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流晶瞳 -【女帝生涯】《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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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ver1234kimo 發表於 2012-6-24 11:27 PM

本帖最後由 over1234kimo 於 2012-6-24 11:28 PM 編輯

第209章 母乳喂養

    懿安太后今天的心情,特別之舒暢。

    生活中雖然會時時有些小小的不如意。比如,自家女兒懷孕的時間早了七個月。又比如,新封的娘家人她以前從來不認識。

    不過這些都不能阻擋住好消息的到來。第一,女兒終於大婚了。第二,再有兩個多月,她就要當祖母了。第三,有一半的幾率,葉氏皇族要有男性後嗣了。

    這是多麼美好的未來啊!懿安太后覺得日子是越發的有滋有味。

    是以,她為了給女兒減少些麻煩以及心中的迫切,一改以往的習慣。大清早的就去了昭陽宮,和懿敬太后一同等待新婚夫婦的到來。

    懿敬太后看著她那張洋溢著喜慶、笑吟吟的臉,無語的別過身。

    有些人,心思簡單到讓人妒忌。什麼矮一截、氣勢被壓一頭、後宮最大,全然都不當回事。眼睛裡就只看得見想看見的。

    跟這種人斗,即使是贏了,也沒意思到透頂。人家壓根就沒認為你和她鬥過。自顧自的按照自己的思路過日子。

    活到這個份上,也算是一種境界了。

    壓住心底的感慨,她笑容滿面的招呼:「妹妹來的好早,小兩口只怕要遲些才能過來。」

    懿安太后笑的合不攏嘴:「這是小兩口感情好……」

    懿敬太后心裡翻了個白眼。心說你從哪裡看出來這兩感情好的。新娘懷了別人的孩子七個多月,新郎綠雲罩頂。這是感情好的樣子嗎?

    就在這時,一個宮女走進來,在雲潔耳畔低語幾句。雲潔霎時瞪大了眼睛。

    「怎麼了?」懿敬太后對著她詭異的臉色發問,「出岔子了?」

    「不是。」雲潔看了看四周,對著兩位太后附耳低語。

    「啊?」懿敬太后臉上如同開了顏料鋪子,什麼色都有:「陛下她……」床鋪凌亂。七個多月的肚子啊!這也太神勇了吧!難道說天子終究不似常人?

    懿安太后則是很擔心另一件事:「孩子沒事吧?」

    自然是沒事。

    她就鬆了口氣,笑的樂呵樂呵的:「就知道這小兩口感情好。」

    懿敬太后開始覺得,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句分外外有道理。算了,那位親生的都不在乎,她又何必自討沒趣。

    千呼萬喚,女帝和男後二人終於姍姍而來。

    打扮的很得體。面色紅潤,神采奕奕。一看就是晚上休息的很好。

    懿安太后最後一絲擔心煙消雲散。和懿敬太后笑著受了新皇后的大禮。各自賜下新婚賞賜。

    四人坐在一處說話。姚善予嘴角噙著得體的笑容。話不多,很安靜。

    拉呱了一會兒,宮人們在偏殿擺了早膳。新婚第一天,一家人在一起個飯。

    葉明靜的食譜一如往常的怪異。兩位太后早已見怪不怪。新任皇后顯然涵養也很好,該吃吃,該喝喝。半點好奇沒有。

    懿敬太后暗自點頭。姚家的這位,雖說出身貧寒了些。這沉穩的性卻是非常難得。

    用完早膳,四人坐著寒暄。目前大夏宮廷中也就這四位主人了。第五位還在肚子裡。焦點就自然而然的轉了過去。

    說話間,姚皇后神色如常,一點兒都沒有被帶了綠帽子的憤慨。反而還一臉挺期待的模樣。

    就沖這個,兩位太后對他的好感倍增。如此大度的男人,世間難尋。實乃大夏之幸。

    早晨床鋪凌亂的小插曲,就心照不宣的不提了。

    期間懿敬太后想到一件事情,問道:「皇上,聽說內務府給找的幾個乳母你都退回去了。可是不稱心?」

    她問的比較含蓄。事實是,葉明淨告訴內務府,她不用乳母。以後也不必再找了。

    葉明淨笑道:「確有此事。這個皇兒,朕會親自哺育。」

    「什麼!」懿敬太后大驚失色,差點兒以為自己聽錯了。

    懿安太后也嚇了一跳,唯有姚皇后不動如山,面色如常。王安築的哲學是:永遠不要和葉明淨唱反調。唱反調的結局就是和曹湛、劉飛雲、薛洹之一樣,沒命了。

    這件事情葉明淨不打算妥協。嬰兒在六個月前,所有的抗體都來自於母親的乳汁。這是大自然送給人類的禮物,避免初生兒受外界的侵害。這個時代嬰兒夭折率太高,由不得她不小心。

    懿安太后沒什麼自己的主張。一向隨大流。貴族女子的孩子都是由乳母哺育,她也就從善如流。女兒想搞特殊,只要沒有危險,她也支持。

    「荒唐!這成何體統!休說沒有這個祖制,便是朝臣們那裡也難以交待!」懿敬太后氣的都哆嗦了。這種荒唐的念頭是從哪裡來的!簡直是匪夷所思。

    這便是時代造成的代溝了。比馬里亞納海溝還深。葉明淨也不指望他們能理解。為著孩子,她不會妥協。拋出自己計劃已久的解釋:「乳母亦是母。朕是天子,豈能有人和朕平起平坐?朕只有一父。朕孩子,自然也只能有一母。」

    「你……」懿敬太后頓時語塞。這是詭辯。可也不能說不對。乳母的地位的確不同。和嫡母、繼母、生母一般,都是要執孝禮的。

    可這也不能成為皇帝親自哺乳的理由啊!懿敬太后幾乎要抓狂。她怎麼就遇上這麼些人了呢?性子左到極點。古怪點子一個接一個。

    「皇上。哺育孩子不是說說就成的。這,這……」她看著姚善予,此人正一本正經的聽的津津有味,「皇后啊,哀家和皇上有些話要說,你先回去吧。」直接趕走了閒雜人士。

    等人都退下了。屋內只剩母女三人。她掏心掏肺的語重心長:「皇上,哺乳,是用自己的乳汁去哺育孩子。這一來,自個兒身體裡的精華都到了乳汁中,於身體就不好。生完孩子,本就虛弱,要好好補回來才行。哪裡還能經得起這般折騰?再都,這一但哺乳,女子的身段就有影響。」她皺了皺眉,「這宮裡你是看不見。那些乳母……唉,總之是大大的不一樣。哀家不會害你的。」

    葉明淨知道好的意思。不就是胸部會變形和下垂嘛。這個是小問題。一則她現在年輕,恢復的快。二則她又不是要生十個八個,哪會到那種誇張的地步。三來,現代科學指出,母乳喂養可以更快的幫助產婦恢復身材。四,則是可以減少將來乳腺病的發作。

    不管是真是假。什麼缺失都比不上孩子的健康重要。六個月的免疫細胞。她如何能捨得不給寶寶。

    這事,沒得商量!

    一場家庭聚會,鬧的不歡而散。

    內閣最終還是得知了這個消息。倶是一愣。林珂第一個搖手表態:「這是陛下的家事、私事。恕我不便過問。」

    廖其珍則是覺得怪怪的,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方敬在經過懷孕事件後,終於把握住了和廣平女帝交鋒的關鍵脈絡。他問道:「《周禮》中可曾記載,孩子無需由乳母喂養?」

    廖其珍滯了一下,無奈的發現《周禮》裡面只交待了孕婦要看什麼樣的人,吃什麼樣的食物,聽什麼樣的音樂。母親親自哺乳什麼的,完全沒有提及。

    方敬笑笑:「就是這樣。蒙石說的對,這是陛下的私事。我等就不必過問了。」

    「可這成何體統!」廖其珍腦袋一團亂,「陛下要上朝,要批閱奏摺,要接見臣工,明年還有春闈。哪裡來的時間哺育孩子?」

    董學成淡定的拍拍他的肩:「廖公,這就是陛下該操心的問題了。」

    這位陛下既然要特例獨行,就需承擔此般做的後果。等到發現做不下去了,自然會改正。年輕人,總是會有些奇思妙想,認為自己比前人聰明能幹,喜歡打破祖宗規矩。這一點兒也不奇怪。撞幾次頭就好了。

    於是,內閣在一種說不出口的心思中,詭異的對此事保持了沉默。

    葉明淨不管那些人支持也好,看笑話也好。總之不來反對她就行。

    她在操心另一件事。

    陸詔去了關外。這事不能給外人知曉。那麼就必須造成一個他仍舊在國內的假象。

    因著明面上給他的任務是各地暗訪。故而,陸詔每個月都會給家中修書一封。從來信的地址上,可以知道他正在何處。當然,由於郵遞的不方便。真正看見信時,陸詔一定已經不在信封的地址處了。

    就這樣,瞞天過海,魚目混珠。

    前段時間陸詔還在關內,信都是他親自寫的。由天波衛交給風樓,送到該送的地方,再由當地派人假扮成一位年輕公子,交予官方驛站送往京城。

    這些信,葉明淨都看過。沒別的意思。這是兩人之前就商量好的。一來是領會他平常的遣詞語氣,二來是模仿字跡。

    因為,當陸詔出關後。這每月的家信,就由葉明淨來執筆了。

    東陽候府一封,杜婉一封,這是每月的定量。杜蘅、杜憫,則是不定期的偶爾寫寫。

    東陽候還好說,官樣文章。杜婉也好打發。女人知道女人最想要什麼。葉明淨的家信寫的溫柔體貼,細雨潤物。

    杜蘅那裡也好辦。這個時代的兒子給母親寫信,很格式化。比杜婉的少些深情,多些尊敬就行。

    最難的就是杜憫。那是個人精。葉明淨每次輪到要給他寫,都頭疼無比。

    「殿下,朽木來了。」計都帶了一個女子過來。

    這是天波衛中專門負責模仿筆跡的人才。按照規定的時間來收取信件。

    葉明淨嘆了口氣:「你先抄這幾封。杜憫的這份,還得再等等。」



第 210 章 孕婦

費勁心思將信寫完後,她丟下筆揉揉腦門。太耗費腦力了,如今精力不比以往,也不知能不能瞞過那個人精。

朽木拿著信件下去抄錄了。原件得放在葉明淨這裡。陸詔回來後要一一看熟記牢,方能不露破綻。

計都見她累了,走到身後替她按摩肩部:「據衡陽傳過來的消息,杜憫要進京了。」

「嗯?」葉明淨詫異的轉頭,「他來京城幹什麼?」

計都道:「和弟弟杜忱一道參加明年的春闈。」

「什麼?」葉明淨更加詫異,「怎麼想起現在拚命了?他的病養好了?」

計都搖頭:「他是先天不足之症,哪有那麼容易痊癒。今年春天,他的妻子生下了嫡長子。想是要為著孩子搏一搏。」

葉明淨略略想了想,笑道:「恐怕不止如此。杜忱那個人,處事不通透,有幾分呆氣。想要考中還要靠些運氣。即便是考上了,以他的能力,這輩子能坐到五品就算是頂天了。這些,以前杜家可以不在乎。因為還有陸詔這個妹夫可以幫襯。孩子們日後讀書出仕,都有照應。可惜,杜憫敗在了病痛上,杜婉卻比他有過之而無不及。這輩子看著是難有嫡子了。那丫鬟的事鬧出來,只怕為著輿論,再怎麼樣日後也要留著庶子生母。杜家和陸詔之間的紐帶就不那麼牢靠了。」

她往後靠了靠,示意計都幫她揉揉發酸的腰:「況且,現在陸詔走的是天子近臣路線。需要他杜家的影響力就小了許多。這等人家,豈有不為自己打算的。自然要拚命掙前程了。」

計都疑惑:「杜家不是清貴書香人家麼?也會如此汲汲名利?」

葉明淨大笑:「杜家若是真的清貴自恃,當年又何必和東陽侯府結親。將唯一的嫡女嫁給侯府長子?」

計都這才明白,一臉懊惱。葉明淨眼波流轉,笑意吟吟:「傻子……」語氣親暱。

計都心中一動。見四下無人,大著膽子靠近她。見其沒有阻止,便輕輕的將唇落在那粉色的唇瓣上。細細舔噬。

葉明淨半垂了眼睛,和他淺淺糾纏。吻了片刻,突然肚子裡面猛的被踢了一腳。計都立刻一滯。葉明淨再也忍不住,直接扭頭笑場。

咳咳!本來是很纏綿的場景。偏偏中間橫著一個大大的肚子。就有了幾分滑稽。好吧,忍一忍,忽略過去。可惜寶寶不願被忽視。提出抗議了。

計都無奈的摸摸那肚子,擔心的問:「踢疼了沒有?」

葉明淨笑:「這個壞傢伙。等出來後長到五六歲,你就教他練武,狠狠的操練他。看他還神氣!」

計都吃驚的睜大了眼:「我,我教他……」她難道沒打算讓這孩子的父親來過問嗎?

葉明淨淡淡一笑:「你怎麼就不能教他了?這孩子,不能慣著了。大家就照平常心處之便好。無論男女,都得養粗實些。」

「陛下。」計都猶豫了一會兒,問道:「您真的打算親自喂養?」

「是啊。」葉明淨毫不將此事看的有多嚴重,「反正梧桐宮裡人多,大家搭把手就行。」見他一臉擔憂的樣子,又道:「傻瓜。孩子在身邊才能教的好。被乳母和教養女官帶著,那樣長大的容易變態呢。」

計都語塞。決定不去提醒她。先皇陛下和她自己都是由乳母和教養女官帶大的。

他已經發現了。自從葉明淨懷孕後,經常會有些匪夷所思的奇思妙想。好在何長英說了,孕婦有這些反應是正常的。生完孩子就好了。

廣平三年就這樣過去了。隨著鐘聲的敲響,廣平四年來臨。這一年,注定有太多的不平靜。

正月剛過,宮廷和朝堂上的空氣就多了幾分緊張。

女帝陛下已經懷胎九個月了。不出意外的話,不是這個月就是下個月。皇室將添置新的人口。

而這位新殿下的性別,則成了很多人的牽掛。

葉明淨依舊每旬三六九小朝會,初一、十五大朝會。一天不落。

朝臣們見她端著個肚子,一絲不苟的坐在金階龍椅上,總覺得很玄乎。而內閣的閣老們就更鬱悶了。他們得天天見這位陛下。

看著那吹氣球一樣越來越大的肚子,不約而同的心驚膽顫。說話聲都不自覺的小了很多。

翰林院的秘書們。年長的同樣是擔憂。年輕的就很不好意思了。

翰林院中的翰林,基本上都是家境良好。自家妻子只要一懷孕,早早的就分房而睡。賢惠些的,還給置一兩朵解語花,夜間陪睡聊天。每天問候視察孕婦幾十分鐘,想吃什麼想用什麼都竭力辦到。基本上就是合格的好夫君、好父親了。

哪裡經過這等陣勢。天天一個大肚子的孕婦在他們眼前晃來晃去。還穿著龍袍。

這,這還合禮法嗎??

葉明淨沒有感受到年輕翰林們的心聲。她在夏朝接觸到的正常女性很少。自然而然的沿襲了上輩子的理念。君不見哪家單位裡沒幾個挺著肚子的孕婦員工?大街上、商店裡,更是比比皆是。

於是呼,她該幹嘛就干嘛。挺著肚子跑動跑西。自我感覺很好。

定下春闈的試題。她算算日子。心裡有些焦慮。

產期在二月末或三月初。三月二十日的殿試,怎麼看都是她坐月子的日子。這可怎麼辦?

殿試殿試,皇帝不參加還叫什麼殿試?

思來想去,她找了何長英過來詢問。何長英聽後,遲疑片刻:「只半日時間的話,倒是不妨事。」他道,「臣可以替陛下施針。只是,陛下之後還是應多多修養。女子生產畢竟太過傷身。月子裡極易留下病痛。」

也只能這樣了。葉明淨道:「朕的產期塊到了。你不要外出,和秀兒一起,隨時在太醫院聽命。」

何長英露出一分難色,開口道:「陛下,臣有一位病人。三月間參加科考。這幾日臣還需替他調理身體。請允許臣偶爾外出。」

病人?葉明淨挑眉:「病人還來參加科考?何院使在開玩笑嗎?」

何長英心下忐忑,忙解釋:「這位舉子只是先天體弱。並不影響其才學。臣只是幫著調養,讓其安然渡過九天八夜。」

葉明淨笑了:「何院使。你當朕是傻子嗎?什麼樣的調養能在短短的一個月間就如此塊的見效?若是能如此,你早幹什麼去了?非得趕在這個時候?」

何長英背上冒出冷汗,只得交代:「臣多年前替此人切過脈。要想安然渡過這耗費心神的科考數日。唯有一法。就是金針刺穴。此位考生年後剛剛到京。他每隔五日便會來臣府上,學習金針刺穴。只求粗淺技藝,能平安考完便好。」

葉明淨若有所思:「剛到京城。一個月間學會粗淺的金針刺穴。看來,此人應是極其聰明,並且對科考極有把握啊?」

何長英體察上意,立刻供出考生資料:「此人是衡陽人士。姓杜名憫。祖父曾是衡山書院山長……」

「朕知道了。」葉明淨打斷他,「杜憫與朕少時有過一面之緣,也算故人。也罷,你只可在宮中和府邸兩地。不能再去他處了。」

「是。」何長英放下心。乾脆的應諾。

二月中旬,葉明淨覺得肚子發生了變化。腹中的胎兒硬邦邦的腦袋已經由原先的上方,轉入到了腹部下方。並且一天天的往下掉。圓滾滾的肚子塌陷下去,下腹部被撐的鼓鼓。

「孩子已經入盆了。」鐘秀兒肯定的判斷。西北的風沙將她細嫩的肌膚吹成了麥色。眼中的神采卻越見自信。

葉明淨自己也有感覺,這幾日腹部會時不時的隱隱作痛。夜間更是時常被驚醒。幸好計都整夜都陪在身旁。身體極端不適,夜半驚醒,這時能有一個溫暖的胸膛任憑依偎。那種感覺,不是簡單的語言可以表述的。

計都夜夜與她共枕,極其小心的照料著。起夜端水,睡的比她還少。

「辛苦你了。」葉明淨忍過又一次的腹痛,看著身旁那張擔憂的臉,笑道:「我沒事。」

計都的眉頭這些天就沒舒展過:「肚子疼的厲害嗎?是不是塊生了?」

「早呢。」葉明淨淡笑,「這才是開始。」

二月二十三日朝會。葉明淨起了個大早。用早膳時停頓了兩次。半閉著眼,皺著眉。等待著腹痛緩過。

綠橘都要擔心死了:「陛下。你這是要生了。怎麼還能去朝會?」

葉明淨看向一旁的鐘秀兒。鐘秀兒道:「陣痛時間是一陣連著一陣,才差不多。疼痛感就好似有一柄鐵錘猛力擊打您的腰部脊椎。」

葉明淨擦擦額頭的汗水:「間隔時間約為十分鐘一次。疼痛只在腹部,還沒有到脊椎。準備好,上朝。」又囑咐宮中的人,「誰都不許說出去。產房就開始消毒準備吧。」

朝會上,她耐著性子聽大臣們各抒己見。將事情一一匯報。疼痛倒也似乎不那麼難忍了。只是臉上的表情不易控制,只能緊咬牙關。從馮立站著的角度,可以清楚看見她的手用力握著龍椅扶手,關節泛白,青筋突起。額頭上滿是密密的汗水。

不能功虧一簣。葉明淨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不能讓這些人知道她在陣痛。不能將自己置於危險。

傳出她生孩子的消息到她生下孩子為止。必須縮短至最短的時間。才能將意外降低至最小。...<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over1234kimo 發表於 2012-6-24 11:29 PM

本帖最後由 over1234kimo 於 2012-6-24 11:36 PM 編輯

第 210 章 孕婦

費勁心思將信寫完後,她丟下筆揉揉腦門。太耗費腦力了,如今精力不比以往,也不知能不能瞞過那個人精。

朽木拿著信件下去抄錄了。原件得放在葉明淨這裡。陸詔回來後要一一看熟記牢,方能不露破綻。

計都見她累了,走到身後替她按摩肩部:「據衡陽傳過來的消息,杜憫要進京了。」

「嗯?」葉明淨詫異的轉頭,「他來京城幹什麼?」

計都道:「和弟弟杜忱一道參加明年的春闈。」

「什麼?」葉明淨更加詫異,「怎麼想起現在拚命了?他的病養好了?」

計都搖頭:「他是先天不足之症,哪有那麼容易痊癒。今年春天,他的妻子生下了嫡長子。想是要為著孩子搏一搏。」

葉明淨略略想了想,笑道:「恐怕不止如此。杜忱那個人,處事不通透,有幾分呆氣。想要考中還要靠些運氣。即便是考上了,以他的能力,這輩子能坐到五品就算是頂天了。這些,以前杜家可以不在乎。因為還有陸詔這個妹夫可以幫襯。孩子們日後讀書出仕,都有照應。可惜,杜憫敗在了病痛上,杜婉卻比他有過之而無不及。這輩子看著是難有嫡子了。那丫鬟的事鬧出來,只怕為著輿論,再怎麼樣日後也要留著庶子生母。杜家和陸詔之間的紐帶就不那麼牢靠了。」

她往後靠了靠,示意計都幫她揉揉發酸的腰:「況且,現在陸詔走的是天子近臣路線。需要他杜家的影響力就小了許多。這等人家,豈有不為自己打算的。自然要拚命掙前程了。」

計都疑惑:「杜家不是清貴書香人家麼?也會如此汲汲名利?」

葉明淨大笑:「杜家若是真的清貴自恃,當年又何必和東陽侯府結親。將唯一的嫡女嫁給侯府長子?」

計都這才明白,一臉懊惱。葉明淨眼波流轉,笑意吟吟:「傻子……」語氣親暱。

計都心中一動。見四下無人,大著膽子靠近她。見其沒有阻止,便輕輕的將唇落在那粉色的唇瓣上。細細舔噬。

葉明淨半垂了眼睛,和他淺淺糾纏。吻了片刻,突然肚子裡面猛的被踢了一腳。計都立刻一滯。葉明淨再也忍不住,直接扭頭笑場。

咳咳!本來是很纏綿的場景。偏偏中間橫著一個大大的肚子。就有了幾分滑稽。好吧,忍一忍,忽略過去。可惜寶寶不願被忽視。提出抗議了。

計都無奈的摸摸那肚子,擔心的問:「踢疼了沒有?」

葉明淨笑:「這個壞傢伙。等出來後長到五六歲,你就教他練武,狠狠的操練他。看他還神氣!」

計都吃驚的睜大了眼:「我,我教他……」她難道沒打算讓這孩子的父親來過問嗎?

葉明淨淡淡一笑:「你怎麼就不能教他了?這孩子,不能慣著了。大家就照平常心處之便好。無論男女,都得養粗實些。」

「陛下。」計都猶豫了一會兒,問道:「您真的打算親自喂養?」

「是啊。」葉明淨毫不將此事看的有多嚴重,「反正梧桐宮裡人多,大家搭把手就行。」見他一臉擔憂的樣子,又道:「傻瓜。孩子在身邊才能教的好。被乳母和教養女官帶著,那樣長大的容易變態呢。」

計都語塞。決定不去提醒她。先皇陛下和她自己都是由乳母和教養女官帶大的。

他已經發現了。自從葉明淨懷孕後,經常會有些匪夷所思的奇思妙想。好在何長英說了,孕婦有這些反應是正常的。生完孩子就好了。

廣平三年就這樣過去了。隨著鐘聲的敲響,廣平四年來臨。這一年,注定有太多的不平靜。

正月剛過,宮廷和朝堂上的空氣就多了幾分緊張。

女帝陛下已經懷胎九個月了。不出意外的話,不是這個月就是下個月。皇室將添置新的人口。

而這位新殿下的性別,則成了很多人的牽掛。

葉明淨依舊每旬三六九小朝會,初一、十五大朝會。一天不落。

朝臣們見她端著個肚子,一絲不苟的坐在金階龍椅上,總覺得很玄乎。而內閣的閣老們就更鬱悶了。他們得天天見這位陛下。

看著那吹氣球一樣越來越大的肚子,不約而同的心驚膽顫。說話聲都不自覺的小了很多。

翰林院的秘書們。年長的同樣是擔憂。年輕的就很不好意思了。

翰林院中的翰林,基本上都是家境良好。自家妻子只要一懷孕,早早的就分房而睡。賢惠些的,還給置一兩朵解語花,夜間陪睡聊天。每天問候視察孕婦幾十分鐘,想吃什麼想用什麼都竭力辦到。基本上就是合格的好夫君、好父親了。

哪裡經過這等陣勢。天天一個大肚子的孕婦在他們眼前晃來晃去。還穿著龍袍。

這,這還合禮法嗎??

葉明淨沒有感受到年輕翰林們的心聲。她在夏朝接觸到的正常女性很少。自然而然的沿襲了上輩子的理念。君不見哪家單位裡沒幾個挺著肚子的孕婦員工?大街上、商店裡,更是比比皆是。

於是呼,她該幹嘛就干嘛。挺著肚子跑動跑西。自我感覺很好。

定下春闈的試題。她算算日子。心裡有些焦慮。

產期在二月末或三月初。三月二十日的殿試,怎麼看都是她坐月子的日子。這可怎麼辦?

殿試殿試,皇帝不參加還叫什麼殿試?

思來想去,她找了何長英過來詢問。何長英聽後,遲疑片刻:「只半日時間的話,倒是不妨事。」他道,「臣可以替陛下施針。只是,陛下之後還是應多多修養。女子生產畢竟太過傷身。月子裡極易留下病痛。」

也只能這樣了。葉明淨道:「朕的產期塊到了。你不要外出,和秀兒一起,隨時在太醫院聽命。」

何長英露出一分難色,開口道:「陛下,臣有一位病人。三月間參加科考。這幾日臣還需替他調理身體。請允許臣偶爾外出。」

病人?葉明淨挑眉:「病人還來參加科考?何院使在開玩笑嗎?」

何長英心下忐忑,忙解釋:「這位舉子只是先天體弱。並不影響其才學。臣只是幫著調養,讓其安然渡過九天八夜。」

葉明淨笑了:「何院使。你當朕是傻子嗎?什麼樣的調養能在短短的一個月間就如此塊的見效?若是能如此,你早幹什麼去了?非得趕在這個時候?」

何長英背上冒出冷汗,只得交代:「臣多年前替此人切過脈。要想安然渡過這耗費心神的科考數日。唯有一法。就是金針刺穴。此位考生年後剛剛到京。他每隔五日便會來臣府上,學習金針刺穴。只求粗淺技藝,能平安考完便好。」

葉明淨若有所思:「剛到京城。一個月間學會粗淺的金針刺穴。看來,此人應是極其聰明,並且對科考極有把握啊?」

何長英體察上意,立刻供出考生資料:「此人是衡陽人士。姓杜名憫。祖父曾是衡山書院山長……」

「朕知道了。」葉明淨打斷他,「杜憫與朕少時有過一面之緣,也算故人。也罷,你只可在宮中和府邸兩地。不能再去他處了。」

「是。」何長英放下心。乾脆的應諾。

二月中旬,葉明淨覺得肚子發生了變化。腹中的胎兒硬邦邦的腦袋已經由原先的上方,轉入到了腹部下方。並且一天天的往下掉。圓滾滾的肚子塌陷下去,下腹部被撐的鼓鼓。

「孩子已經入盆了。」鐘秀兒肯定的判斷。西北的風沙將她細嫩的肌膚吹成了麥色。眼中的神采卻越見自信。

葉明淨自己也有感覺,這幾日腹部會時不時的隱隱作痛。夜間更是時常被驚醒。幸好計都整夜都陪在身旁。身體極端不適,夜半驚醒,這時能有一個溫暖的胸膛任憑依偎。那種感覺,不是簡單的語言可以表述的。

計都夜夜與她共枕,極其小心的照料著。起夜端水,睡的比她還少。

「辛苦你了。」葉明淨忍過又一次的腹痛,看著身旁那張擔憂的臉,笑道:「我沒事。」

計都的眉頭這些天就沒舒展過:「肚子疼的厲害嗎?是不是塊生了?」

「早呢。」葉明淨淡笑,「這才是開始。」

二月二十三日朝會。葉明淨起了個大早。用早膳時停頓了兩次。半閉著眼,皺著眉。等待著腹痛緩過。

綠橘都要擔心死了:「陛下。你這是要生了。怎麼還能去朝會?」

葉明淨看向一旁的鐘秀兒。鐘秀兒道:「陣痛時間是一陣連著一陣,才差不多。疼痛感就好似有一柄鐵錘猛力擊打您的腰部脊椎。」

葉明淨擦擦額頭的汗水:「間隔時間約為十分鐘一次。疼痛只在腹部,還沒有到脊椎。準備好,上朝。」又囑咐宮中的人,「誰都不許說出去。產房就開始消毒準備吧。」

朝會上,她耐著性子聽大臣們各抒己見。將事情一一匯報。疼痛倒也似乎不那麼難忍了。只是臉上的表情不易控制,只能緊咬牙關。從馮立站著的角度,可以清楚看見她的手用力握著龍椅扶手,關節泛白,青筋突起。額頭上滿是密密的汗水。

不能功虧一簣。葉明淨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不能讓這些人知道她在陣痛。不能將自己置於危險。

傳出她生孩子的消息到她生下孩子為止。必須縮短至最短的時間。才能將意外降低至最小。



第211章 生產

    彷彿是無休止境的嘮叨,葉明淨臉上的表情已經僵硬。

    陣痛的間隔時間越來越短。幾乎是上一陣剛平復,下一陣就到了。

    漫長的朝會終於到了尾聲,葉明淨揮揮手,馮立高聲宣佈:「退朝——」然後立刻走到她身邊,扶住。

    葉明淨的胳膊在寬大的衣袖裡直直顫抖。深吸了一口氣,挺直脊背扶著馮立離開太和殿。

    轉出殿側的大門,走至拐角。上了龍輦。她瞬間就彎下了腰,咬住厚實的衣料,全身顫抖。大顆大顆的汗珠滲出皮膚,滾落而下。

    龍輦駛到梧桐宮門口。素潔帶著一眾宮女內侍相迎。馮立輕聲呼喚:「陛下,到了。」

    良久以後,龍輦中才傳出一個輕忽的聲音:「知道了。」

    明黃色繡五爪金龍的簾子被掀開。一張蒼白無血色的臉露了出來。馮立心中一緊,伸出手剛一扶住,就感覺葉明淨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了他身上。

    「去,寢宮……」她輕聲在他耳邊囑咐,「現在不能進產房。封鎖消息。」

    馮立嘴唇緊抿,半扶半抱著她走進寢宮。交給綠橘後,立刻出去安排封鎖事項。

    素潔等宮人看見的就是,陛下沒什麼表情的扶著馮總管回到寢宮。稍後,馮總管出來,檢查產房的準備工作。

    「陛下可是有動靜了?」素潔試探的問。

    馮立鎮定自若的回答:「好像有一點兒,鐘姑娘說,這才剛剛開始,有的等呢。還是先別驚動兩位太后,弄的人心慌慌的到不好。陛下說產房先準備起來的好。省的到時候手忙腳亂。」又嚴厲的吩咐眾人,「梧桐宮上下,從現在開始,禁止一切走動。人人都給我把嘴閉嚴實了!」

    「那是,那是。」素潔放下心。頭一胎,從有動靜到生產,幾天幾夜的都有。陛下還能上朝,估計只是剛開始。確實沒必要慌慌張張的。她帶著宮女們燒水收拾。準備工作早些做也無妨。

    寢宮中,綠橘急得頭上冒出冷汗:「陛下,您這樣行嗎?還是宣何院使來吧。對了,計侍衛呢?他怎麼不在?」

    鐘秀兒已經在宮中住了十幾天,她道:「看著情形,不是今夜就是明天早晨。」

    葉明淨擦擦頭上的汗,想了想:「計都出去辦事了。下午回來。沒必要現在驚動他。去把皇后叫過來。」

    姚皇后腳步蹭蹭的邁進皇帝寢宮。臉上端起溫和的笑意:「陛下,今日可曾勞累?」

    葉明淨抬眼,淡淡一笑。綠橘朝姚善予身後的內侍使個眼色:「你們都退下吧。」

    內侍們魚貫退出,綠橘關了房門,也跟著退出來,笑道:「咱們走遠些。」

    宮人們露出明了的笑容。陛下想必是要和皇后說體己話。紛紛後退,站到了正殿門側。

    葉明淨臉上的笑容在門被關上的瞬間垮掉,一把抓住架子床的雕花木柱,咬著牙喘氣。身子抖的像篩糠。

    姚善予頓時嚇傻了:「陛,陛下……」

    鐘秀兒從床後面走出:「別大聲嚷嚷。鎮定。」

    姚善予瞬間就明白了眼前的情形:「陛下,您,您要生了?」這回,輪到他抖的像篩糠了,「這,這該怎麼辦?」

    「慌什麼?」鐘秀兒呵斥他,「還有段時間呢。這是陣痛。是正常的經過。」說完又替葉明淨切脈。

    姚善予只覺得自己的兩條腿都在打軟,牙齒咯嘣咯嘣的響:「那,那我要做什麼?」

    「你就待在這裡。」葉明淨的聲音輕到幾乎沒有,「什麼也別做就好。」

    「哦,哦!」姚善予哆哆嗦嗦的坐到椅子上。拿起一杯冷茶往嘴裡送。手一抖,全澆在了衣襟上。

    鐘秀兒看看時辰:「到午膳時間了。」

    果然,綠橘的聲音出現在門外:「陛下,殿下,該用午膳了。」

    葉明淨吩咐姚善予:「開門,讓她們擺進來。」邊說邊站起身繞過屏風,來到寢宮外間。

    姚善予發現,她的氣勢突然就變了。腳步穩健,好似剛剛的虛弱是場幻覺。

    「快點!」葉明淨狠狠的瞪他一眼。額頭的汗水密密滾落。

    姚善予大驚,趕緊摸摸臉,舒緩了表情去開門。原來這個穩健鎮定才是幻覺。祖宗啊!她真的要生孩子了!

    綠橘動作快捷的領著宮人擺好午膳。又快速的退了出去。將空間留給帝國最尊貴的這對夫妻。

    門關上。葉明淨氣勢頓消,再度疼的彎下腰。架子床被搖的「噗噗」輕響。。

    姚善予快嚇瘋了:「這還能等嗎?」衝到鐘秀兒身前質問。

    鐘秀兒領著葉明淨去床上檢查了片刻。摘下薄皮手套,很肯定的道:「還得再等。先吃飯,保證體力。」

    姚善予幾乎崩潰。

    就在這時,一個人影晃了一下,出現在三人眼前。鐘秀兒驚喜的叫道:「計侍衛!」

    一眨眼,計都已經到了床邊,扶著葉明淨:「還受的住嗎?」

    葉明淨虛弱一笑:「我沒事。還可以。」

    鐘秀兒心定。用托盤裝了滿滿的飯食,放到床邊的小幾上,計都騰出一隻手來喂葉明淨。

    姚善予鬆了口氣,這才拿過筷子和鐘秀兒面對面的吃起午膳。

    等計都也胡亂用過後,又喚宮人進來收拾乾淨。

    隨後就是漫長的等待。

    傍晚時分,宮門臨近下鑰。

    思康伯府。管家神色匆匆的敲響外院書房的門:「伯爺,宮裡來人了。」

    思康伯正和世子江文道說著話,聞言吃了一驚。面面相覷,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匆匆趕到正廳,只見內宮大總管馮立一身便服,神色肅穆的坐在客位,桌上的茶動都沒動。

    見著兩人來了,面色不動。起身道:「江統領,奉陛下口諭。明日一早,請江統領帶領禁衛軍人馬圍住宮城。不要放任何人進來。」

    江文道表情一凜。低聲道:「敢問馮總管,可是出了什麼事?」

    馮立臉上沒什麼表情,道:「陛下就是這般吩咐的。江統領。我並不敢假傳聖旨。」他拱了拱手,「在下還要回宮述職,告辭了。」

    「不敢,不敢。」江文道送他出門。馮立翻身跨上一匹黑馬,疾馳而去。

    「竟是騎馬趕來的……」江文道咋舌,對著父親說了剛剛所見,「您看……」

    思康伯沉吟:「陛下的產期臨近了吧?今日太醫院是何人值守?」

    江文道想了想:「這幾日何長英都是留宿宮中,鐘秀兒更是住在了梧桐宮。」

    「那就是了。」思康伯老謀深算,「今日陛下還在上朝,估計是剛剛有了動靜。還不知要生多久。著你帶兵守住宮門是為了明日白天的安全。」

    江文道這才恍然:「是了。婦人第一胎多半耗時久。難怪這時給我口諭。」

    思康伯拍拍他:「你趕緊去睡。明早寅時出發,去府衙點兵,守住宮門。」

    「孩兒明白。」江文道重重點頭。

    馮立趕回宮中。何長英已經到了,正和鐘秀兒在產房檢查。

    葉明淨扶著綠橘走出寢宮:「怎麼樣了?」

    馮立點頭:「屬下已經傳過話了。」

    葉明淨淡淡一笑:「那就進產房,開始吧。」

    其實進產房也是一樣的等待。只不過不需要再掩飾。兩宮太后那邊,由於宮門下鑰,也不必驚動了。整個警戒範圍,控制在了梧桐宮。

    陣痛終於一波接一波,洶湧而至。連喘息的功夫都不給人。

    素潔等嚇壞了。梧桐宮被滕侍衛長帶著人圍的水洩不通。馮立帶著內侍們在內圍圈成一團。最裡面才是她們宮女。計都如凶神臨世。寒光冷目,視線時時掃過。

    產房內。何長英在屏風外。鐘秀兒、綠橘、花彫並幾個宮女在屏風內。熱水一盆一盆的送至門口,她們穿著消過毒的白布長衫,一一接進來。

    產房外,姚善予孤獨的立在春夜的寒風中,瑟瑟發抖。

    鐘秀兒再一次檢查:「開了六指了。就快了。」

    葉明淨滿頭大汗的問她:「明天早上能生出來嗎?」

    鐘秀兒:「應該沒問題。」

    綠橘端著親自煎熬的催產湯藥過來:「陛下……」

    葉明淨一口飲盡。

    兩個時辰後,疼痛達到頂點。她再也忍不住,壓抑的呻吟痛苦的流瀉而出。

    門外,計都猛然一震。抬腳就要進去。姚善予一把拉住他:「不能去!」

    計都殺氣騰騰,怒目回視。

    產房內,葉明淨聽到動靜,低語幾聲。綠橘會意,對著窗外叫道:「陛下說了。外面就別添亂了!」

    姚善予頓時大了膽子,苦口婆心的勸他:「聽見沒?計侍衛啊。你這一進去。陛下日後就難向眾人交代了。就在外面等吧……」

    何長英側耳聽了聽屏風內的動靜,對著外面高聲道:「別吵了。就快生了!」

    姚善予頓時閉嘴。和計都兩人大眼瞪小眼。

    葉明淨的產道已經完全打開。鐘秀兒今非昔比,已是練出了一手好技藝。鎮定的指示她:「呼氣,吸氣,用力,停!」

    「不能太快。」她示意綠橘幫她擦掉頭上的汗,「陛下,得慢慢來。否則會傷到產道的。」

    葉明淨跟著指示一步一步的做。然後就感到身下「噗」的一下。

    「羊水破了!」鐘秀兒大叫,「快點!就是現在。羊水流完了孩子還不出來就糟了!」

    房外的計都面色霎時發青。姚善予身子晃了晃,幾乎跌倒。

    何長英再也顧不得許多,衝進屏風。抓過葉明淨的手腕,診斷片刻。取出金針,對著幾個穴位紮下去。

    「頭出來了!」鐘秀兒大叫。

    姚善予屏住呼吸。計都的手抖了抖。

    「哇——」一聲好似很委屈的哭聲響了一秒鐘。隨即戛然而止。

    姚善予疑惑的看向計都:「我剛剛好像聽見有小孩哭?」

    計都也第一次如夢似醒,不確定的低語:「我好像也聽見了。」

    綠橘在房內興奮的大叫:「陛下,生了,是個小皇子。」

    葉明淨只感覺到一個大大的包袱被從體內拖了出去。疼痛,重量,統統在這一刻停止。所有的不適神奇的在一瞬間消失。

    一個紅彤彤,滿身血污的孩子被送到她眼前。鐘秀兒特意掰開嬰兒的大腿,露出一個小小的肉瘤瘤送到她眼前:「看,是個男孩。」

    葉明淨剛想說話。孩子又沒了。鐘秀兒將其交給花彫去擦洗、包裹。

    葉明淨虛弱的道:「秀兒……孩子……」

    鐘秀兒自顧自的繼續清理她的身下,取胎盤、用細羊筋縫合內傷口,大口罩裡的聲音含含糊糊:「急什麼,以後有的是時間看。我替你裡面縫一下。等你養好了,保管緊致如初。這是我在西域學的。大夏獨一份兒。」

    葉明淨大窘:「秀兒,你剛剛只給朕看了孩子的屁股。朕沒看見臉……」

    鐘秀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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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ver1234kimo 發表於 2012-6-24 11:38 PM

本帖最後由 over1234kimo 於 2012-6-24 11:38 PM 編輯

第212章 孩子

何長英打開產房的門,對著門外並排站立的兩位男子露出一個溫暖的笑意:「進來看看孩子吧。」

       計都頓了頓,示意姚善予先走。姚皇后看了何長英一眼,笑道:「何院使辛苦了。」 K

       何長英笑笑,看向門外:「咦?天亮了啊?」

       是的,天已經亮了。初生的朝陽掙脫最後一絲枷鎖,跳出雲層。放射出蓬勃朝氣,將梧桐宮壯麗華美的琉璃頂染上一層金色。

       淺淺的陽光從窗戶投進室內。小小的寶寶香香甜甜的睡在明黃色的錦緞包被裡。皺巴巴的小臉紅的略略發紫,幾乎看不出眉毛的小眉頭微微蹙著。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

       姚善予看著那軟軟小小的一團,心都要化了。抱在懷裡就不肯撒手。

       「天亮了麼?」葉明淨靠著迎枕,半臥在床上。被縟墊單已經重新換過。她的臉和頭髮也洗漱整理過,看著比之前要有精神的多。

       「是。太陽剛剛升出來。」這種眾人都在的場面,回話的只有姚皇后。

       葉明淨看看孩子:「就叫葉初陽吧。小名早早。」

       沒人有意見。姚善予的兩隻眼睛粘在了小包被裡,就沒往別的地方看過。還是鐘秀兒用力咳嗽了一聲,他才緩過神來。四下看了看,有意無意的走到計都身邊。將孩子的臉送到他眼前晃來晃去。

       葉明淨嘴角上翹,忍笑忍的很辛苦。她敢打賭,小築子和鐘秀兒一定是把計都當成孩子爹了。

       計都的眼裡只有葉明淨。走進室內後就快速的掃視過她全身,確定了沒什麼意外,垂下頭站到角落裡,隱藏了身形。

       不多時,兩宮太后得到了消息。匆匆趕來。懿安太后滿肚子的不滿在看見葉初陽小寶寶後,化為一腔柔情。姚皇后不情不願的將孩子交到她手上。

       懿敬太后見著這幅情形,一肚子的話到了嘴邊又嚥下去了。

       事都完結了,再費口舌還有什麼用?只得不疼不癢的教育了幾句。什麼太過大意啦,什麼怎麼晚上就不能通知她們啦,什麼要是有個意外她該怎麼向先皇交代啦等等。

       葉明淨態度良好,笑眯眯的聽著。連聲認錯。

       廣平四年二月二十四日清早。趕著早班來辦公的朝臣們剛走到午門處,就立時被那一圈一圈的禁軍給驚呆了。  

禁衛軍統領江文道守著皇宮外圍,連只蒼蠅都不放過。

       六部衙門的辦公處,在皇城的外圍,午門廣場之側的外圈。只要不是朝會日,平時處理事務並不需要進宮。奏摺和公文什麼的也是每日定時統一送進去。一般情形下,需要每日進宮的,就只有內閣成員。

       可今年這架勢,實在是動靜太大了。各部的低級官員只看了兩眼熱鬧,就明哲保身的匆匆從進了府衙。關起門來再好好八卦。

       六部尚書及其內閣閣老們,則是直接去問江文道:「江統領,這是何故?」

       江文道對著幾位閣老很是恭敬:「幾位大人,下官奉陛下口諭,封鎖宮門。還請大人們見諒。」

       方敬代表眾人再度發問,面色凝重:「可是出了什麼事?」

       江文道搖頭:「下官不知。」片刻後又補充,「昨晚,馮總管來下官府中親自傳的口諭。並沒有說緣由。」 <

       「昨晚?」幾個大臣紛紛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態。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吱吱嘎嘎的聲音。兩扇側門在晨光中緩緩打開。大內侍衛統領滕子忠一臉喜色的走了出來:「江統領,方大人,各位大人,請隨在下入內。」

       江文道眉毛一挑,看了看他的臉色:「滕侍衛長。可是有了喜事?」

       滕子忠笑的歡暢:「先入宮吧。兩位太后和皇后都來了。」

       空曠的太和殿廣場前,停著三輛鳳輿,懿敬太后和懿安太后並肩而立,姚皇后在她們身側,三人俱是一臉喜色。

       「方卿家。」懿敬太后笑的燦爛,「今日卯初時分,陛下平安誕下皇長子,並賜名諱:葉初陽。」

       方敬霎時瞪大了眼睛,鬍鬚抖了抖。廖其珍一臉不敢置信,這就生了?太快了吧?其餘人等齊齊呆滯。就一個感覺:太快了,太突然了。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啊?

       林珂搶先回過神,立刻大聲行禮:「臣恭賀陛下,恭賀太后娘娘,恭賀皇后殿下」

       他這一喊,其他的人也立時回過神來,紛紛行禮恭賀:「賀喜陛下,賀喜娘娘,賀喜殿下」

       一時間人人臉上喜氣洋洋。恭賀聲此起彼伏。

       江文道心頭大石落地。太好了有了一位皇子,這位陛下的位置至少二十年內都會坐的穩穩當當。朝堂上,從先皇大行當天開始的一種隱隱的不定,終於可以隨著這個皇子的降臨,煙消雲散。

       這個皇子,就如同一顆定心丸。撲朔迷離的生父,外戚平庸的嫡父。本該弱勢的事項,在生母是女帝的這一條件下,恰恰變成了最完美的優勢。

       大內總管馮立很快走了過來,宣葉明淨的口諭。著四位內閣閣老梧桐宮見駕

       梧桐宮並非一座宮殿,而是一個群落建築。葉明淨的產房便是設在一處單獨的小側殿中。正堂,偏間、暖閣一一齊備。坐月子的偏屋是三間隔間打通,用屏風和紗幔隔開。她帶著孩子在最裡面一間修養。有人來回話就在中間地段。正堂處還設了更衣的地方。進偏屋裡間回話的人都要穿上一種特質的白布長衫。頭上也要戴了特質的布帽。

       葉明淨是現代人的觀念。坐月子是修養身體。一個月不下床大可不必。

       故而,她是歪在偏屋中隔間的美人榻上接見的幾位朝臣。

       方敬等人先向她表示祝賀。然後便激動的提議要大赦天下,為皇長子祈福。

       葉明淨的神情有些倦怠:「現在不用。百日之後再說。小孩子,難養的很。開頭動靜鬧的太大。後面就難收場了。」

       方敬等人一滯。不約而同的想起了承慶帝前前後後夭折掉的六位皇子。一時間也踟躕起來。

       董學成道:「既如此,大赦之事就等到百日再說。小殿下洪福齊天,定然不會有事。不如請國師為其作法祈福,再命京中寺廟擇僧侶為其念九天九夜的祈福經文。以達天聽。」

       汗葉明淨窘了。她不就是不想在身體虛弱的時候搞大排場麼?怎麼連封建迷信活動都出來了。不過,貌似也不能這麼說,凌虛觀,還真是有些神秘本事的……   

       想了一會兒,她道:「京中寺廟僧侶費時九天為一稚齡嬰兒祈福,太過隆重。還是命殷國師在凌虛觀做幾場法事便好。」

       廖其珍非常贊同,添話道:「還要著京中四品以上官員前去觀禮,以示心誠。」

       葉明淨這會兒瀑布汗了:「這,這也太過招搖了……」

       「陛下此言差矣。」林珂發話,四位閣老的意見出乎意料的一致:「小殿下身份尊貴,理當如此。」

       好吧。葉明淨只得承認。在他們眼中,那個渾身皺巴巴的無齒之徒比她這個皇帝吃香多了。看那寶貝的架勢,不就是下面多了根東西麼?

       男人,哼 \'-

       她將不滿壓在裡肚裡。問起了今日的政事。一如往常的官面語言。這一個月也就只能是意思意思了。她原也沒指望什麼。只要能隨時掌握動態便好。她現在有兒子了。基於這些夏朝人微妙的心理,她這位女陛下說話的底氣要比以前足上不少。

       大夏皇帝平安誕下一子的消息,在兩個多月後傳至關外。又在大半個月後的某一天,傳到了瓦剌九大部族中的翰雅朵部落。

       翰雅朵部落位置偏東,在九大部族中屬於實力中等。比之西邊已經結盟的五個部落要弱些。而在東部的四個部落中卻是它最為強悍。

       部落首領達達忽兒正在設宴款待他的新任謀士。

       這位謀士是個夏人。長的白白淨淨,身子骨也不怎麼壯實。偏偏人卻聰明之極,一肚子好點子。剛當上他的謀士幾天,就將部落裡的第二大頭人巴沙弄的灰頭土臉。白白輸給了他五十頭好馬和二十個壯年奴隸。真真是能幹。 \"

達達忽兒哈哈笑著,幹掉碗中的酒。這一定是上天眷顧他,才賜了這麼一個能人。他達達忽兒說不定還能像突不花爾模那樣當上汗王呢。

       「格力郎,來,再喝一杯。」他叫著這位夏人的瓦剌名,豪邁的要再度乾杯。  

       化名謝盼的陸詔早已習慣這些異族漢子大大咧咧的風格,笑著舉起小了一圈的碗:「達達忽兒頭人,我實在是不能再喝了。我可不像您,有著和草原上最強壯的頭狼一般的體魄。喝下十罈酒都不會醉。」

       達達忽兒哈哈大笑,覺得這人的話都說到他心坎裡去了:「那是。你們夏人就和那綿羊兔子一般,沒用的很。」

       陸詔不以為意。笑著抿了一口酒:「尊貴的達達忽兒頭人。像您這樣又健壯又有威信的勇士。應該是草原上的霸主才是。怎麼能聽命那突不花爾模的號令?每次去邊關打草谷。他總是把最好的東西留給自己的部落。太不公平了明明我們翰雅朵的勇士和他們是一樣的拚殺。憑什麼就只能撿他們剩下的東西?」

       「不錯」達達忽兒憤然砸掉手中的碗,「汗王庭使者來送信,找我們東部四部落去王庭召開議事大會。這次,我一定不能再讓突不花爾模給騙了一定要拿回最好的」他滿臉期待的看向陸詔,「格力郎,我的朋友,你會幫我的吧?」  

       「當然。」陸詔俊美的臉上露出一個蠱惑的笑容:「達達忽兒頭人,我希望您能成為瓦剌的汗王,這樣,我就是汗王手下的謀士了。」

      

第兩百一十三章分頭行事

草原的天,非常的藍。藍到像似要被融化。陸詔從金頂議事帳篷里出來后,便牽著馬找了一處開闊的地方,坐在草地上仰望天空。

剛剛在議事帳篷里。翰雅朵部落的人帶著一種玩笑的口吻說起夏人的皇帝。

對女皇帝的不屑一顧,對生父不明的皇長子的嘲笑,半醉之后還冒出侮辱性的下流話,狂言要有朝一日要打入京城,定要將那女皇帝折辱于胯下。

哼陸詔冷笑一聲。夜郎自大,說的就是這種人。

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一個身穿火紅綢衫的女子縱馬奔馳,朝著這邊遙遙而來。烏黑的長發被編成無數的小辮子,辮梢上綴著各色的珊瑚珠。

“黛絲公主。”見著女子在他身邊下馬,陸詔行了個草原上的禮節。

“格力郎,我都和你說過多少次了。叫我黛絲就好。”女子目不轉睛的盯著陸詔的一張俊臉。這人長的真好看,怎麼看都看不夠。

陸詔露出一個微微苦澀的笑容:“黛絲公主。我不過是個逃難來的夏人。您卻是最尊貴的頭人的妹妹。勇士們追逐的草原之花。我怎麼敢放肆。”

黛絲不高興的撅起嘴。那些勇士們,以前她也覺得他們不錯。可自從格力郎來了,她才知道,原來這世間的男人還可以是這般。沒有糾結橫成的板塊狀肌肉,沒有滿臉烏糟糟的胡子,沒有汗臭味。身材修長柔韌,騎馬射箭雖不能和最強的勇士比,卻也在中等之列。頭發梳的整整齊齊,衣服干干凈凈,每天都要去河邊洗澡,身上永遠有一股淡淡的青草香味。

這樣的男人,雖然被勇士們說成和娘兒們一樣。她們女子卻是喜歡的緊。她聽見好多已婚女子在一塊兒干活時偷偷議論過,說想必在床榻之間,格力郎這樣的男人也比那些大老粗們來的知情趣。能和他春風一度,此生也值了。

雖說草原女兒家豪爽,黛絲卻到底還是未婚女子,當時便羞紅了臉。回頭卻是越想越覺得有理。她隱隱聽見過哥哥對待幾個嫂嫂時粗暴的聲響。再厲害的勇士,對著女人不體貼,嫁給他們又有什麼意思了。

如果能嫁給格力郎這樣的人就好了。黛絲想到嫂嫂對自己說過,哥哥很看重格力郎的腦子,想留他在部落安家。既然安家就少不得要娶妻生子。她是部落最美的草原之花。沒有男人不想娶她。格力郎也一定會喜歡她的。

“格力郎,你別灰心。”黛絲的眼睛亮得像夜空中的星星,“哥哥很看重你的。你以后就是翰雅朵部落的人。誰敢小看你,就是小看哥哥這個頭人。”

陸詔淡淡一笑:“多謝公主吉言。”

“哎呀”黛絲不依不饒的跺了跺腳,“都讓你別叫我公主了。叫黛絲就好嘛”嬌憨的小兒女態顯露無遺。

陸詔眼眸微垂,似是考慮了很久才毅然抬頭,展顏而笑:“好吧。黛絲。”

黛絲滿心歡喜。只覺得草更綠了,花更美了,天更藍了。輕聲道:“格力郎,我們一塊兒賽馬吧。”

陸詔牽過自己的馬,笑道:“好。只是格力郎不是在馬背上長大的,黛絲可要手下留情。”

黛絲咯咯笑著,好像無數歡快的小鈴鐺散落開。兩匹馬朝著遠處疾馳而去。

很久以后才又跑回來。這時,原先的草地處多了兩人兩馬,一個是黛絲的侍女,一個是衛七。

陸詔在馬背上湊近黛絲,輕聲說了些什麼,黛絲紅著臉點頭。抖動韁繩,招呼上侍女,朝著部落方向跑去。

等他們走遠了,衛七面無表情的問:“你是不是要當駙馬爺了?”

陸詔嗤笑:“這位黛絲公主號稱草原之花,你覺得她長的如何?”

衛七想了想:“草原上嘛,的確是最美的花了。”

陸詔輕笑:“所以,打她主意的人非常多。等著瞧吧。達達忽兒想要聯合東部四部落,就一定會把她嫁給那另三個部落中的一個。”他沉思一番,“這是個好機會。好好謀劃一下,說不定能結盟之事還就真成了。”

衛七道:“黛絲只有一個,那邊可是有三個頭人。到時不會鬧起來麼?”

陸詔笑:“豈止是三個。這些部落頭人還都有年輕力壯的兒子。草原上男人長的快。十五六歲的年紀就成人了。可以憑自己的力量去搶奪女人。黛絲就是最香的誘餌。到時就說,只有最強的勇士才能娶她。等會盟入侵夏人后再定論。”

衛七點頭:“確實是好主意。真到了那時,兩國交戰。想必也顧不上這位公主了。”

“不。”陸詔搖頭,“恰恰是那時,這位公主才需要嫁給出籌碼最高的部落。我們求的,不是他們的統一。是他們的貌合神離。外強中干。”

衛七有些不敢置信:“就為一個女人?可能嗎?”

陸詔又笑:“誰說是為著一個女人?女人只是引火的起因。真正的矛盾,是他們內部分贓不均。這些都是后面的事了。”他深吸一口氣,提起韁繩,“我們的第一站,是聯合東部四部落。第二站,是西部瓦剌王庭。”

衛七見他胸有成竹。便不再多說,只道:“達達忽兒在給你挑女人呢。既然不是黛絲,那便是別人了。”

陸詔促狹的朝他擠擠眼:“是麼?可我怎麼聽說。這被送女人的里面,也有你一個呀?”

衛七明面上的身份是他的護衛。本身就武藝高強。和草原民眾的外家功夫不同。走的是高深玄妙的內家武藝。在翰雅朵能以一敵十。勇士的名聲倒是比他響亮的多。達達忽兒自然也要好好籠絡他。

衛七一聽就板了臉:“我才不要這些女人。”一臉鄙視,“庸脂俗粉。”

陸詔驚訝的抬眼:“咦,聽你這話里的意思,莫非你已有了心上人?”

衛七的臉霎時一紅:“胡說,哪有的事”

陸詔是什麼人,只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口是心非,大奇:“真的有?”

衛七被鬧了大紅臉,憤然道:“反正我是你的護衛。護衛不需要女人。”

陸詔無語,護衛又不是太監。這個理由叫他怎麼說?

衛七不願在此問題上打轉,換了話題:“不知道京城里怎麼樣了?小皇子的滿月宴應該已經辦過了,馬上就是百日宴。”

陸詔想的則是另一件事:“翰林院去年的散館考,我缺席。不知道是怎麼算的。”

這回輪到衛七無語。這都皇長子的生父了,雖然是地下的,但日后的飛黃騰達也明眼可見。用的著擔心小小的翰林院散館考嗎?

他的心思明明白白的寫在臉上。陸詔見了輕嘆:“你不是士子,你不明白……”

大夏,長安城。

今春的科考三甲名單早已出爐,翰林院庶吉士考試也已經完成。杜憫平安渡過考期,葉明凈于殿試之上點了他為頭名狀元。此人在四月初的瓊林宴中賦詩十余首,力壓群雄。大夏第一才子的名聲隱隱鶴立。

葉明凈照例封了他一個正六品侍講,和著一眾本科最優秀的進士們在翰林院中任職。渡過三年期的熟悉政務時間。

這批人暫且不論。她現在頭疼的是去年散館翰林們的職務安排,以及三年前黃陌那一批人按照政績考評該再送到什麼地方才合適。

散館的翰林們好辦。前狀元羅士濤和前榜眼馬致中等能力才學皆出眾的,統統下到地方上去,歷練歷練。總在最高政局處待著,都快不食人間煙火了。有幾個她暗中看好的,若是能在地方上守住本心,日后自當還有大用。有能力但人際關系不佳的,她要適當給予保護。善于經營人事,民事方面較薄弱的,就將其放在需要調度各方關系的位置上。有能力為人又通透的,那就是未來的六部高官、閣老儲備了。

三年的時間,她心中早已整理出一本賬。還怕自己記性不好,特意簡單記錄了,收在書房那四季花開、冬雪臘梅圖的那一處櫃子里。

四個櫃子,各有作用。春蘭華茂櫃,為各地地理民俗。秋風落葉櫃,為情報、密報、官員隱私。冬雪臘梅櫃,為人才儲備,新穎理念、觀點等等。至于最后一個孩童戲荷葉的櫃子……

葉明凈笑了笑。那里面已經有了幾篇孕期手扎和生產記錄。

對了,也該加點人物畫進去。小孩子一天一個樣。沒有相機的時代,就只能靠畫像來記錄了。反正她現在有這個條件,宮廷畫師的日子也太清閑了。

收回思緒,她繼續看手上的資料。黃陌這一科的進士們,她不怎麼熟。這些人在翰林院的時候,她被排斥在政體之外。不是在內務府忙些田莊錢財之事,就是置辦銅匭,三大書院講習。那一屆士子們,有的當了六年的官,有的當了三年的官。和她之間並無太多的接觸。能力和品性也只能道聽途說。

算了。本來也沒指望他們。不然怎麼有新皇登基就要加開恩科的習俗呢?

她拿起內閣呈上來的官員調動名單,細細看過。盡量回憶每一個眼熟的名字后面那模糊的面孔和舉止。

身邊的木制小搖籃里,葉初陽小寶寶不滿的開始哼哼。

葉明凈丟下手中的紙張,笑著抱起他:“可是悶了?來,陪母親一塊兒看。”

綠桔熟門熟路的取過一個細棉布縫制的奇怪包裹。兩根寬寬的肩帶里塞了滿滿的棉花,綠桔將其麻利的從葉明凈的雙肩處繞過。一個軟軟的棉布小座椅就掛在了葉明凈胸前。

葉初陽從搖籃的木頭柵欄里看見了,歡喜的“嗯嗯”直叫,用力的蹬著藕段似的小胖腿。口水滴滴答答的流了下來。

“小壞蛋”葉明凈抱起他,親了一口。讓他兩腿穿進胸前包裹的三角形底坐空隙,厚厚的棉墊子托住了他的小屁股和后背。他笑瞇瞇的趴在母親懷中,聞著香噴噴的乳香。四處扭頭亂看。胸前的小兜兜不到一會兒就被浸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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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ver1234kimo 發表於 2012-6-24 11:39 PM

本帖最後由 over1234kimo 於 2012-6-24 11:39 PM 編輯

第214章 局(一)

   葉明淨繼續看手中的材料,在一邊的空白紙上不時寫寫畫畫的記錄。葉初陽奮力揪著母親的衣襟扭來扭去,一轉頭看見了在一邊磨墨的馮立。小嘴一咧,露出討好的笑。粉紅色光溜溜的牙齦露了出來,晶瑩的口水迅速彙集,滴滴答答的匯成一條線,帶著粘稠的質感慢慢滴落。

   馮立眼疾手快的從一旁的藤籃裡抄出一片軟軟的方形小布巾,左手一動。葉初陽滴到一半的口水就被擦去了。馮立將濕嗒嗒的小布巾放進另一個空藤籃。右手繼續紋絲不動的磨墨。眉頭都沒動一下。

    葉初陽笑的更歡了,嘴裡發出「嗯、嗯」的聲音。大大的杏眼水汪汪的盯著馮立的手,目不轉睛。

    正在這時,宮人傳話,姚皇后來了。

    葉明淨挑挑眉。小築子從她做月子起,就天天過來報導。宮裡的人都說皇后性情好,和陛下恩愛。其實吧,這人應該是悶的無聊了。天天來逗孩子玩的。

    果然,姚善予進來後就直勾勾的盯著搖籃看。然後才發現孩子在她胸前。訕訕而笑:「陛下辛苦了。臣來帶早早吧。」

    葉明淨笑笑,將孩子解下來。綠橘換了兩根長帶子,給姚善予綁好。姚善予樂呵呵的將孩子連同包裹揣在懷裡。

    葉初陽更加興奮,「啊,啊」的叫個不停。

    姚善予會意,對著他道:「好,好。父後這就帶你去花園玩兒。咱們去見兩位皇祖母好不好?」

    這是從百日宴後新添的每天放風活動。葉初陽喜歡的要命。他生的時間好,現在是六月,西苑中處處有美景。天氣炎熱不怕他著涼。尿濕了也方便換衣服。故而每天的室外活動很多。

    綠橘算算時間,道:「皇后殿下,最多兩個時辰,小殿下就該吃奶了。」

    姚善予頻頻點頭:「本卿知道。到時候就送回來。」邁開腿就要出發。身後的宮女太監們,拿尿布的、捧便盆的、拿衣服的、拿藤籃的、拿橄欖油的、拿驅蟲花露的,零零種種跟了一大堆。

    葉明淨看了看,覺著沒什麼差的了,才點頭放行。又補充:「不可以給他吃任何食物。蜜水都不可以,知道嗎?」

    就知道她規矩大,也不怕虧著孩子。姚善予悻悻的點頭:「知道了。」

    葉初陽歡喜的兩腿直蹬,笑的口水洶湧而落。

    姚善予開心的親他一口:「早早真聰明。知道要出去玩了是不是?」

    葉明淨無語,這天天逛花園的陣仗都有十來天了。正常智力的孩子都會形成條件反射的好不好?她生的是人,又不是狗。這點智慧有什麼可值得誇耀的。

    說真的,她一點兒沒覺得葉初陽有多特別,頂多就是性情活潑,不喜哭鬧,身體結實。可為什麼這宮裡的人,個個都覺著他聰明到了天上地下,舉世無雙的地步呢?

    姚善予腳步帶風的出門了。綠橘戀戀不捨的收回目光。花彫和素潔忙不迭的跟在遮陽大華蓋後面也走了。美其名曰,一同去給太后娘娘請安。

    葉初陽的粉絲,出乎意料的多。

    杜憫在翰林院中任職數日,每天都能接觸到大量的時政。他是狀元,才學高,又會做人。唯一的缺點是身體不大好。時常要吃藥。故而,翰林院中的同一屆進士們,包括一甲的另兩位對他都沒有什麼嫉妒之心。

    就這體格?說不定熬個幾年就受不住要辭官回家了。就算熬的下去,也只能在清閒的衙門待著。和他們的競爭完全不在一處。

    同僚們惋惜他身體的同時,心頭也是異樣的輕鬆。天下的好事總不能讓一個人都佔了是不是。

    葉明淨卻是特別注意了一下此人。杜憫出仕的目的她是知道了。

    且不論這人是否有自己的政治理想,為著家族後代鋪路這一條總是不會錯的。杜忱這次又落第了。陸詔那裡有了變數。杜憫在朝堂上絕不可能無為而治,只是不知他會投向哪一派?

    京中,杜家宅邸。杜憫和妻子在正房說話。他身體不好,杜歸夫妻倆便遣了兒媳耿氏來京照顧長子。只留了一歲多的嫡長孫並兩個孫女在家中替父母盡孝。

    耿氏來了京中,自然要時常去東陽侯府探望小姑的。這一來二去的,陸詔和杜婉之間的那點兒事,也就整明白了。

    「說起來,真不是什麼大事。」她遣了身邊的管事媽媽去門外守著,推心置腹的對著丈夫道:「妹妹壓根就沒想著要映霞的命。只是之前和奶娘說話時提起有人家這麼做過。妹妹那般心善的人,怎麼會對著從小服侍大的人起歪念?若真有這心思,也不必拼著那破幾的身子再懷上孩子。」要她說,這純粹是治家不嚴謹惹的禍。但凡門房嚴密些,哪裡就鬧成這樣了?

    杜憫點頭:「我也覺著這裡頭奇怪。真要想留子去母,小妹又何必在那種時候懷了孩子?可若是小妹不想,映霞又是如何認定了會送命的?我懷疑是侯府裡有人想一箭雙鵰。不欲悟遠有嫡子。「

    耿氏大吃一驚:」怎麼會這樣?這又關侯府什麼事?「

    杜憫道:」按說悟遠的父親才是當年的侯府嫡長子,若是他活著,這爵位該是他的,再傳給悟遠。怎麼也輪不到現在的東陽侯來坐。而現今悟遠得了聖上看重,難保將來不會對爵位又起心思。若是聖上下旨東陽侯府的爵位改由悟遠繼承,東陽侯也只能受著。「

    耿氏只覺心驚肉跳,情不自禁的壓低了聲音:」這,這可是真的?表弟他,他想奪回爵位?」

    「難說。」杜憫皺起眉頭,「他近來的行事有些怪。陛下要密查暗訪民情,怎麼也輪不到他。即便是看重了他,以他求穩妥的性情,怎麼也該拒絕了。或是出工不出力才是。怎麼到是全心全力的去辦事了?這一來,他日後就只有走孤臣的路子。平白無故的,悟遠怎麼會讓自己陷於如此被動之地步?」

    所以,他思來想去,也只有侯府爵位值得陸詔這般去拼了。再聯想到小妹子嗣上的不旺,以及那懷孕通房的一屍兩命。答案豁然而出。

    耿氏則是完全信服了自家夫君的分析。喟然嘆道:「表弟這又是何苦。命中無緣何必強求。好好和妹妹過日子不好麼。偏弄成這樣。。。。唉!」

    杜憫不置可否:「這到底是悟遠的家事。他想奪回自個兒原本之物,也沒什麼不對。」

    耿氏擦擦眼睛:「那妹妹現在怎麼辦?聽太醫說,她這身子,只怕是再難有了。」

    「不急。」杜憫道,「這事等悟遠回來看他怎麼說。我們雖是娘家人,卻也幫不了婉兒一輩子,她終究要和悟遠過下去。這事,還得他們夫妻倆共同拿主意才好。」

    耿氏用力點頭:「說的是。再怎麼也是結髮夫妻。還是得兩人商量著來。」

    她其實是很看不上小姑子治家的手段的。不,她這位小姑子,壓根就不會治家。不是說她不能干,而是為人太天真了些。別的不說,連個貼身丫頭都沒拿捏住。真真是被婆婆給寵壞了。幸好她的兩個女兒不是這般。自個兒不中用,就是找了天下第一能幹的夫君,也終有被嫌棄的一天。

    她在這裡琢磨杜婉的人生,並延伸到自家女兒身上,以為警戒。杜憫想的卻是另一件事。

    陸詔最近幾個月寫給他的信,有些怪。

    言詞和語氣都和以往差不多,可就是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比如十月間收到的那一封。信裡有幾句關心他的話,說天氣冷了,大哥要多多保重自己的身體。

    每年冬季,他都會由於寒氣入侵鼻喉而引起咳喘。身體養的好不好,端看這一個冬咳的重不重。照理說,陸詔提到天氣冷了,希望他保重身體。怎麼也得添一筆說說咳喘的事吧。可偏偏信裡就沒有。諸如此類的小小違和處還有很多。

    杜憫可以判斷,這信,不是陸詔本人寫的。

    但一定是經過了他的授意。否則不會證據和筆跡都那麼像。一些家常小事也不會在信中被提及。

    可陸詔為什麼這麼做呢?

    他在做什麼?忙的連寫信的時間都沒有了?既然沒有,不寫也就是了。又為什麼一連半年都著人代筆冒充?還是從大夏各地委託驛站或者寄送過來的。

    他到底在女帝手上接了什麼任務?

    茫茫草原上,雄鷹飛過碧藍的長空。從空中俯視,有一隊宛如長蛇般的隊伍正在前行。隊伍中間的車馬上,豎著一面大旗。

    上面畫著翰雅朵部落的圖騰。

    隊伍中部,達達忽兒騎著裝飾著金色馬鞍的高頭大馬。洋洋得意的對著身邊的一位年輕的漢人男子道:「莫桑朵部落的位置好,在咱們四個的中間。每次我們東部四部落聚會,都是在他家的地盤上。」

    陸詔微微而笑:「是的,頭人。我也聽說過。最靠近東邊韃靼人地盤的部落是忽金朵,最北邊,草場在最寒冷地帶的部落是羅布朵。最靠近西邊五部族的是咱們翰雅朵,中間位置的就是這莫桑朵了。」

    達達忽兒哈哈大笑,顯然對他那一句「咱們翰雅朵」很滿意。笑道:「格力郎,說的好!你現在就是我們翰雅朵的人。這次聚會,如果我能當上東部四部族的聯盟頭人,我就送一個羅布朵族的女人給你做妻子。你可知道,草原上最美麗的姑娘就出自羅布朵部落。韃靼的汗王米利達,他最寵愛的一位妃子就是羅布朵族的女人。」



第215章 局(二)

陸詔瞳孔縮了縮,驚訝的道:「羅布朵?他們的草場不是最遠、最苦寒麼?怎麼可能有美麗的姑娘?比黛絲公主還美麗嗎?」

    達達忽兒大笑:「黛絲自然是最美的草原之花。不過,草原上的花可不是只有一種。羅布朵地方雖然苦寒,那裡的姑娘卻是天生一身白皮膚。好看的很。」他露出一個純男性的猥笑,「你見了就知道了。比上等的羊奶還要白。」

    周圍的男人們同時發出一陣會心的哈哈大笑,擠眉弄眼:「可不是。真個兒比羊奶還白。」

    隊伍的後半部,黛絲問侍女:「前面在笑什麼?」

    侍女加抽了一馬鞭,趕上前去,片刻後又回來。臉上紅撲撲的:「公主,他們在說羅布朵族的女人。」

    黛絲不屑的撇撇嘴:「又來了,每次都是這樣。」

    侍女猶豫了一會兒,又道:「公主,我聽他們說,頭人許諾,要是格力郎能幫他當上東部部落聯盟的頭人,他就替格力郎娶一位羅布朵族的妻子。」

    「什麼!」黛絲大怒,「怎麼可以這樣!」她氣的胸脯劇烈的起伏,上回哥哥給了格力郎兩個*****,也就算了。單身男人總需要人照顧,那些下賤的東西就等她嫁過去後再收拾掉。可是,可是格力郎的妻子怎麼能不是她?哥哥怎麼就不懂她的心思呢?她明明和嫂嫂說過的。

    黛絲眼眶立刻紅了。甩了一馬鞭就衝到頭人之妻納絲林的馬隊之中:「嫂嫂!」

    達達忽兒的正妻納絲林騎著一匹白色的駿馬,一臉溫柔的笑意:「黛絲,這又是怎麼了?」

    黛絲眼眶一紅,剛想說什麼。納絲林笑道:「看你,都十六了,還跟著孩子一樣。受了委屈就立刻要討說法,片刻也等不得。說吧,又是誰惹你生氣了。」

    一席話說的黛絲冷靜下來。沒錯,這等事情怎麼好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她眼珠轉了轉:「嫂嫂都不疼我了。一路上就顧著穆葉林,連句話都不和我說。」

    馬車裡探出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的腦袋:「黛絲姑姑,我可沒有纏著阿娘,我想和你們一樣騎馬,是阿娘不讓。你別胡說。」

    納絲林哈哈大笑:「好了穆葉林,我們的小男子汗,我們不是說好的麼?每天只能上午騎馬,下午得在車裡好好認字。」

    穆葉林嘟起嘴:「我才不要認夏人的漢字,學說他們的話還不夠嗎?為什麼要認他們的字。那個格力郎,根本就不是最厲害的勇士。」

    納絲林立刻沉下了臉:「胡說!你懂什麼?若那些勇士是草原上的狼,格力郎就是狡猾的獵人。你給我好好跟著他學,要知道你父親可不是只有你一個兒子。」她聲色俱厲,「我是你親阿娘,我還會害你不成?」

    黛絲見狀笑著打圓場:「穆葉林,姑姑可以保證,格力郎真的是很厲害的人。你看,他的位置在哥哥的身邊,是最親近的親信,也是最得力的幫手。你以後就知道了。」

    長長的馬隊走了十多天,終於達到了莫桑朵部落。

    忽金朵部落已經到了,翰雅朵是第二個到的,加上原本就在此地的莫桑朵,唯一要等的就只有羅布朵了。這也是慣例,畢竟羅布朵離他們最遠。

    又過了五六天,羅布朵的隊伍也到了。東部四大部落匯齊,開始了三年一度的聯盟大會。

    八月時節,長安城秋風漸起,桂花飄香。皇長子葉初陽在剛剛過去的夏季時節裡,呼呼啦啦的猛長。小胳膊小腿的越發有力。繼四個月的添加蛋黃之後,六個月的他正式開始添加輔食。

    葉明淨回到皇宮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啟動梧桐宮的小廚房。親自配比了在其他人看來怪異無比的食譜。

    什麼雞肝菜泥粥,什麼鱔魚骨頭湯麵。

    姚善予異常不解:「為什麼非要鱔魚骨頭燉湯?鱔魚又不是什麼稀罕物?」

    葉明淨解釋:「鱔魚性猛,小孩吃了受不住。骨頭就較為平和,燉湯用來下爛面,再配上各式菜泥,豆泥,最好不過。」

    可憐從出生至今就一直吃純母乳,沒見過什麼世面的葉初陽,對著這些成人看起來很噁心的食品,吃的歡暢無比。

    此外,葉初陽小寶寶每天要服用一小湯匙的雞蛋殼子粉,兩滴魚肝油。一比一配方兌出的各式水果汗。小廚房裡有四個內侍專門負責他的飲食。隨身伺候的宮女中有兩人專門負責輔食添加。到什麼時候吃什麼都有講究。

    除了吃穿用玩麻煩些,葉初陽本人倒是很好帶。幾乎不哭鬧,天天樂呵呵的。見人就咧開光溜溜的粉紅色牙齦笑。

     有鑑於現在的條件很好。葉明淨在西苑時就每天傍晚時分帶著葉初陽在溫水大浴池裡游泳。頭部圍繞著密封的魚皮氣囊,小手小腳四處划水,母子親善。大約一刻鐘後,三個多月的葉初陽就累了,那時再替他洗澡。洗完後葉明淨親自擦了橄欖油替其觸撫按摩。現代的書上說,小孩子容易皮膚飢餓,嬰兒觸撫可以給他帶來安全感和被關愛感。

    葉初陽很給臉的表現出了對這一時刻的迷戀。趴在小小的軟布墊上,一邊被摸一邊滴著口水笑。

    被摸完了後是喂奶時間。這一頓是他一天中吃的最猛的時候。邊吃邊喘氣,一開始還因為性急嗆了幾口。後來才知道越急越吃不上,稍稍改進。狼吞虎嚥的架勢卻是沒變。

    等他這頓吃完了, 兩隻眼也就迷糊了。游泳和吃奶耗費了他剩餘的體力,這一覺會一直睡到子時。子時時分再吃一次奶,接著倒頭睡到卯時睜眼。開始新的一天。

     故而,他游泳完睡覺後,葉明淨就有了大把的自由時間。基於這一原因。回宮以後,她仍然保留了葉初陽每晚的游泳。

    秋天的時節只能在浴殿中游泳,葉明淨喂過孩子後,將睡熟的葉初陽放在一個長形的木製小盆裡。澡盆的底部鋪了一層油布,再往上是厚厚的棉墊。葉初陽就睡在這棉墊之上。穿著寬鬆的衣服,蓋著薄薄的小被子。木盆漂浮在浴池上,起伏的水波將它推來蕩去。葉初陽眼睛閉著睡的正香,小嘴美滋滋的上翹。

    浴殿中的宮人陸續退下。葉明淨在舒服的浸泡在溫暖的水中,舒展手腳。帶個孩子真不容易,幸虧有一宮殿的人給她幫忙。

    耳畔傳來輕緩的腳步聲,葉明淨睜開眼。計都出現在池邊。

    「有消息了。」他道,「瓦剌東部四大部落聯盟成立。翰雅朵部頭人達達忽兒被選舉為聯盟頭人。隨後出發到西部王庭。」

    葉明淨眼睛一亮,算了算:「加上信在路上的時間,這個時候他們應該已經到王庭了。你說,他們是會今年突襲邊城還是明年?」

    計都道:「這麼多人聚在王庭。不拿些好處是不行的。不過東部四部落沒有帶著大隊的人馬。即便搶了邊城也分不到最豐厚的那一份。很難說他們會不會打。」

    「他們會打的。」葉明淨胸有成竹,「突不花爾摸和米利達不一樣,他崇尚力量,是個莽夫。這一類人,說理說不過的時候就會習慣性的動拳頭。這一次王庭商討,他會碰上陸詔。你認為他和他手下的那些人能說得過陸詔?」

    計都看了一眼木盆裡睡的香香甜甜的葉初陽:「不能。」

    「所以啊,他就要干一場架來保住他的權威。」葉明淨笑,「今年秋末的邊疆,會很不太平呢。」她轉頭吩咐,「馬上給顧朗和江涵送信。讓他們乘火打劫。在半道上攔劫瓦剌軍隊。以搶劫貨物為目標,如果可能就聯合那些沙匪,搶的越多越好。別戀戰,見好就收。保存實力。」

    計都怔了怔,欲言又止。

    「怎麼了?」葉明淨問他,「有心事?」

    計都躕蠕動,半晌後道:「陛下,既然會有瓦剌軍隊攻擊邊城,何不通知邊城守將,派大軍迎敵。」

    葉明淨瞬間變了臉色,笑容陡失,聲音如數九寒天的冰棱,「出去!」

    計都雙膝落地,跪在池邊抓住她的肩膀,低聲嘶叫,眼神狂亂:「晶晶,他們是你的子民啊。你可以救他們的。你會救他們的。是不是?」

    葉明淨赤身站在池水中,半個胸脯挺立在水面之上。語聲諷刺:「晶晶?你告訴我,晶晶是誰?晶晶是什麼人?她有什麼能力去救一城的百姓?」

    計都啞然,慌亂的道:「不,不是。我。。。。陛下,是,還請陛下去救他們。」計都忙忙收回手,規規矩矩的跪好。

    葉明淨挑眉:「陛下?既然朕是陛下,那你又是誰?以什麼身份跪在這裡求朕?」  

    計都一滯,低聲喃喃:「屬下是天波衛計都。」

    葉明淨面色平靜,眼中流露出無限哀意,口中的語言卻如刀般鋒利:「天波衛對主上的決斷原來就是這樣的態度。」

    「不!不是。」計都終於清醒,他怔怔的看著池水中的人。

    「不怪你。」葉明淨淒然而笑,「是我貪心了。你下去吧,以後非傳召不得單獨出現。」

    計都大驚失色:『陛下!」

    聲音尖銳,嚇得木盆裡的葉初陽「呀」的發出一陣啼哭。

    葉明淨立刻上岸,簡單擦了擦身體。隨手套上一件干袍子。抱過葉初陽:』早早不哭,乖,不哭啊。。。。「語聲呢喃的輕哄。

    計都只覺心如刀割:『陛下。請處罰屬下吧。」

    「不用了。」葉明淨將臉貼在葉初陽的小臉上,語氣已經平靜:「我對你的處罰就是』非傳召不得單獨出現在朕的身邊『。你出去吧。淨綠橘和宮人們叫進來。「

    計都霎時如同五雷轟頂。自從葉明淨做完月子,每晚子時過後,都是他擁簇這倆母子入睡。雖然什麼都不能做,他卻覺著再甜蜜安心不過。非傳召不得單獨出現。就是說,他再也不能在夜間擁她入眠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over1234kimo 發表於 2012-6-24 11:40 PM

本帖最後由 chenliping3410 於 2012-6-26 10:05 PM 編輯

第216章 局(三)

孤零零的一輪明月懸掛在清冷的夜空。秋日的夜晚,涼風沁人,已是帶了絲絲寒意。  

    馮立恨鐵不成鋼的看著計都:「你瘋了不成?」邊城浩劫,關他什麼事?他們都是從血淋淋的廝殺中上位的。毫不客氣的說,弱肉強食已經深入了他們的骨髓。憐憫之心少的可憐。何時到變得這等大仁大義了?  

    計都抬頭仰望那輪明月,清越銀輝,玲瓏靜雅。  

    「她夜裡總在做噩夢。」如水的月光下,他的聲音如夢似幻,「從先皇大行的那個晚上開始。即便是累極了,後半夜的時候也會做噩夢。她做噩夢沒什麼大動靜。不說夢話,也不胡亂掙扎。只是呼吸紊亂急促,然後便是驚醒。驚醒後的眼裡滿是恐懼。再之後便是悄悄的哭。她是害怕殺人的。殺的人越多,她越害怕。」

    馮立怔了怔,守夜的事,不是計都就是衛七,他還真不知道這些。不過他的立場和計都不一樣,很快就做出判斷:「那也不是你該管的事。誰是一生下來就會殺人的?習慣了就好。」  

    計都搖頭:「她一直沒習慣。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被驚醒,滿身的恐懼,孤零零的哭。」   

    「。。。。。」馮立說不出話來,看看他一臉不忍的表情,試探的問:「你這是動真格的了?」   

    計都卻是反問他:「這種事還有不真格的?」  

    馮立徹底無語。算了,他就知道,武學天才在某一方面和常人不一樣。真情與執著是必須的,不然也練不成無上心法。計都的這張臉,從二十歲之後就沒怎麼變過,顯然是將內功練到了極致。   

    「你的功夫,可是練到了大圓滿了?」他換了話題。

    「還差一點。」計都回答,「最後一層大宗師境界上不去。只能在宗師這一層反覆。」  

    馮立幾乎吐血。默默扭過頭,他說的大圓滿就是指宗師好不好?二十五歲的武學宗師,百年也難出一個。至少大夏的天波衛裡就沒有過。這人還有什麼好埋汰的?

    不過也幸好是宗師,大宗師的話,身體上的命門會自動彌補完合。到時就再也難控制了。  

    是以,天波衛裡並不贊成出大宗師。沒有相關的功法秘籍,也沒有聽說有誰能練成。大宗師是前朝留下的傳說。據說周太祖李若棠就是一位大宗師。所以才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不過她練成大宗師是在中年以後,風樓首領逝世之後才有的事。只留下了傳說,沒有任何資料。  

    想來計都也不會那麼神奇,不過這終究是個問題。計都若是萬一成了大宗師,誰還能駕馭他?大宗師雖不能和千軍萬馬對敵。萬人之中取上將頭顱卻是如探囊取物般簡單。而且打不過也能全身而退。即便是大宗師也要不了另一個大宗師的命。

    於是,他將一肚子勸他別對皇帝動真情的話又嚥了回去。

    計都還在嘮嘮叨叨,長久壓抑在心底的情緒似乎得到了釋放:「......她召見過陸詔的那天,就做了好久的噩夢。得知陸詔到了關外後也是。我只是想讓她好受些。明知道會如此,為什麼不能保護那些邊城的百姓呢?那些也是她的子民啊!何必這麼兩相痛苦?救了那些人,她也就不必再做噩夢了。」  

    馮立嘆了口氣,實在不知道怎麼跟他解釋:「事情沒有這般簡單。」

    她是皇帝,她想有作為,有些犧牲是無法避免的。這世間哪一天沒餓死的人?沒被殺的人,沒被賣的人?誰又可能全都照顧。想開了就好。  

    計都卻異樣執著的堅持自己的想法:「可是她想不開。這般決定既然痛苦,那就換條路走。」   

   馮立急的眉頭直抽:「換條路走,你說的簡單。這又不是練功夫。一條經脈打不通就換一條打。帝王之策,牽動萬方,哪是那麼容易換湯不換的?現在痛苦是為了將來的不痛苦。你以為她位置坐的很穩嗎?政治,不是那麼簡單的。」他心思煩亂的結束了這次談話,「總之,作為計都,你的職責就是執行她的命令。」牽上個人的感情,只會自討苦吃。  

    計都幽幽的聲音在他身後傳來:「我知道計都的職責是什麼。可是一旦動情,就再也回不去了。我不忍心看她再這般折磨自己。你沒動情,你不懂。」  

   馮立氣的耳朵都紅了。腳步蹭蹭的加快。     那你就慢慢的被情折磨吧。反正宗師的身體比常人好上太多,磨不死的。

葉明淨獨自坐在空空蕩蕩的龍床上,葉初陽的小小身體擠在角落裡睡的正香。少了一個人,床中的空間突兀的寬敞。

    天邊漸漸泛白,昏暗的室內燭火漸熄。

    葉明淨保持著坐姿,一動未動。   門外響起腳步聲,綠橘輕聲喚道:「陛下,該起身了。」  

    「進來吧。」葉明淨抱起剛剛睜眼的葉初陽,在綠橘等宮女的幫忙下,給他哺乳換衣服。一番忙碌後出了寢宮。

    上午的例行公務忙完,書房內空落下來。馮立示意左右退下,對著葉明淨道:「陛下,昨日計都大人犯事,已經受罰。屬下是否要再調遣暗衛過來?」

    葉明淨愣了愣:「朕已經罰過他了。怎麼還有?再調暗衛過來是什麼意思?」  

    馮立道:「身為天波衛,不可以自身的想法影響主上的決策。計都大人違背了這規矩,除了陛下的責罰外,天波衛中還有責罰。計都大人身為最高統領,帶頭破壞規矩,按照慣例,應責罰加倍。故而,計都大人近幾日不能擔任保護陛下的職位了。需要再調派人手。」

    葉明淨沉默半晌:「天波衛中的責罰是什麼?」

    馮立畢恭畢敬的回答:「鞭刑。」  

    葉明淨再次沉默,良久後道:「木曜,你和他共事多年,想必也知道一些他的脾氣。朕很奇怪,他不像那等憂國憂民的人。天波衛不是國子監,也不會教你們這個。他怎麼就突然,突然大義起來了?」  

    這也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事,天波衛中九曜上位的競爭,非常殘酷。在這種競爭機制裡活下來的人,不可能有俠義心腸。否則墳頭的草早就一人多高了。她擔心的是,有人在誤導計都的思想。可計都從事的每一項事務她都知道,也沒接觸什麼熱血憤青的人啊?   

    馮立暗叫一聲問的好。臉上眉頭皺了起來,道:「屬下也問過他,為何干涉主上的決策。他說......」聲音遲疑。  

    葉明淨轉頭看向他:「怎麼不說了,他說什麼?」

    馮立垂下頭,飛快的道:「計都大人說,他是擔心陛下再度做噩夢。」

    葉明淨頓時滯住,心臟彷彿停止了跳動。  

    馮立接著道:「屬下以為,身為陛下的護衛,不該對陛下的任何決策有自己的主張。可計都大人或許是內功已至宗師境的緣故,竟狂妄自大起來,妄圖插手陛下的私事......」  

   「行了。」葉明淨喝止他。沒好氣的道:「你也不用說的這麼義正言辭。朕沒怪他這個。朕原告只是有些失望。」她沉吟片刻,「計都現在人在哪裡?」  

    馮立立刻回答:「鞭刑之罰已然受過,現正在梧桐宮後殿的侍衛室中養傷。屬下以為,計都大人畢竟是計都,這等不名譽的傷勢,還是避開天波衛所的好。」  

    葉明淨嘆了口氣:「傳皇后過來帶孩子。」

    馮立垂頭應諾。  

    姚善予歡天喜地將葉初陽帶去花園閒逛,葉明淨著馮立領路,到了計都房間門口,又命他退了下去。  

    推開房門,一身黑色單衣的計都正盤腿坐在羅漢榻上調息。他早就聽見了門外的腳步聲,見有人進來了,便睜開了眼。然後立時就怔住。

    葉明淨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嘆氣了。對著計都,她第一個反應就是嘆氣。  

    「聽說你受了鞭刑?」她走到他面前,平靜的問。

    「是。」計都垂下眼簾。

    葉明淨繼續:」為什麼要插手我的決策?」

    計都嘴唇蠕動,沒有聲音。

    說話間,她坐到身邊,抓住黑色單衣往上一掀,露出猙獰的背部。鞭痕交錯,血肉模糊。整個後背幾乎沒一塊完整的好肉。她倒吸一口涼氣:「你挨了幾鞭?」

    計都愣了愣:」一百二十鞭。」復又補充,「很快就會好的。」

    葉明淨呼吸緊了緊,深吸一口氣:「為什麼不包紮?」

    計都道:「這樣結痂快一些。傷口捂著,反而好的慢。」  

    葉明淨「霍」的起身,走到門外:「馮立,宣御醫過來。找個擅長治外傷的 .」

    馮立領命而去。計都在房內忐忑不安:「陛下,屬下沒資格看御醫的。這不合規矩.」

    「閉嘴!」葉明淨冷聲喝止,「這般猙獰的背部,你想晚上嚇死我嗎?」

    計都霎時呆滯,「陛下」

    葉明淨聲音生硬:「既然你已經受了處罰,朕那邊的就算了。沒必要重複

    計都眼睛一亮:「陛下,我......」

    「行了!」葉明淨胡亂喝了兩聲,「御醫看過後,你就好好養傷吧,朕走了。」匆匆走出了這房間 .



第217章 局(四)

當天晚上,子時過後,萬籟俱靜。葉明淨的寢宮裡出現了一個影子。站在雕花龍床的帳幔前踟踟躕躕。  

    淺黃色的幔子一把被掀開,葉明淨一臉面無表情:「站夠了沒有?」

    計都嘆了口氣,坐到床邊:「我只是希望你能快樂一些。」

    葉明淨放下幔子,床內被隔出一個隱秘的空間,昏黃的燭火透入帳內,人的臉在模糊的光線中變得朦朦朧朧。

    「邊城那裡,我必須那樣做。」她面對著他,娓娓道來,「我知道會有犧牲。可如果不這麼做。外族年年侵犯,我們的犧牲會更多。軍費加重,馬匹缺少。到最後,內憂外患交加。情況不堪設想。就算不在我這一朝,受苦的,總還是大夏的百姓吧……」

    計都沒有出聲,聽著她在那裡不停的說。葉明淨說了很多,連土地兼併,地方豪強,海運貿易,疆域擴展。

     什麼都說了。

    良久以後,她說累了:「......我既在其位,就不可能一無作為。我希望國富民強,我希望道路通暢後帶來的貿易繁榮能促進手工業的發展。織羊毛、織襪子,加工奶製品。這些事勢必會帶來大量的婦女勞動力。女子一旦能靠工作養活自己了,就能提高在家庭中的地位。再到後面,社會地位也就不一樣了。女子想要改變落後於男子的地位,最根本的所在就是能養活自己和孩子。」

    計都撫摸上她的長發,嘆道:「你想的太多了。這樣會很累。」

    「我已經走到這裡了。」葉明淨語聲幽幽,「付出了這麼多,不再走下去,心有不甘。」

    計都沉默半晌,突然道:「讓我去邊城吧。」

    「你說什麼?」葉明淨大吃一驚,「你去邊城幹什麼?」  

    計都道:「軍隊你無法調集,因為說不出你判斷瓦剌來襲的理由。可邊城子民能在兩族相爭中活到至今,裡面也不乏血性的漢子。我去那裡,看能不能私下組織對抗一下,總比什麼都不做的好。能少些傷亡也是好的。」

    葉明淨全身一震。計都的想法有很大的可行性。民眾私下組織抗敵,就算不能給敵人以打擊,總也能救得自家百姓的性命。物資什麼的,被搶也就搶了。日後可以加倍的奪回來。到時邊城的居民可以優先申領物資,租用牧場,僱傭戰俘奴隸。家園很快就能重建。只要人活著,就有希望。

    她腦中迅速盤算,最後問道:「馮立說,你已臻化境?」

    化境就是宗師境界。武藝入化境者,全身經脈無處不通,氣息運轉無處不至。全身各自都可內力外發制敵。葉明淨自己沒有到過這種境界。不過以她修煉呼吸口訣以及八禽戲所領會的淺薄內息來看,化境者就是將肉身和內息圓滿融合到天衣無縫的一種階段。化境者,可以用內息調理來滋養內臟和身體各部位。可以在對敵時,調動全身的潛能發揮出最大的攻擊。

    比如在現代的時候,常有這樣的新聞,人在絕境中可以爆發出意想不到的潛能,舉起平時舉不動的重物,跑出超過短跑冠軍的速度。在現代科學研究中,人類潛能是一個很神奇的話題。比如一隻螞蟻可以舉起超過自己身體四百倍的東西。有些先天力大無窮的人,看著和常人長像無二,力氣卻大的出奇,比如傳說中的李元霸。開發人類潛能,現代人將其當成科學來研究。古人卻通過後天修習內外武功,來達到這樣的境界。  

    計都自信的一笑:「飛鳥過其身,有翅難逃。我可以做到。」

    葉明淨眼睛一亮:「真的?明天你試給我看看?」

    計都又是一笑:「若是我做到了,你就讓我去?」

    葉明淨肅然了臉色:「若你能做到,我不但讓你去,還要給你一個任務。」

    計都眼睛晶亮:「什麼任務?」

    葉明淨看著他周身散發的自信華彩,微微嘆息。這只雄鷹也長大了,成年的鷹隼總是要在藍天高飛的。臻入化境,這般的年輕高手成日裡陪著她做些陰司之事,的確委屈了。

    「重創突不花爾模。」她眯了眯眼睛,「忘掉他的功夫,讓他再也別想射箭揮刀。但卻要留著他的命。」到時瓦剌內亂突起,九大部落聰明紛爭不斷。陸詔再鼓動鼓動,為了安撫內亂,瓦剌人十有八九會再度攻打邊關。西邊涼州一帶打不進,他們就只能將目光轉向三大關。

    計都神采熠熠:「你放心,我一定辦到。」

    「晶晶,我想讓你快樂。」他吻上她的耳垂,身體的溫度微微發燙:「別再煩惱了。有什麼難題就告訴我。我幫你去殺人,幫你去救人。」   

    葉明淨摸摸他的後頸:「你是不是發低燒了?讓我看看你後背的傷。」

    「我的傷沒事。」計都固執的吻上她的唇,撬開齒關,捲上她的舌頭糾纏。

    明明就是在發低燒。葉明淨無語,手下皮膚的溫度明顯不對。傷口上了藥後,常常會有低燒反應。計都現在就是。

    「你得降溫。」葉明淨好容易掙脫開他的唇,喘了兩口氣,「屋裡有涼水,有酒,我去拿。」  

    「不要。」計都力大無窮的抱住她,三下五除二的脫掉她的中衣,滿足的貼上她微涼的肌膚:「你就依我。」

    葉明淨大急,滾床單什麼的, 她不介意。可也得等身體好了吧。這人的體溫好像比剛剛更熱了。

    可她哪裡掙的開。計都將男性體力和化境高手的雙重優勢發揮的淋漓盡致,一邊親她,一邊扯掉兩人剩餘的衣服。肌膚相貼,他滿足的輕嘆:「晶晶......」一番折騰下,背後冒出細細的汗珠。

    出汗了?葉明淨不再掙扎,反手抱住他開始回應。計都更加激動,狠狠的埋頭。

    「你......輕點兒。」葉明淨很擔心會吵醒角落裡的葉初陽。

    計都被她提醒後,立時放緩了動作。可結果越是小心壓抑著,就越是刺激磨人。他全身顫抖,用力再度吻上她的唇。兩人的汗水交織在一起,淡淡的麝香味縈繞鼻尖。

    葉明淨無力的倒在被縟間輕喘著氣。長期禁慾後果然更容易到達極致。她現在的心跳就像剛跑過八百米。

    計都也深深的呼吸,身體從她身上挪了開去,卻依舊緊緊的摟著她。    呼吸平緩後,葉明淨有些困了。昨晚就沒睡,今晚又是這麼折騰,視線漸漸朦朧。

     突然,她一個激靈,猛睜開眼:「你幹什麼?」

    計都的身體緊緊的貼著她,又有了變化。

    葉明淨大驚:「別亂來,你還發著燒呢。」

    計都捉過她的手放在自己身上:「我已經不燒了。」

    汗水津津的皮膚,溫度已經恢復了正常。葉明淨徹底無語。這就是男人麼?XX一下就能退燒,還要醫生幹什麼?

    於是計都再次動作,有過前面一次後,他這一回竟變的不緊不慢,細細品味起來。葉明淨只得求饒,這持久戰再打下去,天都要亮了。

    等到再次完結的時候,她大大的鬆了口氣,顧不得身下黏糊糊的床單,直接兩眼一閉,沉入黑甜夢鄉。

    計都退出她的身體。擦了擦她鬢角的汗水,從床角拽過一床被子墊在她身下,又將葉初陽的小被子攏攏整齊,這才從背後抱住她合上眼睛。   

    葉明淨這一覺,睡的特別香甜。沒有任何夢境打擾,身後的胸膛溫暖結實。懷中的寶寶香香軟軟。生物鐘將她喚醒的時候,竟依依不捨。

    葉初陽小朋友醒了,十分不給面子的大叫起來,將床板蹬的『咚咚』響。

    葉明淨嘆了口氣,摸摸他包裹了油布的兩腿間,裡面的尿布一如既往的濕了。

    計都要過來幫忙。葉明淨嗔他一眼;「趕快走吧。洗澡換衣服上藥,你事多著呢!」她從枕頭底下取出一個玉瓶,「等傷口快結痂了,把這個塗上。就不會留下疤痕了。」

    計都一眼認出那是西南送來的貢品。每年也就一小瓶。

    「我就不用了。」他一個男人,身上要那麼滑留幹什麼?  

    葉明淨眼波一橫:「有疤痕了,我看著不舒服,給你就用著。」

    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葉明淨再也不看他,自顧自的給葉初陽換尿布。計都只得拿著玉瓶走了。

    門開後,綠橘照例帶著宮女們入內,開始一天的忙碌。

    葉初陽吃飽後,精神抖擻,葉明淨洗漱完,將他抱在胸前的包裹裡:「越來越重了。朕這裡已經不夠吃了,再過兩個月就給他斷掉吧。」

    綠橘大吃一驚:「陛下,殿下還小,這才八月怎麼就斷奶?」

    葉明淨道:「斷奶是斷的我這裡,又不是不給他吃奶了。去內務府挑幾個剛生孩子的女子。兩月後送過來。」

    綠橘還中吃驚:「陛下,您不是說小殿下不用乳母的嗎?」

    葉明淨大奇:「朕沒要找乳母啊,早早八個月,除了輔食還是要吃奶的。牛奶孩子不宜消化,吃四五個月份婦人的人乳最好。到時擠在杯子裡給他喝,也不用照面。這怎麼就是乳母了?」

    綠橘頓時無語。屋裡換床單的宮女們面面相覷,復又低下頭繼續幹活。

    葉明淨又道:「那些婦人到時提前半個月進宮,按照朕給的食譜吃半個月後才能擠乳喂給殿下。」

    「是,奴婢回頭就去辦。」綠橘應諾。

    葉初陽渾然不知她們在說什麼。咧著長了一顆門牙的嘴不停的笑。

    葉明淨坐到早膳桌上,姚善予已經到了。見她來了,眉開眼笑的就接過孩子,從早膳盤子裡取出一根特製的磨牙手指餅乾,放在葉初陽面前晃悠。葉初陽笑呵呵的一把抓住,咯嘣咯嘣的用唯一的一顆下門牙咬下。口水泡軟後再咽到肚裡。

    姚善予喜不自勝,笑的眉眼彎彎。

    葉明淨別過臉,他這樣子,和喂小狗也沒什麼兩樣。自從葉初陽能吃輔食了,姚皇后每到吃飯時間就過來蹲點。...<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over1234kimo 發表於 2012-6-25 09:29 AM

本帖最後由 chenliping3410 於 2012-6-26 10:18 PM 編輯

第218章 局(五)

        一隻小鳥嘰嘰喳喳地飛過花園。突然,一個人影一躍而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捉住了它。鳥兒喳喳直叫。那人回到地面,展開手掌,鳥兒立刻展翅欲飛。卻好似被一隻無形的手給黏住了,怎麼都飛不出去。

        葉初陽在葉明淨的胸前咯咯的笑,激動得手腳亂蹬。

        計都微微一笑,掌勁一收。鳥兒立刻一飛,卻又被一股無形的手給拉了下來。肩頭、胸膛、後背、大臂、小臂、左腿、右腿,想讓它停在哪裡就是哪裡。這隻鳥怎麼也飛不離他的身邊。

        葉初陽哈哈大笑,口水滴的衣服前襟都濕了。恨不得撲到計都的面前。

        馮立在袖中緊握雙拳。竟然將化境練至全身通融圓滿。內力已經是巔峰了。再過十年,等他將招式練成隨心所欲。很有可能大夏將再無一人是他的敵手。

        計都再次將小鳥黏在掌心,送至葉初陽的面前。葉初陽喜得兩腳直撲騰,伸手就去抓那鳥。

        「等等!」葉明淨抓住兒子的手,「鳥會啄到他的。」

        計都眼睛一黯,揮手將鳥放走了。葉初陽大急,』嗷嗷『的叫,手臂亂揮。

        葉明淨笑著將孩子解開,送到他手上:「鳥兒太危險。玩點別的。你將他拋上天再接著,可別摔著了。」

        計都眼睛霎時一亮:「真的?放心!不會摔著他的。」

        馮立嚇了一跳,趕緊阻攔:「陛下!這太危險了!」

        綠橘回過神,也慌慌忙忙的勸:「這可使不得陛下。小殿下會害怕的。萬一出個意外,那怎麼了得!」

        葉明淨沒理他們,徑直將葉初陽送到計都手上:「都練到化境宗師了,還會摔著個孩子嗎?男孩子,就該膽大些,養得嬌嬌弱弱的,還不如不養。」前世大約兩歲多時,她的父親就抱著她在公園裡轉圈圈玩過。

        這個記憶一直刻在岳晶晶的腦海。

        葉初陽撲向計都,一點兒也不認生的咧著嘴笑。

        馮立急得拚命朝他使眼色,見計都不理他,又轉過頭看向一旁的姚善予。

        姚善予見好多人都看他,便清了清嗓子:「其實,我三歲多的時候,同宗有位叔叔也這樣拋過我的。那位叔叔力氣大,好多小孩都排著隊求他拋著玩。」然後還回望眾人,「你們沒被拋著玩過嗎?」

        綠橘頓時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

        「噗——」葉明淨忍不住噴笑,「梓潼說的對,小孩子都喜歡玩。早早要是害怕,就多玩幾次,習慣了就好。」

        那邊計都已經將葉初陽拋上高空,他控制了高度,大約在比他的個子高出一頭多的位置。葉初陽響亮的大笑,稚嫩的笑聲灑滿花園。

        葉明淨當即拍手誇獎:「早早真勇敢!」姚皇后也跟著拍手:「要不要再高一點?」

        馮立幾乎氣急攻心。好在計都十分有分寸,並沒有加高高度。葉初陽玩的開心極了。等到下來的時候,堅決不肯回母親的懷抱,親愛的父後也不要了。抱著計都的脖子就不撒手。還』嗯嗯『的直叫喚。

        「沒良心的小壞蛋!」葉明淨用力抱過他,「玩樂要有度。現在是休息時間,想要再玩就等下午吧。」

        用過午膳以後,葉初陽裹在被子裡呼呼大睡。可見剛剛累得很了。

        葉明淨翻開涼州城一帶的地圖和民俗資料,遞給計都:「你好好看看,到了那邊後,就全靠你自己了。」

        計都無所謂:「人多了反而不好辦。鳳樓在那邊有據點,這就夠了。」

         葉明淨又道:「九曜劍你帶著。萬一有什麼意外,也是個憑證。朕給你書信一封,你去了那裡,可以找江涵幫忙。」

        計都一一記下。

        「別急著走,等傷養好了再去。」葉明淨拉住他,「現在這兒沒人,你給我看看。」昨晚本來打算查看他的傷勢的,結果被這人給糊弄過去了。今天一定要看到。

        計都拗不過她,又見宮人們確實都退下了。只得半推半就的由得她褪掉上衣,露出後背。

        後背的傷口已經結痂,薄薄的一層。稍一動作就會破裂。葉明淨已經見到不少重複裂開的口子了。

        「修養半個月再走。」她咬牙切齒,「都成這樣了,你昨晚來的什麼勁?剛剛在花園裡又發什麼瘋?」

        計都不在意地笑笑:「我傷好得比常人快。休息個五天就差不多了。這事不能拖,到了那邊還得組織人手,越早去越好。」

        「十天。沒得商量。」葉明淨沉下臉,「晚上不許胡來。雖說哺乳期不易受孕,卻也不是絕對的。朕可不能在這當口再有孕。」

        她說到』晚上不許胡來『時,計都就下意識的要辯駁。等聽完了後面一句,立刻就沒話了。憋了半天后才道:「那屬下回來後,陛下可否賜藥?」

        葉明淨嘴角微微上翹:「可以。等你回來,就先服藥三個月。」

        計都眼睛霎時一亮,目光灼灼。葉明淨立時就吃不消那熱情似火的眼神,只覺耳根發熱。扭過頭清清嗓子:「咳咳,你還是先回房,讓馮立幫你換藥去。小心傷口再裂了。」

        計都下去了,葉明淨拍拍心口。剛剛那眼神太嚇人了,活像要連皮帶骨頭的生吞了她。再聯想到昨晚的激烈,不由嘆了口氣。這人怕是餓狠了。

        之後便是十天的養傷。晚上子時過後,還是兩人相擁而眠。雖然某些不和諧的物體總是硬硬的抵著她,物體的主人倒也信守承諾,沒什麼動作。倒是葉明淨後來不忍心,替他做了幾次手工。結果就是計都感動得要死,親得她喘不過氣來,依依不捨。

        她其實是害怕這樣的感情的。太熱烈了,熱烈的幾乎要被灼傷。突如其然的來,誰知道會不會有一天也突如其然的離開。

        男與女之間的感情,一個剛剛萌芽,一個已是鋪天蓋地。太過不等。偏偏她還有一個特殊的職業。

        葉明淨淡淡苦笑,其實若不是這個職業,她也遇不上這個男人。如若是普通女子,大抵也就和這世間女子一般了。或如蕭曼、或如綠橘、或如杏兒。又有幾人能有袁鹿那般的運氣。

        想到這裡,她喚來馮立:「江涵的夫人是幾月的產期?」

        江涵去年年末回京休假,今年開春離開。這段時間裡勤奮了一下,妻子紀氏便有了身孕。葉明淨記不得是幾月的產期了。

        馮立算了算:「約是十月中旬的樣子。」

        葉明淨訝然:「沒多久了?」思索片刻,「等孩子生了,你記得提醒朕,要送一份厚禮過去。」

        馮立應諾。

        說話間,姚皇后抱著哇哇大哭的葉初陽過來了:「陛下,早早在花園裡沒找著計侍衛,鬧了起來。」

        葉明淨大奇。自從葉初陽生下來,除了尿濕、餓了會哭哭鬧鬧兩聲,平時可乖得很。

        姚善予道:「臣琢磨著,應該是見找不著計侍衛,沒人陪他玩拋上天的遊戲。就鬧了。」

        計都昨天出發,去了西北邊城,當然不可能再在花園找到。不過葉初陽的這個願望也是正當要求。小孩子平時表現好,合理的要求就應該給予滿足……於是她將目光投向馮立。

        馮立嚇了一跳:「陛下,屬下的身手沒有計侍衛好。」

        葉明淨不悅:「你少推三阻四。逗逗小孩子要多好的身手?少囉嗦,一塊兒去花園。」  

        馮立滿臉無奈的將葉初陽拋上高空。葉初陽立刻不哭了,咯咯的開始笑。臉變得賊快。姚皇后也在一旁呵呵地笑:「計侍衛要給陛下辦事。還是馮總管天天在陛下身邊來的方便。」

        馮立的臉色更差了。

        西北一帶的邊城,大小共有七八座。城外還散佈著一些零星的村落。

        計都沒有選擇最大、最繁華的涼州城,而是來到一座最小的城池,逐城。

        逐城離絲綢之路的距離較遠,又靠著瓦剌人領地很近。一進城,就可以感受到明顯的荒涼和彪悍之氣。

        滿大街走的,要麼是兵丁,要麼是壯年漢子。婦女孩童很少。

        進出城都要交稅,內裡又沒什麼商業集市。這樣的城,本就是作為軍事基地存在的。

        城門口沒什麼人,計都在城裡轉了幾圈,想出城看看。守城的士兵示意他出示過路關文。計都取出,那士兵不識字,道:「你等著,我拿給我們的文書瞧瞧去。」

        文書就在城門邊的一排土瓦房裡辦公。計都看了一眼,也就站在城門邊老老實實地等候。

        就在這時,城門處發生了爭吵,一個穿得破破爛爛的半大少年尖著嗓子高叫:「我是大夏人,這是大夏的城池,憑什麼不讓我進去?」

        守城的士兵推了他一下,罵罵咧咧:「滾遠些,小崽子!進城得交稅,沒錢就不能進來。」

        少年憤然高喝:「家裡值錢的都讓瓦剌人搶走了。有本事就和瓦剌人搶去!你們這些當兵的,外敵入侵時就會關城門,腿腳都是軟的。偏欺負起自家百姓最厲害。」

        守城的士兵臉上掛不住了。吆喝著推搡那少年:「滿口胡言亂語的臭崽子,滾!」其中兩人還動了腳。

        少年身體單薄,哪是他們的對手,被踢得滾了好遠。倔強爬起來,直愣愣地看著城門。

        計都這時已是辦好了手續,拿著蓋了關印的文書出了城。走到少年身邊微微一笑:」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看了看他整齊的衣著,鼓鼓囊囊的包裹,以及身後的那匹高頭駿馬,猶豫了一會兒:」我叫黃飯兒。「



第219章 邊關(一)

計都溫和的問他:「你進城有什麼事嗎?」

黃飯兒衣服破破爛爛,人長的黑黑瘦瘦。年紀又不大。這樣的人即便是做工,在荒涼的逐城也沒人肯收。還不如在鄉間容易存活,所以他要進城,就一定有原因

黃飯兒又打量了計都幾眼,特別是臉型和體格。這才道:「我想進城去請大夫。我奶奶病的很重。」

計都訝然:「你有錢請大夫?」請一個大夫出城看病,花費可不少。

黃飯兒的臉立刻紅了,支支吾吾:「我,我去求他……」

計都一愣,啼笑皆非:「那位大夫心腸很好?」

黃飯兒的臉更紅了:「我,我可以給他當長工。」

看來這位大夫也是普通的飲食男女。計都搖了搖頭,掏出幾個銅板給他:「給,進城去吧。」讓他碰碰運氣也好。

黃飯兒不敢置信的看著他。計都淡淡一笑:」我今晚需要個過夜的地方,你告訴我哪裡有村子,就當是問路費。「邊城的村落,為了防止瓦剌人搶劫,位置都很隱秘。他要找也能找到,時間上就說不準了。

黃飯兒眼神一瞥:」你是大夏人嗎?「

計都失笑:」瓦剌人的臉和我們長的不太一樣吧。再說我剛剛也給了守城士兵通關路引。那可是大夏官府開出來的。「

黃飯兒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幾眼,頗為猶豫:」有些被瓦剌人搶去的婆娘生下的孩子,長的也和我們差不多。「

計都淡然一笑:」我若是瓦剌人,何必給你錢進城。悄悄跟著你便是,左右你總要回去的。「

黃飯兒想了想,覺得他說的有理,便指了路:」從這裡走,再轉彎。。。。兩個時辰後就到了。你騎馬,還要更快些。「然後接過了計都手中的錢,朝著城門口走去。

計都見他順利進了城,才牽著馬離開

按照黃飯兒指的路,一個時辰後,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個小村落,炊煙裊裊。村子不大,計都走了幾圈就走完了。村民們警惕的將他堵在村口。一個中年漢子走過來:」這位兄弟,你來此有何貴幹?「

計都看了看他,答道:」我是長安人士,家中有人病重。需一味珍稀藥材。聽說只有草原上有。就過來打聽打聽。「

中年男子略略鬆了口氣:」您是關內人?可有路引和通關許可公文?「隨後又補充,」我是本村的村長。「

計都將路引和公文遞給他:」我姓計。練過些拳腳。這次來也是受主家的僱傭。畢竟要在草原上找藥,不會兩下可不行。「

他的口音是正宗長安話。村長看過紅紅的官府印章,終於完全放鬆,」我們這兒沒有裡正,我這村長也是大家推舉的,好多事和你們關內不一樣。計兄弟屋裡說話吧。

`Q, moz 等黃飯兒失魂落魄的回到村子裡的時候,計都已經和大部分村民相談甚歡了。邊城一帶,能繁衍至今的村落大多民風彪悍,對孔武有力的男子最是尊敬。計都長的雖不是彪形大漢的外貌,內家真力卻是一流。黃飯兒回來的時候他正和村民們比賽板手腕,來一個,倒一個。婦女和孩童們圍在四周喝彩

見黃飯兒一個人回來了。原本熱鬧的村民們頓時靜默下來。

計都見狀,好奇的對著他吆喝:」黃小兄弟,你請到大夫了嗎?

黃飯兒板著臉,氣哼哼的走過來:」大夫要錢,沒錢不給看病。

這是自然的。村長嘆了口氣:」飯兒啊,不是大家不幫你,快過冬了,咱們。。。。。「

」村長,你別說了。「黃飯兒倔強的打斷他,」我都知道,大家也不富裕,馬上要過冬,還要防著瓦剌人。得先保證壯勞力。這些我都明白。我會照顧奶奶的。「

村長有些不好意思,咳了兩聲:」你家沒糧了吧,今晚就到我家來吃吧。「

黃飯兒拒絕了:」不用,我會挖些野菜。「

村民們面面相覷。這時,計都開口道:」我要在這裡待上不少時日,晚上缺個住宿的地方。不如我就住你家,我負責吃的,你負責我住怎麼樣?「

黃飯兒還沒出聲,村長立刻道:」好好!飯兒家的房子還是不錯的。被縟什麼的大家給湊湊,先借給客人使使。就這麼說定了。「這位計兄弟一看就是有錢人。身手又好,他願意幫黃家再好不過

計都微微一笑,加上最後一塊砝碼:『黃小兄弟,令祖母在病中,即便看不了大夫,吃食上也是不能耽擱的。

黃飯兒咬咬唇:「那你跟我來吧。」

黃家的房子確實很不錯。在村中也屬於建的比較結實的。厚厚的夯土牆,稻草和木柴鋪設的頂。村子裡的房子都這樣。磚瓦房什麼的,有時戰起,瓦剌人一把火就燒了。

計都的包袱裡有不少幹糧,還有些燻肉。村長送被縟的時候帶了些糙米過來。半大的少年熟練的生火做飯,稀飯泡餅,菜是自家做的醃菜。計都很大方的讓他切下一塊燻肉去煮粥,那是黃奶奶的晚飯。

黃奶奶年紀很大了。難得見到客人,躺在鋪了稻草的炕上和計都說話:「。。。。別怨村子裡的人心狠。我一個老婆子,種不了地,打不得獵。連縫縫補補的活現今都幹不了。請大夫看了病也是白費大家的錢。村子想要延續興旺下去,就得緊著勞動力和孩子。村長也難那。」

計都安慰她:「您的孫子挺能幹的,等他大了就好了。」

黃奶奶苦笑著搖頭:「在這個地方,永遠好不了。客人,您看著我家的房子很大是不是?需知就在兩年前,我家還是一家五口人。兒子、媳婦、孫子加上我這老太婆。日子過得也算紅火。我們村子在邊關,常有瓦剌人來打劫。故而村裡是輪流有人放哨的。一旦有敵人來的消息,立刻就捲了值錢細軟躲到外頭去。來年再換地方建村子。所以我們這兒的房子從來都是夯土牆稻草頂。燒了也不心疼。近幾年村子裡走的人越發多了。日子難熬。「

她咳嗽了幾聲,又道:」兩年前來了一夥零散的瓦剌強盜。都怪我老婆子拖後腿,生生連累的媳婦被搶走了。我兒追了出去,就再也沒回來。我撐著一口氣,等了兩年,想是再也等不了了。「說到這裡,她又發出一陣猛烈的咳嗽。

」奶奶!您別說了!「黃飯兒端著肉粥進來,瞪了一眼計都,」奶奶,吃粥吧,今天的粥裡有肉。「

黃奶奶遂不再說話。三人安靜的吃了晚飯,黃飯兒出去刷碗的時候,黃奶奶又拉著計都的手,喘著氣囑咐:『我活著也是拖累孩子。客人,我這孫兒身體打小就好,和他爹一樣。這兩年是吃的差了,才如此瘦小。我都聽說了,你是受了東家的委派,來草原上找藥的,身手很好是不是?」

計都不知該說什麼,只得喃喃點頭。黃奶奶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你人生地不熟的,在這一帶需要幫手。我孫子從小在這裡長大,跟著他爹跑遍了邊城。即便是瓦剌人的草原,他也能認識路。你帶著他,給你當個幫手。我不求別的。只求你回長安的時候把他也帶去,介紹個好活計,安安生生的過日子。再也別來這邊關了。這地方的日子,太難了。」

計都大為猶豫:「我是缺個幫手。可黃小兄弟是不會丟下您和我走的。」

黃奶奶神秘的一笑:「你只需答應就好。到時候,他會跟你走的。」

計都想了想:「好吧。只要他是自願的。我就帶著他。」

兩人的對話,黃飯兒並不知情。黃奶奶得到承諾便閉上了嘴,直到天黑都沒說話。只是慈愛的看著孫子。

當晚,黃飯兒整理了一下床鋪。黃家總共兩間屋子,計都睡一間,他和黃奶奶睡一間。

夜深後,計都聽著隔壁傳來的呼吸聲,一個均勻酣甜,是黃飯兒的。另一個老邁斷續,是黃奶奶的。

他凝視著窗外的月光。開始想念起葉明淨。不知道她在京城怎麼樣了,離別後的這些夜晚是否安眠?

引敵入關的策略帶給她的壓力非常之大。除了愧疚的心理外,還有失敗的壓力更為沉重。他一直想不明白,既然如此艱難就不要去做好了。何必這麼痛苦?

可是這一路從京城到邊關走來。他漸漸有些明白了。葉明淨為什麼非做這件事不可。

草原遊牧族,打退一次無用,他們很快能捲土重來。邊關之地防不勝防。而邊關外的這些村落,在戰爭中是第一個首當其衝。

誰願意過整日裡提心吊膽的危險生活。今日在村中,村長也說了。要不是朝廷勒令民眾不得擅自離開戶籍地。他們早就全村遷入關內了。即便是這樣,年年還是有人拖家帶口的遷移他處。

「邊關之地生活艱難啊。」村長一臉風霜的對他道,「已經有好些個村子被廢掉了。再過幾年,只怕我們村也難保。」

這一刻,計都突然覺得離葉明淨近了許多。雖然他們現在相隔的距離是如此遙遠。

然後,在這萬籟俱靜中,他聽見隔壁房間傳來細微的動靜。

有個翻身下床,腳步蹣跚的打開房門

他眼神一凜,這個腳步聲,不是黃飯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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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ver1234kimo 發表於 2012-6-25 09:30 AM

本帖最後由 over1234kimo 於 2012-6-25 09:31 AM 編輯

第220章 邊關(二)

夜晚的山村,寧靜祥和。皎潔的月光照射出朦朧的景物。一個黑影在月色中蹣跚而行。

   她走到屋後,抖抖索索的從一堆破瓦罐裡翻出一個小小的布包,打開後,將裡面的碎乾草一起倒入口中,然後喘著氣倚在牆角邊。目露微笑。

    隱藏在陰影中的計都說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從他記事起,他就沒有父母。在外成長遊蕩的那些年,他見多了人情冷暖。有卑鄙的,也有善良的。像黃奶奶這樣自己去死,將生的希望留給親人的人,他以前也見過。小時候有些羨慕,見多了則是麻木。羅睺告訴他,那些都是無能的弱者,不必多加理會。

    弱者嗎?他心潮翻湧,為什麼偏偏是這些弱者,總能帶給他最深刻的悸動。

    黃奶奶的嘴角流出汩汩的鮮血,她的微笑卻更加燦爛,那樣溫暖的笑容,和葉明淨凝視著葉初陽時嘴角噙掛著的微笑一般無二。

    最後一絲微弱的呼吸終於從她身上離去。計都不自覺的看向她身後的那面牆。一牆之隔,黃飯兒正睡的香甜。半大的少年,正是渴睡的時候。哪裡知道明天等著他的是什麼?

    心緒起伏間,他回到房間,盤腿坐到炕上調息內力,直至天明。   

    長安城中,臨近十月。好容易將去年散館的庶吉士們都一一安排至了妥善的位置。葉明淨深深的呼了口氣。

    不容易啊。有一部分人,在這三年裡竟已經營了不小的關係網。不用她操心,就有著實打實的肥缺在等著。有些人,則是小心謹慎,上下活動留任了翰林院編修。只有三分之一的人,沒有任何活動,完全聽憑吏部的調動。

    榜眼馬致中就是這樣的老實人,或者說是老謀深算的眼光長遠者。狀元羅士濤走了方敬的門路,在戶部謀了個主事。雖然是一樣的正六品。手上的權利卻是大大的不同以往了。

    葉明淨淡笑著給他記了一筆。

    馬致中堅定的認自己的座師說話。他那一屆的座師林珂。林珂沒給他謀什麼好缺,將他隨隨便便放了福建那裡的一個通判。夏朝的福建布政司,由於南洋海運的不發達,下轄的幾個州府並不算繁華,只能算是普通。馬致中並沒有埋怨,依然感激涕零的收拾了包袱,輕車簡裝的帶著家眷出發了。

    葉明淨同樣淡笑著給記了一筆。

    黃陌那邊,吏部的考評是優。葉明淨還是在廣信那一塊地界,挑了個州同知給他做。從六品,級別並不高。

    有些事,還不能急。

    收好記錄,她揉了揉眉心。閉目養神了片刻。室內寂靜無聲。

    葉初陽自從斷了母乳,整日裡就鬧著要人帶他外出遊玩。特別喜歡人多的地方。姚善予就抱著他輪流去昭陽宮和長春宮串門。不到天黑都不進梧桐宮的大門。真真是玩散了心。

    八個月的葉初陽已經會爬了。葉明淨想了想,傳了齊靖進宮。

    她畫了幾張圖紙。不外乎是滑滑梯,轉轉盤、攀爬網之類的戶外嬰兒大型玩具。材料註明了是木頭。不必上好的,但一定要表面光滑。除了滑滑梯的梯面外,其他的部位都要由軟布加了棉花包裹。東西的尺寸不必太大,要能夠移動。天氣好就放在戶外,雨天或者晚上可轉移到室內。

    齊靖聽她講解了半天,笑道:「陛下也是想絕了。這麼個東西,花費的功夫不少,卻也就一歲至三歲的孩子能玩玩。」

    葉明淨笑道:「三歲以後自有三歲後該玩的東西。你若覺得好,等朕這一套做完了,也做一個拿回家去給你兒子玩兒。」

    齊靖兩個多月前終於有了嫡子,福壽公主愛的不得了,是以葉明淨如此打趣他。

   齊靖臉色微紅。他的嫡長女還是承慶二十六年十一月間生的。時隔近四年才等到了嫡長子。很是不容易。家裡人難免就激動溺愛了些。他也很疼愛。只是時常進宮,見到葉初陽的吃穿用度後,他不自覺的又想嘆氣。

    酈氏帶孩子,比之葉初陽,鋪張有餘,用心卻不如。別的不說,單是親自帶在身邊喂養一項,就比不了。

    被招到梧桐宮回話的臣子們,有幾個人沒見過皇長子的?陛下圍著奇怪的包袱,帶著皇長子和他們說話。那場景,從開始的震驚到後來的習慣。個中滋味,真的很複雜。

    還記得葉初陽長牙的那幾天,他們全都參觀了那顆冒尖的糯米小牙。因為皇長子殿下見人就咧嘴笑。

    如此乖巧可愛的孩子,在臣子中已經得到了一致的好評。不少人開始預測,皇長子殿下因為小時候就與眾不同,長大後一定會神勇不凡。大夏的未來有望啊!

   也只有這樣的母親,才能生出這般的孩子吧。

    齊靖垂下眼簾,笑著收起圖紙:「陛下放心,臣一定會督促他們盡快完工的。「

逐城城外的小村落,黃飯兒紅腫著眼眼,埋掉了他最後一個親人。

    房子裡沒什麼好收拾的,他的衣物用品更是沒有。小小的包袱單薄的可憐。計都也不在意,帶著他離開了這個村子。

    」去草原挖藥,得準備好些東西。帳篷、水囊、毛皮、肉乾這些都要準備。」黃飯兒很快收起了悲痛,跟著計都走了一段路後盡職的開始籌劃:「這些東西,涼州城那邊最多。逐城和其它的邊關小城就很少,價格也貴。但是最後去草原,還是得從這一帶走。路近。」

    計都想了想:「我不想浪費時間。涼州城先不去。能不能就近和這裡的村民們籌集?我會按價給錢的。」

    黃飯兒道:「別的都好說。帳篷卻是難。」

    計都不以為意:「先走著看看吧。說不定就有呢。我還想看看能不能找到馬匹,你總不能就一直這麼走路。」

   說到這裡,黃飯兒眼睛一亮:「計大哥,你是不是很厲害。很能打?」

    計都怔了怔:「怎麼問這個?」

     黃飯兒掩飾不住興奮:「我們這兒的村民不養馬匹,瓦剌人最會來搶。但是就我們兩人去草原的話,我們可以搶瓦剌人的馬匹啊。他們也有落單的人。只要找準機會幹掉,馬匹就是我們的了。咱們這兒的村民,看見落單的瓦剌人都這麼幹,搶來的馬就賣到城裡。」

    計都微微一笑;「好啊,如果碰上了。我們就這麼幹。」他可不認為落單的瓦剌人這麼好找。就像落單的漢人不會靠近草原邊境一樣。落單的瓦剌人也會儘量避開這一交接地帶。

    黃飯兒很是興奮,繼續滔滔不絕:「我在城裡的郎中說,摹上有很多好藥材。瓦剌人都不認識,當成是野草。藥鋪的夥計教過我們幾種,我都認識。可惜那交接地帶太危險了。不然天天去挖草藥也是一筆收入。」

    這兩人便日夜不停的趕路,晚上休息在附近的村落裡。半個多月後,計都將這一帶的村子都跑了個遍。籌集到不少物資。最意外的是,除了收購到一匹老馬外,竟然還真的收到了一頂不大的帳篷。

    賣東西給他們的村民笑呵呵的道:「這是打劫的瓦剌人的。其它的都賣到城裡去了。就這頂帳篷和老馬值不了幾個錢,就還留著。」

    那帳篷有些破。村中的婦女集合起來替他們縫補,一邊七嘴八舌的打聽長安城的情形。邊關的村子消息封閉,計都這樣的遠途客人一向是他們獲得關內消息的最佳途徑。

    連日奔波,計都現在的打扮和當地人已經沒什麼兩樣了。十月的天氣,秋風已經很是寒冷。草原晝夜溫差大,兩人夜間都要蓋足了羊皮才能入睡。

    進入邊境交接的草原地帶後,計都發現還真是和黃飯兒說的一樣。就他這臨時抱佛腳的半吊子貨,竟然也能發現不少有用的藥材。

    他盤算著,等這裡的地形摸的差不多了,就去涼州城。風樓在那裡有個聯繫站。萬一真的有打過來的跡象,總調度站還是設在那裡更方便些。

    涼州城內,化妝成普通客商的江涵在風樓的聯絡處拿到了最近情報。裡面有用暗語寫成的京中指令。他快速的閱讀後,眼中有掩飾不住的驚訝。

    回到琴湖綠洲,顧朗和孫承和輪流看著那封密信,都不覺皺起了眉頭。

    孫承和第一個開口:『瓦剌人中有我們的內應?這可能嗎?他們不會相信漢人的。若是混血,很難保證那人的忠誠的就是我們一方。我聽說混血在瓦剌還好過一些。在大夏,人人欺負,視如蛇蠍。「

    」應該不是混血。「顧朗面色深沉,」陛下從不將重要的事交給她不熟悉的人去執行。這人陛下既然瞭解,就必定是咱們漢人。陛下近幾年一直在京城。異族人哪裡能見到她?「

    江涵也同意他的觀點:」別的不說,異族人幫著陛下做這件事就沒什麼好處。只有咱們自己人,才會為了大義,深入敵族內部。「

    那麼問題又來了?是什麼樣的能人異士,竟然能打入瓦剌人內部呢?

    三人百思不得其解。江涵又道:」上面不是說計侍衛要過來麼?到時問問他,他說不定知道。「

    這又是件讓三人迷惑的事。陛下要做什麼?巴巴的非得派個貼身護衛過來。計侍衛來了,陛下的安全誰來保障?

    問題越來越多。孫承和咳嗽一聲,揮了揮手上的紙:」至少還是有好消息的,鐘姑娘又要過來了。兄弟們受傷什麼的也不用擔心了。「

    江涵嘆了口氣,有些憐憫的看向他:」陛下急巴馬的派了大夫過來,你就沒想過是為什麼?「

    為什麼?孫承和眨眨眼睛。

    顧朗面色一肅:」這預示著,未來我們將會有很多受傷的機會。「



第221章 王庭

草原明澈的藍天上,一隻雄鷹傲然飛過。羽翼平直,伴隨著一聲尖銳的呼嘯滑翔飛落至一個大漢的肩頭。該大漢身高高出常人一個頭,接近兩米。手臂處裸露出的肌肉像樹樁一樣結實。他騎著一匹強壯的棕色駿馬,身邊是二十來個同樣桀驁的騎馬漢子,身背彎弓,腰跨長刀。身下的駿馬不時發出低低的嘶鳴。

    大漢傲然而立,鷹一般兀亮的眼睛環視身邊一眾手下: 「翰雅朵、忽金朵、莫桑朵和羅布朵這幾個部,什麼時候能到?」

    一個臉型略微偏長的男子出聲回答:「就快到了,汗王。今年這四個部落弄了個聯盟,路上花費的時間比以往多了些。」

    「哈哈哈!「瓦剌汗王突不花爾模發出一陣震天的狂笑,」聯盟?是想統一聲音多分些好處吧。「他輕蔑的一笑,」這招式他們不是失敗過一次了麼?怎麼還不長教訓?你說呢?烏丹臣。「

    烏丹臣好似很得這位汗王的信任,面無表情的道:」上次失敗是因為他們本身的結盟就不牢固,各有各的打算。這一次,聽說翰雅朵的達達忽兒找了個夏人做謀士。行事突然聰明起來,竟將結盟給弄成了。「

    突不花爾模的面色有些陰沉:」這個夏人謀士是什麼來歷?達達忽兒不是最看不起夏人的嗎?怎麼會言聽計從?「

    烏丹臣搖搖頭:」具體的我還不知道。他們和我們離的太遠,只能等人來了再打聽。「

    突不花爾模的臉色更加陰沉,狠狠的一揮手臂,肩上的雄鷹尖叫一聲衝天而起:」本汗費心辛苦的帶著他們打劫夏人過好日子。他們倒是一心想算計我。哼!沒那麼容易。「鷹一樣的眼中射出突兀的寒光,」烏丹臣,等他們來了,找個機會殺了那夏人。「

    」是。「烏丹臣響亮的回答。

    」哈哈哈!「突不花爾模發出響亮的笑聲:」兔子是永遠鬥不過狼的。因為任憑他再怎麼狡猾,狼只要一爪子就能要了它的命。「

    這時,遠處跑來一匹快馬:」大汗————「馬上的小夥膚色黝黑泛紅,氣喘吁吁的下馬回稟:」大汗,東邊四個部族的頭人們都已經到了。「

    突不花爾模」嗯「了一聲,調轉馬頭,漫不經心地問:」巴音,他們來了多少人?「

    黑紅臉的巴音小夥回話:」沒來多少人。和往年一樣。只是。。。。「他看了看烏丹臣,」因為大汗您不在。左相王就先接待了。四個頭人和他們的侍衛現在都在左相王的銀頂帳裡說話呢。「

    」什麼?「突不花爾模大怒,高喝一聲,」好小子。一來就拉攏人。走!立刻回王庭!「

    他帶頭抖動韁繩,身後的二十幾匹馬蹄聲轟鳴,一路奔回王庭的駐紮地。

    剛跑到駐紮地的外圍,就看見了一輛連著一輛,綿延不斷的馬車、牛車。奢華的裝飾和精美的圖騰標誌著這是部落頭人在出行。

    不少奴隸在侍衛的監督下裝卸著車上的物資,搭建帳篷。婦女們則在有條不紊的收拾物品。

    突不花爾模冷笑一聲,直奔左相王混谷涂的銀頂帳篷。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裡面傳來一陣哈哈的笑聲。他的臉色越發陰沉,伸手制止了門口侍衛的欲行禮通報的聲音。猛的一把抓起門簾,」呼「的扯開。

    屋內的笑聲嘎然而止。一眾人驚訝的看向門外的人。好半天后,左相王混谷涂才吃驚的行禮:」汗王,您怎麼到我這裡來了?「

    坐在角落不起眼處的陸詔嘴角泛起一個若有若無的輕笑。

    瓦剌人於禮儀方面,看的十分淡漠。除了對待奴隸外,高層人士之間並沒有像大夏那樣嚴格的等級禮儀。他們一直以此為榮,聲稱所有的勇士都是兄弟。對著夏人的裝模作樣十分不屑。故而,他們會出現『丞相王』 這樣驚世駭俗的官銜。也正因如此,左右相王和左右山瞻王對著汗王突不花爾模平時相片的很是隨意。言詞什麼的也不太注意。這些小細節,在特殊的時候往往會影響整件事的走向和成敗。

    突不花爾模只覺混谷涂的那句」到我這裡來「十分刺耳。什麼意思?這裡是他的王庭,這裡的每一塊地皮都是他突不花爾模的。什麼時候成了他混谷涂的地方了?

    不過他的面上倒是未顯。只淡淡的打量了帳內的眾人幾眼:」路過,聽見裡面笑的挺開心的。過來看看。「

    他這副不陰不陽的樣子也讓混谷涂心頭一突。剛回來就不聲不響的掀起帳篷,什麼意思?你聽見笑聲,大大方方的進來就是了。何必攔著通傳的侍衛鬧這一出,還有那話,什麼口氣?難道是懷疑他不成?懷疑他私下招待四位部落頭人?   

    不過混谷涂年近五十,城府比三十來歲的右相王雷坎兒要深得多,當下笑道:」說到笑聲,倒的確是有件喜事。「他指指達達忽兒,」翰雅朵部落的公主黛絲到了出嫁的年紀。達達忽兒頭人想替她找一位草原上的英雄。可我們草原上的英雄太多了。黛絲公主又太美麗。您的英雄們爭相求娶。這不,他就求到了我這裡,想讓我幫著參謀參謀。找個好辦法,能讓大家都滿意。「

    」哦?「突不花爾模來了興致,他生平有三大愛好,戰鬥、美酒、女人。聽見有這麼一位美女自然很感興趣:」真有這麼美?「

    話一出口。帳篷裡的四頭東部頭人,齊齊湧上不快。

    什麼意思?每次聯合攻擊邊關,搶奪來的財物和女人,突不花爾模都要先挑最好的。眾人雖眼饞,卻倒也服氣。那些夏人女子,不過是奴隸。突不花爾模既是汗王,又是最驍勇的勇士。無論從地位和實力上都可以優先挑選戰利品。這也是草原上一貫的規矩。

    可正經的嫁娶就不一樣了。部落頭人的同母親妹妹,怎麼樣也該堂堂正正的求婚、迎娶。突不花爾模的大王妃是韃靼汗王米利達的妹妹,另外幾個側王妃也是小部落的貴族女子。哪裡還有位置留給翰雅朵的公主?他身邊有這麼多女人,還表現的對黛絲這麼感興趣,到底是什麼意思?

    達達忽兒很不滿,他的黛絲,是一定要嫁給頭人做大夫人的。忽金朵的幾個王子、莫桑朵的頭人弟弟都有意思以大夫人的位置求娶黛絲。汗王這麼一問,是想強搶嗎?

    忽金朵的頭人圖裡和莫桑朵的頭人德曼心頭也是大為不滿。什麼美女都要歸你,難道我們這幾個部落,就只能娶難看的女人嗎?

    其實這幾人還真是有些冤枉突不花爾模了。他也就是隨口一問,並沒有搶人的打算。完全就是一愛美女人聽商場導購員說新到了一件漂亮衣服,然後隨口問一句」真的很好看嗎?「想見識見識。性質是一樣的。此時還沒有想買回家的意思。

   可惜其他人不這麼想。不過在座的都是部落首領。肚裡一套表面一套都是會的。達達忽兒就打哈哈:」還好,還好。黛絲只是普通長相,比汗王妃差遠了。「

    其他的人也不約而同的恭維幾位汗王妃,說什麼王妃們都是難得的美人啦。十個黛絲也比不上啦。然後就岔開話題。

    人都有一種奇怪的心思。越是別人不給看的東西,就越想看。突不花爾模現在就是這樣。他很想看看那所謂的黛絲公主長什麼樣?引得幾家部落求娶。非得聚到混谷涂這裡商議。

    他眸中精光一閃。草原上有名的美人,他有幾個沒見過的?哪裡就美成那樣了。這些人還藏著不讓他看,只怕這個聚會其實是另有商議之事吧。

    換了話題,帳篷裡的人又各有防備。很快便散開了。突不花爾模很爽快的表示,為了慶賀人員到齊。今晚會有一場盛大的宴會。

   這是傳統,也是對各位部落首領的尊重。王庭議事,只有九大部落能參與。宴會就不一樣了,還有一些零星小部落也會參加,幾位頭人都向汗王表示了感謝。

   突不花爾模一走,帳篷裡的人也就各自散了。

    陸詔在翰雅朵的駐紮地找著自己的帳篷。為了共同的利益,東部四聯盟基本成立。突不花爾模承諾的羅布朵族美女要等回去後才能兌現。目前幫著他收拾東西的,是送給他的四個奴隸。

    一個是長相普通身段妖嬈的女子,看臉部輪廓應該是胡漢混血。另一個是年輕男子,瓦剌小部族的戰俘奴隸。還有兩個是一對中年夫婦。同樣是戰俘奴隸。

    這四人分工合作,倒也將他的帳篷很快搭建了個雛形。衛七抄著手靠著牛車閉目養神。見他過來,睜開了眼,閃過一絲促狹:」您回來了?「

    語氣恭敬。陸詔一聽就暗叫不好。果然,他身後的牛車背後閃出一個紅衣身影:」格力朗!「

    是黛絲。陸詔幾乎要呻吟,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黛絲如小鳥般歡快的飛向他:」我聽說今晚有宴會,是不是?格力朗,你到時和我一起跳舞好不好?「

    陸詔心中突然一動。遂笑道:」美麗的公主,您的追求都太多了。我很有壓力。「

    黛絲」哼「了一聲:」那些討厭的未婚人,我要統統拒絕他們!「

    陸詔好似不經意的看看四周:」王庭這裡裝扮的真華麗。黛絲,我看見這裡有好多女子都穿著鮮亮的絲綢衣服,身上掛著名貴的寶石。眼都要晃花了。

    黛絲咬咬唇。是了,這裡是王庭,最不缺漂亮女人。格力朗會不會被她們迷住?

    陸詔感慨完了又笑:」其實是她們傻了,想要美麗,不是顏色越熱烈越好,也不是珠寶越貴重越好。那樣反而奪去了女子本身的光彩。「

   黛絲眼睛一亮:」真的嗎?那怎麼樣打扮才最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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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ver1234kimo 發表於 2012-6-25 09:32 AM

本帖最後由 over1234kimo 於 2012-6-26 11:46 AM 編輯

第222章 女人

有一句話說的好,只有男人才知道男人最喜歡什麼樣的女人。世界聞名的女裝設計大師,大部分是男性,不是沒有道理的。

        同樣,只有女人才知道女人最需要什麼樣的男人。小說漫畫中那些令人驚嘆神往的、美麗深情的各色男人,都是女人刻畫出來的。

        陸詔是個男人。碰巧還是一位善於探測人心,並且有著高雅品味的貴族出身男人。他來到黛絲的帳篷裡,目不轉睛地看著侍女們取出一件又一件華麗的女子服飾。

        瓦剌貴族女子的服裝大致有兩個特色,第一是華麗,鮮豔的顏色,華貴的絲綢,貴重的珠寶裝飾。第二是性感。這是近幾年從西域剛流行過來的。腰部收緊,胸部高聳。突出細腰豐胸豐臀這些女性優勢。

        陸詔對此嗤之以鼻。蠻夷就是蠻夷,一點兒品味都沒有。女人最完美的衣服應該是讓男人看了就想撕裂脫掉。他挑挑眉,挑了一件高領的深藍色騎裝。讓黛絲換上。黛絲的母親是羅布朵族女子,黛絲的皮膚比一般的瓦剌女子要白上許多。深色的衣服將其優點更能突顯。

        黛絲則很納悶:「這是騎馬裝,不是參加宴會用的。」

        陸詔滿意地看著她被勾勒出的臀線和腰線,如水的深藍色外袍堪堪遮掩到臀際,豐滿結實臀部走動間若隱若現。

        「這個,外袍的下襬,改成四片。」陸詔指揮侍女們記下來,「腰這裡還可以再收一收,不是收緊腰帶,是收衣服本身。一直到這裡,顯得腰部更加細長些。」他回想起葉明淨有過一件睡袍,便是大膽的在腰側打桿收縫,胸部側面和下部同時打桿內縫。使得整件衣服不用腰帶也顯示出了立體的效果。勾勒出的女性身體驚人的美麗。

        他邊說邊在黛絲的衣服上親自動手比劃:「就這麼縫,不要用腰帶。會很漂亮的。」

        陸詔的手雖然很小心的避開了與她身體的接觸。可是黛絲的臉卻像火燒雲一般通紅。試想,一個男人靠得如此之近,手在你的腰部和胸側附近來回晃動。你幾乎可以感受到他掌心的熱度,卻偏偏又沒有碰觸半分。黛絲第一次知道,原來身體不碰觸,竟比抱到一起還要令人臉紅心跳。

        她目光如水,幾乎要漾出來。只覺腳跟發軟,幾乎要站不住。

        陸詔還在囑咐侍女們:「領口加縫幾排扣子,一直縫到下巴下面。兩個袖口也加上,一直到手腕。扣子用水晶縫製,其它的裝飾就不用了。袍子下襬處用銀線繡少許波紋即可,如果可能,也點綴些水晶顆粒。不用太大,細細小小的就好……」

        侍女們忙忙碌碌,將改動記下後,便立刻動手修改。黛絲目光迷醉,只願這一刻無限延伸。

        金烏西沉,暮色降臨。歡樂的時刻就要到來。

        一塊巨大的草地被挪空佈置了起來。最好的位置是汗王的,然後依次排列,左右相王,左右山瞻王,四部落頭領。再後面則是一些小部落頭人和九大部落的貴族。無數燃燒著的篝火將夜色點亮,身穿精美衣裙的侍女端著美酒佳餚送至貴客的席位上。

        突不花爾模的大王妃領著幾位側妃坐在汗王身後,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其餘頭領的夫人們也是一樣,爭奇鬥豔的將自己最美的衣服,最貴重的寶石都戴在了身上。

        歡樂的音樂聲已經響起,一隊隊男女跳著歡快的舞蹈拉開了宴會的序幕。突不花爾模笑著和眾首領敬酒,大塊吃肉,欣賞歌舞。

        黛絲在帳篷裡聽見了外面的喧鬧。猶猶豫豫:「我這樣出去,真的很好嗎?」

        陸詔看著侍女替她裝扮完最後的點綴,笑道:「相信我,黛絲公主。今晚沒有比你更美的女人。你會讓所有男人瘋狂的。」

        黛絲欣喜不已:「那,格力郎,我們一起走吧。」

        陸詔搖頭:「我還沒有換衣服,您先去吧。我一會兒就來。」

        他剛來到王庭就去了左相王那裡會談,然後又是幫黛絲打扮。身上的衣服還是趕路時的便裝,風塵僕僕。黛絲有些愧疚:「是我耽誤你了。你快回帳篷去換吧。」

        陸詔笑著告退。出了帳篷後就站在不遠處的避光角落裡,黑夜遮掩了他的身形。

        很快,黛絲出來了。昂著頭,腳步蹭蹭地往宴會場地走。

        陸詔冷冷一笑。這個女人看著好像對他一往情深的樣子,遇上這種可以大出風頭的情形,還不是迫不及待的去招搖了。既沒說等他,也沒說為了他打扮得普通些。虛榮的女人,既然你享受男人迷戀的目光,就好好的享受吧。

        轉身離開,頭也不回的向著自己的帳篷走去。

        黛絲一路前行,越往宴會場地處走,火光就越明亮。人聲鼎沸。途中,好多男子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看,女人們則是露出妒忌的眼神。不過不論男女都有一個相同點,就是悄聲打聽她是誰。

        黛絲帶著公主的高傲,徑直走到會場,找到了翰雅朵部落的席位,落座。

        剛坐下不久,就有幾個陌生的侍從上前:「尊貴的翰雅朵公主,這是XXX王子送給您的禮物。」這些人手上端著的盤子裡是各式各樣的珠寶。

        達達忽兒的妻子納絲林在看見黛絲時就低低地驚呼了一聲,此時看見這許多珠寶,越發露出了擔憂的面容:「黛絲,你今晚打扮得太漂亮了。」

        瓦剌族的晚宴有個不成文的規定,男子們可以選擇心愛的女子在最後的群舞中一起共舞。當然,姑娘們也可以邀請小夥子。小夥子邀請姑娘,一般是送上自己的戰利品,以示自己很勇猛。以前多是猛獸獠牙和珍貴的動物毛皮。後來逐漸演變成了漢人精美的珠寶首飾。女子邀請男子,一般是送自己做的香囊、手帕、額帶什麼的。只要收下禮物,就代表答應了共舞的請求。

        而在這樣盛大場合的男女共舞,一般都會和婚姻聯繫起來。  

        黛絲看也不看那些禮物:「謝謝你們的王子了。我想一個人安靜一會兒。」她高傲的拒絕。

        侍從們回去轉達後,王子們自然不依。他們打聽清楚了黛絲的身份,又追加了更為貴重的禮物,再次去邀請。

        黛絲仍然拒絕了。有幾個王子坐不住了。要是只有他自己,說不定也就算了。可這麼多王子邀請,便引發起了攀比的熱潮。雄性生物天生喜歡競爭。幾人便摩拳擦掌的打算親自去請。這也是習俗,身份高貴的女子需要親自表露誠意。

        幾個王子還算有禮。可惜人一旦多了,注定會有紛爭。黛絲是女人,天生懂得運用自己的優勢。既不說同意,也不說不同意。只說人太多了,吵得她頭疼。

        王子們最後達成協議,按照慣例來,他們先行比試,勝出者邀請黛絲公主。這也是好幾個男人看中一個女人時的常例。

        這邊的騷動被突不花爾模注意到了。他側身問身邊的烏丹臣:「怎麼回事?」

        烏丹臣道:「巴音剛過去看了。那邊是翰雅朵部落的座位。」

        突不花爾模挑挑眉,立刻就想到了白天提起的黛絲。

        烏丹臣和他的想法一樣。果然,巴音很快過來了,低聲道:「是翰雅朵的黛絲公主,有好幾個王子邀請她共舞,她沒有選擇。幾個王子要比試摔跤定勝負。」

        突不花爾模興致大起。正好這時幾個王子過來請求他允許他們比試摔跤。他笑道:「好久沒有遇到過這般吸引勇士的姑娘了。本汗准了。請黛絲公主坐到王位上來,和她的兄長達達忽兒頭人一起,觀看勇士們的比試。」

        主位席一側的達達忽兒喜憂參半地謝過汗王。命侍從去叫黛絲過來。

        消息傳下去,宴會上的眾人不自覺的開始將眼睛轉到翰雅朵部落那裡。

        一個女子從席位上站起,朝著主位走來。她沒有像宴會上的女子一樣穿著長裙,而是一身騎馬獵裝。深藍色的長袍,因其絲綢的質地輕柔飄動。這身衣服的特別之處在於沒有腰帶。

        可人人都能清楚的看見那女子的腰有多纖長。高聳的胸脯隨著呼吸微微起伏,衣領一直扣到下巴處,深色的衣服,白皙的皮膚,不露一絲肌膚的嚴實包裹。再加上她高傲的神情。黛絲整個人顯示出一種禁慾的氣息。星星點點閃爍的水晶,又昭顯了她尊貴的身份。

        這是一個等待著男人去征服的女人。她的全身上下都昭示著這個信息。

        突不花爾模的眼睛霎時間眯了起來。視線鎖住那緊扣著下巴的衣領,幻想著自己撕開它時可以看見的美景。以及打碎那女子臉上不屑一顧的表情,讓其沾染上情慾時的迷人。

        陸詔依舊坐在背光的角落裡。淡淡一笑。就知道你們沒見過世面。

        涼州城中,化裝成一個大鬍子客商的江涵在風樓的接洽點見到了毫無改裝的計都,吃驚地瞪大了眼睛:「你,你就這麼來了?」用原本的相貌?

        計都很隨意的坐下,這間房間的隔音效果很好。外面即便有人,也逃不脫他的耳朵:「外面的人,基本上都不認識我。」他委婉地解釋,「化妝就會有痕跡,被高手發現了,反而麻煩。」

        江涵愣了愣。雖然覺得他說的有理,卻依舊有些疙瘩:「那也還是會有意外的。」

        計都淡淡地看他一眼:「一般來說,漢人都不會留有絡腮鬍子。要麼就是粗獷大漢。你這種體型和臉蛋加上大鬍子,反而惹人注目。外面已經替你處理了幾個過來打探的人了。」

        江涵立刻噎住。靠!這位也不是善茬啊!



第223章

江涵此刻一臉大鬍子,看不出表情如何。怔了半秒後,動作悠閒的抿了口茶:「外面的那個小少年是計兄弟在這裡找的嚮導吧?這般緊跟在身邊的當地人,和你時間處久了,也是會發現一些不妥的。不知道計兄弟打算如何處理呢?」他語氣裡帶著一種不經意的悠然。

計都波瀾不驚的吐出兩個字:「殺掉。」

「噗——」江涵一口茶沒來得及嚥下去,差點被嗆到。擦擦嘴角,不敢置信的看向他:「殺掉?那孩子敬你為神明,你沒發現嗎?」

計都依舊面無表情:「若是妨礙到我的任務,自然要滅口。」

江涵嚥下了滿肚子的話,放下茶杯。吸了兩口氣。好吧,這位熟人是心如鐵石的硬漢。他停止寒暄,提及任務:「我們來看看邊關防守吧。」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憑著記憶畫出了西北邊城一帶的防禦地勢圖:「……大小邊城有七八座,地勢綿延數百里。能知道瓦剌人的軍隊會從哪裡進攻嗎?」

計都用一種看怪物的眼神看著他:「這怎麼可能知道?若是知道,早派了大軍來個甕中捉鱉了。」

江涵又是一噎,惱羞成怒。這人也太端架子了。他壓低了聲音,帶出幾分惱怒:「不是說有內應的嗎?」

計都的眼神越發奇怪了:「內應又不是突不花爾模,他怎麼能決定行軍的路線?再者,就算他知道,也傳遞不出來。草原不是城市,行動轉移非常顯眼。若非如此,我們又何必和他們僵持百餘年?」說完後,還上下打量江涵,好像在判斷來的到底是不是本人?

江涵徹底被噎到了。臉色發青。好在有大鬍子擋著,也看不出來。他尷尬的解釋:「大家性急了些。畢竟能有個內應不容易。又有確切的情報說今年會大軍襲擊邊關,兄弟們都等著能重創他們一頓呢。期望就高了些。」

計都點點頭:「陛下的意思也是要重創他們一下。你們的任務就是這個。雖然不知道他們進軍的路線,可一旦戰事結束,撤回的路線卻是可以估算出的。到時你們可以聯合了沙匪勢力於半路埋伏,搶劫物資……」他說了葉明淨的計劃。

江涵的臉色這次變得非常難看,連大鬍子都遮不住了:「搶劫物資?難道說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洗劫邊城?瓦剌人搶的不光是錢,他們還燒房子、搶人、殺人連孩子都不放過」

計都面色不變:「一來,我們不知道他們的出兵目的地。數百里的地界,你怎麼全面防禦?第二陛下目前難以調動邊防駐軍。第三,現在朝廷的軍隊大多數是什麼樣子你也知道。真接了兵部調令,等他們趕來。也就是收拾殘局的份兒。」

江涵沉默。朝廷的軍隊,能真正頂用的確實很少。而好鋼又要用在刀刃上,為了這種不確定的情報調動大軍,的確不妥。可明知道有獵物在前,偏偏因為蹤跡難尋而捉不到,那種滋味太煎熬了。他長嘆一口氣:「要是那位內應能送出確切的情報就好了。」

「不可能。」計都中規中矩的反駁,「會暴露他的。我們即便得到了情報也會無用。」

江涵又噎了。他就是感慨一下好不好。有必要這麼認真嚴肅嗎?他想了想,問計都:「那你來這兒幹什麼?」單單傳遞幾句囑咐,需要出動皇帝陛下的貼身侍衛嗎?

計都依舊一本正經的搖頭:「我教了那些邊關村民們一些保命的小策略。還有的,就不能告訴你了。」

江涵大為感興趣:「什麼保命的策略,能大範圍推廣嗎?」

計都看他一眼:「我在,就有用。我不在,就沒用。」

江涵徹底洩氣。

過了片刻,又重新振作起來:「還是有些事能做的。比如戰事中的傷亡處理和事後的修繕。對了,鐘姑娘剛到。可以讓她帶著人先囤積些傷藥和糧食,藏在安全的地方。到時候就可以用上。」

這和計都的計劃沒有衝突,他點頭同意:「隨你。」稍後又補充,「這邊的地形,我基本上都熟了。那個黃飯兒,既然跟著我會有察覺。就讓他跟著鐘姑娘吧。打打下手,也算學門手藝。」他簡單說了兩句黃飯兒的身世來歷,「……我畢竟答應過他祖母。能不食言最好。」

江涵想想也就同意了:「也好,鐘姑娘需要幫手。我們那兒的人到底還是有被認出的危險。這黃飯兒倒是正合適。」

兩人商量妥當,各自分開行事。將黃飯兒留下,等候鐘秀兒的到來。

江涵回去後將實際情形一說,滿腔熱血的漢子們都失望了。垂頭喪氣。再沒有比有勁無處使,眼睜睜看著別人欺負自家人更窩囊的事了。

氣勢低迷時,魏三謀突然自言自語:「真有大軍出動的話,他們的老巢不就空了麼?我們可以去王庭逛逛,殺殺他們的威風的呀。」

一言提醒夢中人。孫承和眼睛一亮:「對啊謀子說的有理。隊長,咱們可以試試的。」

顧朗也是眼睛一亮,可隨後又有些猶豫:「陛下給我們的任務是搶奪物資,去王庭雖然能殺他們的威風。可陛下的任務……」

「沒事」這三百親兵中有幾個土匪出身的立時兩眼放光,爭先恐後的出主意,「咱們可以兩不相誤,分頭行事。搞埋伏的正常埋伏,分出一批人去搶王庭就行。隊長你想啊,王庭裡也有的是珠寶,咱們搶了回來,也是禮尚往來嘛。也不耽誤陛下安排的事。」

孫承和立時意動:「對啊,隊長。咱們幹吧。只要含含糊糊的透露些風聲出去,就說我們找到肥羊和財路,要大干一票。還怕那幾個沙匪首領不跟在後面打算黑吃黑嗎?到時就禍水東引,讓他們纏住瓦剌人,順道再給咱們背黑鍋。這事大傢伙兒好好謀劃謀劃,準能成。那些物資和珠寶原本我們就無法一口吃下,讓他們吃進些就當是先存著。等朝廷疏通西域商道時,再讓他們全吐出來。一回事。」

江涵的腦中已經迅速閃現出了計劃的雛形,躍躍欲試:「隊長,顧大哥。咱們幹吧。王庭裡的好東西都是歷年搶劫我們大夏積攢下的,本就該物歸原主。」

顧朗咬咬牙,掃視一圈,在眾人的期待目光中狠狠一拍桌子:「行,幹了」

大方向定下來後,顧朗宣佈先散會。大家守好口風,等計劃出來後再行事。然後他去了鐘秀兒的大夫帳篷。

一進帳篷,就聞到一股藥香。鐘秀兒穿著白色的長衫,正在給袁鹿診脈。袁鹿的懷裡是他剛剛新生兩個多月的次子。

鐘秀兒給大人和孩子都看過,開了幾張食譜:「身體都很健康,基本沒什麼大礙。這裡有幾樣對大人和孩子都好的食譜,你可以對照著吃些。」她清清嗓子,「*****和大公子就是吃的這些。乳水充足,孩子健壯。好得很。你不是說孩子晚上總會驚醒啼哭嗎?*****也跟我提過,據說是缺一種長骨頭的營養。這東西牛奶、羊奶裡都有。你得多喝些,別嫌腥。」然後又想了想,「這東西據說還得添上魚肝油才能吸收,不然就得多曬太陽。咱們這兒魚少,你就辛苦些,和孩子一起多曬曬太陽吧。」

顧朗聽到這裡,出聲打斷:「孩子太小,別被曬壞了。不就是要魚麼。琴湖裡有魚的,咱們花錢買就是。鐘大夫有做這什麼油的方子嗎?」

鐘秀兒道:「這也不難,我教給你。就是把魚的肝臟切碎了用蒸汽蒸,然後沉澱下來就有油了。你單單收購魚的肝臟也是可以的。小孩子一天一滴就夠,大人也不過三四滴。」

顧朗笑道:「那便好。橫豎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就是麻煩些。」

然後便說到正事。鐘秀兒聽後很爽快的應承:「沒問題。我明天一早就走。」

袁鹿拍拍懷中的兒子,問丈夫:「可有要我幫忙的?」

顧朗想了想:「說不定還真有。等江涵他們把計劃擬出來再說吧。少不得要你配合著給女人們演一場戲。」

瓦剌王庭,翰雅朵部落的駐紮地,達達忽兒正在銀頂帳篷裡來回踱步。昨晚的宴會上,黛絲力壓群芳,成了最美的女人。幾個王子都搶著要和她共舞,這原本是好事。可問題就出在這裡。那些王子們摔跤到最後,決出的勝利者黛絲竟然拒絕了。

這可是不給對方面子的事。他也知道幾分黛絲的心思。不就是喜歡格力郎麼?可格力郎是什麼身份,怎麼能配得上他的妹妹。再說他早先也試探過,格力郎對她根本就沒那心思。完全是她在單相思。真是要命。

結果就在黛絲和那王子僵持的時候。汗王突不花爾模出來解圍了。他邀請黛絲共舞,並按照慣例,摔跤擊敗了那位王子。雖說也算是保全了雙方的臉面,解決了紛爭。可他總覺得事情有不妥。

黛絲一臉不情不願的和汗王勉強跳了一曲,就再也不願跳了。突不花爾模也沒勉強她,倒是和和氣氣的笑著讓她坐在主位繼續觀看。

達達忽兒也是男人,絕不會看錯男人看女人的目光。突不花爾模分明就是對黛絲動了念頭。

他陰沉著臉,繼續踱步。直到門外的侍衛通稟:「頭人,格力郎來了。」

達達忽兒眉頭挑了挑:「讓他進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over1234kimo 發表於 2012-6-25 09:33 AM

本帖最後由 over1234kimo 於 2012-6-25 09:34 AM 編輯

第224章 深秋(上)

陸詔走進帳篷,外界的陽光無法直射入內,帳篷裡的光線有些暗,他眯了眯眼睛,才看見了一臉陰沉的達達忽兒。

    臉上露出一個得體的笑容:「頭人,您找我?」

    達達忽兒嘆了口氣: 「格力郎,昨天晚上的事你也看見了。你倒是說說,現在這情形是好還是不好?」

    陸詔笑道:「自然是很好。黛絲公主美名傳播,眾王子想必就要來競相求娶了。頭人,您可以找一個實力最強的部落聯姻結盟,這不是大喜麼?」

    達達忽兒一臉愁苦:「可是現在好多個王子來求娶,答應一個就勢必得罪其它的人。再者,我一直想將黛絲嫁給我們東邊的部落,離家近些,日後也好經常去探望她。可現在王庭這邊的幾個大部落也摻和了進來,又不便得罪他們,這可如何是好?」

    陸詔心頭冷笑。和王庭這邊的五大部族聯姻,不論黛絲嫁給誰,因著地域距離的關係,翰雅朵部在突不花爾模心中的二等地位不會有絲毫改變。反而是通過聯姻掌握了東部四部落聯盟的對外發言權後,才能借勢和王庭這邊平起平坐。達達忽兒看著是疼妹妹,實際上還不是為著自己的利益?

    不過話說回來,這天下誰又不是為著利益呢?

    他笑了笑:「頭人,這也好辦,我們漢人有句話,一家有女百家求。既然求的人多了,乾脆就公開挑選,誰也不得罪。黛絲是美麗的公主,自然要嫁給最英勇的勇士。這勇士不光要有尊貴的身份、勇猛的武藝,還需受到公主芳心親睞。最後,很重要的一點,公主幾份尊貴,只能嫁給勇士做大夫人。已經娶妻的勇士就不必來湊熱鬧了。頭人您就按照這幾個條件,擺個公開挑選的陣勢,誰也不能說您不公平不是?」

    做大夫人,已經娶妻的不必來湊熱鬧,這句補充明擺著是防突不花爾模。達達忽兒很快就聽明白了裡面的意思,他想了想,哈哈大笑:「好主意。乾脆就公開挑選。」心頭雪亮,說是公開挑選,其實最終的選擇權不還是在他手上麼?這些條件看著很公平,其實內裡都是陷阱。條件之一是受到黛絲的親睞,他看好的那個部落,其王子黛絲當然會親睞。他看不上的部落,黛絲自不會滿意他們的王子。真是個好主意。

    有瞭解決方案,他心情大好。在吊足了眾人的胃口後,找了一個公開場合,將這事提了出來。

    八個部落首領都沒有異議,他們雖然也看出了這幾個條件裡的貓膩,卻自信的認為,自己的部落很強大,自己家的王子們最勇猛。一定能讓達達忽兒看上。而汗王突不花爾模在聽到『只做大夫人』這一條件時,則冷冷的眯起了眼睛。他最終同意了達達忽兒的請求。

    然後口氣一轉,道:「本汗這裡也有未成婚的年輕勇士,美人嫁英雄,本汗的親衛隊隊長,勇士巴音還未娶親,也想向頭人求娶黛絲公主。」

    達達忽兒愣了愣。心頭雖覺得有些奇怪,卻也找不出反對的理由。便也笑著同意了。

    今年的長安城,可算的上是喜事連連,歌舞昇平,廣平女帝宣佈,將於十月下旬時節,在上林苑舉行秋狩。

    這也是她登基至今的第一次秋狩。元年和二年,她藉口守孝,不好殺生的理由給糊弄過去。那裡她根基未穩,中宮未定。若是在秋狩時被權貴武將們壓了勢頭,或是傳出什麼男女緋聞,反而不妥。廣平三年她懷著葉初陽,自是沒人提及。於是到了廣平四年,就成了一個不錯的時機。

    葉明淨的皇宮中,滿打滿算正經的主子如今也就五個人。帝、後、兩太后、一皇子。小孩子不能單獨留下,於是十個多月大的葉初陽殿下便無法避免的跟著來上林苑湊熱鬧了。

    大隊人馬出宮離城,依然是那套繁瑣的儀仗,祭拜天地,太廟燒香,樂聲相送。姚皇后和皇長子殿下都是第一次見到,新鮮得不得了。葉明淨在太廟祭拜時,特意讓姚善予抱了孩子與她一同入內行禮,也算是給列祖列宗們一個交代。

    看見沒?祖宗們,帶把的後代來了啊!好好看看,新鮮吧!開心吧!

    葉初陽看見到處都是穿的花花綠綠的人,激動的手舞足蹈,還不會說話的他使了吃奶的力氣「啊啊」直叫。動不動就咧開嘴給人看他的四顆大門牙。口水依舊很多,繡著蝙蝠祥雲的錦緞小襖眼看著又要被浸濕了衣襟。

    葉明淨嘆了口氣,從綠橘手上拿過圍兜給他圍上:「原還想今兒穿的光鮮亮麗些的,你啊,就是兜圍兜的命!朕懷你時到底吃什麼了?怎麼這麼多口水?」

    葉初陽東張西望,看見一旁內監舉著的孔雀毛大華扇,立刻兩眼放光。咦?好東西。

    「嗯嗯啊啊」的就伸手去夠,還示意親愛的父後來幫忙。

    「早早,那個不能拿。」好善予哄他,「咱們去做車,到有花有草,有很多小動物的上林苑去玩。那兒可好玩了。」

    葉明淨笑:「說的你好像去過一樣。走吧,一塊兒坐朕的龍輦去。橫豎裡頭地方大,空著也是空著。」

    姚皇后一陣猶豫:「這。。。。不合適吧。「如今他也知道了不少宮廷規矩,皇帝的龍輦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坐的。大夏曆代帝王,無論是皇后還是得寵的妃子,都沒有出行時與皇帝共乘一輦的榮耀。再說他們到現在還是假夫妻,坐在那龍輦裡太彆扭了:」早早跟著您坐就好。我還是去後面的鳳輦吧。「

    葉明淨哧笑:」那朕豈不是要一路上都照料孩子?去上林苑要好幾個時辰呢,沒個換手的人可不行。你就少操心了,上來吧。「

     原來是要他幫著帶孩子。姚善予頓時放心了,讓內侍收拾了些用品,跟著進了龍輦。一路出發。

    隊伍後面的兩位太后得知帝后一家三口同坐一輦,都不約而同的感嘆:」皇上和皇后真是伉儷情深。「帝后感情和諧,於國家穩定是再好不過。

    進了龍輦後,葉初陽因為看不見外面眼花繚亂的景色,很是鬧騰了一會兒。葉明淨就抱著他揭開窗戶處的簾子,讓他伸長脖子看稀奇。一面問姚善予:」上次馮立說江涵夫人生了個女兒,朕讓你準備的禮品可賞賜下去了?「

    即便葉明淨這位皇帝是女性,臣子夫人生孩子,賞賜還是得由皇后送才合規矩。雖然這位皇后是男的,本人也不會生孩子。

    」已經賞賜下去了。「說到這個,姚善予就一臉苦相,兩宮太后認為,有了皇后當苦力,她們就是甩手掌櫃。於是扔了一大堆事務給他。  

    葉明淨聽了他的抱怨就笑:」不過是接見外命婦和年節賞賜什麼的,你是男子,和她們都是隔著簾子磕個頭的面子工程,話都不必說兩句,多大點兒事?「她沒有後宮讓他管理,宮裡一年的開銷和她們五人的用度都有定例,內庫的銀子又足,閉著眼都能打發了。姚皇后擔子比之當年的薛皇后,簡直是輕到不能再輕。

    姚善予哭喪著臉:」話不是這麼說的。陛下,我情願天天帶早早,也不想見那些人,您不知道,她們說的那些話,臣都聽不懂。「他一臉委屈,」比如說上個月,東陽侯夫人帶著新娶的世子夫人進宮來給我磕頭。她說了半天話,我也都一一應了。可她回頭又去找了太后說話。懿敬母后又把我叫去嘮叨了半天。問我為什麼懈怠她?我哪裡懈怠她了?「

    東陽侯夫人?葉明淨眉心一跳,不動聲色,似漫不經心地問:」她和你說什麼了?母后又說你什麼了?「

    姚善予頓時來了精神,這種鬱悶情緒他憋了很久了,當下滔滔不絕的訴苦:」她穿著品級禮服,身後的世子夫人也是一樣。兩人磕過頭後,她就說那是她新娶的兒媳婦,帶來叩見我。我就照規矩發賞賜下去了。「馮立給他寫過一張單子,什麼品級的外命婦賞賜什麼,什麼季節、年節賞以,什麼事件賞什麼都一清二楚。他只要照單子辦事就好。

    」 然後她就說皇上忙於政務辛苦了。我就說:是啊,是啊。為國為民。後來她又說,去年翰林院散館的庶吉士們如今都能為國出力了,皇上今年新科又有了不少新科進士。人才不斷,真是天下大幸。我說:是的,是的。我朝人才輩出,幸事,幸事。之後她又說,她這把年紀終於娶上了兒媳婦,十分高興。家裡幾個成年的孩子都成親了。熱鬧的很。可惜只有這位世子夫人有品級來進宮叩見。還有個侄兒媳婦就沒那榮幸了。真是遺憾。我就說:不妨事,不妨事。。。。「

    」噗——————哈哈哈哈!「聽到這裡,葉明淨發出一陣劇烈的狂笑,全身抖動,」小築子,你真是太逗了!哈哈哈!「

    姚善予一臉莫名。而正聚精會神聽他們說話的葉初陽不知出了什麼事?見母親哈哈大笑,以為是像平日一樣在逗他,便也湊趣的」呵呵哈哈「傻笑起來。

    一大一小配合的倍有喜感,葉明淨肚子都疼了,上氣不接下氣:」東陽侯夫人太可憐了。怎麼就遇著你這二貨。「

    姚善予一臉無辜和不服氣:」我哪裡有說錯話?「

    」沒有,沒有。「葉明淨彎著腰揉肚子,」你回答的很好。每一句都沒問題。卻偏偏都不是東陽侯夫人要的答案。哈哈哈!哎喲,笑死我了。。。。「

    她笑夠了,方才解釋:『她說朕政務繁忙,新科進士人才不斷什麼的都是客套,為的引出那一句」翰林院庶吉士散館』。東陽侯的侄子,前翰林院庶吉士陸詔去年被朕派出去辦事。一直未歸。

    她這是隱晦的問你,朕對此可有交待。當然,你是皇后,自然不知政事。她的目的在最後一句。『有個侄媳婦沒法來叩見你』。這侄媳婦就是陸詔的夫人。她是想問,陸詔今年能不能回來過年,或是有個何時回來的准信。你不知道也不要緊,關鍵是得給她個回覆,表示你會將這問題轉告朕。「她忍俊不禁,」貴婦們說話就是這樣的。有些時候還不如朝臣們來的爽快。難怪你不懂。東陽侯夫人還真是媚眼做給瞎子看。「說著,又笑了起來。



第225章 深秋(中)

姚善予氣得嘟起嘴:「我怎麼知道她是這個意思?她要是想問,不會直接問嘛?反正我就是聽不懂那些繞來繞去的話。」

葉明淨聽到這裡,停止了笑。若有所思的看向他,片刻後道:「這樣也好。聽不懂就聽不懂吧。你是皇后,沒必要順著她們,該是她們順著你才對。」

「真的?」姚善予大喜,「真的不需要再學?」

葉明淨低下頭摸了摸重新將注意力放到窗外去的葉初陽,微微勾了勾嘴角,語聲幾不可查。姚善予只零星聽見幾句。「都已經走到這裡了,付出了……自然不必再看他們的臉色……就快了……」

然後,葉明淨的音調恢復了正常:「小築子,咱們在這宮裡活的也不容易。那些人,不必理會。隨她們去吧。」

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估摸著時間,上林苑快到了。從龍輦後方的窗簾子外看去,一條火把結成的長龍蜿蜒數里,直至視線的末端。

葉初陽吃了一碗雞肝菜泥面後,打了個呵欠。歪在姚皇后的懷裡閉上了眼睛。葉明淨凝視隊伍後方的長龍,嘴角噙著一絲冷笑。

秋狩是勳貴武將家孩子出人頭地的場合。凡是在秋狩裡嶄露頭角的小輩,依照慣例都會給些出身、虛職什麼的,也算是在武將系統掛個名。混跡幾年後,慢慢接替其父輩的勢力。一連停了好幾年的秋狩,這些人該急了吧。畢竟從正規渠道晉陞,哪裡有天子眼皮下來得快捷。

想必這些人家都在摩拳擦掌,等著大展身手吧。很好,就怕你們不來。

她將視線投向北方的天空。新生代的力量是吧?想要職位是吧?沒關係,她都會給的。畢竟沒了你們,朕要拿什麼去和瓦剌人迎戰呢?

草原王庭,寬闊的比武場上罕見的用紅綢裝飾,各大部落的首領、頭人以及王庭的四位王帶著各自的手下坐在視野最好的席位上,觀看這一場由著爭奪美人引發的比試。

比試已經結束,很出人意料的,最後獲勝的不是任何一位王子,而是汗王突不花爾模身邊的親衛隊隊長,巴音。

此刻,他一身斑斑點點的血跡,站在高台上。對面的黛絲一臉冷漠,當著瓦剌全體貴族的面。說道:「我不喜歡你。我不接受你的求婚。」

巴音的目光拂過她美麗的臉龐和窈窕的身段,微微點了點頭:「我知道了。」語聲不高,卻足夠高台附近的貴族們都能聽見。之後,他毫不留戀的轉身下了高台。

黛絲有些吃驚,輕蔑的目光中終於帶上了一絲正視,有些失神的看著他離去的背影。

場中眾人都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出,一時間都沒了聲音。

這時,達達忽兒哈哈一笑,道:「既然黛絲不喜歡,那就從第二名開始挑選。」他看看周圍,「大家沒什麼意見吧?」

眾人自然沒有意見。本來他們就對巴音跑進來摻和很不滿。這人雖然是汗王的親信,論身份卻哪裡及得上王子。剛要出聲贊同,一個低沉的嗓音響起:「如果黛絲公主挑中的人不如巴音勇猛,就是對勇士的蔑視。按照我族的族規,這樣的女人是要被懲罰的。」

眾人心頭齊齊一驚。

突不花爾模陰沉著臉站起身:「黛絲公主,巴音是我青勒部的勇士。我青勒部習俗,凡是收到蔑視侮辱的勇士,都可以向蔑視者提出挑戰。黛絲公主,那位幸運的被您看中的人,巴音為了維護自己的榮譽,將會向他提出生死挑戰。」

一席話說的全場鴉雀無聲。突不花爾模的青勒部族是有這麼一個傳統。實際上其他的部落也有相似的傳統。草原上強者為尊,這種習俗也是天經地義的。只是,強與弱,並不是個體對個體那麼簡單。王子們的身份、地位,可以調用的部落資源,本身就是實力的一種體現。一般來說,不是特別的原因,這一類維護尊嚴的生死挑戰都是發生在同地位的男人之間。畢竟地位不等的話,就算那個地位低的贏了。你總還有一家老小不是,人家那地位高的家人就不會報仇?你就等著全家死光光吧。

所以,達達忽兒原本並不擔心巴音會提出挑戰。可現在說這話的是突不花爾模,那就不一樣了。這意味著,突不花爾模攬下了此事,他要給巴音出頭。

達達忽兒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這幾日在王庭中的會議上,他們東部四部落一致對外,在和王庭的抗爭中,拿到了不少話語權。

格力郎給他出的主意,說西部的這五個部落也不是鐵桶一塊,兩位山瞻王的權利比汗王和兩位相王小多了,必定會心懷不滿。而左相王在汗王心中的份量不如右相王重,必要時也可以利用。總之他按照格力郎的謀劃,這次在王庭會議上佔到了很大的話語權。給他們東部部落聯盟長了臉。眼看著馬上就要談到草場劃分、物資、人員分配等關鍵性問題了。如果繼續前幾天的勢頭,他有信心。這次一定能得到較大的利益。到時候,他在東部四部落中的首領地位就能定下來。那時再加上黛絲的聯姻,他就是東部的老大。

所以,在面對突不花爾模時,他絕不能示弱。

想來,這也是突不花爾模為著一個小小親衛隊隊長出頭的原因。他要打下他的氣焰。黛絲被嫁給了汗王身邊的親衛隊隊長,他達達忽兒以後說話,還有誰能相信?他苦心經營的優勢會頃刻間化為泡影。

可突不花爾模現在佔了『理』字,他想要拒絕,就必須同樣拿出道理來。

達達忽兒想了如此之多,時間上卻只是一瞬間的事。

黛絲不懂政治上的謀劃,但她知道,想要不嫁給巴音,就必須阻止生死挑戰。這時,她突然想起了她質問格力郎為什麼不參加求婚者報名時,他說的話。

「黛絲,我是異族人,又不會武藝,我打不過那些王子們的。」格力郎當時的眼神很憂鬱,「其實打打殺殺就一定是勇士了嗎?我替你哥哥謀劃,奪得了部落聯盟首領的位置,有幾個勇士能做到?他們都做不到。我們漢人有句話,一身蠻力不過百人敵。懂兵法者可萬人敵。可惜,你們這裡只看重一身蠻力者。那些能帶著大家越來越過上好日子的智慧者,卻不重視。」

想到這裡,黛絲精神一振,高聲道:「汗王,真正的勇士並非是力氣大、騎射好、武藝強就是最優秀的。我以為,光比力氣和武藝,對真正的勇士來說,太不公平。」

「哦?」突不花爾模來了興致,「那你說說,什麼樣才是真正的勇士?」

黛絲心一橫,道:「普通勇士,不過敵百人。真正的勇士,應可敵萬人。一身蠻力者,不過多打幾隻野狼,多搶些牛羊。真正的勇士應是能帶著,帶著大家越過越好。」她說不出準確的形容詞,只能借用了格力郎的原話。

「帶著大家越過越好。」突不花爾模咀嚼了一會兒,哈哈大笑。眼睛看著黛絲,亮得驚人。語氣出奇的溫柔:「我明白了。黛絲公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回身向眾人宣佈,「黛絲公主說的有理。正好夏人快過年了。準備的東西一定很豐盛。咱們就去打一次草谷。也不必大軍,就由這些求婚的勇士們帶著自家的隊伍,誰能搶到最多的珍寶,黛絲公主就嫁給誰。你們可有異議?」

眾頭領齊齊愣住。那些熱血王子們卻高聲呼喝著一致贊同。

達達忽兒皺著眉頭,總覺得事情有些怪異。

陸詔站在人群中,淡淡而笑。很好,自信心膨脹的魚兒上鉤了。

涼州城內,鐘秀兒帶著黃飯兒租了一個小院子當倉庫,將買來的藥材、紗布、棉花、糧食什麼的都堆放在這兒的空房間裡。陛下的來信上說,敵人最不會進攻的就是涼州城,藥材和糧食放在這裡最安全。

黃飯兒擦擦頭上的汗,看看天色:「鐘姐姐,今天還有人送糧食來嗎?」

正在清點物品數目的鐘秀兒翻翻手上的記錄:「還有一家的。怎麼,還沒來?」

「嗯。」黃飯兒點頭,「天都快黑了。再不來,咱們該鎖門了。」

鐘秀兒看看天色:「再等半個時辰。不來咱們就關門。」

正說著話,院門被敲得「砰砰」響:「開門,開門。」聽聲音應該是壯年男子。

黃飯兒一喜:「呀!送貨的來了。」跑著去開門。

門一開,他立刻失去了笑容。門外站著一隊十來個士兵。領頭的是個二十七八歲的男子,剛毅的下巴,冷冷的眼睛。一揮手:「把裡面的人都帶走。」

一個士兵像拎小雞一樣拎起黃飯兒,喝道:「說,裡面還有什麼人?」

黃飯兒原本對官兵的印象就不好,使勁掙扎:「放開我,鐘姐姐是大夫,你們想幹什麼?」

「大夫?」領頭的男子冷冷一笑,「女大夫?你騙誰呢?你們大量藏私藥材和糧食,是何居心?」他一邊說,一邊直直地看向院內。

鐘秀兒早已走到門口,神色鎮定,波瀾不驚:「我是大夫,這點毋庸置疑。至於買藥材和糧食。怎麼?哪條律法規定不許百姓買賣了?而你們,又是誰?」

男子在她淺麥色的皮膚和雙手上掃了一眼,眉頭微皺:「涼州城守備下轄巡城隊長,武嵐樓。」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over1234kimo 發表於 2012-6-25 09:34 AM

本帖最後由 over1234kimo 於 2012-6-25 09:35 AM 編輯

第226章 深秋(下)

      深秋季節的上林苑,色彩斑斕、落葉蕭蕭。清晨時分的林間分外寂靜,鞋子踩在遍地的落葉上沙沙輕響。呼吸間口鼻端吐出淡淡的白氣。

    葉明淨牽著馬緩步走在樹林間,身後跟著幾個同樣牽馬的年輕男子,這些男子們穿著華貴,相貌俊美。都是各家勳貴的二代精英後輩。這一眾人的身邊是御林軍侍衛,再外圍是大批的禁衛軍。看似幽靜的樹林實則戒備森嚴。

    葉明淨停下腳步,笑道:「好了。就從這裡分頭行事吧。各自帶著自己的侍衛隨從去狩獵,正午時分回到平地的營帳處。獵物第一的,朕有獎賞。」年輕女性特有的清脆嗓音在晨風中灑落,於霜氣薄霧中顯得分外悅耳。

    年輕男子們拱手行禮:「臣等遵旨。」

    葉明淨又是一陣鈴鐺般的輕笑:「聲音太吵了。你們還想不想打獵了?就是有獵物都被你們嚇跑了。」

    大概是因為年輕,女帝陛下的身材在生過葉初陽後恢復的依舊如同少女一般窈窕。原本略顯稚嫩的臉上如今混合了一絲嫵媚,一絲柔情,一絲莊重。這些矛盾的特色奇異的揉合到一起,使得她原本就嬌美的容貌變得分外惹人注意。這麼說吧,原先的葉明淨給人的第一眼印象是美麗。現在的葉明淨第一眼讓人注意到的卻是獨特。一種特別到讓人無法忽視的氣質。

    眾男子們看著她的笑顏稍稍恍惚了片刻。隨後又紛紛飛快地回神,整理馬鞍,檢查箭壺,若無其事的忙碌好,帶著侍衛們走進密林深處。

    人都走完後,葉明淨這才看向自己的身邊。馮立換掉了他的總管服,穿著箭袖獵裝,身背弓箭。他今天這一般打扮,驚掉了許多人的下巴。

    葉明淨想到這裡,忍不住又笑。要不是馮立是貨真價實的內侍總管,那些人還不知道要說什麼風言風語呢。沒辦法,計都離去時千叮萬囑,一定要馮立隨身跟著她,就算是有別的暗衛,也要帶著。

   既然答應了那人,就得遵守承諾。

    「走,咱們也去碰碰運氣。」她吆喝一聲,領著餘下的侍衛們朝密林的另一個方向走去。

    挽弓,射獵。老實說,在上林苑狩獵,技術含量其實是很低的。首先,你不需要去尋找獵物。

    上林苑的山頭和密林裡,除了皇家秋狩,平時嚴禁打獵。獵物資源還是很多的。這些獵物會由那些侍衛們從密林深處圍剿出來,就像是圍了一個口袋,唯一的出口在狩獵者一方。當然,這位狩獵者是挽好了弓在等著的。

    說來說去,也就是個射活動靶的技術活。比之真正為了生存驚心動魄的狩獵,秋狩就是一場刺激點的玩樂遊戲。任何一個草原上、林地裡的獵手,在這裡都能閉著眼睛將圍剿的獵物射殺完。

    如果葉明淨是土生土長的皇帝,說不定還會為著能射殺這麼多獵物沾沾自喜。可惜她不是,所以,她對自己的要求是獵物一箭斃命,不傷皮毛。

    當然,缺少訓練的她不可能做到每隻獵物都如此。將侍衛們趕過來的獵物射殺完後,她掃視了一下,只有三分之一做到了。成績不怎麼樣。

   算了,反正她也不是專門的獵手或殺**手。想磨練技藝也沒處練去。水平不高不要緊,重要的是明白自己真正的斤兩,這才是最關鍵的。

    射殺完了獵物,她的臉上不見喜色,馮立便輕聲問:「陛下,可還要再去別處試試?」

    葉明淨搖搖頭,意興瀾珊。不過是場耗費人力,物力的遊戲。盡興就好。這種狩獵,縱然拿了第一也不什麼真本事。

    「回去吧,你也是明白人,這種逗樂子的事,參與一下意思意思就好。」她收回了弓,取出帕子擦擦手。騎馬回頭。一路上有些感慨:「只有惡劣的環境下才能培養出真正的高手。草原那種環境其實還真是練兵的好去處。咱們這兒,就跟玩兒似的。「想想她又惆悵,」再過個幾代,說不定皇族的後代連這種玩兒的本事都沒了。「

    馮立一驚:」陛下!「怎麼說這麼不吉利的話。

    葉明淨無所謂的笑笑:『別緊張。潮起潮落,此長彼消,歷史的進程是誰都無法阻擋的。幸好,你我都沒有處在腐朽的末代。朕只是感慨一下而已。」

    「陛下。」馮立很不讚同,「您不該說這樣的喪氣話。會影響民心的。」

    葉明淨笑笑,眼中閃過淡淡的寂寞:「朕知道了。不會再說了。」

    回到營業帳,她乾淨利落的翻身下馬,在留守的幾個老臣和權貴的恭賀聲中坐上主位,微微帶著笑容和他們寒暄。

    她是女子,反而要更加表現出善騎射,精武藝這些男人才有的物質。才能一點點的扭轉朝臣們的觀念。

    「母后、母親。」葉明淨接過姚皇后手中的葉初陽抱了抱,順帶給兩位太后打招呼,人前以示天家家庭和睦。

    懿敬太后和懿安太后也配合的詢問今日的狩獵成果。談笑間和皇后一起分配了葉明淨獵到的毛皮幾張,肉類幾許。繼續將和樂一家人表演到底。

    不久後,午時將近。林中陸續走出了狩獵完畢的各家貴二代。身後的獵物也是頗為豐盛。

    葉明淨對於上林苑的有一項規矩還是很滿意的。那就是,不管你在這裡獵到了多少獵物。只要不是皇室直系成員,獵物一律不能帶回家。都得留下。為什麼呢?因為上林苑是御用獵場。裡面的獵物自然也都是皇家的。請你們來玩玩不要緊。把皇帝家的東西拿走就不行了。

    當然,一般來說,皇帝作為賞賜,還是會允許部分有頭有臉的人士帶走一部分獵物的。不過,那也並不多。

    故而,葉明淨此時看著那些雄糾糾氣昂昂,從林子裡出來的貴二代們。就像看見養殖場的宰殺員一樣。還是不發工資的那種。

    什麼?你說他們在上林苑吃喝要花錢?秋狩是政治活動,為了選拔人才。那是國庫給錢好不好?這些獵物毛皮什麼的,可是都歸內庫的。

   所以,那手藝好,不傷毛皮的。她就倍兒喜歡。手藝不好,毀了皮子的,她就很不待見。業務不熟練還敢來領導面前現?丟人!

    內侍監們很快統計出了各家貴二代的獵物數目,以及毛皮完好程度。葉明淨瞅幾個順眼的,和幾個老子有權勢的,裝模作樣的誇獎了一番。這就算是給了變相的暗示。

    而這些人也在皇帝面前混了個臉熟,登記在案了。日後不愁沒有好前程。

    秋狩的目的之一,也就是讓這群貴家二代子弟,在皇帝和眾權臣面前混個臉熟。

    臉熟好啊。臉熟是陞官司的要素。也是抓炮灰的來源。葉明淨露出只有她自己才懂的笑容,一一將這些人記在心裡。

    幾十個貴二代,連上他們的父親、各家的親戚,在各處擔任的職位。一張複雜的關係網和親友網清晰的浮現在她腦海裡。每上前一個人,她都能清楚的知道這人身後的背景,怕牽扯到的幾方勢力。從而說出最妥善的話,安排最妥善的位置。

    如果沒有十幾年來堅持不懈改善過的身體和良好記憶,她還真做不到這點。

    想到這裡,葉明淨笑容滯了滯。人,果真是生而不平等。換了前世岳晶晶的身體和腦子。根本就別想應付來。就算是從小接受了同樣的教育,擁有同樣的毅力。也做不到這般地步。白鴻留下那一份口訣,絕不是一時心血來潮。

    她不自覺的看向姚善予懷中的葉初陽。能做的她都做的。希望他的先天條件足夠達標。

    她這裡在說話時岔了神,看向葉初陽。在兩位太后的眼裡就變成了看向姚皇后。兩位太后心照不宣的對視一眼。

    下午時分,是各家子弟表演馬球,搏擊等等節目的時間。同樣的道理,大家各自努力,出類拔萃者在皇帝和權臣面前混個臉熟。日後見面好說話。

    葉明淨注意到一個人。東陽侯世子陸信。

    廣平二年秋狩的時候,這人還比較隱形。鋒芒不露。這一次不知打了什麼主意,不光狩獵時滿載了獵物。馬球比賽更是跑遍全場。一時間吸引了不少女子的目光。

    懿敬太后得知那名活力四射的紅方小將是東陽侯世子時,吃驚的道:「這可看不出來,東陽侯家一向都是出讀書人的。這回竟有了這麼個愛武的小子?」

    東陽侯陸震拱手謙虛:「犬子只是愛玩了些。算不得有什麼武藝。經史子集方面,倒也是一絲不落的。還算能見人。」

    懿敬太后嘖嘖驚嘆:「這麼說還是個文武全才了。難得,難得。」

    葉明淨不置可否的笑笑,慢悠悠的道:「文武全才固然難得。可我朝的官員職位還是文臣與武將分開的。並沒有文武兼備之職。東陽候世子不知日後想往哪一方發展呢?」

    文武全才?笑話!就陸信這麼個小屁孩也算是文武全才?不是會射箭寫字就能叫文武全才的。縱觀華夏一族三千多年歷史,有幾個人能拍著胸脯說自己是文武全才的?

    陸信要是文武全才,她這上林苑裡就到處都是文武全才!

    葉明淨心頭哧笑,面上卻不帶半分,笑著等陸震的回答。文武全才什麼的,不過是自抬身價的貼金。陸震明擺著是給他兒子求前程來了。只是不知道他想求的是什麼?

    陸震回答葉明淨剛剛的提問:「臣的孩子自然是要報效朝廷的。只是他一直養在家中,未曾見過世面。只想著能不能跟在陛下身邊做個侍衛長,長些見識。」



第227章 補湯

侍衛?葉明淨極其詫異。

    侍衛們直屬御林軍或是禁衛軍管轄。葉明淨身邊的侍衛大多是經過血夜宮變後留下的,來自那次清洗後從西山大營轉調過來的人。

    權貴子弟擔任侍衛,一般來說都是直接從隊長、統領、巡檢、郎將做起。而即便這樣,也不該是世子來做的。比如當年顧朗是她的東宮侍衛統領。而顧朗既是庶子,又是三子。並不是繼承武成伯府的世子。

    她沉吟片刻,摸不準這是陸震自己的意思,還是權貴們商議的意思。這個職位,對於東陽侯世子來說,是委屈了。但陸信從未出仕,安排成個隊長也說得過去。可是這樣一來,無疑是在她的心臟附近插了一根刺。

    片刻後,葉明淨笑了:「侍衛隊長近身侍奉,責任重大,有其考核標準。若愛卿家的世子真的有意此職位。不妨去考一考。通過了才好說。「

    陸震彎腰施禮:」臣謝過陛下恩典。「居然同意了。

    葉明淨的眼中掠過一絲凝重,淡淡頷首。

    處心積慮的把人安插到她這裡,是什麼意思?侯府世子的前程哪裡是一個小小侍衛長配得上的?

    她心裡存了事,,後面的節目欣賞的也就有些心不在焉。

    宴席上,懿安太后從姚皇后懷中接過葉初陽逗著玩兒。人老了、退休了,就喜歡逗弄第三代。懿安太后很是不例外。尤其是她又沒生過兒子,看著丁點兒大的小男孩愛得不行。更何況這小男孩身上還留有她的血脈,那就更是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口裡怕化了。

    雲潔接過身後宮女遞上來的一碗湯水,親自端到空出手來的姚皇后面前。懿安太后慈愛地笑著對他道:」看你整日裡忙的,臉都瘦了,這是哀家特意讓廚房給你燉的,快趁熱喝了,補補身子。「

    懿安太后聞言也笑道:」是啊,是該好好補補。「

    兩人都異常慈愛地看著他。

    姚善予有些莫名,不過長輩所賜不可辭,他也就把面前那碗味道有些奇怪的湯給喝了。

    好容易一天的節目折騰得差不多了。宴會散去,各人回各自的住處休息。

    葉明淨略略吐了口氣,頭天的集體狩獵結束,明天她就用不著這麼全程陪同了。

    懿安太后抱著孩子走過來:」皇上,早早看著是累了。哀家正好沒事,今晚就讓他和我睡吧。「

    懿敬太后也幫腔:」是啊,我們兩個老婆子沒什麼事。屋子裡冷清得很,有早早在就熱鬧多了。「

    按照規定,上林苑中,兩位太后原是一人一處宮殿居住。不過葉明淨的後宮,人實在是少得可憐。冷清得要命。這兩位太后在宮中平時沒事就經常湊在一起聊天。沒辦法,皇帝一家三口住在前宮廷的梧桐宮。隔了一條玉帶河的後宮廷裡就住她們兩個主子。想宮斗都沒條件,只能和和氣氣的過日子。不然剩下你一個住那大的不像話的後宮廷,不冷清死才怪。

    故而四年磨合下來,這兩位太后倒也處出了幾分香火情。這次來上林苑兩人就說好了住一個宮殿,不至於太冷清。

    所以說宮鬥什麼的都是要有條件的。一招釜底抽薪,任你再有不甘也得化敵人為戰友。

    葉明淨見兩位太后來請求,也就答應了。反正葉初陽這小沒良心的只要有得玩,沒了親娘也不在乎。呵呵地笑著和她揮手道別。

    葉明淨一肚子氣。人說『有奶便是娘』一點兒不假。這不,一旦斷奶了,這小沒良心的立刻就拋棄了她。

    心頭不愉的回到寢殿。花彫上前迎接,臉色有些怪異,吞吞吐吐的回稟:」陛下,兩位太后娘娘今日傳話來,說陛下自從生下大皇子後便一直獨寢,起居錄上總是空著不好……「

    葉明淨霎時就一愣。跟著她一同回來的姚善予也是一愣。

    花彫越說越順暢:」陛下和皇后殿下鶼鰈情深,從宮中到上林苑都是住在一起。卻偏偏不同寢。太后娘娘們一直記掛著這事呢!「她笑了笑,想起了新婚之夜凌亂的床單,含蓄地道:」如今大皇子已經大了。陛下也該恢復了舊例才好。「

    葉明淨的笑容頓時僵硬。姚善予的身體也跟著一同僵硬。兩人鈍鈍的跟著花彫來到收拾得煥然一新的寢室,大紅繡金風的灑金帳幔,鴛鴦枕頭、合歡被縟。房間裡瀰漫著一股淡淡的甜香。燭火朦朧。

    花彫領著綠橘帶領一眾宮女服侍葉明淨洗漱,馮立領著幾個內侍把姚皇后洗白白。然後關起門,眾人退出。

    門關嚴實後,葉明淨狠狠地摸了一把臉,爆了句粗口:」¥#&的!「扯了扯中衣的衣領,」什麼怪裡怪氣的香味,悶死人了。「

    」我也覺得有點兒悶。「姚善予用力嗅了嗅,」好像不是我平時熏的香。「

    葉明淨二話不說,端了杯茶澆熄了八腳紫銅瑞獸香爐裡的熏香:「一個大男人,成天熏得香噴噴的。你噁心不噁心?也就你房裡有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姚善予很委屈:」人人都熏香的。我這是皇后的定例,又沒有浪費。「心裡吐槽。也就你這種怪女人才不熏香。皇帝專用的龍液香全堆積在庫房裡,暴殄天物。

    葉明淨嗤笑:」經常洗澡保持身體乾淨就好。有體臭的人才熏香!「計都就不熏香,身上從來都是好聞的皂角味兒。

    」你!「姚善予氣得說不出話,憤憤地扯了扯衣領。好像是挺悶的。又捲了袖子:」怎麼這麼熱,開窗戶吧。「

    」不行。「葉明淨也捋起袖子,用手用力扇了搧風,」你一開窗戶,誰都能看見我們在裡面幹什麼了。「

    姚善予大吃一驚:」啊!「然後結結巴巴,」要,要幹什麼?「身上熱得更厲害了。小腹處好像有火在燒。

    」廢話。就是因為什麼都不干才不能讓她們看見。「葉明淨給自己倒了杯水,」這誰燒的地龍?也太熱了。「

    姚善予臉色通紅,他突然發現自己某些尷尬的部位覺醒了。幸好是坐在床邊,還不容易看出來。

    葉明淨喝了兩杯水,覺得火燒火燎的好了些。呼了口氣:」算了,將就一晚上吧。我把美人榻鋪上,你就在這上面混一夜。橫豎這屋裡熱,凍不著你。「她探身去床上抽被子,覺得坐了半邊外口的姚善予很礙事,指使他:」你站起來,拿兩個枕頭過去。「

    姚善予支支吾吾不肯起來。葉明淨火了:」你等誰伺候呢?「用力推他一把,」快點!「

    姚善予晃了一下身子,不情不願的拖了兩個枕頭,扶著床柱子慢慢站起來,催眠似的喃喃自語:要冷靜,要冷靜,快下去,快下去。

    葉明淨抱了被子,一轉臉,正好看見了他正面的小帳篷。頓時瞪大了眼睛:」你……「

    姚善予條件反射的用手上的枕頭捂著下腹,急急忙忙的轉身背對著她:」馬上就好了,馬上就好了。「

    葉明淨第一反應是想笑,然後她突然笑不出來了。因為她發現自己的下腹部也漸漸燃燒起了燥熱。

    」靠!是熏香。「她飛撲到紫銅香爐邊,掀開蓋子,細細嗅了嗅,憤憤咒罵:」見鬼!「雖然她不熏香,也不懂香。不過明擺著的,她一聞那殘餘的味道,心頭的邪火就更旺。

    」熏香,熏香!熏出事了吧!「她憤怒的低吼,」暗衛呢!今兒誰輪值。快出來!「

    一個黑衣女子幽靈一般的從角落裡出現:」屬下若然,參見陛下。「

    姚善予嚇了一跳。剛想問什麼,突然想起了自己還撐著帳篷,窘得縮在床角,死死護住捂著下腹的枕頭。

    葉明淨深吸了兩口氣:」熏香是不是有問題?「

    若然點頭:」不光如此。皇后殿下中午喝的補湯是廚房特意熬的鹿鞭湯。還加了許多壯陽之物。「

    」唔——「姚善予發出一聲慘痛的嗚咽。緊緊咬住紅潤的下唇。眼眶裡幾乎要滴下水來。

    葉明淨憐憫的看他一眼:」你帶我出去的話,這裡還有人手嗎?「

    若然搖頭:」沒有了。皇后殿下沒有安排暗衛,只有陛下有。屬下走了,這裡就沒人看著了。「

    葉明淨遲疑了一下。看看姚善予脖子和手臂上都泛起的粉紅色,漸漸渙散的眼神。實在是擔心他獸性大發後會衝出屋子。或是在屋裡打砸摔得太厲害,引得守夜的花彫等人過來詢問。

    」你先去叫木曜過來看著他,再帶我走。「

    若然遲疑了片刻:」屬下遵旨。「

    然後好似過了很漫長的時間,葉明淨體內的躁動一波一波的襲來。她氣得不停的咒罵。這到底是哪門子的媚香,厲害成這樣。

    馮立很快來了。他眼神一掃,鼻子一嗅。便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手指按上葉明淨的手腕:」是媚香。陛下從不熏香、平時不用藥物。藥效反應比常人更厲害。「

    葉明淨已經徹底無語了。她精心保持了這麼敏感的身體為的是危險的時候能有救命靈藥。比如生孩子時,那催生湯藥的效用幾乎就立竿見影。可惜事物都有兩面性,媚香*****什麼的也湊熱鬧的立竿見影起來了。

    然後馮立說了一句讓人想吐血的話:」這藥不傷身的。剛好皇后殿下中午的補湯也起了效用。應該能支持下去……「

    」閉嘴!「葉明淨憤憤然地打斷,指著他的鼻子壓低了聲音怒吼,」你!留下來善後。若然帶朕走。「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over1234kimo 發表於 2012-6-25 09:36 AM

本帖最後由 over1234kimo 於 2012-6-25 09:42 AM 編輯

第228章 錯身

馮立震驚的看著葉明淨穿了件棕黑色的狐裘斗蓬,搭著若然的胳膊,從屋簷下的窗戶處飄然離去。留下一個他,一個中了媚香加壯陽滋補過頭的男人,和一室漠漠的殘餘媚香。

這是什麼情況?宮廷大總管,女帝陛下第一心腹內侍。無所不知的天波衛木曜閣下。馮立同學膛目結舌了。

善後?怎麼個善後?

神智已經有些模糊的姚皇后發出了一絲極為痛苦的呻吟,扯掉了身上的衣服~~~~~

馮立如聞晴天霹靂。不自覺的抖了一下。

葉明淨裹著狐裘走在深秋的寒夜中。心底的火起燒越旺,連著身體上的灼熱齊發,絲毫感受不到外界的寒冷。

若然大氣都不敢出一口。陛下的怒火是個人都能感受到啊!木曜大人,您自求多福吧。

混蛋!

葉明淨憤怒的幾乎要咆哮。

若然能一口說出那碗補湯放了什麼料,馮立就一定事先也知道。

可是卻沒人告訴她。他身為木曜,別說今晚寢殿裡安排了什麼,上林苑裡任何地方有什麼不妥他都會知道。可他什麼都沒有告訴她。就那麼看著她和王安築中媚香,被關在房間裡。

真是好大的膽子!

她氣的牙齒咯嘣嘣的響。全身發抖。

「朕記得附近有個湖?」走了一段路,終於鎮定下來。還是先解決體內的媚香,其它的事日後再慢慢算。

「陛下。」若然猜出了她的打算,不由心驚,「現在雖說是深秋,卻也是初冬時分了。湖水冰冷徹骨,陛下萬萬不可。」

葉明淨瞥她一眼:「那這媚香可有解藥?」

若然一滯:」沒有。只有一些鎮定舒緩的輔助藥物。可陛下已很久未近男色。

這種情形下,輔助藥物也沒有用,必須,必須.....」

「哼!」葉明淨冷哼了一聲,「性激素分泌這東西,我比你清楚。用不著你告訴我。」這也是一個幫凶。計都走了,這些人就都造**反了。很好,非常好!

她來到湖邊,找到一片和假山樹木交接的隱蔽處:「就是這裡了。」

「陛下!」若然大急。剛想說什麼,突然眼神一凜,飛一般的撲了出去,很快揪著個人影走了過來:

「陛下,這裡有個人。」

人?半夜三更不睡覺在湖邊溜躂,還避開了巡邏的禁軍,能是什麼好人?葉明淨忘記了自己現在也是

同樣,冷哼道:「帶過來,問問他是誰?鬼鬼祟祟的想幹什麼?」

那人影的個頭比若然高出不少,一聲不吭的被半挾持著過來,臉上有止不住的驚訝。

月光很亮,葉明淨一看也驚訝了。竟然是薛凝之。

清冷的月色下,他的面龐如一玉一般光潔。葉明淨覺得心底的火燒的更旺了。咬牙切齒的質問:「你怎麼在這裡?|」

薛凝之被她水汪汪的眼睛和異常紅潤的唇嚇了一跳,狐疑的看著一身黑衣的若然:「臣過來散步。」

靠!葉明淨想罵人。半夜三更的散什麼步!你要深沉,要憂傷也得挑個時候呀!這個時間,這個地點出現。

那不是給一飢腸轆轆的人面前擺上一頓大餐來引誘嘛!

若然很明顯就動心了。比起下湖泡冷水澡,當然還是正確的解藥來的好。眼前的這男人她也知道。內閣乘筆經略,晉侯府的公子。無不良嗜好、知根知底、健康乾淨。還是獨自一人在此,這不是天上掉下的解花是什麼?

葉明淨避開她一臉期翼的目光:「你把他送走。」

「不行,陛下。屬下不能將您一人留在這裡。太危險了。恕屬下不能從命。」若然義正言辭的拒絕。當主上下達危及自身安全的命令時,天波衛可以有條件的拒絕執行。她用眼神示意:陛下,還是讓屬下給您望風,你就直接用藥吧。

葉明淨背過身,不敢再去看薛凝之。藥效越來越強了。她儘量冷身吩咐:「那就把他打暈吧。

可惜她的聲音由於藥效的原因帶出了一絲吵啞的嫵媚。薛凝之霎時瞪大了眼:他不是愚笨之人,此時已猜出了一二分。

葉明淨不再理睬身後的兩人。趁著自己還能抵制住誘惑,三下五除二的脫掉狐裘,扒掉中衣。果然,

在她露出背部的時候若然還有幾分遲疑。然後在她用手抓住褲腰往下褪時,若然不再猶豫,乾淨利落的敲暈了薛凝之。

聽到身後的動靜,葉明淨鬆了口氣,放心的脫掉最後的褻衣,勉強舞動了幾下身體關節後,躍入冰冷的湖中。

冰徹刺骨的湖水一下子就激的她全身一顫,心臟猛然收縮。體內的燥熱夾著外界的寒冷,雙重折磨著她的身體,意識卻越發清明了。她深吸了一口氣,開始游泳。消耗體力同時也是保護血液循環。

若然沒有看倒在草叢裡的薛凝之,只是擔憂的盯住湖面。淮備一有不對就下去救人。同時心頭悲觀的開始聯想,計都大人回來後會不會活剮了她。

葉明淨游了幾個來回,感覺漸漸疲憊,體內的異常隨著體力的消耗和冰涼的湖水慢慢消退。

確認最後一絲藥力也散去後,她用盡最後一點力氣爬上岸。若然趕緊上前遞過一條汗巾,幫著用最快的速度

擦乾淨身上的水漬,又飛快的替她穿上褻衣、中衣、中褲,裹好狐裘。然後將葉明淨背在背上,極其快速的消失。

草從裡的薛凝之睜開眼,良著黑沉的天空,眼神變幻莫測。

再次回到那間臥室,空氣中的甜香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淡淡的與麝香有幾分相似的味道。

馮立神色有些不自然的站在一邊,衣衫整齊。姚皇后則是半昏睡的躺在床上,穿著中衣,蓋了被子。

葉明淨在半路上就支持不住了,同樣昏睡了過去。若然放下她,擔憂的道:「陛下去了湖中游水,

寒氣入侵。只怕明日會生病。」

馮立臉色大變,半晌後,神色灰敗:「不能叫人進來伺候,這房裡按理說是一個下人都沒有的。」

他抿了抿唇,目光黯淡:「陛下身邊現在不能沒有人。等計都大人回來後,我再請罪受罰。」

暗衛的處罰。若然不自覺的哆嗦了一下。臉色發白,實在不明白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陛下身邊的職位果然是最危險的工作。

想了想,她還是猶猶豫豫的道「木曜大人。其實只要聽陛下的命令行事不就行了麼?您。。。。。。」

事情到了這一地步,她再遲鈍也知道是馮立背著陛下自作主張了。她道:「剛剛在湖邊,見到了薛凝之大人。陛下寧可將他敲暈,下湖游水,都不願.....呢。」

馮立垂下眼簾:「我知道了。」

這消息,真是太糟糕了。

葉明淨睜開眼的時候覺得昏昏沉沉,腦袋發漲。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暗叫不好。勉強喚了聲綠橘,然後就是一連串的腳步聲。

綠橘和花彫帶著宮人們過來後,立刻發現了她的不對。額頭髮燙,臉燒的通紅。立時驚慌的高叫著「快宣御醫!」

葉明淨阻止不了,兩眼發黑的躺回去,破罐子破摔:算了,鬧笑話就鬧笑話吧。

御醫很快趕了過來。診斷後是風寒入侵。而另一位全身乏力的皇后殿下也順便給看了一下。結果更加無語。

這位是房事過度,體力虛脫。

兩宮太后聽到這個結果,臉上的表情分外精彩。白了轉紅、紅了轉青、青了又轉白。周圍的宮女和內侍們也是齊齊呆滯。

上林苑這地方,八卦消息流傳的分外快捷。雖然兩位太后下令嚴禁提及此事。可廣大人民群眾的熱情是攔不住的。不出半天,帝後二人最新緋聞八卦誕生。

女性們或許還含蓄些,男人就不一樣了。

總有些小團體議論的內容很是不堪。什麼如狼似虎啦,什麼戰事激烈啦,什麼從床上到床下啦。巧舌如簧,充分發揮人類的想像辦。

彷彿個個都身臨其境。

薛凝之已經數不清自己是第幾次聽風這些鬼崇的談論了。他大步走過竊竊私語的幾個權貴公子。目如寒冰,心頭一片冰涼。

他也記不清是第幾次被那個女子所打擊了。每一次,他以為自己摸清了她的想法,卻總在最後關頭被擊的粉碎。

十六歲時,他以為自己會是她日後的夫婿。然後在衡山別院中被她的一席談話徹底敲碎。十八歲時,他以為她會糾纏於後宮男子之間。

然後血夜驚變,男人們一夜之間全部消失。十九歲時,他以為他或許可以再次擁有她,結果被她一句「你該有個正常的妻子」給破滅。

二十歲時,他認命了。娶妻生子。然後兩年後,她開始物色男子。只娶了一位皇后。回想起十六歲時在衡山別院的那番交談,猶如笑話。

最後,他想開了。原本他們的立場就是君臣。回歸到正途才是正常。他還勸了齊靖。最終轉換了心態。日子過得越發充實。

可是呢?就在昨晚,她又給了他狠狠的一擊。

原來,皇后是假的。假的啊!

昨晚那個情形,再加上流傳出來的流言。他很容易就得到了真相。中了媚藥,寧可去泡冰冷的湖水,也不原找個男人嗎?

哈哈哈!多可笑?他恨不能仰天大笑。

他犯了一個錯誤。一個極其可笑的錯誤。

作為儲君、作為皇帝,她處理朝政之事自是深思熟慮,一言九鼎。可在感情一事上,她卻始終是女人。

女人,善於口是心非。當她對他說「我們在一起會害了你」的時候。其實是等待著他說「我不在乎「的。

他說不出那句「不在乎」。於是錯身百年,終成兩路。



第229章

廣平女帝的風寒之症,雖然來歷不體面。卻到底還是引起了一些緊張之氣。畢竟葉氏皇族一脈子嗣太過單薄,近幾代皇帝的身體又都不太健康。女帝陛下就算是難得的一次小病,也不可輕忽大意。

葉明淨喝下一碗藥,拒絕了綠橘遞上來的蜜餞。任那苦澀的回味在口腔中蔓延。從舌根到舌尖,再延伸至五臟六腑。

綠橘帶著眾宮女和內侍悄然退下。房內只留下馮立一人。

馮立靜靜的跪在地上,脊背挺直,低頭垂目。

葉明淨也不出聲,歪在美人榻上,微闔了雙目,看似閉目養神。

底下的那人靜謐無聲,氣息又收斂的厲害。葉明淨的心緒就漸漸飄遠了。今年她放了一批庶吉士到各地任職。看似是與內閣和權臣的鬥爭中屈居下風。京裡的好空缺都由著投靠他們的新官員佔了去。然後今年大比選出的翰林院庶吉士就有一批人隱隱向著權貴們獻慇勤去了。她現在的局面看著比廣平元年還要不好。徹查土地一事不了了之。唯一的收穫就是黃陌和他姐夫許儒佔了江西半片地盤的勢力。朝中唯有林珂一脈還在勉強支撐。軍隊則是禁衛軍和武成伯一系可保平安。表面上看,整個兒一快要被架空的主兒。

可真實的情形真的如此嗎?

今年放到各地去的那些新官員,有幾個已經開始往京裡送密摺了。各地布政司下轄的具體官員派系、民生民政。她現在有了三方知曉的渠道。一事風樓和銅匭中的民間來源,二是內閣六部送上來的官樣文章,三就是這些新生官員們的密摺上奏了。

葉明淨開始默默估算如果突發戰事,這些各省官員領頭們可能會有的反應。京中各方勢力的應對。思緒漸遠。

此強彼弱,我弱敵強。太后們能出這種花招,說不準就有某些別有用心的權貴在攛掇。

葉初陽才不到九個月,他們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讓她再度懷孕嗎?

也是。一個不停的懷孕、生孩子的皇帝。比一個總是指手畫腳,從他們嘴裡奪食的皇帝更加合意吧。更何況還有著光明正大的藉口,為皇家稀薄的子嗣開板散葉。

多麼正義,多麼無私,多麼義正言辭?

可恨的是馮立竟也如此不長腦子。掉進了別人的陷阱。

她冷冷的瞥過他的頭頂:「想通了嗎?」

馮立低眉順眼:「是,屬下錯了。」

「錯哪兒了。」葉明淨覺得這句話很惡寒,好似很多爛俗電視劇裡都有。說這話的一般都是反面角色。可惜她還只能這麼問。自作主張是一回事,掉進陷阱又是另一回事。前者需要教育的是心性,後者需要教育的是腦子。她總得對症下藥。

好在馮立終究是馮立。他開口道:「屬下因著一時的私心,中了旁人的詭計,還請陛下責罰。」

葉明淨吐出一口氣,還好,腦子沒問題。沒好氣的看向他:「你還知道中計了。什麼時候想通的?」 \\

馮立的聲音帶過一絲尷尬:「陛下讓屬下留下善後的時候。」

葉明淨捕捉到了那絲尷尬在,嘴角輕翹。讓你多管閒事,我現在看你還有臉管!

不過以馮立的性格和處事原則來看,吃掉皇后這種事他應該是不會去做的。至少現在不會。所以葉明淨萬分好奇。小築子到底是怎麼整出個體力虛脫出來的。

可惜不能問。她還想留著馮立這員大將頂用呢。

只得長嘆一聲,語氣中帶了三分無奈:」你擔心的,無非是朕會獨寵計都,是不是

談話也是要有藝術的。能讓馮立抽風失算的原因,不外一個。扣除陸詔,計都目前是她唯一的男人。並且在陸詔有妻室、志在朝堂的前提下。很有可能計都都會成為她以後生活裡唯一的男人。

從帝王的角度來說,這是很不可取的。然而葉明淨只要不動作,誰能搞掉計都?

不能。計都身為天波衛這一代最高指揮。加上一身化境宗師的武藝。其實力已經隱隱有超脫掌控的跡象了。從馮立的角度來說,這是很危險的。天波衛不是沒有背叛過主上的歷史。尤其這一任的主上又是女帝。他自然要未雨綢繆。

馮立只覺葉明淨的話說到了他的心裡。抬頭道:」陛下聖明。屬下絕無半分私心

」朕知道你沒有私心。「葉明淨給他吃了顆定心丸,」朕和你、綠橘都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記得你們剛來的時候,朕才五歲。字都不認的幾個。你們那時除了當差,還要完成內學堂的課業。朕每日裡就看著你們寫寫說說。那時的日子多熱鬧。朕都記得的。你比計都年長,考慮事情比他周全些。行事間便不如他那般灑脫。你們各有優點、特長。都是全心輔佐朕的。朕一直都知道

馮立雙目晶瑩,眨了眨眼睛,復又垂下頭:」陛下

葉明淨想了想,緩緩道:」其實原告朕是不打算碰計都的。朕和父皇的想法不一樣,公事都摻雜私情最要不得。計都不是朕一人的貼身暗衛。他還是天波衛的計都。但凡有幾分能力和血性的男兒都不會容忍自己的女人和別的男人有牽扯

」陛下。「馮立不同意她的觀點,」天波衛不是普通人,我們自幼受訓,陛下的意願比之男子的尊嚴更重要。「不然那些內侍天波衛又是哪裡來的?

葉明淨嘆了口氣:」朕知道你們是這樣受訓的。想必還有很多特別的輔助方法來達到這一目的。所以朕在和陸詔協議生子後,計都他忍了。只是。。。。「她加重語氣,」計都現在已經是化境宗師了,再歷練幾年,你認為他能達到什麼地步

馮立遲疑了一下,還是老實的說了:」天下難有敵手

葉明淨嘆氣嘆的越發重:」是啊

天下難有敵手。朕也不可能傾其天波衛所有的人力來廢掉他。那麼,他的個人武力在京中就是無敵的。實力不同,氣度和處事原則也就會發生變化。他這樣的宗師,可以付出生命來保護朕,卻不能再讓其付出尊嚴了。」她瞥了一眼馮立,「你們也再也沒有了這個制約他的能力。」

馮立臉色慘白。不得不承認這話說的一點不錯。隨著計都武藝至巔峰,這個人他們已經再難駕馭了

葉明淨笑了笑:「你也不用這麼如臨大敵。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方法對待。你那裡沒有辦法不代表朕這裡沒有。」

馮立低語:「請陛下明示。」

葉明淨淡然而笑:「很簡單,給他他想要的即可。」陸詔想要的,她給了。所以至今合作無間。官員們想要的,她給出了遠景。所以那些散館的庶吉士們心甘情願的帶著放密摺的匣子去各地赴任了。親近她的權貴們想要的,她也給了。所以齊靖管著內務府,慶國公府、思康伯府、武成伯府都有後起之秀在重要之處任職。就是薛凝之,也有日後的安排。三百親兵們想要的,她也給了。所以他們站在了至關重要的位置。

計都想要的,雖然苛刻了一些。好在她還留著,還能給得起。只是需要等候。而計都也願意去等。這樣的局面,又有什麼不好呢?

只有那些想要的東西是她給不起的人,才需要干乾淨淨的除掉。

「你可明白了?」她放重了聲音。

馮立嘆息。一朝天子有一朝天子的處事方法。他跟站羅候學的,是承慶帝的處事習慣。顯然對著廣平女帝有很大的出入。他真正的錯誤其實是在這裡。

「屬下知錯。」折腰叩首,額頭牴觸冰冷的地面,涼意延伸心底。思緒漸漸明朗。

「明白就好。下去休息一會兒吧。」說了半天話,葉明淨也累了。馮立這樣的人,和計都不一樣。從某種角度來說,他和齊請、江涵了,孫承和是一樣的。屬於典型的這個時代的人。雖然他的屬性怪異了些,是內侍和密探。但其價值觀與時代的大多數人卻是一般無二。

真正說來,她所見過的人當中,價值觀和這時代大部分人不同的只有三個:計都、綠橘、鐘秀兒。

這也是她致力將四伴讀推至臣子位置的原因。年少輕狂,會憑著一腔熱情衝動行事。而當歲月中的磨礪和艱辛接踵而來時,他們就會發現,原來生活本身是如此的無奈。世人皆行的那條路其實才是最適合他們行走的。

寧願滿身傷痕也要另闢一路的人,太少了。

女帝,從李若棠開始就決定了,這不是尋常女子該走的路。

西域涼州城內。巡城衛隊所中,武嵐樓正頭疼的看著眼前的女子。

「我從來不知道,原來大夏的軍隊是對著自己的百姓橫行施暴的。」鐘秀兒冷著臉,字字誅心:「真是好本事啊!打不過瓦剌人就拿我們這些平民出氣。」

「放肆!」一個小兵大聲呵斥,「竟敢這麼和隊長說話。一看你就是刁民。」

鐘秀兒豈是好惹的,當下冷哼一聲:「想要搶錢就明說,何必再編藉口。搶了良民的錢,還要污衊我們通匪。果然好手段,百姓們的米糧養著你們,真真是喂狗吃了。」

小兵大怒:「大膽!」恨不能甩她兩耳刮子。

鐘秀兒涼涼的道:「怎麼,想打人那?也是,打的我半死。再弄個通敵書按上手印。不是通匪也通匪了。真是好主意。你們怎麼還不動手啊?」

小兵氣得臉漲得通紅:「似你這般刁鑽的女子,一看就知道不是良民,快說,你們是什麼來路。」

鐘秀兒哧笑:「我都說了幾百遍了,我是京城仁和堂的大夫,來涼州城行醫,順便收購藥材,你是聽不懂還是怎麼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over1234kimo 發表於 2012-6-25 09:42 AM

本帖最後由 over1234kimo 於 2012-6-26 11:49 AM 編輯

第230章 鐘秀兒

  眼前的女子一身粗布衫裙。臉部至頸脖的皮膚都是淺麥色,手腕處也是。長相清秀,一雙眼睛生機勃勃。口齒伶俐。幾個士兵輪番審問,全都敗下陣來。

    她說的話,武嵐樓一個字都不相信。雖然那些話配合著她的身份路引嚴絲合縫、無懈可擊。

    又一個小兵啞口無言。鐘秀兒挑釁的看向武嵐樓。那眼神分明在說:還有什麼招式,都使出來吧。

    武嵐樓哭笑不得。這個女人,說她不聰明吧。那反駁審問的話是一套一套。諷刺人都不帶重複的。你說她聰明吧。偏偏就這種眼神、這表情。明擺著在說:我有問題,你們就是抓不到。

    天那,這種女人。大張旗鼓的收購糧食和藥材,遇著軍方查問又是這麼一副火爆脾氣。是個有腦子的都不會讓她出來當探子。  

    他極度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勢力弄了這麼個極品來涼州城?

    「鐘姑娘。」他好言道,「既然你。。。。。。」

    「請叫我鐘大夫。」鐘秀兒立刻打斷他,「我是大夫,大夫!」

    武嵐樓嘆了口氣。她要是大夫,他就是將軍。京城是什麼地方,當他沒去過京城嗎?別說長安城了,就是全大夏,也沒聽說過有坐堂女大夫的。

    「鐘姑娘。」他堅持著,「目前你無法證明你是大夫。我們只能這麼稱呼你。」   

    鐘秀兒很不滿,她好容易才拜在了何長英的門下。在西域這麼些年,顧朗那一簇手下,誰不恭恭敬敬叫她聲大夫。

    」你可以去長安查,看看仁和堂裡到底有沒有我這麼個大夫。「她憤憤然。雖然因為沒人找她看病,她在仁和堂只坐了幾天冷板凳。可掛牌大夫的位置,何長英可是一直給她留著的。她將來還要進太醫院,當太醫的。

    武嵐樓冷笑。這女人也太刁鑽了。他們這種巡城衛隊,怎麼有能力去長安城打聽消息。就算是守備大人同意,一來一回的查訪也要幾個月時間。

     這女子分明就是在拖延。

    看來她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武嵐樓笑了笑,扔出殺**手鐧:」鐘姑娘,既然你是長安人士,又怎麼會皮膚像邊城女子這般黝黑呢?我可是聽說,長安城的姑娘都有一身冰肌雪膚的。「最後一句話明顯帶著調笑。

    四周的士兵也嘿嘿的笑了起來,笑聲曖昧。

    熟料鐘秀兒非常坦然:」你說這個啊,在路上曬黑的。「她一把捋起袖子至手肘,半段小擘以下有一道明顯的分界線,前端的膚色是淺麥。後端的肌膚則是白皙細膩,如凝脂般在陽光下呈半透明。

    屋裡的幾個男人齊齊傻眼,像是播放機被按了暫停鍵,聲音、動作全部靜止。

    靜默良久,只聞細細的呼吸聲。

    上帝給你關了扇門,就會留有一扇窗戶。鐘秀兒的家庭在長安不是一流貴門,卻也是道道地地的二流大家。她的爺爺是太醫院左院判,她的父親現今是太醫院內值御醫。說不定將來也是要做院判的。她還有哥哥在大夏各地行醫、開設藥堂,她這樣的醫藥世家,也就比著那書香門第的家族遜色些,從小同樣是錦衣玉食堆大的。

    鐘秀兒沒有絕美的容貌,卻意外的擁有一般細膩光滑的皮膚,手感比上好的絲綢還要柔滑,可惜她自己不怎麼在乎,倒是葉明淨羨慕不已,折騰著她配置了好多護膚藥膏,企圖後天努力出一個嬰兒般的觸感。

    連女帝陛下都羨慕的好皮膚,對著古代軍中男兒的殺傷力顯然是巨大的。

    」咕咚。「不知道是誰,嚥了一口口水,在異常安靜的屋子裡倍為明顯。   

    武嵐樓第一個回過神,一把拉下鐘秀兒的袖子,遮住了那片無暇,屋內的小夥子們個個露出失望的表情,看向鐘秀兒的表情,突然熱切了許多。

    鐘秀兒毫無察覺,問道:」還有什麼問題嗎?「

    小夥子們齊刷刷的搖頭,武嵐樓嘆了口氣:」鐘姑娘,我們現在不能放你走,你放心,我會稟報給上面,到時只要派人去長安查明你的身份屬實,你就可以走了。「

    鐘秀兒無所謂:」我的那些藥材和糧食你們不能動,還有,我還要繼續買。「

    武嵐樓的笑容僵了僵:」鐘姑娘,這些東西在你身份未明前是不運不走的。「

    鐘秀兒道:」沒關係,就先放那裡好了。「反正不久後就要用到。

    武嵐樓越發吃驚,打量了她半天,在她臉上看不出分毫端倪,只得讓人將她帶下去。

    接了命令的士兵很為難的道:」隊長,這人放哪兒呢?「

    不得不說,美色在一定程度上還是有作用的。要是鐘秀兒沒露那一段胳膊,這些士兵們二話不說,立刻就把她送進牢房去了。可現在就是有踟躕了。那段胳膊,可是讓他們開了眼界了,細膩白嫩成那個樣子,這般佳人,怎麼能住進牢房呢?

    武嵐樓也遲疑了,他是武舉出身,因為性情耿直得罪了上司才被發配到涼州城來的。他家在家鄉也是大戶人家,家中也有嬌美的妹妹,他知道,那樣的雪膚,絕不是普通人家能養出來的。

    配合著鐘秀兒豪放的捋袖子行為,他懷疑她是由某些特殊場所養大的。想了想,道:」值班房隔壁的院子裡不是還空著幾間屋子麼?收拾收拾,先住那裡吧。「

    幾個士兵互相擠了擠眼睛,齊聲道:」是,隊長。「

    鐘秀兒跟著幾個士兵來到了一間院子,院子坐北朝南三間瓦房,東西廂各有三間屋子。院內種子選手著幾棵白楊樹,西邊還有一口井。

    黃飯兒也被兩個士兵推推搡搡的拽了過來。他的底細倒是好打聽的很,本地人,一查就清楚了,可惜因為跟著嫌疑犯囤積糧食藥材,目前也不能放他離開。

    「鐘姐姐!」黃飯兒焦急的衝上來,「你沒事吧?」

    一個士兵不高興了:「你小子怎麼說話呢?鐘姑娘能有什麼事?」

    黃飯兒對當兵的就沒什麼好印象,不滿的瞪了他一眼:「為什麼不放我們走?」

   士兵道:「查清了自然就放你們。」

    「好了,飯兒。」鐘秀兒制止他,「他們還是講理的。既然沒讓我們住牢房,就不算是犯人。」

    院中的一這番吵鬧,引得正屋裡走出一個人。三十來歲的年紀,身著長衫,留著幾縷短鬚。

    「梁司務。」幾個士兵齊聲吆喝。

    該男子點點頭,看了一眼鐘秀兒,施禮笑道:「武夫人,在下樑洪,是嵐樓的至交好友,您怎麼只帶了個小廝過來,丫頭也沒帶一個?」

    鐘秀兒吃驚的瞪大了眼睛:「你和我說話?」

    那幾個士兵「撲哧」笑出聲來:「梁司長,這可不是隊長的媳婦,這是。。。這是鐘姑娘。」

    梁洪頓時大窘,漲紅了臉,他也發現了,這位皮膚有些黑的女子梳的不是婦人髮髻。可看這年紀也不是小姑娘了啊,由被帶到這院裡來,他糊塗了:「這是。。。。」

    一個士兵走上前,對著梁洪的耳朵嘀嘀咕咕了幾句。梁洪恍然:「原來如此。是我唐突了,這位姑娘,還請恕罪。」再次施禮賠罪。

    「大人過慮了,小女子擔當不起。」鐘秀兒屈膝還禮。

    她的禮儀是從小訓練,外加宮廷浸淫出來的,此時做來,一絲不苟,標準嚴謹。梁洪目光頓了頓,嘴角微微輕翹。

       這間院子,是給有品級的將領居住的,武嵐樓職位雖然低微,品級卻和他這個涼州城守備軍軍需司一樣是六品。故而兩人就合住了一間院子。突然來了這麼個女子,他還以為是武嵐樓計了個外室,沒想到竟然是嫌犯。

    剛剛的還禮,動作標準,儀態大方。普通人或許看不出來區別,他們這些從小耳聞目標染的卻知道各處細節的規範。這女子確有很多疑點。

    鐘秀兒問那士兵:「我住哪間屋子?」一點兒都沒有即將和陌生男人同住一院的尷尬幫窘迫。

    士兵道:「梁司長住了正屋,武隊長住在東廂。」

   鐘秀兒點頭:「這麼說西廂房沒人住?」

    士兵們齊齊點頭,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她。

    鐘秀兒一揮手:「飯兒,我們就住西廂房了。」

    之後就很豪邁地推開了西廂的房門,黃飯兒樂顛顛的跟在她身後走了進去。

    院中的男子們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覷。

    一個士兵遲疑的道:「她真的就去住了?和兩個大男人住一個院子?」

    另一個道:「她是不是看上武隊長了?」

    再一個發表意見:「武隊長有媳婦了,在老家呢,大胖小子都生了。」

   又有人發表不同意見:「有媳婦了就不能再討人了嗎?守備大人不也在這裡討了二房夫人。」

    他們說的熱鬧,梁洪嘴角噙著笑,目光一直盯著西廂房。

    鐘秀兒很快出來了,身後的黃飯兒手裡拿著一個木盆。

    「我需要掃帚,抹布,水桶,乾淨的被縟,枕頭,厚實的棉被,換洗衣物兩套,火盆,木炭,銅壺,溫水的草窩子。。。。」鐘秀兒零零種種說了一大堆。然後一指黃飯兒:「讓他跟你們去取就好,沒有的就去我原先的住處去取。這是鑰匙。「然後自顧自的走到水井邊,挽了袖子搖轆轤,放水桶下去打水。

    眾士兵如雲裡霧裡,直到黃飯兒叫喚了好幾聲才醒悟:」哦,哦,哦。我們這就去。「

    梁洪站在院中一動不動,看著鐘秀兒熟練的從井中打了水,倒進木盆。然後抬頭問他:」燒水的地方在哪裡?「

    」在那兒。「他指了指廚房,眉頭蹙起:」姑娘若是口渴了,我屋裡還有些熱水。「

    鐘秀兒搖頭:」不必了,我這水是燒來打掃屋子的,天氣寒冷,用熱水舒服些。「

    梁洪無語,眉頭蹙的越發緊了。



第231章 刺殺(上)

「那一個女人,絕不是普通人。」

天氣越來越冷了。涼州城的天空已經開始飄起零零星星的雪花。梁洪坐在燒的暖暖和和的炭爐旁,用火鉗子扒拉著未燃盡的木炭如是說:「行禮、用餐、走路……這些鐫刻在骨子裡的禮儀是從小教養出來的。她應該是出身富貴。」

武嵐樓不出聲。他知道梁洪的意思。富貴二字中難的是那個『貴』字。有錢不代表有地位。這位鐘姑娘明顯出身良好,受過嚴格的閨秀教養。應是大家族裡的姑娘。可偏偏她的言行舉止又是那般膽大無忌,毫不在意男女避諱。若說擅長粗活還可以說是家族凋零了,落難時學會。可無論再怎麼樣落魄,一個大家*****,對待男女避諱的禮儀已經深入骨髓。絕不可能對著一屋子的男人捲起袖子、露出自己的胳膊。

這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這樣矛盾的女子,說她沒可疑之處都沒人信。

「上報守備大人了嗎?」梁洪問。

「上報過了。」武嵐樓在火盆上暖了暖手,悶悶不樂:「大人的意思是,為著這一個女子專程跑一趟長安沒有必要。讓我們看著處理。」

梁洪沉默了。涼州守備這是打算不聞不問了。良民也好、奸細也罷。都和他無關。是抓是放,你們巡城衛隊自己解決。這位守備還真是善於推脫責任。

「你打算怎麼辦?」

武嵐樓面色不愉:「留她住幾天,看看有沒有同夥來接應。不能放她走,那些糧食和藥材絕不能流失出城。我會派家中的老僕上京城打聽。只要證明了仁和堂沒有她這位坐堂女大夫,到時就可以定她的罪了。」

梁洪頷首。這的確是個好辦法。不過他有些奇怪。明明天下間的藥堂沒有女大夫坐診,這位鐘姑娘卻為什麼偏偏要說這麼一個明顯的謊言呢?

琴湖綠洲。孫承和帶著一支兩百人的小隊和四百匹戰馬向著眾兄弟辭行:「大當家的,我們去了。」

顧朗穿著沙匪常穿的赭色衣衫,銳利的目光掃視過那兩百兄弟。這些都是真正的皇帝親兵。他們此刻雖然穿著沙匪的服飾。身上的武器卻都是由京中統一精心打造。

他們這三年在西域一帶看著是很風光,勢力擴張的厲害。真正的心腹之人,卻只有從上林苑走到這裡的三百兄弟。此兩百人一去,不知還能回來幾人。

他端起手中的酒碗,高聲喝道:「弟兄們平安回來。等事了了。咱們一同喝慶功酒」

兩百士兵也端著酒碗齊聲高喝:「大當家放心」

然後大家各自喝掉碗中酒,孫承和帶著兩百人摔碗離去。

一個當地沙匪小頭目悄悄的問賀安鵬:「咱大當家唱的是哪一出啊?」

賀安鵬白了他一眼:「不該問的就別問。這是大當家和軍師安排的秘密行動。除了那剛剛走的,這兒就只有他們兩個知道了。」

「是嗎。」小頭目咋舌。目光卻是一閃。他記得這兩百人前幾天都有過幾天放假,可以被允許去紅帳篷裡快活、快活。他就不信,人人的口風都那麼緊。

當晚。幾個黑影分別悄悄溜出了營地。

江涵將顧朗帳篷的窗戶簾子掀起一角,捕捉到一個閃身而過的黑影。嘆了口氣:「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些人怎麼就不明白這道理呢?」

顧朗冷笑一聲:「我們終究不是土匪。這些年來沙匪的幾個大佬對我們的行事很不滿意。我們真正的核心力量畢竟只有三百人。難以做到方方面面周全。有探子再正常不過。」

江涵感慨了兩聲:「是啊,有他們在,我們的計劃才能實施嘛。」他想了想,有些不確定的問:「這場戰役後,我們大概就快回家了吧?」

「不知道。」顧朗目露懷念,「不過估計著應該也快了。只要陛下有所動作。我們就是不回去,也可以堂堂正正的掛上軍隊的番號。總不至於再是土匪了。」

江涵微微有些激動:「是啊,快了。就快結束當黑戶的日子了。」

到底還是年輕人。這幾年混在土匪堆裡也著實委屈了。顧朗笑了笑,問起家常:「你媳婦應該已經生了吧。」

江涵嘿嘿一笑。算著日子孩子應該已經生下來了。只是不知是男是女。

顧朗又道:「這幾年雖說是大家輪流回京探親。到底還是有些兄弟沒排上。我對不起他們啊。」

江涵沉默了。就算是輪上回京探親的,也有很多人沒成親,或是媳婦不在長安。說是探親假,和沒有也沒二樣。這些沒媳婦沒兒子的兄弟們,一直是他們所愧疚的。眼看著戰亂就要爆發了。戰爭中普通士兵能不能留得性命,那完全要看運氣。他知道顧朗的顧慮。是害怕這些兄弟們連個繼承香火的兒子都沒有,就孤零零的上路了。

可在戰爭中,這些犧牲又都是無法避免的。要他來說,接下來,在動亂中留在琴湖綠洲袁氏夫人才是更加危險呢。

「大哥……」他忍不住將顧慮說了。

顧朗搖頭:「你嫂子不能走。一走就會引起懷疑。放心吧,她不是柔弱女子。知道怎麼照顧自己的。」

「可嫂子還帶著孩子啊」江涵勸他,「至少先把孩子送走吧。」   

顧朗還是搖頭:「不行。鐘姑娘已經被人懷疑關押了起來。這個時候單獨送孩子回去,反而更加危險。」想到這裡,他不由的暗罵自己糊塗。當初怎麼就弄出孩子了呢。太不是時候了。

而這時的草原邊境上,一隊十餘人的瓦剌士兵騎著快馬正追趕著兩個男子。

兩個男子一個二十出頭的俊俏相貌。另一個則是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兩人身下的馬匹已經累及,速度漸慢,眼看著就要被追兵追上了。

衛七咬牙,一縱身,拉著陸詔躍下下馬背。運足輕功,拽著他就向茂密的草叢裡跑去:「快走」

陸詔知道情況緊急,咬著牙跟上衛七的腳步。身後的追兵他並不陌生。正是汗王突不花爾模的親衛隊。那位領頭的,可不就是求婚失敗的隊長巴音嘛。

他怎麼都想不通為什麼會落到這個地步的。突不花爾模殺他,完全沒有理由啊?達達忽兒殺他?他哪裡捨得這麼個好謀士。巴音擅自行動?先不說擅自行動者能不能調集親衛隊。即便是他有本事調集,那也總該有個殺他的理由吧。

陸詔翻來覆去都想不明白。

衛七將他藏好後就抱著劍竄出去了。他們的馬匹已經疲倦了。逃命來的匆忙,乾糧什麼的也沒多帶。即便是躲過了這些人的暗殺,他們又要怎麼在這茫茫草原中過夜呢?

所以衛七一反之前躲避的行事,打算兵行險招。伺機反刺殺掉這些人。只有這樣才能獲得物資,能穿過茫茫草原回到邊關。

他朝著陸詔的反方向走了些路。靜靜的俯在草地中等候。

巴音領著親衛們追上來了。他輕蔑的看向那兩匹腿腳發抖的馬。冷聲往草裡隨手射出一隻箭。再狡猾的獵物也逃不脫獵手的追捕。那兩個男人是獵物。他就是獵手。

身為汗王的親衛隊長,汗王的命令他一定要執行。等了好多天終於等到了這兩個漢人脫離駐地散心。他立刻就抓緊機會來絞殺了。可惜那個年紀大的男子十分勇猛,竟然生生逃脫了出去。

草地異常平靜,看不出有藏了獵物的痕跡。巴音冷笑一聲,對身後的人下令:「四處放箭。我就不信他們能躲得過去。」

嗖嗖嗖嗖一隻隻閃著寒光的羽箭射入這一片草地。陸詔頭上冷汗直冒。眼睜睜的看著一隻白羽箭穿過他的袖子,將撕破的布料牢牢定射在地上。

他的心跳霎時間停止。

巴音耳朵一動,捕捉到了布料撕破的聲響:「那裡」手臂一揮,身後眾人的弓齊齊指向那個方向。

就在這時。一道黑影快速的從草叢中穿過。血珠四濺,馬兒發出悲烈的嘶鳴。撲通撲通接連倒地。就在這火光電石間,有四五匹在一條直線上的馬匹被割斷了前腿或是後腿。馬背上的士兵們紛紛倒地。原本一觸即發的局面被打亂了。

「該死」巴音來不及詛咒。那道黑影就又向著他的馬腹部掠了過來。

草原上的交通工具就是馬匹。巴音連忙躲避。拔出長刀對著地下就是一陣亂砍。同時喝道:「別管我。那邊還有一個人,放箭」

衛七暗叫不好。他只纏鬥住了五六人。還有五六人聽了命令後立刻向著陸詔的躲藏地去了。

陸詔眼睜睜的看著又是幾隻箭射過來,急忙就地一滾。耳邊風聲呼嘯,大腿生疼。他躲過了大部分的箭,終究還是有一隻射中了他的大腿。那幾個士兵在他滾動時已經完全發現了他的身形。又一次的在弓上搭好箭。

我命休矣。陸詔心頭一片荒涼。

這時,遠方傳來一陣急促的長嘯。一個人影飛快的掠了過來。他的速度極快。在聽見聲音後,幾乎是一瞬間,人就到了眼前。堪堪擋在陸詔身前。

然後,齊發的數箭到了。

「當噹噹噹」清脆的聲音傳入耳中。那五六人射完箭後定睛一看。頓時吃驚的瞪大了眼。

一個青衣男子手持一柄烏黑的長劍站在他們面前。身下散落著一地箭矢。

「計都大人」衛七驚喜的叫道。

計都目光掃視過十餘名汗王親衛隊隊員。用平靜無波的口吻道:「衛七,老規矩,一個不留。」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over1234kimo 發表於 2012-6-25 09:43 AM

本帖最後由 over1234kimo 於 2012-6-25 09:44 AM 編輯

第232章 刺殺(下)

巴音聽的懂漢語。

一個不留。就憑那兩個人?還帶著個累贅?

他很想冷笑。卻發現自己笑不出來。獵手都有本能的動物直覺。青衣男子身上瀰漫著一種血腥的殺氣。

再怎麼樣他們也只得兩個人。還沒有馬。巴音對著眾人喊道:「殺了他們,一個不留。」

計都聽不懂瓦剌語。就在巴音說話的瞬間,他手一抬,揪住身後的陸詔用力一拋。一百多斤的成年男子好似沒有重量一樣被拋出了十幾米之外,落在半人高的草叢裡。

「當噹噹!」青影閃過,幾隻射向陸詔落腳點的箭又被攔截了下來。

沒有人看清他是如何動作的。這是什麼樣的速度?巴音心頭一凜。身邊有幾人眼中閃過恐懼。用瓦剌語叫道:「他不是人!「

計都依然聽不懂。衛七聽得懂。不過這都無所謂了,沒有陸詔在一旁要顧忌,兩人抬手間,暗器突發,射向那幾個還在馬上的瓦剌士兵。戰鬥開始,烏黑的劍鞘迴旋著如同飛鏢,急速掃向四個士兵的腰間,雪亮的九曜劍出鞘,青影如鬼魅,寒光閃過,鮮血噴湧。等巴音的眼睛再次捕捉到計都的身影時,兩個士兵已經斷氣身亡,一個是喉嚨間血液蜿蜒,另一個是胸前心口處被紮了個洞,鮮血如噴泉般汩汩湧出。

巴音渾身冰冷,這樣的速度,他的眼睛都捕捉不到,更別說手中的刀和箭了。

而這時,衛七也殺了一人。優勢已經倒轉,追殺者變成了被殺者。獵手變成了獵物。

計都按照他的節奏,九曜劍收割一個又一個的生命,這些剩餘的瓦剌士兵已經全部被從馬匹上弄了下來,想跑也跑不掉了。

又是一番激戰,巴音這邊再度倒下五人,還剩餘五人,那四個瓦剌士兵的心理防線終於崩潰,大叫道:」他們不是人!「邊喊邊向馬匹撲過去,想要逃命。

計都怎麼可能讓其得逞,青影紛飛,劍光流轉,紅色的鮮血又一次染紅了草地。

終於,只剩下了巴音一人。

勇士從來不畏懼死亡。但死也要死的明白,他握緊了手中的刀,用漢語問:」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計都看他一眼,這人雖然武功低微,心性卻很堅韌,若是從小在天波衛長大,也是一流好手。出於對對手的尊重,他回答道:」大夏皇帝陛下的貼身護衛。「

巴音驚訝:」女人的護衛?「隨後他又感嘆,」你們的女皇帝這麼勇猛,我們竟然一無所知。汗王失策了。「一般來說,王的武藝就算不高過身邊護衛,最起碼也能達到七成。達到這青衣男子的七成武藝,汗王突不花爾模是絕對對抗不了的。

計都莫名,瞭解瓦剌風俗的衛七」撲哧「一笑,道,」我們大夏和你們不一樣,我們的皇帝陛下不善武藝。「

不善武藝?巴音吃驚的道:」那她有什麼本事收用你們這樣的勇士?「

這個問題太複雜了,計都手肘向陸詔落地的方向指了指:」他也不善武藝,你們又為什麼要追殺他?「

巴音醒悟,恍然道:」我明白了。來吧。「揮出長刀,縱然明知不敵,也要殺出勇士的尊嚴。

九曜劍相迎,三招之後,收割走了瓦剌汗王親衛隊隊長的生命。這一片草地上,七零八落的橫著瓦剌勇士的屍體,倒下四匹戰馬。

計都愛惜的擦乾淨九曜劍,歸還入鞘。衛七在屍體身上翻出水囊,傷藥,割下幾片柔軟的內衣布料,匆匆跑到陸詔的身邊,用匕首挖出箭頭,再用清水洗滌,最後撒上傷藥包紮。陸詔疼的冷汗直冒,臉色慘白。

計都搜刮了其餘士兵身上的物資,打包成包裹,牽過完好的馬匹。來到兩人的身邊:」還能上馬嗎?得趕快走,血腥味會引來狼群的。「

」我沒事。可以趕路。「陸詔知道問題的嚴重性,咬著牙一瘸一拐的翻身上馬。

七匹敵人的馬,再加上原本的兩匹就是九匹,每人三匹輪換可以以最快的速度趕路。計都問道:」你們打算去哪?「

陸詔道:」回大夏的邊關,這裡的事得冷一冷。「

衛七也道:」先得找大夫把腿傷給治好,可不能瘸了。「大夏還沒有瘸腿的官員。陸詔要是瘸了腿,官員生涯也就到頭了。

計都看了看他的傷口,道:」沒傷到筋骨,先趕路吧。不用去邊關,到邊關外的村落裡去養傷。我去關城裡請大夫過來治,這樣更安全些。「

陸詔沒有異議。

三人便向著最近的關外村落趕路。

日落月升,幾天之後,三人來到逐城外的那個村落,計都道:」這裡的村民我認識,村裡的條件還可以,去逐城請大夫也方便。「

陸詔從善如流:」我對邊關不熟。就聽你的。「

計都嘴唇抿了抿,別過臉去找村長打招呼。陸詔不知道他,他卻是知道陸詔的。葉初陽的生父。

村長聽說他們在草原邊境遭受了瓦剌人的襲擊,還殺了幾個瓦剌人,連聲呼」好漢「。熱情的將他們迎進村子。計都道:」我們不去你家打擾,就在黃家的房子裡養傷便好。「

村長想了想:」那也成,橫豎那地方寬敞,我讓我家女人送些被縟過來。「

計都將從瓦剌人那裡打劫過來的剩餘物資和銀錢都給了村長:」這些都是從瓦剌人手上搶來的,麻煩您去趟逐城,幫我們請個治外傷的大夫,順便再買些日用品,我們的同伴得養好了傷才能走。「

村長連連推辭:」太多了,用不著這麼多。「

計都微微一笑,反手塞給他:」平日裡我們還要吃喝,燒茶煮飯也要人,您就收下吧,還不知道要打擾多久呢。「

來回客氣了幾次,村長便不再推辭:」行,那我給你們請大夫去。「暗自打定主意,用品什麼的都撿最好的買,關照自己的婆娘三餐洗漱伺候的要盡心。

如此,三人便在這村裡暫時住了下來。

村長的速度很快,下晚便請了一位大夫過來。那位大夫聽說是和瓦剌人對敵受的傷,治療的非常用心。對陸詔傷勢的應急措施讚不絕口:「好。這急救做的不錯。你這腿好好養,保證和原告一樣靈活。」重新上藥包紮過,又開了幾劑藥方:「你們出個人跟我去城裡抓藥。最近涼州城那邊有人大肆收購藥材,價錢漲了不少,好在此人被官府捉了,藥價才回覆,不過存貨倒是不多了。」

計都聞言頓時一怔。陸詔瞥過一眼。不動聲色的道:「怎麼會有人這個時候收購藥材,都快過年了,這時節還趕路行商嗎?」

大夫一邊收拾藥箱,一邊順口道:「誰知道呢。聽說這人還收購了不少糧食,紗布,藥酒。官府懷疑她是土匪的人。據說一直關在涼州城的大牢裡呢。」

陸詔再次瞥一眼計都略顯僵硬的臉,笑道:「既然人被抓了,那藥材和糧食呢?可是歸了官府?」

大夫搖搖頭,背起藥箱:」這我就不知道了。大約是如此吧。那人是付錢買的,就是敵資,涼州守備收繳也無可厚非。「

村長派了村中一個男子跟著那大夫去取藥。衛七關了黃家的房門,一回頭就看見陸詔似笑非笑的臉對著計都:」是你的主意?「

計都臉上閃過一絲懊惱:」被抓的應該是鐘姑娘,這家的孩子黃飯兒也跟著她。。。。「將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

陸詔啼笑皆非:」就鐘秀兒和一個小孩辦這事?你們也太心急了。「

計都臉色更僵了,道:」他們也是想著戰事來臨時少些傷亡。「

陸詔哧笑:」戰事來臨?誰會相信有戰事來臨?你們又是從哪裡得到的消息?「他神色異常難看,」我出生入死,費盡心力的謀劃,不是給你們去悲憫天下的!「

計都反唇相譏:」鐘秀兒用的是往京城收購藥材的藉口,不會洩露你的秘密的,你大可放心!「

陸詔怒極反笑:」你當別人都是傻子呢?你們這麼說他們就相信?現在還不是被抓起來了?「

計都也怒道:」就算是被抓了,他們也不會吐露半分內情,只要戰事一爆發,這些**就能派上用場。就算是被涼州守備收繳了,到底也還在那裡。他們沒時間轉移走。「

陸詔幾乎要仰天長嘯,驚怒道:」是!藥材和糧食都能派上用場。可請你解釋一下。為什麼鐘秀兒會知道要發生戰事,提前收購**呢?她要怎麼和涼州守軍解釋!「最後一句幾乎是吼出來的。

計都也同樣吼道:」說是沙匪採購的物資不就行了!正好碰上了戰事唄!「

陸詔怒:」那鐘秀兒就是匪徒,涼州守軍可以殺了她的!「

計都敢怒:」江涵又不是死人,怎麼會放著她不管?「

咳咳!「衛七用力的咳嗽,等著兩人向他看過來時,小聲的道:」那個,你們的聲音是不是大了些,雖說此地空曠,可外面還是有人經過的。「

陸詔一陣懊惱。

見鬼,自己怎麼會和這人吵架。明知道他是武者,不通計謀,和這種人有什麼好置氣的。真的!

計都更是氣急。這人一肚子壞水,就該在瓦剌那邊興風作浪,回到大夏簡直是浪費人才,回什麼邊關,就該把他扔去翰雅朵,最好娶了那什麼公主。

衛七在一旁嚥了嚥口水,除了計都外,他是這裡唯一知道這兩人和女帝陛下糾纏內幕的人。兩虎相鬥必有一傷,如果計都大人動手他是要一定護著陸詔的。於是衛七開始擔心,黃家的房子夠不夠結實。



第233章 相爭

彷彿是氣場不對,陸詔養傷期間。只要和計都對上話,不出三句,立馬開始爭鋒相對。黃家舊屋整日裡瀰漫著一絲劍拔弩張之氣。  

陸詔在兩天之後開始反思,為什麼向來好人緣的他對著這個護衛會這麼易怒。  

將兩人遇見之後的每一次對話都想了一遍,他得出了一個結論。完全就是這位計都護衛的脾氣太壞,不識好歹。  

衛七熬藥去了。計都練完每日的常規武藝,收劍回鞘。推門進屋,倒了一碗冷水咕咚咕咚下肚。一轉眼就看見坐在炕上出神的陸詔,心頭憤憤,冷著嗓子問:「你打算什麼時候回翰雅朵部?」  

陸詔回過神,搖了搖頭:「我不去翰雅朵了。」  

計都心頭一凜,目光如刀:「為什麼不去?」難道他要回京。想到這裡,語氣越發森冷。  

陸詔莫名。看吧,就說這人脾氣不好。那什麼眼神?好像他殺了他全家似的。陸詔向來不是受委屈的人,語氣也立時不好起來:「與你何干?」  

計都眯起眼睛,冷聲道:「你不是向陛下保證了要引部分敵軍入關的麼?不回翰雅朵,難道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陸詔瞳孔收縮,同樣眯起眼睛:「你怎麼知道我的任務?」  

計都一怔,挑了挑眉:「我是陛下的護衛,又是被派來執行任務的,自然知道。」  

「是嗎?」陸詔玩味了一會兒,淡笑道:「護衛?和衛七一樣的?我怎麼沒見過你?有什麼任務需要你來執行?」  

計都傲然:「我的任務與你何干?」  

陸詔再度輕笑:「只怕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吧。陛下的護衛我見得多了,何時有你這麼一個人?」他在梧桐宮住了一個月,大大小小的護衛都見過。葉明淨身邊有暗衛他也能猜出。可如果是近身暗衛,就該知道他的身份。比如衛七,監視歸監視,言語間對他這個皇長子生父還是很尊重的。這人如此無禮,定然是不知道他和葉明淨的關係。既然不知道,就算不得是近身侍衛。機密性自然也不如衛七。衛七一直對他恭敬有加,想來是因著武藝高強的原因。  

計都心頭怒火直冒。什麼叫陛下的護衛他見得多了。他恨不得一劍刺死這人。笑的太噁心了。  

「你笑的太假了。」他毫不客氣的說出最真實的想法,「洋洋得意、沾沾自喜。」  

陸詔笑容一僵。嘴角抽了兩抽。欠揍,這個人太欠揍了立時板了臉:「你到底是來幹什麼的?鐘秀兒已經被抓了。我很懷疑以你的腦子能不能順利完成任務。別弄巧成拙,自己的事沒辦好,還壞了我的事」  

「不勞你操心。」計都冷哼,「我會去救鐘姑娘的。」  

「是啊。你武藝高強,救人還不是小事一樁。」陸詔涼涼的道。「只可惜,這麼一來鐘秀兒匪徒的身份就坐實了。瓦剌人進攻哪一座城池誰都不知道。到時候誰來保證那些物資能順利的調配到戰場。只怕那涼州守備藉口戰事要展開,死死囤積著不放。唉可憐那些邊關城池原本還能有些儲備糧食的,現如今,那些好容易在瓦剌鐵蹄下留有性命的百姓,卻只能在戰後白白被餓死了。」語氣中有說不出的遺憾。  

其實真實的情形略有出入。糧食和藥材即便是留在邊關城池中也會被瓦剌人搶了。不調集到一起的話,在瓦剌人撤退後其它的城池也不會友情調配。江涵的舉措完全正確,只是在執行的時候沒有被執行好。當然,這些情況這個武夫是不會想到的。陸詔自認為也沒有必要去提醒他。心頭快意的很。  

計都果然面色一僵。一時間呆住了。半天后才低聲道:「那我便去搶了糧食和藥品回來。」  

陸詔故作詫異的上下打量他:「你一個人?兩隻手?」  

這人太欠揍了計都牙根都要咬碎了。  

屋內一時間異常安靜。  

站在門外偷聽的衛七哀嘆一聲。計都大人,您就老實交待了您的任務吧。咱們分工合作,動腦子的事就交給那人不挺好麼。千萬別因私廢公啊  

陸詔悠閒的往枕頭上靠了靠。心情舒暢。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這話說的真好。  

計都沉默片刻,冷聲道:「若不是我救你。你早死了。」  

陸詔哼一聲:「你敢不救我嗎?」  

計都也冷哼一聲:「我看見了,自然要救你。若是看不見,你死也就只好死了。你不是很聰明嗎?可知道那些人為什麼要殺你?」  

陸詔面色一僵。他還真不知道突不花爾模為什麼要殺他。反問:「你知道。」  

計都道:「我們武者算計不過你們這些謀士。可卻有一個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殺掉。死人是沒辦法坑害人的。我們想事情一向很簡單。」  

陸詔不敢置信:「你是說,突不花爾模就是單純的看我不順眼,這才命人追殺我?」  

「對」計都斬釘截鐵的回答,「動物的直覺,對於危險要在萌芽狀態消滅。相信草原上還會有很多人看你不順眼。再次派人刺殺你的時候,我就看不見了。」言下之意,那時你就死定了。  

陸詔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他的下一步計劃是去韃靼。武者最瞭解武者。如果計都說的是真的,他的處境還真的很不妙。在絕對的力量下,一切智謀都是蒼白的。他知道有這麼一句話。韃靼汗王米利達有野心,自然不會如此粗暴的對待他。可難保下面沒有幾個二百五。單純的先殺了再說。他可只有一條命。  

計都的心情變得舒暢起來。我不能殺你不代表別人不能殺你。別以為腦子聰明就天下無敵。拳頭硬才是硬道理。  

屋裡又是一陣安靜。  

該我上場了。衛七心道。清咳一聲,推開門:「咳咳喝藥了,喝藥了」  

笑眯眯的端著熱氣騰騰的藥碗遞給陸詔:「陸大人,您快趁熱喝了。」  

陸詔接過碗,順嘴提醒他:「叫我公子就行。勞煩各位記住,我姓謝。必須時時刻刻將謝家公子的身份保持著,先騙過自己才能騙過旁人。叫大人,除了顯擺自己的身份外無任何好處,反而將自己置於危險之地。細微處才是見真章。」  

不就是在遇見時叫了一句「計都大人」嘛可憐的衛七瞥了一眼計都,縮在角落默默無語。  

計都已經完全冷靜下來。平靜的道:「他說的對。你叫我計兄弟就好。」  

衛七不自覺的抖了抖。低聲道:「是。」  

陸詔喝完藥,看向計都:「可以說你的任務了嗎?」屋內的氣場已經完全平靜,他感覺到了。此人應是頂尖武者,脾氣大些也屬正常。既然誰都不服誰,那便就事論事吧。  

計都撈過屋裡唯一的一張凳子坐下:「我的任務是重創突不花爾模,廢掉他的功夫。留著他的命。」  

陸詔眼睛一亮:「你能做到?」  

計都傲氣立顯:「自然。」  

陸詔讚歎:「好計謀。如此就更好辦了。是陛下想到的主意吧。」眼中閃過一絲懷念。  

計都立時冷了臉。深吸了幾口氣,努力保持面無表情。  

陸詔沒有察覺,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既然突不花爾模能被廢掉,事情就好辦多了。瓦剌九大部族必然會有內部紛爭,無暇顧及其它……看來他勢必要去韃靼了。  

半天后,他抬起頭:「我已有了計劃。你們能不能配合我,偷到寧武關的防禦地圖。」  

計都怔了怔:「你要那個幹什麼?」  

「當見面禮。送給韃靼王。」陸詔自信的笑道。臉上傲然的神采和剛剛計都說能廢掉突不花爾模時一般無二。  

計都潑他冷水:「韃靼王是傻子嗎?你給他就信。這人比突不花爾模精明多了。韃靼內部和鐵桶一般,不是瓦剌那亂七八糟的九部落能比的。」  

陸詔笑道:「這個就是我擅長的了。米利達不信不要緊。達達忽兒一定會相信。別忘了,他們東部四部落靠著韃靼領地近的很。尤其是忽金朵,地域和韃靼接壤。洩露一張地圖的秘密,太簡單了。」當然,這裡面視到時的具體情況還需好多操作,得隨機應變。  

計都不得不承認。他和陸詔完全是在兩個不同領域的頂端。誰都壓不倒誰。  

這種感覺真討厭。  

潤滑劑衛七清清嗓子開口:「公子很急著要嗎?若是急我就一個人去。」  

陸詔微笑:「我不急。」然後看向計都。  

計都斂眉。他知道什麼是以大局為重,開口道:「等我這邊事了。我和你們一起去。」  

陸詔放下心。這人還是有些優點的,知道服從大局。當下便投桃報李:「鐘秀兒那邊,不可強硬行事。最好從內部突破。」  

計都豎起耳朵:「怎麼說?」  

陸詔道:「涼州守備為人自私。下面的將士卻不一定。武成伯顧緝鎮守邊關多年,總有幾個屬下還留在那裡。只要以顧朗的名義暗中拉攏幾個下屬將士便可。就說是岑家商隊得到的情報。可惜武成伯已經隱退,朝中軍事把手在無能之輩的手中。而此等情報又不敢確定是否正確。故而便以私人名義先籌備物資。也不必求人放了他們。只留在軍中觀望便好。到時瓦剌人進攻成真,那些有良心的下屬將士們自會調配行事。」  

「好辦法。」衛七第一個稱讚。  

計都想來想去,沒想到什麼破綻。便道:「那我去一趟涼州城?」  

陸詔補充:「先去找顧朗。他知道該找誰策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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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ver1234kimo 發表於 2012-6-25 09:44 AM

本帖最後由 over1234kimo 於 2012-6-26 11:50 AM 編輯

第234章 一觸即發

    計都找到顧朗的時候,他正和江涵商量著半路伏擊計劃。幾個沙匪大勢力已經開始對他們關注了。昨日圍三謀來報,總共有三路人馬各 派出了一支斥候小隊,沿著孫承和的出發路線在後面追趕。

    「我已經和承和說過了。儘量甩掉他們,不用顧忌。王庭那邊,還是少摻和些人好。」

    顧朗同意他的觀點:「這樣更真實。王庭那裡能威懾就威懾,不然還是平安回來最為重要。他不是霍去病。」

    話正說著,計都就進來了。

    顧朗擔任過東宮侍衛長,對計都的特殊身份有幾分瞭解。當下就很奇怪:「你怎麼來這裡了?」

    江涵更是詫異:「可是出事了?」

    計都直接道:「鐘姑娘那裡,你們怎麼打算?」

    江涵道:「她暫時沒有危險,我們打算過些日子送顧夫人進涼州城。聯絡幾個顧伯爺的舊部下,等戰事開始後,鐘姑娘便可以跟著援軍去邊城。。。。」

    他的計劃和陸的差不多,由袁鹿去涼州城,一來是更容易讓人信服。畢竟袁鹿的父親當年也是顧緝的部下。二來是為著袁鹿和顧朗次子的安全。這次他們琴湖人馬全體出動,勻不出人手單獨保護袁鹿。將其放在涼州城反而更加安全。

    他說完話後,計都的臉色非常難看,江涵很詫異:「怎麼了?」

    還能怎麼了?他被陸詔給涮了!計都氣急,語氣僵硬的道:「我以為你事先計劃不周。。。。」將陸詔誇大其詞的顧慮說了一番。

    江涵很奇怪:「這是你想的嗎?你多慮了。」他侃侃而談,「我們在涼州城裡一直有探子。鐘姑娘是我們的大夫,沒人會不盡心的,她的安全沒有問題,我也是想著借此機會和涼州守軍搭上話。只沒想到那個武。。。。」他聲音頓了頓,「這人我也知道。承慶年間的武進士,為人端方,不會欺人暗室。」鐘秀兒被安排在了那兩人的院子裡,他也很驚訝。不過這不是重點,他講解給計都聽:「收集物資是完全必要的,留在邊關各城之中,一來會被瓦剌人搶走,二來戰後糧食和藥材會價格離奇的高。三來,到那時就是有錢也買不著。富貴人惜命,他們要麼賣出天價,要麼就留著自己用,才不會管百姓的死活。等朝廷調配的藥材發放下來,傷亡就太大了。」

    計都臉色鐵表。他跑這一趟簡直就像個傻子。

    二話不說,掀開帳篷簾子就走人。

    江涵和顧朗都很莫名。

    計都非常氣惱。他決定暫時不回那個小村子去了。再和陸詔相處下去,他非得少活十年不可。

    破碎的衣服,斷裂的弓箭,損壞的水囊,狼牙項鏈。。。。零零碎碎的物品鋪滿了整張長桌。突不花爾模一一審視,眼中含著濃重的陰鬱。

    烏丹臣低聲匯報:「衣服上有狼牙撕咬的牙印,還有一些碎肉和骨頭。馬匹的骨骸也找到了,只有一部分。」

    突不花爾模沉聲道:「缺了很多東西吧。。。。」

    烏丹臣心中一酸,聲音有些怪異:「是。長刀,匕首,寶石,金銀。。。凡是值錢的都沒了。被帶走的應該還有幾匹馬。」

    突不花爾模握緊拳頭,狠狠的敲擊桌面,「砰」的一聲,震的零碎物撲撲簌簌。

    「他們是被殺死以後才遇著狼群的。」他咬牙切齒的擠出話。

    烏丹臣完全贊同:「是這樣沒錯。」

    突不花爾模的陰鬱凝聚成化不開的殺意,森冷的道:「格力郎,再讓我看見你,就將你切成一塊一塊的碎肉喂我的鷹。」

    烏丹臣的眼中同樣閃過殺意。那個叫格力郎的漢人一定是有同夥的,不然巴音他們怎麼會全軍覆滅。這個漢人果然有問題。

    「集合勇士們和各部落頭人。」突不花爾模顯露出一個地獄般的獰笑,「去夏人的邊關打草谷。」

    報名的勇士很多。黛絲的婚事約定依然有效。巴音死了,對突不花爾模是個打擊,其它部落的頭領就沒什麼感覺了。汗王親衛隊是突不花爾模的私人衛隊。平時也沒給他們什麼好處,倒是經常一臉無視的輕視他們。故而,對於突不花爾模來說,帶有復仇意味的這次行動。對於他們,也就是一次平常的打劫罷了。

    隊伍出發的時候,好多人都是嘻嘻哈哈,不甚在意。

    「去哪一座城?」烏丹臣問道。

    突不花爾模看看身後那一群嘻嘻哈哈的人,冷笑道:「既然人多,就去涼州城吧。速戰速決。」

    烏丹臣沒有異議:「是。」

    消息傳下去,眾人都很驚訝,達達忽兒代表東部四部落提出抗議:「涼州城並不是一個好選擇。那裡的守軍數量最多,我們會有很大的傷亡。」

    突不花爾模哧笑:「可那裡的錢財和女人也最多。夏人總以為我們不會進攻涼州。今天就讓他們看看,我瓦剌的男兒有多勇猛。你們怕了嗎?」說到最後一句,聲音陡厲。

    左相王年紀大了,沒有來。兩位山瞻王也留守在了王庭。右相王只有三十多歲,年輕氣盛,當下就附和突不花爾模的提議。隊伍中的熱血小夥子們也被鼓動了起來。個個都表示就去涼州城。

    涼州城一如既往的平靜。臘月的來臨給城中添了幾分喜慶,來來往往的人們為著即將來到的新年做準備。這個時節商隊都已經回了老家。以往熱鬧的商街變得冷清了許多。

    鐘秀兒悠閒的坐在小院子裡,曬著冬日的陽光。黃飯兒滿臉不高興地對著武嵐樓道:「你要把我們關到什麼時候。快過年了。」

    「哎呀!快過年了呀。」梁洪走進院子裡,故做感嘆:「真是沒想到。遠離家鄉在軍隊裡,整日裡和一群男人混著,我都快忘了要過年呢。「

    鐘秀兒閉著眼睛養神。好似沒聽見那邊的對話一般。心底卻在冷笑,軍需司務是負責補給的官員,別人或許會忘了過年,梁洪卻一定不會。因為軍中過年要採購的物品都是由他下單負責的。

    那邊黃飯兒已經相信了,成功的被扭轉了思路:」真的嗎?你們軍隊裡難道不過年?「

    梁洪熱情的聲音再度響起:」那倒不是。我們過年的,但是和百姓們不一樣。我們。。。。。「他繪聲繪色的開始講解,完全吸引了黃飯兒的注意力。

    鐘秀兒哧笑一聲。幾乎可以想像這人的表情,盡情的忽悠。

    武嵐樓更是無奈,細細的收拾手下的各色豆子。臘八快到了,他打算在院子裡的小廚房煮些臘入粥。

    一個士兵走了進來:」隊長。有一個女子帶著個孩子說是要見你。「

    武嵐樓大吃一驚。手上簸箕一抖,撒了一地的豆子。

    梁洪面色一喜:」是不是弟妹找過來了?「

    武嵐樓明顯很激動,追問那士兵:」人哪,在哪兒?「

    士兵笑道:」隊長不開口我們沒敢領進來。在軍營門房那兒呢。「

    話沒說完,武嵐樓人已經沒了影子。

    鐘秀兒詫異的睜開眼,疑惑的看向一臉笑容的梁洪:」。。。。這個時候來探親?「

    梁洪的心情看來應該很好,破天荒的沒有岔開話題,而是正正經經的回答了:」前一段時日,武兄弟老家寄了信來,說他媳婦突然離家了。武兄弟一直很擔心。現在有了消息,自然是好。「

    鐘秀兒怔了怔,疑惑的問:」帶著孩子大過年的跑來邊關?「她琢磨了一下剛剛報訊士兵的話,」。。。。好像沒提到有隨從吧?「

    梁洪面色一僵,顯然也想到了這個疑點。不過他仍舊往好的方面想:」或許是在落腳的地方打理。弟妹先找了來也說不定。「

    鐘秀兒好奇的道:」那他夫人為什麼要背著人離家呢?來看自己的夫君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梁洪面色越發僵硬了,含糊其詞:」這我也不清楚。「

    過了一會兒,武嵐樓垂頭喪氣的帶著一個婦人過來了。該婦人懷中還抱著一個嬰兒。身後跟著個丫鬟。

    鐘秀兒驚訝的睜大了眼,這不是顧朗的夫人袁鹿嗎?

    武嵐樓的神情夾雜著失望和激動,對著梁洪介紹:」這是鐘姑娘的親戚,特意來尋她的。「

    梁洪愣了愣:」鐘姑娘的親戚?「語氣充滿了懷疑。

    」是的,是的。「武嵐樓很尊敬的將袁鹿請進正屋,順道給梁洪使了個眼色:」咱們進屋說。「

    而鐘秀兒在他們說話的時候就迫不及待的接過了袁鹿手中的孩子,低聲道:」您怎麼來了?「

    袁鹿回她一個微笑:」進屋再說。「

    於是四人進屋說話。黃飯兒被安排了任務,坐在院門口守門。

    」梁大哥。「一進屋子,武嵐樓就迫不及待的壓低了聲音:」這位是顧嫂子。顧朗小將軍的夫人。「激動的聲音都有些變調了。

    梁洪吃驚的張大了嘴。呆呆的打量袁鹿,袁鹿微微一笑:」梁司務看著有些眼熟,是蜀州梁家的人吧。我記得廣平二年公公過壽,見過你一位本家叔父。最喜歡喝烈性的燒刀子酒。滿宴席的嚷著要喝。後來公公讓管家特意給您叔父上街買了一罈子過來。。。。「

    她不動聲色的說了幾件外人不知道的往事。最後取出一枚雕刻著雪地白狼的玉珮:」這是夫君的信物,兩位總該認識吧。野狼隊頭狼才有的配飾。「  



第235章 突襲(一)

    武成伯顧緝人稱軍中戰神,其在軍中的影響力是常人難以想像的。

    大夏的軍隊與現代軍隊不同。忠君愛國只是一句口號。士兵的糧餉、陞遷、作戰時安排的位置、生命安全的保障、以及灰色收入,全都掌握在他的上級指揮將軍手中。

    故而一般說來古時的君主都很忌諱帶兵的將軍。因為他帶出來的兵基本上只聽他的號令。這就是所謂的「跟著我、有肉吃」。但是,這些帶兵將軍給下屬中層將士和士兵吃的肉是哪裡來的?是靠帝國的資源才獲得的。帝國的最高統治者是誰?是皇帝。所以皇帝對於自己花錢養的軍隊聽別人的話這一情形,腦子正常的都會心頭有疙瘩。更別說這軍隊還有十足的戰鬥力,只要刀刃方向一轉,他的帝位很容易就被搞下馬了。

    所以,只要不是自己能帶兵打仗的皇帝。基本上對武將都很忌諱。打壓他們比文官要狠多了。而出於「兩權相害取其輕」的道理,基本上太平年月的帝王們情願使用那些能力不是很強的武官,也不願提拔個人魅力極強的驍勇將軍。而即使是這樣,對於武官集團,也是要時不時打壓打壓的。

    於是乎,太平年月時間一久,帝國上下就會不自覺的興起重文輕武的民風。『武夫不如文人士子』這一觀點漸漸洗滌了百姓的大腦。然後,整個民族的戰鬥力會在幾百年漫長的歲月中整體下降。

    葉明淨對此的看法是:一群沒出息的男人!

    既然握不住鋒利的兵器,就該加倍鍛鍊自身,強大了自己後再去掌握鋒利的好刀。而不是將兵刃回爐重煉成他能掌握住的鋒利度。這種飲鳩止渴的方式雖然可以換得一時間的太平,然造成的危害性卻是整個民族戰鬥力的衰退。落後就要挨打,再嚴重的則會滅亡。消失在歷史長河中的古老民族實在是太多了。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只有勇於超越自我的民族才能長長久久的延續下去。

    看問題的角度不同,注定了她無法和內閣在軍事問題上達成一致。葉明淨只能孤軍奮戰。

    很多時候,她都會不自覺的想起李若棠。亂世之中人們對思想的苛求比之太平年月要寬容得多。即便如此,想來在羅耀離世之後,李若棠也是很孤獨的吧。

    李若棠前世大約是個理科生,她的筆記中很少提到自己的感情問題。記錄文筆如同流水賬。

    在提及羅耀時,只反反覆覆地說一句話「他明白我的想法」。

    何其幸運。葉明淨合上筆記,嘆息著看向窗外掉光了葉子的古樹。時隔五百多年的時光,景色依舊,物是人非。

    馮立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送上最新的西域情報。

    葉明淨翻看了兩眼。科技不發達,即使再快馬傳送,她拿到手裡的,也是兩個月前的消息了。她只能分析長線戰略思路,短線戰鬥指揮就不行了。

    「就看顧朗的了。」她輕嘆一聲,收起手中的紙張:「端看他學到了幾分武成伯的本事。」情報傳遞滯緩,她只能選擇去相信人。

    馮立不出聲。自從上林苑媚香事件後,他在葉明淨面前越發沉默了。

    「瓦剌人不會拖到年後的。突不花爾模沒那個耐心。」葉明淨面色凝重,「臘八已過,時值中旬。估計也就是這幾天了。」

    自從確認了袁鹿的身份,武嵐樓和梁洪立刻給予了她十二分的尊重。這兩人在當天就搬離了那所院子,帶著個人用品擠到士兵值班所去住了。正屋留給了袁鹿,還找了個老媽子來照料她和孩子。鐘秀兒不由感嘆:顧家在軍中的威望,真的很不得了。

    武嵐樓和梁洪兩人的心情則有些沉重。袁鹿帶來的信息太過震驚了。

    瓦剌人會在年前來邊關打草谷,而且是九大部落聚齊出征。只是不知道是進攻哪一座邊城。

    梁洪已經幾天鎖著眉頭了,問:「你覺得是真的嗎?」

    武嵐樓道:「顧夫人怎麼會騙我們?」

    梁洪反駁:「顧夫人自然不會騙我們,我只是擔心,這情報是真的嗎?別是……」

    武嵐樓卻是對顧朗信心十足:「顧小將軍不是那等無能之輩。他三年前奉命出關,其後就一直沒有消息。我猜,一定是隱姓埋名地打入了草原深處。這個消息,說不定就是他自己弄出來的。」

    梁洪心中一動,壓低了聲音:「我記得顧小將軍曾經任過東宮侍衛長吧。」

    這話一說,武嵐樓的眼睛也瞬間一亮,兩人目光一接觸,立時就明白了對方的心思。

    他們兩人同是出身有幾分家底的富裕家庭。家裡錢財有,地位也有一些。只是還入不得高層。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他們兩個的家族正是興旺之勢,想要更上一層樓就離不開後輩們的努力。而同樣的,家族地位有了提升,對於各房子弟的陞遷發展也是一大助力。這是相輔相成的。

    想要在仕途有所發展,家族的助力是先期要素。武嵐樓是脾氣不好被貶了不談。梁洪的家族助力卻是只能到此了。再想往上升,要麼就慢慢熬資歷,要麼就是找人提攜。

    可高層人士,誰會平白無故的提攜你?非親非故的。

    但若是有了戰事就不一樣了。危險也是機遇。現在這個情形,明擺著就是機遇來了。

    顧朗的計劃他們不知道。但顧朗缺人手,找上了他們幫忙是毋庸置疑的。這就是機遇。不抓住的人是傻子。雖說武成伯現在不帶兵了,可顧朗的後台是誰?剛剛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他曾擔任東宮侍衛長。後來又曾任職太女親兵營校尉。他的後台是當今女帝。

    武嵐樓眼中露出了幾分興奮之色:「這麼說,皇上是要對軍隊動手了?」

    「我看差不離了。」梁洪也頗為激動,誰家男兒不熱血:「雖說京城守備軍是在皇上手中的。可這邊防駐軍也不能一點不掌握住不是?咱們西域一帶,原先就是顧伯爺帶兵打出來的。收復兵權也是先收復咱們這一塊才對。」

    武嵐樓聽到這裡,猶豫了一下,遲疑道:「你說,陛下會打算怎麼收復兵權?」

    梁洪理所當然地道:「自然是打起仗來後,讓顧小將軍帶兵啊。」

    武嵐樓神色沒有放鬆,反而皺起了眉頭:「我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你想太多了。」梁洪拍了拍他的肩膀,「咱們只要抓住這次機遇,爭取當上顧小將軍的手下就行。到時自然可以陞遷,也算是給家裡一個交代。」他們走武將的路子,在家族中地位比那些走士子路線的同族兄弟要低一些。連帶著父母妻兒在族中的地位也不怎麼高。若是能陞遷到一定的高位,地位就會發生截然不同的變化。

    武將者平時地位不高。戰爭時就不同了。武將者是最容易封侯的。現在女帝陛下要收攏兵權,又有戰事。他們只要好好表現,留下一條命。日後的大好前程就歷歷在目了。

    他們這次要做的事,也不過是在戰後將物資瞞著涼州守備運送至戰場。危險雖有,卻也不是很大。

    梁洪信心十足。

    他本能的排除了瓦剌軍隊攻打涼州城的可能性。

    廣平四年臘月末。

    瓦剌人的鐵蹄沒有敲響任何一座邊關小城的城門。他們直接奔著最繁華的涼州城來了。

    涼州城作為西域邊關重城,守軍是那些小城的幾倍。不是吃素的。只是說到這裡就要說一下夏朝的徵兵制度。

    夏朝的兵制是葉承祜當年定下的。他採取的是半世兵制和半募兵制。世兵制,顧名思義,家中男子世世代代都當兵。算是兵戶。募兵制,則是百姓自己報名,經過一定的考核後入伍當兵。

    這兩種兵源在葉承祜的時代相輔相成,結合得很好,於戰爭中發揮了最大的功效。

    可惜一百多年後,到了承慶帝時期,就不一樣了。軍隊人數龐大,費用極高。可能真正抵得上用的卻沒多少。

    顧緝當初的那支打敗瓦剌韃靼聯軍的大軍,幾乎全是由後期徵召的募兵擔任。這對於國庫財政是一筆極大的開銷。故而打完仗後,大部分都散去了。

    仗不是不能打,而是打不起。

    如今的涼州城,號稱守軍五萬。吃空餉的名額一萬多,剩下的三萬多名額大多是世兵制下的兵。再刨除各家的人員虧空、無戰鬥力者。真正能頂用的大約只有兩萬。

    突不花爾模這次帶來了一萬騎兵。

    他沒有輕舉妄動。性格粗暴不代表他就是莽夫。相反的,他還頗有軍事才華。

    瓦剌人平時雖然各自為政,出征時卻不一樣。他們嚴格執行了草原狼群的動物法則,一切行動聽從頭狼的指揮。

    打草谷只是後期的掠奪。在這之前,他們和夏人邊城守軍的作戰,容不得一絲懈怠。

    黑壓壓的鐵蹄在離開草原邊境後,突不花爾模便下令了:「凡是我們走過的路,一個活口不留。」

    大軍過境,屍體橫陳。

    時間越是臨近新年,計都越是緊張。他悄然在邊城一代潛伏,每天打探著最新的狀況。

    然後,這一天。在一條人跡罕至的道路邊,他發現了很多馬蹄踩踏過的腳印。

    順著腳印的方嚮往前走。不多一會兒,就看見了幾具屍體。有老有少。橫七豎八的躺在路邊。身邊沒有任何值錢之物。

    他走上前仔細查看。死者都是一刀斃命。看傷口的痕跡,是由一種厚背刀造成的。使用這種刀需要一定的力氣。他眼前閃過巴音幾人的佩刀。眉頭皺起。

    看馬蹄前進的痕跡,明顯是繞過了附近的幾座小城。

    而那個方向,有一座最繁華的邊城,涼州。

    相隔十里路程的地方,一身當地人打扮的魏三謀也在看著地上的馬蹄印,神色凝重:「竟然是涼州。」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over1234kimo 發表於 2012-6-25 09:45 AM

本帖最後由 over1234kimo 於 2012-6-25 03:35 PM 編輯

第236章 突襲(二)

瓦剌大軍在前方,想要趕在他們之前到達涼州城,就必須繞路趕超過大軍。

    魏三謀算了算腳程,踱了踱腳,咬著牙趕路了。

    計都卻是氣定神閒的跟著大軍的腳印潛伏前進。他的任務是重創突不花爾模,不是去涼州城報信。

    而此時的涼州城,一派安逸景象,人人臉上都帶著新年即將到來的喜悅。

    臘月二十九,清晨。

    魏三謀終於氣喘吁吁的趕到了琴湖綠洲外圍,向顧朗報告了他所看見的。  

    顧朗面無表情,袖中的拳頭捏了又捏。指關節隱隱作響。最後道:「整頓隊伍,於城外二十里附近找地方埋伏。」

    魏三謀面色一變,嘴唇動了動,最終什麼都沒說。

    顧朗的妻兒還在那裡。江涵深深的吸了口氣,沉聲應諾:「是!」

    軍人的職責是服從命令。顧朗服從了陛下的命令。他們也必須如此。

    琴湖馬隊出動後不久,平靜的西域商道上,又有幾支隊伍神不知鬼不覺地跟著離開。

    下晚,天色漸暗。

    鐘秀兒再次檢查了一遍自己的藥箱。這是在袁鹿到訪後,武嵐樓從囤積藥材的舊宅子裡找來給她的。

    袁鹿喂完了孩子,哄著他入睡。擔憂地道:「秀兒,你真要去戰區嗎?」

    鐘秀兒點頭:「自然。我到時會跟著藥材一起走,您就留在這兒。涼州城很安全。這裡又是軍營下屬……」

    話還沒說完,屋外突然傳來了嘈雜的聲音。

    「怎麼回事?」鐘秀兒打開屋門。只見黃飯兒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不好了,鐘姑娘。我剛剛聽士兵說,瓦剌人打進來了!」

    「什麼!」袁鹿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衝到屋裡抱起孩子,飛快地拿出一個布包裹將他綁在胸前。

    鐘秀兒則是熟練的撈過一個包袱皮,往裡面打包進乾糧、水、傷藥、繃帶等等。

    不得不說,土匪窩的生活還是很鍛鍊人的。這兩人急速而有條不紊的收拾著逃命的東西。一旁的婆子早已看呆了,結結巴巴地道:「夫,夫人。會不會是誤傳?」

    「僥倖心要不得。」袁鹿匆忙中回了她一句,「趕緊收拾東西逃命。快點!」

    三人剛收拾好了逃命行李,武嵐樓就跑了過來,一臉焦慮:「瓦剌人要打進來了,快跟我走!」

    「去哪裡?」鐘秀兒牢牢護住袁鹿和她懷裡的嬰兒,「難道瓦剌人會打進來嗎?他們要是真的進了城,會洗劫一空的。你這兒有安全的地方嗎?」

    武嵐樓一怔。他不敢保證瓦剌人攻不進來。事實上,城門處已經有消息傳來了,帶頭領兵的正是瓦剌汗王。時值過年,好多人都放鬆了。軍營裡有不少人不在。能派上用場的守軍只有兩萬多。看著是不少。可對上城外的鐵蹄大軍,還真就難說。想到這裡,他只得實話實說:「先找地方躲起來。只要拖到援軍趕來就好。」

    西域一帶邊城,各地都有駐軍。只要其它城池的聯合援軍能及時趕來,內外夾攻,瓦剌人就不是敵手了。

    袁鹿蒼白著臉,道:「趕緊找地方躲起來。越不起眼越好!」

    軍中之事她也知道幾分。一來,援軍來得沒那麼快。

    二來,瓦剌人也不是傻子。他們明白這是要干一票的。既知道各城都有駐軍,會趕來救援。他們的戰略就一定是速戰速決。只怕今晚這涼州城是守不住了。

    「跟我來。」武嵐樓此刻很慶幸這兩個女人這幾天不講究的穿著,雖然他前幾天還在奇怪當中。兩位女子的衣服除了乾淨整潔外,都是用的最普通的布料。頭上的發飾此刻也清除了下來。更令人放心的是兩位女子的膚色。都是淺麥色,一看就是當地平民漢人的皮膚。

    城中已是混亂一片,街上幾乎看不到什麼人。只能依稀看見幾個匆匆忙忙穿過街道的影子。

    武嵐樓並沒有親自帶她們,他是在上頭記了名姓的軍官,必須趕著去集合點卯。況且那一身軍服穿著也太扎眼了些。

    帶著袁鹿和鐘秀兒逃命的是一個半大的小士兵,看著和黃飯兒差不多大。據說家裡是軍戶。穿著有些破爛,和黃飯兒一前一後的護住了這支由三個女子和一個嬰兒組成的隊伍。

    她們穿過富人居住區和繁華的商業區,直奔最寒酸的平民區而去。

    越是窮人聚合的地方,在敵軍進城的時候越安全。當然,這也不是絕對的。因為健康的青年男女在瓦剌人眼中也是財產。所以,貧民區的安全也只是相對的。

    武嵐樓只能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敵軍進攻的是涼州城。他們先前的計劃全不頂用了!

    匆匆趕至城樓,向著守軍郎將匯報。

    城外的大軍,已經開始兵臨城下。呼嘯的箭矢噌噌的射上城樓。帶走守城將士的性命。

    瓦剌人的箭有幾種之分。第一輪激射,用的是速度快的飛羽箭,箭矢帶著長長的火把,落入城內,點燃一處又一處。

    第二輪為重鈍箭。此箭箭頭比之尋常箭矢粗重,箭柄厚實。需由特定的「大力士」臂發蠻力,才能將其深深的射入城牆直至末羽。而這一排排順沿而上的重鈍箭便可繫繩踏腳,沿此軟梯爬上城牆。  

    這是瓦剌人最凶險、也是最有效的破城工具。

    突不花爾模看看時辰過去不少了,一揮手:「第二發,重鈍箭上!」

    頓時,一排排的箭矢整齊發射,層層向上。箭階搭建好瓦剌士兵們紛紛拋出套馬的繩索,如同壁虎一般快捷的爬上了城牆。

    「兒郎們,衝進去!」突不花爾模高聲大喝,「搶光他們的財寶!殺光他們的漢子!掠光他們的女人!裡面的好東西都是你們的,大家衝啊!」

    「快出去一隊人馬。去調守備大軍來!」涼州守備想是正被酒席桌上拉下來的。三縷長鬚下還蘸著菜湯汁。此時正聲嘶力竭地喊著:「衛隊,快!組織衛隊突圍求援!」

    話說涼州城號稱五萬的守軍並不是住在城裡的。他們駐紮在城外不遠的軍營。

    想要大軍趕來救援,一、祈禱他們聽見這邊的動靜趕過來。二、派人拚死殺出重圍求救。

    梁洪挑出了城內最快的戰馬,分別交給三支求援小隊。眼中有著孤注一擲的悲壯:「諸位,拜託了!」

    三扇對著境外的正門皆被大軍圍攻,一位指揮模樣的人,帶了五百人馬,緩緩走向大門。他們的身後,正是那三支求援小隊。

    武嵐樓倒吸一口涼氣:這五百掩護之人,只怕難有生還了。

    果然,大門微微斜開一條縫。五百人馬迅速的衝擊了出去,洶湧的人潮和馬蹄,紛飛揮舞的刀光,在空中綻開花朵的血液。城內突然激烈的抵抗,使得在城門處的瓦剌士兵倒下去一大片。這時,三支快馬小隊如同離弦之箭,嘶鳴著向三個方向衝去……

    「攔住他們!」這是烏丹臣的聲音,「不能讓他們去報信。」

    已經死傷過半的五百人馬聽及此話後焦急萬分,戰鬥得更加猛烈。瓦剌大軍中也分出了三支清兵小隊飛快向著那三支的位置追去。突不花爾模哈哈大笑:「給我加緊攻城。進去後兄弟們分著搶啊!」

    口號的號召下,越來越多的軟梯搭建在了城牆上。越來越多的瓦剌人跳進了城牆。

    守備大人一見,嚇得魂飛魄散。嚎叫著:「快上啊!堵住、堵住!」

    然而,終是杯水車薪。大批的瓦剌人從城牆一躍而下,揮舞著手上的刀就向著守城門的士兵們襲擊而來。

    守備拽過一個士兵,吼道:「快去通知城裡人。瓦剌人打進來了!讓大家躲好藏好!」

    突不花爾模靜靜地騎在他的駿馬之上,滿意地看見結實的城門被打開了一條細縫。漸漸的,縫隙越來越大……終於,沉重的鐵門哄然被打開。鐵蹄大軍歡呼著衝向了城內。

    烏丹臣大聲呼喝:「大家動作快點兒!趕在援兵到來前全部撤離。現在,清城半個時辰!」

    黑壓壓的騎兵們連武器都不多帶,咆哮著衝進了繁華的涼州城。

    鐘秀兒躲在一處貧民區地道里,身邊是幾個瑟瑟發抖的女子和孩童。

    黃飯兒貓著腰從地道口跑了下來:「糟了,我聽見上面有人喊大軍進城了。」

    一個小女孩興奮地問:「是我們的大軍嗎?」

    黃飯兒一怔,很不忍心的搖了搖頭。那種充滿了恐懼和絕望的咆哮示警,怎麼聽都不是自己一方的大軍。

    小姑娘眼中的光芒瞬間黯淡下去。

    最危險的時候到了。袁鹿嚴肅的吩咐:「從現在開始,所有人不許發出一丁點兒聲音。不許說話、不許大聲喘氣、不許有動作……我們城外有大軍,瓦剌人只要不是傾巢而出,我們的大軍都能打敗他們的。馬上我們的大軍就會來救我們了。我們要躲過瓦剌人的搜查……」她的聲音越說越小,「如果實在想說話,就寫在地上或是用手比劃。」

    小姑娘停止了輕泣。袁鹿摀住自家兒子的嘴巴,特意注意著留出了鼻子。其餘的人都屏聲靜氣,霎時,地道里沒有了任何聲響。外面的動靜就越發敏銳起來。

    魔鬼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第237章 突襲(三)

刺耳的尖叫聲迴響在長長的街道上。高標準建造的權貴區房屋如今成了招引死神的噩夢。突不花爾模的鐵蹄第一個就衝向了城中最豪華的建築群:涼州城守備府。

    涼州城雖然有多年沒有被敵人攻佔了。可城中居民們的生存常識還在。家家都有避禍的地道。然而今年的涼州守備卻是兩年前新上任的,他的上一任以及上幾任都沒有遇到敵軍攻城。於是他對於避禍的地道也就是常規的整修。毫無危機意識。

    馬蹄聲突突,突不花爾模帶著一隊騎兵森嚴的站在守備府門前。門內悄無聲息,看似一片安靜。

    「烏丹臣。」他嘴角輕笑,「帶兄弟們進去吧。最好的女人,最貴重的財寶,全都給我清乾淨!我們時間有限。」

    烏丹臣領命,手一揮。身後的幾個士兵熟練的翻牆而過,在門內打開大門。烏丹臣手中韁繩一緊,第一個沖上台階,身下黑馬的鐵蹄狠狠地撞擊在門上,發出一陣噬人的巨響。一隊騎兵緊跟在他身後,直接縱馬躍入內院。

    「分頭行事。搜!」他指揮著吩咐,「前院、後院、每一個房間,要快!」他們的時間不多。必須趕在大軍援助前撤離。

    涼州城不是不可以進攻,而是進攻下來的後續後患無窮。為著打草谷死很多人,不值得。

    院中很快傳來了女人的嘶叫。不被重視的地道,無法藏住所有的人,必然有人被犧牲。躲在角落裡的幾個男女很快的被搜了出來。

    烏丹臣看著送到身前的幾個人,審視其穿著打扮,應該是下人。年紀稍大,長得也不怎麼樣。手起刀落,殺掉了幾個無用的年紀大的男子,然後挑著眉問:「告訴我這裡的主人都藏哪兒了。我就放了你們。」

    叛變無處不在。更何況是由於歷任守備不重視地道修建才讓他們如今無處可藏。被拋棄的大多是當地僕役。真正的家主心腹都躲進了地道中。眼見著又死了人,於是幾乎是立刻的,有幾個細心人說出了幾處可能是地道入口的地點。

    按說地道入口是不該被下人知曉的。可惜既然不重視就談不上保密。只要平時有心,這些秘密根本就不是秘密。烏丹臣的手下很快找到了躲藏著的女人。

    這才是上等貨色。他掃視過幾個貴婦打扮的女子,都是年輕顏色好的,連丫鬟穿著的也是,十分滿意:「收攏好,帶回去。」

    眾女子立刻驚慌地哭叫起來。一個二十來歲,少婦裝扮女子對著那幾個出賣她們的僕役大聲斥罵:「你們這群良心被狗吃了的……」

    一個三十來歲的當地人婦女,毫不示弱的回罵過去:「你們才是良心被狗吃了!剛開始攻城的時候不放我們回家,城門破了後又不讓我們進地道躲藏。大家都是一般的命,憑什麼我們就該死。」反正被瓦剌人抓去當奴隸也是早晚要死,不如大家都死得痛快。

    少婦振振有詞:「你們是奴才,就該保護家主,你這是背主,是忘恩負義……」

    當地婦人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著她,又看了看騎在馬上的烏丹臣,道:「……你現在也是奴才了。」

    什麼?少婦的滔滔不絕的義正言辭戛然而止,一臉的難以置信。

    「有趣,有趣!」這一邊看好戲的烏丹臣哈哈大笑,「夏人的想法總是那麼有趣。奴隸又不是家臣,還要忠心為主,真是好笑。這麼說來,等你們歸了我們部落,是不是也該忠心不二的保護我們?哈哈哈!」

    「這個女人夠辣。」他吩咐左右,「長得也不錯。記得留給汗王。」

    「是!」手下眾人齊聲吆喝。

    烏丹臣又揮揮手,對著那當地婦人道:「我說話算話,你走吧。」

    那婦人很驚訝,看了看幾個同伴。既然這些瓦剌人說話算數,不如拚一拚,道:「我們不上街,就在這裡待著。你答應了不抓我們的。」走出去立時就是死,還不如留在這裡,搜過一遍的地方更容易躲藏。

    烏丹臣意味深長地看向她:「你倒是個聰明人。」隨後又有些遺憾的看向那年輕少婦,「若是容貌換一換就好了。」雖說女人是個消遣,腦子太笨了卻也是無趣。這般的女人,突不花爾模玩個幾天就要膩味的。他是真心想著能找個才貌雙全的女人給他。省得他到現在還惦記著黛絲。和達達忽兒以及諸多頭人起衝突並不好。

    身後的一個騎兵笑道:「大人,您要求太高了。女人家見識有限,能有幾分小聰明就不錯了。」眼神輕蔑地瞥向那當地婦人,「這女人也不見得有多聰明。」

    烏丹臣同意。就算是他們暫時不抓她,這女子只怕也難逃劫難。她出賣主人的行徑在場的人都知道,遲早會有活下來的人回來算賬的。再者,搶不走的東西他們難道不會毀掉嗎?

    涼州守備家很快就被搬空了。確切的說這一條街上的有錢人家全都被搬空了。男人殺掉,女人被當成牛馬一樣串成一串拖在馬後面。

    突不花爾模騎著馬站在街上,不時的有人過來向他匯報,抓到了誰誰。  

    一隊人馬拉著一個中年男人跑了過來,大聲叫道:「汗王,我們捉到了涼州守備!」

    留著三縷鬍鬚,雙手反綁的涼州守備在看見自己的家人像被串粽子一樣串成一串的時候,臉色白了白。

    幾個年輕女子紛紛衝他叫喊:「老爺!」

    守備大人視線掃過,這些都是家裡帶來或者在此地納的妾室。他開始慶幸,妻子和兒子都留在了長安城。幸好,幸好!

    經此一役,他的官員生涯算是到頭了。就算是被救了回來,城門失守這個罪過也是要擔的。而到了此地後,彷彿是不怕他再跑了,身後的士兵放鬆了對他的箝制。

    於是他環顧四周,對著突不花爾模道:「你就是瓦剌汗王?」

    「正是。」突不花爾模高傲的回答。

    守備仰天大笑:「吾乃朝廷命官,一城守備。今日竟然讓你等賊子攻佔城池,生靈塗炭。我愧對陛下厚愛,愧對百姓!賊子,我大夏大軍必會為我報仇!」說罷,用力向前一沖,使盡了全身的力氣撞向大門口的石獅子。血流如注。

    這一下撞得非常之狠,頭破血流後很快就斷了氣。幾個士兵措手不及,立刻跪下向突不花爾模請罪。

    突不花爾模沉默半晌,道:「罷了,這夏人倒也有幾分血性。走吧。」

    軍隊離開,整條街上燃起了大火。帶不走的就要燒掉,比如房子、花園……

    武嵐樓躲在一處破爛的小巷民宅中,默默地忍受著炙熱的溫度。這裡住的都是窮人,沒什麼油水,瓦剌人搜查得也不嚴密。他們時間有限,都是盡快解決。然而最可恨的是他們會放火,本著找不到也不留下的心理,每離開一處,就點燃火燒房子。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估算著瓦剌人應該走遠了,他一個打滾滾出了火源,沿著牆根悄悄行走……

    不知躲過了幾次瓦剌騎兵,他終於來到了貧民區。破破爛爛的貧民區瓦剌人都沒有進來,只是投了幾隻燃油的火把就走了。好在貧民區的房子大多是夯土結構,沒什麼木料,火勢並沒有綿延。他焦急的穿梭過坍塌的房屋,竭力尋找記憶中的道路。

    這裡、那裡。走了一段路後,他終於看見了似曾相識的房子。只是房屋已經坍塌,掩蓋住了地道的出口。

    武嵐樓沒有清理出口,而是扒開磚頭瓦塊,清理出一個印象中的地道通風口,然後對著裡面喊:「黃飯兒,黃飯兒,還在嗎?」

    過了很久,才傳來微弱的回音:「是武大哥嗎?」

    「是我。」武嵐樓欣喜的作答,「裡面的人怎麼樣?沒事吧?」

    黃飯兒虛弱地道:「太悶了,暈過去幾個。鐘姑娘說現在還性命無礙,只是不能再悶著了。」

    武嵐樓大喜:「你等著,我這就清理通風。房子塌了,還有幾個通風處我找不到,你在下面告訴我方向。」

    「好……」黃飯兒打起精神,用力吸了一口新鮮空氣,貓著腰往前去了。

    地道里,鐘秀兒指揮著幾個還有力氣的女子,將暈倒的幾人搬到最新清出的通風口。袁鹿抱著已經暈厥的兒子來到通風處,按照鐘秀兒的指示,吸足了新鮮空氣,堵住兒子的小嘴,用力向裡吹。之前就是靠了這個渡氣的方法,才救了孩子一命。

    吹了半天氣後,孩子醒了。虛弱地啼哭起來。袁鹿大驚,猶豫著不知該不該再摀住孩子的嘴。

    黃飯兒見狀,機靈地朝著上方叫道:「武大哥,外面有瓦剌人嗎?」

    武嵐樓也聽見了孩子的哭聲,道:「暫時沒有,但最好別哭了。外頭還有遊蕩著的人呢。瓦剌人還沒撤走。」

    袁鹿也聽見了,咬咬牙,背對著人群坐下,解開衣襟給孩子喂起了奶。

    孩子嗅到了母親懷中的乳香,耳朵聽著心跳,終於漸漸安定下來。小口小口的吮吸起來。

    鐘秀兒鬆了口氣,繼續用金針扎穴救人。那個照顧她們的婦女,機靈地拿出食物和水遞給袁鹿。

    袁鹿嘆了口氣,道:「拿一個包裹的食物出來,給大家也分些吧。」

    避難的眾人道了謝,新鮮的空氣和食物下肚,心情漸漸安定下來。

    武嵐樓滿頭大汗,不停地清理著碎石磚瓦。時不時還要撲滅小股的火焰。終於清出了一片安全地帶。然而這樣一來,這一處地道的位置也暴露了。只要有人來,就一眼可以看出。

    城門處,突不花爾模清點著手下,並詢問幾個頭人:「你們的人都到齊了嗎?」

    幾個頭人點頭。突不花爾模一聲號令:「我們走!」

    「走!走!」呼號聲一層層的傳遞。大軍幾乎沒有多少損傷的踏出了破爛的城門。...<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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