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流晶瞳 -【女帝生涯】《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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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ver1234kimo 發表於 2012-6-22 03:51 AM

本帖最後由 over1234kimo 於 2012-6-22 03:52 AM 編輯

第二十九章 結緣(上)

 孫承和挨打事件的後續發展是很嚴重的。他那雙紅腫的手立刻就被家裡人發現了。他的母親魏氏第一個得知,急急忙忙跑到兒子房裡。孫承和正在偷偷的讓丫鬟給上藥,想瞞著母親。卻不想想,內宅之中,他有什麼事能瞞的住?

  魏夫人眼淚滴滴答答的往下掉,孫承和是她的小兒子,心肝寶貝疙瘩。何時吃過這樣的苦。恍惚間想起,似乎在上書房,皇子公主們犯了錯,都是要由身邊的伴讀替著挨打的。言語間就埋怨起來,逼問兒子是替誰受了過。

  孫承和正支吾著,又有一群丫鬟婆子擁簇著兩個婦人進來了。一位是他的大伯母,慶國公夫人吳氏,另一個是他的大嫂子,世子夫人楊氏。

  吳夫人進門就道:「快別擦那藥膏,我這兒有太醫院配的上好化瘀膏,用這個,消了腫就好了。」

  楊氏指揮著小丫頭們端水淨手,親自將那化瘀膏給年幼的小叔子抹上。邊抹邊紅了眼:「這是怎麼說的?好好的怎麼就下了這麼狠的手。腫成這個樣子,只怕連筷子都拿不起來了。」

  魏夫人心疼的幾乎要暈過去。楊夫人道:「弟妹,這事可不是小事。咱們家的孩子,可是那綾羅綢緞堆裡養出來的精細人兒,哪能吃這麼大的虧。再說了,這上書房的事,可不是和哥兒一個人的事。得問清了,到底是個怎麼說法。」

  魏夫人恍然,連忙問兒子:「快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孫承和卻把脖子一扭,憋著氣不啃聲。他自從五年前被齊靖笑話過後,越發覺得凡事都不能和後宅的女人講。針尖大的事都會被她們無限放大。雖然今天這事是廖太傅不對,可怎麼著也得是父親或者大伯去和太傅交涉吧。若是在他這裡變成了母親和大伯母出頭,那還不被其他三個人笑死。不行,他堅決不能說。

  魏夫人見兒子不願說,越發認定他受了大委屈。一口一個我的兒的哭了起來。吳夫人和楊氏一個勸大的,一個勸小的。屋裡嘰嘰喳喳好不熱鬧。

  孫承和就覺得很煩。怎麼女人總是這麼哭哭啼啼,喋喋不休的。從主子到丫頭無一例外。公主也是女的,為什麼人家就從來沒這麼煩過。對了,還有蕭曼,那丫頭也是個直爽脾氣。

  想到這裡,他就有些怨懟。蕭曼啊,蕭曼!你可知道,我今天這一頓無妄之災,都是因為關心你的病情才討的。

  他不由琢磨開來,要不要等蕭曼病好了,去邀個功呢?

  正在鬧騰間,一個小廝過來通稟:「夫人,二夫人,大少夫人。國公爺讓五少爺去書房回話。」

  吳夫人立刻問:「可是老爺知道和哥兒的事了?」

  小廝沒有正面回答,只道:「二老爺,世子爺和三少爺都已經在書房了。」

  這個意思就是說大家都知道了。魏夫人擦了擦眼淚,攙了小兒子的胳膊出門:「好,你不願和我說。就去和你老子說吧。總要說個明白,我的兒子不是給人糟踐去的……」

  到了書房,孫承和跟著小廝進去。女人們去了太夫人的正房等候結果。天色漸晚,誰都沒有心思吃晚飯。

  書房裡,慶國公孫顯打量了一下侄子,見他沒有鬱鬱的神情,就先放了一半的心。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孫承和看了一下自家大伯。大伯一向對他很親,反倒是他爹孫晟總是對他板著一張臭臉。於是他很委屈的對著大伯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就是問了個問題,太傅就發了好大一通火。揮起戒尺就打我。大伯,太傅是不是瘋了?」

  世子孫承嘉用力的憋住笑,孫承和的親哥哥孫成思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弟弟一眼。怎麼能這麼說話,這不是找罵嗎?

  果然,孫晟大喝一聲:「胡言亂語!定是你頑劣不堪,才惹得廖太傅生氣。」

  廖其珍是什麼人,文華殿大學士,太子太傅。他能平白無故的在上書房體罰學生嗎?不可能。所以,孫晟本能的認為是自己兒子犯了錯。

  孫承和大聲道:「我沒犯錯!」聲音中隱含著激憤。

  「二弟,先別發怒。」孫顯安撫弟弟,「和兒雖然調皮,卻是個實性子。何時有過藏奸耍滑?他說沒有就一定是沒有。也許這裡面另有隱情。」他對著侄子露出安撫的笑容,「小五啊,你問了廖太傅什麼問題。可是功課上有什麼不懂的?」

  在他想來,也許是孫承和學業太差,被廖其珍給怒其不爭的教訓了。這個倒是有很大可能的。

  孫承和悶悶的道:「我也不明白呢。我就是問了他句葵水是什麼,他二話不說,拿了戒尺就打我。」

  「撲哧——」孫承嘉再也忍不住了,死命捂著嘴笑。

  慶國公孫顯膛目結舌,手裡的一杯茶全都倒扣在了自己身上了,滴滴答答在大腿上浸濕了一大片。

  孫晟則滿臉鐵青,從大瓶子裡抽出雞毛撢子就要抽孫承和。

  孫承思原本一手捂著嘴,一手揉著肚子發笑。見狀趕緊攔住父親:「父親息怒,五弟還小呢,他懂個什麼呀。還是先問問原委再說。」

  孫晟氣得渾身發抖:「……還用問什麼?定是從哪裡聽來的混賬話。我打死這個不要臉的,書不好好讀,一天到晚動些花花腸子……」

  孫承和委屈的不行,躲到孫承嘉的身後大叫:「明明是苗御醫說的話,怎麼到你們這兒就成不好的了,個個都要打我……」

  孫承嘉也幫著上前去攔:「二叔,五弟說了,他是從苗御醫那兒聽來的!還是問詳細了好。」

  孫晟可以踢開兒子孫承思,卻不能踢開即是侄兒又是世子的孫承嘉。只得停了手,喝道:「你老實說!是怎麼從苗御醫那兒聽來的?」

  孫承和這時才隱隱發覺,這個「葵水」貌似是個很不好、很嚴重的東西。再聯想到苗御醫的支吾和蕭炫頗有些怪異的神情,便以為蕭曼真的得了什麼不好的病。忙把前因後果一五一十的仔細說了一遍。

  他說完後。書房裡寂靜一片,落針可聞。

  孫承嘉和孫承思暗暗的朝他飛了兩個刀眼。心想,還真是看不出來啊,這小子這麼點大就知道招惹小姑娘了。回頭要好好和他談談心。

  孫顯連身上濕淋淋的長衫都忘了,想了半天后問:「你說的蕭曼,可是靖海侯家的小女兒?」

  「是啊。」孫承和納悶的答道,「大伯,她是不是生了很重的病?」

  孫顯老臉一紅。含含糊糊的道:「有苗御醫在,你怕什麼。我問你,你今兒個在上書房被挨打的事,可是很多人知道了?」

  孫承和頗為氣憤:「當然,他們全都看見了。非但不幫忙,還都笑我!」

  孫顯清了清嗓子:「既然都鬧出去了,我們家也得擔負起責任。你雖是好意,卻不可壞了人家姑娘的名聲。二弟啊,我看就由你和弟媳去廖太傅家走一遭,拎著小五去賠罪。解釋一下事情的原委。一事不煩二主,廖大人和這事也算有緣,你們就順道請他保媒……對了,禮物要帶的誠心些。我這裡有一副字,是前朝大家白石的真跡,你帶了去……」

  他說的起勁。孫承和卻越聽越糊塗,等他說完後,小心的問道:「大伯,你讓父親母親給誰提親呢?」

  孫晟瞪了他一眼。

  孫承嘉笑道:「五弟,自然是給你向靖海侯家提親。你可喜歡?」

  孫承和嚇了一跳:「不行!絕對不行!」

  孫晟就又青了臉:「你又鬧什麼?你都毀了人家姑娘的閨譽了,還不提親,想糟踐人家女孩兒嗎?」

  孫承和大叫:「我什麼時候毀了蕭曼的閨譽了?我連她的手都沒碰過。我一直當她是大表嫂的。怎麼能去提親?父親,真的不行!」

  孫顯愣了愣:「表嫂?哪家的表嫂?這蕭姑娘有心儀的人?」如果是這樣,那就是有作風問題了。提親的事還得考慮。

  孫承和哪裡能想那麼多,就把在桃花塢第一次見面,他們幾個伴讀想著要把蕭曼配給陸詔的事說了。其*****別強調,正是因為存了這個心思,他才多方面關照蕭曼。

  誰知書房裡的四個男人都不關心這個。他們只關心一點,蕭曼有沒有私情。當得知沒有時,個個都露出了輕鬆的表情。

  孫顯和孫晟直接嘀咕起去廖其珍家的事。孫承嘉和孫承思拖著小弟就往外走,邊走邊笑:「如今五弟也大了,很是該知道一些人事了。來,哥哥給你好好說道說道。」

  而等孫承和終於知道了「葵水」是什麼意思時。他的臉上燒起一片紅霞,比那天邊的晚霞還要豔麗奪目。

  他沒有吃晚飯,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裡。作為封建朝代長大的世家公子,在知道了蕭曼的真正病因後,他就明白了。這樁婚事,他是接受定了。蕭曼也一樣,他們根本就沒有拒絕的權利。

  早知道,就不嚷嚷出去了。

  他沮喪的嘆氣。果然秘密是不能偷聽的,即使偷聽了也不能說出去。不然就會有大麻煩。一如他現在。



第三十章 結緣(下)

 孫承和被打的當天,承慶帝就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他很容易的就判斷出孫承和是偷聽了女兒和苗御醫的對話。當天晚上便趁勢給葉明淨上了一堂「如何保證談話隱蔽性」的課程。講完後,他在女兒面前很有內涵的做了個預言:「看來,慶國公府好事將近了!只是孫承和這小子八成要吃些苦頭。」

  果然,第二天,孫承和沒有來上書房。緊接著,京城裡就有了最新新聞:廖太傅和其夫人去靖海侯府為孫家提親,靖海侯世子蕭炫答應了親事,回頭卻狠狠的暴打了一頓未來妹夫孫承和。

  上書房裡的幾個人笑的前仰後合。齊靖直笑到肚子疼,道:「這小子竟輪到這等好事,咱們該去他家恭賀恭賀才是。」

  江涵渾身直冒冷汗,連呼好險。果然祖父說的『萬言不如一默』很有道理。瞧!要是當時多嘴的是他,現在被暴打的不也成了他了麼。他可不要娶一個比自己大的媳婦。而且蕭曼太凶了。他江涵的媳婦一定要很溫柔才行。

  薛凝之止不住嘴角的上翹,表示贊同:「是該去慶賀一番。」

  葉明淨也湊熱鬧,添了幾分私心道:「咱們別去慶國公府,那是他家,能鬧出個什麼?我看,我們不如讓他請客,去酒樓吃一頓。」

  薛凝之笑道:「及是,及是。淨妹妹去了慶國公府,哪裡還鬧的起來。到不如去酒樓喝個痛快。」

  齊靖微微皺眉:「酒樓那種地方,表妹怎麼去得?」

  葉明淨早有準備:「我可以穿男裝呀,保證看不出來的。」

  夏朝的貴公子們,都是百年富貴、幾代基因融合進化出來的。大多數都皮膚白皙、細膩。二次發育以前,基本都長的唇紅齒白。不少相貌俊俏的,穿上女裝就和女孩沒有二樣。有好些美男子,甚至被稱讚為『靜若好女』。比如那位大名鼎鼎的陸雲就是一個典型案例。

  以葉明淨十歲的年齡,穿上男裝確實可以矇混過關。她沒有穿耳洞,也沒有接受過這個時代的淑女教育。平時都是和一幫男孩子混在一起,行動舉止間毫無扭捏之氣。她這麼一說,三個伴讀都覺得有趣。等她把男裝一穿,一個世家貴公子就立刻出現在了大家眼前。

  於是,休沐日這天。年僅十歲的岳公子,乘著一輛不起眼的馬車早早的從東華門離開了皇宮。到轉角口,葉明淨從馬車上跳下來,騎上一匹棕紅色的小馬。二十來歲的馮立穿著灰藍色的長衫,打扮成長隨。十五歲的計都身著短衫,束腰窄袖。裝扮成小廝。二十歲的小桃因為長的面嫩,就充當了貼身大丫鬟一職。

  當然,還有十幾個天波衛化妝成普通百姓,掩耳盜鈴的跟在後面。

  齊靖和薛凝之早已等在那裡。皆是騎馬,身後也跟了一群人。只是沒有丫鬟。一個小桃就凸顯了出來。

  葉明淨道:「小桃,要不你還是回去吧。你瞧,大家都沒有帶丫鬟的。」

  小桃大驚,趕緊舌燦蓮花:「公子啊!話可不是這麼說的。您在外頭,總要歇腳的吧。到了那些地方,端茶倒水的,不還是得奴婢來伺候麼。馮立哪有奴婢做事心細。別的不說,您多少總要更衣的吧,那時候,除了奴婢,還能讓誰來伺候?」

  更衣就是上廁所。葉明淨想到這裡,臉色一白。你XX的,竟把這茬兒給忘了。只得揮手:「那你可不許叫苦,這次可沒得車坐。」

  小桃趕緊表態:「奴婢不怕走路。」

  齊靖和薛凝之身後的僕役家丁們,都不知道葉明淨的身份。聞言個個面面相覷。心想,這到底是哪家的寶貝疙瘩?更衣還非得要丫鬟伺候。太香豔了。

  葉明淨興高采烈的騎著小馬,感覺空氣都好似變的特別新鮮。齊靖跟在她身邊,薛凝之稍稍落後一個身位。

  很快到了慶國公府,齊靖身邊的一個長隨整了整衣衫,上前敲門,給門房遞了一張帖子。

  那門房也是機靈的,一看這架勢,立刻就稟報總管。慶國公府的總管自然認識這三位公子,趕緊將人迎了進了正廳,送上茶水。一邊讓小廝去內宅通知五少爺。

  孫承和還沒來。他的親哥哥,排行第三的孫承思就先來了正廳,招待貴客。

  孫承思今年十七歲,已經訂了親,還沒有成婚。他笑著和眾人打招呼,說自家弟弟身體不適。

  齊靖道:「三公子,你也別替他說好話。我們還不知道他?這小子一定是羞的沒臉見我們,躲起來了。是不是?」

  孫承思訕訕而笑,突然很訝異的看向葉明淨:「這位是……」

  見他轉移話題,齊靖暗自翻了個白眼。規規矩矩的介紹:「這是我家一個遠親。姓岳。」

  孫承思立刻稱讚:「真是一表人才,岳兄弟府上何處?」

  齊靖不耐煩的打斷他:「都說了是遠親了。你問那麼多干什麼?別想打岔,孫承和呢?他今天要是不出來,我們就不走了。」

  正說著,外頭有人道:「五少爺……」然後孫承和就走了進來。

  他的嘴角還有些淤青,走路的姿勢也不太流暢。看來蕭炫是下了狠手。

  孫承思嘆了口氣:「五弟,齊公子、薛公子他們看你來了。」

  孫承和卻張著嘴,愣愣的看著葉明淨:「你,你怎麼穿成這個樣子?」

  葉明淨朝他擠擠眼,壓著嗓子道:「孫兄,小弟聽說你大喜,特地拜託了表哥來府上拜訪。你不會不歡迎吧?」

  孫承思問道:「五弟,你們認識?」

  孫承和腦海中第一個念頭就是:秘密是不能說的,說了就會有大麻煩。於是他怪笑著對兄長道:「三哥,他是齊靖的表弟,我們以前見過。」

  江涵低頭忍笑,看來這小子吃過苦頭後變機靈了。

  薛凝之則趁機把來意說了:「三公子。我們幾個今天休沐,特意來找承和出去逛逛。就不打擾你了。」

  孫承思一愣,問弟弟:「你要出去?」都傷成這樣了還出去?

  孫承和頭點的像小雞吃米:「去,去。當然出去。」不出去,難道把公主殿下留在他家嗎?萬一秘密暴露了,倒霉的還不又是他。

  於是,五個人在孫承思不解的目光中揚長而去。

  由於孫承和帶著傷,幾個人也沒在街上多逛,直接去了京裡有名的望福樓,要了個上好的包間。點了茶點。多出來的隨從就在樓下開了幾桌。

  小二把茶水點心送來後,葉明淨就命兩個侍衛守住門口,然後朝齊靖使了個眼色。齊靖會意。趁著不注意,和薛凝之兩人一頭一腳的將孫承和按在了包間的榻上。

  孫承和嗷嗷直叫:「你們幹什麼?」

  葉明淨慢慢悠悠的走到他面前:「小和啊,聽說你受傷了。我實在是不放心。不親眼看看總不踏實。」

  孫承和大窘,漲紅了臉:「你,你要看什麼?」

  葉明淨撇了撇嘴:「放心吧。你現在是蕭曼的人了,我不會亂看的。喏——」她從懷裡掏出一個白玉小盒子,「這是五毒化瘀膏,別看名字難聽。療效好的很呢。是貢品。計都,你幫他涂一塗。順便把淤青揉開。」

  計都接過膏藥,挽了袖子。葉明淨避嫌的退出包廂,不一會兒就聽見裡面傳來嗷嗷的悶哼聲。幾個店小二路過時,都露出曖昧的眼神。

  等裡面消停下來後,葉明淨推門而入。孫承和正在系衣服帶子,見她進來了,頓時滿臉緋紅。

  葉明淨裝作沒看見,問齊靖:「這裡有什麼好玩的嗎?」

  齊靖笑道:「問問店小二就知道了。」

  馮立喚了店小二進來,那小二接了賞銀,笑嘻嘻的道:「各位客官,一看就知道,您幾位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咱們京城最近還真有件新鮮事。幾位可聽說過滄州的雜耍班子?」

  薛凝之道:「略知一二,滄州雜耍班,也算是天下排的上名號的了。不過終是民俗俚戲,登不得大雅之堂。」

  小二笑道:「嘿嘿!咱們老百姓,可不像您幾位飽讀詩書,學問一定很好。咱們平日看戲就愛看個熱鬧,那雜耍班裡人人身若無骨,耍起架勢來,熱鬧的緊。咱們愛看的很。」他清了清嗓子,又道,「說來也巧,滄州雜耍班最出名的是一個叫飛燕班的。他們前天剛剛進京,落腳在汀蘭戲院。每天上演兩場。聽說昨天的兩場都是爆滿。」

  齊靖用手指敲了敲茶杯,發出清脆的「叮叮」聲。閒閒的道:「你哄誰呢?汀蘭戲院是什麼地方?全京城最貴、最好的戲院,在這裡面上戲的,都是長生班、唐喜班之類一流的戲班。飛燕班是什麼玩意兒,竟能在那裡上戲?」

  小二連聲喊冤:「公子爺,就是給小的十個膽子,小的也不敢騙您呀。真的是在汀蘭戲院。這是有緣故的。這豫國公家的聆公子不是進京了麼,聽說是聆公子資助了飛燕班,他們這才在汀蘭戲院落腳。」

  薛凝之頷首:「豫國公家確實是在滄州。葉息聆照顧一下同鄉也無可厚非。」

  齊靖「哼」了一聲:「如今倒是什麼亂七八糟玩意的都能進好地方了。汀蘭戲院開業至今,只怕還是第一次給雜耍班上戲吧。」

  葉明淨突然問那小二:「汀蘭戲院是全京城最好的戲院?」

  「當然。」小二見問話的是個年幼的小公子,長得粉雕玉琢。便知道一定是權貴家的,挺著胸脯答道:「小人可以一百個保證。」

  葉明淨眨了眨眼睛:「能做到全京城最好,一定很有後台吧。這汀蘭戲院的後台老闆就不管嗎?」

  小二心裡嘀咕:乖乖,這小孩看著年紀小,心眼還真不少。面上就露出了為難的神色。

  葉明淨笑著看向馮立。馮立又遞過一塊碎銀。

  那小二小嘻嘻的接過,伶俐的道:「小人也是隨便說說。幾位爺聽過就算,可別說是小人說的。說起來,這事知道的人還真不多。那汀蘭戲院的幕後老闆是京城裡有名的胡三爺,這位胡三爺有個姐姐嫁給了永昌侯做了姨娘。生了位花容月貌的小妾。那小妾長的可美了,據說連靖海侯世子都對她傾心不已。這汀蘭戲院裡就有這位胡姨娘的股息。」...<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over1234kimo 發表於 2012-6-22 09:39 AM

本帖最後由 over1234kimo 於 2012-6-22 09:39 AM 編輯

第三十一章 戲子

 小二離開後,葉明淨問同伴:「要不要去汀蘭戲院看戲?」

  薛凝之沉吟:「遇見人就不好了。」

  齊靖冷哼:「你也太看的起他們了。一個雜耍班子,能有多少人去看?依我看,只怕一個熟人都不會碰上。」

  葉明淨聽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就是說,飛燕班這種檔次,屬於下里巴人。不會有貴族去看戲,自然也就不會有人認出他們。

  「那就去看看吧。」葉明淨來到這個世界後一直小心翼翼的學習各項技能,還沒享受過什麼娛樂。小小放鬆一下也無不可。

  一行人就棄了酒樓來到汀蘭戲院。

  飛燕班剛剛公演不到三天,票賣的確實火爆。不過那都是普通坐席。高級包廂由於價錢昂貴,還是空著幾間的。

  先行出發的小廝早就訂好了位置。由於是白天,戲台就是露天的。普通席位的外圍圍著幾座小樓,一樓是雅座,二樓就是包廂。齊靖為了安全考慮,包下了一整棟樓。

  略等了片刻後,一陣急促的鑼鼓聲響起。雜耍戲開場了。

  不同於戲曲,雜技表演一般都需要報幕員。這飛燕班就找了兩個小丑,好似說相聲般先抖了幾個笑料包袱,一開場就活躍了氣氛。

  底下普通茶座的人就哈哈大笑。那是真正的歡笑,十分有感染力。

  薛凝之道:「看來雜耍班的確更受百姓們歡迎一些。」

  齊靖很毒舌的評論:「能不喜歡麼,票價只有長生班的一半。」

  江涵道:「照這麼說來,飛燕班根本就不應該在汀蘭戲院上戲。鴻源、天祥這些二流戲院才是它該去的。看來,這永昌侯府還真的是賣了個人情給葉息聆。」

  孫承和冷不丁的隨口道:「我聽說,時常也有樓子裡請了這裡面的柔骨姑娘去表演助興的。」

  話音一落,葉明淨立刻詫異的盯住他:「你還知道樓子裡頭的事?」

  這個樓子,自然是青樓。

  孫承和臉上一紅,喃喃道:「那個,二哥和三哥說,我不能再這麼混不知事。就給我講了些。」

  齊靖氣的恨不得給他一拳,憤然道:「你還真是混不知事!這話也能在女孩子面前說的嗎?」看來蕭炫打他還是打輕了。

  葉明淨搖搖手:「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說了就說了。我也不能什麼都不知。小和說的很好。」

  她需要全面瞭解民生民態。這些下九流的場所見聞,自然不能一無所知。

  她這一說,齊靖的臉也紅了。只不知是羞的還是氣的。

  薛凝之試探的問道:「淨妹妹知道樓子是指哪裡?」

  「請叫我岳公子或者岳兄弟。」葉明淨先糾正他的稱謂,之後一本正經的道:「樓子就是青樓。妓者所在之地。男人們尋歡作樂的地方。」

  她表情嚴肅。就如同在上書房解釋「《論語》是記錄孔子和其弟子言行的著作」一般,語氣平靜。

  除了江涵,其餘三人一齊在心中打鼓。互相對望了幾眼後,各自下了定論。公主只有十歲,想必不知道「尋歡作樂」的真正含義。

  葉明淨則暗自盤算,好容易到古代一趟,又有了個佔便宜的身份。不如趁著年紀小,找機會穿了男裝去青樓看看。要知道,長大了可就沒這機會了。

  樓下的戲台上已經演到了最精彩的疊人絕技。男子在最底層、女子在中層、最高層的是一個妙齡少女。頭、手、腳,共頂著五個瓷碗,做出各式柔若無骨的動作。

  台下的觀眾紛紛鼓掌,不時的叫著好。

  之後的表演也很賣座,如一個男子,全身上下飛舞著好幾個綵球,皆不落地。

  孫承和看的眉飛色舞:「這傢伙一定是蹴鞠好手。「

  還有什麼吞了一連串長針入腹,再又吐出來。口中噴火。掌心無中生有的變出絹花等等。

  和鄉下趕廟會裡耍把式的差不多。

  看到這裡,齊靖的臉就黑了:「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好容易,戲台上的表演結束了。不少客人們三三兩兩往外走。有的卻紋絲不動。

  齊家的長隨解釋:「這下面就是唐喜班的戲。今兒上演的是《玉樓春》,唐喜班的台柱子,唐佳官掛牌主演。公子是看戲還是去別處逛逛?」

  齊靖的目光就轉向葉明淨。葉明淨笑道:「你喜歡唐喜班的戲?還是喜歡演戲的人?」

  齊靖微紅了臉,咳了兩聲道:「這唐佳官唱腔和做派都很好。」

  葉明淨問其他人:「你們看呢?」

  薛凝之沒意見,江涵可有可無。孫承和雖然不情願,不過沒人徵求他的意見。

  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因時近中午,薛凝之就吩咐幾個家人去望福樓定了酒菜送過來。

  戲台上,很快就又開戲了。

  唐喜班的戲和崑曲差不多,唱的依依呀呀。葉明淨一句都聽不懂。

  齊靖已然陶醉其中。薛凝之就笑著給三個小的講這齣戲的內容。

  《玉樓春》說的是一個官家*****,父親得罪了奸臣,被斬於市。母親上吊身亡。哥哥發配瓊州,本人被發賣成官妓。由於她才貌雙全,琴棋書畫出色,在青樓裡就做了花魁。有一天,她在路邊救了一個窮困潦倒的秀才。兩人一見鍾情,之後便資助他去趕考。秀才走後,又有好色的惡霸看中了她,強行霸佔娶走。那秀才後來高中了,回到此處找人,自然是找不到的。其間,惡霸家又出了人命官司。鬧的正亂時碰上了已是官員的秀才。總之一番風雨糾葛後,壞人都死了。好人都得救了。*****父親的案子得了昭雪,哥哥又回來了。當了官的秀才娶了意中人做如夫人。皆大歡喜。

  江涵和孫承和聽的津津有味。葉明淨聽的呵欠連天。心中十分懊惱。

  早知道是這種狗血劇目,打死她她也不留下來。

  百無聊賴間,往樓下一瞥。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

  蕭炫一身天青色緙絲直綴,帶著兩個家人從隔壁的樓上走了出來。

  那戲院裡的管事應該是認識他,跟在他後面點頭哈腰的不停的說著什麼。

  葉明淨招過馮立,吩咐了幾句。馮立便出去了。

  過了一會兒,葉明淨假意更衣,出門後和馮立碰頭。馮立道:「蕭世子最近常來戲院,聽說是看上了唐喜班的一個叫唐玉官的。」

  葉明淨用疑問的目光看了他一眼。馮立會意,又道:「戲院裡的小廝們也奇怪著呢。今兒蕭世子怎麼早早走了?對了,聽說蕭世子已經在和唐喜班的老闆商量了,要買了唐玉官回去。」

  葉明淨沉吟:「哪個是唐玉官?」

  馮立道:「就是演那*****貼身丫鬟的。」

  葉明淨仔細看了看,這貼身丫鬟屬於女二號。唐玉官臉上畫了濃重的舞台妝,看不出什麼面貌。不過臉型和身段都是上佳。一口嗓子聽著清脆、純淨。把個小丫鬟演的入木三分。

  葉明淨進房間後問齊靖:「戲班子裡的戲子都是從哪兒來的?可以買回家去嗎?」

  齊靖正看得出神。聞言先是一愣,隨即大驚:「淨兒,你可不能買個戲子回去!」

  葉明淨輕描淡寫:「我又不愛聽戲。不過是見你喜歡,覺著奇怪。你何不買了他們家去天天聽?」

  齊靖這才松了口氣,道:「哪能把這些人弄家去?他們走南闖北的,心眼兒活,手段多。脾氣也不好。買回去那是遭罪呢!想聽戲過來聽就是了。再不過癮,請回家聽也是行的。何必費那個事!再說,這些旦角,最好的時候也不過五六年。這五六年一過,立刻就又有新人冒尖兒了。若是都買回去,家裡不成戲園子了?」

  葉明淨似不經意的道:「我剛聽見有下面人嘀咕,說是可以買回去做小。」

  齊靖的臉就忸怩了一下。薛凝之道:「那是不著調的人家才做的事。正經人家沒有買戲子回去做小的。」

  葉明淨想了想:「要是有人非常喜歡呢?」

  齊靖漲紅了臉,大聲道:「誰非常喜歡了!不看了,不看了!這就回去好了!」

  孫承和鬼笑道:「這我知道。我二哥說了,也有那種人的。遇上了喜歡又不能討回家的,就在外頭置了宅子做外室。聽說永昌侯世子就有外室。」

  齊靖恨不得撕了孫承和的嘴。薛凝之就在當中調解。誰都沒有發現,計都悄悄的離開了包廂樓。

  鬧了一會兒,眾人覺得看戲也沒意思了。便離開了戲院,在街上逛了起來。什麼古董店、書齋、綢緞鋪子、零食點心鋪子,逛了個不亦樂乎。等到下晚時分往宮裡趕的時候,計都又出現在了隊伍裡。

  葉明淨招了他單獨上馬車。小桃嘟囔著嘴,不情不願的騎上小紅馬。計都可不像馮立是個太監,那低沉的嗓音和嘴唇上細細的絨毛,無不顯示了他是個完整的男子。就這麼和公主同乘一輛馬車,像什麼樣子?

  計都在車廂裡低聲匯報:「鴻源戲院和天祥戲院的幕後老闆都是胡三爺。此人稱自己是戲簍子,凡是來京城的戲班都要拜他的碼頭。蕭世子後來去了一處小院。是永昌侯世子謝睦的外宅。沒耽擱多久,只一個時辰左右就出來了。我又在那宅子處等了一會兒,那裡的家丁除了有永昌侯府的人外,還有幾個看著就像是混混。談話間稱他們的主子叫『胡爺』。」

  葉明淨思索:「也就是說,今天那宅子裡至少有四個人,謝睦、蕭炫、胡三,還有住在外宅裡的女子。」



第三十二章 生路

 回到宮中,照例是在宣明宮和承慶帝吃晚飯、談天。

  之後,她帶著馮立、橘子回到昭陽宮,給薛皇后道晚安。

  薛皇后面色慈祥的問了她些話,得知薛凝之陪了她一整天后,微微笑著點頭:「凝之和齊靖到底大幾歲,有他們照應著就好。」

  葉明淨離開後。雲潔替薛皇后除掉髮簪,解散頭髮後細細的梳理。

  薛皇后嘆了口氣:「皇上又有半個月沒來了吧。」

  雲潔的手一頓,之後便勸慰:「娘娘,陛下每月的初一和十五還是一樣過來的。」

  薛皇后看看鏡中不再年輕的容貌,閉上了眼睛:「你就別安慰我了。以前,除了初一、十五的晚上,他多少還過來看看。自從五公主在這裡常住,他是不到那兩天,根本就不踏進昭陽宮一步。就算是初一、十五來了,也是……他這是在警告我。」

  雲潔大驚失色:「娘娘!」

  薛皇后悠悠的嘆息:「我把他唯一的女兒拘到身邊養著,把侄子送去陪著。他就天天把淨兒叫去宣明宮。他去看安妃、去看賢妃、去看瑾妃……他就是不來這裡……呵呵!」她嗤笑,「他是想把淨兒給弄走。我又為什麼要答應?嫡母養孩子,天經地義。我這後半輩子,不指著孩子還能指著誰?芳菲殿最近有什麼消息?」

  雲潔喏諾道:「五公主每天不是去上書房就是去文史書庫看書。在芳菲殿也是寫字做課業,並沒有什麼事。她連花彫都避著,到沒有遠著素潔。

  薛皇后嘲諷的譏笑:「傻瓜!安妃是她親娘,就是有事不知道又有何妨?你幾時見過女兒害親娘的?我問你,馮立是皇上的人暫且不談。那小桃和橘子可還聽你的話?」

  雲潔怔了怔,強笑道:「橘子到還聽話……」

  薛皇后冷笑:「你被哄了!橘子那丫頭,看著老實,其實卻是最精明的。你瞧她天天只在宮裡、人眼皮子底下晃悠,連上書房都去的少。她知道的是大家都知道的。你問她,她自然老老實實的告訴你。你可見她上桿子去爭當那心腹?她這是明哲保身呢!至於小桃……」她面上一冷,「幾次出宮都是這丫頭跟著的吧,你問出什麼了?」

  雲潔無語。

  薛皇后眼中閃著冷光:「有些人,該敲打敲打了。天波衛和譚啟的乾兒子我問不得,昭陽宮裡的宮女難道我也問不得嗎?」

  葉明淨回到芳菲殿,素潔早已替她打點好熱水,花彫準備了換洗的衣服。

  葉明淨讓橘子幫著洗了澡,換好衣服,用布巾擦著滴水的頭髮。兩個小宮女和小太監收拾了殘水、打掃乾淨浴室。素潔替她用銅碳爐將頭髮哄的半乾,又鋪了床,看著她睡下了才離開。

  葉明淨的寢室照例不留人,值夜的都在外間。大約有半個小時後,她喚道:「計都。」

  計都出現在帳外:「我在。」

  葉明淨微微一笑:「可洗過澡了?」

  計都的聲音微有些起伏:「……洗過了。」

  葉明淨不在逗他,吩咐道:「把我的東西拿來吧。」

  計都的身影就一閃,人憑空躍上了房梁。很快,他又出現在帳子前,這回手裡多了兩個本子。

  葉明淨掀開帳子:「還不進來?」

  計都身體一震,然後就僵硬著鑽進了帳子,進入了拔步床的空間。這種命令,無論他執行了多少次,都依然會緊張。

  偏偏葉明淨還在不停的低聲嘮叨:「你身上沒沾上灰吧?快把鞋脫了,我這可是床!」沒辦法,外面值夜的人太機靈。只有這樣才能安全的說話。自從看了李若棠的日記,她就知道,如果必須要相信身邊的一個人,計都無疑是最正確的選擇。

  拔步床裡的櫃子和百寶箱沒什麼區別。什麼東西都能找到。葉明淨取出鵝毛筆,沾了墨水一筆一劃的用漢語拼音寫下今天的見聞和疑點。

  在桃花塢時,蕭炫和謝睦就是認識的。兩人的交好程度為問號。

  謝睦的外宅中同時出現了胡三和蕭炫,結合戲院裡的見聞。也許是和戲子,比如唐玉官之類有關。

  最後,葉息聆和謝睦應該已經搭上了線,具體交往程度也是問號。

  葉明淨皺著眉用鵝毛筆慢慢的涂畫。計都儘量將自己的身體靠近角落。洗過澡後特有的馨香味充滿了封閉的空閒。他默默的背誦內功口訣,強迫自己不去注意身邊的人。

  估計歷代天波衛中沒有一個人比他更辛苦了。他寧可睡在房樑上守夜,也不願待在這裡面。

  葉明淨記好日記後,遞給計都,又從他手上拿過李若棠的日記,翻到折頁處慢慢看了起來。

  計都嘆了口氣,將本子收入懷中。盤腿在床內側,調息打坐。

  半個多時辰後,葉明淨看完了今天的段落:「好了,該睡了。」

  計都長出了一口氣,今天的折磨終於結束了。他用最快的速度穿好鞋子,飛快的將兩本書藏上房梁,然後消失在殿中。

  葉明淨笑著搖頭。說真的,要不是因為一直生活在薛皇后的眼皮子底下,她也不至於連一個安全的地方都找不到。出此下策雖是不得已,不過她今年才十歲好不好?計都有必要被嚇成這樣嗎?

  在芳菲殿裡,五公主葉明淨的一切作為都是向薛皇后敞開的。所以,她要特別小心。

  她必須忍到離開昭陽宮的時候。

  剛剛倒是看到一段有用的秘密。

  這所皇宮是李若棠當政時建造的。她在日記中記載了皇宮裡的幾個密室和密道。那是除了她就只有工匠知道的秘密。後來她告訴了太子,只是這秘密有沒有流傳到夏朝,葉明淨就不知道了。

  後/宮只有一個地方有密室和密道,那就是東宮。她現在還沒有資格入住。

  外宮廷同樣也只有一處地方,就是李若棠當年的寢宮,外廷西北角靠近玉帶河的梧桐宮。李若棠從來就沒住進過玉帶河之後的後/宮。

  梧桐宮有唯一一條通往宮外以及城外的密道。密道的最盡頭,就是西郊的桃花塢。而在桃花塢,則有另一條密道通往西山大營。

  李若棠在日記裡記到:「這是一條逃命和反攻的生路。」

  桃花塢是一個中轉站。

  就在葉明淨剛安排了值夜人睡下時,小桃歡快的在外隔間拉住橘子聊天:「……我今兒個可是長大見識了!那忘福樓有幾道拿手的時鮮名菜,在宮裡都沒見過!我們還去看戲了,是京城最大最好的汀蘭戲院,飛燕班的雜耍可真精彩……之後又逛了街,街上的人可多了,店舖裡的夥計熱情的不得了,什麼事都知道……」她興奮的說著,激動的滿臉紅暈。她是從小被採買的人買進宮的,家裡父母早就沒了音訊。十幾年沒出過宮門。上次去豫國公府也就是在馬車裡坐了一圈,連車簾子都不能掀。自然什麼都沒看到。這次可不一樣,她可是實打實的在宮外玩了一整天。

  橘子靜靜的聽著,直等她說完了,才道:「你多少也收斂著些。這裡到底還是昭陽宮。出了事,只怕公主保不住你。」

  小桃不以為意:「我又沒幹什麼陰私的事。公主今天出宮,是皇上同意了的。」

  橘子頓了頓,問道:「我聽說,雲潔姑姑找過你幾次,要收你做乾女兒是不是?」

  小桃撇撇嘴:「她到會撿便宜。想當初咱們在她手底下時,她何曾正眼看過我們?娘娘脾氣不好,砸碎了皇上賜的白玉杯,她偏說是我們玩耍時碰壞的。罰了我們一群人在大太陽底下跪著,石榴姐姐都中暑暈倒了。她再假惺惺的勸娘娘大發慈悲,在皇上面前留了個賢德寬厚的好印象。那時她怎麼沒想著要認我們中的誰做乾女兒?現在不過是見我在公主面前得寵了,想佔個現成的好處。我呸!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

  橘子嘆了口氣:「你真以為皇上不知道那白玉杯是誰打碎的嗎?要是宮女打碎的,我們幾個哪裡還有命在?當宮女的,誰沒做過主子的出氣筒。」

  小桃兩眼放光:「公主就沒有!公主從來不為難我們,公主讀書聰明,做事說一不二。我跟著公主挺好,幹嘛要摻和進皇后娘娘的事?再有五年我就到出宮的年齡了。何必摻這渾水?」

  橘子欲言又止,望瞭望她,半晌後道:「你還是想出宮?」

  小桃道:「當然。別看我們現在風光,這宮裡的事難說的很呢。我不如你聰明,這幾年幸虧是跟了好主子,才平平安安過來了。等到了年紀,我就出宮去,找個老實的人家嫁了。安安穩穩的過舒心日子。你說,我是留在城裡好呢,還是去鄉下?我得好好想想,不過反正京城我是不留了,這裡勳貴老爺太多……」

  她美美的描繪著自己的未來,沒注意到橘子看她的淒然眼神。

  傻丫頭!正因為跟了這個主子。我們這輩子都不可能離開皇宮了。

  你沒見著公主除了素潔、花彫、你、我,從來不讓第五個宮女插手她身邊的事嗎?很多時候,她寧可用太監也不用宮女。為什麼她一個女孩子會這樣?就是因為她知道,和她親近的人將永遠留在這座皇宮,所以才拒絕了其他的宮女。她是在給她們留一條生路啊!

  而正因為給她們留了生路,你我就只能永遠留在這裡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over1234kimo 發表於 2012-6-22 09:40 AM

本帖最後由 over1234kimo 於 2012-6-22 09:42 AM 編輯

第三十三章 宴請

 豫國公府葉息聆公子在來到京城十天之後,終於等到了皇上的接見。

  由於是葉氏血親,承慶帝接見的地點就設在了宣明宮正殿。薛皇后和葉明淨都在場。內閣首輔兼禮部尚書方敬、內閣次輔董學成、太子太傅廖其珍、禮部尚書黃庸行隨侍陪同。

  葉息聆年方22歲,長眉入鬢,相貌堂堂。談吐舉止間彬彬有禮,把只有十歲的葉明淨對照的縮在角落裡都嫌不好意思。

  黃庸行眼底有隱隱的得意。十歲的小女孩能成什麼氣候?這不,一照面就輸的一敗塗地。

  承慶帝問了葉息聆幾句話後,頻頻點頭:「書讀的倒是不錯。聽說你還擅詩詞?」

  葉息聆看似謙虛,實則驕傲的道:「侄兒不才,只平時塗抹幾句,皆是遊戲之作,登不得大雅之堂。」

  承慶帝聽了後就說他太謙虛了:「……登不登的大雅之堂,只拿來瞧瞧便知。廖太傅、方首輔可都是一甲登科,你把詩背個幾首,讓他們給你評評。」

  葉息聆又假意推辭了幾句,方敬很合作的配合他道:「不妨事,你只管背來。」

  最後,葉息聆背了幾首得意之作。方敬實事求是的評價:「確有才學。」

  這幾人說的非常熱鬧,葉明淨縮在角落裡幾乎被人遺忘。廖其珍憤憤不平,出言道:「陛下,五公主近日詩詞也大有長進。」

  承慶驚訝的望向她:「是嗎?」

  葉明淨差點要吐血,太傅!您這是要逼死我呀!無奈的看向她親爹:「父皇,兒臣比不得息聆哥哥,兒臣實不擅詩詞。」

  承慶帝看了一眼廖其珍,道:「人各有所長,淨兒不擅其道也就不用勉強了。」

  廖其珍大急,道:「公主年僅十歲,雖比不得聆公子,但在同齡之中也是上佳。」

  這時,黃庸行出來幫腔:「既然五公主詩詞大有長進,不妨就此賦詩一首。陛下也可評判一二。「

  廖其珍道:「那是自然。」然後就一臉「我給你爭取了機會,你要好好表現」的看向葉明淨。

  葉明淨膛目結舌。這可是無妄之災!要她做詩,殺了她吧。她又不是漢語言專業畢業的,想剽竊都剽竊不了。

  承慶帝知道自己女兒有幾斤幾兩,本來今天的接見就是一場政治作秀。葉息聆是主角,捧的就是他。無奈廖其珍此人才學是有,政治敏感度卻太差。這也是他以堂堂狀元之才,卻屈居於方敬之下的原因。

  幸好上書房裡還有個林珂。他暗自慶幸自己早有遠見,不然只怕女兒也會被教成一個理想化的書呆。

  承慶帝不欲為難女兒,並不怎麼期待的道:「那就以秋為題,做個五言絕句吧。韻隨你用。」

  葉明淨哀怨的看了一眼自家太傅,愁眉苦臉想了半天,憋了四句:「秋節氣高爽,鴻雁北飛忙,田間農人汗,稻穀金滿倉。」

  廖其珍皺了皺眉,剛要說什麼。承慶帝已搶先評價:「寓意尚可,韻腳也算工整。廖卿果然教導有方。」

  葉息聆暗自撇撇嘴,這種詩和大白話有什麼區別,就是寫一百首也不出奇。

  方敬心中暗嘆,廖其珍也真是老糊塗了,竟然以己之短攻人之長。這樣的人怎麼能輔佐皇嗣?

  葉息聆就趁著場面尷尬之時,向承慶帝提出邀請五公主去豫國公府玩樂。

  「……侄兒請了最近在京城頗有名聲的飛燕班,就在府裡演幾場他們的拿手雜藝,公主妹妹整日讀書辛苦,侄兒想請她去府上鬆快鬆快。」

  承慶帝略一思索就答應了。

  葉息聆回府後,光明正大的準備起來。而他被皇帝接見時的場景在京城開始流傳開來。其中說的最多的就是聆公子詩詞大好,得到了皇上和首輔大人的稱讚。同時,五公主葉明淨的那首絕句也被流傳了出來。

  憑良心說,一個十歲的小姑娘能寫出寓意鮮明、韻腳工整的絕句,在文人心中就算是達到淑女標準了。可惜葉明淨此時身份敏感,大家對她的期望也就不一樣。這首絕句讓很多人失望不已。一些原本態度模糊的文人士大夫,開始漸漸傾向於過繼皇嗣這一主張。

  計都晚上在帳子裡時,呼吸雜亂、欲言又止。

  葉明淨正認真的看著日記,寂靜的空間中,雜亂的呼吸尤為突出。現在已經非常耳聰目明的葉明淨很快就發現了。

  「你不舒服?」她問。

  計都猶豫了一會兒,問道:「最近京城的風向不怎麼好。葉息聆的聲望很高。你……有什麼打算?」

  葉明淨詫異的看向他:「你還會關心這個?」不怪她奇怪,計都向來是只執行命令,從不多問。今天的確很反常。

  她很快想到了「計都」所代表的含義,認定他是擔心,便安慰道:「放心吧,文人造**反,十年不成。只要軍隊在掌握中就行。」

  計都呼吸一滯,神色複雜。

  葉明淨笑笑。這計都到底只有十五歲,遇到大事還是會緊張啊。她笑道:「你放心,就我現在這細胳膊細腿的,想統領軍隊也統領不了。我只是打個比方。這種事情的決斷在父皇那裡。夏朝的文人其實很好糊弄,到時候弄幾場表演就好了。相反的,農業、經濟、軍事,這些方方面面的關係才是真正難吃透的。會做兩首詩算什麼?只要出點醜聞就能讓他身敗名裂。」

  承慶帝很快知道了女兒的話,他看向譚啟:「羅睺啊,這一回朕沒讓你徒弟跟錯人吧?」

  譚啟跪在地上,脊樑挺的筆直,好似換了一個人一般。對承慶帝道:「陛下,計都那孩子此番雖是聽了我的命令去試探公主,但到底是違背了天波衛的規矩。還請陛下以後不要再讓臣做此為難之事。」

  承慶帝嘆了口氣:「朕知道天波衛的規矩。只忠於一個主子。可袁國師當日的話你也知道。朕這一輩子只會有淨兒這一個血脈。朕是不放心那孩子呀!」

  譚啟磕了幾個頭:「陛下如今已知公主非常人,當可放心。」

  承慶帝搖頭:「好了,天波衛的規矩不能在朕這裡壞了。朕答應你。起來吧。」

  豫國公府的宴會,除了邀請五公主葉明淨外,葉息聆還邀請了一些勳貴和知名雅士。

  文人們很給面子,凡是被邀請的都來了。世家勳貴們就不一樣了,他們接收了請帖,卻個個都說自己公務繁忙,只派出了家裡的小輩來應酬。

  葉明淨覺得,出於政治需要,她可以在某些場合讓葉息聆出風頭。比如上次承慶帝召見時。但有的場合卻決不能讓葉息聆太風光。比如這次宴請。

  這次宴請來的人如此之多,實際上都有著將她和葉息聆對比的意思。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她要是在這裡退讓了,會對她的名聲很不利。

  於是,就在豫國公府的客人都已到齊,太陽升的老高之時,最重要的客人,五公主葉明淨還沒有出現。

  飛燕班的眾人上好了妝,只等開演。

  眾人等的心焦,氣氛漸漸凝重起來。

  一些客人已經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蕭炫坐在花園的宴席處,紋絲不動。心中卻上下忐忑。最近幾次進宮,公主都是規規矩矩的學習音律,其它的內容什麼都沒談。事情有些不對勁。

  坐在他身邊的謝睦問道:「怎麼還不來?不是說皇上已經答應了麼?」

  蕭炫不吱聲。

  謝睦笑笑:「好,我不問。你也別不理我。我知道你心頭的怨。可那唐喜班的班主實在是太倔了,我也很難辦的。唐玉官原就是清白人家的女孩,爹娘養不活了才送了來學藝。沒有契約就正經的民籍,我總不能逼著人家入奴籍吧?人家要的是正正經經的做良妾。你一個外宅就想打發,她自然不肯。」

  蕭炫冷聲道:「不行就算了。我不是非她不可。」

  謝睦倒了杯酒,自飲了一口:「你也別這麼說。要我說,你家的夫人也太著緊了。她嫡子都生了,你納個妾又怎麼了?誰家沒個妾?你還是世子呢,總不能就守著她一個人吧。」

  蕭炫端了一杯酒在手中慢悠悠的轉動:「你要我納戲子做妾?」

  謝睦一澀,乾笑道:「我都說了,她是民籍。父母都在鄉下種田。說她是農家女也是說的通的。」

  蕭炫冷然放下酒杯:「我不過是見她有幾分才華,這才起了憐意。她不願就算了。當我什麼都沒說。」

  謝睦不再言語,默默的喝了酒。乾巴巴的轉移話題:「這公主怎麼還沒到?別是不來了吧。」

  有些人說話,通常是好的不靈壞的靈。謝睦就充當了一次烏鴉嘴。他話音剛落,下人來通稟葉息聆:「公子!齊、齊公子來了。」

  葉息聆一驚,急匆匆的往前廳趕。身後跟了一群關心和看熱鬧的人。

  齊靖錦袍玉帶,面如霜雪的站在正廳外面。身後是一群侍衛和太監。

  他目光緩緩的巡視眾人,在蕭炫的身上微微停留片刻。神色肅然的道:「安妃娘娘身體不適,五公主至純至孝,留在宮中侍奉湯藥。不能赴聆公子之約,深表歉意。公主命我送來宮中佳釀,特意囑咐諸位無需掛懷,望不掃雅興,繼續歡宴。」

  他拍拍手,身後的幾個太監抬出四五罈酒。每個酒罈子上都有明黃色的御封。

  「聆公子。」齊靖似笑非笑的道,「為人子女者,首當盡孝。公主不能來,實是抱歉了。」

  葉息聆心中一凜:「哪裡,哪裡。這是應該的。不知安妃娘娘身體究竟如何?聆從家中帶有一些藥材,還望能盡綿薄之力。」

  齊靖看了他兩眼,半天后才道:「聆公子。你到底是沒在京城住過,不知道規矩。這吃食和藥材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往宮裡帶的。話已傳到,我就不打擾諸位的雅興了。告辭!」

  他拂袖而去。太監和侍衛魚貫跟隨,如潮水一般退的乾乾淨淨。



第三十四章 葉息觀進京

 長春宮自從被安妃入住後,在後/宮就開始受人關注起來。原因無它,安妃是當朝皇帝唯一活著的孩子的生母。

  安妃今晨早起後略感不適,強打著精神去薛皇后那裡參加了每天的請安,之後就請假早退了。這在後/宮本是一件很平常的事,誰知今天卻有了不同的後續。

  先是她的女兒,五公主葉明淨神色憂鬱的扶著她離開昭陽宮,之後竟然就這麼留下來了,說要侍奉她湯藥。安妃嚇了一跳,她也知道今天是女兒去豫國公府參加宴請的日子。忙勸女兒,說自己沒什麼事。

  她說的是真心話,她這是後/宮常見的富貴病,身子乏力、食慾不振。其實更多的是不想和那群女人湊在一起,生病就是誇大了的藉口。薛皇后等人也是心知肚明。她可不願因為這個耽誤了女兒的正事。

  葉明淨卻很固執,非要陪她回去。由於要顧及薛皇后的心情,她和安妃平日裡的交集就不多。現在有了天賜良機怎麼能不好好利用呢?薛皇后的政治嗅覺很靈敏,自然能理解她留在長春宮的用意。

  上午時分,各宮的妃嬪們得到公主沒去豫國公府赴宴的消息後,都紛紛或是本人、或是派遣了身邊的掌事宮女前來長春宮慰問。薛皇后也過來坐了片刻,親切的表示了對安妃病情的關心。

  太醫院右院判江圖被喚了來請脈。他也是個妙人,劈裡啪啦的背了一通醫書,聽的人頭暈眼花,好像安妃得了什麼了不得的重病一般。掉完書袋後,他開了一張藥方退下。葉明淨看了看,全是溫和滋補的藥材。

  下午,承慶帝親自來看安妃,同時還帶來了苗御醫。苗御醫請了脈,看了江圖的藥方後,給安妃開了一張食療菜譜,一板一眼的指導掌事宮女該怎麼做。

  安妃誠惶誠恐。她被迫在床上躺了一天,此時慌亂的下地謝恩:「陛下,臣妾,臣妾只是小毛病。這怎麼當的起?」

  承慶帝扶起她,溫和的道:「雖是小病,可也不能忽視了。大病都是從小病開始的,現在正是調養的時候。等真生了大病再治,就晚了。」

  之後他問了問安妃平日的起居,葉明淨知趣的表示要親自為母妃煎藥,去了長春宮的煎藥房。

  她退下後。安妃不安的低頭道:「陛下,今天……臣妾……」

  話還沒說完,她就聽見衣袖「沙沙」的摩擦聲,承慶帝坐到了離她很近的地方。

  「今天的事,你不用擔心。」皇帝陛下道,「你本來就生病了。女兒留下來照顧你是至孝之舉,你只管享用。」

  安妃還是不安,小聲道:「皇后娘娘也曾偶感不適,淨兒並沒有這樣侍奉過她。」

  承慶帝點了點頭:「今天的情況的確有些特殊。你放心,皇后知道是怎麼回事,她不會說什麼的。」

  安妃低聲稱「是」。

  場面一時間有些冷場。

  承慶帝往椅背上靠了靠,露出疲倦的神色。安妃悄聲問:「陛下可是累了?要不,去那羅漢床上歪一歪?」

  承慶帝點點頭。由於宮女太監們都退下了,安妃就親自在羅漢床上鋪了墊褥,擺了大靠枕,服侍承慶帝躺了上去。又用熱水給他擦了手臉。之後便安靜的坐在他身邊做針線。

  承慶帝眯了一會兒,覺得舒服了些。睜開眼看見在繡荷包的安妃,不由在心底嘆了口氣。這個性子,以後可怎麼當太后。薛怡處事老練圓滑,又一心向著晉國公府。兩宮太后,勢必會很不平衡。

  他閉目沉思了一會兒,轉頭看向窗外。看見葉明淨正端著放了湯藥的托盤穩穩走在秋日的陽光下。

  罷了,這些事就留給她操心去吧。

  豫國公府的宴請結束後,京城又開始有新的流言。公主為了侍奉生病的生母而放棄玩樂,名聲有所回轉。相比之下,葉息聆的大擺筵席、賓客如雲就顯得淺薄了。

  聆公子的翩翩風采被刮下了少許亮色。而一些消息靈通的人士,則從裡面嗅出了些不尋常的味道。

  京城新聞眾多,很快,葉息聆的新聞就過時了。取而代之的,是康國公家的葉息觀公子即將進京。

  和葉息聆的攜妾而行不同。葉息觀沒帶妻子和小妾,而是帶了他的三個妹妹來到京城。

  葉明淨一視同仁,在康國公府門外等候迎接。這次隨行的是齊靖和薛凝之。

  客人遠道而來,一路風塵,這時的第一眼印象往往最為真實。

  葉息觀穿的也很華麗,寶藍色的團花織錦緞袍服,腰間繫著五福臨門的玉珮。他一臉祥和的笑容,給葉明淨介紹他的三個庶妹。

  十六歲的葉芫,柳眉鳳眼,如同從仕女圖中走出來一般。十五歲的葉茴有著冰雪一樣晶瑩的肌膚。同是十五歲、月份要小些的葉芸長著一雙烏溜溜的杏仁眼,好奇的對著葉明淨打量。

  葉明淨笑的歡暢:「幾位姐姐都是美人。」

  葉息觀笑著打量齊靖:「這位就是齊靖表弟吧。久仰表弟為人風雅,恨不得一見。今日方遂如願,幸甚、幸甚。」

  齊靖冷冷的看著他,毫不客氣的道:「我不是你表弟。」言畢,他轉頭對著陳瑞,「陳大人,觀公子初來京城,有些規矩想必不懂。大人還需多多費心才是。」

  葉息觀的臉頓時漲得通紅。葉芸吃驚的道:「……你怎麼這樣說話?我大哥何時不懂規矩了?」

  葉明淨笑了笑,轉開話題:「息觀哥哥一路辛苦,淨兒就不打擾了。」遂告辭離去。

  從頭到尾,沒有一個人搭葉芸的腔。

  送走了禮部的人,葉氏三姐妹立刻就義憤填膺的對著葉息觀道:「大哥,那些人太無禮了,分明就是看不起我們!」

  葉息觀心裡正憋屈,皺著眉頭喝道:「都給我安靜!剛才是什麼場合?有你們說話的地方嗎?你們還當是在家裡?以後全都給我小心點。那個齊靖,無論他說話多難聽,你們都不許惱。他是福壽長公主唯一的兒子。你們幾個想要嫁的滿意,就得好好的討長公主的歡心。都明白了嗎?」

  他拂袖而去。這幾個庶妹,除了葉茴是他的親妹妹外,其餘幾個都是堂妹。見識少、心氣大。日後還不知要操多少心。

  
  葉明淨坐在馬車上,一行人往回走。走到半道時突然馮立來報:「殿下,前面有一輛馬車過來了,應該是蕭世子家的。」

  齊靖騎著馬,在車窗外附和:「還真是。那車停下來了,有個小丫頭從車上下了來。咦?她過來了。」

  不一會兒,車窗外便響起了少女清脆的聲音:「我家小姐是靖海侯府蕭世子之妹,小姐讓我來問問,這車上的可是相熟之人?」

  馬車外,齊靖笑道:「你家小姐眼睛到尖,是熟人又怎麼樣?」

  那丫鬟道:「小姐說了,既是熟人,難得偶遇,還請一敘。」

  齊靖又笑:「我們這裡可沒有那位孫公子,她不會失望吧。」

  丫鬟脆生生的道:「公子說笑了,幾位既是小姐的朋友,小姐高興還來不及,怎會失望?」

  這時,外面響起了薛凝之的聲音:「好了,你別鬧了。欺負一個丫頭有什麼意思?」他敲了敲車廂牆壁,「表妹,你看……」

  小桃掀了車簾,鑽出半個身子對著齊靖喊道:「齊公子!小姐說,麻煩公子找個清靜的地方說話。這大街上人來人往的,公子是想等著人家姑娘扔木瓜呢還是怎麼的?」

  齊靖笑罵:「好丫頭,你倒是仗了勢。竟調笑起我來。」

  薛凝之無奈的搖頭:「你就少說兩句吧。趕緊找地方是正經。」又對那丫鬟道,「叫你們的車伕跟上就行了。」

  小丫鬟得了話,向二人福了福身子,走回了蕭家的馬車。

  齊靖拐七拐八的帶了幾段路,鑽進一個幽靜的巷子裡,在一家棋社門口停了下來。對著薛凝之誇耀:「這地方你可來過?」

  薛凝之緊張的望瞭望四周:「這裡是什麼地方?可還安全?」

  齊靖翻身下馬,將韁繩丟給門口站著的小廝:「我是那種不著調的人嗎?你也太孤陋寡聞了,竟連這裡都不曾聽說。你且和我進去,看看我有沒有拐了你?」

  薛凝之也下了馬,另一個小廝接過韁繩,抿嘴笑道:「這位公子是第一次來吧。公子只管放心,我們這裡是正經的棋社。在京裡也算是小有名氣。」

  葉明淨下了馬車,看見的是一方清清靜靜的院子。走入內裡,卻又別有洞天。院子裡種著幾叢鬱鬱蔥蔥的青竹,怪石嶙峋的太湖石砌成假山四處散落。一方方青石桌和青石凳錯落有致的在院中擺放著。其中兩張石桌上有人在下棋,周圍圍著幾個看棋的人。院子的一角豎著半人高的石頭,光滑石面上寫著「木狐棋社」。

  薛凝之「啊」的輕呼一聲:「原來這裡就是木狐棋社!」

  齊靖用眼斜他:「這下你放心了吧。」

  薛凝之笑道:「廖太傅都對這裡讚不絕口,我又有什麼不放心的。」

  葉明淨聞言也笑了。廖其珍自從立志要開闊她的眼界後,上課就不像以前那樣儘是背書、默書、做文章了。他不時的會穿插講解一些地域人文和雜學。在教幾個學生下棋時,就提到了「木狐棋社」。這裡是文人閒談下棋、消磨時光的一個沙龍性質場所。屬於「在圈內很有名」。一般人不一定會知曉。齊靖竟然能找到這裡,看來是特意打聽過。

  身後傳來細碎的腳步聲,蕭曼邁著文雅的步子走近。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晶晶妹妹,好久不見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over1234kimo 發表於 2012-6-22 09:42 AM

本帖最後由 over1234kimo 於 2012-6-22 09:44 AM 編輯

第三十五章 對話

 葉明淨露出一個得體的笑容:「曼姐姐,好久不見。」

  其實距離兩人上一次見面也不過兩個多月,並不算很久。只是此刻再見時,心境大不一樣了而已。

  蕭曼好似成熟了許多,行動間難以再見往日的灑脫,多了幾分鬱鬱之氣。

  齊靖和薛凝之不自覺的收起了笑鬧,肅著臉問小廝可還有空的靜室。

  小廝帶著四人來到一間佈置雅緻的靜室,花架上種著一盆蘭草,窗戶下襬放著棋坪。待小廝送上了茶點後,齊靖和薛凝之便藉故想看看別人下棋,離開房間去了院子。

  馮立等也退了出去,靜室內就只有葉明淨和蕭曼相對而坐。茶盞中碧湯清澈,裊裊的白煙氤氳而生。

  「孫承和是怎麼知道我的病的?」蕭曼問出第一個問題。

  葉明淨微微蹙眉,這件事確實是她大意了。男子在情愛一事上,原本就比女子開竅要晚。十二歲的孫承和根本還是個大孩子,加之還未曾二次發育,蕭曼看的上他才叫有鬼。

  「這件事,只能說是太不巧了。」她緩緩的解釋,「……我也是事後才知道他躲在窗戶下偷聽,他根本就不知道這裡面的厲害,隨嘴問了廖太傅……這才鬧開了。」說道這裡,葉明淨萬分痛恨自己,幹嘛要把「有問題,找老師」這種理念灌輸給孫承和。又或者遇見的林珂也還好。她痛恨這萬惡的封建制度。想當年岳晶晶上中學時,有專門的生理衛生課,為男女生們解讀異性身體的秘密。那才是科學。

  蕭曼嘴角微動,眼裡有說不出的淒涼:「千思量,萬憧憬。最後竟落得這樣一個人。早知道,我就不該來京城。」

  葉明淨不知該怎麼勸她。蕭曼比孫承和大了兩歲。等孫承和風華正茂時,她早已不復盛顏。而在她最美的昭華年代,以孫承和的晚熟,又不見得懂的欣賞。這真是一個悲劇。

  蕭曼苦笑了一會兒,整了臉色。問出第二個問題:「我哥哥可是有哪裡惹得你不滿了?」

  葉明淨挑眉,不置可否:「為什麼這麼說?」

  蕭曼嘴角一勾,露出一個輕慢的笑:「我靖海侯府還不至於連這點眼力都沒有。看在我們以前相處的還不錯的份上,就別繞彎子了,直說吧。你到底哪裡不滿意?」

  葉明淨端起茶杯,垂下眼臉微嘆。在這一系列的巧合下,她和蕭曼很難恢復過往的親密了。看來,葉明淨和岳晶晶一樣,注定沒有朋友。

  呷了口茶,她放下杯子:「京城最近的狀況你也知道,來的人多了,想插手我們家事的人也就多了。我聽說你哥哥看上了一個女子。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本來也不是什麼事。只是那人的身份到底差了些,這裡頭還牽扯了……」

  「你說什麼?」她話還沒說完就被蕭曼打斷了,蕭曼一臉驚愕,「大哥看上了一個女人?」

  葉明淨也驚訝了:「你不知道?那你來問什麼?」

  蕭曼的臉陰晴不定,過了一會兒才從牙縫裡吐道:「我怎麼會知道?我連自個兒為什麼要嫁給孫承和都不知道,哪裡會知道他們的事!我這種女兒家,只管照父兄吩咐行事就好,其中原委,我哪兒配知道?」

  葉明淨瞭然:「蕭炫叫你來這路上堵我?他什麼內情都沒告訴你。你以為我過河拆橋?喜新厭舊?」

  蕭曼憤憤咬牙:「罷了,在你面前我也不算丟臉。等我回去了,看不在大嫂面前狠狠下一次他的臉!你說清楚,他在外面看上誰了?」

  葉明淨笑道:「唐喜班的唐玉官。令兄經常去汀蘭戲院捧她的場,你一打聽便知。這汀蘭戲院好像和永昌侯府一個什麼胡姨娘有牽扯。」

  蕭曼頓時青了臉:「戲子?」聲音不覺高了幾分,「他看上了戲子?」之後又突然想到了什麼,「胡姨娘?對了,謝妍的生母就是姓胡的。」

  葉明淨看似不經意的道:「你們家和謝家挺熟啊,咱們第一次在桃花塢見面時,你們可不就是和謝睦謝妍在一起麼?」

  蕭曼咬牙切齒:「別提了!想到這事我就來氣!要說我大哥這人,什麼都好。就一樣不好,太憐香惜玉了。凡是女子,只要長的美些,有幾分才華。他立刻就心生憐意。說什麼落花隨水飄零,半點不由己。總算他還知道自己的身份,沒把亂七八糟的人弄家裡來。我父親和母親都知道他這個脾氣,所以非得我大嫂生了嫡長子,才立了他做世子。」

  她喝了口水,繼續道,「我們剛來京城時,在幾個勳貴家赴了幾場宴。永昌侯家的庶女特別多,個個都精通一門才藝。謝妍擅舞,那天她跳了一曲《綠腰》。你別說,那小腰軟的,還真不是一般的動人。我哥就來了興致,給她吹笛伴奏了一曲。後來,謝睦就帶著她邀請我們去桃花塢遊玩。哼!當誰不知道他打的主意呢,不就是想把庶妹嫁給我哥做妾麼?」

  葉明淨奇道:「可我那天沒見你哥對她有什麼特殊之處啊?」

  蕭曼冷笑:「那是當然的。這世間才藝相貌出色的女子多了,可惜能言之有物的卻沒幾個。靠近後相處幾次,我哥立刻就失望了。不然你以為靖海侯府為什麼那麼清淨。大哥的眼光高著呢。」

  葉明淨無語。又要外在、又要內涵。要有共同語言,還得在藝術上有一技擅長。蕭炫的眼光還真不是一般的高。這樣說來,那唐玉官其實也不足為慮。距離產生美。估計真要到了一起,以唐玉官的內涵修養,蕭炫很快就會乏味。

  果然,蕭曼氣哼哼的道:「這謝家盡會走歪路。有本事生兩個好兒子出來呀!眼睛總盯著人家的兒子,想撿現成的,哪有這麼便宜的事?你放心,我回家就告訴嫂嫂去,我大嫂對這類事最有經驗了。保管讓那小戲子折騰不了風浪。」

  葉明淨噎了一下,很想提醒她,不放心的人可不是她葉明淨。

  蕭曼氣勢洶洶的走了,完全忘了婚事帶來的鬱悶。葉明淨單手掣肘,左手輕敲棋子。女人哪,果然還是得有點事業才行。雖說不是百分百的有回報,但總歸投入和收益是成正比的。比起感情投入要可靠的多。

  葉息觀來了京城後,採取了和葉息聆完全不同的策略。他帶著三個妹妹首先去拜訪了福壽長公主。

  由於大家都姓葉,福壽長公主也不好推脫,只得見了一面。給了三個女孩子見面禮。

  葉息觀話說的很誠懇:「觀父母俱在,妻賢家安。實無它求。此次奉詔上京,深感聖恩。觀有三個庶妹,才貌雙全,品性賢德。康國公府地處小隅,觀實不忍心置明珠於暗室。特帶了她們進京,想請公主幫著照看一二。不求顯貴之家,只需有才學之士便好。」

  福壽公主態度模糊,沒有把話說死。道:「年輕人,應該出來多走動走動。我年紀大了,也不怎麼出門,這京裡有哪些青年才俊我也不知道。你還需自行打聽留意些。若果真是天賜佳偶,我自然要盡些心意。」

  葉息觀見好就收,得了這個保證也還滿意。又客氣了幾句才告辭。

  客人走了後。景鄉侯齊績走進室內,對著夫人道:「能來先拜見你,這個還算知禮。」

  福壽公主冷笑:「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人家的算盤打的可響呢!帶著三個如花似玉的妹妹,當人都是傻子嗎?我倒要看看他能找到什麼好妹夫!」

  齊績坐到妻子身邊,揮退了下人。低聲問道:「皇上可有和你說什麼?」

  福壽公主瞥了他一眼:「你有什麼好擔心的,橫豎這火燒不到你身上。」

  齊績訕訕而笑:「我這不是為你和靖兒操心麼。這些人可不是你的親侄子、親侄女,隔著一層呢。得看清楚了。」

  福壽公主似笑非笑:「你也知道隔著一層不親,難道皇上就不知道這個理兒?」

  齊績神色一凜:「難道說這是真的?皇上真的有心……」他越發壓低了聲音,湊到妻子耳邊:「傳位給五公主?」

  福壽公主推開他的臉:「少瞎想。揣摩上意,你討的了好嗎?我告訴你,別管那些有的沒的,我只知道一件事。這為人父母的,誰會虧待自己的孩子?」

  齊績眼睛一亮:「這麼說,就是那位了?」

  福壽公主白他一眼:「誰說的?亂講!我的意思是,不管怎麼樣,皇上都會把淨兒給安排穩妥了。我們只要不跟著添亂就行。」

  齊績乾咳了兩聲,辯解道:「我這不是為了孩子著想麼。你我就靖兒這麼一個獨苗。過兩年他也該說親了,總得看清形勢才好動作吧。」

  福壽公主挑眉:「怎麼?嫌兒子少了?」

  齊績連連搖手:「不,不,不!沒有,沒有。靖兒很好。他一個能頂人家十個。」

  福壽公主唇角微勾:「你也不用哄我。我的兒子我知道,再怎麼優秀也抵不了人家十個。不過,靖兒也不是那不著調的紈袴。日後支撐這景鄉侯府是綽綽有餘。」

  齊績笑著給她捏肩:「那是。公主教出來的孩子,哪裡差得了。」

  福壽公主拍了他手一下:「行了,別在這兒煩我了。我乏了,你快去吧。」

  齊績尷尬的笑笑:「我陪陪公主。」

  福壽公主「噗——」的笑出聲:「行了,行了!我牙都要酸掉了。今兒本來就是柳姨娘伺候你的日子。快去吧,別讓人等急了。」

  齊績又推辭了兩下,福壽公主笑著推他出門。

  等齊績走遠了,她收起臉上的笑容,面如寒霜。低聲對身邊的中年女子道:「柳姨娘身邊有個丫頭,這兩天是她侍奉的侯爺。」

  那女子面無表情的輕聲回答:「奴婢已經動過手了。她這輩子也生不出孩子來。」

  福壽公主長出了口氣:「那就好。」隨後苦笑,「這種日子要什麼時候才是個頭。他就不能消停點兒。」

  中年女子垂了眼簾:「侯爺是不相信公主。」

  福壽公主冷笑:「不相信我是對的。可惜他沒有證據。最近他還置外宅嗎?」

  中年女子道:「沒有。那兩個外宅已經被遣散了。人也賣了。」

  福壽公主沉吟:「估計他還會再買新人,你多盯著點兒。」

  中年女子應諾。

  福壽公主看了看她,低聲嘆息:「這些年委屈你了,堂堂天波衛,學了一身本事,卻總是做這些隱私事……」

  「公主!」女子抬眼,露出一個很淡很淡的笑容,「這是奴婢的使命。」



第三十六章 局

 蕭曼的馬車駛進靖海侯府的側門,剛下車就看見了自家哥哥的笑臉:「曼兒回來了。」

  蕭曼「嗯」了一聲,不聲不響的往後院走。

  蕭炫看了看她的臉色,估計著應該是問出話來了。便討好的笑道:「曼兒辛苦了,晚上可想吃些什麼?」

  蕭曼看都沒看他,徑直往梁氏的院子方向走。

  梁氏聽說小姑子回來了,正想去看看。結果剛出正屋就看見一前一後走來的兩人。小姑子板著一張臉,自家夫君則是滿臉無奈的跟在後面。

  唉!自從孫蕭兩家的婚事被敲定。小姑子就沒露過好臉色。

  蕭曼喝退了屋裡服侍的人,肅著臉對梁氏道:「我今天聽說了一件事,倒是開了眼界。不想咱們靖海侯府還有這樣的風流佳話。」

  梁氏心頭一涼,下意識的看向蕭炫。蕭炫則皺著眉,緊緊的盯著妹妹:「你說什麼?」

  蕭曼吐出幾個字:「汀蘭戲院,唐喜班,唐玉官。」

  梁氏幾欲暈倒,臉上頓時褪去了血色。聲音顫抖的問蕭炫:「戲子?你包了戲子?」

  蕭炫懊惱的喝道:「胡說八道!我幾時包了戲子了!不過是覺得她嗓音不錯,就多聽了幾齣戲。」他目光灼灼的看向蕭曼,「就為這事兒?」

  蕭曼聽懂了他啞謎一般的詢問,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汀蘭戲院的後台是永昌侯府。」

  蕭炫一驚:「你說什麼?你從哪兒聽來的?」

  蕭曼輕勾嘴角:「我還能從哪裡聽來?自然是她告訴我的。那姓胡的老闆是胡姨娘的家人,胡姨娘就是謝妍的生母。大哥,你真要想納人。還不如納謝妍呢?」

  蕭炫神色一變:「你確定嗎?胡三真的是謝妍生母的娘家人?」

  蕭曼道:「難道她會騙我?這種事又有什麼好騙的。」

  蕭炫臉色變了幾變,快速做出反應:「這事我要好好想一想,你和誰都別再提了。這很要緊。其他的,等過兩天再說!」

  他匆匆離去。

  好一會兒,梁氏才回過神:「曼兒,你剛剛說的,可是真的?你大哥他真的,真的看上了個戲子?」

  蕭曼點點頭。梁氏呆若木雞的坐到椅子上。兩眼無神。

  蕭曼安慰她:「大嫂,你別急。咱們是什麼人家,哪能讓一個戲子進門。那個唐玉官算不得什麼東西。」

  梁氏苦澀的一笑:「小妹,你不懂。嫡子承爵。我生了寶哥兒,怎麼對那些女人都不為過。她們的確都算不得什麼,這府裡當然是我說了算。可是,每遇到一次這種事,我這心就像被針尖戳了一樣的疼。一次又一次的疼。小妹,這種滋味,你還不懂。」

  蕭曼無語。

  這一邊,蕭炫一個人靜靜的坐在書房中。

  他的心裡突然就敞亮了起來。很多以前沒有注意到的蛛絲馬跡,全都一一清晰的浮現在眼前。

  胡三是汀蘭戲院老闆的事,他知道。謝睦和胡三認識他也知道。事實上,正是通過謝睦,他才知道了胡三。而胡三是胡姨娘的家人這件事,謝睦和胡三卻從來都沒有在他面前露過口風。

  唐玉官嗓音甜美,音域寬廣,十分難得。他在汀蘭戲院偶然中發現後,因為喜歡就多去看了幾場。沒過幾天,他就在那裡巧遇了謝睦。然後謝睦就說他也是常來看戲的,和這裡的老闆有些交情。能請了唐玉官來單獨唱兩出。之後,很順理成章的,他就認識了胡三。見到了唐喜班的班主和唐玉官。

  唐玉官的長相就像她的戲一樣,甜美清新。毫無那些名角的傲氣。他一見之下就有幾分歡喜。然後,他就很湊巧的知道了唐玉官的身世。再然後,謝睦就攛掇著他照顧美人。胡三也在喝多了酒時說唐玉官在戲班裡遭人排擠。那時他就想著,索性置個宅子安置那小姑娘。也算做了件好事。誰知,一來二去的,那姑娘倒起了歪心思,想要進府做良妾。這個他自然不能答應。謝睦說,胡三已經托班主勸說那姑娘去了,估計這一兩天就會回心轉意。

  這種小波折,他只當是唐玉官有了貪念,沒在意。她答應就辦,不答應就算。左右不過是花費些銀子的事。

  現在看來,是他小瞧人家了。這是給他設了局呢!

  蕭炫冷笑。算計到他頭上來了。來的正好!他不讓這些人賠了夫人又折兵,他就不是靖海侯世子。

  再次進宮教學的日子很快又到了。蕭炫見到葉明淨,略帶尷尬的把他認識唐玉官的過程說了一遍。

  葉明淨一聲不響的聽完,道:「這麼說來,謝睦隱瞞了胡三和永昌侯府的關係?」

  蕭炫冷笑道:「我猜,他們也沒打算著永遠瞞下去。左右不過是想等唐玉官進了我府裡,關係安定下來,他們再把這層關係抖落出來。到時,我生米成熟飯,甩也甩不掉。」

  葉明淨笑道:「你能讓她進府?」

  蕭炫冷然:「別說是美人計,就是她真的是一身清白,我也不能壞了規矩。戲子進府當姨娘,日後還有誰家的好兒郎願意和靖海侯府結親?」

  葉明淨沉吟道:「也許那唐玉官真的是清白的?畢竟是你先找上的她?」

  蕭炫又冷笑:「我捧的是戲,不是人。如果她真是清白的,為什麼謝睦會恰到好處的過來攛掇,那胡三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我說了,我欣賞的是戲,是扮了戲的人。唐玉官若是真有氣節,真心愛戲。就該求了我想法子入東苑梨園。周太祖設梨園一直傳至我朝,歌、舞、樂、戲、皆有樂營將。雖然不如熙照女帝時代鼎盛,可到底那裡才是正經去處。即使年華老去,也可在其中擔任教席之職。可她到好,先是要進府,現在又答應了願意在外宅。這些人從小學戲,半生唱戲。卻只把戲曲當做尋求榮華富貴的梯子……」

  他激憤的敘說著心中的憤慨。葉明淨沉默的傾聽。心裡對蕭炫又多了幾分瞭解。

  東苑是一個很特殊的地方。隸屬於皇室,同樣由李若棠創建,夏朝葉承祜接手。東苑有凌虛觀,代表了道家學問研究的最高級別。有神匠營,聚合了這個時代的頂級匠人,可以建造最牢固華美的房子、製作最精巧的機關、打造最鋒利的戰刀,東苑的一個角落裡,種有大片的梨花樹,被稱為梨園。梨園是夏朝皇家歌舞樂戲的培養基地,吸收最優秀的民間人才。正如蕭炫所說,真正熱愛藝術的人,進入梨園才是如魚得水。

  唐玉官算不得頂級藝人。這點蕭炫並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她的藝心不純淨。

  葉明淨輕聲而笑。別說是這個時代了,就是岳晶晶的時代,拜金的藝人還比比皆是呢。人生活在世上就免不了吃喝拉撒、柴米油鹽。藝術本身就需要建立在雄厚的經濟基礎之上。無論是出生富貴的謝妍、還是出生貧寒的唐玉官,她們都不能單單的只靠跳舞和唱戲過一輩子。蕭炫這樣執拗,只怕終其一生也找不到他心目中的藝術女神。

  蕭炫發洩了一番怒氣後,心裡舒坦了不少。他冷靜的敘述自己的計劃:「既然是美人計,我們就可以將計就計。他們費盡心思安排了人到我身邊,無非就那幾個目的。探聽靖海侯府的動向,探聽我的動向。這樣正好,我可以藉機瞭解他們的行事,做到知己知彼。必要時,還可以傳遞虛假信息,探聽他們的計劃。」

  葉明淨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嘆道:「這個計劃很好。只是,你一個不小心就會露出破綻,若是被他們發現了,反是打草驚蛇。」

  蕭炫笑道:「公主,這個你就有所不知了。她若是在我府中,那就很難說。人多口雜,很容易會被探出破綻和消息。可若是外宅,一切就簡單了。首先,她不能輕易的出宅子。不然就是不守婦道。其次,守外宅的人我會親自安排。這些人都不會是普通僕役。那麼,她的一舉一動就都掌握在了我的手中。只要她不是從小受訓的探子,我這個計劃就不會有問題。」

  葉明淨想了一會兒,道:「那就這麼辦吧。只是你要小心些,別真的中了美人計。」

  蕭炫冷然一笑:「我那是一時不備,被他們鑽了空子。現今我有了準備,難道還真那麼傻嗎?」

  當晚,蕭炫回到府中。對著梁氏將事情說了一遍。

  梁氏半天不出聲,良久後才道:「夫君,這唐玉官竟是夥同了別人來騙你的,你還要同她周旋。得多加小心才是。她若是有了歹心,可怎麼是好。我這心裡,總覺得不踏實。」

  蕭炫道:「你放心,我心裡有數。這也是一個機會。不然,我在京裡也只能知道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頂不得多大用處。」

  梁氏強打笑容:「我就是擔心。」

  蕭炫攬她入懷:「別擔心。這又不是去戰場,不會有危險的。」

  梁氏埋首在丈夫懷裡,不敢窺探自己的內心。因為在內心深處,她寧可蕭炫去硝煙瀰漫的戰場,也不願他去唐玉官的脂粉香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over1234kimo 發表於 2012-6-22 09:43 AM

本帖最後由 over1234kimo 於 2012-6-23 09:29 AM 編輯

第三十七章 病

 秋風一天比一天蕭瑟,時值近冬。京城裡最近流傳出不少熱鬧的話題。

  比如,康國公府有三位如花似玉的漂亮小姐,均是待嫁之齡。她們給京城大大小小的宴會增色不少。又比如,如今在京城有名的戲班唐喜班,裡面有一位花旦名叫唐玉官的,被貴人看中。離開戲班過好日子去了。臨走時,唐喜班裡不知為的什麼原因大鬧了一場。頭牌青衣唐佳官隔日就病了。一連好多天都未曾掛牌演戲。

  此外,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大事。皇帝陛下身體不適,今年的秋狩宣佈取消。

  這真是一件大事。要知道,歷代夏朝皇帝,除非是遇上了戰亂、災荒。否則哪怕是到了晚年,也不曾取消過秋狩。秋狩不光是皇室成員和世家勳貴一同去打獵這麼簡單。秋狩實際上是皇帝對手下臣子騎射功夫的一種考察。和平年代,武將們想要出頭,勳貴家的孩子們想要蔭恩。全都必須在秋狩上嶄露頭角。

  夏朝的官員有兩種來歷。第一種是正正經經的參加科考,童生、秀才、舉人、進士,一步步的考進最高殿堂,參加殿試。被皇帝授予官職。科考有文舉和武舉兩類。

  第二種,就是蔭恩。首先,各位有爵位的爵爺們,皇帝會優先考慮,給安排一些職位。當然,這職位有實職、也有虛職。能排上什麼號,端看各家各人的本事了。其次,就是各家勳貴的後代。這種授官,不同於科舉有明確的制度,隨意性很大。皇帝的看重和喜好就顯得尤為重要了起來。而怎麼樣才能在皇帝面前有個好印象呢?秋狩就是最好的展示舞台。

  除此之外,還有第三種人。這一類人出生在有爵位的世家,身份上是世家公子。但他們不走蔭恩路線,而是老老實實的參加科舉考試。同寒門子弟和書香人家一樣。憑自身實力競爭。

  三種不同來歷的官員,在政治格局上就很巧妙的形成了三個派別。清流、勳貴、中間派。中間派就是科舉出生的世家子弟。他們往往是兩派之間的潤滑劑。有時候,同受兩派歡迎。有時候,同被兩派排斥。

  所以,如果沒有特殊的原因,皇帝是不會停辦秋狩的。

  承慶帝的這一命令,如同在水中砸了一塊巨石,掀起巨浪無數。

  皇帝陛下的健康狀況首先被引起了關注。陛下已經年近五十了啊!

  如果陛下真的有了不測。十歲的五公主是怎麼樣也成不了事的。一時間,京城裡各家各戶的走動突然頻繁了起來。

  太醫院成了最熱鬧的部門,京裡生病的人突然增多。太醫們天天出診。

  八位御醫深居簡出,謝絕了一切訪客。出了皇宮就回家,兩點一線。左右院判以及院使大人則長期留在了宮中,連他們的家人都見不到他們。

  還在路上的涼郡王一家,加快了進京的步伐。

  葉明淨接到最新消息後,百思不得其解。她家父皇明明就是單純的感冒好不好,哪有那麼嚴重?

  當然,這個時代的感冒是很嚴重的病。是會死人的。不過,她不認為在全國最頂級的治療環境下,她家父皇會連一個小小的感冒都抵抗不了。

  要知道,這是風涼型感冒,不是病毒性感冒。

  葉明淨如今住到了宣明宮裡。前前後後侍奉承慶帝湯藥。

  承慶帝半躺在靠窗的羅漢床上,有一下沒一下的翻看著奏摺。房間的花架子上擺了一盆金桔,金色的果子碩果纍纍,清香陣陣。

  葉明淨端了一杯參茶,放到小桌上:「父皇,您都看了兩個時辰了,歇一歇吧。」

  承慶帝抿了口茶,問道:「有誰惹你了,怎麼嘟著個嘴?」

  葉明淨氣憤的道:「父皇,那些人也太過分了。京裡竟然有傳言說您年紀大了,要早做打算!」

  承慶帝今年虛歲四十七,在葉明淨的眼裡是風華正茂的黃金中年男子。放在岳晶晶的時代,這個年紀的領導甚至可以稱之為年輕。所以,當她聽到有人認為她的父皇快不行了時,第一個反應就是這些人在咒人,沒安好心。

  承慶帝笑了笑:「父皇的年紀是不小了。他們有些小心思也是難免。」

  葉明淨叫道:「胡說!父皇這麼年輕,一點事都不會有!」

  承慶帝失笑:「朕年輕?淨兒,你這馬屁拍的也太響了。朕的頭髮都已經白了。」

  葉明淨盯著承慶帝鬢角的白髮,良久無語。半天后,她「哇」的一聲撲到承慶帝的懷裡,悶聲道:「頭髮白又怎麼了,染一染就黑了。人家七十歲的爺爺還嚼糖豆呢!」岳晶晶的外公七十多了,牙口特好。天天去公園打太極拳。

  承慶帝摸摸女兒的腦袋,柔聲道:「淨兒,我們葉家,別說活到七十歲的皇帝,活過六十的都只有一個。就是你曾祖父成祖皇帝。朕雖然現在不會有事,但保不準將來。朕不會有成祖爺那個福氣的。」

  活不到六十,那豈不是連退休的日子都沒有?葉明淨心下大痛,死死的揪住承慶帝身上蓋的被子。

  承慶帝拍了拍她的背:「好了,我們葉家的孩子可沒有看不開生死的。父皇現在沒事,快起來吧。」

  葉明淨坐直身體,擦擦眼睛:「父皇,您還生病呢,不能這麼勞累。這些奏摺等會兒再看吧。」

  承慶帝道:「今日事今日畢。明天還會有新的送來,不批完就會越來越多。」

  葉明淨道:「不是有內閣麼?怎麼還送來了這麼多?全國的事都要您一個人處理,哪裡做的完?」

  承慶帝挑了挑眉,放下手中的奏摺:「你說的也有道理。不過,若是事事依靠下面的人,那些官員聯合起來騙你,你又如何呢?內閣是可以批覆奏摺,可若是內閣夥同了六部,將重要的事情都瞞了下來,自行批覆發了下去,出了岔子,又該如何?」

  葉明淨呆了呆:「內閣的批覆不是要蓋上您的玉璽才有效麼?沒有玉璽的批覆,下面的人怎麼敢執行?」

  承慶帝點頭:「所以,即使是內閣給出處理意見的奏摺,朕也要看一遍才可以用印。這個程序是省不掉的。」

  葉明淨看了看桌上的筆硯和硃砂,撇嘴道:「您哪是看一遍,明明還要寫好些批覆在上面。從早寫到晚,我都看見了!」

  承慶帝不在意的道:「不是還有張奉英幫朕寫麼?朕也不是每一本都動手的。」

  葉明淨氣結:「您還想每一本都動手?父皇!你就是長四隻手也來不及寫。」

  承慶帝啞然失笑,隨後又嘆道:「淨兒,皇帝不是那麼容易做的。」

  葉明淨「哼」了一聲:「我不管,反正你需要休息。」她一把抱起桌上的奏摺,打算換一個地方放。

  承慶帝半躺著,悠悠然的道:「你就是拿走也沒用,這個東西總是要朕看的。今天不看完,明天就會更多。」

  葉明淨傻了眼。

  承慶帝看著她苦苦思索的小臉,緩緩的道:「要不這樣吧。你唸給我聽。我把處理意見告訴你,你寫在紙上,然後再拿出去給張奉英謄寫。」

  葉明淨沒多想,立刻就答應了。這樣至少可以讓父皇的眼睛和手休息一下不是?

  她飛快的把奏摺一本本理好,每本先翻看一下,隨後擺放在一邊。

  看著她在那裡忙活,承慶帝也不阻止。半闔了眼睛,漸漸昏昏欲睡……

  時間慢慢的流逝,一個時辰之後,小眯了一覺的承慶帝睜開眼:「怎麼,還沒弄好?」

  葉明淨滿頭大汗,憤憤的道:「父皇,您太吃虧了!花錢養了一幫連話都不會說的大臣。」

  承慶帝睡了一會兒,精神頗好。興味盎然的問:「哦?他們可都是進士出生,怎麼就連話都不會說了?」

  葉明淨「啪」的抽出一本摺子,狠狠的翻開:「這是什麼?奏摺是什麼?是公文!公文的基本要素就是要讓人一目瞭然。四五駢六的說那麼些廢話幹什麼?當著寫散文呢!還有內閣也是,處理意見倒是寫的規規矩矩。可你好歹夾個條子簡單說明一下這本摺子的主要內容呀?我也好快速的照章分類不是?一大通洋洋灑灑的意見,看了就頭暈!還得讓我重複勞動,真討厭!」

  承慶帝看了看桌子,上面的奏摺被分成了幾小摞。每一個奏摺中都夾了一片白色的紙片,露出半截紙頭在外面。

  「這是什麼?」他問。

  葉明淨抱過最厚的一疊,道:「這裡全是謝恩的摺子。基本上都是為賞賜、兒子得了蔭恩之類。重要內容我寫在白紙條上了。」

  之後又挪過一疊薄一點的:「這裡是提要求的。要錢的、請封的、要求減稅、免稅的。白紙條上一樣寫了簡單的具體事項。」

  然後是第三疊:「這裡是問處理意見的,好幾個地方上發生的事。我按地點和事件分了一下。這裡面有幾件事還是重複的。大致問題我給寫在紙上了。」

  她一一給介紹完,問道:「父皇,您要先聽哪一部分的?」

  離他最近的一本奏摺裡夾著一張白紙條,依稀可以看見上面寫著,人員:蜀州布政使袁牧,事件:謝恩,緣由:受到御賜懷錶一對。

  承慶帝沒有回答,而是用一種異常明亮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女兒。嘴角慢慢上翹,弧度越來越大。到最後,他放聲大笑:「哈哈哈哈哈!」

  「天祐我大夏!」笑到後來,他語聲哽咽,「好孩子。朕終於等到了。淨兒,你是父皇的好孩子。」



第三十八章 赴宴(一)

 山雨欲來風滿樓。京城今年的冬天來的異常的早。紛擾人心的消息是越來越多。

  皇帝陛下已經很多天沒有上朝了,其中還缺了一次大朝會。身體狀態很令人擔憂。原本隔岸觀火的朝臣們,開始有些坐不住了。宮廷裡傳來的消息,你永遠不知道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選對了,一步登天。選錯了,萬劫不復。

  方敬作為內閣首輔,在這個多事之秋表露出了其強悍的心理素質。

  當年殿試之時,他不是狀元、也不是榜眼。他是探花郎。如今,他坐到了當朝首輔。什麼狀元、榜眼,江南名士,中原才子,蜀中俊傑。全都被他拋在了身後,只能遠遠的仰望他。為什麼他能官居高位,位極人臣?學問?才幹?那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原因就在於,他方敬每次都能在危機中把握住最正確的方向。

  這才是他屹立朝堂不倒的秘密。

  昨天晚上,黃庸行竟然上門去探他的口風。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當今皇上是什麼人?一年三百六十日,日日勤政不斷。又不是剛登基的毛頭小子,幾十年的皇帝做下來,會看不清臣子的那點兒小心思?真是笑話!這樣的皇帝,會被臣子拿捏嗎?五公主至今都沒有封號,這些人怎麼就這麼傻呢?

  方敬獨自在心中發表著寂寞高手的感慨。在太監的帶領下,一路朝宣明宮走去。

  宣明宮裡,承慶帝一身常服坐在主位上,端著茶盞慢悠悠的品茶。五公主葉明淨站在他身邊。屋子的一角擺著一張大大的書案,翰林院的張奉英正不停的用筆墨伏案寫著什麼。

  「臣方敬叩見皇上。」方敬行了禮。

  夏朝的禮儀不像明清那樣嚴苛,普通的接見不需要下跪磕頭。方敬只是深深的彎腰作了一個揖。

  承慶帝神色溫和的道:「源慕來了啊!這幾日朕身體不適,辛苦源慕了。」

  方敬趕緊表態:「臣不辛苦,這是臣的本分。」

  承慶帝淡淡看了他一眼,將茶盅交到葉明淨手上,輕聲道:「源慕啊,這幾日朕病著,看摺子有些吃力。就想了個偷懶的法子。你瞧瞧可成不?」

  隨著他的話,葉明淨放好茶盞。從張奉英埋頭忙碌的書案上拿了幾本奏摺,遞給方敬。

  方敬眼神閃了一下,微微詫異的瞥了她一眼,道了謝。接過奏摺看了起來。

  這幾本都是內閣做過批錄的奏摺。現在每一本裡都新夾了長紙條。紙條的一頭露在外面,上面寫了字。

  方敬挑出第一本,紙條頭上寫的是:戶部,秋收稅務。

  摺子果然是戶部的。時值冬日,秋糧均已入庫。戶部便將各地的稅收統計完整,寫成奏摺報了上來。

  方敬翻開奏摺後,就看見了一張白色的便簽。上面的字跡分作兩行,一行是各省、府、州的名稱,另一行是具體的稅務數字。簡單明了。

  第二本的紙條頭上寫著:刑部,新年特赦犯人事宜。奏摺裡同樣有一張便箋,上面沒有任何敘述性文字。只中規中矩的寫了特赦犯人的種類,特赦方法等等。也同樣是對照排列。

  第三本的紙條寫著:兵部,糧餉發放。裡面還是一張便簽。把奏摺裡的重點寥寥幾筆勾寫的清清楚楚。

  承慶帝看了看內閣首輔的臉色,問道:「源慕以為如何?」

  方敬起身讚道:「陛下英明,如此一來的確一目瞭然。」

  承慶帝慢悠悠的道:「你別誇朕,這個法子可不是朕想出來的。既然你覺得不錯,內閣呈上來的摺子以後就照此辦理吧。」

  方敬拱了拱手:「臣遵旨。還望陛下告知,是何人如此心巧,想出了此等妙法。」

  承慶帝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這個嘛,朕可不能告訴你。你照此辦理就是了。」

  方敬聞言,心頭一跳。

  這個房間裡,除了皇帝就只有五公主和張奉英。便簽上的筆跡雖然是張奉英的,但這東西卻絕不會是他想出來的。原因很簡單,他在皇上身邊謄寫都好些年了。要想,早就能想出來。況且以他的性子,就是想出來,也不會出這個頭。

  而皇上身邊的太監們雖然也識字,受過一些教育。但承慶帝一向不喜太監多言,應該也不會是他們。

  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性,剩下的唯一一個就是五公主了。

  方敬心頭雪亮,深深的看了葉明淨一眼。彎腰行禮:「陛下,老臣即刻著手辦理此事。」

  承慶帝含笑不語。和聰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力氣。更何況,方敬是一個很識時務的聰明人。

  首輔大人氣定神閒的回到文淵閣,董學成迎了上來:「敬公,陛下可是有吩咐?」

  方敬坐在椅子上,接過小太監奉上的茶,啜了一口。將剛剛的事情說了一遍。

  董學成眼睛一亮:「這麼說,想出這主意的是……」

  方敬含笑點頭:「先不說這法子管不管用。光是陛下的態度就很能說明問題了。你我且放下心,由得那些人鬧騰去。」

  董學成先是心下大定,隨後又遲疑道:「可那些人鬧的也太歡了些,這萬一收不了場……」

  方敬放下茶杯,挑眉反問他:「你我在內閣的這些年,何時見陛下砸了場子收不起的?」

  董學成想了想,啞然失笑:「果真是關心則亂,我竟忘了為人臣子的本分。敬公提醒的好啊!」

  兩人相視而笑。

  當再一次的大朝會來臨時,承慶帝終於出現在了太和殿的寶座上。只是臉色有些不好。

  無論如何,一切看上去總算是恢復正常了。群臣們鬆了一口氣。

  涼郡王一支的四位公子們,在寒風漸起時,來到了京城。

  這一次,葉明淨沒有出迎。

  涼郡王是承慶帝的堂弟,這四位公子和他的血緣最為親厚。於是,不同於葉息聆和葉息觀。葉息慈一行人剛到京城就接到了聖旨,宣他們第二日進宮接見。

  這種非同尋常的待遇,似乎也說明了一些問題。四人中最年長的葉息正就有些揚揚自得起來。畢竟下面的三個都要叫他一聲大哥的。

  而在這個年代,長兄為父這句話也不是隨便說說就算的。哥哥對弟弟的權威,相當的大。

  承慶帝的身體不怎麼好,只和他們說了幾句話就叫退了。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這一次,薛皇后在昭陽宮召見了這四人。

  雖然只是說了一些場面上的話,但意義卻是不一樣的。

  如今京城最熱門的話題就是,皇帝陛下最看重哪一位公子?

  人人都想押寶,押對了就全家不愁。

  想要押對寶,就需要好好觀察觀察這六位。而聯絡感情的途徑也無非就那麼幾種。

  一時間,六位公子大小宴請不斷。

  葉明淨隔幾天就能收到一些新消息。真是寒冬也抵擋不住他們火一樣的熱情啊!

  紙上的消息看了一段時日後,她開始覺得不夠了。

  親眼看見的才夠真實。

  她去求承慶帝,說了自己的想法。

  承慶帝沉思了片刻:「你有把握不被發現嗎?」

  葉明淨道:「太熱鬧的場合,我是不會去的。況且,我也不是要和他們面對面。當著面能知道什麼?我想要知道的,不過是其他人眼中的他們是什麼樣子的?」

  承慶想了想,最終同意了:「上午在上書房讀書,下午才可以出去。安全方便就交給計都。其他人就別帶了。」

  葉明淨高興的應諾。

  很快,京城裡的一些大小聚會上,陸陸續續的出現了五公主四位伴讀的身影。眾人也不在意。伴讀們不來才奇怪呢?五公主年紀雖然小了點,也好歹在上書房讀了這些年的書。收集情報這種事當然會做。

  這些人不甚在意。有重要的事,避開這齊靖他們就是了。當然,他們也沒注意到,這四人出現時,或多或少身後都會跟著幾個隨從。

  這一天是成國公顧府的賞梅宴。風頭最健的六位葉姓公子自然是坐上賓。葉芫、葉茴、葉芸三人也在其中。不過,雖然都在梅林中,男賓和女賓的宴席卻是分開的。隔著樹木繁花,隱隱約約可以看見對方的身影。

  值得慶幸的是,這裡的男女大防沒有那麼嚴重,兩個宴席中的客人可以互相換席交流。有些不怕冷的年輕人,還會相約了去園子裡的其它地方看景緻。年長的長輩們也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不鬧的出格就好。

  葉明淨一身男裝小廝打扮,跟在齊靖後面前來赴宴。她的臉被計都用一種草藥汁塗抹了一番,黑了不少。又加粗了眉毛。只要不是熟人,就看不出她的身份。

  齊靖在宴席上談笑風生,葉明淨垂著頭站在他身後。

  不得不說,人的慣性思維是可怕的。那幾位葉公子明明都是見過她的。偏偏個個從齊靖身邊走過時,愣是都沒朝她看上一眼。

  葉明淨站了一會兒,就被齊靖藉故要取東西給打發了。

  這也是他們幾個商量好的。伴讀在宴席上收集消息。葉明淨在下人中探聽情報。計都躲在誰也看不見的地方,探聽誰也不知道的秘密。

  葉明淨仗著年紀小,嘴甜。在小廝丫頭堆裡混的很吃的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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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ver1234kimo 發表於 2012-6-22 09:46 AM

本帖最後由 over1234kimo 於 2012-6-22 09:47 AM 編輯

第三十九章 赴宴(二)

 在下人僕役的酒席處吃了一會兒酒,打探了些消息後,葉明淨估算著時間差不多了,便往回走。走了不多一會兒,突然看見前方有個很眼熟的身影。她下意識的就掩住身形,躲藏了起來。

  那人從她的藏身處目不斜視的走了過去。果然是個熟人。那婷婷裊裊的身姿,那貌比花嬌的臉蛋。不是謝妍又是誰?

  她怎麼是一個人?葉明淨狐疑。要知道,真正的世家小姐走到哪裡,身後都會跟了一群丫鬟僕婦。就這麼一個人在別人家的花園裡走來蕩去,可以說是非常失教養,絕無僅有。

  她一下就起了戒心,悄悄的尾隨在謝妍的身後。

  謝妍腳下的路越走越偏僻。葉明淨又要注意腳步聲,又要隱藏身形。就跟的有些吃力,漸漸的和謝妍拉開了一些距離。結果謝妍在一處掉光了樹葉的樹林間,三轉兩轉的就不見了。

  葉明淨十分著急。顧不得躲藏,四下找了起來。

  找來找去,沒有找到。她不禁懷疑自己也許找錯了方向?就在這時,一個身影突然從前方的一顆老樹後面轉了出來。

  葉明淨嚇了一跳!第一個反應就是自己被發現了。定睛一看,來人是一個少年。十四五歲的年紀,穿著鑲了狐狸毛的錦袍,烏黑的頭髮用玉冠束在頭頂,披散下來的發絲光亮如墨。一雙眼睛如湖水一般靜謐。

  還好,不是謝妍。葉明淨鬆了一口氣,以小廝的姿態垂首退到一邊。讓開路請他先行。

  那少年卻沒有離開,反而走到她身前,靜靜的看了她一會兒。開口道:「你是哪家的小廝,鬼鬼祟祟的跟在小姐身後想做什麼?」

  葉明淨倒吸一口涼氣。這人竟然知道她在跟蹤謝妍。那就是說他也跟蹤了她一段時間了,她竟然沒有發現。葉明淨心中大為警惕,能躲過她現在的感知,這少年絕對是練家子。

  她下意識的就朝那人的手瞥了過去。不知道這人練的是拳腳、還是武器?

  少年注意到她的目光,雙手一縮,袖口遮住了手。淡淡的道:「看來你不是新手。」

  葉明淨猛的回過神,立刻做出一副驚恐的表情:「公子饒命。小人確實是跟蹤了那位姑娘。不過小人可沒有歹心啊!小人是想,這麼漂亮的*****,怎麼一個人在這園子裡走?小人,小人也很好奇呢?想看看能不能撈到些好處。」她邊說邊露出諂媚的笑容。

  各家都會出些刁僕,打聽了主人的隱私出賣換錢財。這小廝年紀幼小,想來也無力做那敗壞姑娘名節的事。那少年聽瞭解釋後便有幾分信了。況且他也是來做客的,這小廝既不是主家的也不是他家的倒也不好處罰。只是如此刁僕,實在可惡。還需得給他的主人提個醒才是。便問:「你是哪家的?跟著誰來的?」

  葉明淨一下垮了臉:「這位公子,您饒了小人吧。別告訴我家公子,小人再也不敢了。」

  少年道:「既然知道害怕,又何必做下這等陰私之事。你且說……」

  「啊!公子?」葉明淨突然出聲打斷了他,臉上露出害怕的神情。

  少年立刻回頭,卻發現身後空空如也,連個影子也沒有。暗叫不好!再轉過臉來,果然那小廝已經跑了!

  他從小長到大,何曾見過這等刁鑽狡猾的下人。心下大怒,拔腿就追。

  葉明淨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往前跑。慶幸自己平時天天鍛鍊,在騎射場還特意訓練過中長跑,現在果然用上了。不過,為什麼她都跑了這麼遠了,那小子還緊緊的跟在後面啊!這什麼人啊這是!

  那少年也越跑越驚訝,這小廝的腿腳也太快了。要不是他五年如一日的天天在山間鍛鍊身體,還真就追丟了。想到這裡,他越發堅定了要追上此人的念頭。

  成國公府的花園是在是很大。葉明淨撿那偏僻的地段跑了半天,已經不知道自己跑到什麼地方了。見那少年還在後面苦苦相追,不由心下懊惱,這人怎麼這麼執拗呢!她畢竟只有十歲,跑到這裡已經很吃力了,再加上總也甩不掉那人,便氣喘吁吁的扶著假山停了下來。

  「你……你就不能放我一馬……」她邊喘氣便瞪那人。

  少年也喘了幾口氣,調勻了呼吸,道:「你,你是誰家的?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跑什麼跑?」

  葉明淨眼珠一轉,剛要開口。突然手臂一緊。那少年已欺身上前,一把抓住了她:「又想騙我!」他一臉怒容,「快老實交待!」

  葉明淨哪裡肯依,拚命的要奪回自己的手臂,三兩下一拉扯,那少年就抓住了她的手。當下就是一愣。

  要說五公主殿下的手,那可不是一般的手。十指不沾陽春水,油瓶子倒了都不扶。說的就是她這種人。生長於皇宮中,吃的是燕窩魚翅,用的是綾羅絲綢。那雙手被養的柔滑細嫩,一看就不是勞動人民的手。本來被草藥汁塗黑了,還能遮掩一二。結果這一摸,就被摸出底細了。

  更要命的是,她還經常騎馬拉弓。繭子生長的部位絕對瞞不了內行。

  這少年明顯就是一個內行。他的手,在同樣的部位也有薄繭。君子習六藝。這個時代的讀書人,有條件的都能舞個劍、騎個馬、射個箭。整體素質相當高。

  少年的臉上露出了玩味的表情,一把拉過她的手舉到眼前。

  這下暴露了。葉明淨訕訕而笑。

  「說吧,你是誰?」少年的手如同鉗子一般掐著她不放。

  葉明淨垂頭喪氣的道:「我,我是……」話音未落,她抬起右腳,狠狠的朝那少年的小腿踢去。

  少年一閃身躲過,手上就鬆懈了些。葉明淨猛的抽回,一拳就朝那人的臉上招呼了過去。少年躲閃開來,咬牙切齒:「小子太可惡,想來是奸細!」

  你才是奸細,你全家都是奸細!葉明淨雙手用力,把八禽戲中的虎拳使的虎虎生風。

  誰知那少年身手竟也不弱,三下兩下便困住了她的手腳。將她抵在假山石上:「說!你到底是誰?」

  可惡!八禽戲到底只是強身健體,正經打鬥果然不行。葉明淨咬緊牙關,堅決不開口。

  少年也急了,用力按住她的肩一抵。正在這時,葉明淨突然覺得身後的石頭有了一絲鬆動,叫道:「不好!」

  「還想騙我!」少年氣惱,用力一推,結果力道一空,兩人一起跌了下去。

  原來,那假山處的石塊竟是鬆動的,這兩人力道一大,石頭就被移開了。葉明淨和那少年一齊滾到了假山的腹中。齊齊倒在地上。少年剛好壓在葉明淨的身上。

  「快閃開!重死了!」葉明淨氣的要命,連連用腳踢他。

  少年神色一變,竟沒有回斥,而是快手快腳的爬起來,一把將那被移開的石塊推回了原處。

  見到他的動作,葉明淨大驚:「你幹什麼?」

  假山的腹中很黑,只有幾絲光亮從石孔縫隙處透進來,在少年的臉上投下道道光影。少年的眼睛在微弱的光線中顯得格外明亮。

  他一把拽住葉明淨的手,放在光線投射處,用力將袖口向上一擼。就著白色的光線,可以看見葉明淨的手臂從手腕處開始,有一道明顯的分界線。分界線上方的肌膚,如同初雪一般潔白。

  葉明淨啞口無言。這是第二次暴露了。在同一個人手上。

  少年的目光灼灼明亮:「你是女子。」隨後又皺眉,「你怎麼沒穿耳眼?」

  要不是這樣,他也不會直到兩人貼在一起後才發現。

  葉明淨恨恨的抽回手,放下袖子:「那又怎麼樣?」

  少年露出了迷惑不解的神色。是女子的話,被他這般又撲又摸的,不是該哭鬧起來了麼?

  「你是誰?」這是他問了無數遍的問題。

  葉明淨望瞭望被他堵住的唯一一條出路,只得道:「我姓岳。你又是誰?」

  少年想了想:「今天來的賓客中沒有姓岳的。你可是又騙我?」

  葉明淨沒好氣的道:「你看我這身打扮,像是被邀請的客人嗎?」

  少年恍然大悟:「那你是跟著誰來的?」

  葉明淨避而不答,反問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你又是誰?我剛剛在宴席上,可沒看見你。」

  少年笑道:「我只是來的晚了些。我姓陸。」

  葉明淨打量了他一番。鑲了狐狸毛的錦袍,白玉髮冠,氣宇軒昂,應該也是有身份的人才是。這麼一點點大的年紀,不可能是名士,那就只可能是世家子弟了。世家子弟身上有股深透骨髓的味道,隔的再遠都能聞到。這少年的身上就有。世家子弟姓陸……她問道:「你和東陽侯府是什麼關係?」

  少年有些訝異:「你竟能想到東陽侯府,看來你果然有問題。沒錯,我正是東陽侯府的人。」

  葉明淨冷笑:「騙我呢吧!東陽侯府裡的公子也出席過幾場宴席的,我那時也去了,怎麼就沒見過你?」

  少年坦然道:「我剛回京。這是我參加的第一場宴請。」

  剛回京?東陽侯府?葉明淨盯著那張俊俏的面孔看了看,依稀找到了幾分眼熟。恍然低呼:「你是陸詔。」

  少年驚愕:「你認識我?」



第四十章 秘密(一)

 葉明淨仔仔細細看了他幾眼,悶聲道:「你不是秀才麼?怎麼這麼大力氣?」

  秀才是什麼?秀才就應該是《聊齋誌異》上寫的那種,長的白白嫩嫩,瘦的風吹就倒,滿口之乎者也,看見美女悶騷在心的極品小受。君不見,狐狸精愛勾搭的人是誰?是秀才。富家小姐上香時最容易遇見的男子是誰?是秀才。青樓花魁最願意付出真心從良的人選是誰?還是秀才!

  陸詔這個樣子,怎們看都和那江南水鄉,溫文柔弱的秀才搭不上邊。

  葉明淨很是不平,這人怎麼可以不按標準路線走。

  陸詔眼中卻更添了幾絲興味:「你果然知道我。說吧,你的身份是什麼?」

  葉明淨乾咳了兩聲:「那個……我不是小廝。」

  陸詔點頭:「繼續。」

  葉明淨硬著頭皮繼續:「我不是小姐,也不是丫鬟……不是奸細,不是農人、不是商人、不是工匠、不是書生、不是秀才、不是舉人、不是……」

  陸詔面帶微笑,一語不發,很耐心的聽著。身體卻一動不動,死死的攔住了通向出口的去路。

  葉明淨已經講到了「不是男人」。陸詔微笑著贊同:「很顯然……」

  「不是太監……」

  陸詔不動如山。

  葉明淨洩氣:「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放我?」

  陸詔輕笑:「你知道的。」隨後又補充,「最好不要騙我。」

  葉明淨開始考慮,值不值得現在暴露身份。

  這時,假山外傳來腳步聲。然後,一個嬌媚的女聲響起:「啊!葉公子,你,你怎麼一直跟在我後面?」

  葉明淨和陸詔對望一眼。然後迅速轉身,撲到最大的一處縫隙邊,湊了眼睛向外看。

  陸詔走到她身後,將她全身籠罩在懷中,牢牢的圈固在石壁上。同時也在靠近的縫隙處湊上眼睛向外看。

  葉明淨只略皺了皺眉,就放開了。繼續觀察外面的動靜。

  謝妍身姿柔軟,斜斜的依靠在假山上,假山洞裡的兩人只能看見她的半個身體。另一個男人站在謝妍的身側,同樣是離假山很近,也看不見臉。

  那男人的聲音很年輕,略帶癡迷的道:「妍兒,我也不知怎麼的,這腳就自己跟著妍兒過來了。」

  葉明淨一聽聲音就知道了,外面的男子是葉息正。

  謝妍嬌嗔:「討厭!誰准你叫人家妍兒的。」聽著是責怪,聲音中卻含著無限柔情。

  葉明淨歎為觀止,瞧瞧人家,這是專業水準啊!

  葉息正明顯是被勾的不知道東南西北了,癡癡的道:「妍兒,我,我還未曾娶妻。你若是願意,我就寫了書信回去,讓我爹託人去你家提親可好?」

  謝妍幽幽的嘆了口氣,道:「我不是夫人生的,你家裡會同意嗎?」

  葉息正道:「會的,會的。妍兒,我保證,一定會娶你做正妻。」

  謝妍嬌聲道:「若,若是他們執意不肯呢?」

  葉息正大急:「不會的,我如今……已不是在涼地之時,本就需要與京城世家交好。他們不會不同意的。」

  謝妍感動的道:「正公子,妍兒命薄,沒有托生在夫人腹中。公子既厚愛,妍兒自當,自當……」

  後面的話就聽不清了,只看見那男子貼近了女子身邊,呼吸突然急促:「妍兒……」

  從葉明淨的角度,可以清楚的看見一隻男人的手摟住了謝妍,從腰際慢慢滑到臀部。捏來捏去的同時還有似有若無的呻吟聲在伴奏。

  葉明淨吃驚的張大了嘴。誰說古人保守的,人家那是在人前保守。這人後的激烈程度不比現代人差。

  突然,謝妍用力推開了葉息正,用哭腔的嗓音道:「正公子,你如此對我,將我當成什麼人了?我,我無顏見人矣……」她嚶嚶的啼哭起來。

  葉息正急道:「妍兒,我對你是真心的。如有違背,就讓我立時死了。」

  謝妍哭哭啼啼道:「你如此輕薄於我,分明是將我當成了不守婦道的女子。不然,為何輕賤於我?你走,你給我走!我謝妍雖是庶女,卻也是永昌侯的女兒。無媒無證,你休想再碰我!」說完,她哭著跑走了。

  葉息正拔腳就追:「妍兒,我不是故意的。妍兒……」

  唉——,葉明淨感嘆。到底是沒見過世面的孩子,這麼容易就給騙了。

  看完了戲,想回頭時才發現,她竟然一直被陸詔給圈在懷裡。

  「放開啦,人都走了。」她推他的手臂。

  陸詔紋絲不動,又問:「你是誰?」

  葉明淨哀嚎,這人怎麼還記著!

  原本她還在想要不要如實相告。畢竟他也算是孫承和的親戚。現在卻改了主意。

  剛剛謝妍和葉息正表演的那一幕,對少年人來說,應該是極具震撼力的。她葉明淨能不為所動,是因為她曾是嶽晶晶。而陸詔則是一個純純粹粹的古代少年,今年應該只有十三歲。就算他長得高些,發育好些。葉明淨自信,從健康的角度出發,還沒有哪個世家敢給十三歲的孩子安排通房。也就是說,陸詔恰好出於一個青春期萌動,又未曾被引導過的年齡。

  葉明淨看戲看的痛快,身後的陸詔卻是連呼吸都不曾亂過。事後依然沒被打亂思維,繼續追問她的身份。就沖這一份心理素質,這小子也不是普通人。

  這樣的一個少年,葉明淨看不透他心中所想,自然也就不能露出底牌。

  她在那裡警惕,素不知面色平靜的陸詔內裡也在震驚之中。

  狡猾、冷靜、高傲、神秘。這是陸詔對眼前女子的評價。

  一定要知道她是誰。他心中有預感,如果現在問不出來,放跑了她,這女子就會消失的無影無蹤。

  兩人正在僵持間,假山石外面又傳來了聲音。

  一個女子冷淡道:「小叔喚我來此,不知有何要事?」

  該女子的聲音十分好聽。雖然話語冷淡,卻讓人忍不住想要仔細傾聽。

  對面的陸詔一聽這聲音,頓時臉色大變。

  葉明淨第一時間發現。能讓他變臉,這女子一定是他認識的。

  她再次將眼睛湊在縫隙處。外面站著一個婦人打扮的女子,因為隔得遠,倒是可以看見全貌。可惜,這女子背對著假山,葉明淨只能看見她身上的貂裘和精緻的頭飾。不過,女子對面的男人,她倒是認識的。那是東陽侯的庶弟,陸霄。

  陸霄臉上的表情很奇特,激動中帶著隱忍。他嘴唇微動,喚道:「蘅娘。」

  身後的陸詔全身一震,呼吸陡然急促。

  那位蘅娘後退一步,冷冷的道:「小叔,你叫錯稱呼了。你應該叫我大嫂。」

  葉明淨「霍」的轉過頭,死死的盯住陸詔的臉。

  陸霄的大哥只有一個,早逝的老東陽侯長子陸雲,陸詔的父親。那麼,這位蘅娘的身份呼之慾出。

  陸詔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一雙手卻緊緊的扣住了石壁,身體微微顫抖。

  外面,陸霄的臉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蘅娘,你為何要拒我與千裏之外。要不是我知道你帶了詔兒來赴宴,這才趕了來,哪裡還能見到你?你要帶著詔兒遠赴衡陽,說是為了他的前程。好,我沒話說。可你為什麼寧可住在娘家兄長家,也不願住在我置下的莊子裡?你就這麼要和我劃清界限嗎?」

  陸詔的母親冷聲道:「我身為寡婦,和你這個小叔子劃清界限是應該的。」

  陸霄憤怒的低吼:「夠了!別用這些話來敷衍我。這些年,我一直在等你,你的心竟是鐵做的嗎?為什麼不肯嫁給我?為什麼?」

  葉明淨一把摀住了自己的嘴,真是刺激的言情大戲啊!太激動人心了!

  陸霄還在那裡憤怒:「別告訴我你要為大哥守節,我一個字都不信!他身前和你是什麼樣子,瞞得了別人可瞞不了我!他寵妾滅妻,他嫌棄你生不出孩子!後來那幾年,你明明都不讓他進你的房間一步的。你對他根本就沒有感情!」

  哎呀!沒想到這陸雲竟是如此渣男。葉明淨嘖嘖感嘆。要是換了她,早就改嫁了。為了增加人口繁衍,周夏兩朝對於女子改嫁的態度,和唐代、宋代差不多。採取的都是鼓勵。貞潔牌坊這種東西,李若棠在戰亂時通通藉機摧毀了個乾淨。並且於登基後明確昭告天下,不允許再立貞潔牌坊。鼓勵女子走出家門,讀書認字,參與社會生產。在平民中間,女子的地位還是很高的。當然,不能和嶽晶晶的時代相比。

  陸詔的母親聲音沒有那麼冷了,帶了一絲妥協:「小叔,你我終是無緣。你還是找個好人家的女子續絃吧。」

  陸霄收起憤怒,用一種凜冽的神情看向她,道:「我兒子的親娘就在這裡,我為什麼要娶別的女人?」

  「哢嚓!」葉明淨身側的石壁上,被掰下一塊小石塊。陸詔的神情比外面的陸霄還要嚇人。

  葉明淨開始考慮,等會兒,他不會殺人滅口吧?

  這時,只聽那位蘅娘道:「你這是要逼死我……」

  「我沒有!」陸霄一拳捶在身邊的樹桿上,低吼:「我沒有!我一直守著這個秘密。兒子不能認也就罷了。可你連照顧都不讓我照顧他,一走就是五年,你就這麼恨我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over1234kimo 發表於 2012-6-22 09:47 AM

本帖最後由 chenliping3410 於 2012-6-25 01:16 PM 編輯

第四十一章 秘密(二)

 蘅娘聲音顫抖的道:「對不起,我不能……詔兒原本就喜歡你。你們走的近了,他那麼聰明,若是起了疑心……」

  陸霄憤然:「那我呢?你想到了每一個人,就是沒想到我!大哥有了子嗣,二哥妻賢兒孝,詔兒有你。我呢?我有什麼?我只是想一家人團聚,在一起和和美美的過日子,這也不行嗎?你我即使成了親,詔兒也還是大哥的兒子,我不會耽誤他的。他的身世,我永遠都不會和他提起,我不會壞你名節。你為何就是不肯答應我?為何?」他的聲音中帶著說不出的悲涼。

  蘅娘的聲音也淒然起來:「你別說了!我本就是壞了名節的人。苟延殘喘活在世上,無非就是為了孩子。我這樣不守婦道的人,不配過和美的日子。」

  「胡說!」陸霄喝止,「你不配過好日子,還有誰配?陸雲那個混蛋嗎?」

  蘅娘驚呼:「三郎!他是你大哥!」

  「大哥又怎麼樣?」陸霄眼中流露出心痛,「他打你。他不光打你,還折磨小妾。鬧出好幾條人命。他是個魔鬼!」

  蘅娘低聲道:「他……他那是心裡不痛快。沒有子嗣,外面的人又亂說,他心裡煩。」

  「再不痛快也不應該打女人!」陸霄正色道,「尤其你還是他的妻子。他的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活該天罰他。外面的傳言一點兒都沒說錯,他本就是該絕後的。生不出孩子的原因就在他自己身上。」

  蘅娘小聲輕語:「這就是我的命。」

  「可他早就死了,死了十三年了!」陸霄爭辯,「為這樣一個死人葬送你的一生,值得嗎?」

  蘅娘不停的搖頭:「對不起,對不起!你忘了我吧。我已經是對不起弟妹了,我不能再錯下去。」

  陸霄一把抓住她的肩:「你沒有對不起她,對不起她的人是我!那天你喝醉了,清醒的人是我。是我存心害了你。」

  蘅娘撥開他的手,輕聲道:「你既然知道害了我,就放了我可好?」

  陸霄怒:「我已經陪給他一個兒子了,為什麼還要連你也陪上。你也不用說了。我主意已定,雖說是再嫁從己,可娘家人的話也還是有些威信的。我明日就書信一封去衡陽。我就不信,你兄長願意你守一輩子寡。」

  蘅娘驚怒:「不可以!」

  陸霄突然鎮定了下來,淡然反問:「哦?為何不可以?」

  葉明淨興味的轉過頭,悄聲道:「這個表情、還有語氣和你剛才很像呢。」

  陸詔的臉色活像是要吃了她。

  外面,蘅娘似是被擊倒了一樣,無力的依在樹桿上:「你不可如此。你若是這樣做了,詔兒以後還怎麼做人?他在京裡本就勢單力薄。要是家裡再出這種事,他無論是在清流,還是勳貴世家的圈子裡都會低人一等。詔兒有大志向,我們為人父母的,不能幫他就算了,怎可拖累他?」

  陸霄的臉色極為難看:「我們又不是無媒苟合?我喪妻、你喪夫。正正經經三媒六娉的行大禮,怎麼就低人一等了?怎麼就拖累他了?他既有真才實學,就不會因為這些有影響,定能一展所長。」

  蘅娘反問他:「真的嗎?你真的認為只要有才學,就能被重用?你真這麼想?」

  陸霄噎了一下,半晌後神色懊惱的道:「總會有辦法的。你只說你同意就好,那些事,我來想辦法。」

  蘅娘道:「詔兒從小就聰明,性子要強。因為沒了父親,他硬是事事都要比別人做的好。在衡山讀書時,三更起五更眠。天天在山間鍛鍊身體。說是不能像他父親一樣壯志未酬身先去。書院裡有武修課,他咬著牙擠出時間來練。我沒見過比他更用功的孩子。他為什麼要這麼早考秀才?就是想有些地位好不被人看低。那年伴讀落選的事,他嘴上說沒什麼,卻獨自在書房熬了一夜。出來後還笑著安慰孫家的那孩子。我這心裡就揪心一般的疼。我知道,他想的是若他父親還在,他就是正經的世子,就不必受這等委屈……」

  陸霄嗤笑:「笑話!大哥要是活著,他連命都不一定保的住。你們幾年未同房,你卻有了身孕。他不下狠手對付你們母子才怪!世子?大哥身體有毛病,沒有子嗣,就算他是嫡長,父親也不會把爵位交給他。」

  假山洞中,陸詔的身體劇烈的顫抖。葉明淨抓住他的胳膊:「你冷靜點,這說明你和你娘都是有福氣的人。陸雲死的正是時候。」

  說這話時,她沒敢看陸詔的臉。

  那蘅娘又道:「可是詔兒不知道這些。他一直把那人當成是完美的父親。那人在外頭的名聲又那麼好,詔兒也受了頗多遺澤。若是多了一個庶子繼父,詔兒受不了的。」

  陸霄的臉色變得灰敗,頹喪道:「我再想想辦法,總能有法子的。」

  兩人沉默了片刻,終是無語,一前一後的離開了。

  葉明淨轉過身,對著陸詔道:「子不嫌母醜。」

  陸詔默默的看著她,突然俯身,柔軟的唇落在葉明淨的唇上。

  葉明淨大吃一驚,立刻推他。他卻緊緊的用身體壓住她,用力在她嘴唇上輾轉摩擦。

  「你瘋啦!」葉明淨終於推開陸詔,氣勢敗壞。

  陸詔眼神奇異的晶亮,正色對她道:「我們有了肌膚之親。」

  「你說什麼?」葉明淨懷疑自己的耳朵。

  陸詔又重複了一遍:「我們有了肌膚之親。你現在是我的人了。」

  葉明淨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搞什麼啊!嘴唇碰一下就是他的人,當她二百五啊!

  陸詔繼續一本正經的道:「我會對你負責的。你家人在何處?我讓媒人上門去提親。」

  葉明淨狐疑的看了他半天:「你沒發燒吧?」難不成是嚇傻了?

  陸詔眼露詫異:「你已經和我有了肌膚之親,不嫁我還想嫁誰?」

  葉明淨這時才有點回過神。用這個時代的思考方式的話,她的確只能嫁給他了。嘴唇碰在一起,比起孫承和的口誤事件要嚴重的多。想通了這點,她決定先麻痺對手。問道:「嫁你?你難道能娶我當正妻嗎?」

  陸詔皺眉。今天真是太不巧了,偏偏被這女子聽到了有關他的大秘密。這女子身份神秘,人又狡詐。想要讓她不說出去,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她變成自己的女人。不過,這小丫頭的心未免也太大了些。竟想當正妻。不如先麻痺一下她。

  於是他露出溫柔的笑容:「若你是清白人家出生,自然是可以的。」

  騙鬼去吧!葉明淨心中怒吼。當老娘是白痴啊!還笑的這麼噁心!

  她壓住心頭怒火,做出一臉懷疑的表情:「真的嗎?你是世家子弟,能娶我這樣的人當正妻?你的母親能同意嗎?」

  不得不說,葉明淨的表演還是到位的。她若是露出嬌羞的表情,陸詔或許還會懷疑一下。可她直接指出了問題的關鍵,陸詔就相信了。人都是趨向利益的。女人的最大利益不就是嫁的好麼?他繼續溫柔的道:「你剛剛也聽見了。我母親是個有情有意的人。只要你我是真情,我就可以說服她。」

  葉明淨眨了眨眼:「可是,你,你真的喜歡我嗎?」

  陸詔嘴角輕勾,柔聲道:「當然。」

  葉明淨的心「咚」的跳了一下。乖乖!陸詔的這個表情實在是太完美了!深情款款,可以拿奧斯卡金獎。

  她合作的低下頭:「我,我身份不高的……」

  陸詔掩住眼底的算計,緩緩低下頭:「可是你很特別,這世間一定沒有比你更特別的女子了。」說完,他抬起她的下巴,再次將唇覆上。

  葉明淨半閉上眼睛。忍受著某人乏味、單調的吻技。

  太幼稚了,就知道磨來磨去,連個舌頭都不會伸。

  陸詔則有些驚訝,沒想到這女子的唇這麼軟。他越親越覺得滿意,也許納了她也不算虧。

  氣氛漸漸旖旎,葉明淨的雙手摟上了陸詔的後背……陸詔輕輕一顫,越發將人抱的緊。突然,他後頸傳來一震巨痛,然後眼前的景物就立刻變得搖晃。

  還沒等他反應的過來,葉明淨趁勢一把推開,將他撲倒在地。整個人都坐在他的後背上,將他的頭死死按在地面,舉起手中的石塊,對著陸詔的後頸再次用力的敲下去。

  陸詔扭動了幾下,總於暈了。葉明淨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長出了一口氣。

  隨後她用腳狠狠的踢他,憤憤不平:「你個登徒子,小小年紀就不學好。美男計!騙婚!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hellokitty啊!」

  直到陸詔衣服上鑲嵌的狐狸毛徹底變成了泥團,她才解氣的收腳。小心的推開石門,觀察了一下周圍。快速的離開了。

  宴席上,齊靖找的她幾乎發狂。見她來了,趕緊用眼神詢問。

  葉明淨示意自己沒事。又使了個眼色,齊靖向主人告辭。

  「好險!」她對齊靖道,「我在花園迷路了,差點就被人發現。」

  齊靖不疑有他,搖頭道:「你還是別再幹這種事了,我每次都提心吊膽的。」

  葉明淨心有餘悸:「不了,不了。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再扮成小廝了。」

  兩人分開後,她坐進馬車,小心的更換衣服。突然想到一事,喚了計都進來。

  「花園裡的那個時候,你在不在?」

  計都露出奇怪的表情:「一開始不在,後來才來的。」

  葉明淨「哦」了一聲:「什麼時候來的?聽到了多少?」

  計都看了她一眼,垂下了眼簾:「該聽到的都聽到了。」

  葉明淨一愣,然後就有些不好意思。乾咳了兩聲,囑咐他:「……別告訴父皇。」

  父皇要是知道了,保不準會殺了陸詔。

  計都垂頭:「是。」

  葉明淨得到了保證,舒了口氣。靠著靠枕坐了一會兒,想想又笑道:「你說這陸詔也不大,怎麼這麼多鬼心眼兒?看來還是困境容易出俊傑。難怪父皇當年沒讓他進上書房。他要是來了,我那幾個伴讀不被他玩的團團轉才怪。」



第四十二章 後續(上)

 第二天,孫承和來上書房時,神神秘秘的道:「聽說你們昨天去成成國公府了,有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事?」

  葉明淨眼皮一跳,搖頭道:「我們很早就離開了。」

  孫承和嘿嘿一笑:「那真是可惜。你們沒趕上好戲碼。告訴你們,如今京裡都傳遍了。昨天在宴會上,永昌侯家的一個庶女和葉息正互訴衷腸時,被人撞破發現了,現在鬧得沸沸揚揚。那庶女謝妍當場就跳進了湖裡欲尋死,好不容易才被救了下來。謝家一定要葉息正給個說法。據說,這事已經鬧到福壽公主那裡去了。對了,齊靖呢?你一定知道這事,是不是?」

  齊靖正坐在書案前看書,聞言沒好氣的道:「就你喜歡湊熱鬧!今早他們是去了我家,為的什麼事我可不知道。母親早早的就將我趕出來了。我問你,你倒是從哪裡知道的?」

  孫承和得意的仰天笑了兩聲:「哈——哈——,你們兩個去赴宴的,竟然還沒我這沒去的清楚!告訴你們,這事是我大表哥告訴我的。」

  江涵好奇的問:「你哪個表哥?」

  孫承和得意的搖晃著腦袋:「當然是最最能幹的那個,剛剛回京的陸詔表哥。」

  「噗——咳咳!」葉明淨猛的嗆了一口水,劇烈的咳嗽。

  齊靖連忙過來拍她的後背:「小心點兒。」

  薛凝之的眼睛直直的盯著齊靖的手,眼中有深意閃過。

  孫承和繪聲繪色的講述:「第一個撞破他們姦情的人是誰,你們想都想不到!告訴你們,是葉芸。有印象嗎?康國公府,葉息觀帶來的那三個丫頭裡最小的一個。要我說,那小丫頭也不是什麼善茬。你說她一個姑娘家,大冷天的怎麼就一個人去了湖邊?還有她既看見了,又為什麼要大叫出聲?陸詔表哥當時就在附近,看見葉息正追著葉芸跑,當即就喚他站住。結果那葉息正忒不是東西,竟然和陸詔表哥動手,讓他別多管閒事。表哥是什麼人?才不會怕他呢。三下兩下就擒住了他,救下了謝妍那丫頭。結果拔出蘿蔔帶出泥,這事就這麼鬧出來了。害的表哥那件狐狸毛做的新衣都被扯壞了。不過,他也賺到了。成國公府和永昌侯府還有康國公府都給送了賠禮和謝禮,上好的毛皮足有十幾張。」

  葉明淨聽的眼睛都瞪圓了,歎為觀止。

  江涵摸了摸懷裡的手爐,問道:「這麼說來,這葉息正算是搭上永昌侯府囉。涼郡王家推出來的候選人就是他?」

  齊靖收回手,冷笑:「哪有那麼容易?這種天大的好事,就是親兄弟之間也是不會客氣的。那幾個小的能服氣?」

  孫承和嘿嘿的笑:「永昌侯夫人親自去的東陽侯府。我聽說,她言語裡恨死了那個謝妍。這麼一鬧,誰都會把永昌侯府和涼郡王家聯繫在一起。我姑姑說,聽她的意思,好像是大不了就舍掉謝妍。反正是個庶女。」

  「舍掉?」葉明淨問,「怎麼舍掉?」

  齊靖撇嘴:「很簡單,將謝妍送給葉息正做妾就行。說是親戚又不是親戚,想親近就親近,想不管就不管。」

  葉明淨想到了謝妍的百般算計,道:「估計沒那麼容易。謝妍的生母也不是那好對付的。」

  她想了想,在蕭炫進宮時吩咐了幾句。

  過了幾天後,京裡又有了新消息。葉息正遲遲不遣媒人上永昌侯府。婚事出現波折。

  男女之間出了醜聞,到底還是女人吃虧。葉息正不知受了什麼高人指點,知道現在謝妍除了嫁給他已別無選擇。就拿捏了態度,穩坐釣魚台起來。想謀劃最大的好處。而永昌侯府則是不願太早被綁上船,這一家人的態度曖昧。對著葉息正的拖延也不在意。於是京裡就眾說紛紜,說這位鬧醜聞的庶女十之八九要變成貴妾了。

  謝妍不負眾望,在萬般艱難中殺出了一條血路。她趁著和家人在慈恩寺上香的時候,一反常態,素裝素顏的哭著跪現在菩薩面前。說是自己年輕不懂事,受了誘惑。犯了婦德,實在是對不起父母的教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求慈恩寺的主持,定慧師太允許她出家。

  這一下,事情就鬧大了。

  當天在慈恩寺上香的,除了永昌侯府女眷外,還有武成伯府一行人。最最要命的是,還有一位來寺裡拜送子觀音的夫人。這位夫人夫家姓許,夫君許儒曾是青州府通判。現今任期已滿,回到京城等候吏部的任職。這位六品官的夫人娘家姓黃,她有一個很有名的父親,就是禮部尚書黃庸行。

  黃庸行是什麼人?主張過繼皇嗣的朝臣第一人。並且他還是傾斜於涼郡王一方的。那本奏摺上的內容,有門路的人家誰不知道?

  謝妍挑的時機非常好,無論她成不成功,葉息正都必須給她一個交待。

  結果那位永昌侯夫人也是狠人,當時就同意了謝妍的請求。她表態,自己教養的女兒出了錯,她絕不姑息。謝妍可以在慈恩寺住一輩子,所有供奉均由永昌侯府出。

  定慧師太頓時頭皮發麻。

  最後還是武成伯夫人過來打了圓場。一番聲情並茂的演出後,雙方都作出妥協。謝妍堅決不肯回家,暫時留在慈恩寺小住。

  事情到了這一步,等的就是葉息正的表態了。

  涼郡王府,葉息正、葉息仁、葉息齊三兄弟在書房相對而坐,室內的空氣沉悶不已。

  「大哥,你就娶了那女人又何妨?她好歹也是侯府的千金。你先前不是挺迷戀她的麼?」葉息仁看似好心的提議。

  葉息正憤怒的瞪了他一眼。娶個庶女?皇家的子嗣,有誰是娶庶女當正妻的?只要他娶了,就永遠失去了競爭的機會。

  十三歲的葉息齊閒閒的喝著茶水,這事和他沒關係。黃大人奏摺上的人選只有他和葉息善。葉息善這次沒來,他的機會比誰都大。其他人不過是陪襯罷了。

  葉息仁笑了笑:「大哥,你若是不娶。這名聲就跌的更厲害了。人家姑娘都住到寺廟裡去了,你就不怕逼的她出家嗎?真要這樣,你可真就完了。以後說親都難。」

  葉息正咬牙:「我就不信她捨得出家。她這是在逼迫我,我豈能就這麼如她的意。」

  後花園中,涼郡王的嫡長子葉息慈正在收集梅花朵兒,打算做成花茶。一個中年男僕跟在他的身邊:「少爺,他們太過分了!您才是這府裡的主人。」

  葉息慈笑笑:「理那些人作什麼?這也許是我今生唯一一次在京城居住的時日,不好好享受一下京都繁華的生活,何苦操心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男僕道:「話不是這麼說?少爺,現在外面的形勢可不一般那。」

  葉息慈咳嗽了兩聲,將身上的狐裘攏了攏:「我這個破敗身子,有什麼好爭的。況且,現在涼郡王一脈已經沒有任何機會了?」

  男僕大驚:「怎麼會?明明就是正公子一個人鬧出來的事!」

  葉息慈搖頭:「方伯,你看不出來嗎?大哥這件事,背後有人在搗鬼。那謝家怎麼會就那麼巧碰見了黃大人的女兒?有人看不得我們家啊!為什麼看不得呢?原因就在於黃大人的那封摺子。涼郡王一脈,是他們首要對付的。」

  方伯神色一凜:「是誰?誰要對付我們?五公主?」

  葉息慈輕笑:「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涼郡王府從黃大人上奏摺起,就成了靶子。無論是誰,都會先對付我們。盼著我們倒霉的,可不是一家兩家。」

  方伯頓了一會兒,復又勸道:「少爺,京城名醫多,藥材也豐富,不比涼地清苦。您的身體會看好的。您比他們誰都聰明,您才是最合適的人選。」

  葉息慈大笑,這回竟笑出了聲。他邊笑邊道:「方伯,你糊塗了?我若是安安分分,涼國公的位置就是我的。何苦費那個神?再說,就算是像你說的一樣,坐上了那個位置。你以為那個位置容易坐嗎?端看大哥的這件事就知道了。我們沒有任何勢力,要想成功就必須借用別人的勢力。那些人會平白無故的借勢給我們?好一些的,等登上了位置,會要我們加倍償還。心黑些的,乾脆就直接把我當傀儡。要想大權獨攬,還不知道要和他們斗多久。以我這身子骨,說不定都看不到那一天。那樣就更糟糕了,我給我的孩子留了個爛攤子。」

  方伯無語。

  而此時,在京城的外城東城區,有一幢很清靜的小院。靖海侯世子蕭炫正坐在溫暖的房間內。腳下生著四個火盆,盆中的銀絲碳在細細的燃燒。蕭炫微微皺了皺鼻子。

  唐玉官穿了件貼身小襖,粉色的緞面,衣襟下襬處繡了紫紅色的海棠花。下身是嫩黃色的百褶群,大大的裙襬如同花開一般鋪陳開來。纖細的腰肢柔軟的如同春日的垂柳。她剛用清亮的嗓音唱了一段《賞花時》,正在喝水潤嗓子。見蕭炫在皺眉,就瞥了瞥眼:「怎麼?嫌我這屋子裡有煙味兒了?」

  蕭炫用手在鼻尖扇了扇:「上好的銀絲碳怎麼會有煙?我是嫌你這裡氣悶。你也是的,燒了這麼多火盆,又不開窗透氣。這屋裡全是脂粉味。」

  唐玉官嘖嘖嘴,酸溜溜的道:「我這裡哪裡比得了你靖海侯府。正房屋裡都鋪了火地龍。冬天不燒碳照樣暖和,還沒有煙氣。在我這兒就將就將就吧。」

  蕭炫閉上眼睛,努力壓下心底的厭煩。起身道:「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快過年了,府裡事多。我剛拿來的銀子,你自己看著想買什麼年貨就買一些。」

  唐玉官大急,一把拉住他:「怎麼這幾天總是來去匆匆的?我問你,謝家小姐的事,你到底幫不幫忙?」...<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over1234kimo 發表於 2012-6-22 09:49 AM

本帖最後由 over1234kimo 於 2012-6-22 09:49 AM 編輯

第四十三章 後續(中)

 蕭炫腳步頓了頓,連著吸了幾口氣,儘量讓自己忽視空氣中甜膩的香氣。轉過身,臉色如常的道:「我又不能壓著葉息正去提親,這種事,關鍵還得靠她自己。」

  唐玉官拉他重新坐下,問道:「謝*****已經住在慈恩寺了。照說現在只要永昌侯府去給涼郡王府提個醒就行。可侯府裡一直都沒動靜。你看,你是不是和大公子去說一聲。幫著催催?」

  蕭炫將窗戶推開一角,一股冷風夾著新鮮空氣猛的竄進屋裡,將空氣中的甜膩味吹的一乾二淨。

  唐玉官哆嗦了一下,看了看他的臉色,終是閉上嘴沒有出聲。

  蕭炫深深呼吸了兩口,道:「這個事我可不能管。分明就是永昌侯府不願意讓謝妍被明媒正娶的嫁過去。」

  唐玉官驚呼:「什麼?怎麼會這樣?」

  蕭炫瞥了她一眼,解釋道:「謝妍要是做了葉息正的正妻,永昌侯府就和涼郡王府牽扯在了一起,甩都甩不開。這事沒什麼好處,壞處卻非常多。第一,涼郡王府現在是眾矢之的,暗地裡想要拉他們兄弟四人下馬的,不知有多少。永昌侯府嫁了女兒,就會過早的替自己樹立敵人。第二,就算是皇上看中了涼郡王府,那個人選也不會輪到葉息正。更何況葉息正此人還頗有野心,能力卻又不足,反到容易惹禍。倒時候,作為岳家的永昌侯府,一定會被被牽連進去。」

  他喝了口水,繼續道:「而與之相反的,謝妍落髮出家,對永昌侯府就有太多的好處了。第一,永昌侯府在此事件中可以由原本的被動轉變為主動。教女不力的過失可以被化解。反倒是葉息正,乃至涼郡王府都會落個行事放蕩,刻薄寡恩的名聲。第二,謝妍出家後,永昌侯府就可以從各系公子的角逐中脫身而出。若是當選人是其他府上的公子,永昌侯府作為被涼郡王府虧待的人家,就很容易以此仇恨為名,投身別系。若當選人是涼郡王府的人,那麼,為了要洗清府上的刻薄名,勢必要和永昌侯府談一談,化解此事。這時候,永昌侯府就可以開條件。要麼,嫁一個嫡女給當選的公子做妻室。要麼,就嫁一個庶女給當選的公子做側室。一切都可以商量。謝妍,不過是個犧牲品罷了。」

  唐玉官聽的臉色發白。嘴唇翕動:「那,那就沒有什麼辦法了嗎?」

  蕭炫無所謂的道:「沒有。她是永昌侯府的女兒,永昌侯要犧牲她,誰又能救得了?與全府的整體大局相比較,她的性命不足為道。更何況還沒要她的命呢。」

  唐玉官呆若木雞,良久後喃喃的道:「胡姨娘就這麼一個孩子……」

  蕭炫撣撣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塵,隨口道:「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出路。真能豁出去的話,還是有一線生機的。」

  唐玉官眼睛一亮:「真的?是什麼?你快告訴我!」

  蕭炫抬眼看了看她:「這只是一種可能,成功的把握並不大。而且一旦成功,謝妍以後的日子也不一定就好過。」

  唐玉官道:「再不好過也比當姑子強。就算不成功,最壞也不過是一條命。爺是含著玉匙金湯長大的,哪裡知道我們女人的苦。只要能當正頭娘子,就什麼都不怕。」

  「只要當正頭娘子麼?」蕭炫若有所思,正了正臉色道,「這法子並不難,只要將事情鬧大了便好。需主動出擊,置之死地而後生……」

  蕭炫離開那座小院後。很快,唐玉官的貼身婢女就出門去買蜜餞糕餅了。一個時辰後抱著精緻的點心匣子回到小院。

  蕭炫得到密報,點了點頭。對著書房的小廝喝道:「把這香爐給我撤出去,都什麼亂七八糟的怪味兒!」

  小廝趕緊搬香爐。蕭炫在房間來回踱了幾步,想了想,去了外院西北角處的一所院子。

  這所院子建在西北角處,地方很大,另有出入大街的正門。和侯府隔著一道厚厚的圍牆,只有一個小門相通。關了門就是個獨立的院子。一進去就可以看見一片開闊的空地,幾個精裝的漢子赤著上身正在對打,口中吆喝間不時吐出陣陣白氣。

  這幾人見了蕭炫,立時停止了動作,抱拳行禮:「世子爺!」

  蕭炫也抱拳:「眾位師傅好,時隊長可在?」

  一個大漢朝屋裡喊:「小春子,有人找!」

  屋裡立刻傳出罵聲:「彭虎你個混蛋,你再亂叫喚,老子就揪了你的蛋!」

  彭虎嘿嘿一笑:「哥哥等著你。」

  話音剛落,只見那一排屋裡「嗖」的閃出一個人影,如同閃電一般躥到彭虎的身前,一拳就打了過去,口中罵道:「三天不打你就皮癢!」

  彭虎連連躲閃,臉上卻還是挨了兩下,當下連連叫道:「哎呦,這可不得了。時隊長,你看清楚了,世子爺有事找你。你可別耽誤了正事!」

  正在快速移動的身影「霍」的停了下來。那是一個年輕瘦長的男子,張著一副不起眼的面孔。他面無表情的轉過臉,對著蕭炫抱拳:「世子。」

  蕭炫連忙回禮:「時隊長客氣了。炫有一事需時隊長幫忙,我們屋裡詳談如何?」

  時少春點頭,做了個「請」的手勢。

  兩人來到屋內,蕭炫落座後問道:「時隊長,不知你們來時,我父親是如何吩咐你們行事的?」

  時少春乾脆利落的道:「侯爺說了。京城內的一切行動均聽從世子的調遣。世子有事儘管吩咐。」

  蕭炫沉吟片刻:「我需要一個人的身邊能有這樣一個人。他相貌普通,看上去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清白出身,讀書識字,言之有物,卻又不善科舉。唯獨謀略上頗有見解。」

  時少春道:「世子說的是幕僚,亂世中又稱謀士。」

  蕭炫道:「沒錯。葉息觀的身邊正好缺少這麼一個謀士。我想,他如果得到了這麼一個人,一定會視之為心腹。」

  時少春想了想:「如果是去葉息觀身邊的話,那就在下去吧。別人恐怕不行。還有,世子需給屬下安排一個無懈可擊的清白身份。」

  蕭炫大喜:「那就麻煩時隊長了。對了,時隊長可知如今京城裡的一件新聞?」

  時少春問:「可是葉息正與永昌侯府聯姻一事?」

  蕭炫道:「正是此事。時隊長可知這事的第一目擊者是誰?就是葉息觀帶來的那位最年幼的妹妹,葉芸。」

  時少春恍然大悟:「屬下明白了。世子是要挑撥葉息觀和葉息正。只是不知世子是要葉息觀敗,還是葉息正敗?」

  蕭炫微微一笑:「都不需要。只需要他們幾人之間水火不容便好。出些小亂子也不妨事。葉息聆也要拉下水,要鬧的他們幾人矛盾重重,互有防備。」

  時少春:「屬下明白了。」

  過了幾天,京城中又傳出一段新聞。永昌侯府那位在慈恩寺暫住的謝小姐,因涼郡王府遲遲沒有音訊,不堪其羞辱,絕定於十日之後,十一月二十日在慈恩寺正式落髮出家。

  這個年代沒有報紙、網絡、電視、電影、廣播,人們的生活娛樂比較匱乏。八卦就成了一種最價廉物美的娛樂方式。京城又一向以夏朝八卦娛樂的風向標著稱於世。如今出了這麼大一個新聞,怎麼能不好好八一八?

  一時間,大街小巷、酒樓茶樓,全在議論此事。

  士子文人們唾棄葉息正的為人,稱其為道德敗壞。對於謝妍倒是態度溫和了起來,稱讚她知錯能改,頗有烈性。

  男人們恥笑葉息正,說他是傻瓜,羊肉沒吃到,白惹了一身騷。又嘆可惜,永昌侯府的姑娘們都是一等一的漂亮,這麼個嬌滴滴的美人當了姑子可真可惜。

  女人們的想法就複雜些,有的覺得謝妍不值得,有的誇她有烈性,有的認為她咎由自取,還有的說她是被逼迫的。不過對於葉息正,她們倒是異口同聲,一致認為此人道德敗壞,沒有擔當,愧為皇親。

  朝臣和勳貴的態度很一致,那就是將涼郡王一系徹底冷落。

  禮部尚書黃庸行吩咐下人,凡是涼郡王府的來客,一律不予接見。

  而葉息正,原本他還能頂住流言的壓力。直到被黃庸行拒之門外後,才驚覺大事不好!

  葉息仁和葉息齊連連責怪他,葉息仁焦慮的道:「不光是黃尚書一家。那些人就像是約好了一樣,個個都不再請我們上門了。就是我們舔著臉去了,也是被人冷落。」

  葉息齊急道:「大哥,如果黃尚書不幫我們,就沒有人幫我們了!」

  葉息正這幾天的日子相當不好過,簡直如同過街老鼠一般。走在街上,人人都對他指指點點。他惱羞成怒:「那你們說,我該怎麼辦?現在就是現寫書信回去,也來不及了!父母高堂俱在。沒有父親的書信,我就是想提親也提不成!」

  葉息仁氣憤的道:「大哥!要是這事情剛鬧出來時你就寫信回去,又怎麼會來不及?都是你一拖再拖,才惹出現在這等局面!」

  葉息正氣的猛拍了一下桌子:「你這是在怪我囉!你要我怎麼辦?去求她嗎?我倒是想,結果呢?不光慈恩寺進不去,就連永昌侯府,我現在也進不去了!」



第四十四章 後續(下)

 葉息仁道:「大哥,你負荊請罪,永昌侯府一定不能拒絕的。」

  葉息正聞言氣的渾身發抖:「你安的什麼心?你是不是想叫我身敗名裂!」

  葉息齊不滿的道:「大哥,這怎麼會讓你身敗名裂?負荊請罪,君子之為,古來有之。我覺著就很好。」

  葉息正冰冷的看著他的兩個弟弟:「你們當我是傻子嗎?為了女色負荊請罪,天下傳遍。我的名聲,嘿嘿!我還能有什麼名聲?」

  三人之間的氣氛一時緊張起來。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吱嘎——」一聲。書房的門被推開,涼郡王嫡長子葉息慈走了進來。

  他看了一眼屋裡的三人,神色平靜的道:「大哥,你若真心想補救,還有一個辦法。就是去景鄉侯府找福壽長公主。」

  葉息正兩眼一亮,隨後又垂了頭嘆氣:「景鄉侯府我也去過的,說是福壽長公主身體不適,只出來個管事陪我坐了坐。」

  葉息慈閉了閉眼睛,再次睜開時眼神明亮:「讓弟弟去試試吧。或許能見到公主。只是大哥,這樣一來,你勢必要娶那*****為正妻了。」

  葉息正冷笑:「我如今還敢不娶她嗎?我不娶她,你們答應嗎?」

  葉息仁和葉息齊一起避開他的目光。

  葉息慈嘆息一聲,吩咐方伯套車,去了景鄉侯府。

  福壽公主聽說是葉息慈來了,就笑了,對著下手一個年輕男子道:「……倒不好不給他這個面子。畢竟是涼郡王的嫡長子。」

  那男子笑道:「姑姑所言極是,我也正好見見這位弟弟。」

  葉息慈被管事帶入正廳。福壽公主坐在主位上,下首坐著一個年輕的男子,天青色長衫,頭上簪了一根白玉簪。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

  福壽公主道:「你來得正巧,這是睿國公之子,你葉息矜哥哥。」

  葉息慈大吃一驚:「矜哥哥竟已入京了?慈竟不知道,慚愧,慚愧,失禮,失禮。」

  葉息矜還了他一禮:「息慈不必顧慮,我今天剛到。你並無失禮之處。」

  葉息慈告罪一番,坐了他的下首。望瞭望福壽公主,欲言又止。

  葉息矜看在眼裡,聞絃歌知雅意。隨便聊了幾句後,便向福壽公主告辭。

  福壽公主含笑囑咐:「你孤身一人上京,隨從帶的也少。府裡人手要是有什麼不方便的,只管和我說。」

  葉息矜告謝:「……多謝公主關心。」

  葉息慈微微吃驚。竟然是孤身一人來的。隨從又少。那他到京城幹什麼來了?若是說沒那個心思,那又何必來?皇上的聖旨裡說的很明白,全憑自願。真正沒有野心的人根本就無須踏足這裡。他心中暗暗警惕,葉息矜要麼有什麼原因,要麼就是城府極深之人。

  他這裡在沉思,那邊葉息矜已經離開了。福壽公主喚他:「息慈,你來找我有何事?」

  葉息慈收回心神,微微有些臉紅:「姑姑,今天來拜訪,的確是有事。這件事,息慈實是難以啟齒。只是事關無辜女子的終身,息慈心有不忍。還請姑姑給予做主。幫我大哥向永昌侯府提親。」

  福壽公主笑了笑:「原來是這事啊!我也略有聽說。息正處事太欠妥當,能結親那是最好。只是這事本與你不相干,你又不是葉息正的親長,你做的了他的主?」

  葉息慈道:「息慈插手此事確實略有不妥,只是……」他抬頭正視福壽公主,語氣堅定:「姑姑,大哥再有不是,也是我涼郡王一脈。若是就此不聞不問,涼郡王府豈不是成了刻薄忘義之輩?我父的聲譽也會受到損傷。我們這支的兄弟姐妹日後姻緣之事都不免要受此阻撓。息慈不能看著大哥犯錯。我既身為父親之子,就需維護涼郡王府的聲譽。力雖綿薄,亦當盡心。」

  福壽公主眼中露出讚賞之意:「說的好!也罷,到底都是葉氏皇親。我也不能讓人壞了皇家的名聲。你叫葉息正親自來見我吧!」

  葉息慈大喜,恭敬的行禮告辭。

  第二天,葉息正去了景鄉侯府。

  謝妍終於等到了她想要的。五天之後,福壽公主以長輩之姿態,請了官媒去永昌侯府提親。

  雙方交換庚帖,婚事算是定了下來。

  葉息正寫了信寄往家中,向父親說明此事。

  謝妍被接回永昌侯府。

  喧鬧一時的私情案件隨著花好月圓的結局終於落下帷幕。這件事帶來一個附加影響。就是京城裡凡是有些聲望的人家,突然都不約而同的重視起自家未婚姑娘的教導起來。

  臘月時節,雪花紛飛,隨著新年的到來,京城中暫時恢復了平靜。

  今年的年夜守歲就要比往年有些意思了。七位葉姓的公子並三位葉姓姑娘,都將進宮赴宴。

  葉明淨在宴席上仔仔細細的比較了一下七位哥哥。葉息正一臉晦氣,全場就屬他的臉色最難看。正在對著葉芸怒目而視。葉芸裝作沒看見,和兩個姐姐湊在皇后身邊說笑。唯有葉息觀對著他冷笑。

  葉息仁和葉息齊倒是紅光滿面,頻頻敬酒。和葉息聆一唱一和的吟詩作賦,一派文士風頭。

  葉息慈靜靜的坐在角落處,手裡拿著個橘子,裹了手絹在慢慢的剝,睫毛低垂,專心致志。

  年齡最大的葉息矜,端著酒杯朝葉明淨走來。

  葉明淨未語先笑:「息矜哥哥,淨兒可不能多喝酒。」

  葉息矜笑道:「第一遭見到公主妹妹,我這是心裡高興,找著機會想多喝兩杯。公主隨意便好,只要不攔著息矜就行。」說完,他一口喝乾了杯中酒。拿起葉明淨桌上的酒壺,又替自己到了一杯。

  酒剛倒出來,他就笑了:「是果汁。」

  葉明淨嘻嘻一笑:「息矜哥哥可別說出去。」

  葉息矜笑道:「放心,我不說。」然後他喝了那杯果汁,笑容微微黯淡了些:「公主這裡既然是果汁,想來我要喝醉還需去別處才行。」

  葉明淨道:「難道哥哥想喝醉?」

  葉息矜的神情有些落寞:「除夕守歲,合家團聚。我一人在外,也不知家中父母妻小可還安好。心裡就有些掛念。」

  葉明淨「啊」了一聲:「是呢!息矜哥哥一個人來了京城,嫂嫂在家中一定很惦念。」

  葉息矜眼神柔和,聲音也放低了些:「你嫂嫂是個很賢惠的人,孝敬公婆,照顧弟妹,養育稚兒。我能娶到她,實是三生有幸。」

  葉明淨好奇的道:「是嗎?那你怎麼不帶嫂嫂一起來京城呢?京城可熱鬧了。」

  葉息矜露出溫柔的神色:「你嫂嫂要在家照顧孩子。我有兩個孩兒,大的今年五歲,已經會認字了。小的還未過週歲,她走不開。我在京城待幾個月就回去。我本來也挺捨不得他們的,可一想,明天就是春闈。三年一度的人才大典,天下士子云集。那種鼎盛風貌、華彩文章,只有在京城才能一見。不親眼來看一看,我這輩子都會遺憾的。」

  「明年是春闈之年?」葉明淨算了算,果真如此。

  葉息矜長嘆了一聲:「我也是自幼讀書,學富五經。自問不比任何人差。可惜……唉,我們這種身份,一輩子都沒有辦法參加一次科舉。我想來看看,見識一下天下文章。等到開榜後,也找那試題過來做做,試一試自己水平如何,也算是給自己多年苦讀一個交代。」說完,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公主可不要笑話我。」

  葉明淨正色:「我怎麼會笑話息矜哥哥呢?息矜哥哥,你到時做了文章,我拿了給太傅看,讓太傅幫你評定評定。太傅當年可是狀元。」

  葉息矜笑道:「那樣啊!我猜廖太傅一定不會說我的文章不好。」

  葉明淨大驚:「難道哥哥有大才?」

  「那到不是。」葉息矜道,「你想,我又不能參加科考,太傅何苦要打擊我。平白說幾句好話敷衍過去就行。」

  葉明淨狐疑道:「太傅不會吧。那哥哥不是就沒法知道自己文章的好壞了麼?」

  葉息矜朝她笑笑:「公主不用擔心。我自有好辦法。到時文章上不署我的名字,只推說是別人做的。看文章的人就不知道了呀!那時我就能知道自己的真正水準了。這個辦法可好?淨兒可別替我洩露出去哦。」

  葉明淨拍手而笑:「果然好辦法。哥哥放心,我不會告密的。」

  承慶帝聽聞笑聲,眼睛轉了過來:「說什麼有趣的呢?這麼高興。」

  葉明淨眨了眨眼睛:「息矜哥哥在和我講有趣的事。」

  正在和承慶帝說話的賢妃聽著就笑了:「可見五公主還是喜歡哥哥的。平日裡和炫兒也是這般說的熱熱鬧鬧。」

  承慶帝點頭:「淨兒沒有兄弟姐妹,的確孤單了些。」說完後,看向葉息矜的目光就少了幾分生疏。

  新年鐘聲敲響,夜宴散去。

  葉明淨回到芳菲殿,洗漱完後打著呵欠鑽進被子。

  等到第二天睡足了覺醒來,她想了想昨晚的談話,心裡總覺得有點兒怪。

  葉息矜的話裡有三層意思。

  第一,他很掛念家中妻小,並且和家人感情很好。

  第二,他不是別有目的來京城的,他來這裡是為了見識一下春闈。

  第三,他想匿名投了文章給名家點評,把握自己的真實水準。

  好像沒什麼問題啊?她想想又笑了一下。

  也許人家真的就沒別的用意呢?不是人人都想當皇帝的。她再這樣杯弓蛇影下去,估計都要變成精神病了。還是少想些為妙。

  對了,還有一件。葉息矜一直稱呼她為「公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over1234kimo 發表於 2012-6-22 09:50 AM

本帖最後由 over1234kimo 於 2012-6-22 09:52 AM 編輯

第四十五章 科舉

    葉息矜提到了春闈,倒是勾起了葉明淨的好奇心。她一直知道科舉制度是古代選拔人才的重要途徑,也是寒門子弟向上進階的天梯。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這是對科舉成功者最精闢的解釋。來到夏朝以後,她倒是經常可以聽到什麼某人出任某地的學政、某人曾擔任哪屆主考。又是誰誰是好多官員的座師等等。這些信息都牽扯到一個主題:科舉。

    正月十五之後,上書房恢復了課程。葉明淨便問廖太傅,春闈到底是什麼樣子?

    這個問題一出,白髮的老太傅立刻眼神一亮,好似吃了千年人參一般精神抖擻起來。他激動的道:「是了,今年是春闈之年,會試、殿試在即。我朝又將出狀元、榜眼、探花……人才濟濟,匯聚一堂。實乃饕餮盛宴啊」

    孫承和悶著腦袋轉身與江涵小聲嘀咕:「誰不知道他是狀元出身來著。」

    江涵忍住笑:「小和,你是妒忌吧。你能考個狀元嗎?」

    孫承和把頭一昂:「太傅是文狀元,小爺要考就考武狀元。」

    江涵瞥了他一眼:「小和,不管考娜個狀元都是要先考秀才的,你打算什麼時候考秀才?」

    孫承和愣了愣,然後立刻回頭。等廖其珍口若懸河的講述完科考是多麼神聖、多麼莊嚴、多麼重要後,舉手請求發言。

    廖其珍問他:「有何不解?」

    孫承和道:「太傅,學生想問。若是我等想考秀才,可能考中?」

    廖其珍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你?你要考秀才?」語氣不可置信到極點。

    孫承和理直氣壯的反問:「我讀了這麼些年書,怎麼不能考秀才了?」

    廖其珍被他這一問,倒是笑了:「有志氣。我輩讀書人當是如此。不過,這童生試雖說只需熟讀四書五經即可,卻也不是那麼容易考的。你讀了這幾年書,底子倒也有些。若是真想考秀才,我倒是可以替你規劃規劃。」

    這回輪到孫承和吃驚了:「真的我,我真的能考?太,太傅願意教我?」

    廖其珍摸摸鬍子,笑道:「周太祖說過,師者,傳道、授業、解惑。我既為你師,你有心上進,我當全力輔佐。怎麼?你信不過我?」

    「信,信」孫承和頭點的像小雞吃米,然後猶豫的問:「太傅,我真能考上嗎?」

    廖其珍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我教了你這些年,平日佈置的功課你都能完成。四書五經也通背了不少。舉人是別想了,秀才還不至於考不上。只是你還需好好用功個幾年方可。」

    孫承和大喜,舉人他當然是考武舉了,文科鄉試和他有什麼關係。眨眼間,他好似看見自己穿上了武狀元喜服,蕭曼一臉崇拜,蕭炫大吃一驚。哥哥們都瞪圓了眼睛,父親再也不敢打他……

    他呵呵的傻笑:「多謝太傅。承和一定用心讀書。」

    廖其珍點點頭,考個秀才就如此滿足,其人倒是赤子之心。然後眼睛向其餘幾人溜了一圈。

    江涵第二個起身,行禮道:「太傅,學生也想一試。」

    薛凝之第三個起立,同樣行禮:「學生薛凝之同有此意,還望太傅費心。」

    廖太傅一臉欣慰。

    齊靖鬱鬱寡歡的坐在座位上,他是景鄉侯的獨生子,沒有參加科考的資格。

    葉明淨不明白他的沮喪,在她看來,孫承和等人的舉動十分令人費解。這就好比這幾人有了保送一流名校的資格,卻還爭著要參加高考一般。簡直莫名其妙。齊靖的態度更奇怪,又不是不讓他上大學,不過是不能參加高考罷了。有什麼好喪氣的?

    只見廖太傅在那裡欣慰的感嘆:「你等皆出生勳貴之家,有此志氣實屬難得。若能搏個正經出身,日後在朝堂之上,說話就有底氣,不至讓人看輕了去……」

    聽了這番話,葉明淨這才明白,朝堂上還有這樣的說法。心中暗驚,難怪科舉如此重要。

    然後廖太傅就簡單的講了講考秀才的過程。

    考秀才分為縣試、府試和院試。其中縣試五場、府試三場、院試兩場。

    至於考不過……廖太傅壓根不接受這個可能。談都沒有談。立刻就介紹起其它注意事項。

    首先,考生本人需要有清白的出身,取得參加考試的資格。當然,也不是所有出身清白的人都能有資格參考的。比如悲催的齊靖同學。還有就是在服喪期中的考生。

    其次,考生需要有五名同考者互相聯保的文約,還需有一名廩生做保。府試之後則需要兩個。

    葉明淨不恥下問,問太傅:「廩生是什麼?」

    廖其珍幾乎氣暈,這種常識居然還有人不知道公主果然讀書讀傻了。想當年,他也曾是廩生啊

    於是他板著臉道:「院試之後,上榜者按成績共分六等。這第一等的就是廩生。一年可領取朝廷發放的白銀四兩做為補助。」

    白銀四兩。葉明淨在宮中用不到錢。便用前世的價格開始換算。一千克白銀大約折合RMB七千六。一兩就是三百八,乘以四是一千五百二十。再添加上夏朝物資不如現代豐盛,白銀購買力強大等因素。估計四兩白銀也就相當於RMB兩千多。一年才這些錢,看來真的是補助,不是給養家餬口的。

    至於齊靖、薛凝之等人,四兩白銀在他們眼裡只是散碎零錢而已。隨便哪個角落裡掃掃,就能掃出來。

    廖太傅氣惱之下,給薛凝之幾個有志考秀才的,佈置了魔鬼課業量。首先,四書五經必須通讀、通背、通默。要求能倒背如流,隨便抽哪一句,就能說出出處,以及默寫出上下文。

    孫承和傻了眼:「全要能默寫?」

    廖其珍瞪了他一眼:「這是最基礎的,此外還要通讀史書、熟用韻律。你以為考個秀才容易?」

    孫承和小聲的嘀咕:「表哥一考就考過去了。」

    承慶帝得知女兒對科考感興趣,對她道:「雖說你不用參加此等考試,可這裡面的學問卻不能不知。這樣吧,太傅給他們佈置的文章課業,你也試著做做。另外,今年的春闈,你就跟在我身邊,長些見識。省的連廩生都不知道是什麼,徒惹笑話。」

    她的確鬧了笑話,比那個「何不食肉糜」的皇帝也好不了多少。葉明淨怏怏的點頭。

    承慶帝靠著椅背思索片刻:「這次的主考官是工部尚書劉潛,林珂是副考之一。到時由他幫你講解,倒也過的去。只是這考題需要好好斟酌斟酌。」他想了想,拿起筆在紙上寫寫畫畫起來。

    葉明淨伸長了脖子湊過去看。從春秋至南北朝,承慶帝將各個重要的歷史時期都一一排列。排完後,邊思索邊劃勾。

    他喃喃自語:「史論共有五題,春秋太遠,體制又大不相同,容易流於言表。周朝的話,又容易引起忌諱……」

    葉明淨好奇的問:「父皇,您圈這麼多題目做什麼?」

    承慶帝看了她一眼:「出考題。」

    葉明淨大奇:「要這麼多題目啊?不是只要做一篇文章就行了麼?」

    承慶帝像看怪物一樣看向她:「誰告訴你只要做一篇文章就行的?會試九天八夜,做一篇文章。虧你想的出來?人才大典是何等重要之事,一篇文章能看出什麼東西?怎能如此胡來?」

    葉明淨大窘。都是電視劇害人什麼一篇八股文得到了某某的賞識,從此平步青雲。什麼某人參加科舉,出來後紅光滿面,還能去青樓找紅顏互訴衷腸。什麼某某一考就是個狀元,容易的像喝水一樣。她怎麼知道會試要考九天八夜。天哪九天八夜不離場的考試。高考沒得比公務員考試也沒得比

    承慶帝嘆了口氣,看來是不能再拘著孩子了,果然冒傻氣了。

    他重新拿了一張紙,邊寫邊給葉明淨講解:「會試共分三場,第一場為三天三夜,考史論。總共五題。第二場也是三天,考奏摺、公文的書寫和策論。也是五題。第三場為兩天半,考三篇時藝文章。整個會試共有一十三道題目。舉賢、稅法、邊關、吏治、外交、通商、海防,方方面面都要考到。這樣才能為我朝選出學識廣博之士……」

    葉明淨聽的膛目結舌,原來科舉考試竟是這個樣子的。什麼八股文章寫的好,就能考中。全是屁話至少在這個夏朝是屁話難怪廖其珍說孫承和考秀才沒問題,其它的就不要想了。果然還是她見識淺薄了。

    照這個程度看來,她學了五年下來,也就只能勉強當個秀才。舉人、進士那都是痴人說夢。她憑什麼去統領朝臣?站在封建王朝的最高點。

    葉明淨的信心受到前所未有的打擊,垂頭喪氣。

    承慶帝看了她兩眼,淡淡的道:「知恥者近乎勇。你才多大,急什麼?只要你有心,一步步的下功夫。這些眾生百事,遲早能融會貫通。武將得天下,文人治天下。這句話不是隨便說說的。治不了這天下,就算是用武力得來了,也會弄的民生鼎沸。位置是坐不穩的。」

    葉明淨心中一驚,抬頭看向承慶帝。承慶帝的眼中頗有深意:「淨兒,凡事從大局著手,是對的。只是,萬不可偏頗一方。文治武功缺一不可啊」——



第四十六章改嫁

    葉明淨明白了科舉的重要性和文人士子在整個社會中的作用後,對課業就越發的重視了起來。廖其珍給薛凝之三人佈置的是通背、通默四書五經,通讀史書。她一課不落的全程跟進,搞得齊靖成了唯一落單的人。

    春闈的日子是三月初六。出了正月就沒有多少時間了。各地的舉子均已到達京城,摩拳擦掌的準備著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搏。

    二月的時候,孫承和大約是背書做題做多了,整個人的氣勢有些低迷,有時還會漏寫了課業,不得不到上書房來補寫。

    葉明淨先是冷眼看了兩天,後來見他一直沒有恢復,就有些擔心。找了個私下無人的時候問他:「你最近怎麼回事?若是書真讀不下去也沒關係的。父皇對你印象頗好,日後總不會閒置了你。」

    孫承和罕見的嘆了口氣:「我沒事。可能是最近累著了。」

    葉明淨鄙夷的用眼斜他:「和我還來這一套你幹了什麼大事了,還能累著?老實告訴你,我們幾個都看出你有心事。他們也問過你吧,你以為你那敷衍的藉口很能信服人?不過是大家不想為難你。你老實和我說,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我好歹還是公主,就算幫不上忙,也能幫你找條路子的。」

    孫承和支支吾吾:「我真的沒事。」

    葉明淨聞言便打算算了。人人都有保密權。朋友之間相處,應該互相尊重。她過問,是表示她的關心。孫承和願意讓她幫忙,她就盡力幫忙。孫承和不想讓人知道,她也不逼迫。

    於是她道:「沒事就好。你課業上還是上點兒心吧,太傅對你們幾個期望很高呢。要是實在累了,乾脆就請幾天假回去好好歇著。太傅不會不近人情的。」

    結果她剛走了兩步就被孫承和叫住了。她回頭,用詢問的目光看向他。

    孫承和想了想,斷斷續續的道:「公主,我……我想問問你,一個人的出身真的很重要嗎?你看,馬上就是春闈了,這些舉人來自四面八方。各種身份都有,只要他們的文章做的好,有學問,就一定能考中的是不是?」

    葉明淨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蟾宮折桂可不是光憑文章做的好就行的,涉及的方方面面多了。不過能走到會試,都是肚裡有真才實學的人。朝廷大考,講究的是公平。考生的卷子都是蒙了姓名由專人統一抄寫,之後送至主考官處評閱。連筆跡都看不出來。杏榜題名的考卷,父皇會親自閱覽。若那考生真的才華橫溢,當然能考中。」

    孫承和道:「是吧。我聽說鄉試也是這樣的,蒙了姓名謄寫,筆跡統一。不過……公主,我是說,如果有這麼一個人,他有滿腹才華,可出身……那個家庭……或許有些不妥。這人若是得中了,朝廷會因為他家庭的原因就不重用他嗎?」

    葉明淨沉吟了片刻:「我也不騙你。若說真的沒有影響是不可能的。不然朝中怎麼有清流和勳貴兩派呢。還有都察院,一些官員若是治家不力,御史是可以以此為由,參他一本的。情節嚴重的,丟官也有可能。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你也是讀過《大學》的。這個道理不用我多說。不過……凡事都有例外。」

    「哦?」孫承和立刻緊張了起來,「什麼例外?」

    葉明淨看了他一眼:「例外的情況各不相同。具體就要看是什麼事了。比如,按照常理,父母過世,官員需丁憂三年。可你看歷朝歷代,總還是有不少官員被奪情,免了丁憂的。這就是例外。」

    孫承和洩了氣:「這我也知道,那些人不是宰相就是大將軍,哪能和他們比。」

    葉明淨道:「不然,其實總結起來也就是一句話,這些被奪情的人俱是當時的朝廷棟樑。缺了他們,朝政上就會運轉不靈,所以才被奪情。你說的那人,若想讓人不在意他出身上的瑕疵,就必須讓自己非常有用。有用到非他不可的地步。這樣,就誰都不會、也不敢介意他的出身。」

    孫承和若有所思。

    又過了幾天,他臉上的郁色消失了。

    江涵關切的問:「小和,我怎麼聽說陸詔又離京了。大家都在外面傳言,說東陽侯容不下寡嫂,怕侄子搶了他兒子的爵位。到底是怎麼回事?」

    孫承和「噓」了一聲:「你小聲點兒。別聽那些人胡說。根本就不是這回事。」

    這一天,剛好齊靖和薛凝之都不在。葉明淨也就湊過頭來:「陸詔離京了?他不是年前剛回來麼。這才待了幾天啊?」

    孫承和瞧了瞧窗外,見太監們都離得挺遠,就壓低了聲音道:「我和你們說說,你們可別外傳啊我告訴你們,其實是東陽侯府出了一件事。東陽侯的弟弟,就是那個我們在桃花塢見過的,叫陸霄的。你們還記得吧?」

    葉明淨第一個用力點頭:「我記得,他是東陽侯的庶弟。喪妻無子,鰥居至今。」

    孫承和詫異的看了她兩眼:「你記得這麼熟?」然後又壓低了聲音,「就是這個陸霄,他向侯府太夫人請求,說想要續絃。」

    江涵莫名:「就這事兒?你至於這麼神秘嗎?」

    「哎呀呀」孫承和大急,「你是不知道他看中的人。他誰家的小姐都沒看上,對太夫人說,他要娶衡山書院教習先生杜歸的妹妹。」

    葉明淨「啊」的一聲摀住嘴。江涵反應就慢了一點兒,見她叫了才想起來,大驚:「什麼?我記得陸詔的舅舅就叫杜歸,他有幾個妹妹?」

    孫承和用「你終於懂了」的眼神看向他:「就一個妹妹。陸詔的母親,閨名杜蘅。」

    江涵的下巴險些掉下來:「這,這是真的?他,他竟然敢這麼提出來?」

    孫承和眉宇間有隱隱的興奮,壓著嗓子道:「這位陸三叔可不簡單。他自從老侯爺死後,就搬出了侯府。既不託人求職,也不參加科考。截然一身,渡江去了南方。也不知他怎麼弄的,竟置辦了一大片私產。早就不依託侯府生活了。太夫人的話,也就不怎麼聽。他早年妻子死於難產,太夫人原有意替他續絃,結果遇上了老侯爺病逝。這就拖了三年。再後來,他壓根就不聽太夫人的話,怎麼都不肯再娶。又一連遣送了好幾個太夫人給的丫頭。我們都說,他八成是想當和尚了。誰知道,人家眼光高的很,竟然就看上了……嘿嘿」

    江涵道:「杜家嬸嬸相貌人品俱是一流。我第一次見著時,還以為她比我母親小呢?誰能想到她已然年近四十了。」

    孫承和道:「可不是。陸家三叔比她還小一歲呢。就看上她了。在太夫人屋子前跪了兩天一夜。」

    江涵詫異:「聽你的口氣,太夫人竟是准了?這怎麼可能?要我說,東陽侯府太夫人這般注重臉面的人,陸霄即是跪死了,她也是不能鬆口的。」

    孫承和的眉宇間露出佩服的神情:「這你就不知道了。他先是跪了一天一夜,太夫人沒理他。結果到了第二天的時候,陸詔表哥也去跪下了。」

    「啊」葉明淨發出第二聲驚呼。萬萬想不到那人會這樣做。

    江涵也是大驚:「這……他這是做什麼?寡母再嫁,嫁的還是小叔。他還要不要前程了?」

    孫承和看了葉明淨一眼,道:「太夫人也是這麼問他的。陸詔表哥說,大丈夫立於世,當憑胸中所學。豈能以母親一生孤苦做向上之階梯。朝廷向來支持鰥者再娶,寡者再嫁。三叔此舉,乃順應天意。若是他日後金榜題名,妻兒歡慶之時。母親卻煢煢孑立,形影相弔。於心何忍也。」

    江涵目瞪口呆:「他,他竟然這麼說。」

    孫承和拍拍胸口,喘了口大氣:「就是啊我聽說時也是嚇一跳呢。太夫人後來又問他,若母親再嫁,將來百年之後,置他父親於何地?你都想不到陸詔表哥是怎麼說的。」

    「陸詔怎麼說?」這回是葉明淨搶問。

    「表哥說,他父親乃是至誠君子。愛他**至深。定然捨不得母親半生孤苦,淒然一人。將來百年之後,父親有母親。三叔有三嬸。大家都是一家人。」

    「撲哧——」葉明淨摀住嘴狂笑,陸詔一定是故意的。陸雲是至誠君子,深愛杜蘅?見鬼去吧可惜,太夫人明知道他說的不對,還不能反駁。陸詔是遺腹子,將父母之間的感情想的美好很正常。總不能由祖母告訴他,你爹一點都不喜歡你母親。你爹為人小心眼,絕不會放你母親嫁人吧。

    最妙的是,陸詔一口一個父親。別人不知道,她還不知道麼。這裡的父親一定不會是指陸雲。那個深愛他**,捨不得她半生孤苦的人,是他的親生父親,陸霄。

    笑夠了後,她不禁有些佩服起陸詔來。竟然能為母親做到這一步,看來陸詔的的確確是個孝子。

    她倒有些小瞧他了。

    孫承和繼續繪聲繪色:「陸詔表哥跪了一天後,搖搖欲墜,看著就要不行了。太夫人終於鬆口發話,只要陸霄能取得杜歸的同意,她就不再過問此事。不過,陸詔必須是長房長子,誰都不能更改。這不,表哥身子剛有起色,他們就回衡陽去了。我估計杜嬸嬸和陸三叔以後都不會輕易回京城了。」

    江涵不屑的道:「長房長子又怎麼樣,她還能把爵位給陸詔繼承不成?不過是多分些家產罷了。」

    孫承和道:「她這是怕陸詔表哥日後受欺負。畢竟,杜嬸嬸以後就是陸三叔的人了。」

    這兩人在那裡議論著。葉明淨心中湧起一陣「大家都不知道,只有我知道」的暢快感。同時也有些心癢難耐。

    於是,這天晚上。她在帳子裡揪住計都,痛痛快快的將事情又說了一遍。其間還發表了不少自己的感想。

    她在那裡侃侃而談,計都則在努力忽視公主穿著中衣,和他在床上聊天這一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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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ver1234kimo 發表於 2012-6-22 09:52 AM

本帖最後由 over1234kimo 於 2012-6-23 09:31 AM 編輯

第四十七章錢從哪裡來(一)

    廖太傅大約是被春闈將至給刺激到了,接連幾天都給五個學生佈置了時藝文章。幾人寫完後,他便當場點評一通。之後,又拿出幾篇好文章來給他們對照,讓他們從中吸取經驗。

    葉明淨接受了五年的古代儒生教育,對這類古文已經有了一定的鑑別能力。廖太傅拿了來的都是精品佳作,立意上層,用詞精闢,文風熠熠生暉。

    廖其珍的意思是,多看佳作,有助於提高眼力。下筆行文時,境界就自然而然的高了。其間,他拿出了一篇文章稱讚道:「此人有大才,這一篇《國富論》寫的非常好。國富者,先論政。政者首要之職,在於通,通則順……說的真是太好了。只是如此有才華之士,竟未曾署名,這是為何?」他翻了翻那頁紙,「咦?這是公主交予臣的,公主」他聲音立時激動起來,「難道這是你……不對,」聲音又頹喪下去,「字跡不同。公主,這文章到底是何人所作?」

    葉明淨托著腮,無奈的道:「太傅,這篇文章是葉息矜寫的。」

    廖太傅大驚:「什麼?竟是他」臉上的喜色就退去了大半,反而多了些憂慮「這樣有見解之人,若是不安心臣子之位……」

    葉明淨不以為意的笑笑。不安心當臣子的人多了。最近父皇對她放鬆了許多,同意她正式出席宮外的一些社交場所。只是身邊要帶足了人。她也算是見識到人生百態了。這些人對待公主的言談舉止,和她穿了小廝服時見到的完全就是兩個樣子。

    葉息矜就是在某一次聚會上,將這幾篇未曾署名的文章交給她的。

    當時葉息聆和葉息觀也在,這兩人還湊熱鬧的摻和了一番,說過兩天也會寫了文章讓太傅大人給點評一二。

    說起來,他們倒是挺關心科考一事的。

    不過,隨著這幾日頻繁的外出,葉明淨發現了一件很窘迫的事。那就是她很窮。

    沒錯,大夏朝唯一的公主殿下,目前非常之窮。

    葉明淨作為沒有封號、沒有成年的公主,就意味著她沒有田莊、沒有產業。每年就只有固定的俸祿,白銀500兩,米500石,綢緞40匹。

    白銀,五十兩一個的大元寶,底部印著亮閃閃的官印。每年發十個,素潔姑姑倒是都替她收著。問題是誰敢拿出去兌換?少了一個都不行,素潔會問的,公主要這些銀子做什麼?

    米,她從來沒見過。雖然她知道一石米約合有一百多斤。500石米就是五萬多斤。一年五萬多斤米,分春秋兩季發。一次兩萬多斤,堆在地上能堆成山。這個米據說是由父皇暫時替她保管了。

    四十匹綢緞倒是都在她手上。除了自己做做衣服,剩下的,有的送給了安妃,有的打賞了宮女、太監,並且還分送了一些給太傅大人、林珂、張奉英以及四個伴讀。當然,即使是這樣,庫房裡還有一些存貨的。問題是,那個也是在素潔眼皮底下的。要送人就必須像前面幾個例子那樣,有光明正大的理由。

    庫房裡還有很多寶貝,承慶帝對她十分寵溺,各式精緻的用具、擺設、首飾、古董、書畫,全部都有。不過這些東西都是御賜之物,葉明淨只有使用權,沒有支配權。

    她手上能用來開銷的,就只有過年過節時父皇、母后、母妃大人賞賜下來的各式小克重的金銀錠。還有就是鑄造成花生、核桃、鈴鐺之類的金銀飾物。這些東西,都是她親手接過,親手保管。數量有多少,素潔並不清楚。花彫從來不問,小桃橘子馮立三個更是一問三不知。

    可憐的計都,每次過完年節後,都需要辛辛苦苦的用內功將金銀錠上的鑄造官印給摸掉。其中有一些還需要將其切碎,變成形狀各異的散碎銀子。事後,葉明淨會分給計都金銀各兩個錠子作為辛苦費。

    計都先是不肯收。葉明淨告訴他,是人都需要用錢,錢是英雄膽。她身邊的人尤其不能缺錢。

    計都就默默的收下了。

    和蕭炫熟悉了之後,她改成托蕭炫幫她兌換金銀。蕭炫對她的舉動非常不解,大夏朝唯一的公主,整天和他算幾十兩金銀的帳,怎麼落魄成這個樣子?他表示可以資助她一些錢財。一萬兩之內都不是問題。

    葉明淨拒絕了。雖然她知道,靖海侯府很有錢。

    說不清是為什麼,她只是隱隱有一種感覺,拿了蕭炫的錢,事情的性質就不一樣了。

    由於她大部分時間都在宮裡,這麼小打小鬧的錢財來去,倒也夠用。可是一旦出宮參與了社交後,她發現,她手頭的錢不夠用了。

    打賞下人要錢、買通消息要錢。馮立、小桃、計都出去替她辦事需要花錢。和侍衛們搞好關係要用錢。她幾乎要仰天長嘯:「錢錢錢」

    葉明淨終於知道了,康熙的那位太子為什麼那麼熱衷於搜刮錢財。

    儲君的競爭真的是一項很費錢的事業。別說營造勢力了,就是簡單的打理好人際關係,都需要一筆不小的開支。

    她該從哪裡弄到錢呢?

    葉明淨几乎愁白了頭。開始多方試探性的詢問,你們平時的花銷都是從哪裡來的?

    孫承和的回答最簡單:「錢不夠了就和我娘要呀?還有大伯、大哥和二哥都會給我。」

    葉明淨鄙視之。

    江涵很羞澀的道:「父親置辦了一些產業,母親的陪嫁也有不少。祖父說,我的這些應酬都是家族的大事,走的是公中賬目。父親和母親也會貼補我。」

    齊靖同學很自豪的道:「咱們大夏朝公主出嫁,陪嫁是有定數的。我娘當時是唯一的一位公主,先皇和皇上又都給添了不少。大小莊子有十幾個,良田幾千傾。我今年十五了,娘親給了我兩個小莊子、兩個店舖,讓我先試著玩玩。說是我x後既要接手侯府,又要接手她的陪嫁。別被那些老油子的掌櫃和管事給騙了。」

    得這位是財主。葉明淨鬱悶,憑什麼出嫁了才給錢、給產業,好過分

    薛凝之則是很奇怪的問:「公主怎麼想到問這些?難道花銷不夠?」

    葉明淨嚇得拔腿就溜,連聲道:「我就是隨口問問。」

    這位也太機靈了。

    綜合以上,想要有錢就得有產業。

    一個十歲的公主該如何置辦產業?並且還需得瞞過薛皇后的眼睛。

    她一無本金(五十兩一個的銀元寶不能用),二無人手(身邊不是宮女就是太監),三還不懂經營(岳晶晶是音樂教育系畢業)。就算置辦了產業,估計也沒什麼收益。

    葉明淨的心情被萬惡的金錢弄的很糟糕。

    這一天在睿國公府,她將廖其珍點評過的文章交還給葉息矜。葉息矜仔細的看了點評,笑道:「真是麻煩公主了。」

    葉明淨揮手:「小事一樁,息矜哥哥不用客氣。」

    葉息矜道:「對公主來說是舉手之勞,對息矜就是一件大事了。公主幫了這麼一個大忙,息矜要好好謝謝公主才是。現在正是春回大地之時,不如由息矜做東,叫上三五好友,一起去賞春如何?」

    葉明淨立刻就想到了桃花塢,憧憬道:「是啊,想來最早的桃花應該已經盛開了。」然後又想到了去遊玩一次的花費,人就立刻沮喪起來。

    葉息矜察言觀色,問道:「公主可是有煩心事?」

    葉明淨微微有些不好意思:「讓哥哥見笑了。淨兒還沒有成年,外出遊玩甚是不便。」若是參加了此類春遊,她就需要回請。回請就需要錢……

    葉息矜看了她兩眼,忽然笑道:「公主這話我卻不信。息矜在家中也是有妹妹的,若是聽說可以賞春遊玩,恨不得立時就能出門才好。怎麼到公主這裡就不願了?」

    葉明淨嘆了口氣:「息矜哥哥果然慧眼。淨兒也不瞞你,實在是零花錢太少,囊中羞澀。」

    葉息矜驚訝:「公主不是應該有俸祿的嗎?」

    葉明淨大窘:「五十兩一個的官錠,不易花銷……」

    葉息矜沉吟:「總能有辦法的……」

    不過是些客套話,葉明淨沒在意。

    誰知過了兩天,葉明淨外出,在茶樓喝茶,剛和齊靖聊了幾句,就有小廝來報,說樓下有客人的馬匹和他們的馬匹打起來了。

    齊靖的馬是上好的品種,聞言十分心疼,就帶了人下樓查看。葉明淨讓馮立也陪著下去幫忙,自己就一個人坐在包廂裡等候。突然間,聽見隔壁包廂裡有兩個士子在小聲議論著什麼。

    一個道:「大哥,馬上都要進三月了,此次大考怎麼還沒有試題出來?」

    另一個道:「是啊我好容易買通了門路,知道這茶樓裡會有試題出售。往屆春闈都會有,不知今年怎麼就沒了?」

    先前的那人道:「我聽說,這是因為今年的試題是皇上親自出的,主考官和三位副考到現在都不知道試題。所以才沒得消息。」

    那大哥道:「這可真急死人了。我帶了兩萬兩銀子,就是想來搏一搏,怎麼竟會一點兒消息都沒呢?賢弟,你可知如今已有幾人在此排隊了?」

    那位賢弟說:「已有十四人了。按照慣例,五千兩一人,只賣二十人。單人聯線介紹,絕無洩漏之憂。馬上就要滿員了,現在就只等考題。」

    那大哥道:「這都已經二月中旬了,再不來考題,我們也別買了。」

    那位賢弟咬牙:「實在沒有,也只能算了。可恨這些人也太過小心。不過是二十個人罷了。這每屆杏榜題名的,足有兩百多人。只賣二十張試題又能如何?況且能來參考的都是舉子,胸中也是有才華的,不過是怕一時複習不到考題的範圍。花錢求個穩妥罷了。這種雙方得利的事,怎麼就沒人敢做呢?十萬兩銀子的收入啊竟就白白給扔了。」——



第四十八章錢從哪裡來(二)  

  那位大哥嘆氣:「實在沒辦法也只能算了。可惜了,十萬兩,一句話的事兒。真是……」

    那邊包廂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然後就是開門聲和腳步聲。從葉明淨所在的窗口向下望去,可以看見兩個文士打扮的人很快的湧入人群,眨眼間消失不見。

    葉明淨給自己到了杯茶,想想就覺得好笑。

    這是誰想的計策?粗製濫造到她都不忍心看了。茶樓是什麼地方?茶樓裡的包廂雅座最起碼的一點就是要保證隔音效果良好。夏朝的技術,雖然不至於像現代練琴房那樣,關上門就什麼都聽不見。但最起碼的隔音還是可以保證的。隔壁對話聲能如此清晰的傳來,想來那兩人應該是坐在牆邊大聲交談。

    想像一下,兩個男子對著牆壁大聲叫道:「啊怎麼還沒人賣考題啊」「是啊我有好多銀子,就等你來拿了」

    太有喜感了

    齊靖回到包廂時,看見的就是葉明淨端著茶盞在吃吃的發笑。

    「想著什麼趣事了?」他挑了挑眉,坐到桌邊。

    葉明淨搖搖頭:「沒什麼?剛剛有人在外面議論科考,我就想到了小和最近作題作的一臉苦相。」

    齊靖的臉頓時冷了下來。在童生試這件事上,他是被孤立的那個。可以想像,若是有一天站在朝堂上,那些清流一定會用高傲的眼神低視他。而薛凝之,或許就會受到較好的待遇……他心下一陣氣悶。

    葉明淨見他半天不出聲,就問:「你今天找我出來,有什麼事?」

    齊靖回過神,抬眼就看見葉明淨那雙清亮的眼睛。再聯想到母親和他說的話,就有些氣血上湧。清了清嗓子:「淨兒,過了年,咱們都大了一歲了。」

    葉明淨心不在焉:「是啊總算又長大了些。」

    齊靖微微紅了臉:「前兩天母親對我說,我已經十五了,身邊該添些伺候的人。」

    葉明淨「哦」了一聲。腦中在想:會是誰下的這個誘餌呢?她出門的消息是從宮中走漏的,還是從齊靖那邊走漏的。這些人又怎麼知道她會來這個茶樓?難道齊靖府上有其他勢力的人?

    齊靖低下了頭,不敢看對面女子的臉,輕聲問道:「你說,我身邊要不要添人?你,你可有看法?」

    葉明淨隨口回答:「缺人就添唄。」

    齊靖臉色「唰」的變白,猛然抬頭:「你真這麼想?」聲音陡然拔高幾度。

    葉明淨嚇了一跳,收回心神,莫名的道:「你幹嘛?不是姑姑說要給你添人的麼?」

    齊靖看了看她的臉色,見她一臉無辜,心知她是沒弄明白自己的意思。只得厚著臉皮道:「這次添的人不一樣,是要在屋裡伺候的。」

    葉明淨更加莫名:「屋裡伺候就屋裡伺候,我屋裡也有很多人啊。」

    齊靖氣的漲紅了臉:「你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

    明白什麼?葉明淨見他惱羞成怒,只得努力回想,他剛才說了什麼很要緊的事嗎?

    想了半天后終於恍然:「啊你說的屋裡伺候就是,就是……」她努力想了想,終於想到一個合適的用詞:「通房丫頭」

    齊靖的臉紅的要滴血,一口鋼牙幾乎咬碎。惡狠狠的瞪著她。

    不怪葉明淨反應遲鈍。實在是以皇宮目前沒有皇子的狀況,她根本就接觸不到這一類的人物。而且,這種知識書上又不會有。她能無師自通的明白,還是靠了前世看的《紅樓夢》來提醒。

    於是她安慰齊靖:「這沒什麼好害羞的。你也到年紀了嘛。不過,以醫學的角度來看,虛歲十五還是太小了,過早的親密接觸女性,對你的身體不太好。會影響到以後的生長發育……」

    齊靖「砰」的拍了一下桌子,咬著牙擠出話來:「你沒心思就算了也不用說這些話來羞辱我我,我也知道沒可能。不過是不甘心。」他聲音漸低,「不問你一聲,我始終不甘心……」之後,又昂起頭,「你放心我以後不會再問了。」說完,他飛快的衝出房門。速度快到帶起一陣旋風,衣帶飄飛。

    包廂門「砰」的被重重關上。葉明淨呆呆的坐在椅子上:「難道他不是遇到青春期困擾,來和我談心的?」

    馮立敲了敲門:「小姐,你沒事吧?」

    「我沒事。」葉明淨推開門,「我們回去吧。」

    回程的路上,她一直在想,到底會是誰設計的這個圈套?知道她缺錢的人並不多。目前最大的嫌疑犯就是葉息矜。可是,如果真是他的話,這計策就又太直白了。春闈試題洩露,這是何等的大事。她除非是腦袋壞掉了,才會去做。那兩人還說什麼每一屆科考都有考題洩露,當她是傻瓜嗎?真要這樣,這夏朝估計也快完蛋了。

    葉明淨百思不得其解。索性就不再想了。任你東南西北風,我守住本心屹立不動就是。

    晚上的時候,她將白天發生的事記錄到小本子上。又向前翻了翻,翻到去年的記錄。

    「唔……我這裡還有三個敵人呢。去年在桃花塢裡遇見的。原青、陳智、蔣燦,這三個人都是舉人,去年就來京了,也是要參加今年的春闈的吧。」她點點頭,「果然還是記下來保險,不然差點就忘記了。」

    計都坐在床的另一角,眼觀鼻鼻觀心。

    葉明淨做完當天的記錄,合上本子。一抬眼就看見計都的那張娃娃臉,問道:「計都,你今年多大了?」

    計都垂頭回答:「十六。」

    「十六啊比齊靖大了一歲呢。」她自言自語,「那小子大概是叛逆期到了,陰陽怪氣的。對了,俗話說,拳不離手曲不離口。你天天跟在我身邊,什麼時候用來練武呢?不勤加練習的話,你的功夫不會退步嗎?」

    計都抬頭瞥了她一眼,又飛快的低下:「屬下不是每天都跟在公主身邊的。有時候,公主身邊的是其他護衛。」

    葉明淨恍然:「我說呢?時時刻刻保護的話,怎麼可能只用一個人。這人不用吃飯喝水的嗎?不用上……那個沐浴、練功、睡覺……都是人體必需的。」她想了想,「好像這幾個月晚上都是你耶你睡眠夠嗎?沒人和你輪換晚班嗎?」

    計都猛然抬起頭:「公主想換人嗎?可是屬下哪裡做的不好?」身上的氣息陡然就變了。

    葉明淨不自覺的縮了縮脖子,對方的眼神一時間竟有些刺人,但很快就消失了,恢復了一片平靜。她搖搖手:「沒有,你很好。我沒想換人。就是怕你睡不好覺。這個,精神不濟的話,護衛起來就容易出錯……」

    計都又垂下了頭:「多謝公主關心。原本是有夜間輪換守衛,只是公主的情況特殊,就只有計都一人值夜了。公主不必擔憂,寢宮之中很安全。屬下可以保證充足的睡眠。」

    葉明淨愣了愣:「我情況特殊?我有什麼特殊情況?」

    計都的頭垂的更低了:「公主每晚都要喚人入帳……這等事,其他守衛不方便。」

    不方便?葉明淨想像了一下換個護衛在帳子裡和她說話,渾身打了個寒顫:「的確是不方便。辛苦你了。」

    齊靖自從那次在茶樓奪門而出後,一連好幾天都沒有進宮。在其他的場合也見不到他的人。

    葉明淨認為,青春期的小孩鬧彆扭屬於正常的生理反應。這種事只要順其自然就好了。於是也沒有多加理會。

    這一天,葉息觀陪著幾個妹妹來到宮裡給皇后請安。三個妹妹陪著皇后說話,葉息觀和葉明淨在一邊顯得有些無聊,他就提出來想看一看葉明淨最近做的文章。

    薛皇后和煦的笑了笑:「也對,我們談論的話題,你們兩個聽著確實無趣。淨兒就帶你哥哥瞧瞧你的課業去,也讓息觀給指點指點。」

    葉息觀連呼不敢。

    兩人來到芳菲殿書房,葉明淨翻出幾篇最新寫的文章給他看。葉息觀仔細的閱讀了一遍,道:「妹妹的文筆果然有華彩。只怕參加今年的大考都沒有問題。」

    葉明淨如今聽到「大考」兩個字,眼皮子就要跳一下。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息觀哥哥說笑了。我哪裡就有如此水平了。」

    葉息觀笑道:「不然,我說妹妹如今就有這水平。我也算是見識過不少才子的文筆的,有好些舉子還不如妹妹呢。」

    葉明淨不信:「哥哥哄我呢。」

    葉息觀道:「我不騙你。你要不信,就把那大考的題目拿了來作,到時一同遞給考官看,和那考中的比一比,就知道我所言不差了。其實,這大考題是最鍛鍊人的,作這個一題,抵的上那些普通的十題。要不然,怎麼每年大考結束,都有文士們拿了考題回去再作呢?就是這個理了。」

    葉明淨眼皮猛跳了一下,笑道:「哥哥真是說笑,大考共有十三題呢,涉及的範圍極其廣博,我縱有那個心,見識上也差了些。」

    葉息觀沉吟:「要說這個,的確是有些遜色。你是吃了年齡的虧,見的東西少。可底子是真正好的。依我說,你盡可以這麼著。這些題也不是一天就能做完的。你不妨先撿那容易的寫,難得,就留在後面。就是真做不出來了,多翻幾本書查閱就是。又不是真的去大考,不過是借這機會練手。」

    葉明淨想了想:「有道理。既這麼著,我就先選一題容易的。」

    她提筆,在紙上邊思索邊寫了幾道題目。

    葉息觀瞧了瞧:「這是五題史論和三題時文。」

    葉明淨嘆道:「我也只記得這些了。第二場的考題,絮絮叨叨一大堆題敘,實在是記不得了。況且那些奏摺、公文什麼的,我也不會寫。就只作這幾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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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ver1234kimo 發表於 2012-6-22 09:54 AM

本帖最後由 over1234kimo 於 2012-6-22 09:56 AM 編輯

第四十九章錢從哪裡來(三)

    葉息觀溫文爾雅的帶著三個妹妹離開了,葉明淨捧著一杯茶坐在椅子上,望向窗外出神。

    小桃端了盆結滿花骨朵的海棠走進來,將花盆放在花架上。葉明淨有個習慣,不喜用熏香,不喜插花束。房間裡一年四季擺放盆栽植物和新鮮水果,小桃特意從花房挑了這盆花苞最多的海棠,往房裡一放,頓時就有了春天的氣息。

    葉明淨視線轉過,發現小桃的臉紅撲撲的,比之那海棠花毫不遜色。

    都長大了呀她心中感嘆,也許是春天來了,這一個個身邊的人看上去都有些異樣。小桃這臉也太嬌豔了。

    「小桃,你今年多大了?」

    小桃臉飛紅霞:「奴婢今年二十一。」

    「二十一啊。」葉明淨看看她,正是青春最美好的年齡。身體已經完全長開、成熟。等待憐花人的採摘……

    她慢慢踱步走出房間。橘子正站在廊下,指揮小宮女給畫眉鳥洗澡。面色沉靜,皮膚白皙。

    看來紅撲撲的臉蛋是小桃獨有的。葉明淨笑了笑,叫道:「橘子,你過來。」

    橘子領著一眾小宮女起身行禮。然後走過來:「公主有何吩咐?」

    「陪我走走吧。」葉明淨帶著她在昭陽宮四處走了走,找到一片略微開闊的地帶,看了看四周,不經意的問道:「剛才小桃在外面碰見誰了?」

    橘子心中一緊,用平靜的聲音回答:「小桃過來的時候,剛好遇見息觀公子離開。」

    「說什麼了?或者做什麼了?」

    橘子沉聲回答:「奴婢沒注意,就只聽見息觀公子說了句『小桃姑娘好』,然後小桃回了句『息觀公子好走』。」

    「真的?」

    橘子道:「那些小宮女們也聽見的,就這兩句。」

    葉明淨啞然失笑。她要真是十一歲,一定就被橘子給騙過去了。鑑於Z國的傳統國情,身為中學老師,必須有一雙鷹一樣的眼睛,擅於發現學生任何踰越的跡象。其中預防早戀問題更是校長和教務主任每次開會都必提的。教學組的同事們個個都是火眼金睛。就小桃那含情帶笑的眉眼,想讓她忽視都不行。

    不願說就算了。她只要知道是葉息觀就行。成年女子對異性心生好感,是正常的生理和心理反應。相反,壓抑的那個,才是不健康的。

    只是這人選小桃挑的也太差勁了。她怎麼就不挑個侍衛呢?每次出宮,他們身後不是都跟了一群侍衛麼?小桃怎麼就沒看上一個。要是個侍衛,問題就簡單多了。

    算了讓那丫頭吃點苦頭也好。最近就別讓她近身服侍了。

    唉春天果然來了。

    接下來的日子,葉明淨一反常態,再也沒有出宮。老老實實的奔走於上書房、騎射場和芳菲殿。

    小桃一開始沒覺得怎麼。十天以後,她有些忍不住了,找了個機會問:「公主怎麼最近都不出宮了?」

    葉明淨看都不看她,隨手翻過一頁書:「不想走動。」

    小桃咬了咬唇,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公主這幾日多數時候都是喚橘子近身服侍。好像對她有些疏遠。

    有心想問吧,又不知道該怎麼問。公主對她的態度和往常一樣,既沒有冷臉,也沒有責備。只是,怎麼突然就親近起橘子來了。

    馮立進來回稟:「公主,蕭世讓人傳信。世子說,他得了一個上好的古譜,想請公主去賞析。」

    葉明淨點點頭:「那就出宮吧。你跟著就行了,其他人留下。」

    小桃大吃一驚:「公主不帶奴婢去嗎?」

    葉明淨回望她,溫和的道:「最近母后那裡的雲潔姑姑總在指使你吧。」

    小桃大驚,立刻跪倒在地:「公主,奴婢什麼都沒有說。」

    葉明淨示意馮立攙她起來:「我知道你沒有說。這裡是昭陽宮,雲潔姑姑要是真拿了你的錯,我也沒辦法插手的。我思來想去,她們想知道的,無非是宮外面的那些事。你走動的越勤,她們就越盯住你不放。不如最近你就待在宮裡,少和我親近些。你離得我遠了,知道的消息就少。這樣也安全。」

    小桃眼眶一紅:「公主,奴婢不怕。」

    「傻瓜」葉明淨輕輕呵斥,「你要真出了事,我不是還得再找人在身邊?那新來的,誰知道她是哪一方的人?你就安心待著,暫且避避風頭。」

    小桃留在了宮中。葉明淨帶著馮立,身後跟了幾個侍衛,出宮來到一所叫百花坊的歌舞坊。

    百花坊屬於高檔次的娛樂場所,以音樂歌舞見長。男客、女客都接待。這一類歌舞坊京城中有不少,屬於高雅藝術沙龍。本身不做皮肉生意。不過,這裡當紅的姑娘公子們在後園都有獨立的住處,這個……有時也會邀請個把客人徹夜詳談。

    這類歌舞坊和普通青樓最大的區別就在於,它分前後兩個區域。前院是表演、聚會的場所,人人都可以來。富貴人家的小姐有時也會由兄弟陪著,來此觀賞歌舞。和文人雅士辦個詩會什麼的。在夏朝不會有太過苛刻的禮教去置喙和管束。而後園就要森嚴許多,一般人是不讓進的。那些進去的人,咳咳……到底幹什麼去?大家心知肚明。

    百花坊的迎客彤娘,熱情的招呼葉明淨:「岳姑娘來啦,蕭世子已經等了半天了。」

    葉明淨隨她走進一個豪華包間,共分內外兩間,珠簾輕垂,細紗飄拂。內間精緻的珊瑚榻上,斜坐著一位年輕的公子,正是蕭炫。

    葉明淨解下披風,隨手遞給馮立,問道:「得了什麼好曲子?」

    蕭炫取過一支竹蕭,敲了敲桌子上的紙張:「喏,就是這個,你看看。」

    葉明淨示意馮立去外間守著。坐到蕭炫身邊,拿了譜子慢慢研究。

    蕭炫示意左右退下。等她研究了一會兒,忽的輕聲道:「最近京城裡有人在賣大考試題。」

    葉明淨一怔,隨後輕笑:「這麼說,還真是出手了?」

    蕭炫面色一凜:「你知道」

    葉明淨反問他:「你呢?你是從哪裡知道的?」

    蕭炫頓了頓,乾乾的道:「我有一些人。」

    葉明淨點頭:「這也不奇怪,沒人打探消息,怎麼能知道京城的動向。至於我為什麼知道,原因很簡單。那考題是父皇親手所寫,隨後就封好了。想來除了父皇身邊的人,全天下就只有我知道了。不過我就奇怪了,那人怎麼這麼大的膽子?」

    蕭炫聞言差點氣暈,手指尖指著她直抖:「你,你知道考題洩露是多大的事嗎?就為了捉住他們的馬腳?你下的這個本也太大了他們要是反咬你一口,你就完了」

    葉明淨老神在在的看他一眼,端了茶抿了抿:「誰告訴你他們手上的就是大考題目?」

    蕭炫的手指不抖了,這回換他說話結巴了:「不,不是試題?你……你做假」

    「廢話」葉明淨放下杯子,「我有那麼傻嗎?他要看考題我就給他看考題?」

    蕭炫風中凌亂了,眼神發暈:「你知道京裡的考題到現在為止共賣了多少銀子嗎?」

    「我當然不知道。」葉明淨無所謂的轉著竹蕭,「我一沒洩露,二沒賣題,三又沒拿錢。他就是賣了萬兩黃金和我也沒關係。」

    蕭炫不自覺的打顫,上下牙齒咯嘣作響。半天后,他輕聲道:「這次的買考題的人,其中有兩位舉子,祖上是行商起家,遠走西域。旗下有鏢局,還與一些幫派互有聯繫。他們家幾輩子都想出個進士,這一次為了保險,花了大價錢買了試題。若是進了考場後發現是假的……」

    葉明淨不以為意:「既有真才實學,就能作好文章。是什麼題目並不重要。」

    蕭炫大急:「你哪裡知道這裡面的厲害考試是要憑運氣的。考題的範圍,考生的心理,無一不有影響。等那考生打開試卷一看,考題不一樣,必定要懵了。再好的才華也發揮不了。若是那心理承受不住的,一個字都寫不出來也是有的。」

    葉明淨依然沒當回事:「心理素質不過關能怪誰?既然犯規,就要承受犯規所帶來的風險。」

    蕭炫呆若木雞,喃喃道:「行有行規,賣考題也有賣考題的規矩。事發被拿了,人家不怪你。可若是拿假考題去騙人……」他抖了抖身體,牢牢的盯住葉明淨白淨的小臉:「賣題人的命,現在已經不是他的了。」

    這一招借刀殺人實在是太毒了。

    葉明淨從來沒想過有人會因此喪命。大吃一驚:「啊?買了假貨就要殺人為什麼?」

    岳晶晶的時代,假冒偽劣產品漫天飛舞。尤其是吃食,摻了好多毒素。也沒見消費者去殺掉生產商和經銷商啊?不是說古人很淳樸麼?她想不通。

    蕭炫奇怪的看向她:「你沒想要他的命?那你幹嘛把假試題給他?」

    「我哪有把假試題給他?」葉明淨分辨,「他讓我作幾道大考題試試。我當然不能把真的大考題寫出來,就隨便寫了幾題。不能寫真正的考題,也不能寫歷年的試題。我容易嗎?想了好久呢。」其中還幸虧廖太傅熱情高漲,將歷年的考題都給他們講解過。不然她還真不知道歷年都考過些什麼。

    她白皙的臉龐一片清明。蕭炫注視了一會兒,長嘆一聲:「你沒想要他的命。就已經要了很多人的命了。你若是哪天真想要一個人的命……」他搖頭,「也罷,我知道了。有些事就重新部署一下,爭取最大的利益吧。」



第五十章會試風雲(一)

    時間不知不覺就到了三月,上巳節將至,*光明媚。照說是踏青的好時節。葉明淨卻長駐深宮,看繁花悄然綻開,四季交替流轉。

    孫承和被太傅的魔鬼訓練弄怕了,趁著*光明媚,迫切的想去郊外散散心。他想到了去年去的桃花塢一行,便攛掇著江涵:「……我們去看桃花吧。」

    江涵看了看左右,悄聲道:「噓——,你沒發現最近有些不對勁嗎?」

    「怎麼不對勁了?」孫承和打了個呵欠。春天容易犯困啊。

    江涵努努嘴,示意他看另一邊的空桌子:「齊靖已經有半個月沒來了。」

    孫承和朝那邊望瞭望,道:「也許他是有事在忙呢?不是說接管了兩個莊子和兩個店舖嗎?唉要我說,不來了更好。十五歲生辰一過,就可以離開上書房了。我還巴不得呢」

    江涵恨不得把他腦子敲開,看看這人是怎麼想的。十五歲離開上書房,公主現在才多大?十一歲。還有四年才能學滿學業。他們都比公主年長,一個個都走了,還伴讀個屁留公主一個人在這裡嗎?況且,他們的家裡是為什麼送他們來這裡的?為的是和公主有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你拍拍屁股走人了?還有什麼情誼?到時,真有那麼一天,你拿什麼資歷去站在她的身邊。真是個榆木腦袋

    孫承和趴在桌子上嘆氣:「其實我覺得薛凝之也有些怪呢,好像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

    江涵對他的腦袋徹底失望。薛凝之是什麼人?薛皇后的侄子。真當他和他們一樣嗎?齊靖是福壽公主的獨子,和公主的關係最為牢靠。而他們兩個的家族則是皇帝的臣子,關係非常簡單。唯獨薛凝之,說是和公主有親卻又沒有真正的血緣。名義上的嫡母。慶國公府沒有庶子庶女嗎?和嫡母的關係真的就像表面上的那樣和睦?

    他們四個人,公主待薛凝之最為客氣。你以為客氣是好事?

    孫承和見他默不作聲,頓時覺得沒了意思。跑過去問葉明淨:「公主,我們去桃花塢遊玩好不好?」

    葉明淨正在抄寫上一屆三位進士及第者的大考文章,聞言抬頭看了他兩眼。斯條慢理的道:「春闈後再去。」

    孫承和叫道:「哎呀那時就人多了趁著現在大家都忙著會試,去的人少。咱們玩起來才痛快呀」

    葉明淨放下筆,笑了笑:「小和啊,聽我的話。忍得一時痛快才可換來日後的無憂。你就再忍幾天吧,最近沒事就不要外出了。」

    她話剛說完,在一旁練字的薛凝之筆下突然一頓。一個墨點就毀掉了用小楷書寫了一半的《詩經、燕燕》。

    孫承和問:「為什麼要忍?我又不參加會試。」

    葉明淨提起筆又蘸了墨,繼續抄寫:「你不忍也沒關係。反正我是不去的,你自找其他人陪你吧。」

    孫承和回望江涵,江涵趕緊低下頭,做出一副「我很認真」的姿態。再看薛凝之,他鋪開一張新紙,重新下筆默寫。孫承和只得洩氣,哼道:「你們不去就算,我難道還找不到人陪了嗎?」

    葉明淨頭也不抬的接話:「說到這個,我倒是建議你去靖海侯府,邀請蕭曼。說起來,你們第一次見面不就是在那裡麼。」

    江涵「撲哧」一笑:「沒錯。小和,你實在不應該來找我們的。」

    孫承和憤憤的甩了甩袖子:「就知道笑話我我好心請你們去玩,你們反倒挖苦我起來。」

    見他生氣了,葉明淨怔了怔。想了想,放下筆正色道:「小和,我沒開玩笑。我問你,蕭曼是不是要和你過一輩子的人?」

    孫承和臉一下子就紅了,忸怩道:「這,這是自然。」

    「那就是了。」葉明淨苦心勸他:「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夫妻這種緣分,前世不知要修多少善緣才能修來呢。既成了夫妻,就該相濡以沫、互相扶持。而這些,都是需要感情基礎的。你得學著和蕭曼處出感情來,以後的路才能走的圓滿。」

    她一席話說完,覺得有些口渴,喝了口水。放下杯子後發現三個伴讀都在愣愣的看著她。

    「干,幹什麼?」她莫名。

    孫承和的下巴都要掉下來了,神色怪異的道:「公主,你這話說的,好像你多有經驗似的。」

    江涵腦海翻滾,難道公主情竇初開了?

    薛凝之看了她半天后,又看向齊靖留下的空桌子。

    葉明淨乾笑兩聲:「這個,書上就是這麼說的呀。」

    「書上?」孫承和怪叫,「還有書上說這些?我怎麼不知道。你倒是說說看,都是哪些書?」

    葉明淨絞盡腦汁,半天后道:「那個,坊間小說啊戲文啊不都是這麼寫的嗎?對了」她眼神一亮,「那個夫妻是幾世才可修得的緣分,這是佛經裡的話。」

    「哪本佛經?」薛凝之追問。

    葉明淨神色不變:「這個我就不記得了,看的書太雜了。不知道哪一天在書鋪裡偶然翻到的。原話是這樣的,所謂緣,乃是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換得今生的擦肩而過。所以,夫妻這個緣分,就更顯得珍貴了。」

    薛凝之臉色微變,喃喃自語:「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換得今生的擦肩而過。」

    江涵也低聲吟誦,末了嘆道:「這樣的句子,真是道盡人世滄桑。」

    孫承和一臉喜色:「太好了。原來我這是前世注定的呀到時候就這麼和蕭曼說。她一定不會再嫌我。」

    孫承和自從那天離開上書房後,就接連告了幾天假。想來是趁著*光,好好經營他的緣分去了。

    上書房裡就只剩下江涵和薛凝之。這兩人都是不愛說話的,每天上午的讀書時光,就顯得有些沉悶。

    三月初六,三年一度的會試正式開始。貢院的大門在晨光微曦中緩緩打開。雲聚京城的考生們,提著籃子排隊走進考場。走進那扇可以改變他們人生軌跡的龍門。

    葉明淨今天難得的沒有作課業。而是找了一本《金剛經》開始抄寫。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舍衛國祗樹給孤獨園……

    她靜靜的抄著,太陽漸漸升高,時間緩緩流逝。

    貢院中,第一場的試題剛發完,滿院只聞「沙沙」的閱卷聲。突然,有一個考生大叫了一聲後暈倒了。

    接著又有好多考生失態。其中不乏有人大罵「騙子」更多人則痛哭流涕,形容瘋癲。

    主考官工部尚書劉潛連呼倒霉,忙的不可開交,指揮差役維持秩序。

    貢院外,左都御史吳淡暉帶頭,領著五城兵馬司的一隊兵卒氣勢洶洶的朝貢院趕了過來。

    劉潛聞訊,趕到門口。一位領頭的指揮正在那裡和守門的差役隔著門互相叫罵。

    「怎麼回事?」劉潛氣惱的問。

    一位同考官憤憤不平的道:「啟稟大人。左都御史吳大人帶著五城兵馬司的人來叫門,說是本次會試考題已被洩露。他要進來抓捕犯人。」

    劉潛聞聲色變。他想起了考場裡突發的凌亂,這才第一天啊

    「大人」一位差役苦著臉叫道,「外面說,再不開門,他們就要闖進來了。」

    「胡鬧」劉潛呵斥,「會試大典,貢院是何等神聖之地,豈容他這等放肆要抓犯人,行讓他帶了皇上的聖旨來,我就開門。」

    這時門外有人叫道:「劉大人你我皆是進士出身,怎能見此為國選拔人才盛典被奸佞貪贓者玷污,劉大人,吾已經命人去向皇上求旨了,聖旨即可就到,還望大人以大局為重。以防那罪犯銷毀證據。開門放我等進去。」

    劉潛聞言不由遲疑起來。吳淡暉的話音裡一副很有把握的樣子,聯繫上考場中的騷亂。看來的確有舞弊之事發生。若是真的有人在他眼皮底下銷毀了證據,將來到得皇上面前,他不免要背上失職的罪名。可真要放他進來,沒有聖旨就私開貢院大門,這一頂罪狀下來,他也是吃罪不起的。

    劉潛左右為難間。心裡將那洩露考題的人恨了個透底。

    門外的兵卒開始用力撞門,大門遙遙欲動。

    劉潛咬牙,剛要說話,一隻手拍上他的胳膊:「劉大人,請稍候。」

    劉潛回頭一看,來人是副主考林珂。

    林珂沉著嗓子吩咐:「把門給我堵死了」

    劉潛一驚:「林大人,你……」

    林珂溫聲道:「劉大人莫慌。考場裡,我已經吩咐人警戒全場了。所有考生雙手抱頭,背牆而站。不會出亂子的。」

    劉潛驚疑的看向他:「那後面你又將如何?」

    林珂嘴角勾出一個輕微的弧度:「等。」

    劉潛也不是傻蛋,稍微一想就想通了這裡的內幕,閉了閉眼:「罷了老夫不與你們爭這熱鬧。只是林大人……」他冷聲道,「你們為了皇嗣角逐,競相謀算。可曾想過會牽連到這場內千餘無辜考生,這些考生十年寒窗,為的就是今天。可是……卻被你們生生給毀了。你還是讀書人嗎?」

    林珂微微一笑:「劉大人,稍安勿躁。」

    外面,吳淡暉見裡面被堵上了,氣的叫罵:「狡猾小兒,膽敢如此」轉頭對身邊的男子道,「何指揮,勞駕了。還需你幫忙將這門撞開。」

    五城兵馬司的指揮何飛得意的挑挑眉:「小事一樁。」然後振臂高呼,「兒郎們,隨我來」帶著一群人就衝向了大門。

    何飛猛一運氣,雙手貼在門上,聲若洪鐘:「開」

    大門立時搖晃兩下,一群兵卒們越發用力。眼看著裡面的人就要守不住了。

    火光電石間,一個尖銳的嗓音叫道:「聖旨到」

    一隊御林軍呼呼啦啦的跑過來,將這群人團團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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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ver1234kimo 發表於 2012-6-22 09:57 AM

本帖最後由 over1234kimo 於 2012-6-22 09:58 AM 編輯

第五十一章會試風雲(二)  

  禦林軍的服裝是所有軍隊中最華麗拉風的,束腰背甲,陽光下閃閃發光。士兵的身高體型經過層層篩選,個個儀表堂堂。且不說戰鬥力如何,至少出場後的威懾效果是一等一的好。

    相比之下,五城兵馬司的兵卒就有些寒酸了,穿的都是布衣,鎧甲裝備無,高檔兵器無,身高長短不一,好多人的氣勢立刻就蔫了下去。別的不說,人家禦林軍可是帶了聖旨來的。再看看他們自己,有聖旨嗎?

    兵卒的目光一齊看向自己的長官。何飛滿臉的殺氣還來不及退散,震驚的站在貢院大門外。心中暗叫不好。

    他不自覺的把目光瞥向吳淡暉。怎麼回事?你不是說等這邊進了門才會去請聖旨的麼?

    吳淡暉心中一凜,這隊禦林軍絕對不是他的人去請聖旨請來的。難道消息洩露了,有人想和他爭功?

    禦林軍中閃出一條通道,一個身穿錦衣的中年男子從中走了出來。身材高大,面龐精瘦,一雙濃眉飛揚向上,身上滿是肅殺之氣。

    「武,武成伯……」吳淡暉認出來人,立時雙腿有些發軟。

    武成伯顧緝,五軍都督府大都督。十六歲時帶著百餘人的騎兵小隊深入瓦剌,刺死瓦剌大王子。引發諸位小王子爭奪王位之戰。緩解了邊關戰局。顧緝生平經歷大小戰事不下百餘,鮮少有敗績。是軍中人人敬仰的軍神。

    而顧緝的身邊,站著一位年輕的公子。此人雖然在京城居住的時間不長,卻同樣頗有盛名。因為他的父親是南邊海軍的老大,靖海侯。這位公子自然是靖海侯世子蕭炫。

    看見這兩個人,吳淡暉的心就涼了一半。不可能誰能如此厲害,拉攏到兩大軍中王牌。

    顧緝面無表情的看著他,道:「吳大人,顧某奉皇命,前來搜捕犯人。讓五城兵馬司的人退下。」

    一個太監走了出來,拿出一卷黃色的絲帛,走到貢院大門口叫道:「劉潛聽旨。」

    劉潛等人立刻在門內跪下。那太監將聖旨讀了一遍,大致意思就是,皇上已經知道了考場有不妥。特命武成伯、大都督顧緝帶領禦林軍來貢院搜查。靖海侯世子蕭炫從旁協助。搜查出的犯人,即刻押送至大理寺。其餘無關考生繼續參考。

    劉潛頓時就糊塗了。抓人他能理解。可其餘考生繼續考是什麼意思?試題不是洩露了麼?還考什麼?

    林珂提醒他:「大人,速開大門接旨。」

    劉潛恍然:「對,對來人,開門」皇上是什麼意思就是什麼意思,他只要照聖旨上說的執行即可,管那麼多幹什麼

    貢院的大門終於打開了,顧緝命令一隊人馬封鎖住大門兩側,以防鬧出亂子。帶著其餘的隊伍肅然走進貢院考場。

    蕭炫在林珂的協助下,一一搜查考生。很快就查出幾個夾帶試題、資料、文章的考生。將他們都帶了出來。顧緝站在一旁,紋絲不動,絲毫沒有插手的意思。

    等到人員都搜查完畢後,他一揮手:「都帶走。」帶著禦林軍又呼啦啦的撤退了。

    貢院大門再次關閉。劉潛有些摸不著頭腦,悄悄的問林珂:「蒙石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林珂笑道:「劉大人,大考試題並未洩露,不過是些跳樑小醜弄出來的鬧劇。這些人為著私慾矇蔽了良知,害人不成反害己,乃是罪有應得。」

    劉潛只在乎一個重點:「考題未曾洩露?」

    林珂微笑:「當然,聖旨上不是說了,會試繼續麼?」

    劉潛沈默良久,嘆氣道:「會試雖然繼續,可經這麼一鬧,還有多少舉子有心思做文章?能發揮平時的十之一二就不錯了。今年的杏榜難登啊」

    林珂微笑不語。禍兮福兮。同樣的道理,今年能在大考中脫穎而出的,必是非常之人。

    顧緝壓著搜查出作弊贓物的舉子,來到大理寺。這一群人被壓到後堂,五花大綁,口中塞著白布,只餘一雙耳朵可以聽見前面的動靜。

    夏朝的皇帝並不是每天都需上朝,而是每旬的三、六、九為小朝會,每月的初一、十五為大朝會。今天是三月初六,正值小朝會,科考舞弊案就這麼鬧在了眾目睽睽之下。

    承慶帝將事情的監理權交給了內閣首輔方敬和禮部尚書黃庸行。

    大理寺卿於光愷親自審理。

    吳淡暉作為第一原告,站在了大堂上。

    左都禦史是正二品,大理寺卿是正三品。吳淡暉身為禦史,本就容易態度倨傲,再加之官大一級,對堂上的於光愷很沒有好臉色。直到方敬和黃庸行來了,才略略點頭示意。

    於光愷身為大理寺卿,天子眼皮底下任職,心裡素質還是有的。他拍了拍驚堂木,神色自若的問道:「堂下何人?」

    吳淡暉皮笑肉不笑的道:「於大人,不認識本官了嗎?」

    於光愷點點頭:「本官自然認識吳大人。吳大人,現有本次會試的同考官告你騷擾會試,無法無紀,帶人強闖貢院,你有何話可說?」

    吳淡暉一愣,立刻道:「於……於大人,皇上不是命你審理科考舞弊案麼,你問這個幹什麼?」

    於光愷一臉嚴肅的道:「科考舞弊事關重大,本官自要詳細問明白了才行。你帶領五城兵馬司的人強闖貢院,是事情的開端,本官自然要從這裡開始問。」

    吳淡暉心頭一跳,自覺從這一面入手案情對他十分不利。於是便道:「本官得到消息,本次科考的考題洩露,情急之下故而帶人前往。現下舞弊的證據已經搜捕到,還請於大人趕緊詢問舞弊的舉子,是何人將考題洩露的才是。」

    於光愷露出一個極淡的笑容,略帶諷刺的道:「吳大人。本官身為大理寺卿,自會秉公辦案。方閣老、黃大人、武成伯都在此處旁聽,你就不必擔心本官會徇私枉法了。至於辦案的程序……吳大人,你沒在刑部、大理寺待過。不知道這裡面的規矩也情有可原。現在,請回答我的問題。你可是在沒有聖旨的情形下就帶領五城兵馬司的人強行要求進入貢院?」

    吳淡暉心神一凜,開口辯道:「於大人,你不問那些舉子是在何處買的考題?考題是由何人販賣?洩露考題的主犯是誰?反而在此糾纏細枝末節,是何居心?莫非你有私心?」

    於光愷似笑非笑:「吳大人沒有聽懂本官的話呀。本官再說一遍。本官問案,自有前後順序,不勞吳大人置喙。吳大人若是覺得本官辦案不公,只管事後向皇上參於某一本就是。只是現在吳大人若是再不回答本官的問話,本官就要置你藐視公堂之罪了。」

    吳淡暉面色鐵青:「你敢」

    「咳咳」就在這時,黃庸行咳嗽了兩聲,銳利的看向吳淡暉,口中嚴厲的道:「吳大人,這裡是大理寺。你還是先回答於大人的問題。其餘的,以後再說。」

    頓時,吳淡暉如同被冰水澆了一身,心下透涼。這是要他先背負罪名啊這舞弊一案即使他們這一方勝利了,他吳淡暉也要背上個目無法紀,私闖貢院的罪名。他的仕途……

    黃庸行說完後就不再看他。事情走到這一步,於光愷的目的很明顯。不管陰謀者是誰?勝利者是誰?他這裡一是一、二是二。不偏不倚,秉公辦事。事實上,要不是因為他有這種特質,承慶帝又怎麼會將這麼重要的案子交到他手上來審理。於光愷不屬於任何一方,他這麼做,誰都挑不出刺來。大不了事後再向皇上求情就是。只要他們這一方勝利了,想繼續做官還不容易?

    吳淡暉面若死灰,只得低聲承認:「是。」

    一旁的書記官奮筆疾書,將口供記下。

    於光愷又問:「既然事出急迫,吳大人帶人前往貢院時,可有同時派人向皇上稟報請旨?」

    吳淡暉默默的看了一眼黃庸行,低聲道:「有。」

    「哦?」於光愷問,「派的是何人?何時下的命令?此人現在何處?」

    吳淡暉說了一個名字。於光愷命人傳訊。很快,一位監察禦史被帶了上來,他看了一眼吳淡暉,回答道:「吳大人從五城兵馬司出發時,就吩咐下官去宮中報信。只是今日有朝會,下官一時沒來的及。」

    於光愷又問:「那你是何時到宮中的?又是在何處等的,可有人證?」

    那位監察禦史說了個時間、地點。又說有守宮門的侍衛可以作證。

    傳了侍衛上來,那侍衛道:「這位大人在宮門前轉了良久,並不曾入內,也不曾詢問。」

    於光愷冷笑:「既是擔心打擾朝會,豈有不詢問之理?你們有膽子去闖貢院,卻沒膽子進宮請旨?」他不屑一顧的轉過頭,吩咐書記官:「將疑點都記下來。這些事陛下自有決斷。」

    在一旁站立的蕭炫此時不由讚歎一聲。於光愷這一招好。強行逼問無用,反而容易被反咬一口。只將疑點記錄,送呈禦覽。皇上只要起了疑心,他的目的也就達到了。難怪此人能將大理寺卿這個位置坐的如此之穩——



第五十二章會試風雲(三)

    吳淡暉已經沒有了剛開始的神氣,整個人身上透出一股頹喪之氣。

    於光愷面色平靜的轉問闖貢院事件中的另一位當事者:「何指揮。吳大人來調動人馬時,可有帶兵部的調令?」

    何飛頓時傻了眼,支支吾吾:「這,這……吳大人說事急從權,他會去補辦調令的。」

    吳淡暉閉上了眼睛。

    「……是嗎?所以你就不顧軍紀,擅自調動兵卒。這罪名你可認?」於光愷眼中露出極淡的笑意。口吻卻越發淩厲,將何飛問的幾乎要崩潰,大叫道:「你不去問真正的犯人,在這裡盤問我們做什麼?於光愷,你和他們是一夥的吧老子是功臣,老子辦得事是為了朝廷的尊嚴」

    黃庸行大怒:「這人竟敢咆哮公堂,來人,快將他拿下」

    「誰敢」何飛怒吼,「老子明明是為你們辦事的,你們憑什麼一句話都不替老子說想讓老子背黑鍋,做夢黃大人,那次在掬水樓,你不是說不會有事的嗎……」

    他劈劈啪啪的說著。黃庸行急得大叫:「來人快來人把這咆哮公堂的傢夥給抓起來」

    沒有差役敢有動作。

    方敬拉住他:「則道,稍安勿躁。這小人自己犯了事,就瘋狗一樣的亂咬。你跟著慌什麼?於大人自有公斷。」

    黃庸行渾身打了個激靈。眼神與於光愷對碰上。他突然就冷靜了下來。

    參與掬水樓聚會的人,被抓住痛腳的,就只有何飛和吳淡暉。別的人是不會作證的,這兩人又身犯罪事,他們的證詞不足為信。自己險些亂了陣腳。好你個於光愷,竟然給我下套子

    於是,黃庸行平靜了。冷冷的道:「何指揮,你這樣汙衊本官,可是犯了誣陷之罪。」

    何飛叫道:「誰說我誣陷你吳大人那天也在的。」他充滿希望的望向吳淡暉,「吳大人,你說話呀」

    吳淡暉眼觀鼻、鼻觀心。漠然道:「本官一時心急,忘了去兵部申請調令。你也是心憂考場,就聽了本官的吩咐,帶著人馬去了。這事和黃大人有什麼關係,你瘋魔了吧。何指揮,這些事,你老實承認了就是。於大人自會秉公處理。」

    何飛不敢置信的尖叫:「你說什麼?」

    蕭炫暗自點頭,吳淡暉行事果然老辣。舞弊案已經揭發了出來,他的功勞橫豎都跑不掉。先自行將所有罪名都背下,洗脫其他人。日後那得勝一方的陣營自不會虧待他。不愧是做官做油了的。只是……他面露微笑,事情的結果不一定符合你們的心願呢。

    那邊,武成伯友情贊助了幾個貼身家丁,將發狂的何飛擒拿住了。捆的和木乃伊一般,口中塞了白布扔在一邊。

    吳淡暉淡淡的道:「於大人,現在可以審理科考舞弊了吧。」

    於光愷點頭:「自然。」他向武成伯拱了拱手,「伯爺,下官得罪了。敢問伯爺,你為何帶領禦林軍圍了貢院?」

    武成伯道:「本官今日參加朝會。靖海侯世子突然有急事請奏。陛下特旨招了他上殿回話。他說他看見吳大人在五城兵馬司調動人馬,頓時覺得不妥。後來又問了幾個兵部主事,都說沒有給都察院下調令。蕭世子生怕吳大人有不軌之心,特地上殿稟奏。然後,都察院的人就說吳大人曾說過有人在販賣會試的試題,他正在調查此事。估計去五城兵馬司就是為了這個。陛下就下了聖旨,命我帶人前往貢院搜查。」

    於光愷笑道:「多謝伯爺,下官沒有問題了。」

    然後又問蕭炫:「蕭世子,你是如何認定吳大人有不軌之心的?」

    蕭炫長身玉立,躬身行了個禮,然後就舌燦蓮花的說了一番。無外乎,他不經意間在五城兵馬司的門外看見了吳淡暉,而吳淡暉的神情舉止又有多麼可疑,他一時心憂,本著寧可錯怪,也不可無視的警戒性,義無反顧的向皇上匯報了。其中重點突出了兩條,第一、兵部沒有給都察院下調令。第二、他往兵部去了一圈後,才請求覲見的。結果他人都到大殿了,吳大人的信使還沒有請求覲見皇上。這就足以說明吳淡暉確實有不軌之心。

    他一席話說下來,絲絲入扣、合情合理。把憂國憂民的心態變現的淋漓盡致。連於光愷都頻頻點頭:「此事不怪蕭世子,吳大人行事確有不妥。」

    武成伯顧緝看了蕭炫一眼,目色有些黯然。靖海侯倒是養了個好兒子,可惜他就沒這個福氣了。

    黃庸行面色凜然,心中卻將蕭炫恨了個透底。要你多管閒事計劃就是壞在這人手上了。要不然,吳淡暉、何飛都不至於折損。

    於光愷揮手:「蕭世子,本官問完了。你可以暫且退下。」

    於是蕭炫又退到一邊。

    顧緝心中暗自考慮,常言道,近朱者赤。也許可以讓家裡的幾個孩子和蕭炫多親近親近?別的不多求,只要能有這小子一半的心眼,他就知足了。

    於光愷回過頭,再次注視上吳淡暉,問出了他等候已久的問題:「吳大人,你為何認定本次會試的考題已經洩漏,又為何一定要去考場捉人?」

    吳淡暉精神一振,腰背也挺直了不少。朗聲道:「這件事說來話長……」

    這件事關系到他能否翻本,故而吳淡暉解說的十分詳細。事情的概況是這樣的,上個月的某一天,吳大人偶然接到線報,說是有人在販賣考題。身為禦史頭頭,吳大人自然要盡心盡力的徹查此事。他派遣下人,親身上陣,化妝掩飾身份。經過比007還要007的專業調查,終於查出了販賣試題的源頭。可惜等他終於找出幕後操縱者時,會試大考已經開始。而敵人又十分狡猾,科考一開,就毀滅了試題證據。他無奈之下,才想到要去闖貢院……

    於光愷問:「這幕後之人究竟是誰?」

    吳淡暉冷笑著拋出驚人的答案:「是康國公府的葉息觀」

    眾下嘩然

    於光愷十分冷靜,他肅然問道:「葉息觀是皇親。你確有把握嗎?」

    吳淡暉胸有成竹:「本官人證、物證皆有。」

    於光愷道:「好來人,傳我的令。有請葉息觀公子來大理寺一行,本官有案情要問。」

    大理寺右少卿親自帶人前去康國公府。

    葉息觀自打聽到禦林軍進了貢院就開始坐立不安,問身邊新找的謀士:「邵先生,你看這事如何是好?」

    邵先生是一位長相普通的中年人,他捋了捋下頜的長鬚:「公子,這件事情你萬不可承認,到時只需反咬一口即可。葉息聆不是那麼幹淨的。他的那個姨娘,可是也偷偷的賣出過幾份試題呢。岑家的那位舉子就是從她手上買到的考題。」

    葉息觀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恨聲道:「這傢夥也太狠了。我原以為他會和我一起幹,誰知他轉手就把我給賣了,還好他那個姨娘貪心。到時我就說是他的姨娘賣出去的。於本公子很不相幹。對了,那些人手你都處理乾淨了嗎?」

    邵先生道:「公子放心,邵某都處理了。」

    葉息觀心裡稍稍安定了些。

    等到大理寺來人後,他看了看邵先生堅定的目光,心中就有了底氣。笑語坦蕩的道:「行本公子就和你們走一遭。」

    他離開後。康國公府立時空蕩了許多。那位邵先生沈著穩重的安慰三位小姐,告訴她們:「不用怕,公子去去就回。這都是葉息聆想除掉公子這個對手,使的壞。」

    三個姑娘中最年長的葉芫焦慮的問:「邵先生,真的沒事嗎?」

    邵先生想了想:「邵某已和公子做了萬全的準備。只是那葉息聆太過狡猾,又和朝中的一些大臣有了勾結。邵某就怕防不勝防啊」

    「啊那可如何是好?」最小的葉芸急得六神無主。要是葉息觀出事了,她們幾個哪裡還討的了好?

    葉息觀的親庶妹葉茴想了想,朝邵先生屈膝下拜,道:「邵先生,此時乃是我康國公府存亡之際。還望先生能去大理寺打探一二,給我等報個信。也好讓我姐妹三人有個準備。」

    她話語一落,三個姐妹一齊下拜。

    邵先生先是有些為難,過了一會兒,他面色一正,毅然道:「既然三位姑娘看的起邵某,邵某就去一趟。」

    三人面露喜色。照顧著邵先生打點了些金銀,親自送他從角門離去。

    葉息觀來到大理寺。於光愷道:「息觀公子,本官這次請你來,實是無奈。會試考場出了亂子,想必你也知道了。左都禦史吳大人告你販賣此次科考的試題。你可有辯解?」

    葉息觀大義凜然的呵斥吳淡暉:「一派胡言我何時販賣過會試考題?」

    吳淡暉冷冷一笑:「息觀公子,本官是有人證、物證的。」

    葉息觀根本不相信。人證?物證?那些東西早就被邵先生給處理了。他是親眼瞧見的。

    吳淡暉看他一臉不在乎的樣子,譏諷的道:「息觀公子,你且看看這幾人是誰?」

    差役們從大理寺的後堂上拖出來幾個人。

    葉息觀定睛一看,大吃一驚這些人不是死了麼?怎麼又出現了?難道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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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ver1234kimo 發表於 2012-6-22 09:58 AM

本帖最後由 over1234kimo 於 2012-6-22 09:59 AM 編輯

第五十三章會試風雲(四)

    吳淡暉看著葉息觀那副目瞪口呆的樣子,心中湧起一陣暢快。終於輪到他揚眉吐氣了。

    口吻就越發嚴厲了起來:「你們幾個,給於大人說說。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被從後堂帶出來的,共有四人。這四人均是中年,最年輕的也有三十來歲。當中最年長的一位率先道:「小人是個算命先生,常年在報恩寺外擺攤,靠替人算命餬口。有一天,突然有一位年輕人來找我,說是要我幫著做買賣。小人就說,小人只會算命,不曾學過做買賣。他卻說這很容易。這要小人天天在此細細察看,專揀那要參加會試的舉子問話,挑一兩個有錢的、考功名心切的搭訕。保證他只要花錢求一張靈符就可以金榜題名。舉子要是答應做這生意了,我再帶了人去他那裡,每成功一個,就給我十兩銀子的分紅。」

    於光愷問:「你可知道那年輕人做的是什麼買賣?」

    那算命先生道:「小人沒有細問,也不敢細問。小人想,專門找舉子,又是求金榜題名的。定是和大考有關。」

    於光愷問:「那些求靈符的舉子,你都帶了他們去哪裡?那位年輕人是誰?你可還能認出?」

    那算命先生道:「是外城一處不起眼的宅子。」他將宅子的地點報了出來。隨後又道:「那年輕人現就在堂上,就是他」

    算命先生的食指直指四人當中最年輕的一位。

    那人冷笑道:「胡說八道,我根本就不認識你。你們莫名明奇妙的把我抓了來,就是聽這些胡言亂語嗎?」

    於光愷拍了一下驚堂木:「休得喧嘩堂下之人,我且問你,你姓甚名誰?何方人士,家主哪裡,以何為生?」

    那人面不改色,朗聲道:「小人是京城人士,家住外城城南。小人是個中人,替街坊鄰居跑買賣,相互牽線為生……」這人侃侃而談,言之鑿鑿,信誓旦旦的說那算命先生是害他的。

    結果他還沒說完,另兩個男子就叫了起來:「大人,這人信口雌黃,我等也是被他騙了的。大人休要聽他胡言」

    「哦?」於光愷轉移目標,「你二人又是何人?」

    這兩人遂爭先恐後的敘述。原來他們倆和那算命先生一樣,都是在京城閒蕩之士。也是那年輕人找了他們,說的話和對那算命先生說的一樣。買賣過程也一樣,都是去了那個小宅子。

    於光愷大致明白了,事情的源頭就是那最為年輕的男子。無奈那男子拒不承認,定說是這幾人在誣陷。

    這時,吳淡暉道:「於大人,不妨命人查查那所宅子。」

    於光愷這次爽快的接受了他的意見,派了人去查那所宅子。

    折騰了這許多時候,天色已經漸漸晚了。於光愷宣佈,今天的查案就到這裡,嫌疑犯全部收押,其餘人等各自回府。

    這時,武成伯顧緝起身道:「吳大人、何指揮、息觀公子。你三人現在是重要的人證,若是無事,還請不要外出。」

    吳淡暉等人回到府邸後才明白他的話是什麼意思。一隊隊禦林軍包圍了他們的府邸,實行嚴進嚴出政策,哪怕是一個採買的管事,都要詢問的清清楚楚。

    吳淡暉胸中自有定奪,並不在意。吩咐家裡人照往常行事即可,該幹什麼就幹什麼。

    何飛倒是想找人疏通關係。無奈禦林軍這次是動了真格,絲毫不講情面。

    而葉息觀,在回府後得知邵先生已經離開,還是自己的三個妹妹放走的。頓時大發雷霆

    「無知婦人無知婦人」他憤怒的罵著,似乎這樣就能掩蓋住心底的慌張。他在書房整整坐了一夜。

    這一夜,大理寺關押的舉子們被嚴密的隔離了起來,不准任何人探視。

    當太陽再次躍出地平線時,相關人員陸陸續續的來到大理寺,於光愷繼續審案。

    那所宅子的主人有了消息。由一位叫邵先生的中年男子出面租用。該男子經證實,是葉息觀的幕僚。宅子周圍的幾個鄰居,指證了四人中那位年紀較輕的男子,說是看見他和邵先生一起出入過。

    這個時代的辦案,並不講究絕對的證據。有此幾項指證就足矣。於光愷又喚了幾個被抓的舉子出來認人,這些人很快就將這四人都指認了出來。

    那些舉子神情非常激動,還想再說些什麼,於光愷卻立刻喚人堵住了他們的嘴。

    他將目光指向葉息觀:「息觀公子,你還有何話可說?你的那位邵姓幕僚何在?」

    葉息觀苦笑:「他昨天就逃走了。我被帶來大理寺後,他花言巧語騙了我三個妹妹,捲了錢財從角門逃脫了。」

    於光愷問:「那你可承認販賣考題之罪?」

    葉息觀正色道:「於大人,息觀冤枉。這件事都是那姓邵的背著我幹的,我實是不知情啊」

    於光愷道:「邵姓幕僚現已失蹤。息觀公子,你可有證據證明你完全不知情?」

    葉息觀道:「有那位邵先生,是我於偶然間碰見的。他是滄州人士,與葉息聆的一位妾室是同鄉。正是由那葉息聆作保,我才接收了此人做幕僚。而且,據我所知,那位非嫣姨娘最近這半月來似是發了筆不小的財。現在想來,只怕正是那位姨娘和姓邵的勾結在一起,私下做了這等大逆之事。」

    於光愷聽後沈吟半晌:「你可有證據?」

    葉息觀胸有成竹:「這位非嫣姨娘近日來出手闊綽,在銀樓購買了很多首飾珠寶。聽說,還打算插手西域商隊的生意。於大人盡可以查一查。這位姨娘的錢是從哪裡來的?還有,如果是這位姨娘和邵先生勾結,只怕販賣考題的地方不止那宅子一處。大人可問問那些舉子,說不定就能找到其他的線索。」

    於光愷從善如流,接受了他的建議。一方面派人去傳訊葉息聆和他的姨娘,另一方面派了人手去葉息觀提供的幾處銀樓找線索。同時,他將葉息觀、吳淡暉、何飛以及那四個販賣考題的人都送進了後堂的隔間。沒有讓他們參與接下來的審訊。

    這幾人在後堂隔間待著,互相不聞不問。一時間倒也安靜。

    時間靜靜的流逝,等葉息觀、吳淡暉、何飛被再次傳喚至前堂時,第一眼就看見了葉息聆蒼白的臉。那位非嫣姨娘匍匐爬在地上,臉蛋白的沒有一絲血色。

    於光愷清了清嗓子,對吳淡暉道:「吳大人,本官已經問明白了。息聆公子的妾室阮氏確實也是販賣考題之人,本官已經下令,通緝逃犯邵春。這販賣考題之事,大致就是如此了。」

    吳淡暉看了看方敬和黃庸行,這兩人俱是微微點頭。他便拱了拱手,道:「於大人斷案果然快捷。只是本官有一事不明。這阮氏和邵春又是如何會知道會試考題的呢?這裡面只怕另有內幕。」

    於光愷道:「此事,本官也正要詢問。據阮氏交代,這考題是葉息觀拿了來給葉息聆瞧的。息觀公子,本官問你,你是從何處得知的考題?」

    葉息觀臉色微變,幾番猶豫之後,才輕聲道:「是五公主親口告訴我的。」

    他話音一落,眾人耳畔彷彿響起一陣悶雷,炸的人心驚肉跳。

    於光愷第一個變了臉色:「葉息觀,你可知你剛剛說了什麼?」

    方敬眼皮猛的一跳,眼角就朝黃庸行瞥去。果然,黃庸行的嘴角不自覺的上翹,弧度小的幾乎看不見。眼睛微微眯起,彷彿一隻看見獵物落網的狐狸。

    武成伯顧緝也是嚇了一跳,他的眼角餘光卻是瞥向蕭炫。蕭炫同樣滿臉震驚,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

    顧緝的視線轉向他的雙手,發現蕭炫的兩隻手穩穩的擺在身體兩側,指尖紅潤,以最放鬆的姿勢下垂。顧緝眼底的緊張立刻就鬆懈了下來,將後背往椅背上靠了靠,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

    於光愷看看堂上眾人,嘆了口氣:「於某既尊聖旨徹查此案,就不能枉顧聖意,獨斷專行。也罷,暫且退堂。等於某面奏了皇上,再行審理。」

    正在這時,卻聽到一個清脆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大理寺卿於大人可在?」

    於光愷沈了臉,呵斥道:「外面是何人在喧嘩?」

    他話音一落,就看見一隊大內侍衛擁簇著一個十來歲左右的小姑娘走了進來。小姑娘一身黑色銀紋的曲裾深衣,頭髮簡簡單單的用一根青玉簪挽在頭頂。行動間如行雲流水般從容不迫。大理寺右卿葛涵面色怪異的跟在她身後。

    方敬、黃庸行、蕭炫等幾個認識她的人搶先行禮:「……參見五公主。」

    立刻,於光愷的面色也變得怪異了。走下主審位行禮:「臣於光愷參見五公主。」

    葉明淨輕擡手腕:「諸位大人免禮。明淨聽說我朝會試大典有騷亂發生,心甚憂。父皇說於大人正在審理此案。明淨就起了好奇心,想來看看。還望於大人不要嫌棄。」

    於光愷嘴角抽動了兩下,道:「公主殿下來的正好。本案剛審理到一半,正好需要公主的幫助。」——



第五十四章會試風雲(五)

    但凡年紀小的孩子,眼睛都有一個特點。就是黑色的瞳孔佔的面積特別多,色澤清亮,看上去清澈潔淨。葉明淨如今就睜著這麼一雙眼睛,烏溜溜的看著於光愷:「於大人有事只管吩咐,明淨一定盡力。」

    於光愷被這麼一雙眼睛看著,就有些心軟。他也是有女兒的,女兒會用軟軟的嗓音和他說話,會在剛學了刺繡之後迫不及待的繡了荷包給他,小手上扎滿了針眼……

    於是他的聲音就和軟了不少:「公主殿下,會試舞弊一案,到目前為止臣已經審的差不多了。販賣考題的大部分罪犯都已在押。只是這考題洩露一事,還未曾查明……」

    葉明淨聽了就吃驚的低呼:「考題洩露?會試的考題怎麼會洩露?父皇那日親手寫了試題,當時就封存了呀?怎麼可能洩露呢?誰會知道考題是什麼?又是如何把它洩露出去的?」

    於光愷尷尬的咳嗽兩聲:「這個,販賣的考題是從葉息觀公子府上流傳出去的,息觀公子說,是公主將考題洩露給了他。」

    葉明淨越發驚訝:「於大人,你在說什麼呀?我何時將考題告訴過息觀哥哥?科舉考試乃是為的朝廷選拔人才,是何等重要神聖之事?我怎會如此不知輕重,將考題告訴他人?明淨身為皇家公主,本就應恪守言行,萬不敢如此不恭不敬、不孝不義」

    於光愷就轉向葉息觀:「葉息觀,你有何話可說?」

    葉息觀一臉沉痛的對著葉明淨道:「淨兒妹妹,我知道你是害怕,所以不敢承認。可這事如今鬧大了,你是瞞不過去的,還是認了吧。」

    葉明淨氣的滿臉通紅:「你好沒道理,為何硬是要誣陷我?」

    葉息觀道:「淨兒妹妹,分明是那日我進宮,去了你的芳菲殿。你要我指導你幾篇文章。之後還拿出了會試科考的題目來,要我幫著你參謀,想作兩篇鍛鍊一下自己。我這才知道了會試的試題。若不然,就如同你剛才所說。陛下剛寫完就封存了,除了那時在場的你,還有誰能知道試題?」

    葉明淨像是不認識葉息觀一般,震驚的看著他:「息觀哥哥,你,你怎可說謊?」她的語氣中滿含驚訝、悲憤、傷心等等一系列情緒。再輔助以弱小的身體搖搖欲墜,看著像是受了很大的打擊一般。

    「息觀哥哥,你,你不可以說謊的。」這回的語調連哭腔都帶上了。活脫脫一個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女孩。

    方敬只覺的自己的眼角在抽搐,皇家的人果然沒一個簡單的。這才十一歲啊要不是他見過在西苑將黃庸行問的啞口無言的五公主,見過幫著承慶帝整理、閱讀奏摺的五公主。說不準還真就被騙了。果然,人活的年紀大了,就能時常看見新鮮事。公主的表演可真賣力。

    蕭炫也在努力控制面部表情。為了不發笑,他拚命想著讓自己生氣的事。比如孫承和那小子竟然私下約了曼兒出去玩?唐玉官近來總在他面前嘀咕要生個孩子。一時間他的表情就有些扭曲,生生把正在偷偷觀察他的顧緝嚇了一跳。

    葉息觀一口咬定:「就是你告訴我的。」

    「我沒有你說謊」葉明淨的悲憤泣訴飆到最高點。

    於光愷頭都要暈了,驚堂木一拍:「肅靜」

    大堂上頓時安靜下來。

    於光愷耐心的對著葉明淨道:「公主殿下,你若是說你沒有將考題告訴葉息觀,還需拿出證據來。」

    葉明淨一臉無辜:「我沒有什麼證據。考題只有父皇和我知道。父皇不說,我不說,那就沒有第三個人會知道。這還需要什麼證據?」

    於光愷頓時覺得頭大如斗,這公主的腦子沒問題吧?他再次耐下性子道:「公主,會試考題已經洩漏了,販賣考題的販子,購買考題的考生都已捉拿歸案。還請公主再仔細想想。」

    葉明淨堅持自己的觀點:「於大人,明淨不知道案情是怎麼回事?也不知道會試考場發生了什麼?我只知道,如果父皇沒有說,我沒有說。考題就不會洩漏。這是最簡單的事實。」

    於光愷鬱悶了,難道這位公主真的腦子不好?

    不對突然間,他腦中靈光一閃,如果這位公主腦子沒有問題,那她拚命的強調考題沒有洩漏就必然有其深意。頃刻間,一個大膽的設想湧上了他的腦海。

    他們都忽略了一件事。會試還在進行著呢。

    於光愷鎮定下來,吩咐道:「將那些考生帶上來。」

    說完這話,他朝葉明淨瞥了一眼。發現她一臉平靜的站在那裡。心中就越發有了把握。

    十來個考生被帶了上來。於光愷看著他們口中的白布,心中一動。好像協助捉拿考生的蕭世子特別在意這些人的口中之物,再三吩咐過要將白布塞好……

    心念微動下,他命人取下這些人口中的布。問道:「堂下幾個,本官問你們。你們買到的考題和會試的考題可否相同?」

    葉息觀聞言大驚失色。葉息聆猛的抬頭。

    那些考生憤怒的道:「完全不同」

    於光愷心中一鬆,塵埃落定。

    葉息聆面若死灰。葉明淨被摘乾淨了,於光愷處理起這事就沒必要投鼠忌器了。他的妾室賣考題,和他本人賣考題有什麼區別?誰會相信他是干淨的?

    葉息觀同樣面若死灰。剛剛為著拖葉明淨下水,他沒有說出是自己騙她寫了考題來作的。葉明淨辯解時,也沒有將此事說出。她應該是永遠不會說出了。整件事,就如同葉明淨先前的指控一樣,他成了故意陷害她的騙子。他的前路已經沒有了。

    原來,葉明淨一早就在算計他們

    想通了其中關節的葉息觀和葉息聆,同時將利刃一般的目光射向葉明淨,恨不得把她給吃了。

    幾個大內侍衛蓄勁待發,死死的盯牢了他們。

    於光愷此時心中最為輕鬆。太好了這案子斷得明明白白,皆大歡喜。傳到皇上那裡,他這就算是立功了。嘿嘿原來還以為這事是個燙手山芋,沒想到卻是一樁實實在在的美差啊

    他提高了嗓門,大聲道:「本案到此已是水落石出,由於涉嫌人物較為複雜。具體如何判決本官還需請示皇上。方閣老,黃大人,你們看呢?」

    方敬捋了捋頜下的鬍鬚,呵呵笑道:「於大人能力卓著,辦事公允。方某無話可說啊哈哈」

    黃庸行看了葉明淨好幾眼,然後也笑道:「於大人如此處理甚為妥帖。」

    武成伯顧緝今天的收穫最大,他透過此事看到了皇上的心思。就算他手握兵權,不用急著站隊。可知道哪個隊伍是正確的,到底還是很有保障的。畢竟他的幾個嫡子都不怎麼能幹啊。

    蕭炫是早早就知道事情內幕的,反而沒那麼激動。倒是有種終於完滿落幕的感覺。唯一遺憾的是,這次只拉了吳淡暉和何飛兩個人下馬,動不了那一派的筋骨。

    吳淡暉在那考生說出「完全不同」四個字時,就知道大勢已去。臉上「唰」的失去了血色,強自挺直了腰背站在那裡。

    何飛早已癱在地上,目光怨毒的看向黃庸行。

    當天晚上,關於這場案件的奏摺就送到了承慶帝的案頭,他看完後笑了笑,對葉明淨道:「你這回可是贏了。」

    葉明淨卻毫無得意之色,一臉若有所思:「這件事能如此完美的成功,有三處關鍵地方。第一,我騙了葉息觀,讓他以為我寫下的是會試考題。第二、葉息觀和葉息聆是如何接上頭的?這件事又是如何操作的?事後,為什麼葉息觀沒有處理掉那四個證人,反而被咬了出來。這些都和那個失蹤的邵春有關。我想,這人一定是探子。不是蕭炫派過去的。就是第三方人。不然就說不通。第三、就是在會試考場時,需要裡應外合。力保不讓吳淡暉那些人知道賣出去的考題不是真考題。這些,是蕭炫和林珂聯手辦到的。這三處關鍵的地方,我只是起了頭一環的作用。後面的兩環,其實是不在我掌握中的。」

    承慶帝點頭:「你能不驕不躁,倒是很難得。這份心性很好。這世間事啊,沒有人能將每一步都算到的。也沒有人能事事親為。你能控制的,永遠只有一小部分。所以,要想將影響範圍擴大,將事務大部分掌控。就必須在你周圍的人身上下功夫。說到底,做皇帝也就是做兩件事:一、知事,二、用人。只要能把這兩件事做好了,這天下也就能坐穩妥了。」

    他啜了口茶,接著道:「比如這件事,就可以這樣看。首先,你需要知道他們的謀劃。在這點上,葉息觀是吃了小看你年紀的虧。早早的被你看清了底牌。其次,就是用人了。蕭炫能將事情辦的如此成功,也是因為他手下有一批人。那個邵春,你知道是誰?」

    「是誰?」葉明淨問。

    承慶帝微微一笑:「靖海侯親衛隊隊長,時少春。」

    葉明淨恍然:「原來是蕭炫的人。父皇,你看人家的父親,都給孩子送人送錢。我就什麼都沒有。」

    承慶帝哈哈大笑:「人,我不是給了你一個了麼。你自己捨不得用,怪誰?至於錢,唔——,這個倒是可以給你一些。你能在缺錢時不為貪念所動,守住忠孝大節,實難可貴。父皇就獎勵你些錢吧。省的你辦事縮手縮腳的,聽說你連那些金銀小飾物都給兌換了,真真是丟人。」

    葉明淨根本沒理會父皇大人的打趣。她雙目灼灼放光,心里美滋滋的。終於要有錢了呀果然,未成年的孩子和親爹要錢才是王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over1234kimo 發表於 2012-6-22 10:00 AM

本帖最後由 over1234kimo 於 2012-6-22 10:01 AM 編輯

第五十五章 後果

科考舞弊案算是落下了帷幕。引起的後果不算太嚴重。吳淡暉和何飛的罪名都是私自調動兵馬,擅闖貢院。承慶帝念其也是被矇蔽者,赦了他們的謀亂不軌之罪。免了死刑,削官罷職,流放瓊州。家眷什麼的沒有受到太多牽連,讓其返回原籍就算了。

涉嫌此案的考生,全部革去功名。終身不得再考。

幾個參與販賣考題的,雖然賣的是假題,但也依然觸犯了刑法。全都被判了秋後問斬。其中包括了在逃的滄州籍人士邵春和葉息聆的阮氏姨娘。

至於葉息觀,他的罪名很重。故意洩露假考題,引發社會動盪。並且還污衊五公主。朝堂上的大臣們都認為,一定不能赦免。於是,他被送至宗人府,終身監禁。值得一提的是,由於葉氏皇族成員稀少,目前的宗人令一職,由福壽長公主兼任。

葉息聆的罪名要輕的多,只判了治家不嚴。可以說,如果不是他的那位姨娘利慾熏心,私下賣了幾份考題,他一點牽連都不會有。可惜,世事無常,他可以控制自身的貪慾,卻防不住枕邊人給他挖牆腳。終是惹了一身腥臊。承慶帝給他的處罰是,其本人與後代終生不得踏入京城半步。

陽光明媚的三月,本是一年中最嬌豔的時節,康國公府和豫國公府卻都只能慘淡收場。打點行裝,離京返鄉。

葉明淨自從被父皇評價了一句「捨不得用人」生,就開始努力發掘計都的用途。期間得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比如說小桃同學在會試案件的案情小範圍傳開後,經常一個人待在角落裡啼哭。她的這一反常舉動被薛皇后身邊的人在暗中盯梢。

又比如,近來京城的內城裡出現了一些武藝高強的好手,這些人經常在豫國公府附近打探。而葉息聆則一無所知。

「葉息聆應該是得罪了什麼人,這人還很有勢力。」計都於晚間向她匯報,「只是我不能長時間離開宮廷,這些消息還是從天波衛的共有資源那裡打聽來的。」

「什麼是共有資源?」葉明淨問。

計都解釋:「天波衛不光為皇室服務,私下裡也販賣消息給民間,並且也幫著江湖人處理一些紛爭,從中收取費用,在民間頗有名望,衛所有一部分消息的共享的,凡是天波衛的成員都可以知道。其他的消息就要按照等級的高低才能查詢。我的等級不夠,只能知道這麼多。」

葉明淨沉默不語。

天波衛的創立,她在李若棠的日記裡看到過。第一代的羅睺,是一個叫羅耀的男子。此人原是江湖人士,經營一個叫做風樓的組織。專門替人打探消息,以販賣情報為生。李若棠和他認識,正是由生意接觸開始的。後來兩人互相看對上了眼,在亂世之中強強聯合,雙方的勢力都迅速膨脹開來。李若棠能夠統領兵馬,南征北戰。皆因為羅耀在幕後給了她全力的支持。

羅耀心機過人,善於佈局。如果說李若棠是力,羅耀就是智。可惜這人不知是用腦過度還是天妒英才。四十歲剛出頭就因頭疼病而死了。據李若棠在日記裡判斷,很可能是腦子里長了腫瘤,壓迫導致腦部神經血管破裂。

葉明淨認為,如果羅耀不是早早的死了,李若棠最後能不能登上皇位還兩說。

羅耀死時,他的兒子,也就是後來的太子已經年滿十二歲。他在母親的協助下,接手了風樓。並在李若棠登基後,將風樓改為天波衛。外圍還是風樓那個江湖組織,而真正的核心成員皆是天波衛。

李若棠登基後,納了幾個男侍小君。據她在日記裡說,每個人身上都有一處長的像羅耀。

葉明淨對此不以為然,假的就是假的,自欺欺人罷了。

不過,她直到看到這裡,才明白為什麼李若棠能以一個女人的身份登上皇位。大勢所趨。羅耀在關鍵的時候死了,她再一次陷入危機。只能力挽狂瀾。抱著寧可犧牲一切,也要守住這片基業的心態。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直到那個時候,她才從一個女人變成了一代帝王。

羅睺這個代號,在羅耀死後一直空缺。直到那位太子當上了皇帝又離世,第三代皇帝才將自己的貼身護衛賜以羅睺的代號。

天波衛的能量非常大,而且應該是李氏的家族產業。天知道她的那位曾曾爺爺葉承祜是怎麼接手的?

葉明淨腹誹了兩句,收回心神。問道:「依你看,葉息聆得罪的會是什麼人?」

計都搖頭:「京都的形勢,我不是很清楚。」

葉明淨有些失望。轉念一想,也不怪計都。身為她的貼身護衛,她常住宮廷,計都自然也就沒什麼時間往外跑。天波衛一旦成為皇子、公主的貼身護衛,就算是暫時脫離了組織。直到新的帝王產生,他們中間的一位才會成為首領。其餘的,就徹底脫離了組織。不再享受任何資源和待遇。

算了,那些人只要不是葉息聆的幫手就行。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她就不操心了。

葉明淨這裡放下不多想了。那邊,豫國公府很快就出事了。

事情還比較嚴重。據說是府裡進了賊,搶劫了一些金銀,燒燬了不少房屋。一些丫頭和僕役於混亂中喪生。總之鬧的沸沸揚揚。順天府派了人來查案,葉息聆垂頭喪氣,精神很是萎靡。

計都照例不知道詳情。不過,倒是有另外一個人給葉明淨揭開了謎底。

蕭炫大約是特意進宮給她講述這事的,從頭到尾帶著笑。

「你可知道去他們家鬧的是誰?是岑家和孟家的人。這岑家就是我上次說的,世代行走西域,做邊關貿易的那一家。他家不是有個舉子買了考題麼?這小子倒是聰明,沒夾帶進去。而是提前做好了文章,通篇背誦。打算進去後默寫出來的。結果考題發下來,一看就傻了眼……不過,那小子也算幸運,因為他沒夾帶東西,搜查時就躲過一劫,安安穩穩的在裡面考了九天八夜才出來。金榜題名是別想了,不過好歹舉人功名保住了。回去再用功個三年,下一屆再考也是一樣。」

葉明淨啼笑皆非:「那他們為何要去找葉息聆的麻煩?撒氣?」

蕭炫愉快的笑了兩聲:「哪是為這個!說道這裡,我就佩服葉息聆了。天知道他從哪裡找了來這麼個妾,簡直太能幹了!可惜沒用在正途上。你可知道,她不像葉息觀,五百兩一份的小打小鬧。她賣的考題雖少,卻個個都是大魚。這岑、孟兩家就是。一份考題,她賣出了一萬兩銀子的天價。想來是看著這兩家有錢。可這兩家有錢歸有錢,人家也不是稀里糊塗的主。就對她說,一萬兩不是問題,可我怎麼知道你這考題就是真的?她就說了,這個好辦,你們先付一半的銀子,事成之後再付另一半。可這一半的銀子也不少了。岑家不愧是幾代做生意的,又說,你若是拿了五千兩銀子,回頭卻不認賬,我找誰去?」

葉明淨聽到這裡,頓時覺得那些花五百兩銀子買考題的考生是笨蛋。看看人家,這才是生意人呢!

蕭炫笑道:「不然,葉息觀才是真的聰明。他找的那些人,相互之間都不認識。學識不怎麼樣,又都是家底豐厚之輩。五百兩銀子對他們來說,不算什麼。就是被騙了,也不在乎。所為才夾帶了資料進去。若是換成真正有心的,就該向那岑、孟二人一般。先做好錦繡文章,背熟後再進考場。這萬一事發,葉息觀只要處理掉那最關鍵的幾個人,就萬事都落不到他頭上。反觀這位姨娘的行為,才真是貪心不足,受人於手柄。」

他繼續講述:「這岑家和她最後達成協議,由岑家寫一張欠條。聲明岑姓士某某欠阮氏白銀一萬兩。若是那岑舉子考中了,這欠條就生效。岑家立馬就給銀子。考不中,不是埋進士,自然也就無效了。後來的孟家,江南綢緞商首富也是照此辦理的。」

葉明淨這下終於明白了,恍然道:「就是說,這兩人的欠條還在阮姨娘手上。或者說在豫國公府。岑、孟兩家是去銷毀證據的。」

「可不是!」蕭炫得意的拿起一本書扇了搧風,「葉息聆據說被那些江湖人在混亂間揍了好幾下,身上全是傷。如今他要帶傷趕路了。哈哈!他真是找了個好姨娘啊!哈哈哈!」

他笑的舒心暢快,眉宇全部舒展開,像是三伏天吃了一大碗冰鎮綠豆湯一般,從頭爽快到腳。

葉明淨琢磨,人家找了個惹禍的姨娘,你高興個什麼勁?除非……他身邊也有個愛惹事的女人。相比之下,葉息聆被折騰的更倒霉。蕭炫這才如此幸災樂禍。

蕭炫心情愉快,她卻沒那麼輕鬆。葉明淨沒有忘記在茶樓的包廂,曾經有兩個男子故意說給她聽過一段關於賣考題的對話。這兩人是誰?那一次看似拙劣的局又是誰設的?計都曾經打探過那茶樓的底細。據說已經被被轉讓了,前主人已然離京。

她的敵人,遠不止葉息觀和葉息聆。

現在想想,第一個和她提到科考的,是葉息矜。第一個知道她缺錢的外人,也是葉息矜。目前的京城,完全沒有被負面新聞困擾的人,還是葉息矜。

這種敵人,真是很令人頭疼啊!



第五十六章小桃(一)

    今年的貢生,人數非常之少,只有四十二名。最後一場殿試,將會在他們中間排出三甲。一甲進士及第、二甲進士和三甲同進士。葉明淨特意尋了個機會,看了貢士名單。一看之下,心頭大為不快。

    去年桃花塢中遇見的三個舉子敵人,竟然有一位榜上有名。那位曾堅定的認為公主不可以當女帝的原青排名四十二,堪堪吊了個尾巴。真是運氣好到沒天理了。

    殿試的地點是在三大殿的最後一處禦和殿。內容比較簡單,只需要按照考題作一篇文章即可。

    四十二張桌子擺在大殿中央顯得空空蕩蕩。四十二位貢士奮筆疾書,承慶帝坐在最高位,下首坐著四位考官、內閣首輔方敬以及董學成和廖其珍。

    葉明淨在屏風後看了兩眼,隨後悄然離開。

    春天真的來了呢。

    她一個人慢慢的走向上書房,順便欣賞一下盛放的鮮花,成蔭的綠樹。據說故宮裡是沒有樹的,真不能想像那種地方怎麼能住人?幸好李若棠沒有這些講究,這偌大的宮城中,處處是生長了百年的古樹,於厚重處透著勃勃的生機。

    今天是殿試日,廖太傅和林珂都在禦和殿,上書房放假一日,裡面空空蕩蕩的很是冷清。

    葉明淨對著馮立道:「你們就在外面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馮立等應諾退到遠處。葉明淨推開書齋的門。

    無人的房間在*光中顯得特別靜謐,安靜的聽不到一絲聲響。葉明淨站在書齋的課桌中間,目光一一瞥過太傅的講課台、薛凝之、齊靖、孫承和以及江涵的書桌。

    很久以前,嶽晶晶在假日裡值班的時候,就特別喜歡一間間的巡視教室。她那時想著,其實每一張課桌都見證過一屆又一屆的學生,沒有人比它們知道的更多。年少時最多的光陰都在與課桌相伴,同學間的交談、做不完的試卷和習題、考前人人憋紅了臉在背書……這一些,記錄的最完整的,應該就是這些課桌。假如課桌能有記憶,它又會說出多少動人的故事?

    輕輕撫摸每一張桌子,她有些寂寞。她的伴讀們,少年英姿,意氣風發,心懷遠大志向。唯有她,心境蒼茫。蕭炫說她處事鎮定,遇著危機不慌、得了勝利不驕。其實根本不是這樣。她只是沒有太多激烈的感情罷了,快樂、害怕、失望、悲傷都像是被生生砍掉一截。丟失在了很遠的地方。

    書齋的門被輕輕推開。葉明淨轉頭一看,一個人影逆光出現在那裡。她眯了眯被陽光直射的眼睛,終於看清了來人。

    是消失許久的齊靖。

    齊靖一步一步的走進來,一段時日不見,他好似突然長大了不少。眉宇間的飛揚沈靜了下去,整個人顯得很穩重。

    「你在看什麼?」他問。目光中隱含著一絲不明的意味。

    葉明淨愣了愣,這才發現她竟然是坐在齊靖的桌子前在發呆。「哦」了一聲,站了起來:「你是要用桌子吧。」

    齊靖出乎意料的又靠近了一步,問:「剛剛,你在想什麼?」

    葉明淨的個子沒有齊靖高,被這麼一靠近,就不得不仰頭才能看清他的臉。她莫名的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人和人之間都是有安全距離的,齊靖現在的位置,明顯踰越了。

    她輕輕嘆了口氣。齊靖那天的怪異,過了兩天後她也反應過來了。一直在想著,要是再見面該怎麼繼續相處。她其實很不擅長處理這類事情,不然也不必靠相親去結婚了。她和齊靖是表親,福壽長公主給他安排了通房。有些事,還沒有開始,就已經宣告了結束……

    她微微垂下頭,側身閃過齊靖身邊,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離,問道:「表哥,今天上書房停課一天。你怎麼過來了?」

    齊靖看著她離了自己老遠,心裡就想起了母親的話。

    「你和她,永遠不可能若是她最後勝了,她的丈夫必然只能在深宮中虛度光陰。景鄉侯府只有你一個繼承人,你想讓齊家這一支斷了香火,丟了爵位嗎?若是她敗了,她的丈夫一家就算僥倖留了性命,也必然要被罷官奪爵。你和她本就是不可能的。單純的伴讀、臣子,才是你該做的你給我就待在家裡,什麼時候想通了,什麼時候才許出門」

    他壓下心頭的異樣,露出一個微笑:「我這些日子都在府裡,沒怎麼出門。京裡發生了這許多大事,我竟然都不知道。」

    「是啊」葉明淨也感嘆,「真的發生了好多事。」

    齊靖心有餘悸:「我都聽說了,那葉息觀竟然想陷害你。他……真的是自己胡亂寫的考題嗎?怎麼會有這麼蠢的人?」

    葉明淨笑了笑:「當然不是,他是想騙我說出考題的。我想著,總這麼防著也不是個事,就將計就計的隨口說了兩個敷衍他。誰承想他竟然這麼大膽,公然販賣。那吳大人也是,不知從哪裡得了消息,亂了章法,竟私自調動五城兵馬司的人去闖貢院。最後鬧到了大理寺,我也是沒想到的。」

    齊靖嘆了口氣:「我們都幫不上你什麼忙。」

    葉明淨失笑:「你我才多大?遇上這種事,只要保證自己不出錯就行了。真的,我們現在這個樣子,只要能保證行事不出錯,就很好了。」

    葉明淨安撫完齊靖,算算時間也臨近中午了,就趕了他回去。她自己則是回昭陽宮吃午飯。

    剛走了一半的路程,就看見橘子急匆匆的跑了過來:「公主,不好了雲潔姑姑派人把小桃給關起來了。」

    葉明淨一驚:「為什麼?」

    橘子面色一紅,看了看馮立,湊近她耳邊小聲道:「聽說是在小桃的房間裡搜出了男人的東西。」

    葉明淨吃驚的瞪大了眼睛:「什麼東西?」

    橘子紅著臉支支吾吾:「我們也不知道。雲潔姑姑拿了小桃去皇後娘娘那裡,我聽石榴說,因著小桃什麼都不說,皇後娘娘著人傳板子,要打她呢。」

    葉明淨暗叫不好。那些東西十有八九是葉息觀給的。若是因著小桃讓葉息觀和芳菲殿扯上關係。小桃必死無疑

    她腦袋飛速的運轉,腳下步子邁的飛快。不一會兒就到了昭陽宮。

    素潔正站在正殿門外,間她來了,立刻行禮:「公主,小桃犯了事,娘娘正在裡面問話。」

    殿內傳來薛皇後的聲音:「是淨兒回來了嗎?進來吧。」

    葉明淨走進正殿,只見小桃垂著頭跪在地上,看不清臉色如何。薛皇後坐在主位,臉上的表情很是平淡。雲潔站在她身側。紫檀木的桌子上什麼擺件都沒有,只光禿禿的放著一個盤子,盤子裡有幾副男人的鞋襪。料子很新,一看就是做好後沒上過腳的。

    薛皇後見她來了,露出一個很淡的笑容:「淨兒快過來。你這孩子,整天在外面跑,房裡的奴才都翻了天了也不知道。」

    葉明淨行了禮,坐在下首,問道:「小桃跪在這裡,可是犯了什麼事?」

    薛皇後先是露出為難的神色,隨後又好像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毅然道:「照說,年輕的姑娘家是不該過問這些事的。不過你不同,從小就是皇上親自教養。又在上書房讀書,日後是要做大事的。修身、齊家、治國,這第二件就是要把家給治好。你雖未成年,卻也單住在芳菲殿。管好一殿的人和事,就是你現階段的齊家。所以,這事我也不瞞你。這個小桃,原是我給了你的。平時到也勤快。可這人心素來最是難測,誰能料到,這丫頭竟然私下藏著給男人做的鞋襪。定是和人有了私情。這種事最要不得,一定得好好整治才行。」

    葉明淨按住心神,強自鎮定的道:「母後所言極是。只不知,可問出了什麼?」

    薛皇後似笑非笑:「這丫頭嘴硬著呢,一句話都不說。依淨兒看,這事該怎麼處理才好?」

    葉明淨想了想,道:「依我看,她既不肯說,就把她關到柴火房去,餓她幾天。」

    薛皇後啞然失笑:「淨兒這法子倒是溫和,若是她還不說呢?」

    葉明淨眨了眨眼睛:「怎麼會呢?淨兒只要肚子餓了,就渾身難受。一天不吃東西,哪裡還能受的了?到時候,小桃一定會說的。」

    薛皇後搖頭:「你這法子不好。要知道,自古刁奴最是難治。可惡之極。母後已經著人去傳板子了,先打她一頓。她要是仍舊不說,就按照淨兒說的,關到柴房去。不許吃東西,明兒個再打」

    說話間,負責刑罰的太監已經到了,跪下行禮:「參見皇後娘娘,參見五公主。敢問娘娘,這板子要打多少?」

    薛皇後輕描淡寫:「先打二十,看她說是不說。」

    葉明淨看著那幾個五大三粗的太監,臉色頓時發白。待在宮裡久了,她也知道,這打人是有學問的。二十下板子,能打成輕傷、重傷,甚至還能把人打死。薛皇後的那句「看她說是不說」,實際上就是給了暗示。她要從這宮女嘴裡問出話,所以,人是不能打死的。但也不能打輕了,不然就沒了效果。

    那幾個太監就明白了。互相對望了一眼。架了小桃,將她綁在了行刑的長凳上,退去了她的裙子、中衣,露出臀部和半截大腿來。

    馮立垂下頭,正殿裡的幾個小太監也低了頭,眼睛卻時不時的朝那凳子上飛快瞥過幾眼。而那幾個行刑的太監,卻眼露興奮,目光猥瑣的對著小桃的臀部不停的掃視。

    橘子別過臉。心中不忍。脫了褲子當場打,皇後一定是故意的。想要羞辱小桃,外帶嚇唬公主。

    葉明淨則壓根就沒想過要讓小桃穿了褲子挨打。照這種形勢,小桃的這頓板子輕不了。倘若穿了褲子,治傷時還要把嵌在肉裡的布料剝離,那可是會連皮帶肉的剝下一大塊呀傷勢反而更加加重。被看看又有什麼要緊,這些人難道還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做些猥褻的事嗎?和命比起來,這算不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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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ver1234kimo 發表於 2012-6-22 10:01 AM

本帖最後由 over1234kimo 於 2012-6-23 10:59 AM 編輯

第五十七章小桃(二)

    兩指寬的竹板啪啪的打在小桃的身上,行刑的太監一邊打一邊報數。正殿裡不少小宮女已經腿腳發軟了。葉明淨卻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那落下的板子,彷彿要把這一幕深深的記住。

    二十板之後,小桃的下身已經血肉模糊。薛皇後問:「願意說了嗎?東西是從哪兒來的?」

    小桃咬著牙不吭聲。薛皇後淡淡一笑:「關到柴房去吧。讓她好好反省反省。」

    兩個叫石榴和杏兒的宮女替小桃拉上衣服,半扶著她退了下去。司刑的太監謝了賞,帶著傢夥走了。薛皇後端著茶盞,不緊不慢的吹了吹,喝了兩口。才對葉明淨和顏悅色的道:「剛剛可害怕?」

    葉明淨的臉色很不好,語氣卻還鎮定:「小桃犯了錯,理應受到懲罰。」

    薛皇後笑著點了點頭:「不錯。沒有規矩不能成方圓,若是人人都不講規矩,這世道就亂了套了。宮女們到了歲數都會發放出宮,沒人讓她們守一輩子。想嫁人,等上幾年就是了。怎可還在宮中當差時,就與人私相授受?宮裡是什麼地方,那些外頭的腌臢東西也是能往皇子、公主面前帶的?最怕的,就是這些小姑娘受了人騙,將宮裡的消息傳遞出去,那可真真就是觸天大罪了。這個小桃,一定要問清楚她的姦夫是誰。」

    葉明淨心頭一突,也對,昭陽宮裡發生的事,有幾件能瞞的過薛皇後。一旦牽扯出葉息觀,她固然會有麻煩,小桃更是難逃一死。只是不知道薛皇後到底想要做什麼。這事畢竟發生在昭陽宮,若是暴露出來,對她也沒有好處。

    這一頓午飯,葉明淨吃的食不知味。薛皇後看在眼裡,面子上不動聲色的閒話家常。

    午飯後,葉明淨回到芳菲殿,整整一下午,都照常讀書、練字。沒有離開過書房一步。

    到了晚上,她也是如往常一般,去宣明宮用晚膳,飯後和承慶帝聊天。沒有提起過小桃半句。

    直至深夜時分,一個如同鬼魅般的身影,閃身進了芳菲殿的寢室。計都帶著春夜的寒氣貓一樣的鑽進了葉明淨的帳子。葉明淨正擁被半坐在角落裡打瞌睡,突如其來的微涼濕意將她驚醒。

    「事情怎麼樣?」她迫不及待的問。

    計都低聲道:「皇後派了雲潔姑姑去夜探小桃。將公主今天的日程說了一遍。說您既沒有向皇後求情,也沒有向陛下求情。一定是不會再管她了。勸小桃聽皇後的話,還能有條生路。」

    葉明淨臉色陰沈。皇後果然有後招,幸虧她有計都。

    計都又道:「小桃沒有出聲,雲潔姑姑又威脅她,說她這個樣子,明天一定挺不過去。後來,見小桃死不松口,就走了。」

    葉明淨嘆了口氣:「小桃是個好姑娘,只是眼光不好,看上了一個差勁的男人。」又問,「我讓你辦的事呢?」

    計都道:「屬下又等了半個時辰,才蒙了臉,變了嗓音將小桃叫醒,給了她些水和吃的。按照公主的吩咐,把話都和她說了。她說她連累了您,本想一死了之。現在您既然有了吩咐,想讓她怎麼說,她就怎麼說。都照您的意思辦。」

    葉明淨感慨了一下:「男歡女愛,乃是天地間陰陽大勢所為,豈是人力可以抗拒。一個兩個倒也罷了。這宮牆裡為數眾多的男女,硬是要壓抑他們的本性……唉——,豈不聞,不在沈默中滅亡,就在沈默中爆發。他們怎麼就不知道?違背自然生物天性的人,必將受到自然的報復。」

    計都沈默了一會兒,破天荒的問了個問題:「公主的意思是,皇後他們會受到天意的懲罰?」

    葉明淨搖頭:「不。將希望寄託於天是不對的。人應該靠自己。但是,這並不是說天沒有懲罰。這麼說吧,老天爺、自然界,它的立足點比較高,你做一件違背它的事,它不會有什麼反應。但如果很多人,連續幾十年幾百年的做違背它、破壞它的事。那個懲罰就來了。而且懲罰會非常嚴重,要麼毀滅一片大陸,要麼毀滅一個民族。那時,無論貧賤富貴,無一人能逃掉。」

    計都想了想:「公主可否說的詳細一些。天罰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葉明淨整理了一下思緒,道:「比如說,周太祖李若棠是不是有一項政策,京畿外圍的樹林、樹木統統不許隨意砍伐。全國各地凡是做木材生意的,砍多少樹,就需補種一倍半的新樹苗,維護三年成活方可?又特別強調,長江、黃河之類河流的上遊地區,特別不可以破壞樹木。否則,百年之後,將天降洪水,懲罰世人貪得無厭?」

    計都道:「原來砍樹是違背天意的。可是建房、燒柴、軍械,哪一項用不到樹木?」

    葉明淨道:「所以,要計劃砍伐。植物對人類是很重要的。現在這項法令有些名存實亡了,日後若有機會,還是應該再鞏固起來。再比如,我聽說周太祖時期,宮中並沒有幾個太監,除了前朝宮廷遺留下來的。李若棠在位的那幾年,宮廷中沒有向民間徵召過一個太監。她之後的那位皇帝,也是在中年之後,嬪妃增多,原本的太監不夠用,才重新開始徵召的。一開始,數額也並不多。是不是?」

    計都的臉色突然出現了一種奇怪的表情,道:「是這樣。」

    葉明淨嘆了口氣:「這就對了。人人都說太監是殘缺低賤之人,看不起他們。且不說這種看法對不對。人為的傷殘身體、世人的瞧不起總是會給太監們的心靈帶來一定的缺陷。可好笑的是,皇室中的成員,皇帝、皇子竟然還都是在這些身體、心靈皆有缺陷的人群中長大。你想想,這一代一代的延續下來,一個皇朝到了後期,它的皇帝能心理正常才怪?我們現在看史書,總覺得那些亡國之君莫名其妙、殘忍yin/靡、昏招疊出。素不知,那是他們幾代人都在不健康的環境中長大,才造就了這種變態的心理。」

    計都臉色變了變:「這麼說,宮中應該禁用太監。」

    葉明淨嗤笑:「除非全天下的男人都不討妾室,將對婚姻的忠誠融入信仰。不然,太監會伴隨著各個皇朝一直延續下去。」

    計都大驚:「可是,公主不是說,這樣養育的皇室後代會,會釀成大禍麼?」

    葉明淨看他一眼:「你放心,夏朝建朝不久,皇室的人還沒到那個地步。只要我的兒子不是變態就行了。其它的……」她笑了笑,「真到了腐朽不堪的時候,自然會有新生、健康的力量來推翻它。」

    計都聽了她的話,第一次大驚失色:「推,推翻?公主的意思是,有人造**反?」

    葉明淨奇怪的看看他:「難不成你還想千秋萬代?自秦統一以來,哪家的皇室能千秋萬代?這種事情根本就違反了歷史進程,永遠不可能的。」

    計都的臉色更加混亂了,青白交加。葉明淨打了個呵欠:「天快亮了吧。你去歇一會兒吧。今天我可有一場硬仗要打呢。」

    天色漸亮。

    葉明淨起身。洗漱後去庭院裡練了一趟「八禽戲」,出了身汗後,覺得全身舒爽了很多。擦洗了身子,換了套乾淨的中衣。橘子替她換上外衫,梳好簡單的發髻。去正殿給薛皇後問安。

    薛皇後正在梳頭。她每天早起後要在髮型、衣著、化妝上花去一個半時辰,也就是三個小時。葉明淨曾十分不理解。認為是自討苦吃,有這時間還不如多睡睡呢。後來她就漸漸明白了,後宮的女人無聊啊,白天、晚上有大把的時間睡覺。打扮就是為了來消磨時間的。

    薛皇後在鏡子裡對她笑了笑:「今天這裝扮可真精神。早膳已經擺好了,快吃了去上學吧。」

    葉明淨屈膝行禮:「是。母後,淨兒有一事相求。」

    薛皇後笑笑:「什麼事?」

    葉明淨道:「母後今天是不是還要審小桃?淨兒請求母後,無論小桃犯了什麼錯,還請等淨兒回來後再發落。小桃她畢竟伺候了我這些年,主僕一場,淨兒不能不聞不問。」

    薛皇後拿起一盒胭脂,交給身邊的宮女。轉頭笑道:「你到是個有情有義的,只希望那奴才別辜負了才好。行,就等你回來再發落。」

    葉明淨長出了一口氣,退下。

    去了上書房,今天的伴讀來的挺全。因著今科的狀元、榜眼、探花都已新鮮出爐。廖其珍今天就講了他們三人這次會試的卷子。

    中午的時候,薛皇後突然派了人來,說是好久沒見薛凝之和齊靖了,讓他們中午去昭陽宮用膳。

    葉明淨藉口更衣。在偏僻處馮立悄聲匯報:「小桃已經招了,皇後娘娘又把她關進了柴房。花彫姑姑給送了些吃的和傷藥,娘娘那邊沒說什麼。」

    葉明淨問:「怎麼招的?」

    馮立看了看四周:「小桃說,她是在和你出宮的時候,心儀上了一位公子。這位公子是在茶樓碰見的,為人器宇軒昂,穿著打扮有些落魄。估計是家境不太好。小桃不知道他的姓名,起了單相思。悄悄的做了鞋襪,想著如果有一天再出宮能遇上的話,就把東西送於那人。」

    葉明淨舒了口氣:「皇後相信了?」

    馮立道:「小的猜不到。」

    葉明淨嘆氣:「找了齊靖和薛凝之,就是等著去對質呢。我們也走吧。她相不相信都無所謂了。」——



第五十八章小桃(三)

    回到書齋,三人結伴而行,一同去了昭陽宮。薛皇後笑語嫣嫣:「可是來了。凝之、靖兒,你們兩個每次進宮都來去匆匆。自個兒說說,有多少時日沒來我這兒了?」

    薛凝之拱手:「姑姑恕罪。」

    齊靖笑嘻嘻的坐在椅子上:「舅母,做了什麼好吃的請我們來吃?」

    薛皇後沒好氣的瞪他一眼:「沒好吃的你就不來了?可見你母親還是管教你輕了。」

    齊靖故意怪叫:「舅母,你可不能在我娘面前再說我什麼了。我以後天天來還不成嗎?」

    薛皇後也笑了:「這促狹鬼,你府上沒吃的了?天天來我這兒?」

    笑鬧一番後,四人落座。橘子站在葉明淨身後,指揮著一群小宮女伺候她淨手、漱口,又拿了筷子替她布菜。

    馮立負責齊靖,薛凝之身邊的則是昭陽宮的一個太監。

    一時吃畢,四人回到正殿落座。雲潔帶著小宮女端了水果上來,細白瓷盤子裡裝著去皮切塊的黃燦燦的橙子。葉明淨用象牙簽子插了放進嘴裡細嚼。齊靖笑道:「淨兒還是不愛喝茶嗎?」

    葉明淨搖搖頭:「苗禦醫說了,我這個年紀還是少喝茶的好。就是喝也只能喝配製好的八寶養生茶。」

    薛皇後無奈的道:「她這個樣子,也不知道隨了誰?小小年紀,偏偏聽禦醫的話聽的緊。什麼養生吃什麼,再不好吃她都能吃下去。你們還記得她換牙的那陣子嗎?整整兩年,一顆糖都沒吃。連皇上都吃驚呢。」

    齊靖笑道:「我記得的,我那時還拿了蘇州酥糖去逗她,她理都不理我。」

    薛凝之抿嘴微笑。

    說笑了幾句,薛皇後似是不經意問:「靖兒,凝之。淨兒年紀小,平日出宮多虧了你們照應了。」

    齊靖和薛凝之齊聲道:「應該的。」

    薛皇後又略感興趣的問:「你們平時都去哪些地方?」

    齊靖怔了怔:「不過是去勳貴世家的府上赴些宴……」

    薛皇後啜了一口茶,笑道:「沒有去過酒樓、茶樓嗎這些市集之地嗎?」

    齊靖猶豫的看了看薛凝之,薛凝之回答:「去過的。姑姑,公主去宮外,主要是為了見識民生百態。酒樓、茶樓、棋社、歌舞坊,古董店、書店、銀樓、乃至當鋪,我們都去過的。皇上親自安排了護衛,我們也都帶了家丁。以確保公主的安全,姑姑盡可放心。」

    薛皇後笑了:「皇上的安排,我自然放心。只是,你們幾個雖是好的,卻保不住下人們都能靠的住。平日出宮,你們可有察覺淨兒身邊有什麼不妥的人或事?」

    薛凝之鎮定的回答:「前段時間,公主一直都在宮中,並未外出。若是再往前……宮裡的公公和姑娘都不曾出過宮,有時有些愛看熱鬧。不過照顧公主卻是一心一意,沒有出過任何岔子。」

    薛皇後沈吟:「淨兒身邊有個叫小桃的,你們可記得?」

    齊靖眼皮跳了跳,看了看站在葉明淨身後的橘子一眼:「記得,是有這麼個宮女。」

    薛皇後問:「她在宮外時,表現如何?」

    齊靖道:「一直跟在淨兒表妹身邊,未曾擅離職守。」

    薛皇後笑笑:「她可在什麼地方和什麼人說過話?」

    這下,齊靖和薛凝之都知道不對了,齊齊看向葉明淨。

    葉明淨眨了眨眼:「小桃的房裡搜出了幾雙男人的鞋襪,是新做的。」她用懷疑的目光掃視過二人,「你們誰招惹過她?」

    齊靖打了個冷顫:「我沒有我怎麼會動宮裡人的心思?」

    薛凝之也正色道:「公主不該懷疑我們,此種行為,非君子所為。」

    葉明淨苦惱的道:「那會是誰呢?宮裡就只有內侍和侍衛。侍衛向來只管巡視,很少看見他們。小桃怎麼會和他們牽扯上?」

    齊靖的神色就有些怪異:「我聽說,內侍的話也是有些和宮女……」

    「咳咳」薛皇後大聲的咳嗽,狠狠的瞪了齊靖一眼,「這些亂七八糟的,就別說了」

    可惜齊靖的話已經說了一半,一些不知道小桃已經招供的,齊齊將目光投向馮立。馮立恨不得把頭低到地底去。

    薛皇後尷尬的又咳了一聲,道:「行了,都別瞎猜了。小桃今早已經招供。她和你們在宮外時,在一個茶樓碰見了一位年輕公子……」她將供詞複述了一遍,「你們想想,可有此事?」

    齊靖頓時傻眼。薛凝之為難的道:「姑姑,您是不知道。這茶樓裡人來人往,加之會試在即,年輕的公子多如過江之鯽。要說穿的好的,或許還少些,這穿的不好的,就太多了。況且今天來的客人明天不一定就來。我們也不是天天去,那裡知道會是誰?小桃姑娘看上了,也不會和我們說呀。」

    薛皇後口氣有些不好,聲調嚴厲了些:「這麼說,你們是不知道了?」

    齊靖委屈的道:「舅母,我們又不是她什麼人,年輕女孩子的心思,我們怎麼會知道?」

    薛凝之打圓場:「不知小桃可說了是在哪裡遇見的,或許是茶樓的熟客?」

    薛皇後沒好氣,從牙縫裡擠出一句:「她說了,就見過一次。一見鍾情」

    齊靖和薛凝之的表情頓時變得很精彩。一見鍾情?可能嗎?

    葉明淨夢幻般的聲音響起:「原來是一見鍾情啊這個我知道的,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太傅在課上說過呢。這就是一見鍾情。小桃定是求之不得、輾轉寤寐。她不能琴瑟友之,也不能鐘鼓悅之,所以就改成做鞋子襪子了。是不是這樣?」

    齊靖目瞪口呆,薛凝之微張著嘴巴。

    葉明淨繼續道:「小桃太傻了,因該當時就扔一個木瓜過去,投我以木瓜、抱之以瓊瑤,當場就能定下來了呀何苦做什麼鞋子?」

    薛皇後用力的喘了兩口氣,喝了一大口茶。等涼透了的茶水進了肚子,她才道:「宮女二十五歲才能放出去婚配,她現在有了私情就是觸犯宮規。淨兒,你可還記得宮規中,這類人應該如何處罰?」

    葉明淨垂下頭:「去宮內各司做苦役。」

    薛皇後嘴角一勾:「好既然這樣……」

    「母後」葉明淨打斷她的話,起身跪在了她的腳下:「女兒有話要說。」

    薛皇後道:「哦?說什麼?」

    葉明淨咬咬牙:「小桃觸犯宮規,理當受罰。淨兒不敢徇私。只是,小桃畢竟跟隨我多年,照顧淨兒長大。淨兒實不忍心眼睜睜的看著她受罰。若是淨兒不聞不問,未免太過涼薄。淨兒想,能不能將小桃從輕發落,那少去的刑罰,由淨兒來補上。」

    薛皇後原本神色和穆,結果越聽臉色越不好,眉宇間嚴厲異常:「你說什麼?由你補上,你打算怎麼補?」

    葉明淨朗聲道:「犯錯受罰,天經地義。若是人人都能以求情而減輕罪行,就失去了刑法的意義。明淨願代受一部分刑罰,以求換得小桃能出宮婚配,還請母後成全。」

    薛皇後氣極反笑:「代受?你如何代收?去做苦役嗎?」

    葉明淨正色道:「不然,我乃皇家公主,威嚴不容玷汙。明淨願在昭陽宮外長跪,已示受罰。母後,明淨去了。」她肅然起身,大步走向門外。

    齊靖終於回過神,一把攔住她:「你瘋了不就是求個情麼?跪什麼跪?」他衝到薛皇後面前,「舅母。您就從輕發落小桃吧。」

    葉明淨正色道:「靖表哥,你這麼說是想讓母後徇私枉法嗎?」

    齊靖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恨鐵不成鋼的吼她:「你少說兩句傻啦」

    薛皇後氣的渾身發抖,連聲道:「好我可不敢徇私枉法,我統領後/宮,自認秉公辦事,你倒是去呀」

    葉明淨轉頭,剛要往外走就看見薛凝之擋在她身前。

    「讓開。」

    薛凝之的眼中流露出傷感的目光:「你就不能退一步?」

    葉明淨嘆息一聲,他果然懂。於是小聲道:「退一步,城池盡失。」

    薛凝之閉了閉眼,讓開身體。葉明淨跨出殿門。來到昭陽宮外,在春日的陽光中,面對著正門跪了下去。

    正殿裡,齊靖揪住薛凝之的衣領:「你怎麼不攔住?」

    薛凝之反問:「你攔的住?」

    雲潔在那裡不停的給薛皇後揉胸口:「娘娘,您消消氣,公主年紀還小呢。」

    齊靖跺了跺腳,衝出大門,來到昭陽宮門口,一眼就看見葉明淨跪在那裡,氣的上前去拖她:「你給我起來」

    「齊公子,住手」馮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齊靖頓時感到如同被鐵鉗子鉗住一般,全身的力氣立時流失,大驚:「你?」

    馮立正色道:「公主主意已定,還請公子不要幹擾。」

    齊靖大怒:「你就這麼看著你家公主受罪?」

    馮立搖頭:「公子,我們做下人的,最忌諱的就是替主上做決定。公主既然有了決斷,我們就只能遵守。」

    齊靖氣的大罵:「你們這些沒良心的,你以為你家公主是為誰跪的?還不是你們這些惹禍的奴才?」

    馮立低聲嘆了口氣,湊近他,聲若蚊吶:「公子何不回去向長公主討個主意?」

    齊靖眼睛頓時一亮,看了馮立兩眼,笑道:「原來你小子還有點良心。行好生伺候你家公主,我去去就來。」在他看來,只要他娘進宮求個情,事情就完了。淨兒表妹也真是,她不是皇後親生的,怕求情不管用,不會請別人幫忙嘛?真個是傻瓜

    齊靖飛速離宮。昭陽宮裡,雲潔向薛皇後報告:「五公主已經在大門外跪下了。」

    薛皇後狠狠的將杯子往桌上一放,「砰」的一聲響,茶水四濺:「她這是不想欠本宮一絲人情。果然養不熟本宮要是她的親娘,她也敢這麼著?」

    薛凝之在一邊默默垂頭,心中頗不讚同。

    若是親娘,也沒有這麼防著女兒,要女兒低頭的。

    雲潔想的是,涉及到了權利和利益,這宮裡哪怕是親娘,皇子們也照樣不買賬。太後還活著時,除了無關緊要的小事,陛下又何曾聽過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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