去,微微喘著氣。

  衛侯也是非常隨意坐在塌邊,問道:「卿身體如何?」

  紲錯道:「蒙君上關心,這天氣暖和了一些,老臣也覺得舒服了一些。」

  衛侯忙道:「卿可得早點好起來,寡人可是離不開卿。」

  紲錯嘆了口氣道:「臣老了,只怕難以再為君上分憂。」

  衛侯突然舉目四顧,問道:「卿以為是你這府邸豪華,還是寡人的宮殿豪華。」

  紲錯忙道:「自然上君上的宮殿更為豪華,臣的府邸豈能相提並論。」

  衛侯又問道:「那為何卿在這裡比較自在一些。」

  紲錯愣了下,道:「這是老臣的家,待在自己家裡自然要更自在一些。」

  「卿說得不錯,這是自己家!」衛侯感慨一聲,又道:「再富麗堂皇的房屋,也不如自己家更加逍遙自在,你看看那鄭公主,倘若鄭國不滅,她可就是一國公主,又豈會如今日這樣,到處顛沛流離,不管是住在哪裡,都只是一個客人,客人就會感到拘束。」

  紲錯忙道:「君上,老臣……」

  衛侯抬手制止了紲錯,又道:「我知道卿的建議,也是想保全我們衛國,但是卿可有想過,在自己家,自己說的話都不能作數,那又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寡人並非是要與強國為敵,寡人只是希望自己的子民活得有尊嚴,在自己家說的話,是可以作數,就僅此而已,這難道是一種奢望嗎?」

  紲錯聽得是老淚縱橫,道:「老臣豈不知君上的想法,但是老臣實在是害怕我衛國會遭受到滅頂之災啊!」

  衛侯道:「卿大可放心,寡人豈不知其中凶險,若非十足的把握,寡人也絕不敢這麼做。」

  紲錯呆呆地看著衛侯道:「十…十足的把握?」

  衛侯點頭道:「正是,但是具體細節,寡人暫時不便與卿,可是目前寡人可是非常需要卿,寡人已經封卿為尚書令,卿一日不在,這政令就一日不得執行啊!」

  「君上…臣愧對君上啊!」紲錯拉著衛侯的衣袖是痛哭流涕。

  衛侯也是眼中泛著淚光。

  這時,屋外忽聽得有人道:「君上,小人有要事稟報。」

  紲錯趕忙鬆開衛侯,抹著雙眼道:「抱歉,老臣失態了。」

  「這不怪卿。」

  衛侯也抹了抹眼角,又向屋外人問道:「什麼事?」

  屋外人道:「我們剛剛收到消息,魏國相邦已經入境。」

  衛侯面色一驚,道:「可知惠相是因何而來?」

  「惠相是要去往齊國,到時會經過我們濮陽。」

  「呼……」

  衛侯鬆得一口氣,旋即又稍顯尷尬地看向紲錯,咳的一聲,道:「卿看見了,寡人的大夫去到大梁,人家是愛見不見,可他們的相邦經過我國,對於我國可也是頭等大事。」

  紲錯羞愧不已。

  衛侯又道:「寡人就不打擾卿休息,但是卿一定早日康復,寡人可真是一天也離不開卿啊!」

  紲錯哽咽道:「君上如此厚待老臣,老臣…老臣真是無以為報,唯有耗盡這殘燭之軀,以報答君上的恩情。」

  「好好好!」

  ……

  這衛侯一走,紲錯立刻坐起身來,精神矍鑠,哪裡像似一個病老頭。

  那女婢趕緊拿著熱帕子給紲錯擦了擦臉,又遞上一杯熱茶。

  一直站在旁邊的文士走過來,道:「主公,看來衛侯還是離不開您啊!」

  紲錯冷笑一聲:「他當然離不開老夫,他可還希望老夫幫著他制衡殷順且。」

  那文士道:「可是君上欲拜主公你為尚書令,在三省之中,尚書令的權力可是最大的。」

  紲錯呵呵道:「關於這事,老夫早已經知曉,而那三省四部制老夫也瞭解的非常清楚,尚書令的權力的確是最大的,但是你不要忘記,尚書令主要負責執行,若是他將老夫安排在中書和門下,那麼老夫要是反對的話,豈不是政令得起草和審核都通不過,而尚書省下的四部中,吏部在富術手裡,兵部在子南權手中,政令下來,老夫縱使想陽奉陰違可都不行啊!」

  那文士皺眉道:「如此說來,衛侯還是防著主公的。」

  紲錯笑道:「他誰都防著的。不過他可能沒有想到,老夫裝病,可並不是為了阻止改革,而是讓他放鬆警惕,認為老夫也就這點手段了。」

  ……

  對於衛國,這是嶄新的一年,而是天下諸侯而言,這卻是充滿變數的一年。

  去年張儀一手締造的秦楚聯盟,一下子打破現有的局面,在冬天的時候各國之間都忙於制定應對之策,這春天一來,各國之間立刻相互走動起來。

  惠施也是立刻趕往齊國,商討結盟一事,而他之所以途徑濮陽,當然是衝著姬定而來,虧衛侯還親自率領大夫們前去迎接,結果惠施就是跟他們草草聊了幾句,吃了頓便飯。

  也真不是惠施擺架子,看不起他們,而是他現在沒有心情跟他們聊天,魏國如今的情況非常不妙。

  在宴席結束之後,惠施便急忙忙去到周府。

  「真是好一個三省四部。」惠施撫鬚呵呵笑道:「先生的智慧總是能夠令人感到驚喜啊!」

  姬定笑道:「哪裡!哪裡!這只不過是我根據舊制改良出來的。」

  惠施又問道:「那不知這三省四部可否用於我梁魏?」

  姬定搖搖頭。

  「為何?」惠施問道。

  姬定笑道:「如果梁魏也採用三省四部,基於三省相互制衡,惠相又豈能這麼隨意出使齊國,如今天下局勢瞬息萬變,若晚人一步,結果可能是天差地別。」

  惠施又問道:「那為何先生又在這衛國推行三省四部?」

  姬定道:「衛國目前求得是穩,是發展,避免犯錯,三省四部雖然繁瑣一點,但也能夠最大程度避免犯錯。」

  惠施稍稍點頭,旋即嘆道:「這制度再好,若無實力,可也是白忙一場啊。」

  姬定笑道:「可坐著等死,亦非人性。」

  惠施嘆道:「我指得不是你們衛國,而是我國。」

  姬定皺了下眉頭,道:「出了什麼事?」

  惠施道:「我此去齊國,多半會無功而返啊!」

  姬定驚訝道:「這是為何?」

  惠施道:「我剛剛進入你們衛地,就聽到消息,齊國相邦鄒忌將會出使韓國。」

  姬定皺了下眉頭,問道:「齊國可知惠相將要出使齊國?」

  惠施眼中閃過一抹讚色,點點頭。

  姬定思索片刻,道:「既然齊國知道惠相將要出使齊國,卻又讓相邦出使韓國,這不符合常理,也就是齊國並不打算與貴國結盟,難道齊國是想借此去拉攏趙韓二國?」

  惠施點點頭,道:「應該是這樣的,齊楚聯盟,對齊國必然也會造成非常大的威脅,但若直接與我國結盟,那麼就是與秦楚為敵,這又是齊國不想見到的。

  如果能夠拉攏趙韓,就能夠左右西邊局勢,又可以避免齊國與秦楚直接發生衝突,這其實也是齊國一直以來的作風,齊人盤踞在東方,是七國之中最為富庶的國家,一直以來他們都是極力避免戰火燒到自己家。

  當初我魏國強勢之時,齊國也是與韓聯盟,與趙聯盟,將韓趙推倒前面,然後出兵援趙,援韓,使得我國一敗再敗,國力大損,而齊國國力卻是蒸蒸日上,這才有了今日的危機。」

  其實真正將魏國從霸主地位拉下來的,不是秦國,而是齊國,當初齊國大將孫臏採取圍魏救趙,圍魏救韓的策略,接連削弱魏國的國力,阻止魏國進一步擴張。

  而秦國當時因為變法不久,這國力也不是很強大,只能趁著魏國四處交戰,不斷出兵偷襲,慢慢蠶食魏國在河西的地盤,但顯然是齊國在主導這一切。

  齊國的策略,就是周邊吃掉小國,平衡三晉,然後卯足勁打燕國,因為就地勢而言,燕國對齊國的威脅是最大的,而楚國的話,由於之前並不與齊國接壤,主要是跟越國接壤,最近齊國才感受到來自楚國的威脅。

  但不得不說,在這幾十年來,齊國才是真正的霸主,因為齊王的抉擇,將直接影響最終結果,魏國只是魏武卒強盛一時,但是國家遠不如齊國富裕,外交也沒有齊國玩得溜。

  姬定道:「但是在我看來,這對於貴國是非常有利的,齊國不與貴國結盟,其目的只是避免直接與秦楚為敵,但是齊國拉攏趙、韓,其目的也為了制衡秦楚,若是要制衡秦楚,就必定要保住貴國不被秦楚兼併。」

  惠施嘆道:「短時日來看,確實有利於我國,但是從長遠來看,卻對我國非常不利,秦與楚聯盟,齊與趙韓聯盟,而燕國在最東北邊,與我國相距甚遠,我國乃四戰之地,又無盟友,遲早還是會被人蠶食殆盡的。」

  姬定稍稍點了下頭,問道:「那惠相打算如何應對?」

  惠施道:「我以為現在必須要採納你當初提出的建議。」

  姬定道:「聯秦制楚?」

  惠施點點頭道:「如果齊、趙、韓聯盟達成,我國與秦國結盟的可能性將會大為增長,畢竟秦楚聯盟,只不過是因我國而起,而並非是從長遠考慮。而一旦齊、趙、韓三國聯盟,對於秦國是要更具威脅,如果秦國繼續攻打我國,只要齊、趙、韓三國出兵援助,秦國將會面對四國的攻擊,在這種情況下,楚國到底會不會全力援救,估計秦國也沒有把握,畢竟楚國也很樂於見到秦國被削弱,但若與我國結盟的話,這情況將大為不同,我國必然會全力以赴,同時在地勢上,又分割了韓、趙,以及可直接出兵伐齊,不至於讓秦國限於被動之中。」

  姬定沉吟少許,道:「不知我能幫什麼忙?」

  惠施道:「我臨行前,大王就托我通知你一聲,讓你去一趟大梁。另外,吾王耳根子軟,我這邊出使齊國,若同時齊國在拉攏趙、韓,這肯定會引起國內的一些動盪,我怕大王會聽信讒言,做出錯誤的判斷。但我還是得去一趟齊國,雖然難以結盟,但也得消除雙方疑慮,若是聯秦之策不能成,我們就還是得依靠齊國,若這期間有你在大王身邊,我也要放心不少。」

  他就擔心魏惠王又幹糊塗事,將齊國也視作敵人,那可真是要命了。

  姬定點點頭道:「惠相請放心,我會將惠相的想法轉告大王的。」

  ……

  惠施走後,姬定立刻寫了一封迷信,然後叫來法克。

  「你立刻將這封信送去宋國給公主。」

  「是。」

  「呼……」

  姬定輕輕吐得一口氣,笑道:「這可真是天賜良機啊!」

  ……

  「什麼?」

  衛侯詫異地看著姬定道:「先生要去大梁?」

  姬定點點頭道:「是的,魏王托惠相傳信於臣,讓臣去一趟大梁。」

  衛侯皺眉道:「可是國內改革才剛剛開始,寡人非常需要先生的幫助。」

  姬定笑道:「不瞞君上,這其實是在臣的預計之中,如今臣留在國內,所能做的事其實是非常有限的,具體事宜還是需要殷大夫他們去執行,如果臣在大梁的話,至少可以確保我國無外憂,如此一來,君上便可一心改革。」

  衛侯稍稍點頭,就目前國內的局勢而言,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所擔心更多的是外來的壓力,若是姬定能夠消除外憂,這無疑是能夠確保改革成功。

  他嘆了口氣,道:「寡人真是沒用,這外憂內患,都得依靠先生。」

  姬定忙道:「其實臣也就是動動嘴皮子,跑跑腿,具體事宜,可都是君上與殷大夫在做,該羞愧的是臣。」

  衛侯道:「先生萬不可這麼說,若沒有先生的相助,我衛人哪能看到這一絲曙光。先生此去,一定要多加小心,寡人在濮陽等候先生凱旋歸來。」

  就怕你等不了我回來。姬定暗道一聲。...<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inex4062 發表於 2021-9-13 01:01 AM

第0101章 朝秦暮楚

  剛剛繼任的韓威候覺得自己挺倒霉的,這國內都還沒有收拾好,外面又是風起雲湧,秦楚結盟伐魏,韓國那真是戰戰兢兢,因為就是那麼剛剛好,韓國正好處在楚國、秦國、魏國的中間。

  而韓國又是三晉中,實力最弱的一方。

  韓國也面臨著一個抉擇,就是倒向秦楚,還是與魏國結盟。

  朝堂上分成兩派是爭論不休。

  畢竟魏韓有著傳統盟友的關係,唇亡齒寒的道理,大家心裡也有數,但是人性又總是喜歡依靠強者。

  正巧,齊國相邦鄒忌來到了韓國都城陽翟(今河南禹州)。

  韓威候與相邦公仲侈接見鄒忌。

  鄒忌見到韓威候,便好奇道:「君上為何愁眉鎖眼,莫不是遇到了什麼難事?」

  韓威候一聽,差點使喚僕人拿面鏡子來,難道寡人的憂愁都寫在臉上的?

  一旁的公仲侈豈不知鄒忌這點小伎倆,笑道:「齊相千里迢迢趕來,不會是專門為吾君排憂解難的吧。」

  韓威候頓時醒悟過來,神色稍顯尷尬,差點就被這鄒忌給套路了。

  鄒忌撫鬚一笑,道:「那倒不是,只不過我齊國與貴國一直以來相安無事,關係甚好,若是君上有難處,興許忌能夠幫上忙,哦,倒不是說韓國無人才,需要忌多嘴,只不過有些事,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啊!」

  韓威候畢竟年輕,不太敢開口,瞟向公仲侈。

  公仲侈沉吟少許,道:「齊相說得不錯,吾主最近確實遇到一點難事。」

  鄒忌忙問道:「不知是什麼難事?」

  公仲侈道:「關於秦楚結盟,相信齊相也是知道的,如今秦、魏皆在拉攏吾主,吾主正在考慮跟哪邊結盟。」

  鄒忌聽完之後,立刻說道:「這很簡單,何許憂愁?」

  韓威候忍不住問道:「齊相此話怎講?」

  鄒忌道:「當然是與秦楚聯盟,若與魏國結盟,以韓魏之力,又豈是秦楚的對手。」

  公仲侈嘆道:「話雖如此,可一旦與秦楚滅掉魏國,我國在秦楚之間,又如何自處?」

  鄒忌笑著點點頭道:「韓相言之有理啊!但你們也只是給我兩個選擇,這兩個選擇,一個早死,一個晚死,那當然是選擇晚死啊!」

  公仲侈哦了一聲:「依齊相看來,這都是死路一條?」

  鄒忌點點頭道:「如今秦楚拉攏貴國,目的是要滅魏,待滅掉魏,貴國對於秦楚還有何意義,同時貴國又處於秦楚腹地,秦君和楚王還有何理由不吞掉貴國。」

  韓國如今是被秦、楚、魏包在中間,如果魏被秦楚滅了,那韓國就變成被秦楚包在中間,就是留著也是一個廢物。

  韓威候沮喪道:「如此說來,怎麼都是死路一條。」

  「非也!」

  鄒忌立刻道:「秦楚聯盟,野心是可想而知,那就是要平分天下,對貴國是威脅,對於趙國和我齊國亦是威脅,那為什麼我們三國為何不結盟,共同抗衡秦楚。」

  韓威候好奇道:「為何不拉上魏國,共結四國聯盟。」

  鄒忌嘆了口氣,道:「君上有所不知,之前我齊國與魏國交戰,與楚國交戰,導致國力大損,若再興戰事,我齊國實在是難以負擔。」

  韓威候差點噴口血出來。

  誰人不知七雄之中,就屬你齊國最富,就屬我韓國最窮,你竟然還在我面前哭窮,真是好不要臉。

  公仲侈則是沉默不語。

  鄒忌又嘆了口氣,道:「能不打仗,還是不打得好啊!」

  韓威候聽得是連連點頭。

  他即位前一年,韓國大旱,至今都未恢復過來,這幾年間,韓國都是在休養生息,盡量避免戰爭,之前姬扁號令諸侯伐秦,韓國是唯一一個拒絕的國家。

  鄒忌的這個想法,非常符合韓威候的心意。

  韓威候立刻問道:「如此便能避免戰爭?」

  鄒忌道:「至少可以減輕我們三國的負擔,若是我們直接與魏結盟,那便是公然與秦楚為敵,秦楚皆有理由攻伐我國,但若不與魏國結盟,我們便可伺機而動,若是魏國抵抗的住,那咱們就不出兵,若是魏國抵抗不住,那我們再出兵援魏,如此便可避免直接與秦楚開戰。」

  韓威候非常開心,連連點頭。

  公仲侈卻是嘆得一口氣。

  鄒忌道:「韓相為何嘆氣?」

  公仲侈嘆道:「齊相有所不知,我們韓國國力本就不如你們齊國,近年來天災不斷,這糧食都吃不起了,哪裡還有能力援魏,若是與貴國和趙國結盟,只怕會連累貴國啊!」

  鄒忌微微笑道:「若是到時真的要援魏,這糧食方面,我國可以支援貴國一些。」

  公仲侈苦笑道:「一些可能不夠啊!」

  鄒忌神色稍稍一變,道:「此事到時咱們可以再商量,難道韓相已經知曉缺多少糧食?」

  公仲侈呵呵道:「是是是,等到齊相說服趙國結盟,咱們再一塊商量。」

  言下之意,你先去說服趙國,趙國同意,我們韓國才同意。

  不然的話,這齊、韓聯盟有個球用,兩國就連一寸接壤的土地都沒有。

  另外,這齊國乃是東方老狐狸,總是躲在後面,讓別的國家為他齊國衝鋒陷陣。選擇韓、趙結盟,不還是為齊國保存實力麼,真要援魏,自然是韓、趙出兵最快,等齊國大軍殺到時,又是以逸待勞。

  那孫臏和田忌曾就將三晉玩得是外焦裡嫩。

  但也不得不說,與齊國聯盟,最符合韓國的利益,畢竟齊國對於韓國的威脅是最小的,秦、楚可都是如狼似虎啊。

  既然這人我要出,那麼這糧食,你齊國自然要負責。

  這其實是非常公道的。

  齊國也願意幹這種花錢消災之事,畢竟齊國的經濟非常發達,且糧倉充盈,救濟一下貧困戶,那也是應該的。

  談完之後,鄒忌便就告辭了,他還要趕去趙國。

  剛出王宮,忽聽一人喊道:「鄒忌子。」

  鄒忌回頭一看,愣了下,道:「張儀。」

  來者正是張儀,他最不想在這裡遇到的人,還就是鄒忌,他走上前,拱手道:「想不到在這裡遇見齊相。」

  鄒忌呵呵道:「這可真是巧啊。」

  二人寒暄兩句,便一同去往邊上的酒舍坐下。

  張儀問道:「齊相以為這天下諸侯,誰更有希望問鼎中原?」

  鄒忌搖頭道:「這我倒是未有想過,不知秦相對此有何看法?」

  張儀道:「依我之見,唯秦、齊、楚三國。」

  鄒忌笑了笑,沒有接這話。

  張儀道:「既然如此,何不我們三家先分天下,再決雌雄。」

  鄒忌搖搖頭道:「不瞞秦相,吾王未有秦君之野心,如今吾王更希望以和為貴。」

  張儀呵呵道:「是呀!齊王確實沒有野心,那滕、莒等國都是自己消失的。」

  鄒忌笑了笑,道:「抱歉!我這還要趕去趙國,不能與秦相多聊,改日我再登門謝罪。」

  張儀笑道:「齊相就不怕張儀去邯鄲給您添亂。」

  鄒忌呵呵道:「哪能不怕,這獅子都和老虎結盟了,試問天下誰人不害怕啊!」說著,他站起身來,拱手道:「告辭!告辭!」

  張儀還是頗有風度地站起身來,拱手道:「齊相慢走。」

  待鄒忌走後,張儀坐了下去,感慨道:「是呀!這獅子與老虎結盟了,誰人不害怕啊!唉…他既然來了,那我就還是回去覆命吧,待在這裡也毫無意義。」

  他來這裡就是想拉攏韓國,但是齊國來了,那就是給了韓國第三個選擇,張儀知道自己沒戲了。

  秦楚聯盟,那麼這些小國家還有跟他們結盟的意義嗎?

  一個老大帶一個小弟,或者兩個小弟,這是很正常的,但是兩個老大帶一個小弟,這小弟絕對活不長,就是不累死他,也會被打死的,到底聽誰的呀。

  且不管打誰,肉都會被他們給吃了,小國最終只能淪為他們的午餐。

  張儀都知道自己沒戲,魏國就更加沒戲。

  而魏惠王在一開春,就將讓自己謀士傾巢而出,包括相邦惠施,就連那燕國都沒有放過,四處尋找盟友。

  但無一所獲。

  畢竟誰也不敢輕易與秦楚為敵。

  魏國朝堂上吵得已經天翻地覆,覺得這天都要塌了下來。

  各種昏招層出不窮。

  有人建議直接向秦國或者楚國投降。

  有人建議傾國之力與秦、楚決一死戰,魏武卒尚還有一口氣在。

  好在姬定及時趕到,拚命的安撫魏惠王,老頭這才沒有失了理智。

  但老頭還是急得要命,在花園的亭台中是來回踱步,突然瞧了眼坐在那裡自己跟自己下棋的姬定,鬱悶道:「先生,你們怎還有心情下棋。」

  同時心裡在想,待會就去吩咐將宮裡所有的棋盤都給燒了,讓你小子下棋。

  姬定抬起頭來,問道:「大王有事吩咐嗎?」

  魏惠王道:「如今秦國大軍壓至河西,而楚國大軍直至襄陵(河南睢縣),稍有不慎,那便是滅頂之災啊!」

  楚國覬覦襄陵已久,打通這裡,西去可征伐三晉,而東去則是可以進攻齊、宋。

  當初與秦國結盟時,兩國就說清楚,魏國的河東地區,由秦國負責佔領,腹地由楚國負責佔領。

  姬定問道:「大王可知這解除死結的最快方法是什麼嗎?」

  魏惠王不耐煩道:「寡人不知。」

  姬定便道:「那便是一刀割斷,如今還沒有打起來,再多的對策,也是空談,打起來,打起來這問題就解決了。」

  魏惠王哼道:「打起來可就晚了。」

  姬定呵呵道:「不晚,不晚,如今我們越是孤立無援,那就越安全,目前只需通知前線將領,讓他們死守一段時期,萬不可出戰,那便行了。」

  魏惠王坐了下來,道:「先生真有把握與秦國達成結盟嗎?」

  姬定點點頭,道:「齊國這一腳插進來,其實對於我們更加有利,因為秦國是最不想見到三晉與齊國達成聯盟,一旦達成,那麼秦楚聯盟,要更有利於楚國和齊國,而非是秦國。」

  正當這時,一個閹人通報道:「稟告大王,相邦回來了。」

  魏惠王大喜,忙道:「快請相邦進來。」

  哪還用請,惠施已經走了進來。

  魏惠王急忙問道:「相邦此去可有收穫。」

  惠施先是瞧了眼姬定,然後才道:「跟預想中的差不多,齊王並未答應與我們結盟,同時齊王希望我們借一條糧道給齊國,用於支援韓國。」

  魏惠王聽罷,道:「齊王可真是欺人太甚。」

  不結盟,還要借糧道,這不是欺人太甚是甚麼。

  惠施笑道:「大王勿惱,且聽臣說完,如果我們願意借一條兩道給齊國,那麼韓國也願意借一條糧道給我們,用於支援河東地區。」

  魏國的地形是很離譜的,看上去好似被韓國一道切成兩半,如果韓國願意提供糧道,對於魏國確實一個幫助。

  但這遠遠不夠。

  魏惠王還是非常生氣。

  惠施又道:「齊王不願意與秦楚為敵,這也是可以理解的,他向我們借糧道,意在隨時支援我們,但前提是我們支持不住。」

  魏惠王哼道:「不就是先讓我們自相殘殺,削弱我們各國的國力,然後他再出來打病老虎,我們魏國可沒有少吃這虧啊。」

  惠施道:「故此想要依靠齊國,於我國不利。」

  魏惠王道:「相邦也認為,我們還是該追求與秦國聯盟?」

  惠施點點頭。

  魏惠王沉吟半晌,道:「又得勞煩相邦你去一趟秦國。」

  惠施瞧了眼姬定,暗自一嘆,稍稍拱手道:「此乃臣分內之事。」

  其實早在去年,姬定就提出聯秦的策略,但只因上回使楚失敗,魏惠王也不敢再讓姬定擔任這麼重要的任務,畢竟姬定太年輕了一點,十多歲,在別人眼裡就是一個小孩啊!

  而在這些縱橫家四處奔波之時,各國將帥也都在積極備戰,這事情都已經發展這地步,袖子都擼起來了,這不打那是不可能的,不管打誰,總要干一干。

  而秦國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故此秦國也是最先發難的,他開始針對魏國在河西僅有的城池發動進攻,而且是以泰山壓卵之勢,直接十萬大軍壓上。

  作為盟友的楚國,等到秦國出兵之後,也立刻出兵攻伐魏國。

  魏惠王在宮中哀嘆,為什麼受傷的總是我啊!

  楚國這回可也是全力以赴,因為對於楚國而言,這可是一個絕佳的機會,楚國也一直尋求為進軍中原撕開一道口子。

  故此楚威王這回派出麾下大將昭陽統兵伐魏。

  昭陽將中軍大帳設於陳(河南周口),這陳就是以前的陳國,七十多年前,被楚國消滅。

  「主公,剛剛傳來消息,宋國一支主力大軍集結於商丘。」一個謀士,入得屋內,向昭陽稟報道。

  商丘可就在陳上面。

  昭陽問道:「可知有多少人馬?」

  那謀士道:「不下於三萬。」

  昭陽皺眉道:「小小宋國也敢與吾為敵?」

  那謀士道:「自然是沒有這麼簡單,消息還說,其實齊國在後面唆使宋國出兵,為此齊國還贈予了宋國不少糧食。」

  昭陽沉吟半晌,道:「立刻傳信景將軍那邊,讓他們先別進軍,護住側翼為先。」

  那謀士道:「可如果景將軍不按計劃進軍,那麼我們是難以一舉拿下襄陵。」

  昭陽嘆道:「這也沒有辦法,如果不護住右翼,萬一宋軍突然殺出來,可截斷我軍後路,亦可直奔我們中軍大帳,我們還得另想對策啊!」

  正當這時,一個年輕小將走了進來,道:「啟稟大將軍,齊國大將田盼率領三萬大軍去到徐州駐紮。」

  昭陽狠狠罵道道:「這齊人真是鼠輩,要打就出來打,躲在後面算什麼男人。」

  徐州是交通要衝,是齊楚爭奪的關鍵,誰若佔有徐州,誰就能夠先發制人,上回楚威王伐齊就是要奪徐州,結果失敗而回,如今這弊端漸漸顯露出來。

  那謀士道:「這齊國在邊上虎視眈眈,看著我們自相殘殺,也使得我們難以集主力進攻魏國,就還不如向宋齊宣戰。」

  楚國現在國力強盛,即便要打,楚國倒也不怕,至少比現在好。

  昭陽為難道:「如今我們與秦結盟,若是要向齊宣戰,也得先與秦商議。」

  如果齊國沒有與韓、趙結盟,那楚國打也就打了,如今楚國要是跟齊國宣戰,韓、趙必然也加入與秦魏的戰場,事先二國只是討論伐魏,其它的可沒有說。

  於是昭陽立刻傳信楚王。

  楚王宮。

  楚威王接到昭陽來信,差點沒有氣得吐血,這就是他上回失敗的後遺症,齊國這麼一弄,無疑在他傷口上撒鹽,嘴裡罵道:「有朝一日寡人定要將那田盼碎屍萬段。」

  坐在左首的一個老者道:「大王萬不可意氣用事啊!」

  這老者名叫高固,乃是楚國令尹,相當於宰相,但是由於楚國沒有改革徹底,宰相的權力是遠不如秦魏等國。

  權力最大的還是昭、景、屈三大家族。

  楚威王就問道:「令尹有何對策?」

  高固咳得幾聲,道:「依臣看來,有齊國在旁相助,我軍是難以消滅魏國的,只會讓秦國和齊國得利,臣建議不如與魏國結盟,破壞齊魏聯盟,同時又可割斷齊國與韓、趙的聯繫,既孤立了秦國,又孤立了齊國。」

  楚威王道:「這如何能行,之前我們與秦國已經結盟伐魏,如今這才剛開始打,怎能就背信棄義。」

  高固問道:「難道大王認為秦楚聯盟能夠一直維持下去嗎?總會有一日破裂的,如今我們拖住魏國重兵,但因為有齊國在,我們難以兼併魏國,而秦國在西邊自然得利,這聯盟是不利於我國,那為何還要堅持與秦聯盟。」

  楚威王皺眉道:「拿不下魏國,倒也不損失什麼,可若這麼做,那定會激怒秦國,會令我國東西難顧,也會令中原諸侯認為我楚人不講信用。」

  高固激動道:「中原哪個諸侯講信用。」

  楚威王還是有些猶豫不決,道:「還是先派人去秦國與秦君商議一下吧。」

  高固瞧了眼楚威王,沉吟一會兒,道:「秦國在西邊,暫時難以幫助我們,若想破宋齊聯盟,就必須拉攏燕國,記得兩年前,燕文公去世,齊王竟然藉著辦喪事之名,攻伐燕國,此舉徹底激怒了剛剛上任新國君,他也一直在尋求報復齊國的機會,大王可派人去遊說燕國加入秦楚聯盟。」

  ……

  相比較而言,秦國那邊要更加順利一些,很快就將魏國河西的城池全部拿下,劍鋒直至黃河東岸的汾陰、皮氏、曲沃三地。

  掃平河西,等於是將魏國插在自己喉嚨上的劍給拔了出來,但是這個其實在雕陰之戰就基本上完成,目前做的只是掃尾工作,現在秦國得戰略,是在河東建立根據地,唯有如此,才算是打通了東進的大門。

  魏國早已經放棄河西,依靠在河西修建的長城,固守東岸。

  更令楚威王沒有想到的是,他的使臣都還沒有派出來,那魏相惠施就已經秘密來到咸陽,與張儀商談結盟一事。

  而張儀則是向惠施索要河東汾陰、皮氏、曲沃三地。

  「這不可能!」

  惠施是直搖頭道:「如果將汾陰(今山西省運城市)、皮氏(山西河津市)、曲沃三地割讓給你們秦國,那你們秦軍隨時都可以進犯我國河東地區。」

  這三個城池是非常重要的,皮氏和汾陰剛好在河邊上,曲沃在腹地,形成一個三角形,就如同一把利劍插入河東腹地,直逼魏國以前的都城安邑(今山西夏縣西北)。

  但對於秦國而言,更為重要,要知道河東地區是在函谷關內,換而言之,如今齊、楚、韓、趙、燕想要攻秦,必須要通過函谷關,唯獨魏國是不需要的,而這三鎮剛好是函谷關的上方,秦國圖謀這三鎮,一來可以保證自己在河東佔據主動權,二來,也是最為重要的一點,就是要確保魏軍不能繞道函谷關後面,威脅到函谷關。

  張儀對此是志在必得,道:「難道現在我軍就不能隨時進犯貴國在河東的領地嗎?」

  惠施道:「你們秦軍可還沒有過河。」

  張儀呵呵笑道:「那我們就猜一猜河東的魏軍還能夠擋得住多久。」

  如今秦國是全力以赴,而魏國分兵作戰,不可能調派援軍來支持河東地區的。

  惠施道:「難道秦相以為,齊、趙、韓三國真的只是在旁觀望嗎?」

  張儀搖著頭道:「我太瞭解齊人了,他們若真心幫助貴國,何不直接與貴國結盟,他只是不願意見到我國消滅貴國,但如果我軍只是要佔領這三個地方,齊、趙、韓三國絕對會袖手旁觀。」

  惠施不由得皺了下眉頭。

  不得不說,張儀說得很對,如果只是拿下這三個地方,趙、韓不可能出兵的。

  張儀又道:「這三座城池,我們是要定了,如果貴國願意將這三個地方割讓與我國,那我國便願意與貴國結盟,如果貴國不願意,這三個地方還是會被我國奪取,並且我國還會持續對貴國用兵,直到佔領整個河東地區。」

  說罷,他又用溫和的語氣說道:「相信魏相心裡也是清楚的,即便今日我國迫於當前局勢,與貴國結盟,但日後我們還是想辦法拿下這三地,我們的盟約也會因為這三地變得十分脆弱。

  如果貴國願意割讓三地於我國,那我國也會在河西割讓三鎮給予貴國,作為補償,如此我們的盟約將更加牢靠,我們秦魏聯手,那麼不再畏懼齊、趙、韓三國。」

  你給我河東三鎮,我給你河西三鎮,這聽著是很公平。

  但其實是非常不公平的,魏國國力大不如前,早已經沒有進攻秦國的實力,即便秦國在河西給予魏國三鎮,秦國隨時都可以拿回去,但是若給秦國河東三鎮,那可就大不相同,秦國就可以隨時出兵河東,將魏國勢力徹底趕出關內。

  但表面上是非常平等的。

  惠施權衡半晌,道:「此事我不能做主,我得先傳信給吾王。」

  說到底還是實力不如人,張儀這麼囂張,惠施也只能忍著。

  張儀笑道:「我軍可不會停止進攻的,魏相可得趕緊做出決斷啊!」

  惠施惱怒地瞧了眼張儀,起身道:「告辭。」

  原來秦國就沒有想過真的與楚國結盟,雖然在此之前,秦楚是有過百年之久的盟約,是老朋友了,但那是為了對付晉國,在三家分晉之後,魏國強大起來,兩國又共同對付魏國。

  此一時,彼一時,如今秦國變得非常強大,令諸侯畏懼,楚國也變得非常強大,令諸侯畏懼,兩國結盟的意義,一定是有一個更強大國家威脅到他們,而他們如今可就是當今世上數一數二的強國,且在伯仲之間,這結盟意義非常小。

  去年張儀使楚,只是為了破壞魏楚聯盟,張儀心裡也明白,秦國若跟楚國結盟,大家都害怕,必然會抱團。

  那麼三晉重兵將會堵住秦國東進的道路上,楚國最多也就是在後方齊國纏綿。

  這可是秦國最不願意見到的局面,秦國一直以來都在不遺餘力的破壞三晉結盟。

  張儀與嬴駟早就商量好了,一開始就大軍壓上,但又留有餘地,不讓韓、趙出兵援魏,目的就是迫使魏國來談判。

  信用!

  抱歉!

  這年代誰講信用誰傻逼。

  惠施就趕緊傳信給魏惠王。

  魏惠王動心了,如果能與秦國結盟,魏國便能喘一口氣,目前給予魏國最大壓力的,可就是秦國啊!

  姬定突然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啊!」

  魏惠王呵呵道:「先生確實是料事如神啊。」

  姬定卻道:「但是我的計劃卻是與楚國聯盟,而非是與秦國聯盟。」...<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inex4062 發表於 2021-9-14 12:42 AM

第0102章 無盡背刺

  「與…與楚國結盟?」

  魏惠王睜大眼睛,詫異地看著姬定。

  這老頭的腦子開始有些轉不過彎來了。

  當初與楚結盟失敗之後,不是說好了要與秦結盟的嗎?怎麼又變成與楚結盟。

  可真是秦秦楚楚傻傻分不清楚啊!

  姬定笑道:「適才我說『果然不出我所料』,指得並非是我們與秦結盟,而是我早已經看出秦並非是真心與楚結盟,其目的就只是為了破壞我們與楚結盟。於是我就將計就計,若是我們想與楚結盟,必須也要先破壞秦楚聯盟,如果秦背叛楚,並且還背刺一刀,那麼我們便可與楚結盟。」

  他一開始就是強調魏楚聯盟,而不是秦魏聯盟,這轉悠了一個圈,還是沒有變。

  魏惠王都不知道該說姬定執拗,還是該說他善變,但同時又心生好奇,問道:「為何先生偏要寡人與楚結盟?」

  姬定回答道:「秦國為何一定要那河東三鎮,其目的還是要奪取我們在河東的領土,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因為我們是擋著秦國東進一道重要屏障,那麼我們與秦結盟,無異於與虎謀皮,遲早還是會被秦國給吃掉的。而我們與楚國並沒有這麼尖銳的矛盾,除襄陵之外,楚國還可以往徐州北上,並且還要優於往襄陵北上,那麼我們與楚聯盟要更加可靠。」

  魏惠王聽完之後,是只搖頭道:「寡人當然知道秦人不可信,但楚人亦不可信啊!咱們若是與秦結盟,至少秦國暫時不會來攻打我們……」

  姬定問道:「敢問大王,秦國打誰,大王又能夠做到袖手旁觀?」

  秦國若是不打魏國,必然是打韓或者趙,秦軍不可能在家待著生孩子吧!

  然而,魏國也不能仍由秦國將韓趙給滅了。

  可見三晉與秦的矛盾是根本性的。

  魏惠王訕訕道:「這我們到時可以看情況而定,至少也不會如現在這般被動啊!但若寡人與楚結盟,秦國一定會對我們窮追猛打,而楚人也不見得會傾國之力來救我們的,這國家戰事,可不能過於依靠盟友,這盟友往往是靠不住的呀!」

  與秦聯盟,秦當然不會攻魏,魏就能夠得到喘息之機,而與楚聯盟,秦一定攻魏,故此前提是楚國一定要盡全力救魏國,但這誰敢保證?

  楚人也不是什麼好人呀!

  姬定羽扇輕搖,微微一笑道:「如果我能夠成為魏、楚二國相邦,大王可放心否?」

  魏惠王聽得是大吃一驚,這口氣可真是太狂妄了,納悶道:「先生憑何能夠成為楚國相邦?你可知道近十年來,可都沒有外人在楚國擔任相邦啊!」

  若說去齊國、燕國,那他也不會覺得這麼驚訝,畢竟姬定還是很有才幹的,關鍵要去楚國當相邦,一點也不誇張的說,難度係數,乃七國之最。

  姬定是充滿自信地笑道:「這大王您別管,我自有辦法,我就問大王一句,如果我能夠做到,大王可否放心與楚國結盟。」

  魏惠王根本不信,你既不是楚國貴族,又是這個年紀,你怎麼可能成為楚國相邦,點頭道:「如果先生能夠成為楚國相邦,那寡人必然也封先生為相邦,並且願意與楚國結盟。」

  姬定道:「那行!大王與相邦只管與秦結盟,到時我會以個人名義出使楚國,若我能成,大王再與楚國結盟,若不能成,倒也不妨礙大王與秦國結盟。」

  魏惠王想了想,好像這樣也不錯,至少也多了一個選擇,不怕秦國漫天要價,點頭道:「一言為定。」

  正當這時,一個閹人快步入得殿來,在魏惠王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魏惠王不耐煩地揮揮手,「你下去吧!寡人現在哪有空處理這等閒事。」

  「是。」

  待那閹人退下之後,姬定突然問道:「大王!出了什麼事?」

  魏惠王瞧了眼姬定,猶豫了一會兒,才道:「不就是關於濮陽的事嗎?濮陽那邊傳信來,說如今衛侯大力推行新政,若是再不動手可就晚了,可是寡人現在哪有心情處理那事。」

  秦秦楚楚已經令他轉不過來彎來了,再加個衛國,他哪裡想得過來啊!

  你個糟老頭子,是要害我老婆跟我分手嗎?姬定暗自翻了下白眼,道:「大王,您若是現在對濮陽不管不顧的話,那濮陽的貴族定會認為大王只是在玩弄他們,說不定還會將此事告訴衛侯,那我也會受到連累的呀!」

  魏惠王眨了眨眼,心煩意亂道:「可是現在寡人哪有心情去管那事。」

  姬定真的很想捶死這老頭,道:「大王要管什麼,只需要吩咐他們動手就行了,難道大王現在拿個酒杯的功夫都抽不出嗎?」

  魏惠王想了想,極其敷衍道:「寡人待會就去安排。」

  姬定雙手一攤道:「那為什麼不現在去安排?大王您現在都有功夫在這打擾我下棋。」

  「你……」

  魏惠王吹鬍子瞪眼地指著姬定,可一想到這廝方才自吹能成為楚國相邦,何不等到他灰溜溜從楚國回來之後,再好生嘲笑他一番,於是點頭道:「行行行,寡人現在就去安排。」

  姬定不依不饒道:「大王,您也別怪我說話難聽,這事是您逼著我做的,如今做到一半,我已經很愧對衛侯,您要是又突然撤手不管,萬一被衛侯察覺出什麼來,我可是連家鄉都回不得了。」

  魏惠王哼道:「你要是能夠楚國相邦,你想去哪都行。」

  姬定道:「大王請放心,此去楚國我是志在必得,但是我得顧忌衛人對我的看法呀。」

  ……

  如今齊、宋忙於對付楚國,三晉忙於對付秦國,這對於衛國而言,確實是一個絕佳的機會,因為在這個期間,是沒有人顧得上他們的。

  姬定在臨走之前,也是跟衛侯這麼說的,我能保證外面安然無事,你只要確保國內無事就行了。

  衛侯是信心滿滿,如今他對於國內的掌控,是勝過以往任何一年,怎麼可能會有事。

  結果就出事了。

  左氏城(曹縣)蔡家以衛侯廢除世襲制為藉口,突然起兵反抗濮陽,並且還將當地縣公,以及錦衣衛全部拿下。

  衛侯聞此消息,是大驚失色,倒不是小小蔡家可以威脅到他,只不過事先是完全沒有預兆,畢竟衛國非常小,這些有封邑的大家族,他可都是盯著的。

  蔡家之前並沒有任何異動,怎麼突然就反了。

  發生了什麼?

  衛侯趕緊找來殷順且,要調兵遣將去平叛。

  衛國已經好些年麼有打過仗,突然打起來,衛侯有些手忙腳亂。

  「君上,切勿著急,那蔡家沒有多少人馬,是成不了氣候的,但若是君上立刻就派子南將軍率兵前往平叛,這可能會導致濮陽空虛。」殷順且勸住道。

  衛侯猛地一怔,問道:「依卿之見,該當如何?」

  殷順且道:「可從紲家和擎家抽調部分人馬前去。」

  衛侯突然反應過來,他如今對於紲錯、擎薄還是有些保留的,於是他立刻下令,從紲家和擎家的封邑借調人馬,由子南權統兵前往平叛。

  紲錯得知消息之後,立刻入宮,道:「君上,臣與擎家深受君上的恩情,自然願意出人助君上平叛,但是臣以為也必須從殷大夫的封邑抽調人馬,否則的話,若有任何差池,殷順且在濮陽振臂一忽,以他在儒生心中的地位,以及他們家族的實力,誰能擋得住他啊!」

  衛侯覺得紲錯的話,也有些道理,況且他生性多疑,於是他又下令,從殷順且的封邑抽調部分人馬,保證濮陽各方勢力的均衡。

  衛侯的中心就是濮陽,只要濮陽不亂,那就是萬事大吉。

  但這人馬剛剛派出去,西邊又有貴族起兵反抗衛侯的統治,南邊又有一個貴族起兵。

  衛侯這下有些暈了。

  之前商議新政的時候,他們可都是支持的,怎麼這翻臉比翻書還要快啊!

  可他哪裡想得到,魏王早已經暗中派人收買了這些貴族,那魏使也是非常直白的告訴他們,大梁方面是決不允許衛國變法圖強,衛侯要變法,那我大梁就要出兵。

  如果你們這些貴族自己將衛侯推翻,那大梁還能夠容許衛國繼續存在,你們的封邑也還是會繼續保留的。

  雖然這些貴族的實力不是很強,最多也就數百人,且分散在全國各地,並沒有擰成一股繩,根本無法對衛侯造成任何威脅,但也正是因為如此,令衛侯有些頭疼,他得不斷調派人馬去各地平叛。

  而掌管十年軍政的大司馬姜佐其實人已經在齊國,濮陽上下都顯得有些慌亂。

  一時間,小小衛國亦是烽煙四起,熱鬧非凡。

  但沒有一個諸侯國關注這裡,如今誰還顧得上衛國,在他們看來,這不過是村裡械鬥罷了,打完之後,不還是個村麼。

  而那邊楚威王派出大臣司馬昭魚前往燕國遊說,令燕國也加入到秦楚聯盟。其實燕國早就想加入秦楚聯盟,燕國跟齊國真是勢不兩立,而如今齊國拉攏趙國,這令燕國感到非常痛苦,故此司馬昭魚一到,燕國國君立刻答應加入秦楚聯盟,表示只要楚國出兵齊國,燕國就一定出兵。

  同時楚威王又委派身在巴國的昭微前往咸陽與張儀交涉對齊宣戰。

  昭微立刻趕到咸陽,找到張儀,商談出兵宋齊之事。

  這齊國老是後面搞鬼,必須得對齊國宣戰,不然的話,楚國也必然要派同等的兵力去防守宋齊聯盟,等到我們都打累了,齊國再跳出來,那我們更加難,那就不如現在開戰。

  我們結盟,那就是要滅魏,而齊國與趙韓結盟就是不希望我們滅魏,這可是根本矛盾。

  「這樣!」

  張儀向昭微道:「如今我軍在河西已經徹底將魏軍壓制在河東地區,魏軍難以對我們造成任何威脅,由我們秦軍先分兵攻打韓國,迫使齊國出兵救援,到時貴國再出兵齊國,令齊國首尾難顧。」

  昭微聽罷,不禁喜出望外,這才真的盟友,雙方立刻商定出兵具體事宜,然後昭微便回去了。

  昭微剛走,只見屋後走出一人來,不是別人,真是秦君嬴駟。

  嬴駟壓壓手,讓張儀別起身了,然後坐了下來,問道:「我們是真出兵,還是假出兵?」

  張儀立刻道:「真出兵,臣這麼做的原因,就是要以軍事迫使韓國離開齊、趙、韓三國聯盟,與我們聯盟,令他們變成一盤散沙。」

  嬴駟問道:「相邦可有把握。」

  張儀點頭道:「只要臣拉著惠施一塊去到韓國,韓國必然會加入我們的聯盟,因為韓國是難以抵抗我們與魏國兩面夾擊,同時亦可令楚國與齊國交戰,使得齊國難以派遣太多援兵支援韓國,等到我們與魏國正式結盟,便再派兵支援魏國,對抗楚國。」

  嬴駟點點頭,又道:「可是楚王還遊說燕國加入我們的聯盟,但是燕國一直與我們的關係不錯。」

  他女兒就是燕國國君的妻子。

  張儀笑道:「君上說得是,我們一定維持好與燕國的關係,暫時讓燕國出兵,也只是為了配合楚國,削弱齊國,但如果齊國反擊燕國,我們也必然出兵支援燕國。」

  如今秦國拿下整個河西地區,等於是將最好的一塊地收入囊中,東邊諸國中,除魏國之外,其餘的國家要打秦國,最佳的路徑可都是要攻取函谷關,這個地理優勢賦予秦國外交極大操作空間。

  張儀可以大膽操作,他這一回是要削弱楚國,挑撥三晉,打擊齊國。

  而那邊惠施也收到魏王的來信,於是他又去找張儀談判,表示答應張儀的條件。

  「難得魏王如此深明大義。」張儀拱手道:「為表示我國的誠意,我會奏請君上,抽調河西兵力,前去攻打韓國。」

  惠施點點頭,旋即又好奇道:「為何要攻打韓國?」

  張儀笑道:「我這是以戰逼和,若是不將韓國拉入我們的聯盟,我們秦軍又如何前往大梁,與貴國共同抵抗楚國的入侵。」

  大梁與河東是被韓國割開,如果不打通這一條路,秦軍確實難以支援魏國,韓國對於秦魏聯盟而言,也是至關重要,但是對於秦國而言,要更加重要。

  如果韓國對秦國開放的話,秦軍便可從函谷關傾巢而出,北上可進攻趙國,東去可進攻齊國,南下可攻擊楚國。

  惠施並不知道那邊魏惠王已經是朝秦暮楚,他也知道秦國的野心,但就目前局勢而言,他們確實要拉攏韓國,但他又不是很信任張儀,於是道:「我國重兵都在防守楚國,恐怕難以協助貴國啊!」

  他就怕張儀挑撥魏國去進攻韓國,離間魏韓關係,然後掉過頭打魏國。

  張儀心裡明白的很,點點頭道:「暫時不需要貴國出兵,我們先可以做做樣子,等到我們一塊拉攏韓國之後,再公佈結盟一事。」

  與惠施商定之後,張儀立刻命正在河西作戰的大將公子疾率領三萬秦軍出函谷關攻打韓國重鎮宜陽(洛陽西部)。

  只要打通這裡,對於秦人而言,可真是猛虎出籠啊!

  可見戰爭只是政治的延續,公子疾只是負責打贏戰爭,至於打誰,那不是他決定的。

  昭微一看秦國如果出兵韓國。

  好兄弟,講義氣。

  立刻傳信楚威王。

  楚威王也表示不虧老盟友,果然講信用,於是立刻又調派身在越國境內的大將軍景翠從魏國出兵徐州,正式對宋齊宣戰。

  他這邊出兵之後。

  燕國立刻派兵南下,進攻齊國。

  而趙國此時顧不得燕國,畢竟齊國可比韓國強大的多,同時趙國離齊國甚遠,趙軍主力得去援助韓國,而身處在趙國與燕國中間的中山國就成為至關重要,燕君和趙君紛紛遣使前往中山國,遊說中山國。

  一時間,整個中華大地烽煙四起。

  對於戰國而言,這只不過是常態,幾乎每隔幾年,就要這麼大打一回,大家也都習以為常了。

  就在秦國猛攻韓國的時候,張儀與惠施悄無聲息來到韓國都城,與韓國相邦公仲侈會面。

  公仲侈見到張儀跟惠施一塊來了,心裡頓時是叫苦不迭,他剛剛與趙國商量,準備拉魏國入盟,如果魏國這時候投向秦國,那韓國頓時就是四面秦歌啊!

  張儀呵呵笑道:「到底這遠親不如近鄰啊!齊國哪裡派得出兵馬來援救你們韓國啊!」

  公仲侈鄙視了惠施一眼,哼道:「若是我們三晉聯手,何需齊國相助。」

  惠施怒拍桌子,指著公仲侈道:「之前你為何不答應與我國結盟?」

  公仲侈被惠施這一句話懟得啞口無言。

  你們想得好,在旁看戲,只要不打死,你們都能忍,還好意思說我。

  張儀站起身來,呵呵笑道:「二位息怒,且聽張儀一言,齊、楚二國皆想挑撥我們三國之間的關係……」

  惠施諷刺道:「這還需要挑撥嗎?」

  張儀笑道:「魏相出身高貴,不知城外那些鄉民的生活狀況,平時這鄰里之間老是爭吵不休,甚至拳腳相向,這都是很正常的,但若面臨外敵來犯時,鄰里之間就應該放下之前的恩怨,共同抗擊外敵,否則的話,將會被外敵逐一擊破。這就如我們三國之間關係,我們三國雖然時常相互攻伐,但如今我們應該團結一心,共同抗擊外敵,只要我們三國結盟,那便不懼齊楚。」

  公仲侈不禁看向惠施。

  如果魏國倒向秦國,那麼對於韓國而言,加入秦魏聯盟,顯然要更加有利於本國的安全,不然的話,秦魏肯定會出兵韓國,打通秦國與大梁的道路。

  惠施點點頭道:「秦相言之有理。」

  公仲侈遲疑少許,道:「我們韓國可以答應與秦魏結盟,但是前提是不能進攻趙國。」

  這趙國的援兵都還在路上,若韓國背刺趙國,那趙國不得記恨韓國一輩子,公仲侈知道,還是得防著秦國,就不能與趙國鬧得太僵。

  張儀立刻道:「這我可以保證,我們目前主要是幫助魏國抵擋入侵楚國。」

  他和嬴駟心裡都很明白,真正能夠威脅到秦國霸業的,是南方大國楚國,東方大國齊國,尤其是最近楚國的氣焰囂張,勢力擴張太快,必須得削弱楚國。

  在張儀一系列的威逼利誘之下,秦、韓、魏三國達成聯盟。

  並且三個相邦很快就制定出一條攻楚救魏的計劃,秦韓聯軍將從韓國進攻楚國,迫使楚軍主力回援,同時令楚國東西兩線作戰,再解襄陵之困的同時,削弱楚國的勢力。

  消息也很快傳到大梁來。

  魏惠王覺得目前的情況很不錯,既可以與秦國罷兵休戰,同時又打擊了楚國。

  「先生以為還有必要與楚結盟嗎?」魏惠王不禁向姬定問道。

  姬定道:「這得看大王你圖得是什麼?若只是圖一時安穩,那自然不需要與楚結盟,但若從長遠來看,與楚結盟顯然更為有利,原因我之前也說了,魏國與秦國的矛盾,是難以調和的,魏國在河東的勢力,對於秦國而言,那就是如鯁在喉,不吐不快,魏韓又是擋住秦國東進的絆腳石,秦魏聯盟焉能長久。」

  魏惠王道:「可魏楚聯盟,會使得我們太依靠楚國,從長遠來看也是非常不利啊!」

  姬定笑道:「大王千萬別這麼想,且不說魏楚聯盟的前提是我能夠成為楚國相邦,就說各個國家都是以本國利益為先,魏楚聯盟不會令秦國記恨魏國,而會令秦國更加討好魏國,因為秦國不想見到魏楚聯盟,故此與楚聯盟,是必然要好過秦魏聯盟,如果我們與秦國結盟,秦國必定會對我們吆五喝六。」

  魏惠王稍稍點頭,道:「但具體怎麼做,還是得相邦回來,咱們三人商量之後,再做決定。」

  姬定點點頭。

  回到住所,法克立刻走上前來,道:「先生,濮陽那邊又傳來消息,衛侯果真是上當了,如今衛國周邊有不少貴族起兵,使得衛侯手忙腳亂,已經對外派出不少人馬平叛,同時他又還對紲錯和擎薄保留著信任,如今濮陽空虛,紲錯他們是大有可為啊!」

  姬定笑道:「這就是能力缺乏,且沒有信心的表現,他總是害怕如果除掉紲錯、擎薄等人,那他將無法駕馭殷順且他們,這種國君留著也沒什麼用,我的人準備的怎麼樣?」

  法克道:「都已經潛伏在濮陽四周。」

  「多在往大梁的路上安排一些人,如果衛侯有機會逃去大梁的話,我想他可能會想到我。」

  「是。」

  「不管怎麼樣,必須要將他幹掉,我要的是死無對證。」

  對於姬定而言,他其實是同時在下兩盤棋,一個大局,一個小局,小局那盤棋下得差不多了,畢竟有魏惠王的支持,對付衛侯還是比較輕鬆,關鍵就是大局這盤棋。

  目前為止,一直都是張儀獨舞,他還在等待機會。...<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inex4062 發表於 2021-9-15 12:28 AM

第0103章 輪迴

  在政客們爾虞我詐的時候,各國的大將軍們可也沒有閒著,畢竟政客們的陰謀詭計,最終都會演化成一場場殺戮,只不過是通過不同的形式呈現出來。

  楚國的大將軍景翠統帥五萬楚越聯軍與田盼率領的三萬齊軍大戰於徐州。

  這也算是目前最為精彩的一個戰場,畢竟齊楚二國圍繞著徐州,都已經打過無數回,故此雙方對於徐州的一草一木都是非常熟悉,是你來我往,勝敗各半。

  不像秦魏戰場一樣,從一開始秦軍就佔有絕對的優勢。

  而與此同時,燕國也履行自己的承諾,出兵伐齊,齊國作為東方大國,面對兩國夾擊,倒也是游刃有餘,畢竟楚國沒有傾國之力來與齊國決戰,但是此時齊國也難以抽身,去支援西邊戰場。

  另外,齊國給予宋國的支持,也相對有限,昭陽所率領的楚軍主力面對的壓力頓時減輕不少。

  昭陽只派少量的軍隊,護住右翼,然後集主力攻伐魏國的襄陵重鎮。

  正當戰局焦灼之時,戰局突然發生了變化。

  最先出現變化的,乃是趙軍。

  前去支援韓國的趙軍,突然在半道上又跑了回去,原因就是趙國國君收到了來自韓國的信,得知秦、魏、韓三國達成聯盟。

  但是戰爭既然已經開始,那就不能夠停下來,趙軍都還在返回的路上,趙國就已經發起對中山國、燕國的進攻。

  原來與燕國的外交博弈下,趙國最終輸給燕國,中山國選擇與燕國結盟。

  這是趙國決計無法容忍的,趙國一直視中山國眼中釘,肉中刺,是不吞不快,而中山國也一直記恨趙國。

  燕國一邊與楚國夾擊齊國,但同時也被齊國與趙國夾擊。

  同時趙肅侯也將這個消息傳給齊國。

  雖然韓國倒向秦國,但是趙國還是將齊國視為盟友,畢竟他們現在又有共同的敵人,那就燕國。

  ……

  臨淄。

  齊威王接到趙國的來信,頓時是嚇得面無血色,目瞪口呆道:「魏…魏和韓與秦結盟了?」

  他並不知道張儀整個計劃,在他看來,這等於是秦、楚、魏、韓四國結盟,換而言之,敵軍將有可能直接從魏國入侵齊國,齊國等於是要面臨三面作戰,唯獨東面是安全的,那還是因為靠海。

  這局勢對於齊國而言,真是太可怕了,也不怪將大名鼎鼎齊威王嚇成這樣。

  那相邦鄒忌突然道:「大王先勿擔憂,臣以為這事有蹊蹺啊!」

  齊威王忙問道:「相邦此話怎說?」

  鄒忌道:「首先,既然他們都已經結盟,為何韓國要書信給趙國,告訴趙國這個消息,如果韓國不說的話,以他們三國之力,將會很輕鬆的消滅趙國的援軍。」

  齊威王道:「那有可能他們還想拉攏趙國,孤立我齊國。」

  如果趙國也被拉攏,齊國就將會面臨六國聯軍。

  光想著,那當然是非常可怕啊!

  其實真打起來還真不一定有想像中的可怕。

  鄒忌搖搖頭道:「如果秦、魏、韓、楚達成聯盟,那麼楚軍為什麼還在集主力大軍進攻襄陵,而不是將主力派往徐州,以楚國現在的兵力部署來看,顯然還是以滅魏為主,進攻齊國,也只是為了減輕楚軍主力的壓力。」

  齊威王也是久經沙場,此時也冷靜了下來,仔細梳理了下這事,的確也有許多蹊蹺的地方,道:「相邦以為這是為什麼?」

  鄒忌思索半晌,道:「臣想可能是秦國已經背叛了楚國。」

  齊威王忙問道:「為何?」

  鄒忌解釋道:「大王不妨想想,倘若六國聯軍來進攻我們,並且擊敗我們,那麼這六國之中誰最得利。」

  齊威王想了想,道:「楚國。」

  鄒忌點頭道:「其次是魏國,再其次是燕國,秦國並不佔便宜,秦國難以獲得我們齊國任何一寸土地,那秦國為什麼要這麼做?但如果秦背叛楚國,那麼其中誰又最得利。」

  齊威王皺眉思忖好一會兒,道:「如果是這樣的話,好像除楚國之外,我們都得利。」

  鄒忌笑道:「正是如此,削弱楚國,不是我們都想見到的嗎?這應該不會有錯,大王如今可悄悄命令宋國將主力調往徐州,臣以為秦軍必然會去支援魏國的。襄陵已經不用我們擔心。」

  齊威王悟透此理之後,立刻轉憂為喜。

  如果是這樣的話,齊國可真是發達了,北邊的燕國有趙國牽制,南邊的楚軍主力將有秦軍對付,那齊宋聯軍都可以專心對付徐州的楚軍。

  只能說這人生大起大落實在是太刺激了。

  然而,至今楚國都還蒙在鼓裡。

  這最後得知消息的,必然是最大的受害者啊!

  這也只能說張儀實在是太狡猾了,對於局勢把控,確實是難以有人匹敵,他之前遣派主力去進攻韓國,對齊、韓、趙三國宣戰,著實令楚國上下對於秦楚聯盟是充滿信心,當時秦國出兵韓國,是極大減輕了楚國在東邊的壓力,可楚國哪裡知道,這一支秦軍並非是為韓國準備的,而是為他楚國準備的。

  在張儀與公仲侈、惠施商定伐楚計劃後,秦國大將公子疾,也就是嬴駟的弟弟樗裡疾是立刻率領三萬秦軍精銳,與一萬韓軍組成盟軍,悄悄過宜陽,繞過伏牛山,南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下楚國與韓國接壤的一種重鎮---方城,之後,韓軍留守方城,秦軍則是馬不停蹄,直撲楚國在南陽盆地的中心鄧地(南陽)。

  要知道秦國的野心可不止削弱楚國這麼簡單,張儀悄悄遣派自己的心腹大將魏章統帥三萬兵馬出武關,順丹水而下去,配合公子疾進攻鄧地。

  而秦軍此番作戰得目的不僅僅伐楚救魏,同時還想要迫使楚國退出巴國,如果將鄧地控制住,那麼楚國必然退出巴國,而秦軍將由此進軍巴蜀之地,奪取巴蜀之地的財富。

  不然的話,秦軍若想從關中進軍巴蜀,得走非常險阻的蜀道。

  與此同時,秦、魏、韓三國正式對外宣佈結盟。

  那邊齊國見秦國真的出兵楚國,大喜過望,立刻傳信宋國,調集宋國主力,與徐州田盼率領的齊軍夾擊前來進犯的楚軍。

  這可真是風雲變幻啊!

  楚國立刻面臨中原諸侯的共同討伐。

  楚威王差點崩潰,在宮裡大罵張儀卑鄙無恥,乃小人也。又悔不當初,沒有聽信令尹高固的建議,先選擇與魏結盟,而是選擇相信秦國。

  如今可真是自食其果。

  沒有辦法。

  楚威王只能立刻遣派正在進攻襄陵的昭陽率主力前去支援鄧地,留下一支精銳鎮守陳地,又下令進攻徐州的景翠後撤三百里,進入要塞,轉入防守。

  楚國是如臨大敵。

  而此時此刻,惠施也已經回到大梁,表面上看他是完成此次出使的任務,但其實主角顯然是張儀,故此惠施此番凱旋,也並沒有表現的非常開心,反而顯得有些英雄遲暮。

  面對咄咄逼人的張儀,老邁的惠施,是唯唯若若。

  遙想當年盛極一時的魏武卒……

  然而,他剛剛大梁,就聽到一個令他目瞪口呆的計劃。

  「與…與楚聯盟?」

  惠施震驚地看著姬定和魏惠王。

  敢情我才是那個小丑啊!

  我在咸陽被張儀懟得生活都難以自理,好不容易與秦國結為聯盟,結果這一回來,你們告訴我,最終計劃是要與楚結盟。

  你們幾個精壯男人,竟然玩弄我一個老頭。

  你們好意思嗎?

  委屈!

  惠施倍感委屈啊!

  魏惠王對於與楚結盟,並不是非常熱衷,他指了下姬定,非常隨意道:「先生說他能夠成為楚國相邦?」

  惠施又緩緩轉過頭去,看著姬定,那眼神好似說,真的假的?你小子是在做夢吧。

  就是他或者張儀去,都不太可能成為楚國相邦,更何況你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而且還都不是貴族出身。

  你這是哪來的勇氣。

  姬定卻是微微一笑道:「我以為相邦會非常支持我的計劃?」

  惠施一怔,納悶道:「你憑什麼這麼以為?」

  他真的沒有非常支持啊!

  姬定道:「就憑張儀的囂張。」

  惠施眼中不免閃過一抹尷尬,又問道:「你怎知張儀態度囂張?」

  姬定呵呵道:「若是張儀不囂張,我想相邦當時也不會那麼快就傳信大梁,請求大王割讓汾陰、皮氏、曲沃三地給秦國。」

  惠施沒有做聲。

  確實!

  姬定猜得一點沒錯。

  張儀十分囂張。

  但張儀的囂張,那是建立在實力上面的。

  這沒有辦法。

  姬定又道:「同時我亦相信相邦心裡清楚秦國的野心,割讓這三地只是一個開始而已,即便我們達成聯盟,秦國也一定會想辦法蠶食我們在河東的領地,以至於吞併整個河東地區,如此一來的話,秦國便可做到進可攻,退可守,再無後顧之憂。」

  惠施嘆道:「但問題是,我們現今確實打不過秦國。」

  姬定道:「如果有楚國的支援呢?」

  惠施嘆道:「你以為楚國會平白無故的支援我們嗎?」

  姬定道:「如果我成為楚國相邦,必定會要求楚國竭盡全力支持魏國,這一點相邦大可放心。」

  惠施納悶道:「你憑什麼成為楚國相邦。」

  姬定笑道:「這我自有辦法,如今當著大王的面,我想問相邦一個問題,與秦聯盟,可真的保證秦軍不再進犯我國嗎?」

  魏惠王也看向惠施。

  惠施嘆了口氣道:「秦國野心昭然若揭,這又何許問我。」

  人人都知道這結盟是不可長久的,所有的結盟都只是為這一時得失,而不是為長遠打算。

  姬定立刻又問道:「那麼與楚國聯盟,是不是更有利於我國。」

  惠施沉吟少許,道:「如果楚國真的會出兵援助我國抗秦,確實更有利於我國。」

  魏惠王一聽,立刻道:「既然如此,那就這樣,先生若能夠成為楚國相邦,我們就再談結盟一事。」

  惠施補充一句道:「但是在此之前,我們還是會確保與秦結盟。」

  誰都知道三晉與秦聯盟,都是與虎謀皮,但是沒有辦法,打不過呀,為了不被秦國揍,只能與秦聯盟。

  姬定點頭道:「就這麼說定了。」

  ……

  中原大地,打得是不可開交,宋國、中山國等三流國家也紛紛捲入其中,這就是小國的無奈,城門失火,必然會殃及池魚。

  但唯獨有一個國家例外。

  這個國家就是衛國。

  沒有哪個大國,去遊說衛國加入自己的聯盟,這充分地說明一點,衛國真沒啥卵用。

  但是人家衛人也都不關心這天下大事,你們愛打不打,衛人現在都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如今衛國打得也是異常熱鬧,但節奏是遠比不上那些大國。

  人家公子疾、昭陽等秦楚大將,都是統帥幾萬大軍,南北縱橫,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勢。

  衛國內亂,相對就是非常可愛一些。

  慢得是一塌糊塗,調兵遣將,對於衛人而言,那真是一件非常難的事,就如便秘一般,半天擠出一個兵來,打得亦是一塌糊塗。

  但不是如古惑仔一樣,街頭火拚,恰恰相反,由於衛國有著雄厚的文化底蘊,且對戰雙方都是貴族,而且大家都沒有打過進入戰國時代那種殘酷的生存戰,大家還講一些禮儀,沒有秦人那麼殘暴,打退就行。

  只是說排兵佈陣,戰術上,打得是一塌糊塗。

  這麼一來的話,那些造反的貴族反而佔得優勢,因為貴族就只有幾百家兵,再怎麼胡打,也算是軍令通達。

  前去平叛的子南權雖然人數比較多,但其中包括衛侯自己的親兵,紲錯、擎薄的家兵,殷順且的家兵,可真是一群烏合之眾。

  竟然沒有第一時間將叛亂給平定。

  關鍵他們還不知道,部隊裡面充滿著內奸,這邊作戰計劃剛出來,那邊就是一清二楚。

  而這就造成一個非常嚴重的後果。

  來一個,衛侯就得派兵去鎮壓,來一個,又派兵去鎮壓。

  來著來著。

  這兵就不知道上哪去了。

  起初衛侯還時時刻刻關注濮陽的勢力均衡,但是到後面,他哪裡還顧得上,頭都是大的,完全沒有意識到濮陽已經是非常空虛。

  紲錯、擎薄他們意識到機會已經來臨。

  他們與一干同黨悄悄出得濮陽城,去到城外的牙刷作坊。

  雖然衛侯將他們的家兵抽調不少前去平叛,但是並沒有調派這些作坊裡面的墨者,人家都只是工匠,又不是誰的家兵,沒有理由調派他們前去平叛。

  這些墨者平時看著是人畜無害,但他們紀律性遠勝那些家兵,一旦拿上武器,那就是一支算是比較精銳的軍隊,當然,這是相對衛軍而言,同時他們的裝備,也要遠勝於那些家兵,上回擎薄借改革一事,悄悄打造軍備。

  紲錯振臂一呼,濮陽城外頓時事一片火光。

  衛侯在得知此消息後,頓時癱倒在塌上,目光呆滯,「完了!全完了!」

  像極了當時東西二周的國君,如果他們見面的話,一定能夠找出兇手是誰。

  對!

  就是姬扁。

  他的愛妃立刻道:「君上,咱們快逃吧。」

  衛侯如夢初醒,立刻爬起身來,作勢就要往外逃跑。

  正當這時,犁伯突然快步走了進來,道:「君上勿慌,殷大夫率領城內的守軍以及他的家兵,擋住了紲錯等一干叛賊的進攻。」

  衛侯驚喜道:「真的嗎?」

  犁伯點點頭,道:「殷大夫可能早就意識到紲錯他們有不軌之心,故此早已經安排人守在城內。」

  衛侯聽罷,悔不當初,狠狠地拍了下自己的大腿,道:「寡人當時若聽了殷大夫的建議,又豈會有今日。」說著,他又向犁伯道:「你立刻讓寡人的親軍在西城待命。」

  犁伯愣了下,道:「君上,此時應該派人去支援殷大夫啊!」

  衛侯嘖了一聲:「如今這外面是什麼情況都不清楚,殷大夫可不一定擋得住啊!但如果寡人能夠去到大梁,找到先生,便可回來復國。你快些去安排。」

  犁伯點頭道:「小人遵命。」

  此時此刻,衛侯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周先生,他對於周先生的忠心,那真是無比信任,因為周先生一直以來都不遺餘力的幫助他,且不圖任何名利。

  如今周先生又身在大梁,若能夠通過周先生,得到大梁方面得支持,濮陽丟了也就丟了,到時輕而易舉,便可拿回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就是不知道殷順且會不會哭暈在城牆上。

  ……

  此時此刻,在宋國北境集結了一直三千人的部隊。

  這裡就是姬舒的全部家當。

  她這一回也賭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將自己所有的錢,全部都砸了出去,這也算是鄭國最後一份財產,又在端木復的幫助下,從宋國得到了這麼一支精銳部隊。

  反正不成功便成仁!

  她所有的錢也就能夠打造出一支三千人的精銳部隊,這個機會要是錯過,她再沒有復國的希望。

  「啟稟公主,濮陽那邊傳來消息,紲錯他們反了。」一個墨者快步入得帳內,向姬舒稟報道。

  姬舒不禁喜出望外,這復國就在眼前,她不禁激動地手都在顫抖。

  這是邊上一個年輕文士突然道:「公主先勿著急,再等等看。」

  這文士正是蘇秦。

  他原本來到姬舒這裡,只是想先混口飯吃,不曾想一來就幹大事,蘇秦也是激動不已,這比去衛侯那裡討飯吃還要好得多啊!

  畢竟他去到衛侯那裡,衛侯也不會重用他的,而他如今在姬舒身邊,那就是宰相一般的人物啊!

  姬舒看向蘇秦,問道:「蘇先生此話怎講?」

  蘇秦笑道:「如今各國打得是不可開交,咱們就是晚點去,也不會出現什麼變數,但是目前大國之間的局面,尚未明朗,可就以目前的局勢來看,若是再等等,我或許能夠幫助公主從齊國和魏國那裡要幾座城池來。」

  姬舒鳳目睜大,驚喜道:「先生此話當真?」

  蘇秦是胸有成竹地點點頭,道:「到時我去趟齊國,讓齊王送幾座城池給我們。」

  姬舒有些懵!

  這怎麼跟周先生有些像啊!

  莫名其妙的自信。

  但有周先生在前,姬舒覺得值得一等,反正衛國國內打成一團糟,如果沒有大國介入,這一時半會也難以結束啊!

  ……

  時隔差不多一年,姬定再度從大梁出發,前往楚國,但這一回他是以個人名義出使楚國。

  行得數日,姬定來到大梁與楚國的邊境,當然,他可沒有往襄陵那邊走,那邊兵荒馬亂,分分鐘小命不保啊!

  「先生,濮陽傳來消息,紲錯、擎薄他們已經反了,如今戰況依舊非常焦灼,而暫時還未有鄭公主的消息。」

  正準備進入楚地時,關於濮陽的消息也傳來了。

  姬定稍稍皺了下眉頭,道:「機會我已經給她創造了,至於她能否把握住,在於她自己的能力,我目前還沒有實力娶一個花瓶回家,如果她不能成功的,那我就只能另擇佳偶。出發吧。」

  「是。」

  濮陽那個小局,只是大局上面一枚關鍵棋子,對於姬定而言,此次出使楚國要更為重要,大局這盤棋下好了,小局總是有所錯漏,那也是可以輕易彌補的。

  但如果大局下不好,小局那盤棋,是難以彌補損失的。

  姬定不想想太多,他要集中精力,下好當前這盤棋。

  而如今楚國如臨大敵,邊界上的巡邏隊伍也是非常多,姬定的隊伍剛剛入境,就被巡邏兵給攔住了。

  法克沒有多逼逼,直接一塊令牌遞上。

  那小將官見到這令牌,立刻下得馬來,抱拳道:「小人見過克陵君。」又雙手將令牌奉還。

  法克接過令牌來,上得馬車,揚長而去。

  原來楚國的克陵君此時正在洛邑與好友賞花論詩,洛邑可就是姬定的大本營,那邊的人就將克陵君的令牌給盜了過來。

  憑此令牌,姬定這一路上是暢通無阻,貴族在楚國可是極大的特權,這也為什麼當姬定說要成為楚國的相邦,魏惠王和惠施都不相信。

  就是楚王答應,貴族也不會答應啊!

  上一個擔任楚國宰相的衛人,早已經被射成了馬蜂窩,之後又被車裂分屍,至今屍骨未寒。

  那個人叫做吳起。

  而如今姬定又以衛人的身份前往楚國,這難道是命運的輪迴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inex4062 發表於 2021-9-16 12:05 AM

本帖最後由 shinex4062 於 2021-9-16 12:23 AM 編輯

第0104章 合縱之王

  樹倒猢猻散!

  牆倒眾人推!

  這打著打著,中原諸侯們猛然發現,好像這天下人都在打楚國,此時要不從楚國割一塊肉下來,更待何時啊。

  關鍵削弱楚國也是大家都想看到的。

  畢竟楚國太大了一點,以前吳、越的地盤都被他慢慢蠶食掉了,這不公平,大家都得分一點。

  宋齊聯軍吹響了反攻的號角!

  好在這時期,楚國是將才倍出。

  那楚國大將景翠在後撤三百里之後,依靠要塞擋住了宋齊聯軍的反攻。

  好在韓國對於秦國對巴國的企圖是絲毫不感興趣,不願意為此損兵折將。

  待昭陽率領楚軍主力趕到之時,留守方城的一萬韓軍早就跑得沒影了,老子只是來友情站街的,秦軍在前面,你們趕緊去吧!

  好在秦國此番進攻,也只是偷襲而已,嬴駟和張儀都是打算,如果楚國方寸大亂,那就順勢奪取鄧地(南陽),否則的話,將從武關退回秦地。

  昭陽並沒有因此方寸大亂,他知道對方是急行軍,這後勤必然是跟不上的,故此他並不急於與秦軍決戰,而是穩紮穩打,最終公子疾與魏章見無機可乘,一番劫掠之後,便從武關退回秦地。

  楚國的危機暫時解除。

  但是對於楚威王而言,這可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啊!

  他舉目四顧,突然發現,自己連一個盟友都沒有。

  玩了半天,把自己玩成了孤家寡人。

  想哭!

  楚王真的想哭,威風了大半輩子,結果這收關之作,竟然被人玩弄於鼓掌之中,不禁沒有得到寸許土地,越地還丟了部分土地給齊國和宋國佔領,齊國兵鋒直指江淮一代。

  這一怒之下,楚王懸賞千金,只求張儀人頭。

  張儀也幽默,立刻接受,逢人便自詡為千金張,住店吃飯都可以不用付賬,只需刷人頭。

  千金張的大名響徹秦國。

  楚王默默收回懸賞令。

  狗日的,寡人才不幫你炒作。

  但是這一回,確實將已經年邁的楚王給打頹了,心中銳氣盡散。

  楚國王宮。

  「啟稟大王,方才克陵君的人給大王送來一份禮物。」

  通報官員都斜來到宮內,將一個禮盒呈上。

  楚威王斜躺在臥榻上,握拳枕首,當即眉頭一皺,慍道:「這仗都打成這樣,他還給寡人送什麼禮物,是成心要氣寡人嗎?」

  都斜訕訕道:「那送禮之人說,此禮物可解大王之憂。」

  楚威王聞言一怔,斜目看向都斜,吩咐道:「打開看看。」

  「是。」

  都斜將木盒送至楚王面前,然後打開來,但見裡面是半塊玉。

  楚威王目光透著一絲好奇,脫口道:「怎麼只有半塊玉。」

  都斜這才低頭一看,突然一驚,自言自語道:「這玉看著好生眼熟,似乎在哪見過。」話一說完,他便想了起來,抬頭向楚威王道:「大王,你可還得去年那個魏使?」

  當時楚王就是派都斜去跟姬定談得呀。

  楚威王猛然坐起身來,將那半個玉取出,仔細看得一會兒,又名身旁侍從去他邊上櫃子裡取出一個木盒來。

  侍從將木盒拿來,打開,裡面也是半塊玉,兩塊玉一對,十分吻合,但還缺一塊,就是一塊完整的玉。

  楚威王緊鎖眉頭,咬著牙道:「去將那魏使帶來,寡人倒要看看他到底想幹什麼。」

  「是。」

  過得小半個時辰,只見都斜帶著一個十六歲,唇紅齒白,風度翩翩的少年走了進來。

  楚威王知道之前那位魏使十分年輕,但真沒有想到,會這麼年輕。

  這少年正是姬定。

  他手持羽扇,站在殿中,也不行禮,也不自報家門,就是直視著正上方的楚威王。

  楚威王亦是瞪著這小子。

  二人目光相碰,真是火光四濺啊!

  誰也不肯退讓。

  一旁得都斜是戰戰兢兢,咱們大王如今心情不好,你小子別這麼囂張好麼,真的是不想活了嗎?可也別連累我呀,低聲道:「還不快行禮。」

  「呵呵!」

  姬定很欠扁地笑得兩聲,旋即他又仰面大笑起來,「哈哈……」

  都斜嚇得是渾身發顫,又偷偷瞄了眼楚王,只見楚王臉色鐵青,雙腿一軟,差點自己給跪下去。

  楚威王一聲不吭,就盯著姬定。

  姬定根本不管,大殿中,迴響著他那極其猖狂地笑聲,好似一個個大巴掌,扇在楚王臉上,左一個,右一個。

  楚威王也真是配合,臉上是一陣紅,一陣青。

  過得好一會兒,笑聲才慢慢弱了下來。

  楚威王問道:「你怎麼不笑了。」

  姬定吞嚥一口,稍顯尷尬道:「沒氣了。」

  楚威王比他更尷尬,冷冷一笑,又問道:「你笑什麼?」

  姬定笑道:「當然是笑大王,我去年走得時候,就曾說過,我一定會來看大王的笑話。」

  言罷,他從袖中直接拿出最後那半塊玉來,並沒有給都斜呈上,而是直接扔向楚王,但他也沒有往楚王臉上扔,半塊玉落在楚王身邊的獸皮上。

  都斜嚇得魂飛魄散,厲聲喝道:「大膽……」

  楚威王一抬手,又是一揮手,「你先下去吧。」

  「小人告退。」都斜躬身行得一禮,慢慢退了出去,臨出門前,還瞟了眼的姬定,多俊俏的少年,可惜死得太早,去當個男寵不香麼。

  楚威王又瞧向姬定,笑道:「你現在儘管笑,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

  姬定呵呵笑道:「是嗎?那不妨我們賭一賭,看我能不能活過今日?」

  楚威王聽得一樂,你的小命都握在我手裡,你還敢跟我賭,頗有興趣地問道:「你打算賭什麼?」

  姬定羽扇一揚,道:「就賭你楚國相邦。」

  楚威王愣了下,道:「什麼意思?」

  姬定道:「如果我活過今日,我要成為楚國相邦。」

  楚威王愣得半晌,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過得片刻,楚威王突然笑意一斂,怒瞪姬定,問道:「你憑什麼?」

  姬定笑道:「憑我在一年之前,就已經預料到今日大王會在自己的大殿中,被一個十六歲的少年嘲笑,試問荊楚大地上,又有誰能料到今日,這本事配不上楚國相邦一職嗎?」

  楚威王緊鎖眉頭,道:「你說你去年就料到寡人有此一敗?」

  姬定呵呵道:「難道大王認為我站在這裡只是一個巧合嗎?如果大王當日見到我,今日落寞的那便是秦君,那便是齊王,而大王應該風光無限,真可謂是,失之毫釐,謬以千里啊!」

  楚威王瞇了瞇眼,道:「你這只不過是誤打誤撞罷了。」

  姬定笑道:「大王可以認為我是誤打誤撞,難道大王認為張儀也是在誤打誤撞嗎?」

  楚威王皺眉道:「此話怎講?」

  姬定輕搖羽扇道:「大王可借我一扇屏風,一支筆,我自會幫大王解釋清楚,我為何能夠料到今日,這絕對不是誤打誤撞。」

  楚威王遲疑少許,然後向旁邊的侍從點了下頭。

  很快,一扇屏風便抬上大殿來,一個侍從又將筆給姬定遞上。

  姬定不放羽扇,單手持筆,在屏風上隨意畫得幾筆,當今中原大地的勢力分佈在這草草幾筆下,變得清晰無比。

  什麼時候這地圖變得這麼容易畫呢?

  楚威王收起小覷之心,但臉上還是充滿著不屑。

  姬定站在屏風旁,從容不迫地說道:「大王請看,這便是當今諸侯勢力的分佈圖,若以實力劃分,諸侯國可劃分三等,秦、齊、楚為一流強國,三晉與燕乃二流強國,中山與宋乃三流強國,其餘的暫時可以忽略。在三家分晉之前,諸侯想得是如何稱霸,但是如今的話,由於各國勢力的壯大,諸侯們的野心也隨之膨脹,想得是如何殲滅他國,一統中原。」

  楚威王聽得是若有所思,這事要是姬定不講,他還真沒有意識到。

  姬定又道:「當前這種局勢,稱霸相對而言,是比較簡單的,若想要兼併他國,其實是非常難的,因為這不是兩個國家的問題,而是十多個國家的問題。目前的問題就是誰都想兼併對方,但誰又都不願意對方兼併其它諸侯國。那麼在這種情況下,就必須尋求結盟,以此來打破僵局。而我將張儀此番計策,稱作合縱連橫。」

  楚威王道:「合縱連橫?」

  雖然合縱連橫乃是這時代的主旋律,但是目前來說,姬定是第一個提出這個概念的人。

  而這個概念將一直都會沿用下去,是每個外交家的必修之課,且永不會過時,不說大國戰略,即便是普通百姓也時常用到這個策略,只是他們沒有意識到。

  姬定點點頭,道:「縱者,合眾弱以攻一強也;橫者,事一強以攻眾弱也。」

  楚威王喃喃念叨一遍,似乎明白了一些什麼。

  姬定解釋道:「最初張儀使楚,與楚結盟,視為橫者,事一強以攻眾弱,其原因在於當下。」

  「當下。」

  「正是。」

  姬定點點頭,道:「就當下而言,秦國與楚國並沒有尖銳的矛盾,秦國目前最渴望的乃是將魏國在河東的地區收入囊中,同時打擊三晉,獲取東進的道路,故此張儀選擇連橫。」

  說話時,他筆鋒在地圖上劃過,一個箭頭自西往東。

  楚威王似乎忘記方才被姬定嘲笑的事,面色嚴肅道:「寡人也正是因為如此,才與秦國結盟的,這明明對秦國有利,張儀為何又放棄連橫?」

  姬定笑道:「方才我已經說得十分清楚,張儀選擇連橫,乃是就當時情況而言,然而,在秦國與楚國結盟的期間,張儀已經獲得最渴望河東三鎮,那麼連橫之策,便可暫時放一放,畢竟張儀乃是一流強國的相邦,是要看得更加長遠一些。

  近年來楚國勢力擴張極快,又將勢力伸向巴蜀之地,乃是秦國未來的心腹大患,故此張儀在得到連橫之利後,立刻改變為合縱戰略,密謀與魏韓結盟,合眾弱以攻一強,同時還挑撥齊楚關係,打擊楚國上升的勢頭,張儀此策,近遠之利皆獲,使秦國成為最大的贏家。」

  說到這裡,姬定突然呵呵一笑。

  楚威王問道:「你又笑什麼?」

  「當然是笑大王,這裡還有別人值得我嘲笑嗎?」姬定左右看了看。

  楚威王冷冷道:「你當真是活膩了。」

  姬定淡定一笑,又道:「要知道原本這一切都應該是屬於大王,屬於楚國的勝利,而錯失這一切,竟然是因為大王你覺得我年紀太小,從而看不起我,這難道不值得嘲笑嗎?」

  楚威王哼道:「就算寡人當時見了你,你就能幫寡人取勝嗎?」

  「當然。」

  姬定道:「雖然當時我是以魏使身份出使楚國,但我的目的是要成為楚國相邦,我本打算將合縱連橫視為先給大王的一份見面禮。」

  說著,他手往旁邊的屏風一引,道:「看看這地圖,秦、齊兩大強國在東西,而楚國與三晉在中間,楚國簡直就是天生的合縱之王。

  因為三晉也面臨著秦、齊的夾擊,但他們又無力抵抗,如果楚國站出來聯合三晉,西可弱秦,東可攻齊,故此我當時是先說服魏王,然後再南下,如果當時大王選擇與魏國結盟,夾在中間的韓國必然也是倒向楚國,以三國之力,足以護住魏國在河東地區的領地,秦國就無法完全依靠函谷關來龜縮其中。

  同時又可以堵住秦國東進,那麼趙國必然也會加入聯盟,此便可完成合縱計劃。但可惜的是,我比張儀年輕,那張儀來了,大王是盛情款待……」

  「你到底還要說多少遍。」

  楚威王不由得惱羞成怒。

  撒了多少鹽了,還不肯罷休。

  可惡!

  當時他盛情款待張儀,卻被張儀玩弄的裡焦外嫩。

  這真是很諷刺啊!

  他早已經將腸子給悔青了。

  姬定亦是怒容滿面,神情激動道:「我周濟從不求人,卻沒有想到大王這裡,頭回求人,就弄得是灰頭土臉,大王的此番失敗,到底還是可以挽回的,但是我的失敗,卻成為我一生中難以抹去的污點,我現在比大王還要生氣。」

  哇……

  楚威王還真沒有想到這小子的脾氣比他還要大,比他還要橫,怒拍桌子,指著姬定道:「你這小兒未免也太……咳咳,你說此番失敗還會可以挽回?」

  姬定笑道:「何難之有?」

  楚威王問道:「如何挽回?」

  姬定道:「我方才不是說了麼,楚國乃是天生的合縱之王,自然是採取合縱之策。」

  楚威王嘆道:「如今韓國、魏國、燕國已經投奔秦國,而趙國則是與齊國結盟,合縱之策又從何談起?」

  姬定問道:「大王生不生氣?」

  楚威王道:「寡人當然生氣!」

  姬定又問道:「大王恨不恨張儀?」

  楚威王哼道:「當然…不過現在寡人更恨你小子。」

  張儀只是殺人,你可是誅心啊!

  姬定道:「對此我非常開心,我此番來的其中一個目的,就是譏諷大王,讓大王非常憤怒、後悔。」

  楚威王點頭道:「你做到了。」

  他已經氣過頭了,有些麻木。

  姬定又道:「而第二個目的就是成為楚國相邦。」

  楚威王笑而不語。

  姬定也不在意,瞧了眼邊上的屏風,繼續言道:「對於楚國而言,最大的對手始終是齊國與秦國,如果說楚國是天生的合縱之王,那麼秦國便是天生的連橫之王。

  合縱對於秦國而言,只有當他感受齊國或者楚國壯大之時,才會採取合縱,而在平時,秦國肯定會採取連橫之策,因為秦國唯有東進才能夠統治中原,那麼吞併三晉,是秦國永遠的渴望。

  而齊國的話,是介於秦楚之間,可合縱削弱秦楚,亦可連橫兼併三晉,就看局勢如何變化。」

  楚威王問道:「如何合縱破秦?」

  姬定道:「方才我問大王恨不恨張儀,大王回答我,要更恨我,但是我相信除大王之外,所有的楚人都恨張儀,都恨秦人,這要不噁心秦國一番,大王以及所有楚人如何出心中這口惡氣?」

  楚威王瞇了下眼,道:「如何出這口惡氣?」

  姬定道:「我可以促成魏楚聯盟。」

  楚威王愣了下,喜道:「當真?」

  姬定點點頭,又搖搖羽扇道:「但這還不夠噁心秦國。」

  楚威王激動道:「快說。」

  對於他而言,要是臨死之前,不能狠狠噁心秦國一番,必然是死不瞑目啊!

  這也是他忍著沒砍掉姬定腦袋的關鍵原因。

  姬定笑道:「若是魏國突然背叛秦國,與楚國結盟,大王以為秦國會怎麼做?」

  楚威王道:「自然是出兵伐魏。」

  姬定又道:「那麼大王就出兵救魏,以事實告知中原諸侯,秦國打誰,楚國就救誰,秦國盟友打誰,楚國就救誰。」

  楚威王沉吟半晌,道:「這麼做倒是可以噁心秦國,但問題是,此非長久之計,這國家戰略,怎能如同小娃鬥氣。」

  他還故意加重『小娃』的讀音,意在諷刺姬定年幼。

  姬定笑道:「難道大王認為秦國能夠打到齊國或者燕國去嗎?打得不還是三晉嗎?這麼說看上去是意氣用事,但實際上是分化三晉與秦國,三晉其實不想與秦國結盟,只是迫於秦國的虎狼之師,故而與之結盟,若是有楚國在背後為他們撐腰,他們自然勇於不跟秦國結盟,而選擇與楚國結盟,那麼合縱之策便可完成。」

  楚威王沉默了一會兒,道:「就算如此,那我楚國如何憑借合縱之策,入駐中原。」

  姬定微微一笑,道:「等大王拜我為相邦之時,我再告訴大王。」

  楚威王皺眉思索了一會兒,道:「要不這樣,寡人先拜你為客卿?」

  客卿也是非常高的職位,能夠來楚國當客卿,其實也是非常非常困難的。

  可見楚王也意識到這姬定的確是一個不可多得人才,之前他尚且對當前局勢感到非常迷茫,不知道該怎麼辦,但是經過姬定這麼一番分析,他是豁然開朗。

  姬定搖頭道:「必須拜我為相邦。我知道高尹令年事已高,是難以再輔助大王,如今我來了,那他便可安享晚年。」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年輕氣盛,那也沒有這麼個氣盛法啊!

  楚威王呵呵笑得幾聲,著實無奈道:「你如今是寸功未立,就想佩戴楚國的相印,你認為這可能嗎?」

  姬定點點頭道:「可能。」

  楚威王問道:「如何可能?」

  姬定道:「一個相印,換取破壞秦魏韓三國聯盟,同時又為楚國獲得三晉的支持,張儀所立之功,也不過如此,他能夠在秦國為相,我為何不能在楚國為相,況且此時楚國的局勢還遠不如秦國。」

  楚威王問道:「你真想知道為何?」

  「是的。」姬定點點頭。

  楚威王道:「那寡人就實話與你說,就算寡人同意,寡人的大臣也不會答應的,你可知道……」

  話說一半,他突然停了下來。

  姬定笑道:「大王想說吳起?」

  楚威王閉目一嘆,點了點頭。

  吳起變法真的是楚國一道難以癒合的傷疤,自那之後,楚王縱使想變法,那也只有想想。

  吳起變法的最終結果不僅僅是吳起被殺,關鍵吳起臨死之前,就已經想到了報復之計,當時吳起撲在楚王的屍體上,亂箭之下,吳起雖然死了,但是楚王的屍體也被射成馬蜂窩。

  根據楚國律法,麗兵於王屍者,將被誅滅三族。

  新上任的國君,自然不會就此罷休,將那些射殺吳起的貴族,統統殺掉,一共牽連到七十二家大貴族,對於楚國而言,這真的是非常痛苦得回憶。

  自那以後,大家都不太願意提變法。

  姬定呵呵道:「我不是吳起,只要大王您答應,那我便能夠說服那些貴族。」

  「是嗎?」

  楚威王驚訝地看著姬定。

  這一句話,比之前任何一句話,都令楚王感到震驚。

  姬定點點頭道:「大王若是不信,不妨試試。」

  楚威王真是不相信,道:「好!如果你能夠說服大臣,寡人就賜予你楚國相印。」

  姬定搖搖頭道:「應該是這樣的,大王欲賜予我相印,詢問大臣們的意見,我再去說服他們,否則的話,我如何開這口。」

  楚王微微一笑,道:「就依你之意,寡人還就真不相信。」

  姬定霸氣地雙手一張,道:「曾今大王也不相信我,可結果如何?」

  這天可真是沒法聊了。

  「來人啊!帶……」

  楚王突然問道:「你叫甚麼?」

  姬定笑道:「衛人周濟。」

  楚王愣了下,問道:「梁魏?」

  姬定搖搖頭道:「吾乃濮陽人。」

  「又是個衛人。」

  楚威王啞然失笑,好言相勸道:「那你好自為之吧。」

  言罷,他便將都斜叫進來,讓都斜給姬定安排住所。

  周濟也不行禮,轉身便離開了。

  楚威王搖著頭,不可思議道:「寡人活了這麼久,真是從未見過如此囂張之人。」說到這裡,他笑了一聲,又補充一句,「還能夠活著離開。」

  若是魏惠王在此,必定與他心心相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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