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玄宓 -【冉冉孤生竹】《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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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elaby 發表於 2011-4-4 10:25 PM

  27-虛情假意

  春日的午後,晴光正好,透過窗洋洋灑灑落在床邊。

  她懶懶的歪在床頭上,張開五指覆在臉上模仿陶喆《太平盛世》的封面,玩得不亦樂乎。

  門猛然敞開,有清脆女聲響起:“師妹!你又不去上武訓課!”

  又來了——李冉冉暗自呻吟,這丫頭可真是難纏,簡直就是昆侖的教導主任,一天之內必定要嘮叨上數十次,比起大話西游裡邊的唐僧有過之而無不及。

  佯裝痛苦的趴下身去:“師姐,我上次摔落的傷還沒好,你忍心讓我去下邊暴曬麼?”

  瑤光氣呼呼的瞪大眼:“胡說,明明是暖春,何來暴曬一說。你身體這般虛弱,必然要加強武訓,起來吧,同我下去。”

  李冉冉眨眨眼:“怎麼,師叔他們也在監督麼?”

  她微微一愣,繼而老實回道:“師叔們下山去了。”

  那不就結了?領導不在,還不抓緊偷懶……李冉冉奸笑中,半晌慢吞吞的爬起來,卷起褲腿,指著膝蓋道:“你看,我這邊還沒好,一走路就疼。”

  瑤光狐疑的湊過來,手還沒觸上傷口,對方就殺豬一樣的叫起來。於是她慌忙的收回手,緊張問道:“怎麼了怎麼了?我還沒碰到呢!”

  李冉冉委屈道:“你剛剛呼吸的時候鼻息……”

  “這樣都會疼?”瑤光不可置信的咬唇。

  她狀似痛苦的點頭:“疼!撕心裂肺的疼!我真怕我從此無法再行走了——”

  瑤光嚇得面無血色:“這麼嚴重!!!那……那我晚些時候去稟明師叔,叫他想想辦法。”

  李冉冉擺擺手:“算了,這種小事就不要勞煩他了。”

  “這怎麼會是小事呢?你的腿都……”

  她迅速打斷她:“師姐!我現在只想好好休息。”說罷又強顏歡笑的躺下。

  瑤光歎口氣:“好吧,那你先睡一會兒,我出去了。”

  門緩緩闔上,李冉冉無奈的歎口氣,現在可真成了謊話精了,動不動就隨意編理由唬人。忽而又想起大學時也是這般逃課,天氣不好,不去;心情郁悶,不去;睡眠不足,不去;每一學期的課總要翹掉二分之一才肯作罷。於是苦笑了一下,原來這毛病到了古代還是改不掉啊……

  .

  出了飄渺居,她開始四處游蕩,這樣的閒暇時光總是分外美好的,連泥土的氣味都變得好聞起來。倏然憶起前些天晚上那場恍若絢爛夢境的邂逅,她心念一動,腳步便鬼使神差的向著那小道方向緩速前行。

  來到小路盡頭,那片妖嬈的桃花林早已不復見,反倒只有一人多高的灰牆靜靜矗立。李冉冉驚訝的伸手觸碰,卻發覺指尖一片灰白痕跡,於是更加納悶的蹲在牆下仰望。

  場景轉換,牆的另一邊。

  他捂著火辣辣的屁股,憤憤的瞪著那幾乎毫無難度的矮牆,什麼時候自己居然淪落到連這樣的高度都躍不過去了,都怪那妖女如此潑辣,竟然……竟然不知廉恥的用長鞭在他屁股上做文章。他氣極的咬牙,卻不經意牽動了傷處,頓時疼得砸牙咧嘴。

  不甘心的再試一次!助跑,起跳,狼狽的用手扒住牆頭,他極為不雅的挪動四肢,小心翼翼的翻過去。

  話說李冉冉本來保持望天狀已經很久了,忽而就發現一個憑空出現的男子以慢動作重播一般的速度緩緩翻牆過來。視線下移,她不由在心裡輕歎,老天!雖然知道盯著別人的臀部看是件很不禮貌的事情,但是這人未免也太慘了吧,幾道血印明顯縱橫在布料上,有幾處甚至皮開肉綻……

  看到他爬得如此辛苦,她不由同情心泛濫,張口便想問問需不需要幫助,“那個……”

  孰料對方完全沒有料到牆下有人,驚慌之下,直接屁股落地平沙落雁式掉在了地上。

  啊!這樣一定很疼!李冉冉倒抽一口冷氣,連連道歉:“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會嚇到你。”

  那人聽到聲音猛然扭過頭來,“老大——”聲音飽含委屈。

  李冉冉盯著那張憔悴的娃娃臉尖叫:“小吳!”

  吳療隱忍痛楚的點了點頭,臉上蒼白的不見一絲血色,過了好一會兒才掙扎道:“扶我一把……”

  她手忙腳亂的攙扶起他,見他不時嘶嘶吸著涼氣,不由皺眉問道:“你怎麼會搞成這樣?”

  吳療聳拉著腦袋,有氣無力的道:“被個瘋女人整慘了。”

  “誰?”

  “就是之前讓我去偷小師叔頭發的雇主,那晚我去交任務的時候她還眉開眼笑的,誰知道過了沒幾日就發瘋一般的找人追殺我。”

  李冉冉心虛的瞥他一眼,僵在那裡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其實心裡比誰都清楚,必定是那頭發出了問題……可是人的頭發不是看起來都一樣麼,古代又沒有DNA技術,那人是怎麼發現蹊蹺的……

  “等老子傷好了,必定要回去找她算帳!”他皺著一張包子臉,握拳賭咒。

  她心驚膽戰的迅速接話:“啊,還是不要了吧,好男不與女斗嘛,你又何必咄咄相逼麼?”

  聞言他氣憤的指著自己的鼻子,“我咄咄相逼?!是她不分好歹胡亂拿我出氣,都不知道哪裡惹到了她!”

  是啊,你沒惹她,是我的錯……她很想開口承認錯誤,但看到吳療那暴跳如雷的模樣也只能困窘的咽了口唾沫:“對了,那日你見過段離宵麼?”

  他詫異道:“沒有啊,那日我本要去山下尋覓食物,誰知半路就被人迷暈了,醒過來就已經在那瘋婆娘的地牢裡了。”

  她略感詫異的垂下了眼簾,照理來說段禍水是不會輕易放過他的,那麼吳療所說的就是真的了,可那妖孽又為何要說謊呢,他到底是出於什麼目的……

  見她半日不語,吳療又伸長脖子靠過來,“老大你好端端怎麼提到了那魔頭?難不成你想他了?”頓了頓又自言自語:“不過他對你的態度倒是有些特別……”

  李冉冉白他一眼,沒好氣的賞了他一個爆栗,“沒錯,他是對我特別,特別的心狠手辣!”

  他悻悻的摸著腦袋,自知失言,於是摸摸鼻子不再開口。

  兩人為躲開武訓的弟子繞了好一會兒路,再加上昆侖山勢陡峭,最後到達飄渺居的時候,某娃娃臉已經處於半死狀態。至於李冉冉基本也是出氣比進氣多,費勁全力將吳療安頓好,拖著仿若灌鉛的腿一步一步往自己的寢房走。

  正欲推開房門之際卻有人從背後喚她:“冉冉姑娘。”

  李冉冉反射性的回頭,但見青衫少年坐在輪椅上滿臉溫情笑意,她的小心肝迅速提到了嗓子眼,慌亂地將哆嗦的手藏到身後去,小聲道:“齊公子。”

  齊沐沖她微微點頭,那清雅的笑容裡竟隱隱有些妖冶的味道,“在下有個不情之請。”

  不情之請你還說個P啊!她在心裡極度不恥這種迂腐的說話方式,臉上仍是一派客套:“公子有話不妨直說。”

  他微抬起頭,直直望進她的眼中,“來昆侖也有兩日了,只是還未能有幸好好游覽一番,不知冉冉姑娘是否願意充當在下的游伴呢?”

  天知道她有多想拒絕,一個“不”字卡在喉嚨上不去下不來,最後化作萬千嬌柔半垂頭回道:“自然……是好。”

  偷偷抬眼的一瞬她清楚的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一閃而逝的厭惡,不自覺一陣暗爽,看老娘惡心不死你——稍稍吁了一口氣,即便不知道他讓她當導游的意圖,至少也不像是要下毒手的模樣,若是真要殺她又何必尋這麼爛俗的理由呢……姑且將計就計,順著對方的話再說。

  .

  俊逸少年嘴角含笑,白皙女子斜立身後為他指點風景,周圍旭日清風,蒼松翠葉,憑心而論,這幅畫面還是頗為賞心悅目的,請自動忽略女子臉上咬牙切齒的詭異表情和溫煦語調兩者之間的突兀。

  “過了這條路便是後山了,齊公子,我們昆侖有門禁……”

  齊沐柔聲道:“我自然不會為難冉冉姑娘了,我們就沿著這條路走走可好?”

  這家伙到底演的是哪出?李冉冉徹底崩潰,這些對白聽起來貌似是想多留她一會兒,完全無法理解……眼角忽而瞥見對方回過頭來,於是立馬換上懷春少女的雷人表情,“好——”

  小徑頗長,上邊石板平鋪穩妥,即便是輪椅碾過,也不會令上邊的人感到顛簸。兩人來回在上邊走了好幾趟,李冉冉只覺度秒如年,恨不能前邊出現一頭大樹,她一把將這小子撞到樹上暈過去算數!

  “冉冉姑娘。”

  她自顧自想著心事,待他加重音量又喚了一聲時才反應過來,“啊,什麼事?”

  齊沐側過頭來,原本瑩白如玉的臉上可疑的蒙上一層緋色,“明日酉時能否再同姑娘一聚?”

  “什麼?!咳咳……”李冉冉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目瞪口呆的盯著眼前面紅耳赤的少年,這是要同她約會的意思麼?這小子也太能演了吧,看看這臉紅的水平,這欲語還休的神態,這才是真正的偶像加實力派啊,自己和他一比,簡直就是班門弄斧啊啊啊啊啊!她羞憤不已,心裡琢磨著下次再也不沾沾自喜的客串角色了……

  “若是姑娘心中不願,那便……”

  “我願意,明日酉時,我在這邊等你。”李冉冉點點頭,努力壓下心中的不安,眼下這個狀況自己要是拒絕了難保他不會懷疑,畢竟前些日那處暗戀戲碼還歷歷在目,如今也只好自個兒收拾起爛攤子……

  “嗯,一會兒我和義父還有事,我先過去尋他。”齊沐淡淡的笑,表情又恢復原來的泰然自若。

  李冉冉冷笑著看他離去的身影,迅速下了判斷:這般急不可待的離去,失誤!臉上紅暈褪的太快,失誤!於是總結之,還是老娘的演技更勝一籌啊——

  抬頭望望天色,已然近黃昏,她蹲在後山路口處,長長的歎口氣,只覺胸中悶氣翻湧,思緒混亂,太多的事情攪和在一起,讓她片刻都得不到安寧。此刻她甚至有種莫名的恐慌,仿佛今後再回不去以往波瀾不驚的生活……



  28-血色彌漫

  第二日傍晚,她用過晚膳便早早去了後山小路。

  此時大約是黃昏時分,天際夕陽似血,她估摸著也就現代五點光景。雖說與那人約了酉時,可這酉時卻代表著一個時辰,概念太過模糊,於是未免遲到,她便趁早出了門。

  待到達約定地點時,果真不見齊沐身影。她隨意地蹲在地上,順便撩撥撩撥路邊小草借以打發時光。過又了好一陣子,她開始有些不耐煩的環顧四周,但見身側仍是一派荒寥景象,路盡頭孤零零的立著一道石碑。

  關於這座石碑,李冉冉前次來這邊時早已見過,上邊刻著昆侖的門禁。她原本沒有興趣研究那些筆畫復雜的繁體字跡,只是此刻實在是閒得慌,於是便饒有興致的俯下頭來細細查看。朱色大字蒼勁有力,尤其是最後那行“違令者廢除修為逐出師門”的警告,被刷的鮮紅耀目,頗有些觸目驚心的意味。

  到底這後山裡邊有什麼禁忌呢?她繞著石碑一圈一圈的踱步,心中困惑不已。忽而大風驟起,風聲尖銳,隱隱帶著不明的淒厲聲響。李冉冉一下子繃緊了身軀,循聲望去才發覺是從後山那邊傳出來的。

  她有些費力的伸長脖子,前邊已然沒了路,惟有漫無邊際的茂密樹林。片刻那怪聲又不見了,李冉冉聳了下肩,或許只是自己庸人自擾吧。

  “冉冉姑娘。”溫潤音調在身後響起。

  李冉冉客氣的笑笑:“齊公子。”

  他露出有些羞澀的笑容:“在下來遲了,讓姑娘久等了。”

  李冉冉暗暗翻了個白眼,這種約會的老套台詞真是跑到哪個時代都吃香啊,心裡這麼想嘴上仍是犯賤道:“不久,我也剛到。”

  齊沐微微頷首:“不如今日去霧萊居那邊走走如何?”

  她疑惑的挑眉盯著他,霧萊居是客人留宿的地方,想必齊沐也是住在那邊,論風景還比不上飄渺居,是實在不是個值得游覽的好去處。

  見她不語,齊沐又有些遺憾得道:“本想帶姑娘去看看在下昨日做的幾幅畫,若是有所不便的話……”表情黯然,叫人不忍拒絕。

  “走吧。”李冉冉扶上輪椅身後的把手,緩緩推著他前行,心裡哀歎一口氣,這小子真是太能演了啊,不去現代進軍一下演藝圈真是可惜了……

  來到霧萊居門口,正巧碰到天絕與桑若與,兩人背對著他們,正在商量些什麼。齊沐見狀便開口喚道:“義父……”

  李冉冉倒抽一口涼氣,迅速捂住他的嘴,隨即單手推著輪椅朝著反方向狂奔。

  齊沐詫異的掙脫那只手,轉頭問道:“冉冉姑娘,怎麼了?”

  她邊跑邊鎮定的回道:“沒什麼,就是突然腎上腺激素分泌過旺想運動一下。”

  齊沐狐疑的皺起眉頭,見她仍然不減腳下速度,不由勸道:“休息一下吧,別累著了。”

  李冉冉回頭望望,確定看不見那兩人身影時才停下來,雙手扶著腰氣喘不已,心裡仍然驚魂不定,好險,差一點就撞上桑若與了。

  “一會兒回霧萊居吧,正巧我義父和師妹都在,一同說說話也是好的。”

  她抹一把額頭的汗,義正嚴詞的拒絕道:“不行!”

  聞言齊沐怔住,半晌才回過神來:“為何不行?”

  李冉冉偏頭想了一會兒,才神秘兮兮的湊到他耳邊開口:“告訴你一個秘密。”

  他有些訝然的道:“什麼秘密?”

  “我不能見到太美麗的女子,否則……”

  “否則會怎樣?”

  李冉冉狀似痛苦的閉了閉眼,“否則很容易發狂,很小的時候我家鄰居就是因為長的太過禍水才被我劃破了臉,現在都關在家裡不肯出門。”

  “竟會有這種病症?”他的聲音裡掩不住的驚訝,頓了頓,又瞇起眼睛道:“可是冉冉姑娘又如何得知我師姐是個美人呢?”

  糟了!她忐忑不安的垂下頭,自己竟傻到把這個家伙當成瑤光一般來糊弄,實在是太不明智了——斟酌了好一陣子,才抬眼道:“我是聽其他的弟子說的,再加上剛剛光是看到令師妹背影就覺窈窕美好,更無論臉蛋了,不是麼?”

  齊沐沖著她微微一笑:“我師妹確實是個罕見的美人,不過……”

  “不過什麼?”

  他指指前方:“你要不要繼續躲避一下,我聽見了師妹的腳步聲,正朝著這裡過來。”

  李冉冉大驚失色,倉皇之下,蹲在了輪椅背後,死命將頭埋進雙臂間,遠遠望去就像只鴕鳥。

  好半天過去了,仍是沒有動靜。她小心翼翼的將手肘抬起一條縫,滴溜溜的轉著眼珠子觀察外邊情況,誰知哪裡都找不到那桑大小姐的身影,只有某個青衫少年肩膀一抖一抖忍笑忍得很是辛苦。

  見狀李某人恍然大悟,憤憤的站起來拍了下齊沐:“要笑就笑出來啦!當心憋出內傷!”

  “哈哈哈哈——”他笑的好不暢快,那雙燦若星辰的眸子裡滿是笑意。

  李冉冉雖然很不恥這種行為,但還是不得不承認某人的嗓音聽起來還是很養耳啊,於是便由著他笑去,只是心裡有一些好奇,沒想到這個奸詐的小人也會有這麼肆無忌憚開懷大笑的時候,真是難得了。

  “好了,我們回去找我義父吧。”他收起笑意,一本正經得道。

  “還去?我不是和你說了我不能……”

  齊沐倏然打斷她:“剛才是騙你的,我師妹其實是往另外一個方向去了。眼下應該只有我義父一人在那。”

  “你確定?”李冉冉滿臉不信任。

  齊沐點點頭,調侃道:“自然是這樣,我可不想我師妹被人劃破臉從此無法出門。”

  又尋老娘開心!李冉冉沒好氣的頂回去:“所以你就慶幸你是個男人吧。”

  回到霧萊居,桑若與果真不在,惟有天絕一人站在古木旁,聞見腳步他倏然回過頭來,一言不發的盯著面前的兩人。

  李冉冉暗暗打量他,一身黑衣,容貌威嚴,明明是頭發花白的半百老人,卻依然氣勢驚人,尤其那一雙充滿威嚴的眼睛,無形之中給人極大的壓力。

  齊沐恭敬道:“義父,這位是李姑娘,昆侖的弟子。”

  天絕朝著李冉冉略略頷首,“李姑娘,幸會。”

  她趕忙彎下腰:“久聞前輩大名,今日一見,果真是名不虛傳。”

  好話誰不愛聽呢?拍馬屁就是要拍到關鍵處,聽見這兩句後天絕原本威嚴天生的臉也緩和了幾分,側過頭又對著齊沐道:“外邊風大,你身子不好,進屋去聊吧。”

  三人一同進了屋,裡邊布置的古色古香,相當舒適,條件勝過飄渺居許多。李冉冉不停腹誹,死昆侖,對待外人比自己弟子還大方,不要臉……

  齊沐伸出手想去拿書架上的畫軸,孰料那畫位於較高位置,他夠了半天夠不著,只能垂頭喪氣的坐在輪椅上,滿臉懊惱與悲傷。

  天絕迅速取過畫軸遞給他,面上有些隱忍的心疼。李冉冉看得火大,明明就可以走,還要裝殘疾,甚至讓自己年過花甲的義父為自己傷心,不孝!若是情況允許,她真想當場拆穿這個卑鄙小人……

  齊沐順手攤開畫,李冉冉湊過去一瞧,發覺是一幅山水墨畫,畫風似行雲流水,不失為一幅佳作。

  他指著畫上的一處笑道:“這裡便是我天鳩宮了,前些天閒著沒事就畫了一幅,義父和冉冉姑娘覺得如何?”

  天絕低下頭,微微湊近那幅畫,皺眉道:“怎麼會有……”

  忽而有人破窗而入,身法極快的閃到眾人面前。天絕在那枚利刃快要刺到齊沐之時揮掌隔開對方攻勢,反手一推,便將那蒙面黑衣人震出了兩步之遠。

  話說李冉冉本來見到刺客神經反射性的恐慌,眼下看到天絕輕輕松松便將對方震開,不由寬下了心,此刻居然悠哉悠哉的圈起腿坐到書架旁欣賞起現成的武打戲來。

  那黑衣人的目標顯然是齊沐,被天絕逼至門邊後身形一移,腳尖輕輕一點又繞回齊沐身前。這次天絕擋得有些吃力,從李冉冉這個角度看過去,甚至可以觀察到他的手在發抖,於是不安的感覺又再度湧上來,怎麼回事?天絕對付那個刺客明明是游刃有余的,為何現在……

  那人再度被天絕化開攻勢以後反倒不慌不忙的繞著他們踱起步來,嘴裡嘖嘖有聲:“怎麼樣,天絕老兒,化功散的滋味不錯吧?”

  天絕咬牙道:“卑鄙小人!”

  聞言蒙面人哈哈大笑,“做小人可比做君子有趣多了,今日我必然要取你義子齊沐的命,不想死的就給我滾開!”

  天絕冷冷喝道:“有我在哪還輪得到你放肆!盡管放馬過來!”

  李冉冉看著他頗為費力的撐在劍上,不忍的別開視線,轉過頭才發現齊沐頭歪歪的攤在輪椅上,臉色蒼白到有些透明,眼神卻是異常的銳利,隱約可見閃爍其中的光芒,那是一種嗜血的興奮,仿佛有種迫不及待的沖動……

  她在接觸到那眼神的一瞬間反應過來,記憶出閘,那晚後殿齊沐與神秘人說的話一股腦湧上來——“一統天鳩宮是我的願望,我可沒傻到將這千載難逢的機會白白浪費掉。”“那麼三日後仍然按照原計劃進行,屆時你可莫要壞了大事。”

  三日後,三日後!算起來今日正好就是第三日,齊沐一早便計劃好了!她驚慌失措的看著黑衣人與天絕交手,後者因為中了化功散功力大打折扣,節節敗退,卻仍然不依不饒的守在齊沐身前。

  片刻功夫,天絕身上便已傷痕累累,許多處傷勢深可見骨,鮮血不斷往後湧,濡濕了他的衣襟。

  黑衣人頓了頓,譏笑道:“天絕前輩可真是疼愛自己的義子啊。”明明是對著天絕開口,眼神確實滿懷嘲諷的看向齊沐。

  齊沐虛弱的開口:“義父……你先走,不要管我。”

  老者搖了搖頭,一聲不吭的立在原地。

  黑衣人獰笑著緩緩走進,“好,既然要死我也不攔你!”最後一劍,朝著天絕的咽喉刺去。

  李冉冉迅速別開眼,不忍再看,心底的酸澀一點一點湧上來,此刻無端的厭惡起自己,明明知道一切卻沒有勇氣說出來……

  劍尖快要觸碰到頸部的時候猛然轉了方向,他手腕輕輕一抖又轉而刺向齊沐,劍嘯淒厲,來勢洶洶。齊沐毫無防備,眼看就要喪命……

  天絕面色倏然變得極為難看,此刻化功散隨著經脈四處游走,他甚至連最後一絲提劍的氣力也被侵蝕干淨。沒有過多的浪費時間,他咬牙便迎上劍尖,長劍穿胸而入,他掙扎著回頭看了眼齊沐,最後帶著不甘和擔憂無力的倒在了地上。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間,可在李冉冉眼中,卻像是慢鏡頭畫面一般緩緩定格在眼中……視線開始變得模糊,朦朧中她只看到眼前有大片血色,爭先恐後在地面上蔓延開來。握緊拳頭,她沒有辦法克制自己的眼淚,即便他們素不相識,她仍然感到刻骨銘心的疼痛。

  她無法想象若是換成自己,是否還能這般沒有顧忌的替他人擋刀,她是有些小自私的女子,平日裡也是盡量將自己放在第一位。只是此刻,她真的徹頭徹底的為天絕不值,直到死的那一剎那,他都不知道原來這一切都是齊沐一手導演出來的,自己用盡生命都要保護的義子,居然是這般狼子野心之輩……

  門外喧鬧聲漸大,黑衣人一見苗頭不對,順勢抽回仍插在天絕屍體上的長劍,異常敏捷地從窗邊飛身逃離。

  “發生什麼事了?”有人推門而入,接著許多人紛紛湧進來,待看到眼前的景象後,眾人全部愣在了原地。...<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suelaby 發表於 2011-4-4 10:27 PM

  29-後山禁地

  屋裡大部分擺設仍完好無恙,惟有門邊和桌子上布上些許劍痕,眾人視線均膠在那倒於血泊中的人身上,一時之間誰都沒有開口,氣氛很是壓抑。

  半晌,無彥率先反應過來,迅速上前伸手探了探天絕的鼻息。花信緊隨其後,面色凝重的問道:“如何?”

  無彥遺憾的搖了搖頭,繼而轉頭看向一旁的李冉冉,但見她面無表情的呆坐在一角,眼眶微微泛紅,像是剛剛哭過的模樣,不由放輕腳步走至她身邊問道:“剛剛可曾看到事情的經過?”

  李冉冉咬唇點了點頭,正要開口之際,卻被齊沐倏然打斷:“前輩,李姑娘剛剛受了過大的驚嚇,還是讓她先回去歇息吧。”頓了頓,他又悲戚地低下頭去,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樣:“義父……義父他都是為了我才……”語調破碎,哽咽不已。

  無彥朝一旁瑤光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刻心領神會的過去扶起李冉冉,“小師妹,我們先回飄渺居。”

  “不,我不走!”李冉冉猛然甩開她的手,定定的站在眾人眼前,明知道現在抽身而退是最明智的做法,可心底那一陣陣的酸楚卻讓她無法一走了之。

  無彥皺眉道:“是不是還有什麼話想說?”

  她忐忑不安的抬眼道:“弟子……”

  這時誰都沒注意到一旁的齊沐悄悄握緊了手中暗箭,聰明如他,自然不會輕易讓一個女人破壞了自己的全盤大計,一旦浮現出一丁點紕漏的跡象,他必定會斬草除根,以絕他日之患。

  花信安撫道:“有話直說無妨,眼下這麼多人,無需懼怕。”

  李冉心裡默默叫苦,就是因為那個幕後主使者還在這裡自己才無法開口啊,她根本無法想像自己要是說出全盤實情後會得到什麼下場,這一刻,她無端的厭惡起自己來,為何這般瞻前顧後,為何要這般自私自利,腦子裡一團混亂,一下子便胸悶氣浮起來……

  “你倒是說啊!”後邊一個長老顯然是等得不耐煩了,厲聲喝道。

  李冉冉握緊拳,指甲深陷入手心裡,尖銳疼痛傳來,她不以為意的加大力道,仿佛只有這般凌虐自己才能得道良心上的好過。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輕笑著開口:“弟子沒有什麼好說的了,請容弟子先行告辭回去。”

  微笑著走出霧萊居,她臉上的笑意愈來愈深,卻在背對眾人的那一刻陡然換上自嘲的表情,李冉冉啊李冉冉,果真是個貪生怕死的人呢,瞧瞧你那沒出息的模樣,自己都不覺得無恥麼……

  不知不覺中她又走回那條通往後山的小徑,此刻天色已暗,周圍一片靜謐,偶有風聲吹過,引起樹葉颯颯作響。她心中苦悶,來來回回的踱步,最後靠著那刻有昆侖門禁的石碑發起呆來。

  忽而又傳來隱約的淒厲叫喊,李冉冉一下子挺直了脊梁骨,好奇的往後山那片樹林中看去,但見裡邊一片郁郁蔥蔥,借著月光她發現中間有條極窄的小徑,平日白天未曾多加注意,孰料此刻到了夜半卻讓她有了新發現。狐疑的皺起眉,不是說後山禁止進入麼,可這邊看起來仿佛是長期行走而人為辟出來的小道,難道說……其實裡邊並沒有危險,只是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想讓他人發現,所以才立下如此重則。

  好奇心蠢蠢欲動,她試探著邁出一步,隨即迅速抽回腿,順勢抱頭蹲下。半天過去,周圍仍是毫無動靜,她這才小心翼翼的抬起頭,咦?!這般禁地居然沒有設置機關暗器?看來路口那塊石碑果然是用來嚇唬人的……

  如此一想,李冉冉便不再猶豫的朝著樹林深處大步前進,越往裡越發現路途寬敞,甚至兩旁還有不知名的花朵綻放在夜色裡,她心情頗好的捻起一朵來,一邊哼著歌一邊輕盈的向裡走。

  不過百步眼前豁然開朗,觸目所及是一大片空曠的地域,正中有幢小木屋,她豎起耳朵,異常驚訝的聽到裡邊居然傳來模糊的曲調聲,再仔細辨認,又發覺居然是個男子的聲音,眼下居然能將她剛剛哼的那首《甜蜜蜜》唱的一個調都不跑,神人啊!

  她躡手躡腳的接近那幢木屋,還未走至門邊便被一陣強大的吸力卷了進去。門是虛掩的,即便如此,她仍然被撞的七葷八素,睜開眼卻發現自己脆弱的小脖子正掌握在別人的手中……

  雙眼布滿血絲的男子約莫四十開外年紀,濃眉斜飛入鬢,右臉上卻有道常常的疤痕自額角蔓延到下頷,看起來好不猙獰。

  李冉冉奮力掙扎,想要掰開他的手,孰料對方氣力顯然大過自己許多,無力的垂下腦袋,她暗自呻吟,為何這邊的人都這麼愛掐別人的頭頸,難道打蛇打七寸,掐人就要掐脖子麼?

  就在她以為自己快要因為缺氧而死去時,刀疤臉卻忽然放開她,緊盯著她問道:“你方才哼的是什麼歌?”

  李冉冉癱在地上大口喘著氣,驚恐的瞪著這眼神陰鷙的男人,心裡後悔不已:果真是好奇心害死貓啊,差點提早去見上帝了,嗚嗚嗚——眼角撇到對方又要伸出手,她忙不迭跳起來回答:“是甜蜜蜜!這歌叫甜蜜蜜!”

  “甜……蜜……蜜……原來叫做甜蜜蜜——”他驀然放柔了臉部表情,眼神恍惚,仿佛陷入了回憶中。

  李冉冉納悶的琢磨他口中喃喃的那句話,“原來叫做甜蜜蜜”這話的意思不對啊,是說他以前也聽過麼?可是鄧麗君1979年才發行的專輯他怎麼可能會聽過?於是壯著膽子問道:“大叔,這歌您以前聽過麼?可是這是我們家鄉那邊才有的歌啊。”

  聞言他猛然回頭握住了她的肩膀,臉色興奮異常,“你說什麼?是你們家鄉的歌?”

  李冉冉的肩胛骨被捏得生疼,她漲紅了臉憋出幾個字:“能不能先放開我?”

  刀疤臉恍然大悟一般的放開她,語氣急迫的問道:“你們家鄉在哪?認識一個叫做童彤的女子麼?”略微此一下,他又匆匆忙忙跑到內室取出一幅畫來,一把塞到她手中,“你看看,就是這個女子,是否很面熟?”

  李冉冉一點一點的卷開畫軸,眼睛也隨著畫中人像的展露不由自主的瞪大,驚慌失措的掩住嘴,她不敢置信地又看了一遍,這畫裡——明明是個現代女子啊!雖然衣服款式略顯陳舊,但的的確確就是現代的服飾啊!再看到落款處,上邊一處娟秀小楷——自畫像 1986.12.16

  簡體字!阿拉伯數字!久違了啊!李冉冉此刻比起那刀疤大叔來更顯興奮,居然二十幾年前就有人穿到這邊來,這怎能叫她不激動?說不定能夠找到那位女子從此並肩作戰……

  看到她如此反應,刀疤臉更是湊上去焦急道:“如何?是否認得這女子?”

  李冉冉搖搖頭,“我雖不認識她,但我確定她和我是來自一個地方的,大叔知道她此刻的下落麼?”

  聞言他面如死灰地坐到椅子上,“二十二年了,已經二十二年了。”

  李冉冉從他的表情判斷,不難猜出那女子對他心中的地位,而這二十二年應該也是指她失蹤的年數,腦中倏然靈光乍現,或許……或許她又穿回去了?

  這個認知讓某人極度亢奮,天知道她有多不想過如今這種提心吊膽水深火熱的生活,於是復而開口:“她走之前是否有和你交代一些話?”

  他痛苦的閉上眼:“沒有,那夜雷雨交加,她忽然跑了出去,從那天起便再也沒有回到我身邊。”

  肯定是被雷一劈又穿回去了!穿越小說不都這麼寫的麼?李冉冉得意的調高眉毛,心裡暗暗下定決心,從今日起,電閃雷鳴的日子一定要外出好好溜達個兩圈再回來!

  “你走吧。”語氣淡淡,聽不出情緒。

  “啊,什麼?”她過分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沒有聽見他的話語。

  他忽而變回初見面時暴怒的模樣,“我叫你走聽到沒有!既然你和她來自同一個地方,我便不殺你!趕快走!”

  李冉冉心不甘情不願的挪動步子,她還想多打聽一些那位前輩的穿越經驗呢,這麼走了不是太可惜了。走至門邊又可憐巴巴的扭頭道:“我能不能明日再來?”

  他眼都沒抬,冷聲道:“滾!”

  還不死心,“我還會唱很多她也會唱的歌——”

  這次他久久都沉默不語。

  於是李冉冉心滿意足的揮爪:“大叔明日見!”

  .

  回到飄渺居,早已是夜深人靜時分,自己的房內卻是燭光隱隱,她推開門便見到某娃娃臉愁眉苦臉的坐在自己的床上。

  “起來!不知道我有潔癖麼?”她沒好氣的拽著他的耳朵。

  “哎呀,疼疼疼——”吳療扁著嘴委屈的瞅著她看,“我是擔心老大才特地到你房內等的。”

  “等我做什麼?”她慢條斯理的收回手,順手倒了被茶小口啜飲。

  “我聽說霧萊居的事情了,老大你要是害怕了今後我會負責保護你!”他信誓旦旦道。

  李冉冉心裡一陣溫暖,這小子也算是她來這邊之後交的第一個朋友了吧,雖然平時冒冒失失的,關鍵時刻還正讓人窩心。一把握住他的手,李冉冉囧囧有神的盯著他:“患難見真情,你果真是我的好兄弟!”

  吳療面紅耳赤的拍開她的手,“男女授受不親。”

  她鼻子裡出氣:“剛剛不知道是誰隨意坐在女子的床上,現在還好意思說這些假惺惺的話。”瞥見對方被他堵得無話可說,她才輕笑道:“好了,不說這些了,我有事問你。”

  他眨眨眼示意她繼續。

  “我問你,化功散能不能灑在畫紙上而不被發現?”

  吳療點點頭:“的確是無色無味,只不過近來出了一批劣等貨,所以仔細聞還是會有一些氣味。”

  李冉冉絕倒,連這個都有假冒偽劣產品?忽而憶起天絕湊近那畫時的反映,難道齊沐他們買的是假貨?她又道:“若是中了中了假藥會有什麼後果?”

  吳療笑嘻嘻的擠眉弄眼:“問我就對了!我可是精通這方面的能手!假的化功散只會化解高手的內力,對於沒有武功修為的平常人沒有任何功效,而若是真的,無論對象是否會武,都會渾身疲軟喪失反抗。”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自己那時聞了那幅畫卻沒有任何症狀,她若有所思的凝視著手中的茶杯,不發一語。

  他晃晃腦袋湊近道:“老大還想不想知道別的?像是合歡散啊,半步跌啊,迷魂藥啦這些我都……”

  直接賞他一個暴栗,李冉冉沒好氣的開口:“我一不做梁上君子,二不做采花賊,知道那些有什麼用!”

  吳療悻悻的閉上嘴,待發現眼前的人開始浮現出哈欠不斷的疲憊模樣後,聳肩道:“老大我先走了,你早點歇息吧。”

  李冉冉點點頭,大字型躺到床上,這些日來的神經高度緊張讓她一沾床便很快入睡……



  30-柳暗花明

  斷念殿裡燈火通明,氣氛凝重,秦無傷眉心微蹙,眼神掠過面前的青衫少年,淡淡道:“齊公子是否看清了刺客的面貌?”

  齊沐搖了搖頭,語氣不無遺憾得道:“那人蒙著臉,但是劍招陰狠,不像是名門正派的武學。”

  “看來果真是祭夜的人了,原先他們拜上暗夜帖不就指明了要對齊公子不利麼?”花信扶著額角,語氣篤定地開口。

  “未必。”秦無傷垂下眼簾,沉吟了會兒,又徐慢出聲:“那人輕易便能找到天絕前輩二人,想必是有人替他通風報信。”

  無彥捋了捋長須,頷首表示贊同:“掌門師弟說得有理,照齊公子所說,他原本正在坤虛山下散步,去霧萊居也是臨時的主意,若不是有內奸,怎會如此巧合的遇到那賊人?”

  “看來眼下首先就是要把那個內奸揪出來。”花信靠回到椅背上,指尖無意識的敲擊桌幾,“會是誰呢?”

  眾人陷入沉默中,昆侖弟子不下五百,誰都有可能,要查起來談何容易?

  半晌,齊沐緊咬著唇,眼眶泛紅道:“此事疑點重重,只怕一時三刻解決不了,眼下我只想先將我義父好好安葬……”

  秦無傷眉宇似有波動,靜默許久才應道:“齊公子言之有理,天鳩宮也不可一日無主,這樣吧,我遣幾個弟子與公子一道回去,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齊沐垂低視線掩去眼眸內一閃而過的光芒,沉聲道:“那就先謝過秦掌門了。”

  .

  未免驚擾到不相干的人,李冉冉特地挑了夜深人靜的時候溜出門。明月高掛,星夜無雲,她腳步輕快的往後山前行,路過那塊石碑時玩心大起,輕輕拍了拍,搖頭晃腦道:“乖乖等姐姐回來噢!”

  “李姑娘。”溫潤音調輕輕響起。

  李冉冉僵硬著脖子轉過去,借著月色中看到有人坐在輪椅上緩緩向她接近,汗毛倒豎,她惴惴不安的往後退了一小步,“齊公子,這麼晚了有什麼事?”

  齊沐唇畔漾開弧度,“方才與秦掌門商量完義父的事,心中煩悶,不知不覺便來到這兒了。”

  她努力扯起笑容回應:“還望齊公子節哀順變,保重身體。”

  “冉冉。”他突而出聲換道。

  李冉冉不自覺的抖了一下,這是干什麼,叫得這般親熱,難道又要上演瓊瑤戲碼了?她強忍不安的心跳,故意垂下頭頸作嬌羞狀。

  齊沐黑眸在月夜下更顯晶亮,“我明日便要回天鳩宮了。”

  太好了,你快走吧,求你了!她極力掩飾喜色,哀戚的望著他:“就這麼……走了麼?”

  他緊盯著她的臉龐,薄唇一字一句吐出驚雷:“你願意同我一起回去麼?”

  頃刻間某人便被石化了,腦中一遍遍的重播那句話,回過神,她小心翼翼的又問了一遍:“方才那句話是不是我聽錯了?”

  他仍是一動不動的看著她,眼神裡滿是熱切。

  李冉冉在這樣強烈的射線下渾身不自在,她怎會不知道齊沐的企圖,不就是顧忌她發現了些許蛛絲馬跡想要直接帶走人以絕後患麼?還故意裝出一副惡心巴啦的樣子,老娘才不會吃這一套!

  慌亂的眼神亂飄,此刻她恰到好處的表現了一顆害羞的女兒心,“我……我考慮一下,明日答復你好麼?”

  齊沐嘴角輕揚,“好,那明日一早我再去尋你。先送你回飄渺居吧?”

  “不用了。”她搖搖頭,話一出口又覺太冷淡,嬌聲道:“我心裡有些亂,呃……想在這邊多吹會兒風,你先回去吧,明日見。”

  他若有所思的望著她,片刻又沖她微微一笑:“也好,你早些回去。”

  待他走遠後,李冉冉才壓著心跳走進樹林,隔著老遠又聽到淒厲的叫聲,她笑瞇瞇的彎著眼眸,刀疤大叔又在咆哮了,真是有精神的中年人啊——

  屋門照舊沒關,只是這次她沒有被強大的吸力卷進去,腳步遲疑了一瞬,她探進腦袋朝氣十足的吼了一聲:“大叔,我來了!”

  好一會兒都沒有動靜,李冉冉站在原地,猶豫著要不要往內室走。忽而有身影閃至跟前,她眼前一花,頓覺呼吸不暢起來。

  刀疤男子單手掐住她頸項,冷冷的開口:“昆侖弟子,殺!”

  李冉冉痛苦的憋出幾個字:“不認得……我了麼?”

  手勁愈發加大,她的臉已然變得青紫,用盡最後的力氣哼出了那首甜蜜蜜,音節破碎,不成曲調。

  他的眼睛卻越睜越大,一把放開她,厲聲問道:“你怎麼會知道這首曲子?”

  李冉冉憤怒的瞪著他,這什麼人啊,昨天發生的事情今天就不記得了麼?還是說他故意在耍自己?驚魂不定的做到椅上,她悶悶的開口:“這曲子叫什麼我也不知道。”

  “那你從哪裡聽到過這曲子?”他滿臉迫切的盯著她,臉上的刀疤因為激動的神色略顯猙獰。

  不是吧老大?你是裝的還是認真的?她撇開眼,決定試探一番,“這曲子叫做蜜甜蜜甜。”

  “原來叫這個名字……”他目光眺向遠方,再度露出平靜的神色。

  李冉冉被驚得火燒屁股一般的跳起來,這刀疤大叔居然莫名失憶了!怎麼會這樣?才過了一天功夫,好驚人的記憶力……咽了口唾沫,她不死心的開口:“大叔是不是在找一個叫做童彤的女子?”

  聞言他猛然回過頭來,眼神倏然凌厲起來,“你認識她?是你劫走了她?她在哪?你把她怎麼樣了?”

  李冉冉看著那只威脅性的大手又要伸過來,忙不迭胡謅:“不不不,我沒有把她怎麼樣,我是她鄰居的大姨媽的外孫女啊!”

  他古怪的瞅了她一會兒,忽而跑回內室拿出一卷畫軸攤開來:“見過畫中女子麼?”

  李冉冉歎一口氣,這大叔有可能真的腦子被門夾了,“見過,是我外婆的侄女的鄰居。”

  “她現在在哪?你告訴我!”他額上青筋綻出,聲音因為期待而顫抖著。

  李冉冉指著畫像的角落署名處,誠懇的道:“看到這些字了麼?這種數字在我們家鄉代表日期和年份,換言之,她從很久很久以前便從我們那邊離家出走了,所以一直到現在我們都沒有尋到她。”說這番話的時候理直氣壯,或許是因為從某一方面來說這也算是實情吧,畢竟那一年有個叫童彤的女子從現代人間蒸發穿越到了這兒不是麼?

  他沮喪的坐下來,滿眼悲傷,雙手插入發中,像是在懺悔些什麼。李冉冉不忍的安慰道:“那夜她跑出去不見了也不是你的錯啊?不要太自責了,大叔。”

  “你從何得知?”他狐疑的皺起眉頭。

  糟,說漏嘴了,她趕忙轉移話題:“大叔何不現在出去找她呢?”

  他目光陰鷙的望著窗外,半晌才冷嗤道:“若不是那死老頭不惜玉石俱焚也要將我困在此處,我早就殺光他昆侖上下了。”

  困住?李冉冉掃遍他渾身也不見類似鐵鏈鋼索的器具,不由怔住。像是看出她的困惑,他斜眼睨她:“你半點武功都不會吧?”

  她困窘的點了點頭。

  “那老頭用自己的血在屋外布下陣法,只要試圖闖入陣法的人,必遭真氣反噬,修為越高危險越大。”

  怪不得自己半點事兒都沒有……李冉冉摸著頭尷尬的傻笑,真是不好意思啊,為何忽然感到羞愧呢,囧……

  或許是因為他相信了自己與童彤遙遠的鄰裡關系,對她的態度不像上次那般惡劣了,甚至還放任她四處研究屋內擺設。

  於是就這般晃蕩了半個時辰之久,她才起身告辭回飄渺居,雖然大叔的臉從頭到尾都是很臭,說話也很沒耐心,但是李冉冉仍然滿心歡喜,她真的已經膩煩了那些戴著假面具生活的人,每天都在想著算計別人,此刻能碰到一個真性情的人,或許也是上天垂憐自己吧……

  .

  齊沐第二日便匆忙離開,李冉冉暗自慶幸自己及時去大叔那躲了一天。最大的隱患消失,仿若心中的一塊大石落了地。自那天起,她的心情重新飆到最高點,興致好的時候甚至大駕光臨武訓課,有模有樣的學起昆侖劍法。即便在看過此女舞劍後,所有的授課長老均是搖頭哀歎,最後委婉的勸說她去一旁樹蔭下歇息。

  盡管這樣,她依然每天臉上掛著甜笑,精神奕奕的與每個弟子打招呼,樂此不彼的同吳療打鬧,偶爾開開瑤光的小玩笑,生活美好到冒泡……

  話說回來,要是能夠永遠這麼安逸舒適下去,對於好吃懶做的某人來說,應該也是個很理想的設定。只是,天不遂人願,至少眼下這一刻,對某人來說應該是算不得幸福的。

  “你帶我到這兒來干什麼?”她驚愕的瞪著歪在軟塌上的紅衣美男,不敢相信半個時辰前此人居然正大光明的從飄渺居將她劫走,甚至還帶到這種花街柳巷來!

  “這兒不好麼?”他微合著眼,神態慵懶。

  當然不好!李冉冉華麗麗的怒了,見過一男一女一起進妓院的麼?好歹弄個男裝什麼的讓自己裝扮一下,這樣像什麼話啊!

  他涼涼的笑,也不理會她此刻氣呼呼的模樣,轉身慢條斯理的取出懷裡的瓷瓶,輕聲道:“一個月快到了,不記得了麼?”

  她微微一愣,繼而意識到自己身上的劇毒,心情急轉直下,怔怔的坐在椅子邊沉默不語。

  他纖長手指把玩著手中的瓷瓶,美目微動,“後日便是拜師大典了,准備的如何了?”

  她頭也不抬的趴倒在桌子上,悶聲道:“沒准備!”

  “那這解藥看來你也不需要了。”他拉長語氣,軟軟的調子裡滿是威脅。

  死命掐著桌緣,她恨不能將這桌子一把掀翻,然後酣暢淋漓的痛罵眼前這廝……可惜一切只是遐想,生活誠可貴啊,再一次對著惡勢力屈服:“我會努力的,只是學武對我來說太難了,我沒有把握在後日得到長老們的青睞。”

  他拍拍她的腦袋,像是安撫寵物一般,“所以我才把你帶到這兒來呀。”

  李冉冉毛骨悚然的站起來,“這兒是妓院啊!又不是要學習御男十八式!”一時氣憤,某人頓時口無遮攔起來。

  “御男十八式?”他似笑非笑的瞇起了雙眼,黑眸裡全是蠱惑的光彩,“冉冉之前學過?”

  沒學過,但是觀摩過……她囧囧的低下頭,好一會兒才支吾道:“只是聽說過而已……重點不是這個,你要如何助我接近秦無傷?”

  “歸氣凝神丸,服下便增進一甲子功力。”他瞥一眼滿臉亢奮的某人,換只手撐在桌緣,繼而道:“用你身上浪費了些,不過總好過你在台上丟人現眼。”

  大腦自動忽略後半句話,李冉冉眼巴巴的湊近:“你是說從此我也可以成為高手?”

  他唇畔抿起嘲諷的笑:“只是讓你力氣大上些許,用在毫無根基的常人身上最多不過百日功效。”

  聞言她略感失望的歎口氣,忽而又換上諂媚表情,走至他跟前伸出手:“莊主大人可以把解藥給我了吧?我也得抓緊時間回昆侖了。”

  段離宵側身歪回躺椅上,墨發如緞,此刻散在白色狐毛軟塌上,構成絕美景致。優雅的打了個哈欠,他懶懶地開口:“不忙,你和那齊沐是怎麼回事?”

  她沒好氣的頂回去:“怎麼,你吃醋了?”

  聞言他緩緩坐起,半抿的紅唇在燭光下更顯惑人,“是啊,可不許你對別人也這般聽話。”

  沒料到他會承認,李冉冉瞬間就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咳咳……咳咳……”慌亂退回之際,卻不小心絆到身後的凳子。重心不穩之下便摔在了段離宵身上,兩人一上一下,形成曖昧姿態。

  她臉上似火在燒,兀自鎮定想要爬起身,孰料手忙腳亂之下,越加糾纏起來……心慌的轉過視線,卻瞥到身畔桌邊淡煙裊裊的檀香座下鐫刻的金色小字——本店竭誠提供淫樂香,春宵一度值千金。...<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uelaby 發表於 2011-4-4 10:28 PM

  31-意亂情迷

  特殊的甜香味縈繞在周身,與莫名曖昧混在一起,纏纏匝匝,綿密不分。這種氛圍開始讓李冉冉莫名焦躁起來,原先不知情的時候倒還算鎮定,此刻發現房內居然燃著催情作用的檀香,怎能叫人不緊張?

  額上沁出細細汗珠,她越發感到口干舌燥,手抵在對方身上,只覺冰涼怡人,不由自主的漸漸偎近……

  段離宵一臉無害的歪在狐裘軟塌上,瞥見身上女子滿臉酡紅,不由輕笑:“怎麼了?”

  李冉冉猛然咬了下自己的舌尖,劇痛暫時讓混亂的大腦得道片刻清醒,她努力撐起身子卻察覺衣帶與他的已然糾纏在一起,心慌之下閉眼指著桌邊大喊:“你看到沒有?這香……這香是用來增進閨房情趣的!”

  “知道啊。”他不以為意的眨了眨眼,頓了頓,又好整以暇地開口:“倒忘了你沒有內力護體,此等媚香對於你來說確實藥效過烈了些。”

  “忘了?”她不可置信的睜大眼,隨即洩憤似的扯著兩人糾結不清的腰帶,“快解開!再不幫忙就要出大事了!”

  聞言他更加惡劣的笑,薄唇漾開動人弧度,墨瞳如上好玄晶玉,一瞬不瞬的盯著她,“會出什麼大事?”

  “輕薄你!”李冉冉火大的吼回去,垂眼卻發覺身下人的衣襟已被拉扯的有些凌亂,領口大敞著,露出精致鎖骨,光緞肌膚……她倉皇的轉移視線,雖說作為一個現代女性,即便看過男人光裸的上半身也算不得什麼稀罕事兒,可重點是眼下她周身滾燙,一陣陣熱浪壓過來,逼得她退無可退,惟有擋住任何一絲誘惑才有可能把持住自己……

  “這話從你嘴裡說出來也在情理之中。”他伸手取過一旁的瓷瓶,長指靈活攀上她的肩胛,微微一用力,便剝去了她的外袍。

  李冉冉被這忽如其來的動作嚇到了,無奈四肢無力頭腦昏沉,只好軟趴趴的伏在他身上,任那只手為所欲為。褪了外衫,解了中衣,她終於意識到有些不對勁,張開嘴在他頸側咬了一口,孰料那細膩涼滑的觸感瞬間刺激了體內蠢蠢欲動的欲望。理智倏然拋到了九霄雲外,她食髓知味的再度攀附上去,紅唇輕吮,濡濕了那小片玉白肌膚……

  他聽到耳畔略顯急促的呼吸聲,不動聲色的拉開她,後者顯然被媚香迷了心智,眼睛裡一片霧氣彌漫,安靜不到片刻又不依不饒的纏過來。

  蹙著眉頭褪去她最後的裡衣,此刻兩人幾乎是緊密無間的貼合在一起,他半躺在軟塌上,一手拔去瓷瓶上邊的木塞,一手制住某人四處煽風點火的手。

  透明冰涼的液體倏然淋上背脊,李冉冉舒服的瞇彎了眼,埋頭往段離宵的頸窩裡蹭蹭。過了半晌,又不滿足於現狀,急切地轉過頭尋找新的消火方式。

  他生平第一次有一些迷茫,正考慮是否要打昏她之際,嘴上忽而傳來柔軟的感覺,略一低頭便對上一雙眼波氤氳的眸子。

  稍稍退開,又再度迫不及待的覆上唇,她早已忘了此刻的處境,心心念念的便是要消掉體內的那把火……紅唇廝磨,輾轉萬千。

  段離宵垂低眼眸,終於伸手點了她的昏穴,將她抱至床榻上後,才不慌不忙的塗抹那新研制出來的解藥。視線掠過她的背上,那裡依然是盛開的花朵圖騰,此刻裸露的肌膚泛著玫瑰色澤,映得那幾片暗紅花瓣愈加妖冶。他伸指一遍遍畫著輪廓,眼神裡有一些莫名的掙扎……

  .

  醒來已經是第二日清晨,頭痛欲裂,渾身酸痛,強忍住到嘴邊的呻吟,她晃晃悠悠的翻身坐起,視線觸及身上那僅存的布料,終於逸出尖叫:“啊——”

  門外的男子悠哉悠哉地進門,“醒了?”

  李冉冉面如死灰的拉高被子,“昨天晚上……昨天晚上我們……是不是……”一字一頓,語調顫抖。

  段禍水斜倚在門欄邊,順便附贈一個蒙娜麗莎的微笑,“你說呢?”

  她小心翼翼的將被子拉開一些,褲子還在……不過,這也無法肯定什麼,於是清清喉嚨,別扭道:“我們有沒有……那個?”

  “哪個?”

  還敢給老娘裝白癡!李冉冉華麗麗的怒了,顧不得形象,一把拽過被子光腳站到地上,“周公之禮,夫妻之實,魚水之歡,一夜春宵,你愛用哪個就哪個!”

  “昨夜你聞了淫樂香,之後……唉……”他有些無力的開口,最後還耐人尋味的拉長語調。

  眼下某人已經完全處於崩潰邊緣,她雖不是封建女子,可這二十多年來因為種種原因並不曾有過那方面的經驗,現在卻忽然被告知因為萬惡的春藥而與段禍水有了一 夜 情,這叫她怎麼受得了!

  將桌旁的衣服遞給她,暗自打量一番那張苦瓜臉後,他才淡淡道:“沒有。”待看見對方一幅欣喜若狂的模樣後,又惡劣的補充:“不過,像你這般,即便是倒貼也需要謹慎考慮一番。”說話間,眼神若有似無的掠過她的胸前。

  李冉冉大怒,正要反駁之際卻倏然發覺段禍水頸子上可疑的紅斑,於是脫口而出:“你頭頸那邊怎麼了?”

  他斜眼睨她,一副“你還有臉問我”的表情。李冉冉沉寂0.01秒後再度癲狂,腦子裡滿是鮮紅的大字一圈一圈不停的轉——色情狂,變態狂,猥褻犯……

  “抱歉。”她沮喪的垮下肩,眼神不自覺的瞟向對方的襟口,直覺那被衣料遮住的部分也會有自己的痕跡……

  他不以為意的敷上人皮面具,隨後又是一臉嫌棄的表情:“無需多說,快些穿好衣服。”

  “噢。”李冉冉乖巧的點了點頭,片刻之後才發覺不對,為何老娘要忍氣吞聲?這媚香又不是她點的?於是再度爆發:“你可別得寸進尺,我還沒叫你負責呢!你看了女兒家的身子,現在還這般囂張!”

  “你那也能算是女兒家的身子麼?”輕輕一句話拋了回來。

  噗——她真的會被氣死……一只手拼命捶打前胸,嘔氣啊!好半天緩過勁來,看著面前的紅杉男子沒有轉身回避的跡象後,她也不再矯情,鼓著腮幫子轉身背對他穿戴起來……

  天才蒙蒙亮,外邊並沒有太多人,偶有沿街小販從他們身邊吆喝著過去,眼神總會在段離宵的脖頸上稍作停留,然後視線又轉到李冉冉身上,最後露出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

  走了不過百米路,她已是面紅耳赤,煎熬萬分。前邊忽而有位賣菜的大嬸迎面而來,待走近時,又如法炮制的送給某人一個詫異中結合著不恥的表情。

  她腦門一熱,便叉腰站開,“看什麼看!親熱也犯法啊?有種你們晚上都不要和自己的相公娘子睡一塊!”

  此言一出,原本清靜的街道更是鴉雀無聲,眾人瞠目結舌的看著路中央氣勢洶洶的女子,過了好一會兒,才有議論聲紛紛傳來——“這是哪家的姑娘,這般不知廉恥……”“是啊是啊,大庭廣眾之下胡言亂語,有傷風化,有傷風化啊……”

  她困窘的低下頭,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頭,怎麼就這麼愛逞口舌之快呢?加快腳步匆匆向前走,一邊還不忘低聲埋怨某人:“你為何易容都不把草莓蓋掉?”

  草莓?他微微一愣,繼而微笑著開口:“不需要這麼麻煩,挖掉他們的眼珠子就是了。”語氣淡淡,卻隱隱透著寒冽。

  李冉冉絕倒,老大,兩者比起來還是摳人眼珠子比較麻煩吧……

  .

  回到昆侖天色已晚,她心驚肉跳的在飄渺居門口徘徊,昆侖弟子平日裡禁止下山,她就這麼堂而皇之的失蹤了一天一夜,會不會被處以嚴懲?

  正踟躇間,房門猛然被人拉開,雙髻少女探出頭向她招招手:“小師妹,我就知道是你,快進來。”

  李冉冉心虛的向四周瞄了瞄,確定沒人後才閃進門內,看到瑤光一臉嬌羞的坐在床前,不由納悶道:“師姐是在等我麼?”

  “是啊,我見你今日沒去上武訓課,便猜想你又躲起來了。呃……有些話想和你說,不知你願不願意聽?”她手指繞著發梢轉啊轉,一幅欲語還休的模樣。

  李冉冉松口氣,看來做個小人物就是好啊,連蹺課出走都沒人發現。撩開衣擺大刺刺的坐到桌前,她心滿意足的灌下一大杯茶,豪氣萬千道:“師姐有話直說,有什麼幫得上忙的,我必當拋頭顱從灑熱血,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她慌亂的擺手,“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昨日晚上,我在房門外發現了這個。”李冉冉順手接過來,翠色的玉鐲,色澤極端剔透,連她這樣的外行都看得出價值不菲,再翻過來觀察內側,發覺裡邊刻著四個繁體小篆,“鳳間珍坊?”她狐疑的念出聲,頓了頓又道:“你懷疑與上次托我轉交玉簪的是同一人?”

  瑤光輕輕頷首,同時加大力度蹂躪自己的青絲,李冉冉看的暴汗不已,起身捉住她的手,嚴肅的道:“師姐,你若不想掉光頭發最好控制一下自己的手。”

  “啊……”她迅速放下手,繼而小聲的開口:“你幫我確認一下是不是同一個人……成麼?”

  唉,這萬惡的封建社會啊,李冉冉徹底膜拜古人,這般婉約迂回她這個旁觀者都要抓狂了,忽然想起今晚還沒有去大叔那,她佯裝困意泛濫的打了個哈欠,“師姐,明日幫你問吧,我現在很累,只想埋頭大睡。”

  “好,你好好休息,剛才那事兒……千萬不要告訴別人。”瑤光咬著唇叮囑,走至門邊又回頭道:“明日便是拜師大典了,可別又像今日這般睡過頭了。”

  李冉冉誠懇的眨眨眼表示自己聽到了,確認她走遠後,又一股腦從床上蹦起來,熟門熟路的向著後山方向大步前進。

  走至小屋邊,清清喉嚨,她開始聲情並茂的演唱《甜蜜蜜》。星夜當空,周圍靜謐無聲,惟有溫柔的曲調回蕩,為這略有些清冷的夜晚添上些許暖意。

  果然,還不到半分鍾,每日一次的戲碼又拉開了序幕。刀疤大叔神情震驚的站在門邊,不可置信的指著她,“你……你怎麼會唱這首曲子?”

  李冉冉笑瞇瞇的朝他揮揮手,“因為童姨是我娘的結拜姐妹啊,這曲子也是我娘教我的,可惜童姨失蹤了二十多年了,我也不知道她下落在哪,所以大叔你就不要再問我了。”拍拍他的肩,她駕輕就熟的繞過他走進屋內,找了把凳子坐了下來。

  他像一陣風一樣的卷進來,劈頭蓋臉的發話:“你一定見過童彤對不對?她現在在哪裡你告訴我!”

  又來了——李冉冉無力的捧著腦袋,這一個月來她想盡了各種開場白都不能讓他制止發問,於是只好緩緩歎一口氣,“大叔,我真的不知道,但我答應你,要是有了任何童姨的下落,我一定第一個通知你!”

  他僵硬著身軀,眼中好不容易燃氣的火焰又一點點熄滅,最終消失殆盡,戒備的盯著她徐慢出聲:“你來這兒做什麼?”

  “不要再多問了,求求大叔了,我有苦衷的,真的真的!我發誓!”李冉冉可憐巴巴的瞅著他,心裡暗自咆哮——再問下去老娘都要變成十萬個為什麼了!

  他瞥一眼她身上的衣袍,冷冷道:“昆侖弟子麼?”

  李冉冉想起之前就因為這個差點被他殺掉,謹慎的辯解:“雖然我是昆侖弟子,但是我並不喜歡這裡。”

  “不喜歡你還拜入昆侖做什麼?”

  她信口胡謅:“因為我和我幾個朋友打了個賭。”

  他不發一語等著下文。

  “他們說昆侖掌門秦無傷從未收過弟子,我一時沖動,便想過來試一試。”

  “秦無傷?”他眉心越來越靠攏,半晌才篤定道:“沒聽過。”

  “大叔真是貴人多忘事啊……”李冉冉嘿嘿傻笑,暗自翻了個白眼,你當然沒聽過了,你那記性天王老子都沒法在你記憶裡留下痕跡。

  “肯定沒有這個人。”他再度堅持的重復。

  “可能是我記錯了。”她不得不屈服。

  滿意的點點頭,刀疤大叔再度回到窗邊作遠目狀,李冉冉好奇的指指那被藍布隔開的內室,“大叔,裡邊是什麼啊?”

  他忽而湊近她,語氣陰狠得道:“你說你是童彤姐妹的女兒,你倒說說她是何模樣?”

  李冉冉一愣,片刻老老實實回憶那副自畫像上的女子,“瓜子臉,大眼睛,眉毛細長,嘴唇微薄,臉頰上有兩個梨渦。”說真的,那畫她至少看了十次,想不記起來都難。

  “對……對,你說的就是童彤,她笑起來特別甜。”像是倏然陷入回憶裡,他原本剛毅的臉部輪廓也柔化了許多。

  “那麼,我能進去看看麼?”李冉冉壓不住好奇心,再度要求。

  他回過神來,淡然道:“可以。”

  進了內室,卻是全然不同於外邊的布置,怎麼說呢,原諒她詞匯貧瘠吧,這兒橫看豎看都像是一個鐵匠鋪,燒得通紅的大火爐,還有些半成形的兵器。最外邊一圈是簡陋籐條搭建起來的長桌,上邊擺放著整齊的長劍,李冉冉隨意的挑起一把,贊歎道:“原來大叔是鐵匠啊!”

  “鑄劍師!”他有些惱怒的反駁。

  有區別麼?李冉冉晃晃腦袋,不過還是不要惹惱大叔的好,於是又小心地摸摸劍柄:“這些劍看起來都好鋒利,應該都是上好的兵器吧?”

  他隨手取過她手中的劍丟進火爐裡,冷哼道:“都是些廢銅爛鐵。”

  李冉冉傻眼,好一會兒才喃喃道:“我覺得挺好的啊,我現在連適合自己的兵器都沒有呢,大叔真是浪費,還不如送我呢。”

  他轉過頭來盯著她道:“我讓你看看真正的神器。”說罷走到角落處,打開暗格取出一個長木匣,上邊滿是灰塵,看起來像是很久未曾打開。

  難道說這裡面藏著什麼絕世好劍?李冉冉全神貫注的盯著刀疤大叔,見他視若珍寶似將木匣擦拭干淨,繼而雙手往兩側活扣處按下,一霎那,屋裡白光乍現,刺得她的眼睛隱隱作痛。



  32-佩劍月華

  琉璃般的冷色光芒圍繞在劍鞘周圍,隱隱泛著寒氣。此刻,劍未出鞘,她仍感到些許涼意,不自覺縮了縮脖頸道:“大叔,為何我覺得這把劍有點滲人?” 他極端溫柔的撫摸著劍鞘,像是未聽見她說話似的,自顧自的喃喃低語:“二十年了,你被我一直藏在黑暗的地方,一定寂寞了吧……”

  “咳咳……”李冉冉輕咳兩聲,見仍未引起對方注意,不由加大音量:“大叔!我方才在問你話呢!”

  他徐徐的拔出劍,語態平緩地道:“這劍,名為月華,矜貴高傲,卻又嗜血好戰。”

  空氣中劍鳴聲嗡嗡作響,仿佛在回應他的話,李冉冉瞠目結舌,這劍居然有靈性,還能和主人交流,這麼看來,方才被大叔扔掉的那把劍果真是廢品,被丟到火裡都不見得吱一聲。

  待劍身完全展露在空氣中後,那冷冽的氣息變得愈加明顯,李冉冉再度被傾倒,只覺那極薄的劍刃像是鏡面一般,平坦又細致。她好奇的伸手輕觸,卻在碰到的一瞬間反射性的縮了回來,“好冰!好冰!”

  他微微調高眉毛,“看來倒不算討厭你,上一個摸它的人手上的傷口可算不得小。”

  好悍的劍……李冉冉後怕的將手藏到背後,片刻又道:“為何大叔要把這劍藏起來呢?”

  “因為它被迫弒主。”頓了頓,他安撫似的在劍身上來回撫摸,“月華,都過去了……”

  耳畔傳來淒厲的劍嘯,她的眉梢不知不覺染上了悲傷,回過神又覺得自己莫名其妙,好端端怎麼就和一把劍產生了共鳴呢?

  刀疤大叔抬眼,狀似不經意地道:“有沒有想過今後要干出一番大事?”

  大事?她偏過頭想了想,好一會兒才苦笑著道:“我可能真的是個胸無大志的人吧,只想過著平平淡淡遠離塵囂的生活。”

  他忽而抬頭盯著她,仔仔細細在她臉上審視許久,好像要確認她是否在說謊一般……李冉冉被他看得毛骨悚然,不說別的,大叔臉上的刀疤配上如此高放射的視線,真的很詭異,哆哆嗦嗦地撐了一會兒,她終於舉白旗,“大叔,我臉上有什麼東西麼?”

  “拿著。”他伸手遞過月華。

  李冉冉有些惶恐的擺手,“這麼貴重的禮物我不能……”

  他冷冷打斷她:“先看看月華會不會接受你再說吧。”

  她困難的咽了口唾沫,戰戰兢兢的伸出右手,忽而又縮回來,改換左手,反復了好幾次才哭喪著臉道:“大叔,這兩只手對我來說每一只都很重要啊!”

  他不耐煩的加重語氣:“再不接過去,我就直接將你兩只手都剁了!”

  重棒之下必出勇夫,李冉冉閉上眼,死就死吧,攤開雙手等待疼痛的降臨。孰料片刻過後只覺手心略涼,並無其他不適,她倏然睜開眼,異常欣喜的發現那把清冷的神器正貌似乖順的躺在她手上。

  好感動!它居然沒有讓自己見血……李冉冉幾乎要痛哭流涕的感激它,“月華妹妹真是把善解人意的好劍。”

  話音未落,刺骨冰寒立刻傳來,她殺豬一樣的叫起來,一般繞著牆角滿屋子跑,一邊大喊:“我錯了我錯了,月華婆婆,月華婆婆。”

  疼痛再升一級,她不敢扔開劍,只能噙著淚水可憐巴巴的繼續試探:“月華姐姐?啊!月華哥哥?啊啊啊!月華……”

  刀疤大叔滿臉微笑的看著李冉冉那沒出息的模樣,欣慰的點點頭,也許月華今後會和這個丫頭相處得很融洽,也罷,都過了那麼久了,是時候讓它出去看看了。

  有氣無力的趴倒在桌上,她的手此刻全然麻痺到沒有知覺,咬著下唇哆哆嗦嗦的擠出四個字:“月華美人?”

  冷意褪去,劍身隱隱發出嗡嗡聲表示附和,李冉冉絕倒,原來劍也是喜歡聽好話的。小心翼翼的將劍鞘重新套上,她恭恭敬敬地遞回去,“大叔,還給你。”

  “月華今後就跟著你了。”他背過身語氣堅定的開口。

  “我?”她詫異的指指自己,“你確定?可是它跟著我今後沒有什麼出路的啊,我說過我只是個碌碌無為的小人物。”

  “就是這樣才好,遠離廝殺,遠離糾紛,平淡才是真。”表情緩和,風輕雲淡。

  李冉冉撲哧笑出聲來:“大叔,其實我想說你還是比較適合猙獰的表情。”

  “滾出去!”他惱羞成怒。

  她笑嘻嘻的擠眉弄眼:“我明天再來!”

  .

  已經很習慣在這樣靜謐的夜裡回飄渺居了,她單手握著月華,出了木屋後便一直奉承著說它好話,此刻它倒是頗為安分的收斂了渾身寒氣,甚至還為配合某人囂張的走路姿態聚攏了淡色靈光,眼下一閃一閃的煞是好看。

  轉過彎便是上飄渺居的山路了,她加快腳步准備一鼓作氣沖上去,誰知沖不到片刻便有人攔住了去路。

  來人一身紅衣,銀白面具掩去大半面孔,黑瞳一瞬不瞬地盯著她,而那露在外邊的下顎線條看起來竟有些像段離宵。

  這是怎麼回事?李冉冉忐忑不安地望著抵在胸前的劍,半晌又訕笑道:“段莊主,這玩笑開大了吧?”

  看不清表情,惟有瞇起的雙眸洩漏了他的情緒,“昆侖的人怎麼會認識段離宵?”

  聲音沙啞,聽上去卻有些熟悉,她皺起眉頭,努力在腦中搜尋記憶,眼角瞥到那雙黑鞋時才猛然意識到這人便是那晚在後殿與齊沐一同商量的男子!她戒備的將身體往後挪了挪,對方卻不慌不忙的緩緩推進劍尖,於是停下掙扎舉動,咬牙道:“你想怎麼樣?”

  他輕笑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這晚的李冉冉相當彪悍,不知道是不是手中的月華給了她勇氣,此刻居然毫不遲疑的頂嘴:“我和他什麼關系干你屁事啊!”

  “真不喜歡聽到這種粗言穢語。”他嘖嘖搖頭,“牙尖嘴利的女人更該殺!”語畢,橫過劍直接往她脖子上抹去。

  李冉冉下意識取過月華往胸前一擋,兩劍相觸,強烈殺氣從手中長劍爆發出來,她只覺虎口微微酥麻,這才意識到是月華在振動,它發出略顯急促的低低劍鳴聲,仿佛急切的想要從劍鞘中脫身。

  紅衣人完全沒料到這個看似不會武功的女子身上居然有這樣一把靈劍,一時防備了許多,迅速收回攻勢在她面前站定,“倒是把好劍,不過用來配你倒是浪費了。”

  李冉冉調高眉毛,握緊月華,一點一點將它從劍鞘中抽出來,月色籠罩在原本剔透的劍身上,折射出無限光華,她擺開架勢指著對方:“有種和我單挑啊!”

  他忽而愣住,片刻又猜到對方口中“單挑”的含義,唇畔徐徐拉開諷刺的弧度,“就憑你?”

  “就憑我!”她挺起胸膛,沖上去一陣亂砍。

  話說回來,月華作為一把絕代神器從未遇到過這般的主人,居然把名劍當砍柴刀劈,無奈此刻抵御外敵要緊,它隱忍了心高氣傲的脾性,從而避免了一場窩裡反的慘劇。

  招式凌亂,毫無規律,或許是因為某人的誤打誤撞,紅衣人居然閃躲之中也沒有機會出手,只能左突右閃的消耗她的體力。

  李冉冉砍得氣喘吁吁,等到對方瞅准空檔再度攻過來時,已經沒了力氣回避,情急之中就地臥倒,險險避過劍氣,撐起身時才發現紅衣人竟然一動不動的站在她身邊,手臂上有一道明顯的傷口,此刻滴滴答答的往下落著血。

  也?居然砍到他了!她不得不膜拜自己的運氣,仰頭望著上邊呈現呆滯狀態的對手,她詫異的皺起眉頭,這人干嗎一下子定住?難不成被她砍傷了無法接受這個事實麼?

  順著他的視線向下,李冉冉看清眼前景象後瞬間僵硬,那原本從紅衣人傷處留下的鮮血恰好落到了月華的劍刃上,最震驚的是,那些血一滴不剩的全部被它所吸收,原本剔透的劍身也漸漸彌漫出血色。

  他不可置信的往後退了一步,“月華怎麼會在你手中?”

  李冉冉飛快的將劍插回劍鞘中,動作敏捷地站起來,“我怎麼知道!”

  紅衣人露出耐人尋味的微笑,低喃道:“月華是你的佩劍,血牙又為段離宵所有,看來你們果然有些淵源啊。”

  “什麼血牙,沒聽過……”這次她說的是實話,可對方顯然不相信,步步逼近,電光石火間,她瞄到一個粉色身影,於是兩眼放光地大喊:“小——師——叔,救命啊!”

  身旁紅影一頓,繼而飛身而去。李冉冉眼下只顧得上逃命,連爬帶躥沖到花信身邊,氣喘吁吁道:“小師叔……還好有你在。”

  誰知花信就像是沒聽到一般,仍然背對她負手而立,粉衣隨風輕擺,仿若一座唯美的雕像。李冉冉有些遲疑的繞至他身前,但見此美男面色潮紅,額角青筋綻出,頰上還有可笑的胭脂唇印,一副被惡搞的模樣。

  “噗——小師叔你被人輕薄了麼?”神經大條的某人毫不客氣的笑出來。

  花信惡狠狠的瞪著她,如果說眼神可以殺人的話,李冉冉現在必定已經挫骨揚灰,魂飛天外了。只可惜她素來是幸災樂禍的活躍分子,頓了頓又不怕死的繼續撩虎須,“是哪個不長眼的采花賊敢打小師叔的主意?”

  他隱忍著怒氣,面色由紅轉青,唇角隱約有抽搐跡象。李冉冉終於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勁,慌亂的湊過去道:“是不是被人點了穴?”

  花信眨眨眼表示默認。

  她點點頭,“我去叫人來,委屈師叔在這多吹一會兒風了。”

  事出緊急,她連門都沒敲直接沖進吳療寢房,進門就看到這小子一身黑衣黑褲正打開窗欲望外邊跳。兩人一對上眼,均是愣在原地,李冉冉沒好氣的翻白眼,“有門不走跳窗干什麼?”

  他把架在窗台上的那只腿縮回來,一本正經道:“這是我的習慣,出任務的時候一定要從窗邊走,這才是作為一個神偷應該有的覺悟!”

  “覺悟你個頭!”她一把拽過他,匆匆忙忙玩門邊走。吳療有些吃驚的掙扎,“老大怎麼了,我還有正事兒要做呢!”

  “先隨我去救個人!”她沒有時間解釋,火急火燎地帶著他往山下趕。聽到後邊人仍在絮絮叨叨羅嗦個沒完沒了,不由氣結:“給老娘閉嘴!”

  吳療迅速噤聲,可憐巴巴的扁著嘴。

  山腳下花信依舊靜靜佇立,風吹亂了一頭墨發,看不清面容。吳療搔搔頭,邊走邊詢問身邊人:“他怎麼這麼好雅興,深更半夜的還出來賞月?”

  李冉冉無語,往他背後拍了拍:“你!去給小師叔解穴!”

  吳療幾個大步邁至花信身前,繼而伸出手指在他臉上摩挲了幾下。“你在干什麼!”李冉冉氣急敗壞的尖叫,一把拍掉那只作怪的手,“都這個時候了,還想吃小師叔的豆腐啊!”

  他轉過身不理會她,神色凝重的嗅了嗅從花信臉上抹來的胭脂,喃喃道:“是苗疆的麗朵花。”沉吟了片刻後又手法極快的幫他解了穴。

  花信僵著身子,仍是紋絲不動。李冉冉急了,扯著吳療的袖子,“你看他怎麼還不動啊?你有沒有解開他的穴道啊?”

  “解了,只是他還不想動。”吳療蹲在地上,滿臉嚴肅的研究指尖上的殘余物。

  “不想動?”她謹慎的戳了戳花信的手臂,一下兩下……沒反應……到第三下的時候,對方卻在瞬間跳起來,直接將她嚇得軟倒在地上。

  “妖女!我殺了你!我殺了你!”暴怒的聲音一聲高過一聲。

  李冉冉心有余悸的拍著前胸,瞠圓了眼睛看著花信以彪悍的速度消失在夜色裡,略有些癡呆地轉過臉,“小師叔看起來好像很生氣。”

  “換作是我也會發瘋。”吳療晃晃手指頭,“那苗疆的妖女居然直接尋到昆侖來了,看來花信這次是清白難保了。”

  “妖女?”她轉了轉眼珠子,“就是弄傷你%¥#@的那個?”中間兩個字含糊不清,她大發善心的留了面子給他。

  吳療騰地站起來,咬牙切齒:“沒錯,就是她!即便花信不出手這筆帳我遲早也會和那妖女好好算上一筆!”

  “看來輕薄小師叔的人就是讓你偷頭發的雇主了?”她忽而感到有些心神不寧,如果這妖女真是這般肆無忌憚任意妄為,那自己偷偷將頭發掉包的事情一旦洩漏出去……後果可真是不堪設想啊。

  “我先去出任務了。”吳療嫌惡的抹掉手上的胭脂,回頭道:“老大明日拜師大典我也會一同參加的,希望你能如願成為某人的徒弟。”

  “你怎麼知道?”李冉冉驚愕的眨眼。

  他微微一笑,不語,幾個輕跳便消失在她的視線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uelaby 發表於 2011-4-4 10:30 PM

  33-拜師大典

  一夜無眠,倒不是因為她緊張今日的所以壓力過大導致失眠,而是……段禍水給的那粒歸氣凝露丸實在是藥效驚人。她自服下的那一刻起便覺耳聰目明,神清氣爽,連走路都是健步如飛。

  “喝!”大吼一聲,出拳!

  瑤光進門的時候便看到了這麼一幅囧女捶柱的畫面,她走過去輕撫木柱上明顯的凹洞,十分捧場的換上崇拜表情:“小師妹,果真是天生神力啊!”

  李冉冉故意面無表情的點頭:“這才是我一層的功力而已,不足掛齒。”不到半分鍾又嘻嘻哈哈地搭上瑤光的肩:“師姐,你看我像不像個高手?”

  “不是像,你就是一個高手啊!”她很認真的糾正對方的語病。

  李冉冉忽然覺得心虛起來,嘿嘿的訕笑,過了一會兒又走到銅鏡邊利落的將及腰青絲扎成馬尾,瀟灑的轉了一圈,抱拳道:“在下乃江湖第一女俠李冉冉是也,請指教!”

  瑤光被她一本正經的模樣逗笑,忍俊不禁道:“好了好了,快些去會場吧,今日藏經閣的七長老們都會過來,千萬不要遲到了。”

  “好。”她走至床邊伸手去摸枕頭下的月華,誰知才剛探出手便觸電一樣的縮回來,“疼疼疼!”

  瑤光古怪的盯著她,“怎麼了?”

  李冉冉苦笑,這神器就是不好伺候啊,不知怎麼又開始發脾氣了。無奈的擺擺手,她輕道:“師姐先去外邊等我吧,我還有一些瑣事,很快便出來。”

  “那你動作快些。”瑤光叮囑一番,繼而轉身出了門。

  李冉冉軟綿綿的沖著枕頭下的月華撒嬌:“月華大美人兒,不要生氣了,昨夜是我不對,不該拿你……呃,當砍柴刀使用。你沉魚落月閉月羞花,何必與我這種二皮臉計較?”

  再去探探,果然少了刺痛感。她小心翼翼的提起它,腳步輕盈的向外走,“師姐,走吧。”

  門外的瑤光微微一笑,此刻外邊日光刺目,掩去了月華的靈光。她倒也未多加注意,只是隨口問了一句:“是你的佩劍麼?”

  “嗯。”李冉冉動作輕柔的摸摸手中長劍,心裡長歎,這美人兒的脾氣可真是難伺候啊——

  兩人一齊來到會場,這邊早被布置成那日武林大會的模樣,唯一不同的是,台下看客清一色全是黑袍的昆侖弟子。

  瑤光安排她坐下後便去了無彥那候著,李冉冉一人坐在看台前排處,望著周圍滿臉躍躍欲試的弟子們,原本沉靜的心情不由自主的糾結起來——要成為秦無傷的弟子,必然要在今日的選試中獨占鰲頭,可她一點武功基礎也沒有,即便輔以歸期凝露丸和月華,難道就真的能僥幸打贏這麼多人麼?

  心事重重間,過道處便有騷動傳來。她循聲望去,但見兩旁弟子齊刷刷的站起身,畢恭畢敬地彎下腰。人群擋住了視線,她怔怔的跟著站起,目光所及便是那謫仙一般清高的男子,衣袂翩然的緩步而來,流風回雪,瞬間傾城。

  她不知道別人是否也同自己一般感覺,每次見到他,總是不由自主產生那樣高不可攀的距離感,他似皎潔明月高掛夜色中,有心向往卻無力接近。

  暖日晴光流洩在他身上,本該是明媚又溫煦的親切,此刻卻隱隱有些不可褻瀆的意味。她微瞇起眼,看他側首與身邊的花信輕聲交談,笑容淡淡,三分疏離,七分冷漠。心思忽而變得絮亂,憶起那晚沉月台下撫琴的溫雅男子,影子與眼前的他重疊起來,最終化成了一個人……

  狠命晃了晃腦袋,李冉冉硬生生逼迫自己收回眼光,兀自鎮定的做好。瑤光匆匆忙忙的跑過來,“比試的順序安排好了,你知道了麼?”

  她詫異的反問:“什麼順序?”

  “是由武訓課的老師們排的。”瑤光有些氣喘地道:“共分成六組,每組二十人,只有每組的前三名才能有資格成為藏經閣七長老和師叔們的嫡傳弟子。”

  “那師尊呢?”迫切的口吻。

  “師尊?”瑤光遲疑的搖搖頭,“不清楚師尊今年是否會收徒,但我想如果要收那至少也得是前三甲的弟子吧。”

  前三甲啊——李冉冉默默的歎口氣,任重而道遠,基本可以媲美不可能之任務了。瞥見身旁眾人紛紛朝著空地上湧去,她訝異的指指人群,“這是……”

  “差不多快開始了,你分在第六組,喏!就是最靠右手邊的那組!去吧!”她微微用力推一推還在僵硬狀態的某人。

  李冉冉握拳,“師姐!我會努力的!”

  瑤光笑瞇瞇的點頭,一邊連連揮手催促她快些前去。

  第六組其實就是傳說中的鼓勵之組,組裡全是些資質不夠或是生性懶惰的弟子,在這裡李冉冉不得不佩服一下昆侖的人道主義精神,為了避免他們出丑還別出心裁的將這幫人集合在一起,到時候無論輸贏都不會顯得太丟人。

  眼下這幫不成器的歪瓜劣棗們正軟趴趴的圍在一起插科打諢,全然不似身邊幾組的精神奕奕。李冉冉所剩無幾的羞恥心立馬強烈的抗議——為什麼自己要和這些人分在一組啊?!這可很的武訓課老頭!

  她紛紛的踢著腳上的小石子,忽而有一中氣十足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准備的如何?”

  李冉冉反射性的抬眼,便看到那白發蒼蒼的武訓課老頭笑的一臉慈祥,甚至還伸手拍拍她的肩,“我幫你排了個好位置,還滿意吧?”

  “滿意滿意!”她誠惶誠恐的表示認同。

  “一會兒使劍的時候可千萬注意別傷到自己。”老頭語重心長的教誨。

  “……”她嘴角有些抽搐,半晌才悶聲道:“多謝老師提醒。”

  心不甘情不願的加入第六組,李冉冉悶悶不樂的蹲在最角落,捧著手中月華一個勁的小聲抱怨。身邊的人見她這樣,也都紛紛仿效,懶懶散散地蹲了一地,無彥坐在高台上,看到眼前景象,不由微蹙眉頭歎了口氣。

  比試是六組同時進行的,每一組都同時有一對選手在台上比武,一共是六對人,然後勝利的那一個可以留下來接受下一個組員的挑戰,最後決出每一組的前三甲,和別組的繼續競爭。

  “請先比試的人站到台上來。”黑衣小童說完後又退回花信身邊。

  李冉冉剛好是這一組的最後一個,其實她曾經很多次研究過鼓勵之組的第20個出場代表著什麼,但某人顯然是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實力居然是這種爛組的吊車尾,於是隨意自我安慰一番後便不再糾結於此類問題上。

  眼光重新回到台上,上邊已是白熱化狀態,誰都想在師尊長老們面前好好表現一番,無不拼盡全力,腦中唯一所想便是打敗對手,笑到最後。

  而第六組的氣氛卻有些古怪,看得出來他們是很用心的在比武,可是由於實力太過接近難分軒輊,等到別組二十個人都結束的時候,他們還有好幾個人沒比。

  秦無傷掃一眼台下等候的弟子們,沉聲道:“剩下的六人分成三組全部上台吧。”

  李冉冉原本悠哉悠哉的蹲在地上看戲,恨不能變出一包瓜子來邊嗑便欣賞自己組的搞笑武打表演,孰料為了眼下的臨時決定,她只好被迫趕鴨子上陣。

  一站到上邊才感到壓力陡升,截然不同於剛剛候場時的閒逸安樂,她余光瞥到那端坐紅木高椅上的長老們,忽而憶起在現代各類選秀的畫面,也是同眼前景象一般,選手表演完,由評委們判定你是否出局。只是……她一想到那些個花白胡子的老人家舉起手中畫著O或者X的木牌,就覺好笑。

  誠然苦中作樂的方法確實不錯,但目光一接觸到正中央的白衫男子,她就無法淡定了,握著劍的手不自覺加大了力度,直到月華的寒氣滲入手心才反應過來。

  “別來無恙啊小師妹!”身旁倏然傳來略顯耳熟的聲音。

  李冉冉回過神便看到那趾高氣昂的大鼻孔兄又努力踮著腳在她面前搖頭晃腦,“我的對手是你?”她有些詫異的開口,明明方才排她前邊的是個外貌憨厚的少年,怎麼會變成這個討厭的家伙。

  他洋洋自得的調高眉毛:“哈哈,我特地和青童換了個位置,如何?今天就讓師兄我好好指導下你!”

  李冉冉一陣惡寒,這個大鼻孔既然分到了這一組估計也就是個蝦兵蟹將,眼下居然還敢這麼猖狂?是可忍孰不可忍,她居高臨下的睨著他,“師兄你還是等長高一些再來指導我吧。”

  “你!”大鼻孔平時因為身高問題沒少自卑過,眼下忽而赤裸 裸地被人當眾揭短,立馬發飆:“我今日必定要將你教訓一頓,到時候可別哭爹喊娘!”

  她不耐煩的摳了摳耳朵,“我看師兄這會兒是沒睡醒呢,還是早上出門的時候頭被門夾了?說的話簡直讓人笑掉大牙。”

  “我……”

  “請弟子們注意一下,切勿在比武時言辭過激,只許動手,不許動口。”黑衣小童再度出聲提醒。

  李冉冉低下頭大窘,暗自咒罵自己幼稚,居然和此等無聊之輩斗起嘴來,實在是有損形象。另一邊大鼻孔已經拉開了架勢,長劍在手,腰桿筆直,一副絕世高手的姿態。

  “看招!”他惡狠狠地盯著她,決定先發制人。

  拜歸氣凝露丸所賜,她的身法輕盈了不少,腳跟一挪,便已避開對方攻勢。冷眼看著大鼻孔因為沖勁太大收不回力道而將劍刺進木板的挫樣,她也顧不上風度,直接朝著那拼命拔劍的人背上一腳。

  她這個動作其實從專業眼光來看是極為沒有水准的,無疑就和我們日常生活中看到市井小流氓打架沒什麼區別。只是,對於某人來說,結果比較重要是吧,於是她才會不顧形象的伸腿猛踹……

  一聲又一聲的悶哼,大鼻孔趴在地上轉過頭,紫青著臉憋出幾個字:“我……還沒輸……”眼白一翻,昏死過去。

  李冉冉飛快的立正站好,將月華劍尖朝上攏在身後,隨後無限殷切的看向宣判結果的無彥,後者撫著眉心,無力的擺手,“這場冉冉獲勝。”

  贏了?贏了!她強壓喜悅,朝著台下鞠了一躬,雄赳赳氣昂昂的准備下台。孰料走不到半步又被人喊了回去,“等一下。”

  李冉冉狐疑的頓住腳步,瞥見花信輕聲同身邊長老耳語了一番,繼而沖她溫柔一笑,“我們決定讓你直接同你們組目前的第一名較量一場,誰贏了,誰就留下來和第一組勝出的陸姑娘比試。”

  他、一、定、是、故、意、的!李冉冉出奇的憤怒,這就是古代版本的農夫與蛇啊——想她昨晚還讓吳療救他,現在這臭小子居然這麼恩將仇報,和第六組的人打也就算了,居然還得和那個什麼陸姑娘……等等,陸姑娘?陸青依!

  她膽顫心驚的望著冷冷抱胸站立一旁的黑袍女子,這冰霜美人在江東客棧上龍飛鳳舞般的劍招仍是歷歷在目,自己那時候是多麼崇拜那般英姿颯爽的女中豪傑啊,眼下要她同自己的偶像打架?她真的做不到……好吧,其實她就是沒種,她真的不想在這麼多人面前丟人啊啊啊啊啊啊!

  “開始吧。”唯恐天下不亂的花信涼涼發話。

  黑衣少年在她面前站定,李冉冉定睛一看,這人不就是剛剛排她前面的那個麼?於是禮貌性的露齒一笑:“你好,請指教。”

  他有些拘謹的點頭:“我是青童,請指教。”緩緩抽出劍,往後略略退開一步。

  手中月華又開始蠢蠢欲動,李冉冉猶豫了半晌,仍是不打算亮劍,先不去考慮台下的人是否識得這把神器,光是它暴露於空氣中那強烈的殺氣就已經太過招搖了……

  心念已定,她摩挲著劍鞘悄悄低喃:“月華美人兒,即便行動受限制,對付那把尋常的劍對你來說應該也不是問題的吧?”

  它嗡嗡低鳴,似在回應主人的話。李冉冉深吸一口氣,換上堅定的表情,老娘今天要豁出去了!

  對面的少年雙指掠過劍身,隨後不疾不徐的攻過來。其實那青童平日裡也算是勤奮上進之人,無奈天資駑鈍,別人消化十分的東西他卻連一分都達不到,學了五年連最基礎的劍招都沒有領悟完全。此刻他向李冉冉刺去的那一劍便是唯一覺悟的招數,叫做——飛柳摘葉。

  名字起的好聽,說白了也就是閃到對手身側攻其不備。李冉冉是初次見識到這招,躲避的時候自然比應對大鼻孔時費力許多,狼狽的彎下腰閃過一劍,她還沒站起來,對方又纏上來。

  來回數十次,雙方都乏了,場面陷入僵持。台下的人顯然比他們更累,不時有人抱怨:“怎麼還沒分出勝負啊?”“快些結束吧!”

  聽著閒言碎語,李冉冉的腦門總算也開竅了,這青童分在他們組果然是有原因的,攻了這麼久用的都是一模一樣的招數。她提起月華橫在胸前,待他再度沖過來的時候瞅准時機迅速貼身繞過,“得罪了!”

  握劍的手果斷推出,月華接觸到對方身體的那一刻瞬間迸發出強大劍氣,雖被劍鞘擋住一大半,可那寒意仍是刺骨的滲人。青童遂不及防,結結實實的受了一記重創,咬牙用劍撐住身體,調息了好一會兒才強忍虛弱轉身道:“我認輸。”

  台下一片嘩然,任誰都沒想到是這個結果,青童再不濟也略有些根基,這李冉冉一看便是沒練過武的人,居然就這樣輕而易舉的贏了?

  喧鬧聲愈來愈嘈雜,秦無傷站起身,寬袍微動,場面驟然安靜下來。他目光掠過台上有些不知所措的女子,薄唇輕啟:“下一場。”

  花信靠在椅背上,閒閒地補充:“陸姑娘上台吧。”



  34-竭盡全力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

  不知怎麼忽然就想到了這兩句話,李冉冉抹一把冷汗,僵直著脊梁瞅著陸青依一步一步走上台,步態輕盈,英姿勃發。她腦子裡一片絮亂,直到察覺對方冷艷面龐下透出的鄙夷才倏然清醒過來。

  居然敢看不起老娘?她微微挑起眉毛,以牙還牙的回以白眼。陸青依顯然是沒料到她會這麼肆無忌憚,當下愣在原地,好半晌才回過神來,冷冷轉過身對著台下鞠了一躬。

  “開始吧。”花信沖她點了點頭,隨即端起茶盞抿了一口,儀態優雅,風情萬千。

  陸青依有些局促的低下頭,面上漾開紅暈,一副小女兒姿態。李冉冉鼻孔裡出氣,丟人,見到美男就臉紅,盡給我們女性同胞抹黑!

  她手持月華佇立在原地,目光不屑地掃過對手,心裡卻忐忑不安,自己有幾斤幾兩自己還不清楚麼?可那些被她遺忘許久的自尊心居然在此刻紛紛擁上來,逼得她不得不雄赳赳氣昂昂的擺出架勢,畢竟……輸人不輸陣不是麼?

  正糾結該如何躲過這一劫,眼前倏然青光一閃,她只覺背上遭人重重一擊,強大外力震得心脈隱隱作痛,踉蹌往前沖了幾步才穩下身軀。

  眾人紛紛驚呼:“好身法。”無彥贊許的捋了捋長須,方才陸青依一瞬間便能偷襲到李冉冉身後,步法極其巧妙,若有幸得掌門師弟今日青睞,他日必成我昆侖大器。

  於是他轉頭欲詢問身側秦無傷意見,孰料一道憤憤的女聲打斷他的開口:“太過分了!”

  無彥蹙眉,略抬高手示意比試暫停,隨後看向台中央表情猙獰的李冉冉,不解問道:“此話怎講?”

  “還沒說‘請指教呢!’起碼的禮貌都沒有麼?同門師姐妹之間難道就這樣麼?太令人心寒了!”她撫眉作痛心狀,其實是方才那一掌讓她背後火燒火燎的疼,不拖延點時間真怕讓人一拍就給拍死了。

  聞言陸青依有些尷尬,垂下了眼輕聲道:“請指教。”

  “什麼?我聽不見!”她拼命調整呼吸,胸裡好像有一團棉花塞住似的,又悶又熱。

  台下人又交頭接耳起來,看向李冉冉的目光也帶上了不諒解和譏諷的色彩。陸青依是何等心高氣傲的女子,這種狀況她是如何都不會再開口了,於是干脆撇過眼無視對手。

  氣氛陷入冷場狀態。幾乎所有人都瞠目結舌的看著李冉冉,那麼多屆的拜師大典,卻從來沒碰到過這樣拘泥於“禮貌”的弟子,實在讓他們驚訝不已。

  “胡鬧!”秦無傷忽而出聲冷斥,“拜師大典豈容兒戲!這般拖延時間意欲何為?若不想比試就下來!”

  花信端著茶杯的手不自覺哆嗦了一下,繼而苦笑著對著台上兩人道:“你們動作快些吧。”

  李冉冉難堪的咬緊唇,那句“拖延時間意欲何為”分明是說給她聽的……偷偷抬眼看一眼秦無傷,見其清冷面容上似蒙上霜雪,更顯嚴峻。她倉惶的收回視線,小心地站好,不敢再造次。

  陸青依也不與她囉嗦,蒼穹劍凌厲的在空中畫出弧線,輕巧地向對手胸前刺去。李冉冉下意識就想往後跑,腳剛邁開一步膝蓋卻遭莫名外力襲擊,她重心不穩向一邊跌去,順勢險險避過擦著耳邊而過的劍。

  手腳並用的從地上爬起來,還沒來得及退出幾步,陸青依已然攔住她後路,身形一翻,翻手為掌,再度拍向她身前。

  “唔!”李冉冉悶哼一聲,只覺腰際又是一陣異物襲擊的疼痛,灰頭灰臉的滾到了地上,掙扎著站起身,她狐疑的望向看台,如果說一次是意外,那麼現在已經兩次了,每次都那麼恰巧的讓她避過陸青依的劍招,肯定暗中有人在助她,而且那人顯然是希望她贏……會是誰呢?

  見自己兩次出招竟然都被這個什麼都不懂的丫頭閃過去了,陸青依不免有些不是滋味起來。當下也不再保留,腳尖輕點,提氣而起,舞動手腕,唰唰唰揮下數道青光,瞬間布下劍網,向著李冉冉當頭罩來。

  這是什麼招數?她突然察覺到四處都有強大的氣浪襲來,踟躇片刻,想跑卻沒有出路,於是干脆心一橫閉上眼睛等待即將到臨的痛楚。

  “出月華。”耳畔仿佛傳來熟悉的聲音,她一愣,他怎麼會……“出月華!”那聲音陡然增大,語調裡滿是不容置疑的決絕。

  電光石火間,她拉開劍鞘,刺眼白光瞬間綻放,強大殺氣縈繞周身,劍鳴淒厲,呼嘯竄入那張綿密的青色劍網裡,不到片刻,便讓它如同斑駁的油漆片一般塌成碎片落下來,最終隱去在空氣裡。

  危機解除,李冉冉反應極快的收攏月華,見陸青依面露痛苦之色捂著右肩,再定睛一看,見其涔涔鮮血透過指縫落下。她不忍的轉過視線,手中長劍卻依然嗡嗡低鳴,叫囂著想要酣暢淋漓的戰一場。她安撫的拍拍它,憶起刀疤大叔形容月華的詞——好戰嗜血,暗歎一聲,果真如此啊……

  由於發生的時間過短,眾人誰都沒有看清事情的經過,只覺方才一片混亂,台上籠罩著極端刺目的光亮,待回過神已是眼前這番景象了。

  無彥沉吟片刻,詢問道:“青依,你……”

  陸青依手法極快的在右肩上點穴止血,美目透出倔強光彩,“弟子沒事,弟子還未認輸。”

  他微微頷首,低聲與身側花信商量片刻後,又湊到秦無傷身邊耳語一番,後者點點頭,面無表情的站起身,沉聲開口:“一方受傷無法使劍,為保公平起見,李姑娘也無需用兵器了。”

  此話一出,對某人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她所依仗的不就是月華和那神秘人的暗中相助麼?如今要她捨去那麼大一個優勢,簡直就是直接宣布了比賽結果。

  心不甘情不願的將月華放至擂台最邊緣,李冉冉滿臉無措,垂下眼簾掩去眸內驚慌,她捏緊拳頭怔怔的看著對手。

  陸青依左手輕揚,蒼穹劍從她手心掠過,斜插入不遠處的木台上,她手心向下,略微運息吐納一番後,仰頭道:“這次還望你多多指教!”

  聲音不大,卻清晰傳入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李冉冉輕易聽出裡頭的嘲諷,無奈方才已被警告過,當下也不好回嘴,只好低聲道:“請指教。”

  話音未落陸青依便輕晃到她眼前,左手搭住對手肩膀,往後一扯,隨即伸腿就著對方倒下的身軀一掃。李冉冉只感到肩胛骨一陣劇痛,還未穩住跌倒的勢頭又被人從腿彎處狠狠踹了一記,她倒吸一口涼氣,額頭抵在地上,硬生生將湧出來的眼淚逼回肚子裡去。

  “你可真是個廢物……”陸青依彎下身佯裝友好的伸出手,紅唇吐出惡毒的語句。

  她生平第一次感到莫大的屈辱感,喘息片刻單手半撐起身軀,空出另一手利落的打掉對方攤開的手心,“那也比某些偷偷喜歡小師叔又不敢說出來的膽小鬼強!”

  “你說什麼!”漲紅了臉,陸青依沒料到對方會如此戳穿自己的心思,惱羞成怒之下用力扯起她,翻手為掌向其背上狠狠拍下。

  李冉冉急中生智飛速彎低腰,躲過那一掌後見縫插針的往陸青依膝蓋上死命踢過去。高中時期體育老師曾經說過對付色狼最好的辦法便是踹下身和膝處,前者無需再多解釋,後者則由於骨頭位置特殊一遭重擊必有強大殺傷力。

  果不其然,她這一腳又狠又准,陸青依不自覺俯身扶住左膝,臉孔因為疼痛而扭曲。李冉冉趁機飛身撲過去,這一招叫做傳說中的——泰山壓頂。

  她雖不是專業相撲運動員,體重也沒有那麼偉大,但加速度和沖擊力合起來的威力不容小覷,居然能夠將陸青依正面沖倒。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李冉冉手腳並用的正想壓下去制住對手,誰知那眼看就快倒地的女子手心往地上一拍,一個鯉魚打挺輕松的躍起,旋身沖著她胸口一掌。

  李冉冉被強大的氣浪震出了好幾米遠,一屁股坐到地上,血氣上湧,胸悶難耐,慌亂的捂住嘴,她深知此刻不可見血,否則以自己的恐血症怕是非暈過去不可……

  “唉——”軟膩的歎息聲再度響起,清清楚楚鑽進她的腦門裡,“認輸吧——”

  李冉冉握緊拳,看著陸青依步步逼近,手指在木台上深深劃出痕跡。“快些認輸吧——”這次的語調加了些勸說的意味。

  “我不!我不認輸!我絕不認輸!”她逼著自己咽下那口鮮血,揮拳尖叫。

  台下人冷不防都被嚇了一跳,本來眾人都是抱著一邊倒的心態來看這場比試,見李冉冉如此不屈不不撓,不由也心生敬佩。瑤光雙手攏在嘴邊,放聲大喊:“小師妹!站起來!我支持你!”

  無彥輕咳一聲,黑衣小姑娘這才磨磨蹭蹭的住口,一邊又皺眉輕聲喃喃:“上次入門比試的時候明明很厲害的,為何會這樣呢……”

  無彥看一眼她,一臉高深莫測的道:“眼見未必為實。”說罷目光重新回到台上。

  李冉冉費力的爬起來,臉上全是髒污,搖搖晃晃的站定,心髒處劇痛難耐,像被人拿利刃剖開似的。她開始咳嗽,一聲比一聲急促,每咳一下都震得傷處撕裂一般的痛,余光瞥到陸青依再度攻過來,她按著胸口,早已沒有力氣躲閃。

  一個掃堂腿,迅速撂倒對手,陸青依滿意的看著地上一動不動的女子,正要回到台中央接受勝利的宣召,不料褲腳卻遭人拉住。

  李冉冉氣喘吁吁的抬起頭,唇角有血跡滲出,“還沒……比完呢……”

  耳朵嗡嗡作響,想必是方才摔倒時磕下的後遺症,恍惚中她仿佛又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說了些什麼,只是此刻頭暈目眩,她除了自己的呼吸聲之外什麼都聽不到……撐起的手臂不自覺顫抖,她用力的幾乎要將嘴唇咬破,手肘在不算平坦的木台上劃出血痕。

  “掌門師弟,我看勝負已定,不如……”無彥有些頭痛的按著太陽穴,出聲詢問身側的人。

  秦無傷看著那一身狼狽的女子,淡淡道:“比下去。”

  “可是……”

  “無需多言。”他冷然的打斷對方,轉過頭不再開口。

  排山倒海的無力感籠罩全身,她用盡所有氣力強撐著站在那,鮮血自額際留下,蓋住了眼睛,她只覺視線模糊,觸眼所及全是漫天遍地的紅。彎起嘴角,自嘲的笑,這樣也好……哈,至少看不見血了……

  “還能笑出來!”陸青依直覺那笑容太過礙眼,手刀揮下,一心想劈暈對方了事。李冉冉下意識偏過頭,隨即雙手自對方腋下穿過,死死箍住,不再松手。

  “你想做什麼?!”陸青依不可置信的瞪大眼,腳步因外力介入不受控制的往後退,“放手!你放手啊!”她忽然意識到李冉冉想將她推下台,不由加大手中力道往其背上拍下。

  只要陸青依出了這擂台邊界就可以了……她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背後傳來一下又一下的重擊,五髒六腑都像是移了位,仍然不肯松開手,腿彎成弓字,死死抵在台上,堅決又奮力的往台邊挪……

  “師弟!”無彥騰地起身。

  秦無傷眉頭緊鎖,“坐下!”

  “這樣下去不行……”花信也緩緩站起來,語氣不無憂慮的道。

  “我說坐下!”他加重語氣,不容反駁。

  兩人無可奈何地交換一下眼神,最後也只得悻悻回到各自座位。

  台上那糾纏在一起的身影已然快到了最邊緣處,只差幾步路就會掉下擂台。眾人均是看得心驚肉跳,屏住呼吸不敢出聲。

  血流入眼睛,帶來不適的刺痛和澀意,她看不清前路,數不清自己走了幾步,原本不算太遠的距離此刻竟然如此漫長。身體痛到麻木,她聽著一聲聲回蕩在胸腔的重擊聲,那聲音如此空遠,好像打在別人身上一樣……

  “松手!”暗語鑽入耳際,聲音卻不如前兩次的軟糯優雅,李冉冉閉上眼,心底釋然的笑——原來你也是會驚慌的麼……

  陸青依望著那一路拖延的血跡,掙扎著穩住自己倒退的身軀,大聲喝道:“你瘋了麼還不趕快停下來!”

  淚水混著鮮血滴滴掉落,李冉冉閉上眼,虛弱的笑,對,她是瘋了……她不想輸,她不想被人看不起,她受夠了這般看人臉色受人威脅的日子……她想做平凡的女子,她想要有人關心,她只是想要這般渺小的願望,這樣都不可以麼?如果老天真要這麼苛待她,那麼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不如就在這一刻死去,也算是一種解脫……

  回過頭赫然發覺已退到盡頭,再一步便要踏空,若是掉擂那就意味著輸掉了這場比試,不!不能輸!陸青依甩了甩頭,狠狠心,內力逼入手心,朝著對方後頸下端就是一掌。

  劇痛霎那間滲入四肢百骸,她喉口一甜,吐出一大口血,終是支持不住,兩條手臂軟軟的垂下。陸青依見狀迅速調轉雙方位置,反手一推,身前女子便如斷線風箏一般,直直從台上墜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uelaby 發表於 2011-4-4 10:31 PM

  35-暗潮洶湧

  夜深人靜,明月高掛。

  瑤光輕聲關上門,沖著外頭等候的兩個弟子搖搖頭,“你們不要進去了,剛換了藥,已經歇下了。”順手將手浸入其中一人端著的木盆裡,血色立刻漾開來,染紅了原本清澈的水面。

  她怔怔的看著那盆血水,隱隱有些紅了眼眶,回頭又不放心的望了望,這才悶悶的招呼身側二人一齊離開。

  房內一片靜謐,月色朦朧透進窗,映在床上趴伏著的人身上。李冉冉將頭悶在枕頭裡,牙齒洩憤似的咬著松軟棉絮。汗水浸透衣襟,她疼得幾乎想要尖叫,方才若不是不想讓瑤光擔心,她早就哭出聲了……

  背上敷了莫名的藥草,略帶來一些涼意,卻仍然未減去火燒般的灼熱感,腿彎處腫脹的可怕,稍微一挪就是噬骨鑽心的痛。蒼天啊!如果現在可以時光倒流,她真恨不能抽當時逞英雄的自己幾個大耳刮子,小時候曾因突發闌尾炎而痛到昏厥過去,而此刻的狀況比之過去更甚一籌,身體的每個神經細胞都在宣洩著痛楚,幾乎讓她生不如死。

  木窗忽而發出輕微的響聲,黑影迅速竄入房內,不緊不慢的踱步到床邊,那原本趴著的人仿佛聽到了動靜,掙扎著動了動手指,示意他走近些。

  黑影微微一愣,繼而坐到了床前,還未坐穩手卻被人一把拽住,掌心傳來指甲刺入的刺痛感。

  “怎麼又從窗進來?”她費力的喘口氣,加大力道蹂躪著那人的手,沒辦法,實在太難熬了,她真的需要有人替自己分擔一些苦楚……

  他含糊的唔了一聲,欲抽回手,孰料對方卻半分不肯放松,猶豫片刻後便也由著她,身子順勢向後倚靠到床頭,沉默不語。

  吳療這家伙今天怎麼這麼安靜?她不解的想要抬起頭,臉剛離開枕面又叫人輕輕按了回去。蹭了蹭枕面,她虛弱的輕笑:“放心,你老大我還沒毀容,嚇不到你的。”

  對方仍舊未出聲,只是輕按在她頭上的手掌仍然保持姿勢不肯移開,於是她也不再浪費力氣,索性放任自己陷進那片軟枕裡。

  “我想哭,你有意見麼?”低聲的語調不經意間洩露出脆弱。

  他眉頭蹙緊,垂低了眸,眼神撇過她有些顫抖的身軀,半晌才轉過視線無聲的逸出喟歎。

  “那我哭了。”

  片刻傳來類似小動物的嗚咽,破碎的音節,間或夾雜著抽氣聲,李冉冉第一次覺得自己很窩囊,這破敗的身體連哭都不能盡興。啜泣了好一陣,她堵塞的鼻子卻倏然聞到熟悉的甜香,心下一駭,握著對方的手猛然松開,隨即再度覆上其手背,試探性的摸了幾下。

  光滑似緞的觸感,冰涼侵透的溫度,是他!李冉冉顧不得身上的傷,僵硬的轉過脖子,由於趴著的角度問題只看得到他弧度優美的下頷,但這並不影響她的判斷——這般妖孽的氣息除了某人還有誰。

  她懊惱的低聲咒罵,自己肯定是被打壞腦子了,連吳療和段禍水都分不清。大驚之下觸電般的縮回手,卻因動作幅度過大疼得直掉眼淚……

  段離宵徐慢俯下身,墨發與身下女子曖昧地糾結在一起,“冉冉怎麼這般疏遠?看到我不開心麼?”

  感到他溫暖鼻息拂過耳際,李冉冉繼續窩在枕頭裡做鴕鳥,“差點就看不到你了知道麼?”其實這句話原本是憤怒的口氣,大概意思就是昨天她差點要被弄死了之類的……可是此刻某人因為虛弱而變得軟綿綿的腔調不像抱怨,反倒十足像極了撒嬌。她自己不知道,聽在段離宵的耳中卻擺明了就是那麼一回事兒。

  他淡淡拉開兩人距離,不動聲色的問道:“為何不松開手?”

  李冉冉愣住,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苦笑道:“橫豎都要輸,干脆表現得勇敢一些。”頓了頓,她又好奇問道:“你那時為何要我松手?難道你不想我贏麼?”

  “萬一你讓人打死了豈不是壞了我的全盤大計。”他微瞇著眸子,眼瞳裡有絲不知名的光亮一閃而過。

  “就知道是這樣。”她沒好氣的閉上眼睛,“我也不想讓段莊主你一番心血付諸流水,但是眼下我輸了比試秦無傷想必是不可能收我為徒了……”

  “那可未必。”段禍水紅潤薄唇漾開淺笑,“知道昨日你摔下來接住你的人是誰麼?”

  聞言她不可置信的睜大眼,“你是說……”

  他點點頭,不置可否。

  異樣感覺竄上心頭,猶如一道暖流徐徐撫平她心裡的折痕,李冉冉側過頭,憶起下午時分冷漠得有些可怕的謫仙男子,再回味段禍水剛剛說的那番話,胸中郁悶之氣一掃而光,她恍然大悟的笑笑,原來自己一直都在糾結這些啊……

  “不許背叛我。”他語氣陡然變冷。

  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她頓感莫名其妙,“我的小命還捏在你手裡,我有這個膽子麼?”

  段離宵冷眼瞅著她,唇畔扯開譏諷的弧度,“你若喜歡上他難保不會背叛我。”

  “是啊,你可得小心了,若是我一不小心就為他神魂顛倒了,那可就對不住你了。”她的心情一下子就變得極端惡劣,開始口不擇言起來。

  他高深莫測的盯了她好半晌,一字一頓的道:“若真有那麼一天,我便親手殺了你。”

  “不會有那麼一天的!不會的不會的!”李冉冉被那詭異的眼神弄得毛骨悚然,只差沒熱淚盈眶的豎起三指發誓。

  “那最好。”他似笑非笑的點點頭,片刻又沉聲問道:“月華在哪?”

  “干嗎?”她防備的抱緊枕頭,那可是大叔送給她的禮物,堅決不容許任何人的覬覦。

  輕而易舉從枕下抽出長劍,段離宵鄙夷的調高眉毛,“沒人教過你麼?千萬不要作這種低級的暗示,那會顯得你自己很蠢。”

  居然敢說老娘蠢?她正准備不甘心的反駁回去,窗口突然響起規律的敲擊聲,隨即又有神秘兮兮的男聲傳來:“老大,我進來啦!”

  怎麼今天晚上全湊到一起了?李冉冉徹底無語,意識到房門離床還有一定距離,無奈之下她只好火急火燎的對著段禍水小聲道:“快快!快躲到床底下!”

  墨發披散的女子躺在床上,臉上略見慌亂之色,被子高高隆起,像在遮掩些什麼。黑衣男子立於床前,表情疑惑,不發一語。

  這幅場景為何這麼像是傳說中的捉奸在床?李冉冉很無恥的將在場三人代入YY中,此時此刻段禍水便是那奸夫,吳療則當仁不讓的成為丈夫,至於她自己就變成了那紅杏出牆的娘子……三人行,必有奸情,真理果然是通過事實驗證出來的。

  眼下身上的傷口仿佛又被人剜開一般,疼得她咬牙切齒。方才情急之下那天殺的妖孽居然硬生生將她翻轉過來擺好姿勢,他老人家則不顧她的反對理直氣壯的鑽入被窩,到底有沒有人告訴他羞恥心這三個字是怎麼寫的啊?!

  “老大你剛剛在同誰說話啊?”吳療走進一步,伸長脖子向床內側窺去。

  “站住!”李冉冉慌亂的大叫,看到娃娃臉青年依言頓住腳步後,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去搬把椅子坐到……坐到門那邊去!”下巴微微抬起朝著角落努了努。

  他納悶的搔搔頭,“為什麼要坐那麼遠?我都看不清你的臉了。”

  “叫你去你就去,廢話少說。”李冉冉努力擺出義正嚴詞的面容,身旁緊貼著的身軀冰涼似水,肌膚相觸,無端擾亂她的心緒。

  “可是……”

  “別可是了!快坐過去!難道你不想要我幫你追求瑤光了麼?”她拉長語調,滿滿的威脅。

  吳療一下子便紅了臉,乖乖的貼到牆角處蹲下,片刻又從懷中翻出一個小錦盒,“老大我給你帶了大力丸來。”

  大力丸?她憋笑憋的很辛苦,大腦十分不純潔的想到了某些補腎強體的功效,“有什麼作用?”

  “大補之藥,尤其對重傷之人有好處,我從山下回春堂拿來的。”他一五一十的老實交代,絲毫沒覺得自己的用詞有任何不當之處。

  “嗯。還有別的事情麼?”她一心想打法吳療離開,為了不讓他人起疑,她和段禍水貼的極近,對方的腿屈起墊在她腿下,頭埋在她的頸側,暖暖鼻息似羽毛輕拂一下一下滑過敏感肌膚,讓她不由自主的顫栗。

  “沒別的事了,我把藥放在桌上了。”他手放至窗閂上,正要拉開之際,又突然想到了些什麼,猛然回頭道:“老大,你為了秦無傷也太拼命些了吧?”

  話音剛落,纖長靈活的手便滑入衣襟,囂張地貼在她的肚子上,李冉冉瞬間石化,冷汗涔涔直下,眼冒青光地瞪著門邊的娃娃臉。

  誰知他完全無視某人扭曲的臉孔,不以為意的繼續說下去:“其實我早知道你想拜秦無傷為師了,你每次看他的眼神都很特別……”

  那微涼的觸感一絲一絲的沁入,那只手變本加厲,游移至胸下才停住。灼熱的火花燃開來,她全身的血液好像都湧入了大腦,只覺心跳如擂鼓。

  吳療看著她面色緋紅,了然的笑笑:“不要害羞啦,其實有一晚我還看到秦無傷抱著你一同上飄渺居,所以我猜老大你肯定是……”

  “不要再說了!”李冉冉扭曲著臉孔,迅速出聲打斷他,再說下去老娘就要晚節不保了!她千算萬算都沒料到段禍水會用這麼……呃,人性化的方式來懲戒自己,實在是太惡劣了。

  發現身上那只手又有蠢蠢欲動的跡象後,她忙不迭伸手按住胸口,隔著被子制住他那肆無忌憚的舉動。

  “老大你怎麼了?”發覺了她的不對勁,吳療緊張的想要上前查看。

  “別過來!”她因為剛剛動作過大牽扯到傷口痛得齜牙咧嘴,停了好一會兒才有氣無力的開口:“我就是胸口疼,沒什麼的,主要是看到你太激動了。我怕我再繼續看著你會心髒負荷過大暴斃而亡,所以你還是先走吧,明日再來看我好了。”

  他聽得雲裡霧裡,仔細端詳了她一會兒,才無可奈何的頷首道:“那我走了,你記得吃藥。”腳尖一點,再度從窗口翻身出去。

  沉寂了好一會兒,懇求的女聲率先打破僵局:“可以把手拿開了麼?”

  被子掀開,露出一張妖孽臉,眉眼之間滿是惑人的風情,李冉冉看了一眼便飛快移開視線,額滴神啊,為何這般禍國殃民的臉要長在男人身上,這叫她這個貨真價實的女人情何以堪啊!

  段離宵慢條斯理的下了床,隨手打開桌上的錦盒,取出裡頭乳白色的藥丸,細細拿在手心把玩。

  李冉冉吞了下口水,訕訕道:“那個,可不可以把藥給我?”

  他斜倚在桌邊,懶懶的扯開嘴角,指尖一個用力,那大力丸便化作粉末洋洋灑灑落至桌面。見狀李某人大怒:“你做什麼!別人的一番心意全讓你糟蹋了!”

  拍掉手上殘余的藥粉,段離宵皮笑肉不笑的睨她一眼,“這些日子你倒出息了,竟學會頂嘴了。”

  李冉冉下意識縮了縮脖子,很識時務的閉上了嘴。半晌臉頰又被人捏住,她被迫張開嘴,“你喂我吃什麼……唔……”苦澀又獨特的滋味在口腔裡彌漫開來,她痛苦的咽下去,眼淚汪汪的瞪著那個始作俑者。

  “反正吃不死人。”段禍水風輕雲淡的一筆帶過,看到某人直摳喉嚨的窘樣後,又不耐煩的解釋:“至少比那個大力丸強過百倍。”

  這麼好?李冉冉受寵若驚的看著他,並且配合的擺出崇敬表情。

  見狀他冷哼一聲:“見風使舵的本領倒是半點沒有退步。”沉吟片刻後側頭望了望枕畔,眉頭微蹙道:“月華……”

  “月華不能給你!”李冉冉飛身撲住長劍,一副誓死捍衛的模樣。

  “我只是叫你小心收好。”段禍水無辜的眨眨眼,“對了你方才那樣撲過去不疼麼?”

  “啊——”殺豬般的嚎叫倏然盈滿了寢房。他迅速上前,點住其啞穴,“想讓所有人都出來看你表演麼?穴道一個時辰後自解,你好自為之,若有了心法的線索,就拉開這個。”

  她用力捏緊對方遞過來的長條狀小玩意兒,痛得直想拿頭撞牆。他軟綿綿的湊過來,輕笑道:“很疼對不對?”

  她含淚點了點頭,太TMD疼了,若是他真要搶月華自己怎麼可能攔的住他?忿忿敲了下腦袋,她暗自咒罵自己,人頭豬腦,人頭豬腦啊!

  “疼就長點記性,還是那一句,千萬不要背叛我,否則我定不會放過你。”拋下這句話,他頭也不回的旋身離去,徒留委屈的某人呆坐在床頭,一臉無措模樣。



  36-美夢成真

  鍾聲清明,盈滿斷念殿。香爐漫開裊裊白煙,若有似無的縈繞在大殿裡,深色布帷高掛頂梁兩側,為這裡添上一份肅穆之氣。

  黑袍弟子們恭敬跪於殿前,衣襟整齊,墨發高束,臉上均顯露出期待又莊重的神色。秦無傷背對眾人負手而立,腰間掌門佩劍服帖的順著衣褶而下,映著透過窗的日光,更顯流光熠熠。

  她一動不動的跪在最後排,心裡糾結成一團麻線,剪不斷理還亂。距離那次的比試已過去七日了,幾乎是抱著逃避的心態渾渾噩噩躲在寢房裡養傷,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不想知道有關拜師的任何事宜。那般慘烈的輸給陸青依,甚至絲毫沒有抵抗力的摔下擂台,她覺得自己好窩囊。若不是今日瑤光死纏爛打的要她過來參加拜師禮典,她還真想就這麼一直宅下去……

  “掌門師弟,是時候了。”無彥掃一眼殿內弟子,徐聲道。

  祭壇前昆侖歷任掌門的畫像一字排開,懸於正中,秦無傷收回目光,一言不發的轉過身,微微頷首示意開始。

  無彥沉聲道:“拜師大典上每組的第一名請至前排來。”

  聞言人群中有五人紛紛出列,依言站至殿前。花信攏了攏衣袖,涼涼的拖長音:“好像還少了一個——”

  李冉冉心裡咯登一下,恨不能找個地洞鑽下去,無視她吧無視她吧,反正秦無傷收她做徒弟的概率少之又少,她又何必上去丟人呢?這麼一想,她便更加堅決的埋低頭,死活不肯暴露在群眾眼光之下。

  “角落處的那位姑娘,上來吧。”某人惟恐天下不亂的再度開口。

  四角跪著的弟子之中只有她是女子,花信這句話無疑是直接將她揪出來。眾人齊刷刷的扭頭盯著她,李冉冉硬著頭皮站起來,腿彎處的傷還沒好,她只能一瘸一拐的走路,經過眾人身側時感到那些嘲諷的目光從她身上一一掠過,仿佛在無聲嗤笑她的自不量力。

  略顯難堪的跪下,她側頭便看到了某張冷若冰霜的臉,陸青依挺直脊梁下巴微抬,即便是跪姿仍不減其一身傲氣,此時知道李冉冉跪在自己身側,竟看也不看她一眼,滿心滿眼的驕傲畢露。

  拽個屁!她憤憤的在心裡低咒,隨即昂起頭努力擺出高人一等的姿態,樹活一張皮人爭一口氣!

  秦無傷垂下眼簾,淡淡道:“先由藏經閣的長老們開始。”

  無彥有些心慌的道:“掌門師弟,難道今年你還不……”

  他寬袍略動,目光似月色清冷,徐慢出聲:“我自有主張。”

  後方的弟子們是由拜師大典上的名字來安排的位置,不到片刻,前排的弟子便被挑去了一大半,至於那前六甲,由於要考慮到師叔輩們的收徒狀況,一時之間倒還余下了五個。

  李冉冉看得津津有味,心裡作下判斷——其實這個收徒儀式還是很民主的,譬如說若是有長老要收你為徒,你不願意的話便可以拒絕。不過截至目前為止,她還沒發現有這般魄力的弟子……

  “請恕弟子無禮,弟子並不想拜入無彥師叔門下。”清亮的女聲傳來,口氣決絕,不帶一絲商量的余地。

  聞言眾弟子均是面上一驚,無彥輩分僅在掌門之下,又只收了一個徒弟,能入他門下已是天大的恩賜,這陸青依居然如此不知好歹,膽敢拒絕師叔的一番美意……

  就連李冉冉也是瞠目結舌的看著身側女子,但見她目光波動,有意無意的往花信那邊看去,頓而恍然大悟,這小妞既然喜歡小師叔,自然是希望拜入其門下,這樣一來日後朝夕相對的機會也大一些……

  尷尬的清咳一聲,無彥也不惱,斟酌一番後道:“即是如此,我也不便勉強。只是青依實乃我昆侖人才,若是能入其他二位師兄弟的門下,也是極好的。”語畢他又轉頭看向秦無傷,擺明了這話是說給他聽的。

  李冉冉偷偷抬眼,視線順著那月白長衫向上,看到那張漠然出塵的面龐後心陡然漏跳了一拍,倉惶的垂下頭去不敢再看。沒過多久,面前忽而又出現一雙白鞋,她怔怔的盯了半晌,耳畔傳來優雅的語調,“不知李姑娘是否願意做我的徒弟?”

  四周倏然傳來此起彼伏的抽氣聲。李冉冉呆滯的望著那張風情萬種的面龐,舌頭不聽使喚的打結,“小師叔你……”

  他笑得一臉嫵媚,“李姑娘在拜師大典上的表現可圈可點,我很是欣賞你,就入我門下吧。”

  她開始感到身側有高輻射X光沖著自己而來,僵直著身軀連脖子都不敢左右轉,怕一不小心就要被陸青依用眼神殺死。話又說回來,其實她對這個花枝招展的小師叔真的很沒有好感,若是不能拜秦無傷為師,那麼此刻自己應該也有說NO的權利吧……

  扯開嘴角,她訕笑著正要拒絕,身子卻突然遭到強大外力吸引,踉蹌了兩步後又重心不穩軟倒在地上。

  “跪好。”聽不出情緒的悅耳聲音忽而響起。

  無彥和花信同時回身看向秦無傷,兩人均是一幅不可置信表情。沉默了半晌,無彥皺著眉頭道:“掌門師弟,是否太過草率……”

  他眸若冷星,面對眾人淡然宣布:“我已決定收她為徒。”

  “師兄,是我先看上的人,古有雲,君子不奪人所好啊。”花信面色陰晴不定,語調卻仍是吊兒郎當一般輕松愜意。

  孰料秦無傷竟像是未聽見似的,伸手取過三炷香遞給跪在地上的女子。見狀花信挑高眉,原想再說些什麼,衣袖卻猛然被人扯住,扭過頭便看到無彥輕輕朝他搖了搖頭,他踟躇了片刻終是不甘的閉上了嘴。

  心跳倏然變得雜亂,她只覺這一刻恍然似夢,心心念念的場景沒有預兆便發生在眼前,太過虛幻,也太過意外……

  猛然抬起頭,便撞上了那一雙沒有情緒的眼瞳,黑眸似潭,迷霧一般的瀲灩,她愣愣的忘了眨眼,直到雙眸被秦無傷手上的香熏瞇了眼才反應過來,“師尊……”

  他白皙纖長的手仍然保持遞過來的姿勢,不同於尋常男子的粗獷,卻也是出乎意料的骨節分明,清美如玉。

  強壓下波瀾起伏的心情,她微紅著臉接過香,指節不小心觸碰到他的手背,瞬間沁涼入心,一點一點化去她所有的忐忑和不安……

  四周一片靜謐,只余下那些嫉妒、鄙夷、驚訝又或者不以為然的目光毫無保留的落在李冉冉身上,她卻絲毫感覺不到,忘乎所以的看著那個即將成為她師父的人。

  無彥無奈的歎口氣,提醒道:“還愣著做什麼,磕頭。”

  “是。”她閉上眼,虔誠的叩在秦無傷腳下,恭恭敬敬重復三次後才直起身。而那貌若天人的男子拂一下白袍,隨即跪於她身側,雙手握香,舉於額前。

  在場所有昆侖門人也一同跪了下去,大殿內肅然無聲,只余下淡漠又空靈的聲音響起在眾人耳畔——

  “昆侖眾先輩在上,請受弟子三拜,弟子秦無傷,任掌門之位八年,其間謹尊先師遺訓,不曾妄意收徒。今欲收李冉冉為我昆侖第六十七代嫡傳大弟子,自此以後,弟子必當承擔起教誨之責,指天為證,覆地為誓,還望眾先輩替弟子見證。”

  語畢俯身拜下,繼而起身上香。

  李冉冉依樣畫葫蘆的舉高香,所有人都不發一語的的等著她開口,她有些煎熬的扭了扭脖子,拜托她根本不知道這個時候應該說什麼啊,是不是就像西方婚典宣誓一樣,說個“我願意”就行了?

  終是抵不過旁人催促的神情,她踟躇片刻,隨即腔圓字正的道:“弟子李冉冉,今日十分榮幸能成為昆侖第六十七代嫡傳大弟子,今後必定尊師重道,斬惡除奸,為我昆侖爭光!”

  氣氛忽而變冷,她訕訕的咬著唇,片刻又恍然大悟:“啊,那個,還望昆侖眾先輩們見證這值得紀念的一刻!”

  無彥頭痛的撫額,真不知道師弟這麼會收了這樣一個“特別”的弟子……眾人疑惑的互換眼神,這半白半古的話實在叫他們一時難以理解,當下對李冉冉的成見又加深了三分。

  “過來上香。”秦無傷率先打破沉寂。

  她點點頭,快步走至祭壇前,將香插入爐中,闔眼拜了三拜後略顯無措的站於原地,全然不知下一步該做些什麼。

  無彥沉吟片刻,面向眾人道:“那麼繼續收徒大典吧。”

  花信瞇了瞇眼,皮笑肉不笑的開口:“我沒有想收的弟子了,可否先走一步?”

  秦無傷冷然望著他,“師弟若真無中意之人,先走也無妨。”

  他面容似有些惱怒,拂袖離去。走至門邊卻被人喚住:“小師叔請留步。”

  陸青依頰邊飛起兩朵紅霞,眼含春水,小聲道:“弟子一直很期盼能入小師叔門下,是否能……”

  話未說完便遭花信打斷:“今日不再收徒。”說罷頭也不回的邁出了大門,余下那冰美人兒一臉悲傷的望著他遠去背影發愣。

  李冉冉暗暗咂舌,真是無情啊,換成是自己這樣被打擊一定會郁悶上好多天,就不知道這陸大美女心裡抵抗能力好不好了……

  秦無傷眉頭微蹙,微風吹過,灌滿他的月白寬袍,他衣袖輕揚,面無表情的宣布:“今日就到這,你們各自回去吧。”

  “是!”眾弟子再度彎下腰,隨後一個一個有條不絮的走出斷念殿。

  他側過頭看向茫然狀的女子,“你也回飄渺居收拾一下東西。”

  李冉冉低聲應道:“噢。”不到片刻又詫異的出聲詢問:“收拾東西干嗎?”

  “隨我一同上昆侖殿。”...<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suelaby 發表於 2011-4-4 10:33 PM

  37-苗疆伊娘

  昆侖殿昆侖殿……她嘴裡碎碎念,唇畔漾開不自覺的微笑,停下腳步仰高視線,那高入雲端的坤虛十二界仍然飄渺虛無,她在心裡長長的歎一聲——終於要進入那神仙殿一般的地方了麼?這次總算是苦盡甘來……

  “有那麼高興麼?”樹上忽而跳下一個人,親暱的搭上她的肩。

  她驚呼一聲,迅速跑開兩步,扭頭看清來人後,又氣結道:“拜托你不要每次都出現的那麼突然好麼?”

  吳療眨眨眼,“這樣才能給你一個驚喜嘛,再說了,做我們這行的一定要神出鬼沒。”

  “胡說八道!”李冉冉翻個白眼,快步走回飄渺居,後面的人見狀忙不迭跟上,嘴裡直嚷嚷:“老大,老大,你對秦無傷……”

  “閉嘴!”她驚慌的捂上他的嘴,惡狠狠的威脅:“再敢無中生有,當心我重新給瑤光尋個相好的!”

  他愣一愣,隨即笑瞇瞇的問道:“相好是什麼意思?”

  “就是找個男人天天陪她睡覺……”她索性把話說開一點,挑起眉毛等著看他的反映。

  某人立馬十分配合的紅了臉,“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說這般大膽的話?”

  她斜眼睨他,“還有更大膽的你要不要聽?”

  吳療乖乖的搖頭,不到片刻又吞吞吐吐開口:“我明日便要離開一陣子……所以……”

  “所以讓我繼續幫你追求瑤光?”明白他要說的意思,她干脆直接挑明。

  他搔搔頭,略顯稚氣的娃娃臉上有一絲毅然,“請老大告訴她那些鳳間珍坊的飾品是我贈與她的。”

  “你總算開竅了。”她欣慰的拍拍他的背,頓了頓又好奇道:“這次你去哪出任務?”

  吳療小心的往四周張望一下,神秘兮兮的附耳過去:“我要出去躲一陣。”

  “為什麼?”李冉冉詫異的睜大眼,“難不成你還有仇人要來追殺你麼?”

  他有些苦惱的皺起眉頭,“差不多。”隨手摘了片竹葉放到口裡嚼一嚼,口齒不清的繼續道:“不過花信比我更慘,他肯定不願意跑路,所以只能留下來等著受折磨。”

  她看著一臉幸災樂禍的某人,心底八卦天性蠢蠢欲動,“是不是你上次說的那個妖女?”

  “噓——”吳療心驚肉跳的將手指湊到唇邊,“不要讓我聽到這個名字,尤其是在夜裡。好了,我走了……老大你要保重!”轉身揮一揮手,他瀟灑的離開。

  “你什麼時候回來?”她往前追了兩步,卻發現對方身影已然消失在夜色裡。

  遠遠傳來模糊的聲音:“我會來找你的——”

  “青山綠水,後會有期。”她下意識出聲吶吶,語畢又孩子氣的敲敲自己的腦袋,真俗,武俠劇的狗血台詞都用上了,看來自己果然已經被同化了麼?

  月色正好,寢房裡並不算太灰暗,她連油燈都沒點,取過月華就往外走,來這邊之後並沒有添置什麼物品,於是也就不需要收拾行裝了。

  走至門邊又忽然想到了什麼,李冉冉興奮的跑回去,手伸進衣櫃細細的摸索,最後在底層的角落裡摸出一個包裹。解開上頭的纏結,她輕輕捧起那觸感柔軟的衣衫,纖手一揚,抖落滿室妖嬈。

  這粉櫻裙裝還真是看一次就叫人驚艷一次——她憶起之前送她這件衣衫的布莊老板娘,那般豪氣萬丈的許下“有難處就找她”的承諾,頓時心裡暖烘烘的。輕手輕腳的將衣服重新疊好重新裝回布袋裡,她便帶著這唯一所有的衣物告別了飄渺居。

  .

  外頭涼風徐徐,拂過面龐,有些頑皮的吹亂了鬢發,她抬手將不聽話的頭發攏到耳後,腳跟一轉,駕輕就熟的往後山走。

  周遭仍是熟悉的一草一木,李冉冉心情頗好的笑彎了眼,照舊停在木屋不遠處的古樹下,開展她自認為無比妙曼的歌聲。

  一曲唱罷,沒有動靜,她狐疑的伸長脖子探探,不對啊,平時唱不到兩句大叔早就沖出來了,方才都唱完了整首,怎麼還不見人影?

  不信邪的又唱了一遍,耳畔傳來風聲嗚咽,除此之外別無回應。心底陡然竄起不詳的預感,她顧不得其他,小跑步沖進去。

  破舊的木門遭到外力猛然敞開,撞到牆上後又彈了回來,她額頭狠狠被拍到,疼得眼冒金星,可此刻入目的驚駭場景卻讓她站在原地忘了呼吸……

  凌亂的桌椅上滿布的劍痕,桌腿處還有暗器深嵌其中,牆壁地上都是干涸的血跡,大則一灘,小則點滴,她不可置信的捂著嘴,順著那四處可見的暗紅痕跡來到後室,原先放置兵器的籐桌早已拆了架,未成型的長劍橫七八豎的散了一地。

  焦灼的感覺一陣陣湧上來,她逼著自己冷靜,蹲到角落處打開暗格,探手過去,那卷畫軸仍在原處。

  她一下子就懵了,連深愛女人的畫像都沒帶走,大叔肯定是遭到什麼不測了……踉蹌退了兩步,身子卻一下不穩坐到了地上,她干脆撐著頭,緩緩讓自己冷靜下來——這木屋外早已布下陣法,修為越高的人反噬越大,只有像她這般不會武功的人才能毫發無傷的進來。可若不是高手,這屋內怎麼會有那麼多打斗的痕跡?還是說,這些血是那個外來侵入者的?

  正疑惑間,外室倏然傳來細微的動靜。

  有人來了!李冉冉火燒火燎的站起來,異常爭氣的在沒有碰到任何擺設的前提下竄到了窗口邊,她小心推開木窗,手腳並用的翻過去,腳尖剛落地便聽到方才呆的後室清楚傳來人聲。

  還好跑得快,她長吁一口氣,繼而無力的倚到牆上。孰料剛側過頭便看到身邊蹲著一個人,此刻那人正托著腮,津津有味的看著她……

  “你……唔……”剛開口便被人蒙住了嘴,李冉冉剛想掙扎,那人卻突然抬高另一只手腕,寬大衣袖裡像是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只那麼一眼,李冉冉便嚇得面癱,全身僵硬,瞪大了眼驚恐的看著那條囂張盤在在對方手臂上的冷血動物。

  蛇!!!她不自覺開始哆嗦,天知道她從小最怕的動物就是蛇了,眼前這條雖然只有成人小臂粗細,可它身上炫目斑斕的色彩,還有那嘶嘶吐信時露出的尖牙,都讓她不由自主的腿軟。

  她強制自己轉移視線,便看到一張邪惡的笑臉,杏狀眼眸神采惑人,嘴唇微厚卻是恰到好處的大小,濃密的黑發松松挽了個髻,還有一小縷落在其蜜色的頸間……

  尤物!李冉冉腦海裡自動浮現出這個詞,望著對方紫色薄紗下若隱若現的妙曼身軀,她忽而有些怨天尤人起來,老天不公啊,憑什麼別人都是波濤雄偉,自己永遠都是一馬平川……

  紫衫女子努起嘴,慵懶的拋了個媚眼,隨即搖一搖腕間的花蛇,那蛇立馬就昂起頭,綠豆大小的眼睛凶狠的盯著李冉冉,准備隨時攻擊。她安撫的拍一拍蛇,然後將手指湊到唇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某人立刻很沒種的自動雙手掩口,生怕一不小心身上就要多出兩個洞來。

  她紅唇漾開滿意的弧度,輕佻地伸出手摸摸李冉冉的下巴,然後倚到牆邊仔細傾聽裡邊的聲響。

  “看來來晚一步,嘖嘖。”沙啞的男聲隱隱透著惋惜。

  “哼,能破了雲陽陣的人當今武林屈指可數。”

  “那麼至高無上的盟主大人認為是誰呢?”口氣有些諷刺。

  “別忘了我們是合作的關系,你最好收斂一下你的態度。”

  接下來的對話李冉冉一句都沒聽清,心裡湧起奇怪的感覺,這兩個說話的人其中一個必然就是那天晚上想要殺她的人,可另外一個為何也是如此熟悉呢?好像在哪裡聽過……

  死命搜尋記憶,卻還是一片空白,抱頭思索間,頸側突感涼意,她往下一瞟,便看到那條花蛇纏在自己頸上悠閒的繞著圈,她嚇得尖叫卡在喉嚨,上不去也下不來。

  “不要嚇到大壯噢,它要是嚇到了就會咬人的——”紫衫女子千嬌百媚的撫一下頭發,口氣甜膩,就像是同情人撒嬌一般。

  李冉冉此刻臉上已無半點血色,那蛇皮又濕又涼,緩緩挪移在肌膚上,讓她不由自主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你是不是很怕大壯?其實它很乖的,你看它這般和你親近,說明它很喜歡你。”

  可是老娘不喜歡它!李冉冉憋紅了臉,哆哆嗦嗦的小聲道:“麻煩拿開……拿開……”

  她好整以暇的換個姿勢,很是享受對方傳來的恐懼感,好一陣子過去,才依依不捨喚回那條花蛇,瞥一眼縮在角落的李冉冉,她嬌笑道:“是昆侖弟子麼?”

  李冉冉遲疑了一陣,還是決定老實交代的好,於是誠懇的點頭:“是。”

  她也不再囉嗦,直奔主題,“花信在哪?”

  花信?李冉冉慢了一拍的大腦總算反映過來,略感不可思議的再度從頭到尾掃了一遍那紫衫女子,“你要找小師叔?”

  “他可是奴家的男人,不找他奴家要找誰?”她紅唇吐出驚世駭俗的語句,纖手繞著發梢轉啊轉。

  現在李冉冉總算徹底確定了眼前女子的身份,吳療和花信口中的妖女必然就是此人了,再度認真盯了對方半晌,她心裡下了結論——果然很妖!

  瞥見李冉冉略顯癡呆的表情,紫衫女子眼波流轉,嫵媚至極,“被奴家的話嚇到了麼?”心裡卻是滿滿的不屑,這中原的女子就是這樣保守迂腐,無趣的很。

  孰料李冉冉堅定的點了點頭,“你是不是看上我小師叔了?你若是真喜歡他,早點把他弄到手吧。”快點把那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妖精師叔帶走吧……

  這次輪到紫衣女子呆滯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舌頭,“你是說讓奴家將他帶回苗疆麼?”

  苗疆是哪裡?囧……不過這個不是重點!換上誠摯表情,某人開始循循善誘:“是啊,你不是對他有感覺麼?難道不想占有他?最好的辦法就是綁他在身邊,牢牢的看緊他!”注意到對方臉色忽而變得有些詭異,她繼續下猛藥:“不然非常時期可以用非常手段!我有個朋友可以弄到合歡散之類的,看在我們這麼有緣的份上,我讓他弄一包給你怎麼樣?”

  她古怪的看了她好一會兒,慢條斯理收回手上的蛇,繼而眉眼彎彎的媚聲道:“奴家很是喜歡你呢。”

  “啊?!”李冉冉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只能怔怔站在原地。

  她從身上掏出一個金邊小瓷瓶,倒於手上,繼而開口:“奴家送你一樣禮物。”攤開的手心上,頓時多了一只同樣五彩斑斕的小蟲子。

  這是什麼!李冉冉困難的咽了口唾沫,推辭道:“不用了,我還是……”話音未落,那蟲子便一瞬間從她嘴裡竄入。她驚得立馬蹲下身摳自己的喉嚨口,希望能將它吐出來。

  “這是勿忘蠱,種在你身上,便是一輩子。若是你遇到了危險,奴家便會第一個知道,到時候定當過來幫你解決難題,是不是很好?”

  好個屁!李冉冉始終無法釋懷體內有只蟲子的惡心感,她甚至十分不純潔的YY自己以後若是和男人接吻,一想到嘴巴裡曾經進去過蠱蟲,估計就會什麼興致都沒了吧……

  “奴家名為伊娘,你可要記好了。”她嬌軟的要求,繼而沖著李冉冉燦爛一笑:“帶奴家去找花信吧。”



  38-遙望前路

  “我不能帶你去找他。”李冉冉拍拍屁股上的塵土,有些無奈的開口。

  伊娘軟軟的依過來,瞇彎了雙眸,“為何?不是你慫恿奴家去勾引花信的麼?”

  她看著柔潤無骨偎在身邊的女子,心底隱隱有些熟悉的感覺,曾經死黨也是這般喜歡黏著自己,可現在……唉,沉沉歎口氣,她正色道:“我可以告訴你小師叔在哪,不過你得自己尋去,若是讓別人看到我們倆個在一起,還以為我是共謀呢!”

  “你難道不是麼?”妖嬈女子笑得一臉促狹,拉上滑落肩頭的薄紗,慢條斯理攏了攏,這才道:“奴家今日便將他帶回苗疆去,若他不肯……”

  “不肯就霸王硬上弓!”李冉冉異常積極的火上澆油,“我讓我朋友給你弄點藥,保證手到擒來。”邪惡的奸笑兩聲,此刻某人看起來完全就是一副逼良為娼的媽媽桑模樣。

  “奴家真是越來越中意你了。”伊娘素手搭上她的肩,蠱惑道:“不然你也跟著奴家一同回去如何?”

  這妞難道是雙性戀?!李冉冉有些緊張的擺手,“不不不,我在這邊還有事兒,不能走,若是以後有緣必能再見!”

  她遺憾的眨眨眼,“可惜了,否則花信做奴家的男人,你做奴家的女人,豈不是很好?”

  語畢李冉冉徹底石化,僵了半天只能訕笑著打哈哈:“沒辦法啊,下次有機會的。”囧,其實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昆侖山腳下,她指指半山腰處的古風建築,“看到了麼?那便是飄渺居,花信就住在最東邊的一間閣樓。”

  伊娘微抬起下頷,眼瞳因為興奮閃著特殊的光彩,見狀李冉冉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這個妖女的眼神實在太過露骨,簡直就是要將花信吞吃入腹一般……

  “那奴家便上去了。”她有一下沒一下的摸著袖口,頓了頓又道:“對了,你叫做什麼名字?”

  “李冉冉,你喚我冉冉就好。”某人老老實實回答。

  “冉冉,奴家記住了,你可不許忘了奴家。”伸手在對方臉上撫了一把,伊娘心滿意足的旋身離去。

  李冉冉望著瞬間竄至昆侖山徑上的紫色身影,暗暗咂舌——又是一個高手,看來花信這次要倒大霉了。不過,話說回來,這妖女還真是特別,一言一行都不像是這邊的女子,若是穿到現代,估計就能成為萬人迷了。

  她在坤虛山下來回踱步,等著那個謫仙男子。原先他要她收拾完包裹便來此處候著,眼下不知自己是耽誤太久還是提早太多,過了好半晌仍不見其蹤影。

  閒來無事,她干脆仰高頭,欣賞起夜景來,此刻天空染上墨的顏色,映得星月熠熠生輝,安詳又沉默的美感,叫人看了很是舒心。

  身後倏然傳來腳步聲,李冉冉回頭便看到兩個巡夜的弟子,挑著燈籠朝她走過來。略微遲疑了一下,便主動上前打招呼:“你們這麼晚還沒睡,真是辛苦了啊!”

  兩人本來正相談甚歡,並未注意到前方有人,此時忽而聽到人聲不由嚇了一大跳,愣了一會兒,左側的弟子率先反應過來,沖她彎下腰,“大師姐。”

  大、大師姐?李冉冉終於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成為秦無傷弟子的事實,受寵若驚的搓了搓手,“都是同門不用這般見外啦。”

  聞言他們詫異的交換了下眼神,繼而點點頭,“大師姐我們還得去霧萊居那邊巡查一番,先走一步。”

  李冉冉點點頭,忽而想起了什麼,又詢問道:“可知道你們師尊在哪?”

  “弟子不知。”

  她百無聊賴的目送二人離開,不顧形象的蹲在山腳下,玩起了畫圈圈的幼稚游戲。山風混著泥土的氣息溫柔拂過耳際,李冉冉小心翼翼將月華擺至膝蓋上,漫無邊際的思緒卻陡然轉到後山禁地。眉心愈加緊蹙,她惴惴不安的咬著下唇,大叔究竟是去了哪裡了呢……

  眼角余光忽而瞟到白衫的一角,上邊還粘著一片竹葉,她自然伸出手拂去,隨即又驚慌的站起身來,“師尊。”

  秦無傷淡淡糾正:“師父才對。”

  她抿了抿嘴,嘗試著換了一聲:“師父。”喊完後莫名有種竊喜,她垂下眼眸,一遍一遍細細在心裡重復——師父,師父,師父……

  “嗯,都收拾好了?”他不著邊際掠過她空癟癟的布包。

  李冉冉尷尬的捏了捏包裹,“呃,因為沒待什麼東西來,所以……”

  秦無傷寬袖略動,道:“無妨,先上昆侖殿吧。”

  坤虛十二界,她穿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便是落在第九重,此刻跟在那白衣似雪的男子身後,恍惚中居然有種落葉歸根的感覺,這種冥冥之中的回到起點是否注定是宿命?

  一路上滿布了暗器和陣法,稍有分神便會斃命,她照著囑咐全神貫注踩在他落下的腳印上,半點不敢疏忽。轉過詭異錯雜的九曲迷宮,再繞過迷人心魂的奇門幻陣,不知走了多遠,那原本高不可攀的神仙殿漸漸映入眼簾……

  過分的戒備讓李冉冉渾身上下都是冷汗,途徑一處荊棘林,衣角一不留神便勾到了尖銳的枝條。霎那間利器從四處襲來,夾雜著刺耳的破嘯聲,危險迫在眼睫——

  銀光閃過,傳來極端清脆的連續金屬碰撞聲,她怔怔的看著半空中的流淵,劃過妙曼弧線,最後服帖落入秦無傷手心裡。於是不甘心的摸摸月華,什麼時候老娘也能這麼御劍威風一把啊……

  旋身看著她,秦無傷斟酌片刻,徐慢出聲道:“已是第十重了,再上去怕是更多危險。”

  月涼似水,襯著流淵劍身上的柔光,將他隔絕出一份出塵來,李冉冉目光膠在那張天人容顏上,半點捨不得離開,好半天才意識到自己的不敬,強迫自己轉過視線,她心虛的瞅著腳尖懺悔——為什麼會這麼花癡,為什麼為什麼!真是太可恥了!

  他歎一口氣,像是做了個決定,“明日起便先教你輕功吧,也好讓你來去自如些。”說完沖著面前女子伸出手,“來。”

  時光仿佛倒流回昆侖山下相遇的那夜,鼻尖傳來若有似無的檀香味,她心神恍惚,眼前的男子再度與那晚的他重合在一起。沒有任何猶豫便將手交到他掌心,肌膚傳來的些微涼意讓她清醒過來,耳際傳來的溫熱呼吸明明白白的告訴她這不是夢。

  私心的揪著他白袍拉近兩人距離,她不想去深究這動作背後帶來的意義,只覺這一刻他身上的氣味異常讓自己安心,即便是飛蛾撲火,也要縱身而去……

  .

  .

  面色蒼白的少年斜倚在紫檀木躺椅上,墨發散開來,映著雪白狐毛軟塌,更覺惑人。他緊閉著雙眼,端著杯盞的手指微微顫抖,仿若極力隱忍著什麼。

  “主上。”隨伺一旁的小廝取出暗格內的瓷瓶,倒出藥丸恭敬呈上。

  他抬手擦去唇畔滲出的血絲,飲一口茶,服下藥後又歪回軟塌上,薄唇輕啟:“破軍。”

  “屬下在。”

  “姓邱的現在在哪?”

  破軍單膝跪在地上,沉聲道:“在水牢裡,剛用過刑。”

  他深吸一口氣,壓住體內錯亂翻湧的血氣,“如何?他說了沒有?”

  “他自到夜殿的那刻起,便沒有開口說過半句話。”

  “老家伙,倔得很!”段離宵手掌倏然用力,那茶盞應聲而碎,鋒利的瓷片邊緣陷入手心皮膚裡,刺目的鮮血滴滴噠噠沿著扶手落到了地上。

  見狀破軍有些焦慮的擰眉道:“主上,你的手……”

  “廢不了。”他冷哼一聲,忽覺喉頭一甜,撇開頭咳嗽了好一陣,那雪白狐裘剎那便染上了點點紅梅,他歪回躺椅上,厲聲道:“加刑,打到他肯說為止。”

  “是。”

  揮手屏退眾人後,他才卸下隱忍的面具,鮮血順著捂住口的指縫不住湧出,腦中浮現出某張虛弱又倔強的面龐,那日在昆侖擂台上她也是這般血流不止……扯開嘴角自嘲的笑了笑,自己居然也會有這麼一天麼?

  房門吱呀一聲又被人輕輕推開,有身影迅速竄入,掩上門後不慌不忙接近那看似無害的紅衣少年。

  段離宵眼睛都未睜開,低低輕笑:“祭夜的人果真消息靈通,我才剛回莊沒多久你們便尋過來了。”

  悄悄橫握利刃在身後,黑衣人戒備的停在不遠處,猶豫片刻才道:“雲陽陣的滋味不好受吧?你氣數已盡,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噢?”他懶懶的反問,隨即坐直身子,微微仰高的白玉脖頸上滿是殷紅血跡,“你以為小小一個陣法能奈何的了我麼?”

  無形中傳來的脅迫感逼得黑衣人往後退一步,他定了定心神,陰狠的道:“段莊主可知剛剛服下的藥實乃穿腸毒藥,尋常人撐不到半刻鍾,換成是你,也定活不過半個時辰!”

  “真了不起啊。”段離宵涼涼的拍手,口氣仍是一如既往的綿軟:“連我身邊的人都是你們安排進來的,看來你們谷主為了殺我費了不少心啊。”順手抽出腰間血牙,他緩緩逼近對方,“只可惜你們漏算了一步,不知道我從小便是由毒藥喂大的麼?”

  伴隨著最後一個字,他身形如鬼魅一般一晃而過,黑衣人只覺眼前一花,反應過來時那綠簫已然抵在了自己的胸口。

  “我今天實在沒有興致殺人。”他瞇著一雙狹長的眸子,冷眼盯著對方冷汗涔涔的模樣,頓了頓又慢條斯理的開口:“只是我這人素來不喜歡在休息的時候被人打擾,所以怪就怪你運氣不好。”

  手指猛然插穿對方喉嚨,再反手一掌震開黑衣人的身軀,他面無表情盯著地上抽搐的人,繼而取過白綢擦拭沾上的血跡。

  外面忽而傳來騷動聲,大批死士沖進屋內,齊刷刷跪下:“屬下來遲,還望主上贖罪。”

  段離宵不露聲色走回塌邊躺下,方才那一掌已耗盡他所有的內力,若是此刻再來什麼人想要暗殺他,怕是再沒有能力還擊了……

  迅速封住體內大穴,他握緊了扶手強撐著開口:“每次都來的這般准時,看來我莫離山莊真是沒白養你們。”

  底下的人一聲不吭的跪在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他瞥一眼眾人,口氣隨意的道:“趁著這人沒斷氣,早些去埋了。還有……新來的那些傭僕殺了,換一批。”

  眾人領命而去,惟有跪在最前面的紅發少年仍是一動也不動,目光緊緊凝在段離宵臉上,像是要看出些什麼。

  “炎臻,你也下去。”

  “主上,你的心脈已經受重創,自封大穴的做法只會雪上加霜。”他面容堅毅,不屈不饒的開口。

  “我自有分寸,你回暗門吧。”

  炎臻有些擔憂的起身,“可是……”

  段離宵倏然睜開眼,聲色俱厲的道:“你若是有這個閒工夫擔心我,不如去水牢那邊關照關照那個姓邱的!”

  “屬下知道了。”他頹然的垂下頭,旋身帶上門離開。

  彈手熄滅燭火,待到屋裡陷入一片黑暗後,那原本強撐著的人才無力的垂下手,睜著眼一瞬不瞬的盯著窗外,不知在想些什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uelaby 發表於 2011-4-4 10:34 PM

  39-朝夕相對

  原來這便是昆侖殿……此刻李冉冉置身在偌大的房間內,四周空空如也,除了一張床便沒有過多的擺設,老實說,見到如此平凡無奇的裝飾她不免有些失望,原本印象裡該是美輪美奐的神仙殿,可眼下卻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兒……

  不過幸好外邊的風景不錯,她推開窗,迎面而來的夜風呢喃著拂過耳際,入眼所及的是一大片絢爛桃花林,就如同那次在沉月台外邊見到的一樣,妖嬈旖旎,奪人心魄。

  若是白天應該會更迷人些吧,有些恍惚的看著那片桃花林,她解下外袍,隨意往床上一拋,內兜卻有什麼東西落了出來,匡當一聲掉在地上發出清脆聲響。

  撿起來一看才發覺是段禍水上次給她的物品,長條狀的物品,中間有細細的一圈縫。她好奇的摸摸那縫,傳說中的古代版信號彈麼?好高級……

  雖然不指望那妖孽會在危急關頭來救她,不過這東西也是聊勝於無,還是留著以備不時之需吧。她順手將其塞回內衫,突然又想起了什麼似的快步竄到床榻上,耳朵緊貼牆壁細細傾聽。

  你這樣做是不道德的!這是侵犯他人隱私!心裡有個聲音緩緩告誡自己,但隨即被邪惡的念頭壓下去——真的很想知道他在做什麼,一想到兩人之間只隔了一道牆,她便有些浮想聯翩,連嘴角都不自覺揚起幸福的弧度。

  此刻某人全然呈壁虎狀貼在牆上,房門未插閂已被風吹的大敞,她歪頭聽了片刻,隔壁仍是一片沉寂,於是無奈的聳聳肩,心想他或許是睡著了。

  正要轉身去關門,門邊卻赫然出現圓球狀生物,李冉冉嚇得一屁股坐到地上,目瞪口呆的看著面前的白色毛絨物。

  圓滾滾的肚皮,胖嘟嘟的四肢,再加上瞇瞇眼和聳拉著的腦袋,這個未知生物的長相顯然很討女生喜歡,而眼下這個Q版動物正晃著爪子不停朝她揮爪。

  噗!好可愛!李冉冉心癢難耐,撲上去就像蹂躪,孰料那類似熊的動物一掌把她拍到了地上,還踏出爪子按在她背上。

  她被拍的差點吐血,頭暈目眩想要爬起來,可那只熊掌卻不肯挪開,固執的在她背上探來探去,像在試探軟硬程度一般。

  就在李冉冉以為自己會被一只熊拍死的時候,某道空靈的聲音適時解救了她——

  “白澤,不許頑皮。”

  那白色圓球像是聽懂了人話,立馬甩開奄奄一息的某人,歡快的撒開小短腿奔至清冷男人身邊,在他白袍上撒嬌的蹭蹭。

  “瞧你那熊樣。”李冉冉充分發揮小人心態,一逃出熊掌便立刻用嘴上功夫還以顏色。

  語畢白澤便示威性的沖她低吼兩聲,秦無傷安撫的拍拍它的頭,側過頭對著憤憤然的某人道:“它聽得懂,所以不要激怒它。”

  李冉冉抖了一下,現代人的意識讓她腦筋瞬間短路,居然能夠聽得懂人話,這是什麼動物?貌似靈長類也沒有那麼高的智商吧……

  眼光掠過她零落的衣襟,秦無傷淡淡撇開視線,“很晚了,你先歇息吧。”

  她尷尬的揪緊領口,雖說在現在的時候比這暴露的衣服多的去了,可此刻在他目光下,竟然覺得異常困窘起來。

  訕訕然關上門,李某人習慣性的大字型將自己拋上床,才剛粘到床板就殺豬一樣叫起來,尖叫逸出口,她慌亂捂嘴滾下床,一把掀開那薄薄的被褥。

  不是棕櫚床不是彈簧床更不是席夢思,大塊剔透白玉泛著寒氣,就這樣毫無征兆的出現在她眼前,李冉冉呆滯的伸出手指戳了戳,觸手的涼意讓她陡然清醒過來。

  哭笑不得的望著那張寒冰床,她無力的搖搖頭,未免也太看得起她了吧,這床叫她怎麼睡?自己又不是內力高強的武林高手,這麼躺上一宿明日非得要發高燒不可。

  認命抱過被褥鋪到地上,她和衣而臥,外頭星光閃爍,映入眼簾。昆侖殿的第一夜,她便伴著冷硬的地面和無限的迷茫沉沉睡過去。

  .

  臉上傳來癢癢的感覺,有什麼東西輕一下重一下的拍著她的臉。不耐的揮去那干擾物,李冉冉咕噥了兩句,翻過身繼續睡。

  “啪!”背上傳來火辣感覺,某人忽遭外力直接滾了好幾圈撞到床腳,氣急敗壞的坐起身來,她顧不得形象破口大罵:“那個不長眼的東西敢壞了老娘的美容覺!想死是不是!”

  白澤蹲在地上,兩只爪子捧著腦袋,從李冉冉這個角度望過去,簡直就一巨大的白色絨球,她被這無敵可愛的模樣瞬間萌到,全然忘了昨日的下場,迅速靠近它打招呼:“白澤麼?以後我叫你大白好不好?”

  它原地轉了兩圈,屁股朝著窗外一撅,李冉冉心情大好的撫掌狂笑,太逗了,怎麼會有這麼囧的動物……

  余光瞥到窗口,白衫男子背對她而立,晨光沐浴在他身上,不若平時的高不可攀,反而多出幾分溫暖來。她有些不適應的瞇縫著眼,後知後覺意識到此刻身處的位置是昆侖殿,這才火急火燎的爬起來,三兩下束起頭發披上外袍朝外走。

  白澤飛速越過她提早一步貼到秦無傷身邊,努力瞪大瞇瞇眼挑釁的盯著她。李冉冉鼻子裡出氣,幼稚,老娘還沒淪落到要和一只熊爭寵的地步!

  “起來了麼?”秦無傷旋身面對她,墨發傾洩,仍是教人驚艷的面龐。

  她小心眼的瞪一眼白澤,繼而點點頭:“嗯。”

  “今日先扎馬步,兩腳同肩寬,身直頭正,虛靈頂勁……”他淡淡說明。

  李冉冉遲疑的開口:“師父,呃,不是說先教輕功麼?”

  面無表情的睨她一眼,秦無傷不發一語的佇立原地。她立馬低下頭去,小聲道歉:“徒兒知錯,徒兒不該多嘴,一切聽從師父教導。”

  糾正好她的姿勢,他美目微動,“為師還得下山處理事務,你好好練習,我讓白澤陪著你。”

  “噢。”她乖乖點頭,望著他離去的翩然身影,忽而出聲問道:“師父,馬步要扎多久啊?”

  秦無傷頭也不回的離開,遠遠拋下一句話:“待我回來才准你休息。”

  .

  五月的太陽已然有些毒辣,尤其此時臨近正午時分,肆無忌憚的灑落在李冉冉身上,她微微低下頭看一眼粘乎乎貼在身上的衣衫,忍不住在心裡哀嚎——為什麼自己要在在這個沒有防曬霜隔離露的時代裡遭受陽光的荼毒,渾身腰酸背痛先不去說,單是那好不容易養白的肌膚曬黑就足夠她痛上一整年了。

  視線移到某只愜意的動物身上,此刻它正懶洋洋的癱在地上,兩只爪子配合的向兩旁攤開,眼睛舒服的瞇成了一條線,看起來就像睡著了一般。

  她偵查了半天敵情,終於決定鋌而走險,側過身子正對著白澤,保持著馬步姿勢往後挪了一步,雖說這個樣子移動真的很不雅觀,但目前對於某人來說不想被暴曬的願望顯然已經超過了形象問題。於是一步又一步,勝利在望,她幾乎是眼含熱淚的看著那棵不遠處的參天古樹。

  惱怒的低吼聲倏然響起,李冉冉還沒反應過來,瞬間就被拍飛到樹上,胸腔隱隱震動,她頭暈目眩的抱著樹干,好一會兒才恢復神志。

  一片沉靜……

  許久以後,驚天動地的尖叫聲響起:“老娘和你拼了——”

  秦無傷回來的時候便看到了這麼一副詭異的畫面,一人一熊形成對峙,身形圓胖的那個不時伸出爪子推開那不依不饒的女子,後者鐵青著臉異常惱怒的撲上來,狠命想要將其壓倒在地上。

  見狀他也不出聲阻止,靜靜佇立在原地,淡然注視著那兩只亢奮狀態的生物。李冉冉冒著被拍飛的危險貓腰從白澤舉起的爪子下竄走,正想回身乘其不備,卻在余光掃到一旁白衣墨發的男子。

  氣氛陡然凝固,她忐忑不安的垂下頭,就像個做錯事的孩子,當然某熊的狀況也好不到哪去,捧著爪子撓來撓去,一副別扭模樣。

  丟人啊!這種場景都被他看到了,李冉冉想死的心都有了,無法置信自己竟無聊到和一只熊去計較,甚至還和熊打架……囧……偷偷抬眼,卻不料那平日清高的男子臉上蒙上了些許寒意,她心裡一涼,自發跪了下來,“請師父責罰。”

  秦無傷寬袖輕拂,眼光凝在遠方,竟看也不看她。李冉冉一聲不吭的咬著下唇,手局促的放在膝上,恨恨掐著自己,滿腦子都是後悔。

  “跪著作甚?”仍是淡然語調,聽不出絲毫情緒。

  她慌亂的抬頭,“徒兒不該同白澤打鬧,不該任意妄為。”

  “還有呢?”

  “還有……不該偷懶。”她的聲音越來越小,說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已然輕若蚊鳴。

  “有錯便要罰,跪至晚膳時分。”說罷旋身走入屋內,白澤晃晃腦袋,沖著李冉冉揮一揮爪子,繼而屁顛屁顛的跟著秦無傷進了屋。

  她無語的仰高下巴作望天狀,貌似自己拜入昆侖的這些時日裡最常做的事情便是下跪了,蒼天啊——百感交集的敞開雙臂懷抱天空,李冉冉陷入無窮無盡的YY中,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就是某肥皂劇裡的苦情女主角,受人欺凌,處處踢到鐵板,還要被迫毫無尊嚴的生活著……

  這個時候若是來場滂沱大雨,估計會很應景。李冉冉自娛自樂的想著,孰料不到片刻天際雷聲陣陣,烏雲沉甸甸的壓過來,她只來得及眨一下眼睛,那雨勢便銳不可擋的傾洩下來,毫不留情的淋了她一身。

  好的不靈壞的靈,太欺負人了!她無力捶地,恨不能聲淚俱下的控訴老天對自己的不公。豆大雨珠砸在腦門上,繼而滲入衣襟。她不由自主哆嗦了下,方才出過一身大汗,此刻雨水帶來的涼意竟讓她感到有些瑟縮。

  無奈的望著那道緊閉的門,與那男子相處的時間極少,但她大致也估摸出其三分性格,分明就是個說一不二的人呵——李冉冉頹然的閉上眼,就不要指望他會心軟讓她回房了。

  大雨一直持續了很久,久到她渾身冰冷,嘴唇青紫才結束。無助的抱緊自己,她苦笑著搖搖頭,這坤虛山的日夜溫差真不是蓋的,明明是五月天,她卻仿若置身冰窖一般寒冷難耐……



  40-突發狀況

  居然沒發燒?!

  她有些詫異的從臨時地鋪上爬起來,本以為昨天淋了那麼久的雨今日即便不生病也會身體不適,可眼下的情況貌似不是這樣,看來這坤虛山果真是仙境,連帶著住上邊的人都跟著一起沾光……

  木門被拍的咚咚響,震得上邊木屑洋洋灑灑掉落下來,她煩躁的堵住耳朵,來回在屋裡繞圈圈,經過昨日血的教訓,她已決定從此和那只熊勢不兩立,所以眼下最好也不要指望她會去給那只肉球開門。

  聲音陡然變大,那扇單薄的門開始遭到前所未有的沖擊,李冉冉挑起眉毛,還敢撞門?小樣,看老娘整不死你……壞心眼的走至門邊,她算好時間,待那身軀再撞過來的時候一把拉開門閂——

  迎面撲過來白色圓球狀生物,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墊在了某熊的身下,不是有一句老話叫做“賠了夫人又折兵”麼?用來形容目前某人的處境顯然是再合適不過。

  李冉冉被壓得臉色青紫,狼狽的拍著地,大吼:“快走開啊!老娘要吐血了!”白澤慢悠悠從她身上滾下去,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揮了揮。

  她狐疑的盯著那只肉嘟嘟的熊掌,是要扶她起來的意思麼,這家伙轉性了?視線往上挪,便看到某熊歪著頭,正努力睜大瞇瞇眼擺出真誠的表情。

  好吧,相信你了……李冉冉安心的將手放上去,孰料身子還未完全站穩對方卻陡然收回了力道,於是她再度不幸的與大地做親密接觸,幸好趴倒的時候正對著床褥,否則必定逃不過血光之災……

  猛然轉過頭便看到白澤抱著頭扭來扭去,滑稽的動作透出滿滿的幸災樂禍,李冉冉深吸一口氣,站起身大步撇開它,再呆下去她怕自己會再度和這只熊打起來……

  剛出門就碰上秦無傷從另一邊的屋子走出來,面容淡漠,一如既往的飄逸出塵,只是其身上那襲不熟悉的黑袍讓她有些意外,玄衣銀襟,極簡介的款式,卻因穿衣人的出色加分不少。

  有些驚艷的瞇起眸子,李冉冉再度膜拜——果然人長的好看,穿什麼都好看。享受的望著那謫仙一般的男子,她不自覺的微笑,原來在清晨欣賞美男連心情都會變好。

  “師父。”

  “嗯。”他微微頷首,臉上隱約有一些笑意,淺淺漾開來,映得周圍事物驟然失色。

  好大的殺傷力,這就是傳說中的一笑傾城麼?她倉惶的收回視線,卻感到身後有一些不尋常的動靜。猛然回頭就看到白澤擠眉弄眼的在自己身後蹦來蹦去,她頓時氣結,熊樣!為博美人一笑,竟然出此下策!老娘可不願意做你的小丑!

  憤憤然的往前邁了兩步,那白色肉球也亦步亦趨的跟上來,她毫不留情的在它額上戳了一記,隨即低聲威脅:“再敢張牙舞爪,小心把你燉了做一桌全熊宴!”

  白澤從喉嚨裡發出類似嗚咽的聲音,十分小人的奔過去蹭著秦無傷的袍子。李冉冉鼻子裡出去,真像電視劇裡的小三角色,只會裝可憐,有種就把方才在她房裡撒潑打滾的模樣現出來啊!

  秦無傷長指在它毛發裡溫柔穿梭,白澤舒服的捧著爪子,不時向著對面的女子哼兩聲示威。後者已然無語,暗地裡翻個白眼選擇徹底無視。

  “你隨我一同去斷念殿。”他收回笑意,衣袖輕拂,那白熊便服帖的趴在地上。

  李冉冉踟躇道:“那我怎麼下坤虛山呢?”總不能每次都麻煩師父大人抱來抱去吧。

  “讓白澤馱你下去。”

  聞言一人一熊都呆住,片刻某人華麗麗的興奮了,“師父的意思是說我要騎著它下去?”

  白澤誇張的在地上打滾,扭動著胖嘟嘟的身軀表示抗議,秦無傷拍拍它的頭,在其耳邊輕聲低語,好一會兒它才心不甘情不願的走到李冉冉身前伏下。

  小樣兒,你也會有今天!她卷起袖子,恨不能呸呸吐兩口唾沫。撩開衣擺跨上去,那只熊仍處在別扭狀態,抖抖身子直想把身上的人甩下來。

  李冉冉小人得志的揪住它的耳朵,湊過去細細呢喃:“大白啊,所以說做熊千萬不能太囂張,太囂張就是被人騎的下場,啊哈哈哈哈……”

  長長的笑聲很快變成了驚恐的尖叫,白澤不甘受辱,瘋狂的馱著某人在山林間穿梭。秦無傷無奈的搖搖頭,繼而身形一閃,緊隨其後。

  .

  拖著發軟的雙腿走在山徑上,她胸口內翻江倒海,幾乎要嘔吐出來,剛剛一路從坤虛十二重沖下來,白澤左突右閃,無疑比坐雲霄飛車還恐怖……用力閉了閉眼睛穩住心神,她扶著門框立在殿堂外邊,等待秦無傷的到來。

  “還愣著做什麼?”清冷聲音傳來,她抬眼便看到黑袍男子正立堂中,不免有些訝異,白澤的速度應該算是相當快了,他居然比自己還要快,超人麼?

  此刻臨近堂訓,兩旁早已跪滿了昆侖弟子,見到李冉冉進來,均是低頭齊刷刷喊道:“大師姐早!”

  腳下一個踉蹌差點站不穩,她受寵若驚的擺手,一不留神便用上了閱兵式的那套:“同志們早,同志們辛苦了。”

  底下瞬間鴉雀無聲,眾人竊竊私語,古怪的看著她。李冉冉自感失言,剛要彌補便看到人群中有人狠狠瞪著自己,面龐冷艷,絕麗無雙,不是陸青依又是誰?

  接觸到那殺人的眼光後,她頓覺荒唐,難不成這陸大小姐還真把她當成情敵了,蒼天啊,她可對花信無半分好感。本想視而不見,孰料那女子的視線實在太過強烈,李冉冉瞬間就來氣,手指一點:“那邊那個誰,叫陸青依是吧,好好跪著,不要眼睛斜來斜去,成何體統!”說罷信步走至秦無傷身邊,一副我有老虎撐腰我怕誰的模樣。

  見狀秦無傷淡淡蹙眉,卻也未說什麼,取過一旁卷宗遞給她。李冉冉小心接過,緩緩卷開來,但見上邊是豎排的繁體小篆,估摸著約有上萬字。

  “念吧。”

  她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原來上次堂訓的時候無彥念的便是這個,現在這個光榮的任務就要交給她了麼?費力的辨認上邊的字體,越看眉頭越打結,這繁體字實在看不慣,裡頭貌似還夾雜了不少看不懂的字體,而且排版又是縱向的,這讓她怎麼讀?

  求救的看向身側男子,對方卻仍是面無表情的轉過頭。李冉冉苦笑了下,拿近卷宗,硬著頭皮開口:“凡我昆侖弟子,必以懲惡除奸為己任,不可懈怠乖戾,不可疏忽禮教,不可……”洋洋灑灑數萬字,全是類似她念小學時十不規范之類的戒條,她結結巴巴的讀下來,凡有生僻字一律跳過,於是這篇祖訓在她口中不免顯得有些不倫不類起來。

  “為什麼你念的我一個字都聽不懂?”忽而有人倏然出聲打斷。

  李冉冉抬頭,便看到某張風情萬種的桃花臉,粉衣男子斜倚門邊,氣定神閒的模樣與殿內肅穆氛圍格格不入。

  她張大嘴,脫口而出:“你怎麼還在這?”伊娘居然沒把這唯恐天下不亂的男人帶走?太叫人失望了……

  花信眼神閃過一絲光亮,繼而皮笑肉不笑的斜睨著她,“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沒什麼,我繼續念了。”她立馬垂頭做鴕鳥狀,不敢再與他對視。

  接下來又是一段難熬的時間,伴隨著某人磕磕絆絆的朗讀聲,整個斷念殿都籠罩著詭異的氣氛。一直到她口干舌燥的念完全文,眾人散去後,才有人打破僵局:“師兄,不介意把你徒弟借我說會兒話吧?”

  秦無傷目光落在李冉冉驚慌失措的臉上,斟酌一番後,才徐慢吐出叫某人心涼的話:“與你小師叔談完後,便去昆侖殿扎馬步。”

  她絕望的凝著那絕塵而去的背影,心裡惴惴不安,方才一不小心說錯了話,萬一讓花信聽出端倪可怎麼辦才好……

  “你倒說說,‘你怎麼還在這’這句話是何意?”

  果然!李冉冉緊張的絞著衣擺,“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少給我裝傻!”花信冷哼一聲,繼而危險的拉長音:“或者你認識——”

  “誰?我不認識!”她心驚肉跳的回應,殊不知這般欲蓋彌彰的舉動已經引起了對方的懷疑。

  “既然不認識又何必這麼著急否認呢?”步步逼近,語調陰寒。

  李冉冉退無可退,可憐巴巴的縮在牆角,一時嘴賤,又無厘頭冒出狗血台詞:“你不要過來啊,再過來我就喊人了!”

  “喊人?”花信愣住,正欲開口之際卻忽而身子向前撲去,李某人大驚失色,不用這麼配合的扮演色狼吧?

  她拍著胸口躲過那撲上來的人,片刻又覺不對勁,花信竟仿佛沒察覺一般直直向牆上撞去,此刻再去攔已太遲,李冉冉掙扎著捂上眼,不忍見到那慘痛的一幕。

  “哎呀,差點要撞上了,真是心疼死奴家了。”輕柔的女聲傳來,猶如蜜糖一般甜膩軟噥。

  她挪開手便看到身穿昆侖黑袍的女子抱著花信靠在牆邊,“你……”

  “冉冉不記得奴家了麼?”纖手輕揚,除去人皮面具,現出一張千嬌百媚的女性臉龐。

  李冉冉吐血,人人都會易容術,這是什麼社會啊!心虛的竄到殿堂邊關上門,她指指昏迷狀態的花信,小聲道:“他怎麼了?”

  伊娘咯咯笑著,空出一只手撫過花信的臉頰,“不過是中了奴家的睡蠱,三個時辰就會醒來。”

  聞言她長吁一口氣,忽而又想起了什麼,氣急敗壞道:“你不是昨天就該把他帶回苗疆麼?怎麼拖了這麼久?”

  “奴家昨夜去了飄渺居沒尋到花郎,不知道這負心人去哪花天酒地了。”伊娘無辜的眨眼,口氣裡滿是幽怨。

  李冉冉倒抽一口冷氣,花郎?好囧的稱呼……心慌的揮了揮手,她壓低聲音:“快把小師叔帶走,從此你們可以過著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生活!快快!”

  “可是這樣奴家不是看不到你了麼?”妖嬈女子笑得一臉嫵媚。

  李冉冉趕緊打發她:“我可以去苗疆找你啊!是不是?快些走吧……早走早超生……”再不走等花信醒過來就沒機會了!到時候自己否認和伊娘認識的謊言都要被戳穿了……

  “也好,那奴家便先走了。”臨走附送一個媚眼。

  “等等!走側門!”李冉冉指著角落,堅定的開口。

  “嗯。”

  門外忽而傳來動靜,緊接著大門被人硬生生撞開,冷到骨子裡的女聲在耳畔響起:“你在做什麼!”聲音飽含怒氣,凜冽至極。

  電光石火間,一切都變了……李冉冉尷尬的看了眼懷裡的花信,四處張望一下卻不見了伊娘人影,於是只好苦笑著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uelaby 發表於 2011-4-4 10:36 PM

  41-峰回路轉

  懷裡抱著美男,身前站著表情猙獰的冰山美女,這……真是一副不怎麼和諧的對峙畫面啊……

  小心的將花信放到地上,她故意無視迎面而來的殺人眼光,背著雙手抬頭作望天狀。

  “你把他怎麼樣了!”陸青依疾步走至花信身側,探了探他的鼻息,繼而又惡狠狠問道:“說啊!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說了不知道了!”李冉冉忽然就來氣,這女人無論何時都那麼囂張,太不可愛了!

  陸青依也不再同她廢話,抽出蒼穹劍,怒目而視,“不說我就殺了你!”

  “你還想大刑伺候不成?”李某人成功的被激怒,瞬間就摒除去性格裡的狗腿成分,干脆伸長脖子湊到長劍面前,“來啊,朝著這兒刺,動脈大血管就在這,保證一劍斃命!”

  沒有預料到她會這麼嘴硬,陸青依反而被堵得說不出話來,僵了好一陣子才冷冷回道:“你以為我不敢殺你麼?”

  她正要回嘴,腦門卻被異物彈了一記,抬眼卻發覺房梁上附著一個人,那人沖她眨眨眼,眼神裡滿是狡黠,於是李冉冉立刻心領神會的閉上嘴,不再妄逞口舌之快。

  “怎麼?現在又怕死了?”陸青依趾高氣昂的抖了抖長劍,語氣裡滿是鄙夷。

  李冉冉微笑不語,幸災樂禍的看著花蛇盤旋而下,繼而涼涼纏上陸青依的脖頸。聽著耳畔響起的尖叫,她不慌不忙的走至門邊,扭頭望了一眼被嚇得花容失色的某人,繼而慢條斯理的步出斷念殿,甚至還不忘帶上門。

  所謂情敵相見,分外眼紅……裡邊應該相當激烈吧?她聳聳肩,讓那陸大小姐早點搞清楚情敵對象也好,省得自己三不五時就要遭受莫名敵意。

  途徑後殿卻依稀聽到裡頭傳來談話聲,遲疑了一下,她終是抵不住內心蠢蠢欲動的好奇心,悄悄附耳過去——

  “掌門師弟,後山的事……”

  “能破雲陽陣的人屈指可數,近來江湖傳聞段離宵身受重傷,想必最有可能的人就是他了。”

  “不知掌門師弟打算如何解決此事?”

  “邱絡繹是昆侖的罪人,眼下被人劫走,我必要將其追回。”

  後面的對話她無心再聽下去,匆匆忙忙走到坤虛山腳。撫平慌亂心跳,她習慣性的蹲下思考問題——

  原來大叔竟是被段禍水劫走了,那屋子裡觸目驚心的血跡難不成是那家伙留下的?不安的揪著手指,李冉冉儼然是一副六神無主的模樣,聽剛剛的對話師父必然是要去一趟莫離山莊了,自己到底要不要去通風報信一下……

  “我是奸細啊——”低聲歎了一口氣,她倏然站起身,像是下了什麼決定,果斷抽出嵌在衣帶裡的長條物,繞到古樹下拉開,裡面掉出一張白色紙條。

  “錦繡樓。”李冉冉反反復復看了好幾遍,上邊仍是只有三個字,她困惑的皺起眉頭,什麼意思?還以為這是個類似信號彈的裝置,怎麼只有一張紙條?

  恰好身邊走過兩個昆侖弟子,她揮手攔下來,“你們兩個等一下。”

  “大師姐。”兩人恭敬彎下腰。

  “嗯。”李冉冉頓了頓,試探性的開口:“那個……錦繡樓在哪裡?”

  聞言那兩個弟子愣住,面面相覷好半天,其中一個尷尬的清咳一聲,“回稟大師姐,錦繡樓是……”

  “什麼?你說大聲點啊!”她只看到對方的嘴唇囁嚅了兩下,壓根就沒聽到後面的內容。

  “是錢湖城最大的……妓院。”語畢說話的人已然面紅耳赤。

  妓院?!李冉冉華麗麗的囧了,段禍水給她一個妓院的地址到底是何意,拽緊手中那張紙條,她又裝作不經意的問道:“這錢湖城又在哪?”

  那弟子無不詫異的道:“昆侖就在錢湖城外啊。”

  她微微頷首,轉身正要離開,忽而又想起了什麼,義正嚴詞的警告道:“方才問你們的事情不許聲張出去,否則——”

  兩人忙不迭點頭,紛紛保證守口如瓶。

  李冉冉滿意的笑笑,隨即旋身離去。

  正午的陽光極為刺眼,明晃晃花了她的眼,她腦門上卻滿是冷汗,與這悶熱的天氣格格不入。斟酌一番後,她仍是決定鋌而走險,去那傳說中的妓院一趟,至少要搞清楚段禍水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下山的路暢通無阻,一直到紅色大門映入眼簾她才無奈的停下腳步,守門的弟子見有人來,均是一愣,平日裡昆侖門禁極嚴,大部分人都不被允許私自下山,此刻突然看見李冉冉,便盡責問道:“大師姐是要出遠門麼?”

  “呃……不是,出去辦些事情。”她弱弱的回道。

  “有師尊或者師叔們的令牌麼?”

  李冉冉心裡一緊,暗暗叫遭,急中生智,板起面孔道:“放肆!”見兩人被她唬住,又努力擺出大師姐風范,“我去哪兒難道還要向你們報備麼?”

  “可是……這樣我們很為難啊。”左側的弟子面上有些猶豫。

  她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得道:“實話告訴你們,我是替掌門去城外跑腿,這是高度機密,所以……你們明白我的意思了?”

  “不明白。”兩人對視一眼,老老實實回答。

  李冉冉吐血,“反正就是我師父派我下山的,若是有人問起來,你們這麼說就是了。”某人睜著眼說瞎話,一副臉不紅心不跳的模樣。

  說罷顧不得兩人反映,氣勢洶洶的往外走,待出了門以後才一溜煙的小跑,頭也不回的急劇加快速度。話又說回來,大太陽底下跑步實在是一件不怎麼明智的事情,她呼哧呼哧喘著粗氣,猶如老牛拉破車一般費勁。

  一連走出好幾裡路才尋到人跡,她叉著腰站在青石橋上,橋的對面是熱鬧的街道,兩旁各式商販一字排開,叫賣聲此起彼伏。

  總算到了……李冉冉口干舌燥,厚臉皮的去涼茶鋪討了一口水,那涼茶鋪的老板是個面容憨厚的中年男子,見其臉色緋紅面頭大汗,便好心招呼道:“天熱,姑娘坐下來吧,免得染上暑氣。”

  她咕咚咕咚灌下一大碗茶,無故懷念起現代的可樂,那種碳酸汽水雖然沒什麼營養,但是淌到胃裡又打出嗝的感覺實在太好……

  用衣袖拭干嘴角,她踟躇片刻,硬著頭皮問道:“請問大叔,那個……錦繡樓在哪?”

  聞言中年男子睜大了眼驚訝的盯著她,“那可不是好人家的女兒該去的地方啊!”

  “我知道我知道。”李冉冉羞愧的垂首,掙扎著辯解:“只是……我哥哥在那裡做護院,我想去喚他回家一趟,家裡有點兒事。”

  “這樣啊。”他客氣的接過對方手中的茶碗,再度淋上滿滿的一碗遞回去,“就在街角,最豪華最氣派的那棟樓就是了。”

  她不好意思的擺手,“大叔我夠了,謝謝大叔,我先去找我哥了!”

  轉過街角,便是與周圍樸素民房全然不同的一棟建築,高挑八角房簷,雕花砌築,紫金匾額上是龍飛鳳舞的三個大字——錦繡樓。

  李冉冉越看越熟悉,潛意識自己好像來過這兒……放慢了腳步往後退了幾步,又緩緩湊近幾步,反復幾次後,她遲鈍的記憶力才頓悟過來——這、這不是段禍水上次將她帶來的地方麼!上次夜色朦朧並未看清楚,此刻細細端詳完全就是同一個地方啊!

  她的思緒再度陷入死角,為何那用來聯系段禍水的木條裡會寫著錦繡樓的地址,難不成這就是用來交接的地方?

  鼓起勇氣在那朱漆大門上敲了敲,卻無人回應。李冉冉抹一把額頭上的汗,不屈不撓的繼續制造噪音,就在她以為裡頭沒人之際,那門卻吱呀一聲開了——

  一張濃妝艷抹的女人臉探出來,半闔著雙眼,語調裡困意倦倦,“這位爺,我們這兒白天不做生意。”

  這就是老鴇麼?李冉冉嘿嘿訕笑著:“我不是來尋歡的,我來找人。”

  “找人?”女子的眼睛陡然睜圓,片刻又透出鄙夷來,“要找人也是晚上吧,姑娘你的相好可不會在大白天就上咱們這兒來。”

  “你是這兒的老板麼?”她閒閒地問道。

  “是啊,想砸場子?”老鴇眼中精光乍現,輕輕拍手,那門後便走出兩個彪形大漢來。

  面色似土,毫無一絲生氣,李冉冉不可置信的看著那兩個護院,這分明是莫離山莊的死士,會出現在錦繡樓的含義不言而喻了吧?

  於是她忽而就笑開來,“不!你們的幕後老板另有其人。”

  白衣少年翩然從眾人身後出現,“小姐,進來說吧。”

  李冉冉淚眼汪汪的看著那張熟悉的溫雅笑容,沖上去一個熊抱,“破軍我很想你!”

  眾人見狀全部怔住,半晌才回過神來關上大門。她心情頗好的看著臉色薄紅的少年,信步跟隨其身後入了大廳。

  落座於紅木圓桌旁,品著香茗,她慌亂的心總算沉寂下來。破軍體貼的遞上濕巾,“小姐尋到這兒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麼?”

  李冉冉歎口氣,“是啊,你們莊主在這麼?我有話要同他說。”

  破軍臉上閃過遲疑,“在……但是……”

  “他受傷了?”小心翼翼的問道。

  “唉,我帶你去見他。”破軍避而不答,起身示意她跟上去。

  厚重的玄色帷幕隔絕了室外的晴光,裡頭一片昏暗,金色香爐裡檀香裊裊升起,與若有似無的甜香混在一起,形成旖旎又曖昧的味道。

  破軍躬身退出。她忐忑不安的站在門邊,遠遠看著軟塌上的少年,膚色蒼白如紙,手指無力垂在身側,不時平時的妖孽惑人,卻反倒有種柔弱的感覺……

  這家伙居然也有這麼無害的時候麼?李冉冉徐慢走近,正要出聲之際,溫軟聲音便打斷了她:“你來做什麼?”

  那雙黑玄玉一般的墨眸凝著她,淡淡透出質問來。李冉冉咬著下唇,支吾道:“你……受傷了?”

  “這是在關心我麼?”他再度合上眼睛,唇角扯開淺淺譏諷弧度。

  她沒好氣的回道:“來看看你死了沒!以免我拿不到離人散的毒!”

  話音未落,腿彎就傳來劇痛,李冉冉踉蹌了一下,身形不穩半倚到段離宵身上,氣憤的嚷嚷:“你又做什麼!”

  “我真不喜歡你說話的口氣。”他的手指愈加冰涼,一下一下滑過她的頸側,帶來絲絲顫栗感。

  “我……”用力閉了閉眼睛,她決定不和病人計較,“秦無傷要來尋你了,你最好小心點。”

  段離宵倏然收回手,嗤笑道:“那又如何?現在籌碼都自動送上門了不是麼?”

  籌碼?李冉冉僵硬了一瞬,“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說呢?”他意有所指的開口:“是時候試探一下你這個嫡傳弟子的重要性了。”



  42-醉酒事件

  莫離山莊,久違了。

  她偷偷和大門旁邊的陳總管交換了個眼神,後者笑得合不攏嘴,眼裡滿是慈祥。待到段禍水同隱衛們去了夜殿後,她才迫不及待的快步上前,“陳叔!”

  “可終於回來了!”他忙不迭的招呼身後的人,“快出來快出來,少夫人回來了!”

  李冉冉哭笑不得的聽著這個稱謂,自從之前扯下自己是段離宵未婚妻的漫天大謊後,這莊裡的人都心照不宣的將她當成了女主人,實在是讓她汗顏不已。說來也是要怪那妖孽,總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不承認也不否認,直接導致了自己目前這個尷尬的身份……

  “小姐。”兩個黑衣少年靦腆的笑著,白淨面龐上滿是欣喜。

  “青菜蘿卜,好久不見。”她忽而心裡就變得溫暖,重遇故人的感覺實在太好,更何況這些都是在她沮喪困難時悉心伴在左右的好心人……

  陳叔抹一把辛酸淚,“還以為再也見不到少夫人你了。”

  “啊?”李冉冉眨眨眼,納悶問道:“此話怎講?”

  “因為主上說你被惡人劫走,怕是遭遇不測了,直到方才派人飛鴿傳書回來說尋到了你,我們這才等候在此。”他哽咽著說話,好不悲涼。

  李冉冉暗地裡翻個白眼,段禍水好卑劣的撒謊技術,這幫人居然會相信,果真是很傻很天真啊……大力拍了一下陳叔的後背,她笑嘻嘻的道:“不要難過了,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麼?”

  青菜紅著眼眶湊過來,“小姐的房間還和以前一樣,路上舟車勞頓,一定辛苦了,先去歇息吧。”

  “我不累,真的。”李冉冉真誠的擺手,“晚上叫上大伙兒一起吃飯,我們八卦門也有好久沒聚了吧?”

  “好。”陳叔激動的直點頭,“我叫廚房好好准備一下,少夫人先回房小憩一會兒,晚些時候我找人去喚你。”

  她被這出相聚戲碼搞得鼻頭酸酸的,好不容易平緩下起伏的心情,微笑著道:“那就這麼說定了,晚上不醉不歸。”

  “一定!”

  千辛萬苦說服了青菜蘿卜自行回房,她腳跟一轉,又向著夜殿而去。時間緊迫,她要盡快找到刀疤大叔,若是可能,最好能神不知鬼不覺救出他,這樣一來既能避免師父和段禍水的交鋒,又能讓大叔從此避免被囚在昆侖的困窘處境。

  穿過黑暗無邊的過道,聽著耳邊異常淒厲的慘叫聲,李冉冉心驚膽顫的握緊拳頭,這暗門無論來多少次還是這般駭人。放慢腳步細心留意石壁上的火把,她隱約記得刑堂便是在這牆壁的另一面,只是時間隔得太久,有些摸不到線索了……

  “你在這做什麼?”冷不防有沙啞男音響起,在這寂靜的空間裡不斷回蕩。

  李冉冉反射性的回頭,便看到那紅發白衣的男子,抿著鮮紅的唇瓣,冷冷注視著自己。她心虛的轉了轉眼珠子,隨即迅速換上熱情的語調,“啊哈哈,原來是你啊,其實我特意來這兒尋你的。”

  炎臻視線凝在搭在左臂上的那只纖手,眉宇之間一點一點溢出怒氣,“不想死就給我拿開。”

  李冉冉嗖的一聲縮回手,嘿嘿訕笑著。對方卻依然不打算放過她,繼續追問道:“說!你到暗門來什麼目的!”

  “沒什麼沒什麼。”她困難的咽了口唾沫,靈機一動又故作輕快的道:“我是想來問問你,願不願意晚上同白殿的人一起吃個飯?”

  “滾!”他不耐煩的拂袖。

  聞言某人嘴賤的又想罵回去,理智與情感斗爭了半天,那句用來回敬的髒話卡在喉嚨口終是不甘的咽了下去。悻悻在花園裡繞了半天,她越想越氣,這混賬小子憑什麼這麼拽,老娘是殺了他全家還是搶奪了他所有家當,每次看見她都一副嫌惡的模樣,到底是誰給他的資格來羞辱老娘?

  無奈技不如人啊——她仰天長歎,回到房內,環視四周,那擺設那布置仍是她最後那晚留下的印象,舊地重游,心情卻早已大不同。李冉冉伸指撫過檀木梳妝台,上面纖塵不染,看得出來常常有人過來打掃……欣慰的笑笑,她第一次體會到被人記掛的感覺,這般恍然隔世,溫暖如斯……

  .

  “來!我先敬少夫人一杯!這次少夫人能夠平安歸來,實在是老天保佑啊!”陳叔一口喝干瓷杯裡的酒,臉色潮紅,眼裡飽含熱淚。

  李冉冉頭疼的扶著額,她怎麼會忘了這幫人的酒量都是爛到極品的那種,自己居然還不怕死的叫上他們來喝酒,實在是自尋死路……

  “少夫人為何不喝?看不起我老頭子是不是?”陳叔顯然是喝高了,一腳跨在圓凳上嚷嚷著,平日裡溫吞的模樣早已不復見。

  “我喝我喝!”她忙不迭的仰頭灌下,辛辣的涼液瞬間灌入喉嚨口,嗆得她整張臉都皺在了一起。

  “好酒量!”眾人齊聲叫好。

  “我、我也祝小姐從此一帆風順,生活和睦……”青菜歪歪扭扭的站起來,一不留神撞到了身側的蘿卜,兩人嘻嘻哈哈抱在一起倒了下去,隨即沒了動靜……

  “沒事吧?”李冉冉徹底無語,緊張的上前正要查看,卻被突然湊上來的西華嚇了一跳,這個身高才及她腰間的小男孩憨憨的笑著;“姐姐,抱抱!”

  這幫人沒救了,連小孩子都喝酒……她彎下腰抱起西華放到一旁凳上,後者立刻趴倒在桌子上睡了過去。

  “接著喝啊!換個大點的碗來!”身材圓胖的廚子豪氣沖天的揮手,這個提議立馬得到了眾人的一致同意,原先精致的小瓷杯也換成了金邊白瓷碗。

  那壇陳年佳釀因為倒酒人的手顫大部分灑落到桌面上,李冉冉欲言又止,最後搖搖頭接過酒壇子認命的倒酒。

  酒過三巡,大部分人都已趴下。惟有少數人仍然奮戰在第一線,亢奮的同李冉冉拼酒,後者則苦哈哈的抿著嘴,趁著他人不注意之時悄悄將空碗替換。

  憑心而論,李某人的酒量算是不錯,可在她這二十二年的生活裡,始終懷著小心謹慎的態度面對每一場飯局,不為別的,純粹是因為她不敢喝醉……

  曾有不幸目睹某人酒醉後場景的人如是說——那一晚我懷疑自己遇到了月圓之夜就能化身為狼人的珍奇品種。更有人痛心疾首的搖頭,嘴裡念念有詞的低喃——禽獸,禽獸啊!

  以上皆出自其親密閨蜜之口,真實度百分之百,雖說她在那唯一大醉那次的隔日醒來後全然不知昨夜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死黨身上七零八落的衣物和楚楚可憐的神情無情的控訴了她的暴行,從此以後她便不敢再隨意飲酒,若是碰上同性女子也罷,若是異性,擦出點什麼火花來,豈不是虧大了?

  瓷碗落至地上的清脆聲音將她的思緒拉回來,李冉冉眼疾手快的扶住陳叔,避免其倒在鋒利的碎片上,小聲勸道:“陳叔,今日就散了吧?”

  “還沒盡興呢!你們說是不是?”他搖頭晃腦的甩著酒壇子,含糊不清的吆喝道。

  “是!喝喝喝!”酒意朦朧的嗓音此起彼落。

  李冉冉暗地裡發誓,以後再也不和這幫酒品差的人喝了!真是自找罪受……好聲好氣的陪著笑臉:“那再喝一碗好麼?喝完我們就都回房歇著吧?”

  一只手指伸出來在她眼前晃了晃,“不行!”

  “對,不行!”有人附和道。

  他咧開嘴指指桌上的瓷碗,“至少要五碗!”

  “對,五碗!”

  李冉冉原本不想理會這荒謬的要求,可袖子被這幫醉鬼拽的死死的,抽身不得,她斟酌了好一會兒,估摸著自己的酒量能夠應付的了,於是捏著鼻子一鼓作氣灌下去,喝至最後一碗時陣陣頭暈襲上來,她強忍住胃裡翻湧的酸液捂住口,匆匆忙忙逃離現場……

  .

  “把消息傳出去,就說昆侖的嫡傳大弟子在我們莫離山莊。”綿軟的嗓音隱隱透著虛弱。

  “可是若那秦無傷尋過來,豈不是對我們很不利?”

  他有一下沒一下的摩挲著身下狐裘,“無妨,他為了邱絡繹早晚都會找上門來,現在有個籌碼在也好談條件。”

  “主上的意思是說要拿李冉冉換姓邱的?”炎臻遲疑了一下,繼而開口:“傍晚我見她在暗門刑堂外徘徊,屬下以為她是別有心機。”

  “嗯。”段離宵輕輕闔上眼,微微扯了下嘴角,“那貪生怕死的丫頭玩不出什麼花樣,隨她去。”

  “若那秦無傷不肯答應我們開出的條件呢?到時她沒了利用價值,我們是不是……”炎臻詭異的笑,干淨利落的抬手做了個暗殺的手勢。

  “我還指望著她去偷心法,無需操之過急。咳咳……”他彎下腰,墨發滑落,掩去蒼白面容。

  “屬下知道了,只是主上你的身體……”

  段離宵費力的抬起手,示意無需多言,扭頭靠回軟塌上。炎臻垂下眸,憂心忡忡的告辭離去,走至門邊,卻與外頭闖進來的人撞了個正著。

  來人一身酒氣,毫不雅觀的坐在地上打了個酒嗝,好半天才磨磨蹭蹭的爬起來。炎臻厭惡的退後一步,“誰讓你過來的,滾出去!”

  李冉冉歪著頭看了看軟塌上的少年,又瞇著眼睛打量眼前的紅發男子,最後像是做好了選擇,氣勢洶洶的指著炎臻道:“你!出去!帶上門!”

  炎臻將手按得卡啦響,冷哼一聲:“不要命了?”

  李冉冉不耐煩的揮手,“爺今日沒興趣臨幸你,自己找樂子去,別壞了爺的雅興!”

  在場的另外兩人赫然被這個莫名的氣場怔住,平日狗腿的某人竟然如此猖狂的大放厥詞,還一副臉不紅心不跳的模樣,堪稱奇觀……

  “還不出去?!”見對方扔杵在門口,她暴怒著揮拳頭,“爺的拳頭你又忘了是不是?”

  炎臻不可置信的瞪大眼,不怒反笑:“誰給你的膽子?”

  看了半天的戲,狐裘上的少年撐起身子,如墨黑眸透出淡淡興味,“炎臻你先出去吧。”

  “她……屬下不放心……”

  “還怕她吃了我不成?”段離宵涼涼的反問,待到那紅發男子退出去後,轉頭對著某人輕笑:“你中了什麼邪?”

  李冉冉突然異常彪悍的抽出腰帶,纏在手上狠狠朝地面甩了一記,“美人兒,等著爺來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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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elaby 發表於 2011-4-4 10:37 PM

本帖最後由 chenliping3410 於 2011-4-5 07:12 PM 編輯

  43-醉生夢死

  聞到空氣中濃濃的酒氣,他不動聲色的皺眉問道:“喝醉了?”

  “你說呢?”她邪惡的笑,歪七扭八的走至軟塌前,一個餓虎撲羊,孰料對方異常機敏的避開,佇立在不遠處冷凝著她。

  “沒想到你發起酒瘋來倒是囂張的很。”段離宵皮笑肉不笑的撐在桌旁,狹長的眸子裡滿是狐疑和嘲諷。

  “廢話少說!”她大吼一聲,隨即異常利落的掀翻了桌子,“今天你從也得從,不從也得從!乖乖聽爺的話,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再讓我聽到你胡言亂語,小心你的舌頭。”段離宵涼涼的道,表面看上去仍是波瀾不驚的模樣,其實只有他自己心裡清楚,苦苦壓抑的錯亂真氣已然竄動在四肢百骸裡,此刻即便是開口說話也頗為吃力。

  “喲——還挺辣!不過沒關系,爺我就喜歡你這種性格像男人的妞!”李冉冉被酒精麻痺的大腦全然不知道此刻自己在說什麼,所有的台詞和動作都極為變態的模仿了八點檔肥皂劇……

  “出去。”他忽然就覺得荒謬,居然能和一個神志不清的人扯上那麼久,自己還真是越活越過去了。

  李冉冉抖著一條腿,空出一手脫下外袍,另一手甩著腰帶,吊兒郎當的嘻笑道:“美人兒你就從了我吧,我保證好好疼你——”

  從未遇見過這般奇異的女子,他一時三刻也忘了作回應,待到對方獰笑著逼近時才清醒過來,只是此刻喉口腥甜,血氣上湧,強撐著怒瞪身前女子,明知道眼下應該一掌拍暈她卻無力而為。

  她接收到到那飽含警告的眼神,愈發興奮起來,晃著腦袋嘖嘖出聲:“春宵一刻值千金啊,美人兒我們就不要浪費時間了,來!”

  伴隨著最後一個字,身形也配合的往前一撲。段離宵只覺腦中一陣暈眩,身子遭外力沖撞,腳步一個不穩,便向後倒在寬大檀木床上。

  真氣反噬,突破了一直死守的防線,劇烈痛楚瞬間襲上心頭,他咬牙睜開眼,就看到某人毫不知恥的騎在自己腰間,強撐起上半身,他素來不鹹不淡的口氣倏然染上一絲慌亂,“你在做什麼!”

  李冉冉白皙的肌膚因為酒意熏上玫瑰的色澤,眼波氤氳,紅唇畔掛著若有似無的笑意,早已不復平時那個沒心沒肺的樣子,“我在做什麼你不知道麼?”

  閒閒伸出手抽掉他墨發上的白玉簪子,流華傾洩,一室旖旎,她滿意的看著自己的傑作,隨即將他壓回床榻上,兩手拽著腰帶往兩旁一拉,一端綁於床柱上,另一端掰過對方手腕系上去。

  他撇過頭猛烈的咳嗽,胸腔裡疼痛滿溢,握緊拳頭想要掙脫開,卻料不到某人在之前歸氣凝露丸功效下力氣大了許多,懊惱的瞇起眸子,他不由得開始質疑當初自己送她這顆神丹的做法到底是對還是錯。

  李冉冉歪著頭打量那只被綁在床柱上的手,苦惱的扁嘴,片刻又恍然大悟,惡劣的抽出段離宵身上的腰帶,她笑瞇瞇的拍手,“還有一根!”

  “冉冉。”他放軟了語氣,輕柔的像是情人間的呢喃,“不許這般做。”

  “美人兒你是不是怕了?”李冉冉仰天大笑,借著酒勁死命將反抗的某只手固定好,繼而坐直身,欣賞眼前的美景——

  少年眉目如畫,衣襟凌亂,光滑如緞的肌膚上漫開無邊春色。她咂咂嘴,沒來由的感到饑腸轆轆,順從心意的俯下身去,張口便在那精致的鎖骨上咬了一口。

  段離宵悶哼一聲,酥麻感覺和內傷引發的痛楚糾纏在一起,帶來莫名的心悸。他試著運功,卻因為心脈受損內力驟逝而頹敗告終,僵著身子,薄唇逸出一字一句的冷硬話語:“你再亂動,我便提早殺了你。”

  她懲罰似的加大口中力度,含糊不清的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這女人果然是膽大包天了麼?他沒想過自己也有這般任人魚肉的一天,從來都是活在危險和血腥的生活裡,始終相信只有自己才是最至高無上的強者,所以現在什麼都做不了的懦弱感無端讓他痛恨至極。雖然潛意識有一些詭異的念頭冒出來,但理智輕易便占了上風,硬生生壓下了那些天花亂墜的想法……

  越靠近越被他身上的甜香迷惑,李冉冉渾渾噩噩的埋首在對方的頸項間,鼻尖吸入的全是那惑人心扉的詭異氣息,腦中遐想連篇,一幕幕經歷過的畫面如同放電影一般劃過眼前,她迷茫的眨眨眼,暫時忘了下一步該做些什麼。

  倒忘了還有這一招……段離宵暗吁一口氣,放軟語氣輕聲哄道:“冉冉,解開我的手。”她呆呆的點頭,聽話的伸手解了活結,無辜面容單純的像一個孩子。

  雙手一得到自由他便推開壓在身上的女子,正欲下床之際,對方卻軟綿綿的靠過來,趴在他背脊上輕輕的低喃:“師父——”

  聞言他瞬間愣住,猛然回頭盯著她,“你剛剛說什麼?”

  “師父——”她眼神裡是從未有過的光彩,隱約尋得到迷戀的跡象,無形之中揪住了他的心,無數處小小的騷動從深處爬出來,爭先恐後的鑽入他的心底。他控制不住也壓抑不牢,無形怒氣急劇需要抒發的途徑。

  一把將那迷蒙狀態的女子壓至錦被上,他厲聲道:“還是愛上秦無傷了麼?我不是說過麼,不許背叛我!”

  李冉冉被肩上突如其來的疼痛駭到,委屈的掙扎,“好痛……你放手!”

  排山倒海的莫名感觸讓他無法靜下心深究,赤紅著雙目,他倏然捏緊她的下巴,冷笑道:“不是說春宵一度值千金麼?我便成全了你。”

  她只來得及眨一下眼,嘴唇便叫人給堵住,微微涼意從唇上傳來,繼而是漫天遍地的肆虐和啃噬。那吻她的人仿佛帶著漫天的怒意,毫不憐惜的咬破了她的唇,血腥味剎那便在口腔裡彌漫開來。她急促的喘息,像是有些被嚇到,正要張口驚呼,那靈活的舌尖卻迅速竄入她口中,抵死纏綿,誓死方休。

  輕喘著拉開一絲距離,他目光凝在那雙頰緋紅的女子身上,待她想要啟唇說些什麼之際又再度覆上去,試探性的觸碰,溫柔廝磨,輾轉萬千。

  李冉冉無力的攀附著他,腦中昏昏沉沉,那氣味特殊的甜香攫取了她所有思考的能力。朦朧中感覺身上一冷,她低頭便看到自己光裸的雙肩和粉色的兜衣,忽而又覺有些不對勁,顫抖著雙手抵在對方胸前,軟弱的要求:“不要……”

  握住她纖細的手腕高舉過頭釘在床板上,他唇畔扯開淡薄的笑意,這種掌控一切的感覺才是他想要的。毫不猶豫探入那褻衣下,他的手點燃一路火花,蜿蜒至上,卻在半路被輕柔的女聲打斷:“我不要……”,低頭就看到她的眼裡滿是水汽,他心裡一緊,耐著性子哄她:“聽話。”

  門外陡然傳來傳報聲:“主上,屬下有要事稟報。”

  “滾。”他冷然丟回一個字,頭也不抬的吻著她的臉頰。

  那負責傳報的人卻依舊不依不饒:“主上,秦無傷來了。”

  他怔了片刻,輕嗤一聲,長指滑過她的下頷,“怎麼辦呢,我都捨不得把你再還回去了。”

 

  44-針鋒相對

  月似玉盤,灑落一地清輝。

  風聲嗚咽,扇動著衣衫獵獵作響,他漫不經心的撫著手中血牙,眼神卻異常犀利的盯著眾人包圍的白袍男子。

  “真是鎮定啊……在我的地盤還能如此高潔無畏,秦掌門果然好風范。”閒閒地拍了拍手心,他示意守衛們退下,自己則信步走至對方面前。

  秦無傷美目微動,淡淡道:“還望段莊主能把邱絡繹交給在下。”

  “不錯,姓邱的確實在我手裡。”他皮笑肉不笑的點點頭,繼而衣袖輕揚示意身畔炎臻附耳過來,低語幾句後,後者迅速領命而去。

  秦無傷微微蹙眉,靜待下文。

  他惡劣的拉長音:“不過——我想秦掌門可能要失望而歸了。”

  “今日在下必要將我昆侖罪人帶回,得罪之處還望段莊主見諒了。”秦無傷面無表情的開口,語氣淡漠又決絕。

  “難不成今日你還想血洗我莫離山莊不成?”段離宵冷嗤一聲,後排死士們便再度湧上,將那貌若天人的男子圍在中心。

  “既然段莊主不肯交人,在下便自己去尋。”秦無傷頭也不回,徑自向裡走去,寬大袖袍掩住動作,途徑之處人群便如散沙一般倒落下來。

  見狀段離宵的目光倏然變得不可捉摸起來,長指一動,手中竹簫便夾帶著破空姿勢凌厲而去,恰到好處的阻止了對方前進的勢頭。

  身形一閃避過凌空的血牙,再伸手一擋,秦無傷轉過身,道:“莫非段莊主受了這般嚴重的內傷還想和在下動手?”

  段離宵順勢收回血牙,“想同你做個交易,不知你意下如何?”

  “在下素來不喜歡做交易,心領了。”說罷抬腳步上夜殿的石階。

  “這可不一定,如果我說那用來交換的人是你那新收的嫡傳弟子呢?”段離宵微笑著觀察對方的反應,後者果真如他所料的頓住了腳步,不發一語的旋身睨他。

  “李冉冉也在我手上,秦掌門還不知道吧?”他瞇著眼補充道,“據說秦掌門八年才收了這麼一個弟子,想必是寶貝得緊了。”

  腰上流淵嗡嗡低鳴,那原本沒有情緒的謫仙男子忽而就透出三分冷冽來,整個人似蒙上冰雪,讓人不敢接近。

  看不出那丫頭在你心中居然也有分量……他壓下心頭不斷上湧的古怪感覺,斟酌片刻,輕笑道:“不妨在這稍等一會兒,我已派人去喚李姑娘了,相信你們師徒很快便會見面的。”

  紫檀木床上的女子弓著身子趴在錦被上,香肩微露,墨發披散,若有似無蓋住背上無限春光。她困倦的瞇著雙眸,貓一般蹭蹭綿軟的被褥,咕噥了兩聲又陷入睡夢裡……

  “起來!”冷硬的男聲夾著和滿滿的不耐煩。

  她在耳邊揮一揮手,仿佛想要趕走這惹人清夢的聲音,半晌周圍安靜下來後又滿意的翻了個身,動作不雅的大字型癱開來。

  “唰啦——”天降大水,毫不留情的澆了她滿頭滿腦。

  “發洪水啦!救命啊——”李冉冉狼狽的從床上滾下來,摔了個四腳朝天,地板上沁涼的溫度瞬間就讓她清醒過來,一低頭卻看到自己胸前除了薄薄的褻衣外再無其他遮掩物,尖叫瞬間逸出喉嚨:“啊——”

  “閉嘴!”厭惡的皺眉,他將已空的木桶扔到一邊,隨即略顯粗魯的將她從地上拽起來,“醒了沒有?”

  她粗粗一看便發覺裸露在外的肌膚上有大片可疑紅痕,腦中一片絮亂,卻怎麼也想不起昨夜的事情……驚慌的扯過被子遮蓋身體,她顫抖著嗓音開口:“怎麼會這樣?”

  炎臻掠過她脖頸上的曖昧痕跡,臉色陡然變得極為難看,“穿好衣服跟我出去。”見其還是傻愣愣的杵在地上,不由加重語氣道:“還不快穿?想這樣出去見你師父麼?”

  師父?師父!李冉冉如遭雷擊,昨夜忽而夢到自己與那清高男子一同在昆侖殿上彈琴舞劍,夢裡場景真實的歷歷在目,怎知今日便能見到他……

  胡亂穿好中衣披上外袍,她做賊心虛的將頭發撥至頸前,快步出門對著等候在外的炎臻道:“他在哪?快帶我去!”後者陰霾著臉,心不甘情不願攬過她的腰飛身而去。

  一到殿前空地她便覺得不對勁,空氣裡滿是脅迫感,壓的人喘不過氣來。她還沒反應過來喉嚨就被炎臻掐住,困難的擠出幾個字:“你……做什麼?”

  他硬生生扳過她的頭,“你給我看好了!”

  墨般夜色被火光照的如同白晝,李冉冉瞠目結舌的看著倒在地上的大片人馬,還有夜殿前那一字排開的死士們,毫無生氣的臉在火把映襯下更覺詭異。慌亂的咬著唇,她目光梭巡在人群裡,輕易便尋到了最顯眼的兩個男人——

  段禍水一身紅衣倚在古樹旁,面容蒼白如紙,唇畔掛著同往常一般的淺笑。而在不遠處,白衣勝雪的男子淡定站於眾人身前,無視屋簷上密密麻麻的弓箭手,氣定神閒的模樣將其出塵姿態烘托的更為出色。

  “來了。”段離宵下巴微抬,眼神閃過莫名光芒。

  秦無傷掃一眼受制於他人的女子,一字一頓:“她和邱絡繹我都要帶走。”

  “做夢!”段離宵倏然就被激怒,暗自解開封住的大穴,翻湧的真氣得到釋放,亂竄在體內。他深吸一口氣,強忍痛楚將內力逼入正軌,隨即翻手一掌,向著對方拍去。

  秦無傷微微蹙眉,白袍輕拂,身形飄然躍開。卻不料段離宵的目標竟不是他,腳尖一點便從炎臻手中接過受制女子,血牙抵在她的脖頸上,扭頭對著秦無傷道:“我拿李姑娘換姓邱的,如何?”

  鼻間傳來熟悉的甜香,李冉冉恨恨的側頭白了一眼身後少年,“你又想怎麼樣?”

  他虛弱的撐在她身上,苦笑道:“千萬別掙扎,我現在沒力氣……”眨眼又換上悠閒模樣,輕笑道:“秦掌門考慮的怎麼樣了?”

  “我說過了,兩人我都要帶走。”秦無傷冷冷的重復,流淵在空中劃出凌厲弧線,繞了一圈後乖順回到手中。

  這是什麼狀況?傳說中的劫持人質麼?李某人遲鈍的大腦總算後知後覺意識到了現在的處境,背後傳來不正常的灼熱溫度,她余光瞥到段禍水冷汗直冒的額頭,不由愣住:“你不舒服麼?”

  他避而不答,反倒丟出一個問題:“想回昆侖麼?”

  她惴惴不安的垂下眼眸,愈來愈覺奇怪,這家伙是中邪了麼?分明就是想拿她來換大叔,現在又問她這種問題,到底是何意……

  “不回答麼?”他默歎一聲,隨即像是下了決定,掌心一個用力,血牙前端劃過頸部皮膚,拉開長長傷口,鮮血爭先恐後的從中湧出,淌過鎖骨,最後在月白中衣襟口落下刺目紅跡。

  李冉冉下意識瑟縮了下,突如其來的疼痛讓她一下子就懵了,垂低視線便看到大片血漬,恐血症裝再度發作,她眼一翻,身子頹然無力,繼而陷入無限黑暗裡……

  他費力撐住她下滑的身軀,表面上看去仍是風輕雲淡的模樣,瞇著狹長的眸子,厲聲道:“若秦掌門執意帶走兩人,那麼其中一人怕是不能活著離開了。”

  氣氛忽而變僵,秦無傷視線膠在那昏迷的女子身上,眉心間似有薄怒,“看來你是必定不肯將邱絡繹交給我了。”

  “不然秦掌門也可以選擇犧牲掉徒弟,如此一來我們這兒怕是沒人奈何的了你。”段離宵目光直視對方,不著痕跡的設下圈套。

  風聲驟起,一晃眼,白色身影已然來到跟前,衣袖輕揚,秦無傷漠然道:“給我。”

  段離宵眼裡流露出復雜神色,好半天才冷笑出聲:“原來昆侖掌門也會護短,難得——”

  抱過昏睡女子,秦無傷頭也不回的離去,“改日我必將登門造訪。”

  揮手退下欲追上前的護衛們,他似笑非笑的應道:“恭候大駕。”

  醒來是全然陌生的環境,她僵硬的轉動脖子,卻發覺那邊早已裹上了厚厚紗布。頭痛欲裂,外加口干舌燥,李冉冉跌跌撞撞起身為自己倒了一杯水,牛飲之際房門卻忽然被人推開。

  “醒了?”玉碎一般的聲音有些涼薄。

  “師父……”她有些迷茫的盯著面前的人,清晨暖日灑在其身上,勾勒出絕美景致,使得背光的他看來愈發像高不可攀的天人。

  只可遠觀啊……沒來由的有些惆悵,她小心的摸摸頸上的傷口,“昨日是師父救了我麼?”

  他略略頷首,走進來落座於桌前,淡然道:“你可知錯?”

  “知錯?”李冉冉疑惑的裝轉眼珠子,片刻又討好的笑:“徒兒不該偷跑出去,還請師父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我吧。”

  “回昆侖後自己去斷心殿領罰。”

  “罰什麼?”她心驚肉跳的捧著茶杯,裡邊的茶水也隨著顫動的手灑了些許出來,沾上原本潔淨的桌面。

  秦無傷指尖輕叩桌沿,“杖責三十。”

  平地一聲雷,李冉冉徹底崩潰,看了那麼多年的電視劇,她潛意識裡一直對這種棒打政策極為反感,而且凡是皇宮狗血劇裡通常都有“杖斃”二字,那些太監宮女犯了錯打個幾十棍就翹辮子了……於是忽而想起來的這些記憶使得某人幼小的心靈在這一刻保受煎熬,欲哭無淚。

  “可不可以不要啊?”她耷拉著腦袋有氣無力道。

  秦無傷站起身,打開門,“那就罰你自行上坤虛十二界。”

  “你還是殺了我吧……”她小聲嘀咕,賭氣的拖著步子跟上去,“師父我們現在回昆侖麼?”

  “先吃飯。”

  從略顯陳舊的木梯上盤旋而下,每走一步都能聽到“吱嘎吱嘎”聲,李冉冉囧囧有神的觀察這家小客棧,目光流連一圈後回到前方的白衣男子身上,默歎道——師父怎麼這麼摳門啊,為毛要住到這麼窮酸的地方來……

  正是早膳時分,樓下幾乎坐滿了客人,每個人都是邊啃著饅頭邊唾沫橫飛的聊天。李冉冉嘖嘖稱奇,想不到小店面生意這麼好?改天她不混江湖了也來開一家過把老板癮……

  兩人剛找了個空位坐下來,周圍陡然陷入沉默中,原先侃侃而談的眾人不約而同轉過頭緊盯著秦無傷,眼神裡是顯而易見的驚艷。

  李冉冉低咳一聲,小聲建議:“師父你要不要下次出門的時候易個容?”

  “行得正走的端,為何要偷偷摸摸?”他不以為意的喚來小二,開始點菜。

  李冉冉不由自主憶起上次段禍水說過的那句“再看就把他們眼珠挖出來”,然後和師父說的這句一對比,頓時無語望天——同一件事情,人和人的反映怎麼會差這麼大呢……囧……

  “我想吃小籠包,還有雞蛋餅,對了有沒有皮蛋瘦肉粥?”她昏睡一晚,早已是饑腸轆轆,眼下見了小二就像見了美食一般雙眼放光。

  那跑堂的店小二還是個半大孩子,察覺到某人虎視眈眈的眼神,頓時有些怯懦,唯唯諾諾的回道:“這位客官,小的這邊沒有您說的東西,只有白粥和饅頭。”

  李冉冉無力趴回桌上,無限怨念中——居然沒有小籠包……好想掀桌,好像打滾,好想尖叫……

  “那就上兩個饅頭,外加兩碗粥吧。”秦無傷接過話,禮貌微笑。

  那小二剎那便看傻了眼,一邊往後退一邊七零八落的撞到桌腳,心裡不斷吼叫,出運啦出運啦!怎麼會有這麼漂亮的人兒!

  李冉冉笑瞇瞇的捧著臉,八卦心蠢蠢欲動,“師父有沒有對自己的外貌有過困擾?”

  他有些責備的看了她一眼,“盡問這些做什麼?皮囊而已,何須介懷。”

  太萌了……李冉冉激動的握拳,生平最欣賞的就是身為天仙同時又不驕不躁的人了,她大口啃下白面饅頭,瞅著桌對面那張絕色面龐,原先索然無味的饅頭仿佛也變得香甜起來……這個……姑且就叫做秀色可餐吧?

  正埋首大快朵頤間,忽而有一人在桌前站定,聲音是毫不掩飾的驚喜:“秦掌門,沒想到在這遇見你!”...<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uelaby 發表於 2011-4-4 10:39 PM

  45-口舌之爭

  來人是個正值二八年華的妙齡少女,一身青衣,長劍別在腰間,面貌秀麗,英氣勃發。而李某人此刻嘴裡塞滿了白粥,一手拿著湯匙,另一手還抓了一個饅頭,與對方形成了鮮明對比。

  “紀姑娘。”秦無傷禮貌頷首。

  “秦掌門,好久不見,近來可好?”紀幽芸揮一揮手,示意身後的隨從跟上來,於是立馬有人從鄰座搬了把椅子過來,她落落大方的坐下,舉手投足裡都是矜貴和驕傲。

  李冉冉低頭看了看自己碗裡所剩無幾的粥,再看看對方端正坐於身側的姿態,暗自皺眉,她這是想要長聊的意思麼?

  秦無傷點點頭,寒暄了幾句,繼而招來小二結賬,那女子卻依然興致高昂的發問:“秦掌門這是要上哪去?”

  “去天鳩宮。”

  紀幽芸一擊掌,輕笑道:“這麼巧,我也是要去那,敢問秦掌門去那可是為了齊公子繼承宮主之位的大典?”

  他淡淡回道:“正是。”

  聞言李冉冉捏緊了拳頭,齊沐那人渣居然能夠順利篡位?老天不長眼啊……陣陣愧疚感湧上心頭,她憶起那日天絕死在面前的慘狀,自己明明知道一切卻還是選擇做縮頭烏龜以求自保……默默歎了一口氣,她的心情愈發沉重起來,李冉冉啊李冉冉,果真是貪生怕死的小人啊……

  桌上的談話仍在進行中——

  “既然是同路,不妨大家結個伴,不知秦掌門意下如何?”

  “也好。”

  “明日便是大典了,我調遣一個隨從回去,備一匹馬給秦掌門吧,這樣也好快馬加鞭趕過去。”

  李冉冉終於聽出不對勁了,敢情這廝從頭到尾就將自己當隱形人了?意識到這一點後,她頓時憤憤然的輕聲咳嗽兩聲,以示存在。

  秦無傷適時開口:“這位是我的徒弟李冉冉。”

  “啊,我以為只是拼桌的。”紀幽芸掩口驚呼,繼而不好意思的對著李冉冉笑笑:“那麼就備兩匹馬好了。”語畢也不顧對方反映,立刻風風火火的出門打點。

  這女人肯定是故意的……李冉冉垂眸看了一眼身上的黑色長袍,這衣服擺明了是昆侖的標志物,她要不是眼瞎了早就注意到了,又何必說那句“以為是拼桌”的假惺惺話語呢?

  多年啃言情小說的敏銳感讓她瞬間意識到大事不妙,她側頭斜睨身側男子的清俊容顏,垮下臉欲哭無淚——肯定又在不知不覺中被當成假想敵了,這可真真驗證了紅顏禍水這個詞啊……

  客棧門外排了一整列人,個個身著黑色勁裝,恭敬立於青衣女子後側。紀幽芸身姿矯健的躍上馬背,下巴微抬,“我們出發吧?”

  秦無傷翻身上馬,駕輕就熟的一拉韁繩,眼神掠過李冉冉,問道:“怎麼還愣著?”

  “師父我不會騎馬。”她瞪著面前通體雪白的駿馬,老老實實的回答。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摸了一把,隨即心滿意足的微笑,就算沒騎到也算是摸到了,總算彌補了前世從未騎馬的遺憾。

  “哎呀,江湖中人怎麼可以不會騎馬呢?”紀幽芸盈盈大眼裡溢出輕蔑,半晌又作苦惱狀,“那可怎麼辦才好呢?”

  “涼拌!”李冉冉終於華麗麗的怒了,這般找茬意欲何為?是可忍孰不可忍!試探著踏上馬蹬,她模仿著二人的舉動狼狽爬上馬背,還未坐穩那馬卻莫名煩躁的揚蹄,她尖叫一聲,身形不穩,很不雅的摔了個四腳朝天。

  “噗哧——”竊笑聲從四處傳來,那些黑衣侍衛們均是轉過頭忍笑忍得很痛苦。

  秦無傷微微蹙眉,俯身朝她伸出手,“來。”

  李冉冉心頭暖暖的,還是師父對她最好……嗚嗚嗚嗚,好感動……正要探手出去之際,有人卻倏然從中插了一腳,提前將她拉了起來。

  她眨眨眼,回過神來已在馬背上,清亮的女音從耳畔傳來:“既然李姑娘不會騎馬,便同我共騎吧,你與你師父畢竟男女有別,不太方便。”

  李冉冉翻個白眼,好彪悍的占有欲,這女人不簡單啊,連吃醋都能說的這般冠冕堂皇……無奈的握緊韁繩,她低聲道:“那就有勞紀姑娘了。”

  “駕——”紀幽芸嬌喝一聲,駿馬載著二人揚塵而去。

  一路上風景如畫,微風拂面,帶來怡人感受。李冉冉的心情卻不見得好,軟玉溫香就在身後,她卻坐立難安,僵直著身軀不想碰到近在咫尺的女子。

  “秦掌門什麼時候收了徒弟?”紀幽芸目光熠熠,直視身側並駕齊驅的男子。

  秦無傷頭也不回,目光仍是正視前方,“上月中旬。”

  “這樣啊。”她開始沒話找話,“那麼想必李姑娘定有過人之處了。”

  他面無表情的沉凝片刻,正要開口卻遭人打斷——“沒有,我就是俗人一個,你有什麼問題問我吧,我師父得專心駕駛啊,不然太危險了!”

  剎那間感受到殺人眼光,李冉冉仍是不以為意的冷笑,老娘今日就收拾收拾你這個厚顏無恥的花癡女……

  紀幽芸不甘的閉上了嘴,報復似的加重馬鞭力道,那馬受到刺激,橫沖直撞的加快速度向前沖去。李冉冉被顛的七葷八素,死死咬著下唇,只覺胃裡翻江倒海,難受的要命……

  “李姑娘支持的住麼?我看你身形這般高大,沒想到還挺柔弱的。”譏諷的女聲再度響起。

  這句話好死不死的掐中了某人的死穴,她素來因為174的身高憋了不少屈,從幼兒園到大學凡有集會必站靠後的兩排,每逢排座位也是與教室後方的黑板報比肩為鄰……

  由於食量過人,她整個初中都處在發福狀態,被全班男生列入班級四大霉女的第一位,而後長大了就開始注意節食提高運動來消耗脂肪,成功甩掉一身肥肉後她沾著小骨架的光從此與魁梧兩個字絕緣。

  那些辛酸淚和血汗史還歷歷在目,這個女人現在竟然睜眼說瞎話的諷刺她強壯?腦門中像是有一根筋倏然繃斷,她深吸一口氣,回頭燦爛一笑:“紀姑娘這般關心我實在是讓我受寵若驚啊,我看你一直喋喋不休的試圖同我師父說話,莫非連臉皮都練了什麼銅牆鐵壁,刀槍不入的神功麼?”

  “你!”紀幽芸氣的扭曲了一張美顏。

  “改天也教教我,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練成這麼高深的功夫的,你說是吧?”李冉冉無辜的聳肩,心情忽而變得大好……那因顛簸傳來的惡心感也仿佛減少了不少,她笑得瞇了眼,搖頭晃腦的哼歌,無視紀幽芸散發出來的滔天怒氣。

  秦無傷駕馬趕上來,目光略帶不解的掃過兩人。李冉冉笑嘻嘻的打招呼:“師父,我剛才正同紀姑娘討論武學招數呢,紀姑娘博學多才,真是讓我欽佩的緊啊。”

  紀幽芸鐵青著臉,僵了半天吐出幾個字:“李姑娘太客氣了。”

  之後的氣氛異常詭異,只要察覺出身後女子一丁點的開口跡象,李冉冉總是十分“湊巧”的插嘴轉移話題,成功遏制了對方的發言權……如此反復幾次後,紀幽芸徹底放棄,不發一語的趕路,成功轉型為啞巴系美人。

  讓你以後再囂張!李冉冉得意的笑,她這人確實沒什麼優點,但數一數口水仗的戰績,好像還從來未吃過敗仗,於是只要別動手,對付紀幽芸這種女子還是很綽綽有余的。

  .

  到達天鳩宮已是日落時分,夕陽落下滿地余輝,使得周圍食物蒙上綺麗色澤,分外美好。

  李冉冉心驚肉跳的盯著腦門上那巨大匾額上的“天鳩宮”三個大字,自己真是沒腦子啊,桑若與也是這邊的人,萬一碰上了可怎麼辦才好,她急得團團轉,悶頭蒼蠅一般走來走去。

  溫潤嗓音忽而映入耳中,“秦掌門,紀姑娘,二位怎麼會一同來?”

  她回頭便看到齊沐坐在輪椅上,斯文面龐上是慣有的清澈笑容,她厭惡的撇開眼,這人真是會演戲,一萬年的乖寶寶模樣,殊不知內心已然骯髒到不堪入目的地步。

  “路上碰到的。”秦無傷撩一下白袍,淡然道。

  齊沐含笑點頭,隨即招來管家,“福伯,快帶貴客進去。”

  李冉冉跟在眾人身後進門,那清雅少年屏退上前的小廝,費力的搖著輪椅靠近她,輕柔的道:“冉冉,你來了。”

  你可真愛演啊……她哭笑不得的凝著他,都過了那麼久了,還用得著作戲麼?斟酌半晌,她決定還是不要讓他起疑了,畢竟之前在昆侖的告白戲碼也是自己搞出來的不是麼……

  一點一滴浮現出害羞表情,李冉冉低下頭佯裝無措的擺弄衣角,“嗯,我來了。”其實她本來很想加上一句“想我了麼?”但是考慮到古人的有限承受力,還是不要隨意嘗試了。

  “其實我……”他欲言又止。

  你還沒完沒了了是不是!李冉冉大怒,硬逼著自己裝出惡心吧啦的聲音:“不要在這邊說,這邊人多……呃,我們先進去吧。”

  齊沐道:“好。”

  臨進門的那刻,她突然神秘兮兮的開口:“對了,你師姐在麼?”

  他愣了一下,隨即道:“不在,她出遠門辦事了,怎麼了?”

  “沒事。”李冉冉心底放下大石,繞至齊沐身後,推他進門。

  大堂裡早已坐滿了人,不少人都是熟面孔,她在昆侖的武林大會和拜禮祭上見過,惟有坐在左邊上座的那對男女,只一眼,便攫住她所有的注意力——

  那男子面容周正,氣質出塵,李冉冉歪頭想了一會兒,仍是沒有印象,而偎在男子身側淺笑嫣然的女子,她十分確定對方的身份。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她倉皇的倒退一步,心中實在不解——為何這個女人會在這裡,還和別的男人這般親密……



  46-撲朔迷離

  異常恢宏的大堂,布置古風,裝飾大氣。這天鳩宮比起昆侖的三大殿堂毫不遜色,只可惜某人現在無心欣賞,腦子裡滿是震驚和不可置信。有些呆滯的愣在門口,她甚至忘了要收回目光,雖然那一次見到這女子的時候對方身中劇毒容貌有所改變,但其臉部大致的輪廓和笑容卻是歷歷在目,自己是絕對不會搞錯的……

  像是注意到她打探的眼光,女子回過頭狐疑的皺起眉,打量起李冉冉來。後者心驚肉跳的收回眼光,火急火燎的竄到秦無傷身邊坐好。

  秦無傷捧起茶盞啜飲,頓了頓問道:“怎麼了?”

  “沒事。”她不放心的又朝那個方向看了一眼,孰料對方竟然一副完全不認識她的模樣,甚至還禮貌性的回以微笑。

  淡淡掃過她驚慌的面容,秦無傷不動聲色的順著其目光望過去,待察覺到她說注視的對象後,輕啟薄唇,“你與盟主夫婦是舊識?”

  “盟主……夫婦?”李冉冉瞬間就懵了,憶起那晚冷郁離與江吟惜之間的伉儷情深,那至死不渝的真情仿佛還在昨日,為何不過一月光景,那病危的女子已成為他人妻子?若是江吟惜背信棄義,轉投他人懷抱,那麼冷郁離現在又在哪裡……

  “李姑娘怎麼一直盯著人家君公子看呢?”討厭的女聲再度響起。

  李冉冉伸長脖頸,發覺紀幽芸仍是陰魂不散的坐在秦無傷的另一側,不由得暗自翻了個白眼,這女人臉皮可真是厚啊……

  她順手拿過茶杯喝了一口水,涼涼的道:“怎麼我看誰還得向你報告麼?”

  “不得無禮。”秦無傷開口輕斥。

  李冉冉不痛不癢的配合了一句:“弟子知錯。”眼神仍是挑釁的瞪著紀幽芸,絲毫不減悔改之意。半晌又覺得不對勁,這女人干嗎老盯著她的茶杯,難不成她這一杯茶特別可口麼?

  “你……錯了。”紀幽芸結結巴巴的道。

  什麼錯了?她晃晃一滴不剩的瓷杯,余光卻瞥到右手邊自己那一杯茶還好端端放在桌幾上,倉惶的垂下眼眸,她一下子便覺臉頰發燙,無意之中竟然拿錯了師父的杯子……

  片刻又暗自責備自己小題大做,不就是共用一個茶杯麼?自己在現代也偶爾和要好的異性朋友分享過同一瓶礦泉水啊……沒什麼大不了,沒什麼大不了,努力深呼吸平復臉上的灼熱感,她偷偷抬眼觀察身側男子,見其清高面龐透出疏離,完全猜不透在想些什麼。

  為什麼還是會有別扭的感覺呢…… 做賊心虛的放下茶杯,李冉冉佯裝若無其事的坐直身子,無視紀幽芸恨得牙癢癢的表情。

  “多謝各位賞臉來參加大典,明日便是齊某正式繼任宮主之位的日子,承蒙各位前輩平日的照顧,在下不勝感激。”齊沐唇畔掛著謙和的笑容,說話得體找不到一絲差錯。

  假惺惺先生,你可真是傳說中的衣冠禽獸啊……李冉冉不屑的冷哼一聲。周圍眾人紛紛客套道:“齊公子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對啊,可真是英雄出少年,相信天鳩宮在齊公子的執掌下必定日益壯大。”

  齊沐恭敬行禮:“大家實在太看得起齊某了,齊某只能說以後會加倍努力,以抱我義父的養育之恩。”

  “說得好啊說得好。”李冉冉皮笑肉不笑的小聲嘀咕,手心掐的死緊,正義感隱隱作祟,她恨不能沖上去一把拆穿這個人渣的面具……

  “各位風塵僕僕,一定辛苦了,大家不妨先去歇息,招待不周之處還請見諒。”齊沐利落喚來小廝,有條不絮的領著眾人前往客房。

  小人得志……李冉冉下完結論,仰高頭頸施施然從齊沐身側經過,兩人相交的一瞬,她手心卻被人塞進了一件異物。反射性的回頭,但見那清俊少年色面色薄紅不發一語的垂著頭,連看都不敢看她。

  老娘真的膩了!李冉冉無語望天,這場戲到底要演到什麼時候去?這小子暗地裡究竟在打什麼主意?沉默不語的跟在眾人身後,她心不在焉的走路,周圍是風景別致的亭台樓閣,雖不大氣,卻別有小橋流水人家的意境。長廊處的轉角處,一不留神便撞上了前方的人,她扶著額頭,下意識道歉:“對不起。”

  秦無傷沉凝許久,徐慢出聲:“怎麼一直都心思恍惚?”

  “啊……我只是突然到了新的地方有點不適應。”她嘴角不可抑制的上揚,師父是在關心她麼……

  “去休息吧,明日大典結束後我們便回昆侖。”他語氣淡漠,聽不出情緒。

  “嗯!”李冉冉笑瞇瞇的點頭,視線凝在他離去的背影上,笑意加深,她搖搖頭甩掉腦內遐思。

  不遠處忽而傳來玉碎聲音:“早些為後日的杖責做好准備。”

  腳下一個不穩,她差點摔倒。滿頭黑線的倚到一旁漆柱上,李冉冉哭笑不得的歎氣——師父還真懂得打擊人啊……小心的四處望了望,沒有察覺異樣後這才松開手心,那被她緊拽的異物原來是個小紙團,此刻已被手心汗漬浸的綿軟不堪。

  一點一點攤開紙團,上邊的字跡果然已經暈開來,她費力的辨認,“今夜……後花園……見……”

  代表具體時間的關鍵部分糊成一處無法看清,李冉冉聚精會神的研究了好幾遍還是無法看出大概,最終心煩意亂的將其揉成團丟入木欄外的水池。她冷冷的睨了一眼水面上的白色紙團,心裡莫名有絲快感,晚上你自己慢慢等吧,老娘不奉陪了……

  甜美的女性嗓音映入耳際:“這位姑娘……”

  李冉冉回眸便撞入一雙波光盈盈的美目裡,她嚇了一大跳,按著胸口道:“冷夫人!”

  聞言江吟惜怔住,外頭想了好一會兒,才皺眉道:“冷夫人?是在叫我麼?”

  她指指自己,“你不認識我了麼?我是冉冉啊。”

  “吟惜未曾見過姑娘,姑娘怕是認錯人了吧?”江吟惜淺笑著開口,眉眼之間滿是溫柔。

  李冉冉古怪的繞著她轉了兩圈,沒道理啊,她怎麼可能會忘記那晚的事情?明明就見過自己為何要說不認識……可是看她的眼神又不像是裝出來的,難不成江吟惜也患上了大叔的間歇性失憶症?

  試探著詢問:“江姑娘,那個……”

  江吟惜輕聲糾正:“我已嫁了人,你可以喚我君夫人。”

  李冉冉頓感荒謬的皺起眉,不信邪的再度問道:“你對冷郁離這個名字有印象麼?”

  “冷……郁離?”她小聲的吶吶,神情隱隱有些茫然,反復念了幾次後這才篤定道:“沒有,完全沒有印象。”

  “可是……”李冉冉忍不住想將那晚的事情告訴她,余光瞥到遠處匆忙趕來的男子後又悻悻的閉上了嘴。

  “吟惜!怎麼不回房呢?”君離央輕柔的摟過妻子,目光一觸及李冉冉後便瞬間變了臉色,那眼神甚至陰騖的有些駭人。

  “不要隨便和不相干的人說話!外頭風大,我們回房。”他不由分說的拽過江吟惜,大步向前走。後者頻頻回頭,用眼神示意抱歉。

  這其中一定有貓膩……李冉冉狐疑的瞇起雙眸,習慣性的蹲地上思考,照君離央方才的反應來看,肯定認識她,所以才千方百計阻攔江吟惜和她說話,是害怕她向對方說出什麼真相麼?那麼看來江吟惜根本是忘記自己和冷郁離的過去了,雖然不知道是失憶還是中了什麼蠱咒,但有一點她能肯定——君離央奪了他人妻子,還設法消除了江吟惜的記憶。

  這個社會亂套了,什麼光怪陸離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真是太詭異了……李冉冉搔搔頭,最後還是決定不再插足他人的感情事,畢竟目前來說,明哲保身比較重要,要是一不小心又陷入什麼驚天大秘密裡,可就吃不完兜著走了……

  悠哉悠哉的在長廊上踱步,她隨意詢問了某個天鳩宮僕人客房的位置,繼而哼著歌腳步翩然的回房。

  .

  天際墨黑,尋不到星光,雲層厚重,蓋住最後一絲清冷月色,空氣裡隱約彌漫著壓抑的氣氛。

  朱紅大門外,白衣少年面容焦急,“主上進去多久了?”

  “兩個時辰了。”炎臻沉著嗓子回答,只有那緊鎖的眉頭透出此刻緊張的心情。

  破軍不放心的繼續問道:“會不會出事?”

  炎臻長歎道:“這次中的內傷非同小可,主上昨日不知為何強行解開大穴,真氣逆流,差點就要走火入魔。”

  “可是這種以毒攻毒的法子風險實在是太大了,醉綺羅的毒性太強,若是反噬內力,怕是有生命危險。”

  “主上可以說是從小在那花裡長大的,他的體質早就和尋常人大不同,醉綺羅雖為劇毒,但也有強功健體的奇效,應該……能夠幫他度過這一關吧。”最後的那句話語氣有些猶豫,連他自己都不清楚主上是否能夠恢復功力……

  房內,布滿氣味濃重的甜香,肆無忌憚的流淌開來。中間的玉白池裡滿是猩紅液體,粉色花朵妖嬈鋪了一池,盤腿坐於正中的少年墨發披洩,掩去面容,看不清表情,只有那脖頸上綻起的青筋洩漏了他的痛苦。

  嘴唇早已被咬破,噬骨蝕心的痛楚蔓延在四肢百骸裡,他雙眼緊閉,心裡苦笑道——原來過了這麼久,還是無法習慣這醉綺羅的毒性……萬毒之花,果真是他那美麗的母親種出來的珍品呢……

  熱浪夾著火燒灼熱感侵入心脈,他忽然感到胸口劇烈一跳,再也忍不住的俯下身去,鮮血順著唇角落下來,緩緩與那池中液體混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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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elaby 發表於 2011-4-4 10:41 PM

  47-欲蓋彌彰

  “混蛋,可真下得了手!”對著銅鏡,她小心翼翼撫過頸上明顯的傷口,忍不住擰眉低咒,這可惡的魔頭,半點情面都不講,她原本勉強夠得上無暇水准的頸部肌膚又華麗麗的破相了……

  不算清晰的鏡面上恍惚映出女子的咬牙猙獰表情,眉宇之間滿布的怒氣,形色可怖。她憤恨的將鏡子拍平到桌面上,平靜了半晌,好不容易熄了怒火之後,視線卻不經意移至領口大敞的胸頸處,但見上邊點點可疑紅痕,仍然可以辨別出曖昧的氣息……

  蒼天!誰來告訴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李某人全然處於崩潰狀態,這算什麼?劫色又劫命麼……一想到這些吻痕有可能之前就被師父看到過,她便不自覺的懊惱萬分,師父會怎麼看她,那般衣衫不整的出現在莫離山莊,他肯定懷疑了,只是不知出何原因未捅破而已,嗚嗚,好想解釋好想解釋……

  敲門聲頓響,極有規律的一聲一聲,似在安撫她波瀾起伏的心境。李冉冉故伎重施的將長發攏到胸前,蓋住頸側的紅痕,繼而緩步過去應門。

  壓著心跳打開門,外邊的青衫少年坐在輪椅上,俊雅面上滿是落寞,“為何不來?”

  原來不是他……有些失望的垂下了眸,她斟酌片刻,才徐慢出聲:“那紙條被手心冷汗染暈了墨跡,我以為你等不到我就會回去了。對不起……”

  齊沐釋然的笑開,墨瞳似夜,絢爛無邊,“無妨,我並沒有等很久,若是你不介意,我們現在出去走走?”

  “那麼晚了……”她狐疑的皺眉,待到慢了半拍的大腦意識到自己和對方的假情人關系後,淺的漾開甜笑:“好,我們走吧。”

  夜風調皮的繞在兩人身邊打轉,偶爾掃落一兩片青葉輕輕掉在肩上,她佯裝細心的替他拂去,然後找了個位置蹲在他身側,心裡叫苦不堪——這小子真是演出慣性了麼,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她寧願這家伙像段禍水一般明晃晃的威脅利誘,也好過眼下這般不清不楚的角色扮演……

  “你受傷了?”他目光掠過她頸側,語氣有些擔心。

  李冉冉心虛的撥了撥長發,含糊不清的應了一聲,隨即迅速轉移話題:“今天的月亮可真淫蕩啊……”話剛說出口便感受到身旁人的詫異目光,她自覺失言,瞬間大窘,懊惱的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頭……

  其實也不能怪她,大學畢業前夕閒著無聊逛論壇時曾發現某部據說相當經典的H動畫,名字就叫做《XX之月》,當時下載完畢全寢室圍在一起欣賞,看完後眾人一致跑到露台對著天空長歎——今晚的月亮可真TMD淫蕩啊……

  從此這話便成為寢室一干眾人的口頭禪,只是那會兒是在現代,YD這個詞也不算太過驚世駭俗……但是此刻在齊沐這個古人面前毫不掩飾的說出口,效果無疑媲美彗星撞地球,李冉冉想死的心都有了,無語作望天狀——難道自己真是個愛開黃腔的女流氓麼?囧……

  “你方才說什麼?我沒聽見”他微紅著臉柔聲問道,好意替對方解圍。

  李冉冉斜眼睨他,全然是一臉清純可人的乖乖牌模樣啊,連作戲都入木三分,當下不屑的情緒壓下了羞愧的知恥心,她惡意的拉長音:“我說今晚的月亮……”

  “冉冉。”沁涼的嗓音似天邊傳來,淡淡聽不出情緒。

  她欣喜的回過頭,但見白衫男子長身玉立,衣襟染上銀色清冷月光,更襯得其天姿不凡,清冷卓絕。笑瞇瞇的站起來,她眨巴著眼睛輕聲道:“師父。”

  秦無傷微頷首,寒暄道:“齊公子這麼晚還沒睡?”

  “是啊,長夜漫漫,無心睡眠,所以才約了冉冉一同賞月。”他仰起頭,直視對方的眼睛。

  李冉冉頗為自戀的竊喜,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兩男爭一女的場面麼?她興奮的瞇彎了眼,死命盯著那貌若天人的男子,期待他能說些什麼讓自己窩心的話出來。

  秦無傷美目微動,側頭詢問:“你也失眠麼?”

  李冉冉怔了一瞬,隨即老實的點頭:“其實我有點困了,昨天都沒有休息好。”

  “困了還在這邊做什麼。”他拂袖離去。

  李冉冉屁顛屁顛的跟上去,扭頭對著齊沐毫無歉意的一笑:“你看,雖然我很想陪你,但是我師父不許我在外面逗留呢。”

  長發因為扭頭的弧度滑落回肩後,齊沐在視線接觸到她脖上紅痕的一剎那僵住了身軀,這是什麼?!難道她和她師父……

  不敢置信的喚出口:“冉冉,等一下。”

  “什麼事?”她隱忍下不耐煩的心情,頓足詢問。

  “秦掌門,我想同冉冉再說會話,晚些我會送她回房。”齊沐掩去眸內精光,口氣懇切。

  秦無傷靜靜佇立在不遠處,好半天才開口道:“齊公子是否要暢談一番才能入睡?”

  “可以這麼說。”他輕笑。

  李冉冉伸長脖子,看看這個,又望望那個,靜候下文。

  “我看天鳩宮內的一草一木都頗有靈氣,不如找它們做傾聽者豈不是更好?”秦無傷面無表情的道,腳步再不遲疑,頭也不回的朝遠處走去。

  強人啊……原來師父大人是腹黑的主……李冉冉頓覺不可思議的張大嘴,半晌回過神假惺惺的聳了聳肩,對著齊沐比了個歉意的手勢,甩甩頭跟上前方男子的腳步。

  月色傾城,清輝灑落一地。

  寬大袖袍輕拂,他不動聲色的冷凝著她頸側某處,面容似蒙上薄霜,愈發不可接近起來。李冉冉暗叫一聲遭,苦著臉,手足無措的將頭發攏回來。

  手背倏然傳來劇痛,她反射性的縮回手停下欲蓋彌彰的舉動,“師、師父……”

  秦無傷不發一語。

  冰冷氣氛圍繞兩人間,似無形之中拉緊了弦,一繃就要斷。李冉冉緊拽著衣擺,心裡七上八下,踟躇了好一會兒,才試探著開口:“徒兒……”

  “竟如此不知廉恥麼!”秦無傷突然厲聲打斷。

  她嚇得迅速跪下,急切的認錯:“弟子知錯,弟子也不知怎麼回事……”

  “你和齊沐無名無份,怎麼可以……”秦無傷有些難堪的止住口,他素來冷情寡欲,自然無法理解他人的情難自禁,眼下唯一的徒弟又做出這般有辱師門的事情,這叫他情何以堪!

  和齊沐?李冉冉低垂著頭,眉心緊皺,師父搞錯對象了吧,這草莓必定是段禍水種上去的,怎麼樣都不會是齊沐啊……稍微考慮了一瞬,她便下了決心,咬唇掙扎道:“師父,我並未和齊沐有過不可告人的關系,這脖頸上的痕跡也是弟子初來天鳩宮水土不服留下的。”

  察覺到他眸中的懷疑神色半分未退,她咚咚咚的磕了兩個響頭,繼而豎起三指發誓:“我發誓,這痕跡絕不是齊沐留下來的,若有半句假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她真的沒有撒謊,她和齊沐連個手都沒牽過,怎麼可能到這種親密地步……

  秦無傷轉過身不看她,口吻冷漠:“起來吧。”

  她拍拍膝蓋上的塵土,一臉泫然欲泣的表情,委屈的不得了,“真的是水土不服,皮膚過敏,師父為何不信我?”心裡默念一百遍——師父對不起,若是實話告訴你我和段離宵才是你口中不知廉恥的那對男女,估計你會被氣得吐血吧……

  他充耳不聞,徑自前行,月白衣袍被風灌滿,獵獵作響。李冉冉不屈不撓的加快腳步,可憐巴巴的扯住他的袖子,“師父……”

  秦無傷歎一口氣:“行了,我知道了。”

  聞言李冉冉反倒不自在的移開眼神,潛意識裡總覺得自己說了彌天大謊,隱隱愧疚不斷上湧,使得她片刻不得安寧。默默不語的走了好長一段路,她腦子裡一片混亂,不斷東想西想,糾結了半天才理出頭緒——這吻痕明明前日便有了,之前師父都沒有發現麼?昨日纏著紗布姑且不提,可最早的時候換藥難道都可以忽視這麼明顯的痕跡麼?

  試探著問道:“師父,那日你救我出來之後,是誰幫我敷藥的?”

  秦無傷睨她一眼,淡然道:“自然是找客棧的女傭僕幫你敷的。”

  這就怪不得了,想必剛受傷時血跡蓋過了這些可疑的草莓,師父也必然不會察覺了……唉,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今日差點就要東窗事發……哀怨的晃晃腦袋,她心不在焉的踢著腳邊的小石頭,一不留神就犯下低級錯誤——左腳絆到右腳。

  迎面倒入幽淡檀香味的懷抱,她心神恍惚的紅了臉,直覺那好聞的味道不斷竄入鼻尖,引人眷戀……

  秦無傷適時穩住她,拉開兩人距離,“回去歇息吧,明日大典後,我們便回昆侖。”

  “噢。”李冉冉乖乖的點頭,在房門外站立許久,直到那白色身影轉過長廊再也看不見,這才心滿意足的回房睡覺。



  48-不測風雲

  潮濕陰冷的幽室,只余下角落處的火把增加一些微薄的可見度,四面石壁上詭異的爬滿了不知名的籐蔓植物,偶有腥臭液體順著紋理流下,最後滴滴答答淌落到下方辨不出顏色的半人高污水池裡。

  半身浸在池中的男子無力的低垂著頭,長發散亂,看不清面容,四肢均被鐵鏈拴在石壁上。衣衫襤褸,上邊滿是觸目驚心的血痕,傷口深可見骨,皮肉外翻,有幾處甚至可以見到森森白骨,極端駭人。

  而不遠處,有一紅衣少年姿態優雅的斜倚牆畔,站立池邊,含笑注視著傷痕累累的男子。明明是處在同一個空間的兩人,卻異常不協調的形成了鮮明對比。

  少年好整以暇的在池畔踱步,“如何?水牢的滋味可好?”

  良久仍是聽不到有人回應,周圍只剩綿軟的嗓音在幽閉的回蕩。他唇畔笑意忽而加深,紆尊降貴的蹲下來,視線與那男子的眼睛部位平視,“我再問你一次,江湖中傳聞血牙的那些淵源是否屬實?”

  耳畔忽而傳來刺耳的鐵鏈拖動聲,池中男子抬頭睨他一眼,隨即若無其事的再度垂下頭顱,一副不願理會的模樣。

  段離宵不怒反笑:“果真是邱墨涵前輩的後人,這般寧死不屈,倒教人佩服。”頓了頓,他閒閒的擊掌,身側瞬間多出兩個黑衣小童,彎腰恭敬遞上卷軸。

  他慢條斯理的接過,繼而緩緩攤開畫軸,那巧笑倩兮的俏麗女子一點一滴顯露出來,栩栩如生的躍然於紙上,體態婀娜,衣飾獨特,有一股說不出的韻味。

  “邱絡繹。”加重語氣,段離宵面上浮現出耐人尋味的神色,“你仔細看好了,這女子可是你的意中人?”

  原本波瀾不驚的男子聞言猛然抬眼,不可置信的盯著眼前的畫,嘴唇囁嚅著道:“童彤,童彤……”

  “真是癡情呢。”他冷嗤一聲,衣袖輕揚,決絕的將畫軸丟入池中。那卷畫很快便被污水吞噬,沉入池底不復見。

  “童彤!”邱絡繹赤紅著雙目,拼命彎下腰想要撈回畫,無奈手邊的鐵鏈限制了舉動,大幅度的動作使得傷口更加惡化,有些結疤的部位再度流出血來。他也顧不上那麼多,瘋了一般的扯動鐵鏈,嘩啦啦的尖銳聲音接連不斷的響起,讓人不自覺皺眉。

  “很吵。”段離宵厭惡的別過臉,隨手拈來壁上的籐條,手指一彈,那綠色的長條物便似有了生命一般,直直往對方的肩窩射去。

  邱絡繹悶哼一聲,不甘的盯著畫軸沉沒的位置,再沒有氣力挪動身軀,籐蔓硬生生刺透了左肩,甚至嵌入了後方的石壁,足以見證施力人不可思議的強勁內力。

  “你口中的童彤眼下在我府上。”他惡劣的拉長音,瞇著雙眸一字一頓:“想不想見她?”

  費力的喘著粗氣,邱絡繹咬牙道:“她已失蹤了二十年,又怎會出現在你這裡?”聲音因為痛楚顯得有些支離破碎,夾雜著干澀的音節,有些刺耳。

  段離宵也不應聲,輕輕揮手喚來一旁的小廝,附耳過去低於幾句,後者悄無聲息的領命而去,步履輕快,一會兒便不見了身影。

  “拭目以待。”他再度靠會石壁上,微微闔著雙目,精致臉龐在火光映襯下更覺惑人,隱隱有絲妖冶的味道。

  不過片刻,便有腳步聲頓起。衣著奇特的短發女子翩然而入,儼然與畫上的女子極為相似,只是年紀比起來年長了許多,眼角可見細紋,連頭發都夾雜了幾根銀絲。

  邱絡繹瞠目結舌的望著身前女子,那眼那眉都是自己所熟悉的,就連臉頰側的淺淺梨渦都沒有半分不同。努力站直身子想要看清她,卻因四肢百骸傳來的劇烈痛楚而頹敗的低喘著氣,他拼命睜大眼,口中反反復復念叨著:“你回來了,你回來了……”

  段離宵暗自使了個顏色,那女子便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這舉動使得邱絡繹大驚失色,不甘的吼道:“別走!童彤,別走!”

  “行了。”他不耐的打斷陷入瘋狂狀態的男子,放軟了聲音循循善誘:“現在該相信我的話了吧?只要你把那段淵源包括血牙那未知的秘密統統告訴我,我便讓你和你的心上人雙宿雙飛。”

  “她不認得我了麼?”邱絡繹喃喃低語,雙眼裡滿是痛楚,失魂落魄的垂下眼眸,自嘲的笑:“也對,我現在這般落魄,她又怎麼會認出來。”

  “她不是不認得你,只是——”段離宵狀似無辜的眨眨眼,“只是暫時被我用藥控制了,記不起過去的所有事情,包括你在內。”

  “你!”邱絡繹暴怒,額上青筋綻露。

  “答應我開出的條件吧,對你來說已是過分優渥了。”他歪著頭,靜候佳音。

  緊緊皺起眉頭,邱絡繹面上一片死灰,好半晌才吐出令人震驚的事實:“我之前有過的很多記憶都沒了,關於血牙的那一段早已是一片空白。”

  段離宵冷笑:“你是在戲弄我麼?”

  一旁的小廝插話:“屬下斗膽,他確實與常人不同,每次屬下前來問話的時候他都記不得自己身在何處,即便當日記住,第二天也會全然忘記。”

  他頓覺荒謬,長指無意識摩挲著袖口,“看來這筆交易完全是蝕本買賣啊……”

  邱絡繹慌忙開口彌補:“但我仍然知道血牙的鑄造過程,我們邱家的鑄劍師名滿天下,我可以為你打造出比血牙更好的神器,那月華便是由我親手鑄造的。”

  他自懷中探出竹簫,玉白手指珍惜的撫過簫身,像是做了個決定,“你可知邱墨涵花了多少時間在血牙上?我也不需你重新鑄造,只要你幫我摸清它那些未知的功效就好。”

  “好,那我何時能……”

  段離宵突然厲聲道:“你要記住,決定權在我,不要妄圖跟我談條件。”話音未落,人已步出水牢,輕飄飄的丟下一句話:“檀月,將他帶到密室,配給他必要的工具。”

  小廝恭敬彎下腰:“是。”

  .

  “李姑娘,早膳送來了。”

  李冉冉睡眼朦朧的坐起身,極為不雅的打了個哈欠,撥開床帳習慣性的尋找拖鞋。坐於床榻前,足尖跳躍著在地上搜尋未果後,後知後覺的大腦才意識到某個殘酷的事實——這邊是沒有拖鞋的,無論春夏秋冬,陰晴圓缺,人人都是穿緞面靴。

  無奈的歎口氣,她忿忿的扒上長靴,這都五月天了,還穿這種鞋子,難道他們都不怕有腳氣麼?囧……拖拖拉拉的走到門邊,她蓬頭散發再加上蒼白浮腫的臉成功嚇到了等候的僕人,對方手一抖,差點端不穩托盤。

  李冉冉眼疾手快的接住托盤,饑腸轆轆之下,泛著黑眼圈的雙眸異常渴望的盯著那幾道放在鑲金瓷盤裡的清粥小菜,她一邊遏制不斷上湧的唾液,一邊柔聲道:“交給我吧,我自己拿進去。”

  “好的好的。”對方忙不迭的點頭,隨即撒開腿就跑。

  李冉冉空出一手彈掉黏在眼角的可疑物,毫無形象的拖著步子准備回房。正要合上房門之際,外頭倏然傳來嘲諷聲:“看不出李姑娘起的還真早。”

  真討厭的嗓音……她瞇著眼睛吸了一口托盤上飄來的飯香,決定大人不計小人過的放過紀幽芸。孰料對方卻得寸進尺的邁進她的房間,還自發的坐到桌邊巡視四周。

  “嘖嘖,這兒可真亂,比起豬圈有過之而無不及。”紀大小姐掩著鼻子,美眸裡溢出嫌惡。

  李冉冉騰地放下托盤,上邊的瓷盤因為遭到外力震動了一下,連帶著白粥也濺到了桌面上。紀幽芸被嚇了一跳,不甘示弱的一拍桌子,“怎麼?你看看你這兒,衣物四散,還有莫名的怪味,真讓人作嘔。”

  李冉冉皮笑肉不笑的斜睨她,“其實本來是沒有怪味的,因為某頭母豬不請自來,我這屋為了配合她才故意布置成這樣的。”

  “你說誰是母豬呢?!”紀幽芸氣的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

  她拿過木勺舀了滿滿一勺粥,小心的放到唇邊吹涼,繼而慢悠悠的放入口中,暖粥入胃,填補了她不斷囂叫的腸胃。心情頗好的眨巴著眼,她紅唇輕啟:“誰剛剛應了就說誰。”

  紀幽芸嘴皮子功夫遠遠落於某人之後,糾結了半天只能回出一句:“幼稚!”

  李冉冉埋頭大快朵頤,不再理會這沒事找事的妞,任對方冷嘲熱諷也充耳不聞。不是說不回應才是漠視對方最好的方法麼?老娘今天便也裝一次深層大度……

  紀幽芸口水都快說干了,李冉冉仍是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樣,全身心投入到解決早餐的任務裡,完完全全的忽視自己。她氣結的奪過對方的勺子,得意洋洋的道:“我看你怎麼吃!”

  李某人無語望天,怎麼會有這麼無聊的人……迅速將剩余的小菜倒入白粥碗中,她端起碗湊到唇畔,放開手腳狂喝。

  紀幽芸頓覺自己和這般沒有形象的人共處一室實在好丟人,“我走了。”她飛快的起身,昂直脊梁,步態矜貴的走出這間所謂的“豬圈”。

  “啐。”李某人鼻子裡出氣,心滿意足的抹一把嘴角,她摸摸圓滾滾的肚皮,瞇彎了眼長歎:“伙食真好啊,比起昆侖簡直就是人間天堂。”

  “那就永遠的留在這邊吧。”有人接過話。

  李冉冉詫異盯著面色陰霾的男子,試探著道:“君……離央?”

  他利索的閂上門,步步逼近,“不是說喜歡天鳩宮麼?讓你長眠在這怎麼樣,不用太感激我。”

  她聽出對方語氣裡的殺意,瞬間感到毛骨悚然,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強壓下不安的心跳問道:“你又何必要殺人滅口呢?關於你和你夫人的事情我根本沒有興趣打探,所以也不會說出去,你大可放心。”

  君離央不緊不慢的抽出長劍,“你沒聽過麼?只有死人才不會洩密。”

  “我真的不會說出去,拜托!我絕對絕對會守口如瓶的,我明天就要回昆侖了,我保證永遠不出現在你們夫婦二人眼前。”李冉冉只差沒有痛哭流涕的發誓,語氣誠懇,盼望能勾起對方的同情心。

  “廢話少說,今日注定是你的死期,你就認命吧。”明晃晃的劍尖直指對方心窩,他下了狠心,准備將她一劍斃命。

  李冉冉絕望的閉上眼,難道自己當真命絕於此?老娘還沒像廣大穿越女主一般轟轟烈烈的談一段驚世駭俗的感情就要掛了?老天不公啊……

  適時響起的敲門聲救了她一命,有人在門外謙和的問道:“冉冉,起床了麼?”

  李冉冉被人制住順帶點了啞穴,只能眼淚汪汪的看著門外的救命恩人,她從未像此刻這般渴望齊沐的到來,快點撞門進來吧,快啊!

  過了良久都沒人應門,敲門聲再度響了兩聲後便停了下來。李某人含恨咬牙,為什麼這麼有禮貌,為什麼不直接闖進來,為什麼為什麼啊!

  靈機一動伸腿絆倒了桌幾,擺放在上投用來裝飾的花瓶搖搖晃晃,終於如他所願的落在了地上,發出清脆的破碎聲。

  外頭的人仿佛聽出了不對勁,不放心的再度開口詢問:“冉冉?怎麼了?”

  謝天謝地,還沒走遠……李某人在心裡默默祈禱,無比虔誠的將耶穌上帝佛祖觀音全部恭維了一遍。君離央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隨即眼疾手快的將李冉冉打暈,扛著昏迷的女子從後窗躍出。

  齊沐遲疑了一陣,終是喚來了幾個傭人把門撞開。裡頭一片狼藉,青瓷花瓶摔了個粉碎,桌幾凌亂的歪在地上,一旁的紅木桌上還有劍氣留下的痕跡。

  他猶如被當頭澆了一盆涼水,愣愣的僵在原地,片刻反應過來後倉促的指揮道:“快,快去喚秦掌門過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uelaby 發表於 2011-4-4 10:42 PM

  49-虎口脫險

  午時,日正當中。

  毫不起眼的陳舊馬車在小徑上急劇前行,車□轆偶爾碾過凸起的小石子,便是一陣上下顛簸。車廂內悶熱的過分,原本窗簾處被釘死,全然看不到外邊的景色。

  雙手雙腳被反綁的女子蓬頭垢面的倚靠在車壁上,此刻申請滿是疲憊和懊惱,狹小的空間讓她不得不蜷縮起腿,眼神卻不忘隔著車簾憤憤然瞪視駕車的男子身影,恨不能用眼光生生將對方戳出兩個洞來。

  手腳與繩結捆綁處已然磨破了皮,稍微一挪動便是火辣辣的鑽心疼痛。李冉冉現在可以完全肯定自己和君離央的梁子結大了,真是有病!明明可以點穴制住她,為何要用粗糙的麻繩來折磨人質,而且……

  為什麼拿這種東西塞住別人的嘴啊啊啊啊啊!“唔……”痛苦不堪的閉上眼,她被嘴巴裡那團惡臭的破布熏得頭昏腦脹,整個胃都在犯惡心,這個味道比起大學男生宿捨裡的漫天腳氣臭襪味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

  外頭速度驟停,由於慣性她遂不及防的往前倒去,頭重重磕在車板上,腦袋裡瞬間產生巨大回響,陣陣頭暈目眩的感覺襲來,使得她大腦呈現短暫空白,只得茫然無措的癱在那裡。

  “出來!”不耐煩的男聲從車廂外傳來,片刻便有粗魯力道將她一把拽了出來。身子再度與地面做親密接觸,她死命護住頭,心裡叫苦不堪——有沒有搞錯啊,再這樣下去非得成腦震蕩不可。

  君離央蹲下身,一手搭在身旁女子的脈門上,臉上滿是壓抑的困惑,仔細一看還隱隱有些欣喜,“你中了醉綺羅的毒?”

  “唔唔唔……”李冉冉含糊不清的嚎叫。

  他忽而加重受傷力道,厲聲道:“說!”

  “#¥%&*@!”李某人憤怒的瞪著他,你堵著老娘的嘴讓老娘怎麼開口!

  他這才反應過來,大發慈悲的替對方除去口中障礙,繼而環抱雙臂站直身,居高臨下的冷睨著她。

  嘴巴一得到解放她便迅速往空地上吐口水,嘴裡還念念有詞:“呸呸,惡心死了,這是什麼臭味!”

  君離央冷笑一聲,伸手直接將她的腦袋按到地上,“再不回答我便喂你吃一肚子的土!”

  這男人太不懂憐香惜玉了!李冉冉啃了滿口的泥,好不容易等到對方放過她之後,才可憐巴巴抬頭求饒:“我錯了我錯了,但是你能不能把我的手腳解開,我這種五體投地的姿勢不適合談話啊。”

  君離央猶豫片刻後,指尖輕彈,瞬間解了繩結。李冉冉長吁一口氣,小心翼翼的撫摸著腕上的傷痕,篤定道:“我並未中醉綺羅的毒。”

  聞言他的臉色變得愈發陰騖起來,冷冽的眼神凝在她臉上,好半天才徐慢開口:“你以為我不殺你是為了什麼?若不是剛才爭斗時讓我發現你身中奇毒,你現在早已經在陰曹地府了!”

  什麼意思?她不安的咽了口唾沫,雖說心裡有些僥幸,但君離央沒道理會白白放過她,難道真的和自己身上所中的離人散有關?可話又說回來,明明段禍水下的毒名叫離人散,和他口中的醉綺羅全然不是一種啊……

  斟酌半晌,她掂量著口氣狗腿道:“你說我中了什麼就是什麼吧,我無條件服從。”

  君離央唇畔扯開譏諷弧度,也不再同她廢話,徑自轉過對方的身子,利索扒掉其外衫。黑色長袍落於地上,他手中動作未停,靈活的探上中衣襟口,微微用力便要褪下來。

  李冉冉大驚失色:“你干什麼!你不能對不起你老婆……呃,夫人啊!”

  他倏然停下來,一字一頓的道:“你想太多了,我對你這種女人沒興趣,只是驗證一下而已。”

  “驗證什麼?”她步履踉蹌,倉皇的往後退,退到幾步遠的地方忽而腦中靈光一閃,小聲道:“我直接告訴你吧,我背上有花朵圖騰,你不用看了。”

  果然如此……他慢條斯理的收回手,暗諷道:“你該慶幸你中了同一種毒,我可以不殺你,不過很遺憾的是,你必須做我的藥人。”

  李冉冉驚慌失措的反復道:“同一種毒?藥人?”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就要浮出水面但卻一瞬而逝,冥冥之中有了線索,為何就是想不起來呢……

  “走吧。”他站在馬車旁守株待兔,眼神示意李冉冉最好自覺點進去。

  她不甘願的拖著步子,“你要帶我去哪裡?回天鳩宮麼?”

  “天真。”君離央不屑的瞥了她一眼,“你該多看看外頭的風景,因為過了今天,你就要永遠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了。”

  這話一處,便讓李某人陷入無窮無盡的絕望裡,腦海裡立馬浮現出應景的畫面——殘舊的黑屋裡,她飽含熱淚的握住小窗上的鐵柵欄,無比渴望的凝望著遠方……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想坐牢啊!”她尖聲嚷嚷,顧不得腳腕上的傷口,撒腿就往後跑。還未跑出兩步,腿彎便遭異物突襲,她郁悶的捧住臉華麗麗的摔下去,大腦裡有個聲音在不斷高呼——認命吧!李冉冉!你就是一個跌跤王外加被綁票王……

  糾結著趴在地上,後邊的人卻未像她預料的追上來。良久,耳畔傳來甜膩的嬌柔嗓音:“冉冉。”

  這個聲音是……李冉冉反射性的坐起身,但見面前紫衫女子青絲流洩於胸前,眉眼間滿溢得的風情,不經意間眼波流轉,媚態無端橫生。

  “伊娘!”她幾乎是痛哭流涕的撲上去,這種虎口脫險的感覺實在是太讓人激動了……

  “奴家知道你有危險便來了。”伊娘輕笑著拍拍她的背,安撫道:“沒事了,我們還是先離開吧,那人內力深厚,昏睡蠱的功效維持不了多久。”

  李冉冉不放心的往後瞄瞄,干巴巴的道:“你怎麼知道我有危險?”

  “那是在你身上種了勿忘蠱,難不成你忘了?奴家好傷心呢——”她佯裝委屈的作捧心狀,無辜的眨眨眼。

  “我愛你!我真的很愛你!”李冉冉在現代早已習慣了這種道謝方式,閨蜜們之間動不動就把“愛死你了”之類的話掛在嘴邊,此刻一激動,口頭禪又勢不可擋的迸了出來。

  伊娘有些詫異的挑眉,隨即嬌笑出聲:“冉冉你可真是個寶,若奴家是男人,一定會把你拴在身邊,半步都不放你離開。”

  “我又不是狗……”李冉冉小聲嘟囔,一邊不忘加快不發逃命,“對了,我們現在要去哪裡?”

  她扭頭回了一個千嬌百媚的笑容,“你不想回你師父身邊麼?”

  “我……”李冉冉怔住,結結巴巴的道:“你、你怎麼知道……”

  伊娘輕呼:“啊,奴家沒和你說麼?上次種勿忘蠱的時候還順便種下了知心蠱,所以你心裡的那些秘密我都知道。”

  她不爭氣的紅了臉,撒嬌著扯過對方的袖子:“伊娘,你不要……”

  “嘖嘖,你擔心什麼呢?”伊娘涼涼的晃晃手指,“奴家那般喜愛你,怎會將你的心事都抖出去?”

  “嗯。”李冉冉軟趴趴的垂下腦袋,一副沒出息的模樣。

  伊娘好笑的看著她困窘的模樣,頓了頓又笑瞇瞇的開口:“對了,送你回天鳩宮之前奴家還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

  “你說,只要是我能做到的都行!”李冉冉拍胸脯保證。

  “也不是什麼大事,替奴家做個主婚人吧。”

  .

  龍鳳紅燭,鳳冠霞帔,本該是極端喜氣的場景,卻因為新郎官駭人的鐵青臉色而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你確定你要和他成親?”李冉冉瞅了一眼表情詭異的花信,不放心的道。

  伊娘笑著頷首道:“嗯,原本想要直接讓他做了奴家的男人,不過你們中原不是講究名正言順麼?奴家便入境隨俗,就麻煩你做個見證了。”

  老大,入鄉隨俗的基礎上至少也要兩情相願好不好……李冉冉歎口氣,轉身搬起小屋裡僅有的一把木椅旁,搬至這對新人的正前方,繼而莊重的坐下,揮揮手:“那就開始吧。”

  伊娘拍拍腦袋,“差點忘了,花郎還未穿喜衣呢!”

  “你就買了新娘的衣服?”李冉冉囧囧有神的望著她,目光一接觸到那雙流光熠熠的眸子,便愣住在了原地。一身紅衣將伊娘獨有的氣質襯托的更加惑人,那蜜色的膚質在微黃燭光映照下,猶如上好的脂玉,教人看一眼便挪不開目光。

  “有些匆忙,這些蠟燭剪紙都是臨時買的。”伊娘困擾的蹙眉道。

  “沒關系,反正小師叔也穿著粉衣,湊活著用吧。”

  伊娘小心的蹲下身,將花信擺成跪姿狀態,後者的牙關緊咬,稍微留意還能聽到“咯吱咯吱”的咬牙聲。李冉冉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我說……那個,不用跪了,我們來點不一樣的婚禮如何?”說罷又心虛的低下頭,說真的,即便古人的婚禮儀式傳統又莊重,可這邊又沒有他們的父母高堂,自己可承受不起跪拜之禮啊……

  “有什麼不一樣的?”

  “一會兒我念完誓詞你們只要回答‘我願意’就行了。”她興奮的一拍手,沒想到在古代還能來個現代的婚姻,多牛X啊……

  伊娘疑惑的攏了攏長發,隨即扳過花信的臉親了一口,笑嘻嘻的道:“什麼形式的婚禮都行呢,只要能讓奴家和花郎成為名副其實的夫妻就可以。”

  李冉冉擠眉弄眼,愛開黃腔的毛病再度飆發出來,“名副其實還要你們自己的努力啊,一會兒我出去好了。洞房留給你們,哈哈哈……”

  伊娘心領神會的沖她拋了個媚眼,佯裝不勝嬌羞的低語:“奴家定不辜負冉冉的苦心。”

  花信額上隱約有青筋跳動,臉色由紅轉青,再由青轉白,變臉速度堪稱神奇。李冉冉站在前邊徹徹底底的感受到他包含控訴和怒氣的眼光,鑒於對自己生命負責的基礎上她又詢問了一遍:“伊娘,洞房後你可務必要將他帶回苗疆,永生永世都不要回來了。”

  “知道,快些開始吧。”伊娘聳聳肩,臉上滿是期待。

  李某人撫了撫凌亂的衣襟,有些遺憾的撇撇嘴,方才被君離央剝去了外袍,否則這昆侖的黑衣還可以勉強充當一下牧師袍。

  清咳了幾聲,她努力擺正姿態,“請問伊娘小姐,你是否願意嫁給花信先生為妻,從此以後互相扶持,彼此敬重,終身不渝麼?”

  伊娘皺著眉頭,小臉上滿是困惑,之前沒參加過中原的婚禮,可至少也該有“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的語句啊,為何面前女子所說的話她完全沒有聽過呢……

  “快說我願意啊!”李冉冉迅速出聲提醒。

  “我、我願意!”她遲疑了一陣,終是將這三個字吐出了口。

  “很好!”李冉冉側過頭,繼續道:“那麼花信先生,你是否願意娶伊娘小姐為妻,從此以後互相扶持,彼此敬重,終身不渝麼?”

  花信遭人點了啞穴和大穴,自然沒辦法回答。李冉冉無視他暗中施加的壓力,卑劣的道:“他默認了,他的意思是說他很願意。”

  伊娘淺淺的漾開笑容:“我也是這麼想的。”

  “禮成,送入洞房——”李冉冉拉長音,繼而往房門邊走去,經過伊娘時還語重心長的托付:“我出去了,你忙完了出來找我。”

  這個不倫不類的婚禮暫時落下帷幕。她百無聊賴的在外頭瞎逛,不時回頭望望,也不知道伊娘是哪裡找來的新房,外邊居然還掛著虎皮干肉,囧……難不成她強占了人家獵戶的房子?

  天邊的日光一點點被雲遮住,收攏了肆無忌憚的灼熱溫度。她在不遠處的石凳上坐下,蒙蒙細雨沒有任何征兆的落下,綿綿灑在肩頭,她也不以為意,嘴裡哼著小調享受這難得的靜謐一刻。

  若是以後老娘成親,也要強搶個美男!過一把山寨女大王的癮……李某人異常彪悍的發揮她不同於常人的YY能力,而且要做他老公的美男一定要驚天動地的美,就像……喏,就像站在松柏下的那個,就很不錯——

  細雨中,紅衣少年墨發微亂,面無表情的凝著她,半晌才徐慢道:“我叫你跟在秦無傷身邊,你倒好,反而跑這邊撮合起別人來了。”



  50-雨夜迷蒙

  “有人要殺我。”她費力的拖著受傷的腳一瘸一拐的向前走,由於剛下過雨,地上早已是泥濘不堪,此刻泥石濺起來,在她白色褲腿上留下顯眼污痕。

  而那身前的少年卻充耳不聞,反倒加快了步伐,衣襟飄揚,兩袖生風。

  “喂——”她恨恨的拉長音,一邊不忘暗自腹誹,混賬,什麼態度,沒看到老娘腳殘了麼?走那麼快趕著投胎啊……

  “你最好不要試圖在心裡咒罵我。”他頭也不回,只輕飄飄的扔下一句話。

  這家伙會讀心術麼?李冉冉心虛的垂下頭,腳腕處的傷卻愈發疼痛起來,她心一橫,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也不管那泥石會弄髒了衣服,無賴的模樣就像個要不到糖吃的小孩。

  “不走了不走了!”她飽含怒氣的嘟囔。

  “起來,不想回天鳩宮了麼?”段離宵側過頭,眉宇間隱約有不耐。

  “我受傷了,你看這兒!”她毫不矜持的將褲腳撩到膝蓋上,露出一截白皙小腿,靠近腳踝的部分殷紅一圈,隱隱有血絲滲出。

  他瞇了瞇狹長的眼,冷笑道:“你是要自己起來還是要我拿劍指著你起來?”

  李冉冉瞅一眼對方腰間的血牙,悻悻的閉上了嘴。掙扎著站起來,手心撐地時卻被碎石硌得生疼,她小心翼翼的往傷處吹了吹氣,繼而心不甘情不願的繼續趕路。

  這時天色已然近黃昏,原本停止的雨勢陡然變大,劈頭蓋臉的落下來,淋了兩人一身。李冉冉頭昏腦脹,只覺身體冰冷,哆哆嗦嗦的跟在後邊一個勁的打噴嚏。

  不多久面前便出現了一座木屋,天鳩宮本來就四面環山,山腳下是常有獵戶在這棲居,通常這些獵人都是白天打完獵,晚上再回村子裡睡覺,於是這些用來儲存獵物的屋子便四處可見,而且基本上都是沒有人在。

  他猶豫了一瞬,停下步子,薄唇輕啟道:“在這兒休息一下。”

  她迷迷糊糊的應了一聲,強忍著不適走進屋子,裡頭空無一人,沒有任何家具擺設,惟有角落處鋪了大堆干草。木制的窗戶已被釘死,而屋頂殘破不堪,幾乎是處於“外頭大雨,裡頭小雨”的狀況。

  “真是個避雨的好地方。”李冉冉很無語的坐到干草堆上,眼下只有那塊地方沒漏雨,勉強解決了一下目前的燃眉之急。段離宵也跟著在她身側坐下,微闔著雙眼閉目養神。

  兩人沉默不語,良久,一聲響亮的噴嚏聲打破平靜。李某人吸吸鼻子,自嘲道:“我好像發燒了。”她平時女話素來是翹舌音和平舌音不分,此刻這句“發燒”聽起來和“發騷”沒什麼兩樣。

  段禍水調高眉斜睨著她,黑瞳裡溢出滿滿的揶揄意味。

  這人怎麼這麼沒同情心,至少也該出聲安慰安慰啊!李冉冉華麗麗的怒了:“我女我發燒了,你好歹也生個火驅驅寒啊,坐在一旁不聞不問的,像什麼話!”

  他忽而心情變好,唇畔漾開惑人弧度,輕笑:“你都‘發騷’了,我再生火豈不是讓你欲火焚身?“

  李冉冉大窘,大學時考普通話等級考試自己也是栽在這個發音問題上,此刻居然還被這家伙拿來開玩笑,實在是太丟人了……氣鼓鼓的轉過臉,她郁悶的靠到牆上,打定主意不再和他女話。

  “君離央為什麼要殺你?”綿軟嗓音倏然響起。

  “……”老娘保持沉默!

  他大發慈悲的不予計較對方的不遜,又道:“看來你倒是福大命大,那苗疆的女子怎麼會認識你?”

  “……”氣死你!對著空氣放屁去吧!

  “女個笑話聽聽。”

  “……”管你!有種自己穿越到現代去百度笑話大全啊!

  “不女話?”他閒閒的自懷中探出墨色珠子,歎一口氣:“我真不想用它,每次都要耗去一些內力,尤其是用你身上,簡直是虧本買賣。”

  定魂珠?定魂珠!李冉冉威武不能屈的信念立刻屈服於現狀,可憐巴巴的討饒:“你看我都生病了,沒什麼力氣娛樂你啊,我們還是談談話就好。”

  段禍水把玩著手中的珠子,道:“剛剛問你的問題老老實實的回答一遍。”

  “喳——”李某人奴性發作,強打起精神開口:“君離央要殺我大概是因為我發現了他老婆和冷郁離的奸情,啊不!應該女是君離央奪人之妻,真是卑鄙啊,我最恨這種人了!垃圾……”

  他不耐煩的打斷:“女重點!”

  “我已經女的很大聲了啊!”她眨巴著眼睛裝白癡。

  “不見棺材不掉淚是麼?”他的眸子晶亮似玄玉,不斷透出危險訊息。

  李冉冉憋屈的小聲道:“我是女,君離央不知用了什麼法子搶了別人的老婆,還讓別人老婆心甘情願的跟了他,而我又湊巧出現在了他們面前,他大概怕東窗事發,所以想殺人滅口吧。至於伊娘……其實是因為她喜歡花信,我欣賞敢愛敢恨的女子,就好心幫了她一把。”

  段離宵冷哼一聲:“正事不干,反而四處惹禍。”

  李冉冉那也不辯白,只是環臂保住自己,剛淋了雨受了寒,此刻涼意上湧,讓她頭熱鼻塞,渾身都不舒服。

  外頭倏然傳來人聲,緊接著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原本假寐的段離宵立刻反射性的握緊血牙,戒備盯著屋門處。

  來人是兩個彪形大汗,身著暗色獵裝,手持長弓,瞥見屋裡有人他們面面相覷,均是一愣。半晌,其中一個年長的男子率先反應過來:“二位是進來躲雨的吧?”

  段離宵微微頷首。

  那男子咧開嘴憨厚的笑笑:“這是我弟弟二虎,我是大虎,今日白天上山打獵誰知道中途下了雨,便先回這裡躲躲,沒想到碰見你們在這裡。”

  “如果不方便的話,我們就……”

  那名為大虎的男子趕忙擺手:“沒事沒事,這屋子平時也不常用,所以簡陋了些,二位要是不嫌棄就在這避一避吧。”

  段離宵點點頭:“叨擾了。”

  李冉冉體力不支的將額頭抵在牆上,難受的低吟。此刻渾身上下沒一處是干的,衣服濕答答的黏在身上,極端不舒服。若是情況允許,她現在真的很想抱頭尖叫,控訴老天爺為何讓她穿到古代後就三天兩頭的受傷生病……

  “這位是另夫人吧?”大虎指指牆角處,繼而好意道:“看來是受了風寒呢,若是不把濕衣服換下恐怕會加重病情啊。”

  二虎接過話道:“是啊,不過我們兩個大男人在場想必也是不方便,要不我和大哥先回家吧,我們身體條件好,淋點雨也沒事。”

  李冉冉神志還算清醒,聽到這話自然覺得過意不去,虛弱的開口道:“沒關系的,我只要睡一會兒就好了,這原本就是你們的屋子,怎麼好意思鳩占鵲巢。”

  大虎一拍腦袋,“不然生個火吧,坐的離火近一些,也可以把衣服烤干。”

  二虎搖搖頭,苦惱的道:“這外頭能用來做柴火的東西早受潮了,沒法子生火啊。”

  段離宵一聲不吭,視線凝在身側女子的臉上,但見其兩頰呈現不正常的紅暈,額角濕漉漉的,早已分不清是汗水還是雨滴。他眉頭微蹙,伸手拍拍她的臉道:“冉冉,冉冉?”

  “嗯,我覺得又冷又熱。”她難受的扯扯衣襟,眼睛裡滿是霧氣。

  屋裡另外兩人對視一眼,繼而有些尷尬的道:“只有一個法子了……這位兄弟你抱著你家娘子吧,我們平日裡上山若是被困住又恰好碰到冰寒天氣,也是這般躲在山洞裡取暖的。”

  李冉冉潛意識的抗拒:“我不……”

  話音未落,身子一輕,她睜開雙眼,便發覺自己坐在段禍水的腿上,身子也落入散發著甜香的懷抱。她不自在的扭扭脖子,輕聲在他耳邊呢喃道:“其實你不用為了他們的話……”

  他惡劣的看她臉紅模樣,用只有他們二人聽得到的音量道:“只有我拒絕你的份,輪得到你女不麼?”

  李冉冉氣結,這什麼人啊!就知道他沒那麼好良心……

  那獵人兩兄弟見狀不以為意的笑笑,只當對方是小情人之間的甜蜜私語,隨即找了個離他們較遠的位置坐了下來,由於倍感疲累,不多會兒便陷入夢想,沉沉打起了呼嚕。

  李冉冉渾身別扭,她當然知道人的體溫可以驅寒,但問題是這個人根本沒有一點溫度啊,他連皮膚都是沁涼沁涼的,靠在他懷裡比站在外邊淋雨好不到哪裡去。

  於是再度小聲要求:“我還是一個人躺一會兒吧。”頓了頓,她又猶豫道:“呃……你身上太涼了,我覺得反而更冷了。”

  段離宵靜默無聲的倚在壁上,不做任何回應,環在她腰上的手卻沒有任何要放開的意思。李冉冉忍不住捶了他一下,“松手啊,我被你凍死了。”

  片刻,與他接觸到的皮膚卻意外的溫暖起來,她受寵若驚的抬眼看他,這家伙居然為了她耗內力麼,還真叫人感動呢……

  “你……”

  “閉嘴,睡覺。”

  李冉冉第一次在這個人身上感到些許窩心,當下也不再矯情的多做推脫,將頭埋到他頸窩裡,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uelaby 發表於 2011-4-4 10:44 PM

  51-百轉千回

  清晨的第一道陽光透過木板縫隙落進屋內,在不大的空間裡調皮灑下斑駁光影。屋子裡充滿了潮濕的氣味,混合著莫名的甜香,形成奇妙又不覺突兀的曖昧氛圍。

  她只覺渾身都像沐浴在溫暖的晴日裡,綿軟舒適,幾乎想要溺斃在這一片樂土裡永遠不要抽身。不自覺深深吸了口氣,她在半睡半醒之間下意識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繼而將頭對著“枕頭”蹭蹭。

  “你要睡到什麼時候?”有些慵懶的男音在耳畔響起。

  這枕頭居然會說話?李冉冉惱怒的把頭往擾人清夢的“枕頭”上一撞,“別吵……小心我拿鐵頭功頂死你……”說話含糊不清,講到最後幾個字時已然混淆成了同一個音節。

  一片靜謐。半晌,後頸忽而被人拎住,傳來痛麻的不適感覺,她反射性的縮起了脖子,眼睛卻還捨不得睜開,“疼……疼……”

  “知道疼還不起來?”他仰著弧度優美的下頷,不停晃動手腕,順便觀察那被拎著脖子的女子表情。

  李冉冉被迫搖頭晃腦,瞇縫著雙眼的臉上滿是困惑表情,看起來相當搞笑。好半天終於忍受不了暈眩感,沙啞著嗓子低吼:“搞什麼鬼,哪個王八蛋敢壞了老娘的美容覺!”

  段禍水閒閒的松開手,輕輕一用力,將她從自己的膝蓋上拎到一邊,隨後漾開惑人淺笑:“你剛剛說什麼?我沒聽清楚,再說一遍。”

  猛然一個寒顫,她徹底清醒過來,瞠圓了雙目盯著近在咫尺的精致臉龐,繼而戰戰兢兢的垂下腦袋小聲道:“沒什麼沒什麼,我的意思是說感謝段莊主你叫我起床,辛苦了。”

  “那麼這就是所謂辛苦費了?”他隨意指指自己的臉。

  李冉冉立馬十分配合的想到了將千百萬觀眾朋友們雷的無以復加的狗血鏡頭——

  男:你想怎麼報答我?

  女:(抬頭做天真無知狀)

  男:親我一下。

  女:(嬌嗔狀)你真壞……

  嘔……這家伙難不成也想學這種沒營養的舉動,李冉冉僵硬的轉動脖頸,努力擺出莊嚴肅穆的表情,“你看大家都這麼熟了,不用那麼斤斤計較吧?”

  段離宵調高眉,一字一頓:“你想死是麼?”

  啊啊啊,他瘋了,居然這麼想吃她的豆腐……李某人再度自戀的將這威脅歸咎於自己魅力惹出來的禍,無奈敵強我弱,她心裡即便不願意也不好直接駁了對方的面子,只能誇張的撅起嘴緩緩靠近他,希望能成功惡心到他,一邊還不忘嘟囔:“想要就直說嘛,死相啊你——”

  “啪——”一只手毫無預兆的抵住她額頭,繼而屈起指節狠狠扣了兩下。

  李冉冉抱頭尖叫,眼淚汪汪的怒視他:“你干什麼你!不是你要我親你的麼?”

  段離宵頓覺荒謬的皺起眉頭,手指重新移至頰側,“你給我看好了,這是不是你的傑作?”

  她狐疑的眨眨眼,視線所及之處是可疑的光亮水跡,他臉上那塊為毛會這麼水汪汪?遲鈍的大腦在停頓了片刻後瞬間反應過來,難道說……

  “咳咳……”下一秒,李某人便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干咳了好一會兒才羞愧難當的捂住了嘴,於是垂下腦袋訕訕的認錯:“對不起,我不知道我有這個壞毛病。”囧,原來穿到古代以後睡覺愛留哈喇子的毛病還是沒改掉啊……

  段離宵惡劣的扯過對方袖子擦干淨,冷哼一聲以示不屑。李冉冉自知理虧,漲紅了臉貢獻出另外一只衣袖:“擦干淨了麼?不夠再用這只。”

  他斜眼睨她,“你那只手上沾的更多。”

  不要拉倒!她憤憤然甩袖,當機立斷尋找新的遷怒途徑,眼光四處溜了一圈,便站起身利索的抬腳踹開屋門,回頭猙獰一笑:“我們是不是該出發了?”

  “唔。”他不置可否。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木屋,外頭晴光正好,絢爛光線給大地鋪上綺麗色澤,連帶著周遭事物都生動起來。李冉冉滿足的伸了個懶腰,卻因牽扯到手腕上的傷口略略擰了眉心,心疼的摸摸破皮處,她咬牙低咒——該死的君離央,這般不懂得憐香惜玉!

  “你最好看緊自己這條小命。”段離宵冷冷開口。

  “別人要殺我我有什麼辦法!我只是個小人物,一沒武功二沒靠山的,你讓我拿什麼自保!”她不甘心的頂嘴。

  他面色忽而就變得陰晴不定,“怎麼秦無傷還保不了你麼?”

  “難道我要一天十二個時辰都粘著他麼?吃飯洗澡睡覺都要……”話還未說到一半,手心卻被塞入一物,她的下半句話完全梗在了喉嚨口。指尖用力握了握那暗紅色的瓷瓶,她詫異的詢問:“給我的?”

  “灑到對方身上就行,用來自保綽綽有余。”段禍水似笑非笑的道,語氣裡有著蠢蠢欲動的興奮。

  李冉冉額角有冷汗滴落,“呃……被灑到的人有什麼下場?”

  他順手從她手裡抽出瓷瓶,慢條斯理的打開白綢塞住的蓋,揚手一灑,所有被禍及到的地面都變成詭異的焦黑色,同時還伴隨著刺鼻的味道,

  這、這不就是傳說中的古代版濃硫酸麼?她心驚膽顫的跳離肇事現場半米遠,結結巴巴的道:“有沒有不那麼毒的?類似軟筋散迷魂香之類的?”

  “那種低級的劣藥能和我制出來的相提並論麼?”他不耐的出言反問,似乎很不爽對方這般不識貨的態度。

  “我知道了。”李冉冉苦著臉接過這燙手山芋,再三確認瓶口不會洩漏後才小心翼翼的收回衣襟裡。

  遠處倏然傳來人聲——

  “快,去那邊找找。”

  “還有你們,山腳下也要仔細的找。”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還杵著干嗎,去找啊!”

  她豎起耳朵仔細辨別發號施令者的聲音,記憶裡的清亮嗓音此刻卻因為暴怒焦急而染上陰寒的語調,她怔了片刻,遲鈍的詢問身邊的人:“他們是在找我麼?”

  段離宵輕笑:“倒不知你在齊沐那小子的心裡占了這麼重要的位置。”

  李冉冉張口正欲反駁,對方卻足尖輕點迅速攀上最近的樹梢,離去前還不忘惡意恐嚇她:“你最好乖乖的去把心法偷來,再出什麼亂子我就先行解決了你。”

  紛沓的腳步聲圍攏過來,齊齊在她四周頓住,繼而驚喜的聲音此起彼落,“找到李姑娘了!”“還活著,太好了!”“老天保佑啊!”

  李冉冉像個木偶人一般被架到前方,那一字排開的侍衛們中心是坐在輪椅上的青衫少年,此刻見了她,陰霾面色一掃而光,清澈笑容漸漸綻放,如初出雲端的落霞,叫人移不開目光。

  她無措的擺弄衣角,被這陣仗搞的有點摸不著南北,和齊沐對視了半天最終仍是被那深情又百轉千回的眼神殺得片甲不留,只得灰溜溜的率先轉移視線,孰料卻意外看到了不遠處的罪魁禍首。

  君離央快步走上前,“李姑娘沒事真是太好了,我昨日聽下人說李姑娘遭惡人劫走,也是捏了一把冷汗,謝天謝地現在總算平安歸來了。”

  李冉冉一看他往自己這個方向過來,頓覺汗毛倒豎,反射性逃竄到齊沐身後,繼而佯裝柔弱的尋求庇護:“我想先回天鳩宮好麼,我很累。”

  齊沐擔憂的點點頭:“嗯,我送你回去。”

  坐上軟轎的時候才感到懸掛的心放了下來,她撩開轎簾往外瞅瞅,不期然又和君離央撞了個正著,對方眼神飽含威脅,肆無忌憚的訴說著警告。她幾乎是手忙腳亂的將簾子放下,半倚靠到軟墊上,懊惱的呻吟出聲——真不該回來的,姓君的完全就是城府極深的反派角色,自己怎麼和他斗?難道真要用段禍水給的藥麼……

  行至半路,轎身猛然開始顛簸,李冉冉張牙舞爪的揪住所有可以保持平衡的物體,卻還是被震了個四腳朝天,最後傳來重重的落地聲,便再也沒了動靜。

  片刻兵器交接的響聲連綿不絕的在耳畔響起。怎麼回事?!她抑制住沖到喉口的尖叫,勉強貓腰鑽出轎子,外頭顯然已是白熱化狀態。莫名其妙多出一幫身穿黑衣的蒙面刺客,個個身手不凡,劍招凌厲,幾下便取人性命。

  李冉冉傻愣愣的看著天鳩宮的侍衛們像白菜一樣被人一切一個准,鮮血四濺,她被這血淋淋的一幕徹底抽掉了所有力氣,腿軟的癱坐在地上不知該作何反應。

  黑衣人中有一人帶著銀白面具,煞是顯眼。見天鳩宮的人被殺得毫無抵抗力,他干脆停下來抱臂欣賞眼前的廝殺場景,余光不經意便發現了這個人群後邊的女子,唇畔陡然掛上三分譏諷笑意,他邁開步子朝對方逼近,“這麼巧,又是你。”

  蕭墨?!李冉冉拼命往後挪,顧不得手心被粗糙碎石磨出血痕,她只知道,要是落在這個人手裡,怕是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上次僥幸讓你逃過了,不知你這次還會不會這麼幸運。”他涼涼的摸著下巴,滴著血的長劍徐徐抵住她的下頷。



  52-回程之旅

  “別動她!”

  李冉冉循聲望去,看到齊沐一身狼狽的趴在地上,青衫染上泥濘,他雙腿無力的蜷曲著,僅用雙手撐地掙扎著向她爬來。

  她忽而就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眉頭緊蹙盯著那臉色慘白的少年,這是何苦呢?明明可以行走,偏要裝成殘障人士,都到這個節骨眼上了,還不遺余力的上演這出大戲……

  “死到臨頭了還敢為他人強出頭?”蕭墨嗤笑一聲,隨即打了個響指,那黑衣人便紛紛圍攏過來,架起齊沐就往外拖。

  這兩人不是一伙的麼?李冉冉混亂的大腦難得沉寂下來,方才她便看到了齊沐和蕭墨之間的眼神交流,這場埋伏怕是早就安排好了吧,但是有一點卻讓她百思不得其解,為何齊沐要串通外人殺掉自己的部下呢,更何況這些隨扈從衣飾上看都是天鳩宮的元老級人物……

  “想什麼這麼出神呢?是不是在擔心你一會兒的下場?”沙啞的男聲再度響起,隱約還帶了一絲嘲諷。

  李冉冉嫌惡的避過那沾血的劍尖,余光卻瞥到身旁橫七八豎躺著的屍體,毫無生氣的臉,慘不忍睹的傷口,有些還保持著死亡前痛苦不堪的表情,而嘴角無一例外都是黑色的血痕……等等,黑色?

  她不可置信的猛然轉過頭,那被人群掩蓋住身影的少年還在呼喚著她的名字,她用力閉了閉眼睛,沒來由的一陣酸楚,是要趕盡殺絕麼?居然還下毒,那些人臨死前估計也沒有想過自己效忠的主子會這般置他們於死地吧,呵,真是諷刺呢……

  蕭墨冷眼看著身前女子唇畔扯開的涼薄笑意,半晌忍不住出聲打斷:“笑什麼!不准笑!”

  “我笑不笑干你屁事啊!”李冉冉火大的吼回去,“我不知道你們這些人到底是怎麼想的,但是這些死去的人應該和你無冤無仇吧,就算有什麼利益上的沖突,你用得著這麼心狠手辣麼!”

  坦白說,她不想做聖母,也不想強出頭,但是親眼目睹這張場面仍是叫她莫名的心寒,素來就是小自私的女子,永遠信奉的是明哲保身的處世態度,可現在她真的壓抑不了內心出奇的憤怒,仿佛又回到當年去電影院看“日軍侵華紀念片”的時候,同樣的熱血沸騰,同樣的義憤填膺。

  清脆的掌聲一下一下傳至耳畔,她倔強的瞪著那個閒閒鼓掌的男子,心下一橫,掏出懷裡的瓷瓶就要灑出去。對方卻先她一步的出手,單手鉗制住她右肩,隨即發力往後一扯——

  “喀啦——”骨頭錯位的聲音清晰可辨,她甚至來不及尖叫便軟軟的倒了下去,撕心裂肺的痛楚從肩上蔓延開來。牙關緊咬,她將頭抵在地上,冷汗從額際滑下,落入眼裡帶來酸澀刺痛感。

  “我說了,不要動她!”人群裡爆發出一聲低吼,語氣聽上去頗有些震驚和憤怒。

  蕭墨神色微變,詫異的轉過頭望向齊沐,眼神裡有些困惑,似在質疑對方的用意。而那氣急敗壞的少年癱在地上費力的撐起上半身,決絕的道:“不、要、動、她!”

  兩人目光對峙,誰也不肯退一步,一個是欲除之而後快的蠢蠢欲動,一個是誓要守護其安全的堅定不移。風聲嗚咽,兩旁的樹葉瑟瑟抖動,更添一份悲涼之意。好半天,蕭墨率先打破僵局,長劍輕輕掠過李冉冉的臉頰,繼而在不到一公分的距離處有一下沒一下的繞著圈圈,“嘖嘖,長的這麼平凡無奇,真是叫人過目即忘,要是我在上邊刺個記號什麼的,想必也算得上是錦上添花,美事一樁啊——”

  給老娘滾蛋!李冉冉痛的幾乎要紅了眼眶,掙扎著將頭挪開,那劍尖卻又立馬跟了上來,半點不肯放松。她神智尚清醒,心下推斷自己的右肩胛骨肯定是脫臼了,當下也不敢妄意亂動加重傷勢,只能殘喘著粗氣腹誹面前的卑鄙小人。

  氣氛倏然變得緊張起來,蕭墨悠哉悠哉的拿劍比劃,完全沉醉在逗弄獵物的盎然興味中,不遠處齊沐厲聲喝止,他只當是耳邊風吹過,片刻後輕笑道:“喏,就在這而開個洞吧,一定會讓你變得更美麗的。”

  手腕輕抖,劍氣凌厲沖著她頰側而去。李冉冉緊緊閉上了眼,老實說她向來很有自知之明,自己算不得美女,所以才更加經不起毀容的打擊啊!嗚嗚……誰來救救她……

  千鈞一發之際,有銀白光束似蛟龍拂過眾人眼前,蕭墨略一停頓,手中長劍已被外物震飛,發出“叮”的金屬相接聲,他摩挲著隱隱發疼的虎口,面色陰晴不定的注視著面前的白衣男子,“秦掌門每次都那麼及時,真叫人佩服。”

  師父……來了?她死命扭過脖頸,只看到了一小塊月白長袍,手指探出去勾住他咫尺之遙的衣角,淚水卻不受控制的濡濕了眼眶,她小聲的喚道:“師父,師父……”

  “嗯。”秦無傷微微頷首,半彎下腰,小心避過她的傷處,將她從地上抱起來。李冉冉揪著對方的衣襟,埋在那充滿淡淡檀香味的懷裡,只覺那麼多壓抑和苦楚在這一刻得到了解放,淚水一滴一滴滲進他的月白長袍裡,她無聲的哭泣,抽噎的模樣就像一個孩子。

  “師徒情深麼?”齊沐無意識喃喃道,隨即狠狠掐住手心,任憑指甲陷入肉裡,留下血痕。

  蕭墨挑眉打量齊沐,之後又調轉視線回到那對師徒身上,耐人尋味的表情倏然浮上臉龐,他不屑的嘖嘖出聲,還趁人不備擺了個“你不行”的手勢附贈給齊沐。後者一下子就被激怒,瞇著眼睛冷冽注視著對方,繼而用口型交流——你可以滾了!

  他當然曉得秦無傷在那麼自己怕是討不到什麼便宜了,不過計劃也完成了九成,剩下的一成也只是余興節目,做不做都無妨。一念及此,他便無心戀戰,衣袖一揮,大批黑衣人訓練有素的四散而開。

  “秦掌門,我們後會有期了!”

  李冉冉被劇痛折磨的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余光撇到蕭墨離去的背影,仍覺不解氣的低語:“師父,就這麼……放過他麼?”

  秦無傷垂眸,淡淡道:“隨他去吧,先帶你去療傷。”頓了頓,他又回頭道:“齊宮主,方才我出門的時候已經通知了貴宮的護法們,相信他們很快就會趕來的。”

  話音剛落,就有一批人匆匆趕到,見灰頭土臉的宮主趴伏在地上,不由大驚,迅速上前扶起,自責寬慰聲不絕於耳——“宮主受驚了!”“屬下來遲了,還望宮主贖罪。”

  齊沐仿佛沒聽見似的,眼光一順不順的膠在秦無傷懷裡的女子身上,強自壓下波瀾起伏的心境道:“秦掌門還是隨我們一同回天鳩宮吧,李姑娘的手再不治,怕是要廢了。”

  秦無傷點點頭,“那就只能繼續叨擾了。”正要邁步前行,衣領處卻遭人用力一拉,他低頭便對上一雙氤氳的眸子,於是出聲詢問:“怎麼了?”

  李冉冉搖搖頭:“師父我們現在回昆侖行麼?”

  齊沐就在離他們不過幾尺的距離,自然聽的一清二楚,他苦澀的笑,不甘勸說道:“李姑娘還是到……”

  她加重語氣打斷他,目光卻仍是灼灼看著秦無傷,“師父我不想留在這兒了!”

  “好,我們回昆侖。”

  齊沐頹敗的垂下頭,不敢去看他們離開的背影,心底似被人用刀生生剖開,不安和悲傷肆無忌憚的竄入,逼得他無處可逃……

  .

  雅致廂房內,香爐裡白煙裊裊升起,夕陽余暉透過雕花木窗絲絲灑入,使得房內蒙上暖色光彩。

  她忍痛開玩笑:“師父怎麼訂了上房,我們昆侖不是素來節儉的麼?”

  “唔,偶爾奢侈一次也無妨。”秦無傷從藥瓶裡取出涼膏,放到鼻尖一嗅,蹙眉道:“竟把回春膏和凝血霜搞錯了。”

  李冉冉垂著軟軟的右手,廢柴一般趴在桌面上,眼睛片刻不離面前的美男,沒辦法,這個時代還未有麻醉藥劑,只能靠著師父大人的美色來止痛了。

  “先幫你把骨頭移回去吧。”他無視那豺狼餓虎般的視線,自顧自卷了袖子,輕輕按在她的肩頭。

  李某人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天知道她有多怕疼!從小到大碰到注射疫苗她總是第一個跑路,每次都要班主任和家長抓她回來才肯就范。而關於脫臼接骨,她更是連想都沒想過,孰料今時今日她居然要接受如此嚴峻的考驗,老天待她不公啊!

  秦無傷薄唇輕啟:“開始了。”

  什、什麼?!李冉冉極度怕死的出聲道:“等一下!師父等一下!”

  他美眸微動,有些不解的望著她。

  李冉冉訕笑著要求:“你得數一、二、三,這樣我才有個心理准備嘛——”

  “一……二……”他如她所願的念數。

  “等、等等!”弱弱的女聲再度響起。

  秦無傷歎口氣,耐著性子道:“不會太疼的,上次有人卸了條手臂也沒怎麼樣。”

  你這也算是安慰麼?完全是恐嚇啊啊啊啊!李冉冉徹底無語,痛苦不堪的擰眉思索了半天,最後下了決心:“這樣吧,師父你數到十好麼?數到十我就能放寬心坦然面對一切了。”

  他應道:“好,就數到十。”

  李某人閉眼等待酷刑的到來。

  “一……二……三……喀啦!”

  “啊啊啊啊——”

  殺豬般的尖叫聲一直持續了很久,好不容易平靜下來後,又有委屈的女聲道:“師父你騙人,你明明說你數到十的。”

  秦無傷收回手,面無表情的繼續數數:“四、五、六、七、八、九、十。”

  李冉冉華麗麗的絕倒:“師父你你你!”

  秦無傷臉不紅心不跳的淡然道:“我只是答應你數到十,又沒說數到十才動手。”

  她也顧不得對方聽不聽的懂,聲淚俱下的控訴:“嗚嗚嗚,師父你好腹黑。”

  他不以為意的道:“試著動動手臂。”

  李冉冉單手扶住肩,慢動作晃動右手,反復了幾次後興奮的尖叫:“好了!我的手又能動了!哈哈!我李漢三又殺回來了!”

  他啼笑皆非的看著她誇張的表情,徐慢道:“一會兒去鎮上抓點祛瘀回血的藥,休息一晚明日我們便回程。”

  “好——”她笑瞇瞇的拉長音。

  房門忽而被人用力撞開,個子矮小的男青年哆哆嗦嗦的指著房內二人道:“就是他們!雌雄雙煞!快抓住他們!”

  後邊隨即湧上來不少穿著官兵服飾的壯漢,片刻從人堆裡走出一個掛著大刀滿臉絡腮胡的男子,打量了李冉冉和秦無傷半天後掏出一袋銀子扔給那容貌猥褻的男青年,“舉報的好!這是賞金!”

  猥褻男的綠豆眼裡發出貪婪的光芒,屁顛屁顛的捧著銀袋溜了出去。

  屋裡陷入沉寂,秦無傷仍是風過無痕一派氣定神閒摸樣,李冉冉則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囧囧有神的盯著大批人馬看了半天。

  絡腮胡男大手一揚:“抓起來!這次我看你們插翅也難飛!”...<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uelaby 發表於 2011-4-4 10:49 PM

  53-無奇不有

  雌雄雙煞……?

  李冉冉微顫顫的伸出食指比劃比劃自己,隨後荒謬的皺起眉頭:“敢問,你口中的‘雌雄雙煞’是在說我們麼?”

  “廢話!”絡腮胡氣勢洶洶的拔出大刀,“束手就擒吧!你們逍遙法外了大半年,其間打家劫捨,無惡不作,今日本捕頭勢必要將你二人收監!”

  半年前老娘還沒穿過來呢!什麼亂七八糟的……李冉冉全然無語,側過頭探詢一旁男子的意見:“師父……”

  秦無傷單手捧著茶盞,移至唇畔小飲一口,繼而不慌不忙的道:“你們找錯人了,在下根本沒聽說過這個名號,而且也沒有興趣做江洋大盜。”

  絡腮胡聞言愣住,只覺這聲音清冷悅耳,仿若天外傳來,一時之間也忘了反映,直到有下屬輕輕咳嗽提示才回過神來,氣急敗壞的掩飾道:“你!轉過來!竟然敢背著本捕頭說話,小心本捕頭再給你加上一條藐視官員的罪!”

  李冉冉很無奈的走到秦無傷身邊,小聲道:“師父我看他們今天是鐵了心了,有沒有什麼東西可以證明一下身份?”

  他淡淡道:“六大門派素來和官場沒有交集,他們怕是連武林盟主的名字都未曾聽聞過,又如何證明?”

  “江湖和官場果然是兩個概念呢……”她困擾的搔搔頭,喃喃出聲。

  見兩人自顧自的商討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裡,絡腮胡瞬間血壓升高,臉上的橫肉也跟著一抖一抖,看起來頗有些搞笑。左手邊的下屬立馬諂媚的湊過來安撫:“老大別生氣,別生氣!”頓了頓,又深吸一口氣叉腰怒吼:“穿白衣服的!我們老大讓你轉過來聽到沒有!”

  李冉冉覺得這個時候自己應該做點什麼,譬如找個面巾床單之類的把師父遮起來,就連她這種免疫力超強的人看到秦無傷還不自覺會暈眩,更無論這些平日裡多是上青樓逛酒窖的官兵了……

  於是下意識的跑到秦無傷面前,雙手大張,一副母雞捍衛小雞的模樣,“有事問我就行了!不要打擾我師父!”

  越看不到越是想看,世人都是這種心理。“走開!”絡腮胡不耐煩的大步上前,正欲推開李冉冉之際,手臂卻被一陣詭異的氣道擊中,霎那間刺痛感襲上心頭,他反射性的抬手摩挲那一塊皮膚,心驚膽戰的四處張望:“什麼東西,什麼東西?”

  李冉冉好笑的看了一眼秦無傷,見其面無表情的坐在梨花木椅上,表情絲毫不見波瀾,暗自咂舌——師父果然是腹黑中的極品,以前怎麼就沒發現呢……囧……

  她清清嗓子,配合道:“是上天在懲罰你冤枉好人,還不速速退下,以免遭受更多的現世報!”

  那絡腮胡一心想要抓到朝廷重犯從而一圓升官發財的美夢,自然不肯善罷甘休,小心的退後兩步,他再度不依不饒的恐嚇:“不敢露出真面目難不成是心裡有鬼?哼哼,反正今日你們二人別想逃,落在我甄勇猛的手裡,任憑你們哭爹喊娘也沒用!”

  “噗!”李冉冉很不給面子的大笑,什麼囧名字,真、勇、猛?她抹一把眼角沁出的淚珠,口齒不清的道:“你是不是有個弟弟什麼的?還可以叫真舒服真厲害真無敵,噗哈哈哈哈——”

  “你怎麼知道我弟弟叫甄厲害?”絡腮胡下意識接過話,剛說出口又覺丟人,懊惱的閉緊了嘴巴不再吭聲。

  “老大原來你弟弟真的叫這個名字啊,上次問你你還不承認,哎喲!”腦門上結結實實挨了個暴栗,面帶稚氣的下屬委屈的抱頭呻吟。

  李冉冉此刻已笑倒在桌面上,肩膀一聳一聳的好不詭異。秦無傷歎一口氣,拂了拂白袍站起身來,“各位的確是找錯人了,我師徒二人還要趕路,就不奉陪了。”聲調平緩聽不出情緒。

  周圍倏然陷入沉默,眾人仿若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均是維持秦無傷轉過身之前的姿勢,惟有眼神裡寫滿了驚艷,洩露出不可置信的光彩。

  李冉冉攤手,就知道會這樣……可惜某些人完全不知道自己外表的殺傷力有多大,也不易個容什麼的,每逢出門必遭高密度的注目禮,害的自己在一旁都成了明顯的襯托……

  “老、老大!他長得這麼漂亮,應該不是雌雄雙煞吧……”有人結結巴巴開口。

  “混賬!”絡腮胡低聲斥責,視線卻半分不離那貌若謫仙的男子身上,好半天才僵硬的轉動眼珠子,指著李冉冉道:“你們看看,她長得這麼平凡,說不定她同伙的美貌也是易容出來的!”

  老娘哪裡平凡了?好歹那會兒鄰居阿姨見到自己也誇一句這孩子長的真健康……李冉冉氣結,顧不得形象的大聲反駁:“你見過哪個賊會把自己易容的這麼風華絕代麼?這不是故意找人來抓麼?拜托你說話之前先過一過腦子好不好?”

  絡腮胡漲紅了臉道:“你說我沒腦子?”

  李冉冉一拍桌子,正要繼續打壓對方之際,秦無傷卻先她一步開口:“抱歉,我們還有事,就此別過。”

  大堆人立馬齊刷刷堵住出口,他視若無睹一般,衣袖輕揚,強大氣浪排山倒海之勢襲來,李冉冉跟在他後邊,看著人群像多米諾骨牌似的倒下去,場景恢宏,叫人歎為觀止。

  步出客棧後她又不放心的回頭,確定後邊沒那幫人的蹤跡才笑瞇瞇的道:“師父,不和他們說清楚行麼?”

  “你覺得和他們說的清楚麼?”秦無傷美目微動,唇畔隱約漾開模糊笑意。

  李冉冉愣了一瞬,有些倉惶的收回目光,訕笑道:“也對,那些官兵都不講理。不過……萬一他們又追上來不是很麻煩麼?”

  他口氣平淡的道:“方才不小心順手點了他們的大穴,三個時辰後才會解開。”

  不小心……順手?李冉冉覺得在這一刻,她才真正了解到師父大人性格的某一處陰暗面,那是多麼華麗麗的腹黑征兆啊,她忽然就糾結起來——比起段禍水明著的威脅利誘,師父這樣不為人知的心思更加難猜啊……

  夜幕濃重,燈火闌珊。兩人走在略顯清冷的街上,兩旁有沿街小販收拾行囊回家,看到他們總是露出一臉“鮮花插在牛糞”上的表情,緊接著不忘兜攬生意:“這位爺,給夫人買點胭脂水粉吧,令夫人這麼美麗,再擦點小人攤上的香粉,絕對是艷冠群芳啊!”

  李冉冉斜眼睨他,“我真的美麗麼?”

  小販尷尬的笑:“自然是美的,夫人氣度雍容富貴,一看就是大戶人家出來的。”

  “我爸媽都快雙下崗了,還大戶人家!”李冉冉無比郁悶,掉頭就走,留下那小販還在側臉四十五度角滿懷憂傷的追隨她離去的背影。

  秦無傷看看天色,道:“先去抓藥,你服了喝下,我們便回昆侖。”

  “嗯。”她乖乖的點頭。

  拐角處是年代陳舊的建築,暗黑色的砌築,灰色基調的牆面,惟有那金光閃閃的“回春堂”三個大字煞是顯眼。李冉冉抿了抿嘴,暗歎——這古代果真處處都可見連鎖店,本以為見不到鼎鼎大名的悅來客棧已是萬幸,孰料現在又來一個耳熟的“回春堂”……

  店堂不大,左排分列著暗紅色的小抽屜,緊密連在一起。而右邊則是寬大的長桌,桌後邊坐著一個古稀老人,此刻正全神貫注的為病人把脈。

  二人走至桌前,老人下巴微抬:“來問診的先去一旁等候。”

  秦無傷道:“只是想抓幾味藥而已。”

  “不把脈就不給抓藥!”他斬釘截鐵的道。

  好驚人的氣勢!李冉冉瞠目結舌,轉頭詢問道:“師父不如我們換一家?”

  那老頭突然激動起來:“不問診就別想出這個門!”

  李冉冉滿頭黑線,余光卻瞥到秦無傷已經尋了個空位坐下來,她聳聳肩,既然師父都決定留下來了,自己也沒道理挑剔。於是屁顛屁顛的跑過去落座在他身側,順便看看那老頭如何看診。

  “你得了花柳。”

  “什麼?!”問診的女病人尖叫,隨即氣沖沖的站起身,“庸醫!我清清白白的人怎麼會得了……得了這麼不堪的毛病!明明只是風寒罷了!”

  “你真的得了花柳。”老頭摸摸胡子,表情嚴肅。

  女子尷尬的向李冉冉這邊看了一眼,繼而隱忍下憤怒低聲道,“我昨日身體不適,頭暈腦熱,你給我開個治風寒的藥方。”

  老頭搖頭晃腦:“非也非也,花柳之症豈能用風寒藥方?來來,我給你寫個新的藥方,你拿去抓藥吧。”

  “有病!”女子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火大的疾步離去。

  “唉,到底是老夫有病還是你有病?”他沉沉的歎口氣,轉身嘮叨:“醫者難做,醫者難做啊……”

  李冉冉的嘴巴從剛才就沒合上過,瞠目結舌的欣賞了這一出鬧劇。半晌,她懷疑的瞇起眼眸道:“師父,你說那女的到底是不是得了花柳?”

  秦無傷漠然道:“別人的事就不要管了,過去問診吧。”

  一手攤平在桌面上,她小心翼翼的觀察老頭的神色,但見對方聚精會神的閉著眼,眉頭深鎖,竟像有什麼疑難雜症困擾似的。

  “姑娘的手可曾受過傷?”

  “前兩天脫臼了。”李冉冉放下心中大石,看來他也不算是個庸醫嘛……

  “要注意,千萬莫要淤血阻塞,一會兒我開個散淤去血的藥房給你。”老頭語重心長的叮囑。

  她感激的點點頭:“小女子感激不盡。”

  老頭埋頭奮筆疾書,邊寫邊低語:“精氣凝滯,氣血明顯不足,脈象奇異……”

  “您方才說什麼?”李冉冉掏掏耳朵,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

  “你中了很古怪的毒。”他謹慎的往秦無傷瞧一眼,繼而頗為自得的比劃比劃手指:“不想讓他擔心對吧?老朽從醫數十載,自問從未誤診過,方才那女子也是因為丈夫在外尋花問柳才染上這種病,可惜她還偏偏不聽勸……唉……”

  李冉冉的心跳到了嗓子眼,這大夫哪裡是庸醫,說的話句句正中紅心,就連她身中醉綺羅這種慢性劇毒都能診斷出來,崇敬之情緩緩襲上心,她激動的一把抓住老頭的手:“大夫,救救我!”

  秦無傷古怪的睨她一眼,李某人意識到自己舉動過大,慌忙干笑道:“師父,這位大伯長的好像我外公啊,哈哈哈,很親切很親切。”

  老頭沒好氣的拍掉她的手,“亂認親戚!”神秘的湊到她耳邊,壓低音量道:“老夫救不了你,估計這毒也沒解藥,不如你試試換血之術吧?”

  “換血?”李冉冉反射性的張口:“我O型的,你們血庫裡有這個血源儲備麼?”

  老頭聽的一愣一愣的,皺眉道:“姑娘說的話老朽一句都沒聽懂,這換血之術來自西域,中原只有蘇神醫能施行此術,不過他素來神龍見首不見尾,要碰上他還得看你的造化。”

  好熟悉的對白,這不是狗血劇裡必備的XX神醫麼?李冉冉的心涼了一半,有氣無力的應道:“還是謝謝大夫了。”

  “不客氣。”他扯下藥方,喚道:“小魚,帶他們去抓藥。”

  “是的,爺爺。”面貌樸實的少女應了一聲,帶他們來到藥格前,隨後壓低音量道:“我爺爺神智不太清醒,所以他下的診斷十有八九都是錯的,二位不用放在心上。”

  李冉冉反駁:“胡說!你爺爺其實是高人啊,真奇怪為什麼你們這邊生意如此冷清,世人太過庸俗,你爺爺遺世而立,敢說真言,小女子佩服佩服——”

  “啊?”少女不解的反問。

  秦無傷客氣的笑笑:“我這徒兒素來大大咧咧,姑娘無需介意。就麻煩姑娘你抓大薊,當歸,白芍,梔子,黃苓,陳皮,丹參這幾味藥給我。”

  “不麻煩的。”看到如此清雅卓絕的笑容,少女不禁紅了臉,繼而熟練的拉開小抽屜抓藥。

  李冉冉鼓著腮幫子轉圈圈,好一會兒才忍不住道:“師父干嗎說人家大大咧咧啊,人家很細膩的好不好——”說完就先把自己惡心到了,兩個“人家”說的那叫一個銷魂……

  秦無傷提過藥包,從腰間取出碎銀子遞回去,輕笑道:“你平日到底在想些什麼,好了,我們回去吧。”

  師父今天竟然笑了三次,天要下紅雨了……李冉冉囧囧有神的盯著他,最後心滿意足的捧著臉邁出了回春堂的大門。

  此時小鎮上愈加冷寂,只余下規律的打更聲在月夜下回蕩。李冉冉偷偷挨近身邊人兒,幼稚的模仿他的步伐,涼風拂面,帶來清新感受。她不自覺咧開笑容,月色撩人,有美男相伴散步,實乃人生一大快事也……

  小巷的盡頭卻不期然撞上一個人,沖勁太大,使得她遂不及防的跌坐在地上,震得屁股隱隱作痛。她哎喲一聲,埋怨的嘟囔:“怎麼走路不看路啊!”

  抬頭便呆住,黑色長袍銀色繡邊,這不是昆侖的服飾麼?她睜大眼望著面色慌張的少年,“你……”

  “師尊,大師姐,總算找到你們了。”他上氣不接下氣的道。

  秦無傷扶起李冉冉,詢問道:“何事這麼匆忙?我們正要回昆侖。”

  少年抓耳撓腮,焦急的道:“小師叔……小師叔被賊人擄走了!無彥師叔讓我下山來通知你。”

  “擄走?”

  “是!師尊請看看這封信!”他恭敬的遞上一物。

  李冉冉伸長脖子,心驚肉跳的看著那塊粉色衣襟,上邊歪歪扭扭的用血寫著兩個大字——救命。



  前塵往事(番外)

  夏初,氣溫陡然竄至讓人難以承受的溫度。

  她抱著高高的文件資料,在校園裡略有些狹隘的小徑裡穿梭。迎面不時有摟肩搭背的學生情侶與她擦肩而過,甚至動作誇張的嬉笑打罵,她小心的退讓,最後仍是被某個人的手肘撞到,腳跟一個不穩,她就這麼看著洋洋灑灑的資料零散落了一地。

  “對不起啊,同學。”染著黃頭發的小青年毫無誠意的道歉,隨即又捏了捏女友的臉,“乖乖,晚上去吃什麼?”

  大波浪卷的女子嬌笑著道:“隨便,你帶我吃什麼都行。”

  李冉冉一陣惡寒,雞皮疙瘩不受控制的湧上來。直到兩人走遠後,她才無奈地歎口氣,稍微撩了撩過長的裙擺,蹲在地上撿拾。

  “你擋住我了。”傲慢又冷漠的語調在上方響起。

  她下意識的抬頭,卻被陽光刺的瞇起了眼,模糊中只看到那人卡其色的褲子下有雙銷魂的大紅拖鞋,頓時無語的皺起了眉頭,聽聲音是個男的,怎麼穿著這種顏色的拖鞋?

  瞥見對方仍是愣愣的蹲在原地,他隱約有絲不耐,“讓一讓。”

  李冉冉騰地站起來,質問道:“你不會從我身邊繞過去麼?”

  他將插在褲兜裡的手掏出來,一字一句的道:“你這麼龐大的身軀擋住了整個路面,我怎麼走?”

  聞言她騰地站起來,接觸到對方目光的一瞬就恍惚了神情,尖尖的下頷,白皙的皮膚,還有那白色襯衫領口下形狀美好的鎖骨……她腦門中立馬極度不純潔的想起前些日子看的DM小說,隨即輕松的下了判斷——此人是受。

  小受瞇著漂亮的眸子,又重復了一遍:“我說你讓還是不讓呢?”

  居然這麼囂張?李冉冉從美色中回神,振振有詞道:“就算我身軀龐大好了,你不是可以從小徑外的泥土上踏過去麼?”

  “我不想弄髒我的腳。”他撥了撥擋住眼睛的劉海。

  吐血……她低頭看看對方那露在夾腳拖鞋外邊的腳指頭,突然覺得昨夜下過雨之後的土地確實會肆虐到這雙腳,於是斟酌片刻,她便很沒有骨氣的妥協,收攏了資料挪到一邊,“好了,你可以走了。”

  他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嘴角,“多謝。”

  本來這是一場很平凡無奇的邂逅,也許他們兩人很快都會忘記這個夏日午後的小插曲。但是老天爺卻不放過李某人,小受君在邁步的一剎那好死不死的踩到了她的裙擺,李冉冉大驚,身子反射性的往後一傾,那條搖曳生姿的米色長裙便像泥鰍一般滑溜溜的落到了膝蓋以下。

  空氣陡然凝結,兩人面面相覷。小受君眨著桃花眼,絲毫不覺有所不妥的掃過對方還算勻稱的長腿,繼而吹了個口哨,輕笑道:“還不錯。”

  李冉冉白癡樣的應到:“客氣。”

  周圍忽而傳來的尖叫和喝倒彩聲,她後知後覺的意識到羞恥心,滿臉悲憤的拉起長裙,換亂的落荒而逃,邊跑邊回頭臭罵:“你個萬年總受,老娘鄙視你!”

  之後她足足在寢室裡窩了一個禮拜,整天幽魂似的飄蕩在各個床位下,蓬頭垢面的詢問室友:“你聽說X月X日在XX路發生的事了麼?”

  室友們總是無辜的睜大眼:“沒有啊,什麼事情?”

  她自欺欺人的以為過了這一劫……孰料,某天心血來潮的打開學校BBS,上邊赫然是滾動的鮮紅醒目條幅——號外:總受君當街調戲良家婦女。

  內容如下——

  “筆者看到這一幕的時候當場就被震驚了,世風日下啊,連總受都不愛男人出來調戲民女了,實在是讓廣大耽美狼以及同人女們傷心欲絕!雖說此受長相頗為絕色,相比較而言,那位被調戲的路人甲童鞋顯然是遜色了許多(;-_-) 但是!!!那華麗麗的小豬內褲和總受君邪魅的眼神將永遠留在我們人民廣大群眾的心中!

  據可靠消息,被調戲的童鞋李某已經在寢室閉關了七天,日日夜夜以淚洗面,無法承受這個打擊;而總受君目前仍在逍遙法外中,穿著那雙血淋淋的淫蕩拖鞋游走在校園的各大猥褻場所,女同胞們,請提高警惕!

  最後有需要庇護的柔弱小可愛們請撥打電話——8766XXXX,我們體育系全體男生將為你們提供一個溫暖又寬敞的懷抱!”

  晴、天、霹、靂!李冉冉揉了揉眼睛,握著某知名奶茶的手抖阿抖,呼吸變得急促,她胸悶氣喘的捶桌子,鬼哭狼嚎:“天要亡我啊!為什麼不放過我!我只想做個透明不想紅啊!”

  寢室長語重心長的拍拍她的肩,順手牽羊取過那杯冰奶茶一口灌下,隨即沉痛的道:“節哀,我想提醒你一下,不妨看看回帖,或許會有意外的驚喜。”

  李冉冉鼓起勇氣重新掌控鼠標,滾動條下拉,下面赫然有將近2000條留言,他們學校總共才不到4000的師生,於是這就是說她的共榮事跡已經家喻戶曉了……囧……

  強忍內心彷徨的查看留言——

  “總受君這種罪行令人發指!要求他對李某負責,否則眾怒難平,我們將代表法政學院的所有女生鄙視他!”

  “我X!總受是什麼意思啊?”

  “樓上的天天來大姨媽!哈哈!”

  “為什麼不把小豬內褲也一起扒下呢?還有為什麼這個李某臉部要打上馬賽克啊?強烈要求高清無碼版本!”

  “根據地心引力以及加速度原理的驗證,我們物理專業的男生一致認為總受君不可能踩掉該女的長裙,所以說李某這是在炒作!拒絕炒作!炒作可恥!”

  李冉冉看了兩頁留言就被雷的扶牆而出,原來他們學校的都是強人啊,隨便一個回帖就能把人雷到頭暈耳鳴……

  這時系花同志華麗麗的歸來,一看到李冉冉就尖聲嚷嚷:“你怎麼還在這?”

  李某人囧囧有神的抱著頭,“我現在能去哪兒?我連課都不想去上了!”

  系花同志麻利的甩掉高跟鞋,走至電腦邊,纖纖食指雙擊兩下鼠標,點開留言板的倒數第二頁,“你自己好好看看!”

  她心驚膽顫的摸摸胸口,今天受了太多刺激,絕對不能再看到折壽的東西了……有氣無力的盯著顯示屏,她的雙眸越睜越大,某條留言被管理員加精,還被其改成了異常夢幻的粉紅色——

  “我是嚴亦,不過很可惜,並不是什麼總受君,應廣大群眾要求,今做下決定,即對李某負責,周五晚上八點整,老地方見。”

  老娘一定是穿越了……李冉冉默默無語的關掉電腦,四腳朝天的把自己扔上床,剛把被子蒙住頭就被人揪了起來,“干嗎啊?”

  “你還睡?”系花同志磨刀霍霍,“還不去換衣服赴約?都七點半了。”

  “有病!沒必要為了社會輿論談戀愛吧,再說受害者是我,他憑什麼跳出來做好人啊!”李冉冉將枕頭壓扁,憤懣的拿它出氣。

  “去吧,你要是不去,明天又有新聞說總受君孤燈一晚不見愛人來之類的頭條了。”

  “啊——”李某人瘋狂的甩動枕頭,“我要瘋了!”

  .

  敵不過壓力終歸還是換上衣服出門,老實說,她並不是很確定總受君約定的老地方是不是上次那條林蔭小道,走至路口時那迎面而來的尖叫聲和閃光燈幾乎讓她想要掉頭就跑。

  “李某你來了。”嚴亦還是那天的打扮,笑容裡有邪惡的因子釋放。

  李冉冉咬牙切齒的回敬:“是啊,總受君,我接到你的真情表白就趕過來了。”

  “那麼我就對你負責吧!”他不以為意的聳肩。

  圍觀群眾爆發出驚天動地的歡呼聲。

  李冉冉嘴角抽搐,“你確定要對我這個體積龐大的女生負責?”

  嚴亦笑笑:“那怎麼辦呢,我既然看光了你,自然是要負起責任的。”

  再度傳來掌聲,混著口哨聲,好不熱鬧。

  “我們換個地方!”李冉冉大窘,一心只想做逃兵。

  嚴亦面帶微笑的朝人群揮了揮手,氣定神閒得道:“就這裡說吧,無論走到哪裡,他們都會跟過來的。”

  這時不知誰起了頭,掌聲整齊,呼聲高昂:“答應他!答應他!答應他!答應他!”

  這種場景怕是只有電視劇裡才看得到吧……李冉冉瞠目結舌的接過龍套男A遞上來的玫瑰,還有人堆後莫名其妙出現的長長條幅,心煩意亂——誰來告訴她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直到很久以後她回憶起那天的事情都會覺得做夢一般,她、她他居然就這麼鬼迷心竅的答應了,還異常狗血的和對方維持了三個月的交往關系,直到那一天她提早去嚴亦自習教室門口——

  “二班那個女的你還沒膩麼?”

  “還好,她不怎麼黏人。”

  “本來就是為了賭注隨便指了個女人,誰知道你還真去追了!雖然方法有點不敢苟同……”

  “兵不厭詐。”

  後面說了什麼李冉冉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她只知道這段感情已然夭折了,多麼可惜,她的愛情,還沒開花,便已結果。而分手不出半年後,她最好的朋友又與嚴亦談戀愛,最後光榮被甩,她直到好友失戀的那一天陪喝酒時才知道嚴亦那時是喜歡上了自己,可是……那又如何呢?

  就像歌詞唱的,一些人一些事錯過就已不在。...<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uelaby 發表於 2011-4-4 10:54 PM

本帖最後由 suelaby 於 2011-4-4 10:58 PM 編輯

  54-新的旅途

  淡淡血色彌漫在竹簫周身,透出莫名淒厲的色澤來。一點一滴的銀白光華滲進碧綠簫身裡,最終與那片暗紅凝合在一起,瞬間爆發出強烈的殺氣。

  “真美。”他輕聲吶吶,面上漾開絢爛之色,墨色雙眸映著血牙的旖旎光芒,透明近琉璃,惑人至極。

  炎臻和破軍低垂著頭立在一旁,齊聲道:“恭喜主上。”

  他小心翼翼的撫摸著竹簫,輕笑道:“看來那姓邱的傷了腦子手倒還一樣巧,這次血牙的所有隱藏技能怕是都激發出來了。”

  “可是……邱絡繹從昨日起便攪得暗門那邊雞犬不寧。”炎臻頭痛的道。

  “噢?”段離宵不以為意的挑高眉,“是想見交易的籌碼麼?”

  炎臻蹙眉道:“血牙也是我們強行奪過來的,一直嚷著要見那個童彤,我看他的記憶力時好時壞,對於這個女子的事情居然記得分外牢。現在神器已經到手,以屬下之見……不如……”抬手做了個暗殺的動作。

  他瞇了瞇眸,道:“邱家鑄劍術天下無雙,這一輩應該就只剩下邱絡繹這一個了,還有點利用價值,先不急著滅口。你將他毒啞了就是了,對了,你現在去一趟傾城樓,這次假扮童彤多虧了不曉先生。”

  聞言炎臻的臉色陡然變得極為難看,掙扎了半晌才低聲道:“屬下知道了。”

  房裡只剩下兩人,氣氛倏然陷入沉寂。破軍保持之前垂眸的姿勢,靜立不語。段離宵慢條斯理的跺回軟榻旁,白玉指尖狀似無意摩挲著榻上狐裘。

  “那丫頭怎麼樣了?”

  破軍愣了一瞬,繼而低聲道:“屬下不知。”

  他微側過頭,冷嗤:“你不是一直暗中派人打探她的消息麼?”

  破軍大驚,跪下道:“主上贖罪,屬下是……”

  “你現在倒是越來越自作主張了,留在我身邊這麼久怎麼還改不了性子呢,一直愚蠢的對別人好這樣做你很開心麼?”他眉眼間染上薄怒,語氣易發冰冷起來。

  “屬下以為主上會在意李姑娘的消息,所以擅自做了決定。”破軍慌亂的解釋。

  “我在意她?”聞言他忽而笑出聲,隨手取過一旁的茶盞垂首小啜一口,長睫掩住眸內神色,頓了頓才決絕的道:“不過是顆棋子罷了,我怎麼會讓棋子牽絆我的大業呢……”

  破軍嘴唇輕抿,表情閃過疑惑,最終無奈的歎了口氣。

  莫名胸悶感覺湧上心頭,他不耐的拋出瓷瓶,“離人散下個月的解藥,你給她送過去。”

  “可是屬下打探到她要和秦無傷一起去尋人,說是昆侖的小師叔被強盜劫走,現在下落不明,她恐怕不在昆侖吧……”

  段離宵撐起身子,“秦無傷怎麼會帶著這麼個累贅?”

  “或許是想要培養師徒感情吧。”破軍猜想道,皺了皺眉又道:“不過……”

  他微抬高下頷,示意對方說下去。

  破軍清清嗓子,有些尷尬的道:“沿途小販商賈都認為他們是夫妻,探子回報說裡姑娘看起來頗為沾沾自喜。”話音剛落,那白色瓷杯便沒有預兆的落在了地上摔了個粉碎,他訝然的睜大眼,“主上……”

  “沒事。”段離宵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又回復悠閒表情,道:“這丫頭瘋瘋癲癲的,沒辦法用常理判斷。”

  破軍老老實實的點頭:“不過那些人也是為了兜生意,所以也沒有什麼好介意的。”

  “誰介意了?你和我說這些做什麼!”他忽然就有些惱怒,抬手一揮,“出去,早些查出他們下一步去哪裡,把解藥送過去。”

  “是。”破軍眼裡滑過了然,掩上門離去,留下白色狐裘上的少年微闔著眼,滿臉若有所思的模樣。

  .

  .

  城外,烈日當頭。

  小路上有三人正在趕路,其中白衣男子行若流雲,姿態閒雅,與身旁揮汗如雨的兩人形成鮮明對比。

  李冉冉被曬得頭暈目眩,火辣辣的太陽幾乎快讓她昏厥了,此刻汗水流到眼睛裡,帶來灼熱刺痛感,她開始不自覺用嘴巴呼吸,喘的就像一只被暴曬的老黃狗。見狀左手邊的少年迅速遞上水袋,“大師姐,喝水。”

  “謝謝。”她禮貌的頷首,隨即落落大方的接過,咕咚咕咚灌下好幾口才心滿意足的輕拭嘴角,眼角余光瞥到秦無傷在強溫下仍然高潔似雪蓮的面龐,不由暗歎——老天果然是不公的,有些人即便掉進河裡估計也掩不住風華絕代吧……

  “師父要喝水麼?”小小的妒忌後,她還是討好的遞上水袋。

  “不用。”秦無傷抬手指指面前女子的額頭,淡淡道:“染上髒東西了。”

  李冉冉花癡病再度發作,抹了兩次故意找不對地方,繼而厚臉皮的裝出無辜表情:“現在還髒麼?”

  他看了她一會兒,喚來一旁少年,道:“清亦,幫你大師姐抹掉。”

  奸計被拆穿,她的臉倏然變得更加紅,心煩意亂的胡亂擦拭額頭,小聲嘟囔道:“不用不用,我自己來。”心裡懊惱不已,為毛她要這麼愚蠢的想占師父便宜啊,傻得沒救了……

  “前面就是分岔路了,你們先回昆侖,我去找你們小師叔。”秦無傷放遠目光,眉頭緊蹙。

  李冉冉脫口而出:“師父一個人去苗疆?”

  他轉身反問:“你怎麼篤定我要去苗疆?”

  “猜……猜的。”她心虛的別開眼光,聲音聽起來明顯底氣不足。

  秦無傷收回視線,道:“清亦你回去稟明你無彥師叔,就說我們會盡快尋到花信回昆侖的,門派內事物先由你師叔代為處理。”

  “是。”少年拜別二人離去。

  李冉冉困難的咽了口唾沫,這一刻她心裡忽而就有些毛毛的,眼珠子不安的轉,她干巴巴的笑道:“師父不讓我昆侖了麼?”

  他輕飄飄一句扔了回來:“我改變主意了,讓你跟著說不定能更快找到花信。”

  “啊哈哈哈,師父你真愛開玩笑,啊哈哈哈——”她訕笑著,努力想要擺出天真無邪的摸樣。

  秦無傷美目微動,“我從不開玩笑。”

  囧……李冉冉沒話找話:“那我們先去哪裡找呢?”

  “苗疆。”

  “……”

  什麼叫做禍從口出她如今總算體會到了,頗為哀怨的凝著眼前的男子,恨不能給自己兩大耳刮子,自己明明不是口無遮攔的人啊,怎麼在他面前就那麼犯傻呢……伊娘啊伊娘,不知道你是否成功的把花信吃掉了,老天保佑你可得抓緊啊,否則下次想要見到花信恐怕不那麼容易了……

  不出百步遠便有一處涼茶鋪,高掛的微黃布帷上寫著大大的“茶”字,三三兩兩張木桌子拼在一起,放著簡陋的茶具。長排凳上幾乎坐滿了服飾各異的過路人,此刻茶鋪老板正笑容滿面的穿梭在空隙間,為他們倒上茶水。

  “我們過去。”秦無傷撩一下白袍,邁步前行。

  “人這麼多……”李冉冉別扭的道。

  熟料一等到秦無傷來到鋪子前,人群裡顯示發出抽氣聲,隨後紛紛靠攏,硬生生擠出空位來。他視而不見,徑自走至身著異族服飾的那桌人前面,微笑道:“可否讓在下師徒二人拼一下桌?”

  “可以。”有人用不太流利的漢語回答。

  李冉冉不動聲色的打量那坐在最外邊的女子,見其戴了一頭叮叮當當的飾品,膚色偏蜜,雙眸狹長,竟和伊娘有些相似。她眨眨眼,仿佛領會了師父要坐在這桌的原因。

  大碗涼茶很快呈上,師徒二人一黑一白,夾在這桌花花綠綠的異族女子中,煞是顯眼。李冉冉悶聲不吭的喝著茶,聽著身邊傳來的交談聲,眉頭卻越皺越緊——這是哪國語言,為什麼一句都聽不懂……

  秦無傷低聲提醒:“是苗語。”

  她恍然大悟,然後崇拜的看著他,“師父聽得懂?”

  他端起茶碗,一臉風輕雲淡的道:“聽不懂。”

  李冉冉絕倒,聽不懂你還裝這麼高深莫測的摸樣做什麼?!

  聞見他們的交談聲,原本嘰嘰喳喳笑鬧的女子們倏然安靜下來,半晌還是那個長得和伊娘有些像的女子開口道:“你們要去哪裡?”

  問的突兀且無禮,秦無傷也不計較,仍然微笑以對:“在下和徒兒准備去苗疆。”

  “苗疆?”女子偏過頭與身邊人討論了一番,才繼續問道:“去苗疆做什麼?”

  “你問這麼多查戶口啊?”李冉冉氣結,以為自己是警察麼……

  “查戶口?”女子愣住。

  李冉冉懶得和她多費口舌,豪氣萬千的大喝:“老板,再來一碗!”頗有當年武松三碗不過崗的架勢。

  秦無傷輕斥:“冉冉,不得無禮。”

  老娘怎麼無禮了……不就是說她查戶口麼?!李冉冉鼓著腮幫子,氣呼呼的喝茶。

  “我們准備去苗疆尋一位友人。”他表明去意。

  女子仍然不依不饒的追問:“誰?”

  秦無傷斟酌片刻,徐慢道:“是在下的師弟,名叫花信。”

  女子笑嘻嘻的攬過身側少女,兩人交頭接耳一番,這才道:“奴家有個妹妹,三日後要在苗家寨成親,她那位如意郎君就叫被她喚作‘花郎’,不知和你口中所說的師弟是不是同一個人。”

  李冉冉一拍大腿,“沒錯了,就是他!”

  秦無傷淡然看她一眼,某人瞬間耷拉下了腦袋,悔恨漫天遍地的襲上心頭——又犯傻了又犯傻了,你這不是直接承認你認識伊娘麼?!

  “你們若是想找他,可以跟著我們。”女子熱心的道。

  秦無傷禮貌頷首:“那就先行謝過。”

  女子笑的花枝亂顫,語調一轉,又道:“不過丑話說在前頭,若是你壞了奴家妹妹的好事,就別指望奴家會放過你,到時天涯海角也要追著你這個俊哥哥跑。”

  李冉冉默默的望天,果然是伊娘姐姐,風格還真是接近啊……




  55-春色無邊

  他在一片曖昧的花香中醒來,身下是大片妖嬈的麗朵花,熱烈又迷蒙的色澤,在這暗夜裡勾勒出旖旎的畫面。心一驚,想掙扎卻渾身無力,他憤怒的瞪著不遠處的絕麗女子,握拳道:“你想做什麼?”

  “醒了麼?花郎——”她嬌笑著倚過來,眉眼裡滿是風情,眼波流轉,萬千惑人。

  “滾開!”他嫌惡的皺眉,語調因為久未進水而沙啞。伊娘不以為意的輕撫他的臉頰,“口渴了麼?奴家去幫你倒水。”裸足踏上檀木地板,腳腕上的鈴鐺發出清脆的響聲,隨著她的步伐譜出悅耳的樂章。她纖手取過碧玉酒壺,輕晃一晃道:“你們中原人不是說酒能助興麼?不如我們也試試?”

  說罷抬手抽去束發的木簪。青絲瞬間滑落,服貼的散在臉頰旁,她咯咯的笑,隨意將墨發撥到耳後,再度貼近塌上的虛弱男子。

  花信費力的撇過頭,“你到底有沒有羞恥心?”“奴家不懂這些,也不想懂,對於奴家來說,喜歡一個人便是要得到,不擇手段也無妨。”伊娘眨眨美眸,繼續道:“更何況,我們拜了天地不是麼?”他冷哼一聲:“那也算拜天地麼?都沒有父母高堂,兒戲罷了!”聞言她有些詫然,“可是冉冉不是說……”“那死丫頭懂什麼!”花信從牙關裡擠出字,壓抑不住的低咒:“要是讓我碰到她,我一定要親手掐死她!”伊娘一本正經的搖搖頭:“那可不行,奴家和她早種下了同生共死蠱,她要是死了奴家也活不了。”“什麼時候?”他頓覺荒謬的反問:“你不是說那蠱是要和心愛的人一同種的麼?你和一個女人同生共死做什麼?”“哎呀呀——原本是想同你種的麼,誰知道派來偷你頭發的那小子蠢得很,居然弄了冉冉的頭發給我,奴家種完蠱才發現錯誤,不過奴家也很喜歡冉冉,所以也就無所謂了……”她無所謂的聳肩。

  花信嗤笑道:“正好,省得我還要殺兩個,一次就能解決。”一閃而逝的受傷表情從臉上掠過,她垂下眼眸,心裡不斷有酸楚感湧上,花信,還是不行麼……追了那麼久,還是不可以麼?大姐說喜歡就要努力爭取,不要像中原女子唯唯諾諾錯過了才後悔,可是這樣主動的自己終究還是讓你討厭了麼……他看著她難得流露的脆弱神態,忽而郁悶起來,冷聲道:“你最好快點放我走,說不定我還會考慮放你一條生路,否則就不要怪我日後翻臉無情了。”

  伊娘回復嬉皮笑臉的模樣道:“那奴家便天天囚著你,守著你剩下的日子,這樣不就是兩全其美麼?”“你!”花信氣結。她不再多話的仰高脖頸,酒壺裡的涼液順著壺嘴落入檀口裡,她含著酒緩緩覆上對方的薄唇,兩人面對面,咫尺之遙,一個眼神眷戀,另一個憤怒難抑,似在進行一場漫長的角力賽,誰先移開,誰便輸……纖指玉指靈活滑入衣襟中,輕一下重一下的挑逗。花信驚惶,反射性的張口呵斥,熟料對方調皮的瞇了瞇眼,舌尖恣意的闖進他的口腔裡。酒液緩緩沁入,帶來微辣感受,他閉上眼,只覺她身上傳來炙熱的溫度,還有那肆無忌憚的熱情,逼得他無路可逃……“好喝麼?”軟軟的趴在他胸口上,她笑的像一只偷腥的貓。

  花信微紅了臉,“不知廉恥,下去!”“嘖嘖,真凶。”她佯裝害怕的縮了縮脖子,隨即撐起身子,跨坐在他腰間。裙下早已褪去了長褲,此刻肌膚貼在對方薄薄的裡褲外,傳來略有些炙熱的溫度。她的心跳陡然變得更快,只能用笑容來掩飾自己的無措,雖說一早就決定成為他的人,可真到這個關鍵時候還是有些放不開手腳啊……

  “伊娘你是瘋了是不是,好人家的女兒是不會這麼做的!”他額上青筋跳動,面色青紅交替,聲音因為過分激動而高昂。她低頭苦澀的笑:“在你心裡奴家早就不是什麼好人家的女兒了,無妨,就算壞,也要讓你記住一輩子。”抬起頭,黑瞳灼灼,散發出晶亮光彩。他一怔,繼而在她眼中尋到了自己的倒影,那雙平日裡總是微瞇的星眸此刻因著意念和堅決全然綻放出無與倫比的絢爛美麗,很是……刺眼啊……對,太刺眼了。他心虛的把這歸納到刺眼一類,於是決絕的收回目光,半點不留情面的道:“你記住,我花信,永遠都不會喜歡上你,尤其是你今日的所作所為,更讓我深惡痛絕!”

  心像被人拉開了長長的口子,他的話變作無數把尖銳的利刺扎進心底柔軟處,一下又一下,扎的她鮮血淋漓。所有的辛苦也好難堪也罷,都抵不上他此刻三言兩語。可是,事到如今,她還有機會回頭麼?能不能回頭和他重新認識一次,變作他喜歡的樣子,讓他不要每次見到自己就擺出厭惡的表情……她搖搖腦袋甩掉不切實際的想法,嬌艷小臉上再度浮出媚笑,可惜來不及了,既然如此,就做個一夜夫妻,一夜夫妻呵……薄紗落地,姣美身軀再也沒有任何掩飾,玲瓏細腰,酥胸長腿,一覽無遺。她似綻放的玫瑰,心甘情願拔了刺,那般誠摯又熱烈的等待他來摘取。

  花信緊緊的閉眼,太多莫名其妙的想法湧上心頭,讓他無端心煩意亂起來。肌膚廝磨,引燃了火花,察覺身體某處異樣的有了變化,而勃發的讓他感到這般陌生和恥辱,只得咬牙道:“立刻住手,聽見沒有!”她已經不想再多說什麼,素手下移到他腰間,解開上頭的布結,然後抑制著顫抖褪去他的褲子。從未見過的男子身軀暴露在眼前,她深吸了口氣,試探著挪動身軀去含納他,卻因生澀和羞怯始終不得要領,她無助的咬唇,暗自咒罵自己不爭氣。花信面色緋紅,只覺渾身滾燙,得不到抒發的脹痛感持續傳來,他睜開眼就看到伊娘無措的坐在他腰間,表情糅合著羞澀和難堪,竟意外的讓他覺得順眼。無奈的歎口氣道:“停下來吧,你一個人沒法做……這件事的。”她好強的反駁:“誰說的!大姐很早就教過我們幾個妹妹的。”再也顧不上其他,她輕柔握住他的欲望,半撐著身子一點點往下坐……疼痛遂不及防的傳來,干澀的甬道沒有潤澤便被硬生生的撐開,她痛擰了眉,低聲呻吟:“好疼……”反射性的退開了身子,她一手撐在床上,不敢再輕易嘗試。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花信終於體會到這句話的含義,做為男人,在被完全撩撥起來後很難降下火,而伊娘一直在門外徘徊不入,實在讓他痛苦不堪。緊繃的身軀在對方離開之後更加火熱,他幾乎是下意識扣上了她的腰。伊娘小聲詢問:“繼續麼?”“你問我做什麼!”花信暴怒。她被吼的七葷八素,苦惱的扶額想了半晌,才小心翼翼的鼓起勇氣再試一次……剛進到一小半又被撕裂般的痛楚給嚇到,她慌忙撐住身子想要抽身。“又來?!”他粗喘著氣,用盡所有力氣扣住她的腰往下一沉。“嗚——”她疼得幾乎要把唇咬破,身子無力癱倒,臉頰貼在他頸側,烏發纏結,難分彼此。

  “給我解了散氣蠱。”他隱忍著欲望要求。伊娘含糊不清的道:“不解,解了你又要跑。”花信崩潰的狂吼:“你看我現在能跑麼!”“……”一恢復力道他便推開身上的女子,欲起身之際手腕遭人牢牢拉住,回頭便對上一雙紅紅的眼睛,她聲淚俱下的控訴:“你騙了奴家,你果然要跑——”話音未落身子已被他抱起,她睜開雙眼就看到自己坐在他的腿上,他的頭抵在自己的鎖骨上,溫熱呼吸酥酥麻麻的侵入四肢百骸。“你——”她的後半句話被吞沒在吻中。

  唇齒交纏,帶來狂喜。他略微抬起她,繼續剛才未完成的舉動,心底隱約傳來掙扎聲音——你墮落了麼?居然和這個妖女放浪形骸……苦笑了一下,他完全理不清現在的心情,仿佛走進了迷宮,千百條出口,卻惟獨沒有屬於他的那個……用力的抱緊他,她滿心歡喜,淚終於悄悄滑落,一點一滴落在他的背上,和汗水夾雜在一起,交融不清“他們在忙。”蜜色肌膚的女子古怪兮兮的笑。李冉冉豎起耳朵,八卦天性再度蠢蠢欲動,啊啊啊……好想去竊聽,真的好想啊……

  秦無傷的面色倏然變得很奇怪,說不出是尷尬還是糾結,李冉冉初次在其臉上見到這個表情,就像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一樣興奮,於是天真樣問道:“師父他們在忙什麼啊?”

  “難道你會不知道麼?”他淡淡挑眉。師父好陰險……李某人華麗麗的被打敗,只能干笑:“啊哈哈,大白天就熱火朝天,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得了啊——”“兩位還是先同奴家去前廳吧,奴家妹妹還有一陣子忙呢。”女子的表情滿是驕傲。

  這種事有什麼值得自豪的麼?李冉冉無語。秦無傷頷首道:“也好,那就麻煩了。”正欲轉身離開之際,房內陡然傳出尖叫聲,三人對視一眼,當機立斷闖了進去,只是一進門接觸到眼前景象後,便愣在了原地。...<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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