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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nnie062222 發表於 2012-7-8 01:17 PM

臨江仙 029章 劫色

  她手下留情,他卻一點也不領情,還故意害她春光外洩!

  她那只抓住房梁的手猛然一鬆,直直從房樑上躍下,被白衣公子抓住的玉足狠狠踹了白衣公子一腳。

  白衣公子很配合地踉蹌著跌倒在地,瑟瑟輕飄飄落在地上。雙手一得空,寬袖中錦緞忽然飛速探出,擊向不遠處的燈燭,帶起的風將燭火熄滅。

  屋內瞬間陷入一片昏暗。

  瑟瑟俯身,精準地撲向了白衣公子倒地之處,單手拎住了他的衣襟,將他整個人提了起來。同時玉指如飛,封了他的穴道。這下子不管他真不會武功,還是假裝不會武功,她都放心了。

  「都後退,不然我一掌劈了他!」瑟瑟冷冷說道,故意將語氣加重,使自己的聲音陰狠一些。

  「後退,都後退,誰也不准上來!」被一把抓著衣襟的白衣公子慢條斯理地說道。

  侍衛們得令,齊齊退開。

  一個侍衛試圖將燈點亮,瑟瑟冷哼一聲,玉指狠狠扼住了白衣公子的咽喉,冷聲道:「不准點燈!否則我戳瞎他的眼。」她的肩頭還露在外面呢。

  「好,我們不點燈,你們,快把門口讓出來。」玄衣公子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了過來,他終於還了魂。

  侍衛們聞言,齊齊將門口讓開。

  瑟瑟用力拽著白衣公子向門口走去,這個白衣公子被她點了穴道,根本不能走。瑟瑟只得連拽帶抱去扯他,這期間兩人難免耳鬢廝磨,身體相觸。

  她竟然和一個陌生男子做出如此親密的舉動,這也未免太孟浪了。可是卻又不得不如此,這令她更加惱怒。只覺得這是自己有生以來,最狼狽最慘淡的時刻了。

  出了幽暗的閣樓,一陣涼風襲來,瑟瑟頓覺肩頭微涼,這才驚覺她皓白的肩頭已然暴露在朦朧的月華下。

  若是這樣衣衫不整地走回去,她都不要活了。

  身後亦步亦趨地跟著玄衣公子和那些侍衛,瑟瑟目光忽然一冷,她可不想被這些人看光了去。

  無奈之下,她只得去解他身上的衣衫。

  他身上衣衫全是盤龍扣,很難解。瑟瑟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解開一粒。剛呼了一口氣,卻聽得白衣公子驚呼一聲,道:「俠女,你要幹什麼,劫財也罷了,你還要劫色嗎?我,我可還是……處子之身,求俠女憐惜著點。」

  月光下,他一雙鳳眸可憐兮兮地望著她。

  這句話沒把瑟瑟氣死,不過,她伸手解他扣子這架勢,還真是怎麼看怎麼像劫色。

  瑟瑟眸光一凝,冷聲道:「閉嘴,再說,我真的劫色!」

  她此生從未說過這樣的話,說完,只覺得雙頰發熱,碰見這個白衣公子,她算是倒霉了。

  好不容易將他的白衣剝了下來,瑟瑟披在身上,罩住了裸露在外的肌膚。

  他的衣衫尚帶著他身上的體溫,暖洋洋的。

  「今夜,我本來只是借你們的寶貝,用畢還將歸還。但,今夜你射了我五箭,我看,也算是抵消了。叫這些人將府裡的機關全部撤了,本姑娘這就離開。」方纔這個白衣公子對她毫不客氣,幾番調弄,她本羞惱成怒,不過想到自己畢竟是來偷東西的,十分不光彩,也就不計較了。

  白衣公子極是識趣地下了命令,那些侍衛手腳麻利地將機關撤了。

  瑟瑟挾持著白衣公子從璇璣府大門走了出去。

  到了府外,沒有了那些詭異的機關,她便安全了。瑟瑟將白衣公子扔在街上,披著他的外袍,躍上高牆,施展輕功,飄然而去。

  夜風裡,飄來她清雅淡定的話語:「穴道四個時辰後自解。」

  那些緊隨其後的侍衛見狀,正要追過去,白衣公子卻擺了擺手,道:「她的輕功極好,你們追不上的!」

  他微笑著從地上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微塵。很顯然,他的穴道早就自解了,方才只不過是在配合著瑟瑟演戲。

  「樓主,怎地這麼容易便將她放走了!?」玄衣公子抱臂哼道。

  白衣公子回首笑道,「怎麼,鳳眠,你莫不是看上了這個女賊吧!只不過摸了一下,你就恍惚成那樣。難道,是捨不得她走了麼?」

  玄衣公子正是玄機老人的嫡孫鳳眠,聞聽此話,頓覺十分尷尬,曾觸過她胸前柔軟的指尖也漸漸燙了起來。

  「她還會回來的!」白衣公子目光忽然一凝,緩緩攤開右手,白如美玉的手心裡赫然躺著一塊金燦燦的物事。

  黃金的鏈子,綴著一塊銅錢大的圓牌,牌子上雕刻著古怪的紋飾。

  「鳳眠,你可識得此物?」白衣公子沉聲問道。

  「這是---她的配飾?」鳳眠終於知曉他方才為何要裝作穴道未解了,原來是為了從她身上盜取東西。

  「不錯,是她戴在頸間的。」白衣公子淡笑著將金令牌遞到鳳眠手中。

  鳳眠就著朦朧的月色,看清了金令牌上古怪的紋飾,臉色大變道:「這,這莫不是是東海群盜的信物?」

  白衣公子頷首笑道:「鳳眠,你不愧是見多識廣啊。這個女子有東海群盜的信物,有趣,我們該認識認識她,是不是?這東西,她必會回來找,屆時你只需告訴她,我在臨江樓候著。」白衣公子言罷,微笑著離去。

  此時,他身上雖只著內衫,整個人卻風華依舊。

  *

  瑟瑟回到府內時,東方的天空已經微微泛白,湛藍的天空裡只餘一道極淺淡的月牙痕。

  這一夜雖說過的凶險,但總算是不虛此行。

  她悄然無聲潛到屋內,將白衣公子那件外衫褪下,看到內裡自己的青衫已經破的慘不忍睹,那春光外洩的尷尬和羞怒尚在心中徘徊。

  她手腳麻利地換上女裝,纖手無意間摸到頸間,才發覺頸上戴著的金令牌不翼而飛。

  瑟瑟這一驚非同小可,那金令牌是日後出海的信物,可是她卻弄丟了。

  細細一想,這竊走金令牌的人除了白衣公子再無別人,昨夜只有他近得了她的身。想必便是她點了他的穴道,擄著他向外走時,他下的手。

  當時,她的注意力都在為自己和一個陌生男人拖拖抱抱而羞怒,卻不想他卻乘此時機,竊走了她貼身的金牌。

  他假裝被她挾持,卻原來是要從她身上盜取東西。盜者反被盜,說起來真是顏面無存。

  想起他的手,曾經探入她的頸,盜走了掛在脖頸上的金牌。瑟瑟不禁羞愧而且後怕,若是他要她的命,那還不輕而易舉。

  白衣公子看來並非沒有武功,而是武功高深莫測。

  原以為,她是真的挾持住了他,卻沒想到,她徹底被這個人耍弄了。

  瑟瑟越想越氣,但是天色已然大亮,只得忍了忍。待天黑後,好再去璇璣府尋那個白衣男子。



臨江仙 030章 琴遇知音

  臨江樓,二樓雅室。

  瑟瑟臨窗而立,麗目透過半開的窗,望向樓外一泓碧水。

  夕陽西下,晚霞將河面妝點成胭脂色的嫵媚,河水脈脈流淌,帶著傾城般的淒清。兩岸嬌花靡靡綻放,晚風裡傳來悠悠絲竹之音。

  瑟瑟已經在臨江樓等了一日兩夜。

  那夜再臨璇璣府,她未見到那個白衣公子,也未見到那個玄衣公子,只得到管家一句傳話,那白衣公子在臨江樓候著她,卻沒說明時日。

  為了要回那枚金令牌,她不得不白日黑夜在此候下去。

  眼見得夜幕初臨,這一日又將過去,可,那個白衣公子卻始終不曾出現,瑟瑟心中不免失落。

  室內席案上,放著一架五弦古琴,瑟瑟跪坐在錦墊上,黯然撫琴。

  琴音忽高忽低,優雅婉轉。有江畔流水的清靈,有雪湖凝冰的冷澈,有幽澗滴泉的靜雅,亦有幽潭深水的沉厚。

  玉指如飛,在琴弦上跳躍撥弄著。

  她整個人已沉浸在琴音裡。

  琴曲似窗外流水,不斷流淌。

  一陣簫聲忽從水上飄來,揚揚悠悠,飄忽不絕。

  那吹簫人似有意要和她合奏,又好似有意和她爭勝,簫音裡瀰漫著孤高殺伐之意。

  瑟瑟好勝心起,十指一輪,清麗的琴音由緩而急,繁音漸增。激揚高亢中透著乾淨利落,落葉秋風,冷月清霜,一片肅殺。

  河面上,一時靜謐的似無人之境,唯有清幽的琴聲和悅耳的簫聲。

  琴曲終轉為一片婉轉,簫聲也漸漸趨於低沉,兩股樂音和在一起,纏綿悱惻,竟是說不出的合拍。

  一曲停歇,瑟瑟撫指在琴,猶在顫動的琴弦,如同她的心神蕩漾。昔日伯牙子期,將心事賦琴,人去琴碎弦斷,再無人聽。她從未想到,她的琴曲終有人能和上,而且竟是如此合拍。

  她如夢般地走到窗前,從半開的窗子裡向外望去。

  一艘華麗的畫舫,正緩緩駛向窗邊。甲板上,一個長身玉立的月白色身影卓然而立,手中執著一管碧玉洞簫。船頭的琉璃燈和著明月清光籠罩著他,他仿若站在雲端的天神,優雅出塵。

  吹簫的人竟然是那個盜了她東西的白衣男子。

  「欲將心事付瑤琴,知音少,弦斷有誰聽,……不想今夜竟逢知音,煩請閣下下樓一敘。」白衣公子的聲音好似和風漫過河面,溫雅中透著冷澈。

  等的就是他,自然要下樓了。瑟瑟撫了撫衣衫,好似夜鶯一般從窗子裡飄出。足尖輕輕點在甲板上,夜風蕩起,墨髮雲一般在腦後飄揚。月色漫上青衫,和她眸間的光華一樣清冷。

  看到瑟瑟的那一剎那,一抹光華從白衣公子漆黑的眸間掠過。

  「久候多時,閣下終於姍姍而來!」瑟瑟冷聲說道。她的身量在女子之中,也算是高挑的,可站在他的面前,還是顯得嬌小。面對著他,無端一股壓迫之感湧來。

  白衣公子犀利的眸光從瑟瑟身上那件男式長衫掠過,挑眉道:「世人怎會相信,纖纖公子原是一女子!」

  瑟瑟心中一驚,他怎知她是纖纖公子?她記得,那夜,她不曾在他面前施展暗器。心中驚疑,面上卻不動聲色,淡淡道:「閣下如何認為我是纖纖公子?」

  白衣公子唇角微翹,極其自然地把玩著手中玉簫,漆黑的眸間閃過一絲異樣。

  「素聞纖纖公子武有雙絕,乃暗器和輕功。方才雙足踏在船舷上,船舷不曾有一絲的顫動。這份輕功造詣,應當稱得上一絕吧!」白衣公子溫雅的聲音在夜風裡盪開。

  當日,夜無煙憑「暗器千千」知曉她是纖纖公子,不足為奇。而今日,這個白衣公子僅憑輕功造詣便猜出她是纖纖公子,倒真是厲害。說起來,她纖纖公子的名頭也只是在帝都比較響亮,在江湖上,還算不得入流的人物,卻不想這人竟對她瞭解這般透徹。

  「今日來,我只想要回我的東西?」瑟瑟挑眉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connie062222 發表於 2012-7-8 01:18 PM

臨江仙 031章 一江春水

  夜色淒迷,晚風徐送。

  畫舫在河面上徐徐前進,面前的河面寬闊起來,瑟瑟只覺得頭頂蒼穹如漆,冷月如勾,面前水色如墨,河光瀲灩。

  層疊的山水之間,皎白的衣衫伴著黑緞般的墨髮在風裡飄揚,面具遮住了他臉上所有表情,只有露在外面的黑眸,目光如炬。

  「方纔已領教了纖纖公子的琴藝,卻不知棋藝如何?對弈一局如何?」他答非所問地說道,聲音無比溫雅。

  「好,先給我東西!」瑟瑟抬首,尖尖的下巴近乎倔強地翹著,聲音很冷。

  「不過是一條金鏈子而已,能值幾兩銀子,難道說,你從璇璣府竊走的那幾件寶貝還抵不過它?」他凝立於船頭,白衫當風,襯得他愈發聖潔。

  瑟瑟聞聽此言,心中一鬆。那金鏈子在他眼中,確實不算金貴之物,怕不及他玉冠上那粒南珠價值的一半。他或許真不知那金令牌的用途,是以,才稱之為金鏈子,以為是自己的飾物。

  如此一來,要回金令牌便容易多了。

  「那金鏈子倒確實不算金貴之物,自然入不得貴人的貴目。但那卻是在下自小佩戴之物,既然你看不上,還請歸還。璇璣府的東西我日後自會完璧歸趙,決不食言。」

  「璇璣府的東西我不管,既然你想要回金鏈子,我倒有一個條件!」白衣公子言罷,負手走入船艙。

  瑟瑟只得尾隨而入,來到艙內。船艙內佈置得簡單雅潔,靠窗的几案上,擺著一方棋盤。兩人面對面落座,一個侍女走了過來,為兩人添了一杯茶。

  「纖纖公子可會弈棋?」白衣公子道。

  「略通一二。」瑟瑟淡笑道。

  「對弈一局如何,你若是贏了,東西自當奉還!」白衣公子挑眉。

  瑟瑟黛眉一凝,要說弈棋,她的技藝不算差。只是,眼前的男子,她卻是不敢小瞧。但,看樣子不這樣,金鏈子也不好要。畢竟,要論武功,她更不是他的對手。就憑那夜,他能在她毫無所覺下,盜走了金鏈子就可以知悉。

  雖不知能否贏他,但不妨一試。

  當下,瑟瑟伸指拈起一粒黑子,燭光映照下,玉指黑子,黑白分明,愈發襯托的手指瑩白纖細,玲瓏剔透。

  她不動聲色地在東北角放下一子。

  白衣公子望著她蔥白的玉指,再看了看她戴著面具的僵硬的臉,唇角揚了揚,伸手執子,緩緩落在棋盤上。

  兩人一來一往,下了才幾個子,瑟瑟便覺得對方的棋力浩如煙海,每一步都手段奇妙且又凌厲逼人,令她看不出他的棋路來。

  都說觀棋識人,白衣公子棋力浩瀚,關鍵之處,殺法精妙,決斷雷厲風行。由此可見其人心胸深廣不失大氣磅礡。

  瑟瑟不敢小覷,她落子的速度愈來愈慢,每一步都細心斟酌。此刻,她關心的早已不是輸贏,而是弈棋的快意。

  白衣公子的眸間神色也愈來愈凝重,偶爾投向瑟瑟的眸光裡,有著她看不懂的深邃。

  水聲脈脈,落子無聲。

  不知不覺間,棋盤上已佈滿了黑白之子,方寸之間,殺氣凌然。

  「纖纖公子的閨名可肯見告?」他拈起一粒白子,卻不落下,忽淡笑著問她。

  瑟瑟心弦一顫,淡笑著落下一子,道:「稱我纖纖即可,卻不知閣下的尊姓大名?」

  「明春水!」白衣公子雲淡風輕地說道,不慌不忙落下一子。

  瑟瑟聞言心弦一顫,拈著黑子的玉指頓了頓。壓下心底驚疑,她淡淡問道:「可是春水樓的明春水?」

  「不錯!」白衣公子淡淡一笑,再落下一子。

  瑟瑟的手在空中停了一瞬,終於慢慢落下。

  縱是瑟瑟對江湖之事不甚瞭解,但,對於春水樓,卻是如雷貫耳。

  春水樓,這是一個響徹江湖和朝野的名字。談起這個名字,人們心中有的是敬畏、崇拜、羨慕、敬仰、懼怕等各種各樣的複雜情愫。

  春水樓崛起於四年前,鼎盛於兩年前。

  春水樓的樓主明春水,那可是一位不世出的人物。傳聞他也不過二十多歲的年紀,武藝深不可測,更將春水樓打造的令武林朝野刮目相看。

  只是關於他的傳聞很多,但卻甚少有人真正見到他。傳言他座下有四大公子,但是,也是同樣神秘,無人真正見過。

  眼前的人,就是春水樓的樓主麼?

  瑟瑟有些不敢置信!

  這一恍惚的功夫,不覺又下了幾個子。

  再看時,棋局卻已對她十分不利。

  他的白子已將她的黑子所排成的長龍圍住,黑子形勢危急,似乎已沒什麼勝算。

  瑟瑟心中一驚,收斂心神,細細琢磨,忽而展顏一笑,不慌不忙拈起一粒黑子,輕輕向棋盤中間一落,那條黑龍立刻與中腹黑子成合圍之勢,將白子團團圍困。

  明春水本已勝券在握,卻不想瑟瑟只落下一子,便將形勢逆轉。

  「琴遇知音,棋逢對手,真乃人生一大樂事。」他丟棄手中白子,朗聲大笑,笑聲裡是無盡的歡暢。

  「這局棋還未完,明樓主還有勝算,為何不下了?」瑟瑟意猶未盡地說道。

  「留一局殘局也好,他日再對弈。還你的金鏈子!」他伸手從袖子裡將瑟瑟的金令牌取了出來,遞到瑟瑟手心,朗聲問道:「他日再遇,可是友人?」

  瑟瑟抬首,兩人視線交融,俱是殷殷期盼。

  瑟瑟輕輕頷首,黑眸間淺笑盈盈。

  她從未想到,她會和春水樓的樓主明春水結交。在她心中,未嘗不是將春水樓看做邪教的,對於明春水,除了欽佩他的武功和能力,對於他的人,從未有過絲毫好感。卻不想,一見之下,她竟對他,生出相見恨晚之感。

  夜色漸深,畫舫在臨江樓岸邊泊船,瑟瑟從艙內步出,夜風蕩起她那身寬大飄逸的青衫,好似一朵綻開的花。

  以繁華享樂馳名的緋城,此時張燈結綵,充斥著夜的曖昧,兩岸光影流轉,喧囂浮華。

  瑟瑟優雅從容地漫步在街頭的喧囂中,心頭卻一片說不出的愉悅。

  船頭一抹白影,一直目送著她翩然離去。

  「樓主,可要屬下跟蹤,以查出她的真實身份?」紅衣侍女輕聲問道。

  明春水擺了擺手,沉聲道:「不必了,她輕功甚好,你會暴露的。」

  月色下,他一雙黑眸,宛若深淵寒潭,令人看不見底。



臨江仙 032章 孤獨無依

  夜漸深,風漸涼。天空中不知何時湧來層層浮雲,遮住了那彎皎月。沒有月光,街上一片陰暗。

  瑟瑟心裡,忽然湧起一股沉悶的疼痛,連帶的呼吸也不順暢起來,她黛眉一凝,加快了腳步。她毫無顧忌地飛躍,掠過一座座樓台、穿過一條條街巷。各色風景在她足下,好似模糊的幻影。此刻,她飛躍的速度,已是她的極限。

  街上偶有行人,看到她飛掠而過的身影,只當是一團浮雲,一抹青煙。

  從臨江樓到安定侯府,也不過用了兩盞茶的功夫。

  然而,似乎還是晚了。

  當她到了娘親的廂房外,便看到青梅帶淚的臉。

  「小姐,你到哪裡去了?夫人,好像是不好了!」青梅慘白著臉,啞著嗓子道。

  瑟瑟的心驀的一痛,好似有尖銳的刀子從心頭劃過,讓她不能呼吸。她覺得腿忽然就軟了,竟是一步也挪不動了。

  雖然娘親纏綿病榻已非一朝一夕,雖然,負責為娘親醫病的郎中也含糊說過,娘親的病,已然不治。雖然,瑟瑟也曉得總有一日娘親會離開她。但,她沒想到,這一日會這麼快來到。

  已到暮春,門口的簾子已換了竹簾,透過竹簾,隱約看到室內恍惚的燈光和穿梭的人影。

  良久,瑟瑟終於邁著沉重的步子,來到了屋內。

  濃烈的藥味散佈在室內,帶著令人心酸的苦澀感。

  定安侯江雁負手在室內踱來踱去,原就滄桑的臉上,更是佈滿了青色的鬍渣,好似一下老了幾歲。他的身後,尾隨著他的大夫人,也尾隨著他的步子,不斷走動著,安慰著。

  瑟瑟好似沒有看到他們,逕直越過他們,向內室而去。

  「站住!」定安侯低沉的聲音好似從虛空中傳來,「兩日一夜,你到哪裡瘋去了?」

  瑟瑟腳步一頓,頭也沒回,冷聲道:「爹爹,你若是教訓我,也要等我看了娘親再說!」言罷,頭也不回地走了進去。

  迎面幾個太醫從內室步出,都是一臉沉鬱,連連搖頭。

  瑟瑟心頭再次一沉,胸口悶痛難忍。

  內室的藥味更濃,瑟瑟的娘親躺在床榻上,消瘦的令人心酸。瑟瑟奔過去,緊緊握住娘親的手。

  「瑟瑟,你回來了?」駱氏原本明亮美麗的雙眸,已經有些渾濁。她抓緊瑟瑟的手,輕聲道:「孩子,娘要去了。你記得娘說過的話。」

  瑟瑟點了點頭。

  「日後,便讓紫迷也去伺候你。紫迷的父母原是娘的屬下,她武藝精妙,性子沉穩,娘很放心。青梅雖沒武藝,但她故去的爹爹是娘的陰陽師,可以觀天象,識陰晴。青梅已盡得她爹爹真傳,你若是出海,定會用到她。」駱氏說了這一番話,便有些支撐不住,咳了一大口血。

  「娘。別說了。您歇著吧。」瑟瑟悲歎道。

  「孩子,記住,要照顧好自己。」駱氏越說聲音越低,一雙黑眸越來越沒有神彩。

  瑟瑟感受到手中的溫度越來越冰,越來越冷。而娘親的眼,望著她,慢慢地合上了。

  一瞬間,瑟瑟只覺得胸口好似破了一個洞,有涼風緩緩地灌入。世間萬物似乎在這一瞬間都停頓了。

  從此後,她是孤獨無依的。

  再沒有人,會用溫柔的手,撫摸她柔軟的髮絲。再沒有人,用柔和的聲音,叫她我的孩子。再也沒有人,在她累了苦了委屈了時,安慰她鼓勵她……

  再也沒有了……

  四周響起丫鬟的哭聲,爹爹和大娘衝了進來,撲在那裡,哭泣。

  可是,瑟瑟沒有哭,她的淚,只在心裡流。

  靈堂連夜設了起來,娘親的靈柩擺放在那裡。依照娘親生前的遺願,停靈三天後,便將娘親的屍骨火化,由瑟瑟帶往東海。生前,娘親固執地守候這份感情,死後,卻再不願與夫君同穴,而是,選擇了她摯愛的大海。

  第二日,天色陰沉,瑟瑟全身縞素,守候在靈堂內。

  日光幽冷,自鏤空雕花的窗子間射進來,在冰冷的地磚上投下一片片光暈。

  瑟瑟的娘親出身低微,且又是妾室,自然沒什麼人來弔唁,是以,靈堂內一片清冷寂寥。

  寂靜之中,一陣腳步聲傳來。

  瑟瑟抬首,看到夜無煙緩步走來。他背光而立,一襲深絳色袍服襯得他面色冷凝肅然。他在堂前拜了三拜,便緩步向瑟瑟走來。

  瑟瑟沒料到,夜無煙竟會來弔唁娘親。他那樣傲然冷冽,從未將她放在眼裡,也沒將爹爹放在眼裡,怎會來弔唁娘親?

  可,他終究來了。或許他的心,並非她想像的那樣冷硬。但,不管如何,與她,這些都不重要了。

  看到他走來,她垂下了頭。

  夜無煙走到瑟瑟面前,站定。

  她跪在那裡,白裳雲一般鋪開,墨絲傾瀉,幾縷垂至身前,遮住了她的清冷憔悴的面容。

  「別太傷心了,注意身子!」他低聲道。

  她聞言,只是淡漠地點了點頭。

  他在她身畔凝立良久,哀歎一聲,轉身離去。

  走到門口,他忍不住回望。

  看她孤零零跪在那裡,身形纖細消瘦,他心中忍不住湧起一陣酸澀。似乎看到多年前,孤零零的自己。

  幾日前,因她打扮的妖艷風情宛若青樓妓子,且還試圖勾引他。是以,他才一氣之下,將她遷回了娘家。可是,此刻,在他面前的女子,卻和之前判若兩人。

  他感覺到她全身似乎被冰霜凝結,散發著清冷淡漠的氣息,他和她說話,他似乎並未放到心裡,只是把他的話當作了一陣風,抑或根本把他當作了山石或木頭。

  他沒料到,那個在他眼裡俗不可耐的女子,竟也有如此冷傲的一面。而且,那種冷和傲,是骨子裡散發出來的,是裝不出來的。

  「三日後,我來接你回府!」他忽而撂下這句話,負手匆匆離去。

  或許,他該好好瞭解瞭解他的側妃了。

  瑟瑟聽了他的話,只是輕輕佻了挑眉。

  風起,一室的白幡飄動。...<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onnie062222 發表於 2012-7-8 01:18 PM

臨江仙 033章 宣洩

  三日後。

  風淒淒,雨綿綿。

  雨霧籠罩,世間一切都是那樣朦朧。

  一片空曠的花林裡,紅紅白白的落花被打落一地,殘紅淒白交雜著,堆積在地上,好似地毯,一路蔓延。

  瑟瑟一身素服,站在菲菲細雨裡,仰頭望著隱晦的天色,感受著雨絲落在面容上那沁涼的冷意。

  她血液裡張狂著一種衝動。那種衝動讓她足尖一點,纖長的臂膀舞出千變萬化,盈盈纖腰扭出最美麗的舞姿。墨髮,在雨絲裡瘋狂飄揚;雲袖,在風裡飛揚肆虐。

  沒有絲竹伴樂,只有雨聲淒清。可是,這絲毫不影響她的舞動。

  她的舞姿,時而瘋狂魅惑,湍急如流水般吶喊著心頭的悲愴。時而輕柔飄逸,安靜如落花飄零般說著逝去的悲涼。

  世人都知她江瑟瑟是京都才女,琴棋書畫皆精,卻無人知道,她的舞也是一絕,因為她從未在人前舞過。她的舞只用來宣洩自己的心情。她有輕功的底子,是以身姿輕盈,她甚至可以在人的手掌上舞動。

  只是,她至今沒有找到那雙手掌。

  雨漸漸大了,雨聲時緩時急,打濕了她的衣衫和墨髮,舞動間,絲絲水珠濺起。她就那樣瘋狂地舞著,直到足尖傳來一陣刺痛,她依舊沒有停歇的意思。

  「兩個時辰了,你不累嗎?」一道優雅的聲音帶著不可言喻的暖意從雨霧裡傳來。

  瑟瑟的舞步一頓,愣然回首,她看到淒淒雨霧中,一抹月白的身影靜靜立在那片落花殘紅之上。

  春水樓的明春水,竟然在她如此狼狽之時出現。很顯然,他早就到了,因為他身上那件繡著雲紋的錦袍此時也被細雨打濕了。

  「明樓主,」她苦笑,「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為我伴奏一曲如何?」

  他不語,柔和的眸光透過面具凝注在她臉上,宛若煦暖的陽光照映著。

  「不願意麼?」她心情低落地低眸,一甩雲袖,纖瘦的身子開始旋轉起來。綠樹,紅花,冷雨也隨著她旋轉著。

  「夠了!」他輕聲喝道,緩步向他走來,手臂一攬,將旋轉的她摟在懷裡。

  她輕飄飄地,如同一隻耗盡了精力的蝶,撲落在他懷裡,華美的髮絲宛若瀑布,蓋住了她纖美的背。

  「讓我舞!」她倔強地抬眸,唇角帶著淺笑。

  他低首,視線交匯,他輕歎道:「你的眼,在哭泣。」

  笑容凝住,她忽然想哭。

  他悠悠輕歎一聲,清亮的眸光和她的目光緊緊交纏,「我的肩借你哭!」

  她心頭一陣絞痛,眼淚便奪眶而出,再也難以自制。

  她自小便最恨淌眼淚。

  娘親教她武藝時,對她極其嚴格,她自小沒少挨打。但是,她從未哭過。因為她曉得,眼淚是這個世上最廉價最無用的東西,哭,一點用也沒有。

  可是,此時,她方明白,那是因為沒有傷心到極點,那是因為沒有一雙可以依靠的臂膀。

  她忽然撲在他的懷裡,在這個才不過謀面兩次的男人懷裡,淚如泉湧,止都止不住。好似要把積攢了十幾年的淚水一次流光。

  他僵直著身子,任她抱著。良久,他終於伸臂攬住她的肩膀,輕撫她濕淋淋的秀髮。

  雨何時停的,她不知道。陽光何時從雲層裡綻出光芒,她也不知道。

  當她終於停止了哭泣,她和他身上,沾滿了落花和泥點子。

  她擦乾兩頰上的眼淚,重新抬起頭來,一雙黑眸,綻放著明亮瑩澈的華彩。幾日來的壓抑和傷感似乎緩解了不少。

  「謝謝你!我把你的衣衫弄髒了!」她滿是歉意地說道。她竟在春水樓的樓主懷裡哭,說起來真是不可思議。

  「無妨,能讓纖纖公子在明某懷裡哭,是明某的榮幸!如若你真要謝我,日後就專門為我舞一曲。」他語氣低緩地說道。

  「好!」她點頭應允。

  「不要答應的太快,我要你揭下面具,換上女裝,為我一舞!」他的語氣極是認真,不像是開玩笑。

  「有何不可!」她淡淡說道,她又不是見不得人,既然他已知她是女子身份,這又有什麼不可以的。

  「你,是遇到了什麼傷心事嗎?」他問道。

  「是!」瑟瑟低首,淡淡說道。

  「何事,能告訴我嗎?」

  她凝眉,按捺住心頭的痛楚,緩緩道:「我娘親逝去了!」

  明春水聞言,身子忽然一僵,似乎對於她的回答極是意外。沉默有頃,他才幽幽歎息道:「活在這個世上,有太多的意外和不幸,你無法預料到明日會發生什麼。但是遇到了,還是要堅強的面對。逝者已逝,生者自當好好活著。你,莫要再難過了。」

  他的語氣很輕緩,淡淡的,就像是拉家常,可是卻撫平了瑟瑟心頭的傷痛。

  她感激地頷首,愈從泥地上站起身來,卻晃了晃,跌倒在他的懷裡。她這才發現毫不停歇地跳了太久,一雙腿已經麻木了。一隻腳似乎被地上什麼銳物刺過,疼的厲害,白色的靴子也已沾染了斑斑血跡。

  他摟著她的纖腰,黑眸中帶著瀲灩的笑意:「還是我抱你回去吧!到我住的別院如何?」

  「你!」瑟瑟的臉忽地紅了,「多謝明樓主,不用了!」不管如何,她也是夜無煙的側妃,和明春水這樣牽扯,似乎不妥。

  他卻無視她的話,聲音裡帶著一絲不快,道:「我明春水說過的話,還沒有人敢拒絕。你也一樣!」他極是霸道地封了瑟瑟的穴道,抱著瑟瑟,運起輕功,從樹丫上方御風而行。

  他的速度極快,耳側是呼呼的風聲,一排排綠樹紅花飛速向後退去,幽涼的風拂面而來,揚起了兩人的髮,蕩起了兩人的衣,說不出的瀟灑。

  瑟瑟偎在明春水懷裡,傾聽著他強有力的心跳,心中,竟升起一種安穩踏實的感覺。

  「你,為何會在這裡?這樣的雨天,似乎不是賞花的好時辰!」瑟瑟輕聲問道。

  「如若我說偶然,你信嗎?」明春水淡淡說道。

  瑟瑟自是不信,哪有這麼巧的事。

  「我想見你,我的屬下發現了你的行蹤,我便趕來了。」他淡若輕風地說道,卻不知這樣的話在瑟瑟心頭泛起一波漣漪。

  春水樓的樓主絕對有這個能力的,只要她在街上一出現,他定會找到她。可是,他為何要見她?

  「為何要見我?」她挑眉問道。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個理由,可以嗎?」他輕聲在她耳畔道,語氣裡半是認真,半是戲謔。

  瑟瑟心頭一滯,淡淡笑道:「明樓主,你是不是經常這樣取悅女子。」

  他足尖在一棵樹上微微一頓,一樹的落英紛飛。

  他凝眉,眼神冷靜清澈地望著她,「這個世上,還沒有哪個女子需要我來取悅,除了……」他的眸光從瑟瑟臉上掠過,後面的話極低,是你,還是她,瑟瑟沒聽清,那個字便飄散在風裡。



臨江仙 034章 溫暖

  明春水的別院就建在城北的平民區。那是一座老舊的宅子,沒有官宅的高門白牆,矮矮的石牆上爬滿了青苔,門前是彎彎曲曲的碎石子鋪就的小巷。

  這樣的舊宅在帝都很多,看上去普通的很,很難想像,春水樓的樓主就落腳在這樣的地方。

  明春水抱著瑟瑟一路進了廂房,將她安置在軟榻上,吩咐侍女為她更衣洗漱,為她腳上的傷口敷藥。瑟瑟坐在軟榻上,隔著水晶簾子,她看到明春水懶懶坐在外間的臥榻上,手執洞簫,放在唇邊,輕緩悠揚的簫聲便緩緩流出。

  曲調柔和,卻一點也不悲傷,悠悠揚揚,帶著令人心暖的溫柔。那種溫柔,就像母親的手從你受傷的心頭撫過。

  三日三夜不曾安眠,又在林子裡瘋狂舞了兩個時辰,瑟瑟實在是太累了。隨著簫音越來越輕緩悠長,瑟瑟的神思不知不覺渙散,漸漸沉入到夢鄉。

  簫聲的最後一個音調消散在空氣裡,明春水站起身來,掀簾步入內室,抬手示意兩個侍女退下。  

  他負手凝立在軟榻前,眸光深邃地凝視著她。

  她安睡的樣子很恬靜,睫毛垂下,長而密,帶著一種靜謐清遠的美。

  他伸手,修長的手指緩緩撫上她的臉,從她的鼻唇到眉眼,最後在她的額頭頓住。他那雙深黑的眸閃過一絲複雜的幽光,他知道,只要微微一使力,他便可以將她臉上的人皮面具揭下,眼前這張臉便會換成另一張臉。

  然,他的手指在她額頭停留良久,竟最終緩緩離開。

  方纔,吹簫之前,他便在口中含了「安息丸」,這種丸藥對於神志清醒的人是沒有作用的,對於疲累的人卻有極強的安息作用。隨著簫音的流瀉,香氣瀰漫在室內,讓疲累的她迅速入眠。

  他本要揭下她的面具,看一看她的真容。可是,不知為何,在最後一刻,他卻忽然沒有了勇氣。靜立片刻,他伸手從床榻上拿了一條綿軟的錦被覆在她身上。

  *

  瑟瑟醒來時,天色已黑。這一覺睡得極是安穩,解了近幾日的疲累。自從娘親去了後,她日夜都在靈前守著,不曾有一夜好眠。卻不想今日在這裡,竟睡得如此舒服。

  瑟瑟起身從床榻上下來,看到外室有一豆昏黃的燭光,漾起溫暖的光暈。她緩步走到珠簾前,透過簾子,看到明春水坐在燈下,手中執著一本書,正在看的入神。

  白衣飄飄,身姿優雅,看不到他臉上的神情,卻能感受到他認真的神色,瑟瑟看著,竟似有些移不開視線。

  再沒有什麼,比一覺醒來,身畔有一個人在靜靜守候著,更讓人感動了。

  玉手微顫,撥動了水晶簾,清脆的響聲亂了她的心湖。

  「醒了?」響聲驚動了明春水,他轉首看向她,露在面具外的唇角,掛著一抹上揚的弧度。

  「嗯!」壓下心底的波瀾,瑟瑟微微笑了笑。

  「可是餓了?」他淡淡笑了笑,吩咐侍女去傳膳。

  紅木桌上,擺上了四菜一湯,足夠他們兩個用,卻也不會浪費。

  如若不是親見,瑟瑟不會想到明春水會是這樣一個人。

  他用的飯菜,不豐盛,卻很精緻。他居住的屋子也並不豪華,卻很雅致。他的衣衫,並不華貴,卻很別緻。

  他的財力,可說富可敵國。據說,去歲,黃縣曾經發生了一次洪災。朝廷的救災款遲遲不到,春水樓出資,修了堤壩,救濟了一方百姓。

  無人知道春水樓到底在何處?卻有傳言,說春水樓是一座金碧輝煌的豪華宮殿,宮殿外面,種植著各色奇花異草,四季芬芳。宮殿裡面,擺設的都是珍奇古玩。

  春水樓的樓主明春水更是奢侈糜爛,吃的是山珍海味,用的是金盃玉箸。皇帝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妃,他卻有四妻八妾九十九姬。

  江湖上有人稱春水樓是魔教,也有人稱春水樓是聖教。

  是魔是聖,是正是邪,無人確定。

  可是這一刻,瑟瑟卻知曉,明春水不會是壞人。春水樓也不會是魔教。魔教的人,是不會顧及百姓的死活的。

  侍女擺好了膳食,便緩緩退了下去,並未在席間伺候。

  「纖纖,飯菜可和你的口味。」明春水語氣輕柔地問道。

  瑟瑟挑眉促狹道:「明樓主,傳言你用的是金盃玉箸,吃的全是山珍海味,纖纖我本想一飽口福,卻不想明樓主如此吝嗇,只肯用白菜豆腐招待客人!」瑟瑟手執竹筷,夾了一塊豆腐。

  明春水優雅一笑,黑眸若璀璨星子。

  「纖纖,莫不是你也信這些江湖流言?山珍海味不見得美味,你嘗嘗這塊豆腐!」

  瑟瑟將豆腐放入口中,頓覺口感極佳,很是美味。

  瑟瑟點頭道:「確實口味不俗,只是,不知關於你那四妻八妾九十九姬的傳言可曾屬實?」

  明春水聞言,哈哈一笑,他的笑聲清澈溫雅,極是誘惑人心。唇角彎起的優美弧度,分明是毒一般的魅惑。

  「你-信-嗎?」黑眸灼亮,盯視著瑟瑟。

  瑟瑟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無從遁形,她挑眉道:「以明樓主的品位,對妻妾的要求自當很高。天下間能入得明樓主眼界的女子,應當不多,若是四妻八妾尚可信,至於九十九姬……」瑟瑟搖搖頭,道:「應當不會有!」

  明春水笑道:「如果我說,四妻八妾也不曾有呢?」

  「一個也沒有?」瑟瑟搖頭,道:「這個打死我也不信!」

  「為何不信?如若我說,我一直在等一個人,一個讓我欣賞令我傾慕可以和我比肩的女子,就如同你一樣!你可信?」他的眸光,深深凝住著她。他的語氣帶著一絲認真,卻還有一絲吊兒郎當的意味。

  瑟瑟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注意到他深黑的眸間劃過一絲痛楚,雖然一閃而逝,還是被她捕捉到。這令她心頭有一絲疑惑,他說的一直在等,令他欣賞傾慕的女子,指的是她嗎?!

  瑟瑟神色一凝,壓下心頭的波瀾,她淡淡笑道:「至少有一件事我是相信的!」

  「相信什麼?」他挑眉!

  「明樓主最善戲弄別人!」瑟瑟淡淡笑道。

  明春水黑眸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華,淺笑道:「不是戲弄,纖纖確實讓我很仰慕。如若日後遇到什麼為難之事,明某一定竭力相助!」

  「我先謝過明樓主了!」瑟瑟由衷地說道。

  用罷膳,天色已經黑透。瑟瑟別過明春水,匆忙回到定安侯府。...<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onnie062222 發表於 2012-7-8 01:20 PM

臨江仙 035章 都是擺設

  幾日陰雨,天色終於放晴,天空好似被洗過一般清新純淨。

  璿王府的馬車一早便停在定安侯府大門外,瑟瑟抱著娘親的骨灰盒,和紫迷青梅一起,坐上了馬車。爹爹站在門口目送她,瑟瑟望著爹爹,心頭忽然湧上一陣酸澀。

  昨夜,她看到爹爹在娘親的靈前慟哭,沒有聲音,只有無聲的淚流。才不過幾日,爹爹便迅速消瘦了下來,好似老了好幾歲。

  她在靈前守著時,爹爹從未在靈前出現過,她以為爹爹很冷情,卻不想他也會在無人時悲傷。或許,爹並不似她想像的那般無情。只是,她還是不能原諒他,不能原諒他對娘親的冷淡。人,何以直到失去了,才會懂得珍惜。

  璿王府後花園。

  柔風撫柳,百花綻放,奼紫嫣紅,縷縷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

  一陣軟語嬌笑聲傳來,瑟瑟抬首,只見湖中央的亭子裡,幾個綵衣婆娑的女子正在觀花賞魚。一個個妝扮的花枝招展,為這美麗的花園添了一道風景線。美倒是美,只是,打破了這園子的幽靜清雅,有那麼一點的不和諧罷了。

  幾日不曾回府,夜無煙的姬妾又多了幾個,瑟瑟忍不住淡淡冷笑。

  早在之前,便聽說朝中百官為了巴結夜無煙,都挖空了心思,不斷奉上奇珍異寶和歌姬舞孃,夜無煙卻也來者不拒,都一一收下。夜無煙久在邊關,官員們都摸不透他的性子。如今,他如此作為,令諸多人放鬆了心中警戒。原來,叱吒風雲的璿王也不過是一個凡人。

  可是,瑟瑟卻知道,夜無煙如此作為,不過是在掩飾他真正的性情。

  瑟瑟想的太出神,一個女子從石橋上奔了下來,一下子就撞在瑟瑟身上。只聽得光噹一聲,有什麼東西掉在了地上。

  「你……你……你撞壞了我的琴。」眼前一個女子,一根纖細的手指直直指著瑟瑟的臉,氣急敗壞地說道。

  然而,瑟瑟卻充耳不聞。她的目光,凝注著地下的雕花盒子。掉在地下的,不僅有那個女子的琴,還有瑟瑟娘親的骨灰盒。

  瑟瑟一臉冷凝的去撿娘親的骨灰盒,然而一隻三寸金蓮卻踏在那雕花盒子上。

  「你,先拾我的琴。」那女子的聲音很尖銳,帶著一絲嬌媚,居高臨下氣勢洶洶地說道。

  「走開!」瑟瑟開口,聲音極冷,語氣中的寒意仿若冰河破堤而出。

  那女子沒想到瑟瑟有如此氣魄,嚇了一跳,身子下意識要向後縮。

  「夫人,你的琴,你的琴被摔壞了!」緊隨那女子的小丫鬟氣急敗壞地嚷道。

  女子聞言,目光一狠,咬牙道:「你是哪裡來的賤人,毀了我的琴,你陪我的琴。」言罷,伸足便朝瑟瑟娘親的骨灰盒上狠狠踏去。

  眼前人影一閃,紫迷飄身而來,那女子踉蹌了一下,被一股大力推倒在地。

  「小姐,你沒事吧!」紫迷彎腰低聲問道。

  瑟瑟不語,伸指將盒子上的微塵細細拭去,將盒子緊緊抱在懷裡,緩緩站起身來。她的目光,視若無物般掃過摔倒在地下的那名女子,轉身便要離開。

  那女子卻不肯善罷甘休,從地上爬起來,向瑟瑟撞去。

  瑟瑟冷笑著閃身避開,那女子撞了個空,一時收勢不住,一下子撲到了湖裡。「撲通」一聲響動,濺起了高高的水花。

  「不過是一把破琴,值得這樣寶貝麼?」青梅忍不住出聲譏諷道。

  「才不是破琴,是王爺賞給我家夫人的。快來人啊,快救我家夫人啊!有人害的柔夫人掉到湖裡了!」小丫鬟呆了一瞬,便高聲叫嚷道。

  「胡說,誰害的?是她要撞我家小姐,自己跳進去的好不好?」青梅高聲反駁道,沒想到這個小丫鬟這麼不講理。

  紫迷原本要跳下湖去救那女子的,聽了那小丫鬟的話,恨恨的站著沒動。

  湖中心的亭子上,那一群鶯鶯燕燕看到這裡出了事,都急急忙忙跑了過來看熱鬧。七嘴八舌地嚷道:「哎呀,柔夫人怎麼掉到湖裡了?」

  「哎呀,這下子有人要遭殃了,柔夫人這幾日可最得王爺寵愛的。」冷嘲熱諷的聲音悠悠傳來。

  瑟瑟冷冷笑了笑,感覺那柔夫人在湖裡掙扎的也差不多了,便對紫迷道:「紫迷,救她上來吧!」

  紫迷點了點頭,方要去救。

  只聽一道冷冷的聲音道:「都在這裡做什麼?」

  眾人回首,看到夜無煙帶著幾個侍衛正從花園經過,看到她們聚在這裡,一臉的不悅。

  他來了,那女子定不會有事了。瑟瑟帶了紫迷和青梅,起身就要離開。

  「王爺,快救救柔夫人,她掉到湖裡了!」小丫鬟眼尖口快地衝上去告狀。

  夜無煙鎖了鎖眉,示意身後的侍衛去救人。

  「王爺,就是她害的夫人掉到湖裡的,現在她想逃!」那小丫鬟不依不饒地說道。

  瑟瑟聞言,頓住了腳步。

  夜無湮沒說話,深黝的眸光從瑟瑟身上掃過。她尚在孝中,依舊是一身素衣,頭上沒戴任何首飾,只插了一朵白色小娟花,映的一張臉更如出水芙蓉般清麗出塵。

  「王爺,王爺。」那柔夫人被救醒,起身便朝著夜無煙懷裡撲來。

  夜無煙穩住身形,攬住了那個女子。

  「王爺……」柔夫人未曾開口,一雙剪水雙眸溢出了晶瑩的淚珠,掛在長睫毛上,說不出的楚楚可憐。一張臉更是因落水,凍得蒼白,身上那件淺黃色繡著銀花的衣裙,濕漉漉地貼在身上,勾勒出完美妖嬈的曲線。

  「王爺,您要為妾身做主啊!您贈我的那把七絃琴,柔兒沒保護好,方才被人撞壞了,柔兒去討公道,不想卻被人推到了湖裡!」柔夫人柔若無骨地依偎在夜無煙懷裡,早沒了方纔的飛揚跋扈,一臉的嬌柔無辜。

  瑟瑟雲淡風輕地聽著,心底閃過一絲厭惡。

  「哦?」夜無煙意味深長地挑眉,漫不經心地問道:「究竟是誰這麼不小心啊?」

  「就是她!」柔夫人的一隻素手堪堪指向瑟瑟,唇邊帶著一抹得意。

  瑟瑟靜靜站在那裡,一臉冷凝,沒有一絲一毫的怯意,也沒有出聲辯解。其實,她心頭有一絲失落,怕是日後,在璿王府的日子不會好過了。人多的地方,就是是非多。

  「王爺,不是我家小姐……」青梅開口道。

  夜無煙一抬手,制止了青梅的話語。

  他推開柔夫人,緩步走向瑟瑟。一旁的姬妾們都屏住了呼吸,不知夜無煙要怎生懲罰瑟瑟。

  「你說,到底怎麼回事?」他的一雙利眸,鎖住了她清冷的容顏,沉聲問道。

  瑟瑟抬首,對上他一雙深邃冷凝的眸,冷聲說道:「我們不小心撞了,她的琴摔了,我的盒子掉了。她要撞我,就衝到湖裡了。如此而已!」

  她的聲音很冷,很淡,沒有一絲情緒的波動。多可笑啊,她從未想到,有一日,她也會捲入到爭寵的事件中去。

  「王爺……不是這樣的,這個女人故意推我的!」柔夫人眼角垂著淚,楚楚可憐的模樣,令人極是憐愛。

  「好了,此事到此為止了,不就是摔了一把琴嗎,回頭我再賜你一把。都散了吧,聚在這裡,成何體統!」夜無煙黑眸一瞇,冷冷的聲音嚴苛的近乎無情。

  本打算看戲的幾個姬妾嚇得大氣也不敢出,匆忙忙做鳥獸散。

  瑟瑟倒沒想到事情如此輕易便收場了,心頭有一絲感慨。若是柔夫人換成了伊盈香,怕是事情就是另一種結局了。

  那些姬妾,不過是和她一樣,都是璿王府的擺設而已,就如同一盆花,一棵草一般。多了幾個姬妾,就是多了幾件擺設。她們的死活,怕都是及不上伊盈香的一根髮絲。

  她冷冷笑了笑,轉身就要離開。

  「慢走!」一聲冷喝,止住了她的步伐。



臨江仙 036章 懲罰

  「慢走!」一聲冷喝,止住了她欲走的步伐。

  唇角浮上一抹淡笑,就算是擺設,她或許也是最不值錢最不入眼的擺設,他終究還是不會放過她,因為她傷害了他另一件比較中意的擺設。

  瑟瑟不動聲色地深吸一口氣,緩緩轉身,玉臉上一片平靜無波,淡漠的眸光掃過他清俊的容顏。

  「王爺有何吩咐?」淡漠如水的聲音,帶著一絲淡淡的疏離。

  夜無煙忽然皺眉,眉目間深淺的痕跡如同他起伏的心情。

  眼前的她,清新雅致,靜逸出塵,那冷冷的神韻,漠漠的氣度,都讓他驚艷。此時的她,於前幾日濃妝艷抹的她,判若兩人。這樣的她,令他不得不懷疑,幾日前的濃妝艷抹和勾引逢迎,似乎都是刻意的。那不過是她在拒絕他,疏遠他。

  他不喜歡她,她也同樣對他沒有一絲好感。甚至,竟要費盡心思的拒絕侍寢。那一晚,她打扮的像一個青樓妓子,對他極盡勾引之能事,不過是為了將他嚇走。

  這項認知,令一向涵養極好的他,也忍不住怒了。

  「江瑟瑟!」他一出口,身後便傳來侍衛的抽氣聲,他們似乎也才剛剛認出來眼前這個清麗雅致的女子,便是王爺那個妖嬈俗艷的側妃。

  「你們幾個,都下去。還有你們兩個,先回桃夭院去,本王和你家小姐有話說!」夜無煙瞇眼,好看的鳳眸中閃過一抹精光,所有的溫和雅致和雲淡風輕都在這一瞬間化作犀利。他唇角那一抹怒色更是令幾個侍衛嚇得快步退去。紫迷和青梅被他的威儀嚇得心生懼意。

  「王爺,我家小姐真的沒有推柔夫人下水,請王爺不要責罰小姐……」青梅壯起膽子說道,但是不及說完,便被夜無煙一記冷寒的眼風給嚇住了。

  紫迷拉了青梅緩步退去,她敏感地發覺,璿王的怒意似乎不是源於方纔的事情。否則,應當早就怒了。

  「我們先回去,小姐不會有事的。」紫迷低聲道,兩人快步沿著小徑離去。

  方纔還一片喧鬧的後花園,此時一片靜謐,唯有一隻隻彩蝶輕輕搖曳著身姿,在花叢中翩舞。

  瑟瑟凝視著夜無煙,一身深紫色袍服,使他看上去分外肅穆。墨髮上挽,用玉冠牢牢箍住。他喜歡深色的服飾,喜歡將墨髮全部箍住,如若他和明春水一樣,將一頭墨髮披垂下來,不知會是怎生一種風華。

  瑟瑟的恍惚,看在夜無煙的眼裡,更讓他幽靜深沉的鳳眸中,怒意燃燒。

  「江瑟瑟,你說,本王該如何懲罰你呢?」鳳眸微瞇,緩步踱到她面前,波瀾不興的俊容下,暗湧著危險之氣。

  「我並沒有錯,如若你執意要罰,隨你好了?」瑟瑟不怒不急地說道,依舊是淡然,那種神情,淡的沒有顏色。

  「哦?」夜無煙從齒縫裡低低哼了一聲,薄唇緊抿,好似怕怒意瀉出。他那渾然天成的懾人氣勢,令人感到壓迫,感到不能呼吸。

  但,他沒有將怒意發洩出來,深邃的眸底掠過一絲幽光。

  「那好,今夜就罰你侍寢!」他驀然開口說道,好像是生怕她聽不明白,他故意懶洋洋地將最後兩個字的尾音拉長。

  侍—寢!

  如果他是想看她驚愣的表情,他做到了。瑟瑟的確徹底被驚到了,冷凝的面容浮上了一絲驚慌。沒聽錯吧,他的懲罰就是侍寢?不過這對於其他女子來說,求之不得的侍寢,於她而言,確實是懲罰。

  瑟瑟沒想到,夜無煙這麼快就看穿了她的心。

  那麼,這個男人,是要真的懲罰她嗎?以侍寢懲罰她之前對他的拒絕?

  瑟瑟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不好對付!

  夜無煙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冷凝的面容終於有了一絲動容,黑眸間閃過一絲華彩。

  瑟瑟迅速壓下心頭煩亂的情緒,指著懷裡娘親的骨灰盒,道:「王爺,您知道這個是什麼嗎?」

  夜無煙的眸光在盒子上定了定,斜飛入鬢的軒眉一挑,問道:「不就是盒子嗎?」

  「與我而言,這可不是一般的盒子。這裡面是我娘的骨灰!王爺,我娘新逝,做兒女的自當盡一份孝道吧。瑟瑟怎能在這個時候侍寢,我要為娘親守孝三年,這期間怕是不能侍寢了!王爺,對不住!」瑟瑟妙曼的聲音穿過他的耳膜,帶著裂帛斷玉般的堅決。

  夜無煙愣愣聽著,墨玉般的黑眸中劃過一絲暗沉。

  她這個理由倒是冠冕堂皇啊!倒是令他無可反駁。

  三年不侍寢,真是虧得她想的出來。不過,他就算對她沒有興趣,又怎能在她面前落了下風?他黑眸微瞇,狹長的鳳眸中閃過一絲狡黠。

  「本王尊重你的孝心,今晚的侍寢可免。但是,身為本王的妃子,自當取悅本王吧。不用身子,也可以用別的。聽聞你是帝都才女,十四日是王妃的生辰,生辰宴上,倒要看看你有什麼才藝可以取悅本王。若是沒有,那就別怪本王不尊重你的孝—心—了!」他揚揚眉毛,悠然自得地笑了。

  她不是帝都才女嗎?之前,他不信她有什麼才華。現在,他倒是有幾分相信,而且,很期待看到。

  瑟瑟沒想到,堂堂王爺,也有如此無賴的時候。

  她終於意識到,在這方面,她是鬥不過他的。

  「怎麼,不敢嗎?莫非帝都才女的稱號名不副實。既然如此,不如今夜侍寢!」他似笑非笑地說道。

  瑟瑟抬首,睫角微彎,冷冷笑道:「一言為定。」言罷,優雅轉身離去。

  奼紫嫣紅的花叢間,她的身影越來越遠。

  他站在一棵梔子花樹下,正是花開的季節,一朵朵純白的梔子花開的正艷,沒有玫瑰的嬌艷,也沒有牡丹的華貴,卻自有一種清新純淨的美。

  夜無煙輕柔地拉過身旁的花枝,清嗅著那沁人心脾的香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onnie062222 發表於 2012-7-8 01:22 PM

臨江仙 037章 那一瞬的風華

  夜。

  清月掛在天邊,柔光傾瀉而下。花園裡的花,在月光浸潤下,絢爛成花的海洋。

  夜風拂過,月色蕩漾,花影扶疏。

  比月色更美的是花,比花更美的是人。

  瑟瑟站在湖畔,耳聞一陣嬉笑聲隱約飄進耳內,放眼望去,只見湖中心的一片陸地上,一道道曼妙的身影幻隱幻現,飄逸的衣袂輕揚。

  瑟瑟未曾料到,夜無煙竟也浪漫的很,竟將伊盈香的生辰宴擺在湖中心。隱約可見,湖中心那塊陸地是星狀的,周邊放著明燈。

  天上冷月皎皎,地上一星閃耀,真乃匠心獨具。

  一隻輕靈精巧的小舟停靠在岸邊,瑟瑟和紫迷乘舟來到湖心,上了星星小島。

  瑟瑟似乎來得晚了,如果有一絲可能,她寧願不來。

  偌大的星星小島上,掛著一盞盞琉璃宮燈,融著清月幽光,衣香鬢影,營造著一種如夢似幻的氛圍。

  地面鋪著正紅的鑲金邊地毯,正前方朝南是兩個並排的主位,分別坐著夜無煙和伊盈香,隨後傾斜放置的兩排是夜無煙的姬妾之位。瑟瑟的位子,位於姬妾之首。瑟瑟唇角微挑,漾起一抹冷笑,她何其有幸,做了侍妾之首。

  瑟瑟悄然無聲地坐定,本不想引人注意,卻不想有人不放過她。

  「呦,誰這麼大的架子,怎地這麼晚才來!」身畔的女子冷聲譏諷道。

  瑟瑟回府幾日,也曾有夜無煙的姬妾知曉她是側妃,到桃夭院去拜見,瑟瑟都一一拒之不見。她對夜無煙尚無興趣,對她的姬妾自然更沒興趣,是以,她不認識夜無煙的任何姬妾。但是,眼前之人,她還是認識的。她便是那日回府時,和她發生衝撞的柔夫人。

  柔夫人顯然精心妝扮過,一身鵝黃雲裳,外罩著淡黃底子繡著芙蓉花色的薄衫,髮髻輕挽,斜插著紫玉簪子,額前垂著一串串細細的星星流蘇,使她看上去嬌美而不失妖嬈。

  她似乎故意要瑟瑟難堪,聲音不大,卻很尖銳,引得眾人的視線都落到了她這邊。

  伊盈香看到瑟瑟,雙眸一亮,巧笑盈盈地說道:「王爺,江姐姐到了,宴會可以開始了。」

  她是今晚的主角,穿著北魯國的服飾。

  瑟瑟以前曾耳聞,北魯國貴族女子的服飾極是華美。回城那日,瑟瑟曾見伊盈香一襲雜色衣裙,沒覺得多麼出眾。今夜,伊盈香的妝扮,讓她見識了北魯國服飾的華美。

  她頭上戴著蓮蕾狀花形頭冠,襯得她一張玉臉極是白皙嬌美,一襲絳紅色緊身上衫,將妖嬈的身姿展現無遺。下身是一件煙色百褶裙,繡著顏色清澈的繁花。夜風拂過,衣袂飄飄,風致翩翩。

  伊盈香真的很美,不管她穿的多麼華美,都奪不了她本身的風姿。國色天香,不過如此吧,這世上,怕是再沒有比她更美的人了吧!

  一聲不合時宜的聲響,打破了瑟瑟的凝思。

  她沒想到,她在看別人之時,有人也在看她。

  對面,主客位上,誰的玉箸滑落,和碟子相撞,發出了叮噹聲。

  瑟瑟不在意地抬眸,看到風暖錯愣的黑眸。

  一向沉穩冷漠的風暖,黑眸中翻捲著各種複雜的情緒,有驚愣,有不信,有失落,有懊悔,還有沉痛……瑟瑟第一次看到一向沉穩的風暖,有如此失措的表情,竟然還將手中的玉箸跌落,看來真的受驚不輕。

  瑟瑟沒料到,夜無煙會在這樣的家宴,請了風暖前來。不過,他既然是北魯國的二皇子,來參加本國和親公主的生辰,倒也不意外。

  風暖,應該已經認出她了。

  知曉那日在香渺山,他輕薄的女子,便是他的救命恩人,他的老大,纖纖公子。

  他看來受驚不輕!

  瑟瑟淡淡笑了笑,斂下如水清眸,這種場合,她還是要裝作不認識他為好。

  「赫連皇子,發生何事了?」夜無煙漫不經心地掠了一眼瑟瑟,淺笑著問道。

  風暖僵硬地笑了笑,沉聲道:「王爺,只是不小心脫了手!」

  夜無煙瞇眼,暗自捕捉著風暖眸中的情緒,輕笑道:「皇子小心點,來人,還不為皇子換上玉箸!」

  身後的侍女忙不迭地過去,將滑落地下的玉箸拾起來,又換了一雙新的,呈了上去。

  「宴會開始。」他沉聲宣佈道。

  「王爺,姐妹們準備了歌舞為王妃慶生,不知可以開始了嗎?」柔夫人高聲說道。

  夜無煙淡淡笑了笑,道:「開始吧!」

  柔夫人冷眼掃了一眼瑟瑟,看到瑟瑟什麼樂器也沒帶,眸間閃過一絲得色。她抱著一把新瑤琴,大約是原來的琴被摔壞了,夜無煙又賜給她的。

  她跪坐到正中央的琴案前,手指微微一勾,雪白的手指下,飄出一陣悠揚而婉轉的樂音來。

  清音繚繞,優美動人。

  也怪不得柔夫人如此驕縱,果然是有些才藝的。

  琴聲停歇,換來一陣掌聲。

  「不錯,樂美,人更美!」夜無煙淡淡誇讚道。

  柔夫人美眸脈脈含情地望著夜無煙,柔若無骨地走向自己的位子。

  隨後,又一個綠衣女子上場,跳了一支舞。

  水袖輕揚,舞姿曼妙,也是好舞。

  瑟瑟不認識夜無煙的姬妾,只見的綠衣女子下場,又一個粉衣女子上場,你方唱罷,我登台。

  瑤琴、琵琶、古箏、輕舞、曼歌……各色才藝,一一展現。

  這些女子,個個都想博得夜無煙的青睞,自然是使出了渾身解數。

  夜無煙的姬妾個個都不是庸才,也是,能被官員選上,進獻到璿王府,哪能沒有過人之處。

  就連紫迷,都看的眼花繚亂,心中暗暗擔憂。

  夜無煙坐在主位,一身家常淡紫色常服,頭戴鑲寶石的頭冠,一身輕袍緩帶,甚是儒雅飄逸,又不失自信和霸氣。

  他唇角噙著瀲灩的笑意,面色淡定地瞧著。

  終於,當最後一個女子下了場,輪到瑟瑟表演了。

  柔夫人面帶微笑地瞧著瑟瑟,輕聲問道:「不知江側妃準備了什麼才藝?」

  瑟瑟微微顰眉,並未理睬她。

  「好像還有人沒有表演吧?」夜無煙一手執著酒杯,一手輕輕敲了敲桌面,慵懶地問道。

  「王爺,江姐姐令堂新逝,姐姐能來參加晚宴,香香就已經很歡喜了,王爺就別讓姐姐表演了。」伊盈香輕聲道。

  「香香,人家可是為了你的生辰,準備了才藝來的,你怎能拒絕人家的好意。這樣,會讓別人傷心的,知道嗎!」夜無煙輕笑道。

  「王爺……」伊盈香還想說什麼,瑟瑟已經從席間站起身來。

  她的事情,從來不需要別人來求情。遇到事情,她也從來沒想過要逃避。

  翩翩倩影從席間輕盈步出,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凝注在她身上。

  鮮衣麗服中,一襲素衣毫無妝扮的她,看上去雖然有些鄙舊。然,她往那裡一站,整個人都帶著令人難以移開視線的氣質。一舉手一投足,更是帶著幾分出塵的風采,令人感到無比高雅。那雙剪水清眸,宛若深秋的一汪秋水,眼神冷靜清澈,令人看了,不由自主感到自慚形穢。

  她手中沒拿任何樂器,眾人猜測著她究竟要表演什麼才藝。甚至有的姬妾開始竊竊私語:「瞧她什麼樂器也沒拿,莫不是帝都才女的名號是妄傳的?」

  夜無煙不動聲色端坐在那裡,手中執著琉璃杯,緩緩旋轉著,眼神深不可測,唇邊帶著玩味的笑意。

  風暖靜靜坐在那裡,俊臉上平靜無波,然,一雙黑眸卻交織著複雜的幽光,洩露了他真實的情緒。他只知瑟瑟輕功暗器的功夫不錯,並不知瑟瑟還有別的才藝。

  就在眾人不斷猜疑之時,瑟瑟卻順手從旁邊桌案上取了兩個青花小瓷碟,於中指一夾,充作檀板。

  「瑟瑟不才,願以一舞為王妃慶生,家母新逝,瑟瑟不能擅動樂器,只好以瓷碟作樂,望王妃不要嫌棄。」言罷,皓腕一搖,振出叮噹幾聲,清脆如切金斷玉,冷澈如琉璃鋃鐺。

  一時間,人靜了,風也似乎停了。

  叮叮噹噹清脆的響聲,在她皓腕輕搖下,逐漸連成一曲美妙的樂音。那樂音,不同於琴的清澈,不同於簫聲的悠揚,不同於琵琶的婉轉……自有一股自然的清泠之音,純粹的好似一縷風,一抹光,一片雲。

  她就在泠泠樂音中,足尖一點,抬手,甩袖,開始舞動。

  身姿輕盈似流雲霽月,舞姿曼妙似雨蝶翩飛。柔軟曳地的水袖,在半空中幻化成一道道白虹,輕盈似風,和漫卷的黑髮交織在一起,自有一股無法言喻的清艷。

  樂音忽然轉為高山流水一般急促,舞步也忽然轉為激揚。不見人影,唯見飛揚肆虐的雲袖,和不斷跳動的玉足,眾人的神志皆在叮叮噹噹清絕的樂音中迷失。

  就在此時,樂音忽然轉為低沉,漸漸趨於無形。

  舞動的人影也越來越緩,好似一朵臨風綻開的白蓮,終於,漸漸凝止。

  輕揚的衣衫垂落,好似雲一般輕柔,飛舞的墨髮滑落,好似瀑布般流瀉腰間。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臨江仙 038章 暗湧的情愫

  瑟瑟靜靜佇立,迷離的燈光下,一雙黑眸,似水般清澈,平靜的不帶一絲漣漪。她沒有看任何人,只在一片寂靜中,伸出纖纖素手,將一對瓷碟輕輕放在案前,然後,在那些或艷羨或嫉妒的目光中,悄無聲息地退到了席間。

  待她坐好半晌,才聽到不知是誰發出了一聲驚歎。

  美妙的舞她們沒少見過,但是沒見過這麼清絕的。動聽的樂音沒少聽過,但沒聽過這麼清澈的。而且,還是用碗碟隨意奏出的。

  震驚,已不足以形容她們此刻的心情。

  她們只知道,方纔那個女子,那一瞬的風華,將永遠嵌入到她們腦海中了。

  沒有掌聲,沒有讚美,或許這些都不足以表達她們的心情,所以只好沉默。在沉默中,眾人開始用膳。

  夜無煙依舊慵懶地坐在席間,只是他臉上的恬靜和淡定被打破,黑眸中翻湧著異樣的情緒。

  她應該是過關了,瑟瑟淡然而笑,剪水清眸流轉生波,淺笑似清水芙蓉般綻放。

  風暖沒有看瑟瑟,只是低著頭,對眼前的美味大快朵頤,不知是真的餓了,還是在用吃來掩飾心中的震驚。

  山珍海味輪流上桌,瑟瑟動了動筷子,隨意用了幾口。

  眾人用罷飯,便湊在一起或賞月,或觀水,或遊玩……

  瑟瑟靜靜站在燈影暗處,低眸瞧著一湖碧水,只待宴會結束,便回桃夭院去。

  身後響起一串腳步聲,瑟瑟抬首,看到風暖緩步來到她身畔。

  自認識風暖,他在她面前,總是沉默冷靜,似乎從來沒有任何事能令他動容。香渺山那一次的失控,令她知曉,風暖並不似他表面那樣沉默。而此時,當她看到暗夜裡,風暖眸中燃燒的各種複雜情緒,她忽然發現,這是一個狂野的男子。

  他以前的沉默,只不過說明,他還沒有到爆發的時候。

  「你就是他!」他的聲音裡沒有疑問只有肯定。

  瑟瑟抬眸淡笑道:「赫連皇子,你說的他,是何人?」

  風暖聞言,一雙鷹眸直勾勾鎖住她清麗的容顏,慍怒道:「纖纖公子,你還想否認嗎?」曾幾何時,他也懷疑過她是女子,只是,都被她狡黠地掩飾過去。他是瞎了眼,才沒有認出他是女子,他是昏了頭,才相信他是個男子。

  瑟瑟唇邊的笑意緩緩凝住,她沒料到,風暖知曉她是女子,會有這麼大的反應。以她對他的瞭解,他是泰山壓頂都不變色的,她是男是女,都不會眨下眼的。可是,他卻這麼激動,好似很憤怒。

  他還憤怒?該憤怒的是她吧!

  香渺山上,他除了厭惡地躲開她的唇,幾乎吻遍了她的頸和胸。想起他在她身上留下的那一塊塊吻痕,想起他將衣不遮體的她暴露在眾人的眸光下,瑟瑟便氣不打一處來。本來,風暖不知江瑟瑟就是她,面對面時,她還可以裝作一切都不曾發生。可是,如今,身份揭曉,有一種尷尬的氣氛瀰漫在他們之間。尤其是風暖直視她的眸光,那樣灼亮,令瑟瑟無比羞怒。

  「對不住,赫連皇子,我要回去了,煩請您讓開!」瑟瑟靜靜開口,清冷的眸光望向夜空那一輪皎月。

  「公子,我……」風暖鷹眸中閃過一絲痛楚,那樣深,深到令人看了心痛。他忽然邁步攔住瑟瑟,輕聲但慍怒地說道:「你為何不早告訴我你就是他,你知不知道,我差點……」

  後面的字,他沒有說出來,是說差點輕薄了她嗎?看樣子不像,因為她眸中的神色不僅僅是懊悔那麼簡單,瑟瑟正想再問,就見伊盈香邁著輕緩的步子,歡笑著向他們走來。

  「二皇子,你怎麼在這裡,香香找了你好久!」夜色下,她笑的嬌艷而明媚,清眸中閃耀著令人心動的光華。

  「江姐姐也在啊,江姐姐,方纔你的舞姿真是美極了,盈香都看花了眼。你竟然能用瓷碟奏樂,盈香聞所未聞呢,江姐姐何時也教教我!」伊盈香輕笑著說道。

  瑟瑟低眸淺笑道:「王妃的歌喉才是天籟仙音無人能及的。何必學這些不入流的技藝。瑟瑟還有事,告退。」

  她緩步離開,暗夜裡,勝雪的白衣,掩不住她纖瘦的身形。

  她站在湖畔,本想要回桃夭院,可惜的是,那只輕舟卻不知繫在何處。

  燈火朦朧的宴席上,夜無煙慵懶地坐在那裡,左右鶯鶯燕燕環繞,好不愜意。看這樣子,宴席一時也散不了,瑟瑟沿著湖畔,想要找尋來時那葉輕舟。

  一串腳步聲由遠而近,瑟瑟以為是紫迷,也沒在意。可是,有人在背後推了她一把,瑟瑟身子一傾,就那麼「撲通」一聲落入到水中。

  瑟瑟這次回璿王府,為了避免不經意間露出武功,讓紫迷運功封鎖了她的內力。卻沒想到讓人得了逞,瑟瑟撲騰著掙扎了幾下,便默默地沉入到湖底。

  她的娘親曾經是海盜,她怎能不會游水?只是,她不想游動,倒要看看,到底是誰,要致她死地。...<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connie062222 發表於 2012-7-8 01:23 PM

臨江仙 039章 五指印

  「天吶,江側妃落水了!快來人吶!」侍女的驚呼聲引起了很大的騷動。不知是不是方才推她下水的人在呼喊,如若是,就太有意思了,看來,她們似乎並不想她死。

  眾女環繞之中的夜無煙,乍聞瑟瑟落水,鳳眸中閃過一絲錯愣,但,很快他便恢復了神色如常。負手來到瑟瑟落水之處,對驚呼的紅衣侍女道:「從哪裡落水的?」

  紅衣侍女是伊盈香的侍女伊那,她指著瑟瑟落水的湖面,道:「方纔,我看到江側妃就是從這裡摔下去的。她掙扎了幾下,便沉下去了。王爺,快救人吧!」

  夜無煙的眸光,掃過墨黑平靜的湖面,那裡,旋轉著一圈圈的漣漪。

  這麼快就沉下去了?

  夜無煙扯唇淡淡笑了笑,道:「等等吧!」

  幾個原本正準備下水的侍衛傻了眼,王爺這是什麼意思?等一等?不要他們下水救人?一時間都僵在那裡了。

  一眾姬妾聞言,大多都鬆了一口氣。原以為王爺因方纔那一舞,被這個女子迷惑,看來不然。

  「王爺,快救姐姐啊,姐姐不會游水,會被淹死的。」伊盈香快步走到湖畔,帶著哭腔喊道。然,夜無煙卻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

  「請王爺派人救救我家小姐吧!」紫迷淒然說道。她自然知道自家小姐會游水,心中本來不急。但,看璿王如此冷情地待小姐,心中十分淒涼。

  風暖聽到瑟瑟落水,心中一顫,一瞬間,情感衝破了理智,他想都不想就要縱身躍入水中。

  身後尾隨的幾個侍衛眼尖手快地阻住了風暖,沉聲道:「二皇子,別忘了您的身份!這可是璿王的側妃,還輪不到您來救!再說了,您也不會游水啊!」

  風暖聞言,一雙鷹眸瞬間暗沉,面色更是陰霾。

  他是北方人,確實不會游水。危急時刻,他竟是救她不得。

  「你們幾個,下水救人!」風暖瞪眼說道,因掙扎歪了頭冠,亂了衣衫。

  「二皇子,我們,也不會游水的!」幾個侍衛喃喃說道。

  「璿王,為何眼睜睜看著活生生的人,跌到水中,卻不施救?」風暖快步衝到夜無煙面前,冷聲質問道,一雙鷹眸,因氣憤變得幽紅。

  「赫連皇子何必焦急,本王沒說不救!赫連皇子何以如此擔憂呢?」夜無煙保持著悠然自得的姿態,只是鳳眸中卻劃過一絲憂慮。

  快要一炷香功夫了,閉氣功再好,怕是也撐不下去了。莫非……

  他的眸光掃過碧黑的湖面,恐懼在這一瞬間忽然抓住了他的心,他想也沒想,縱身躍了下去。

  夜晚的湖水,極冷,透骨的寒意一絲絲滲入肌膚,瑟瑟入水前,深吸的那一口氣快要不夠用了。如若再沒人來救她,瑟瑟考慮著要不要自己游上去。她可不想死。

  忽覺腰間被一雙手摟住,身子開始慢慢上浮,瑟瑟悄悄喝了兩口水,當口鼻終於冒出水面時,她象徵性地咳嗽了兩聲,吐出了幾口水,閉眸假昏過去。

  這場戲既然開場,就要演下去,只是不知誰是幕後操縱者。

  「小姐,你沒事吧!」紫迷撲上來哭泣道。

  「謝天謝地,終於救上來了!」伊盈香激動地說道,「江姐姐,你沒事吧?」

  在冷水裡泡了一炷香的功夫,瑟瑟的臉色慘白的無一絲血色,雙眸緊閉,身子因寒冷,如風中枯葉般輕輕顫抖。

  風暖傾身上前,眼見得瑟瑟境況淒慘,心中莫名一陣揪心。下意識想要去觸摸瑟瑟冰冷的臉頰。不妨夜無煙一記幽冷的眼風瞪來,心中一凝,僵直了身子。他差點忘了,她是璿王的側妃。

  夜無煙冷著臉,一言不發抱著瑟瑟登上了輕舟,一干人都被拋在了星星島上。

  「我沒看錯吧,方纔,是王爺親自下水救得人?」柔夫人喃喃自語道,聲音雖然極其微弱,還是飄到了眾人耳中,引起一片茫然和嫉妒。

  夜無煙抱著瑟瑟,沒回桃夭院,而是徑直回了他的傾夜居。

  被夜無煙抱在懷裡,瑟瑟猶如做夢,曾經,她也渴望過這個懷抱。不想,卻是在這種境況下實現。傾聽著他沉穩的心跳,一時間,瑟瑟有些迷茫。

  兩個濕淋淋的人兒,將傾夜居的侍女嚇得不輕。

  「王爺……」兩個侍女迎上來,想要從夜無煙手中接過瑟瑟,無奈,夜無煙的步伐極快,如一縷風,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穿過走廊,一路直往隔壁的浴室而去。

  石屋內,一股清泉突突而出,一室的白霧迷濛,熱氣盈然,竟是一處溫泉。泉水注入到清池中,四壁點著幾盞琉璃燈,柔和的燈光襯著旖旎的白霧,說不出的朦朧縹緲。

  夜無煙將瑟瑟放在地上,伸手去脫她身上濕冷的衣物。

  瑟瑟心中一顫,她可不想被她看光了去,再也裝不下去了。她輕輕咳嗽一聲,悠悠睜開雙眸。眼前輕霧朦朧,唯見一雙鳳眸如玉般清冷凝注著她。

  「醒了。」夜無煙很明顯鬆了一口氣,輕聲問道。

  瑟瑟眨了眨兩排濃密如扇的睫毛,忽然抬手,照著夜無煙臉上狠狠扇了過去。

  響亮清脆的巴掌聲傳來,門口守護著的侍女嚇得屏住了呼吸。

  夜無煙抱著瑟瑟,因為離得太近,毫無防備挨了一掌,俊逸的臉上隆起一道五指印。他瞪大眼睛,冷聲道:「江—瑟—瑟。」他從齒縫裡吐出三個字,聲音冷的令人心寒。

  「怎麼,你是本王的側妃,難道還怕本王看光嗎?」夜無煙不怒反笑,深邃的眸中閃耀著令人心醉的光華。

  原以為挨了一掌,他便會放手,卻不想他依舊繼續去脫瑟瑟的衣衫,濕冷的外衫、內衫……

  再打一掌是不可能了,他有了防備,不會令她得逞的。

  室內熱氣旖旎,瑟瑟的臉已恢復了血色,雙頰染上了一層胭脂的紅暈。眼見得夜無煙的手向她的肚兜觸去,瑟瑟使力一推,沒推動夜無煙,反倒讓自己整個人跌落到池水中。

  霧氣氤氳中,傳來夜無煙低沉溫雅的笑聲,很好聽,就像古琴不經意間奏出的樂音。



臨江仙 040章 夜深花未眠(一)

  「你還怕本王侵犯你嗎?」夜無煙低沉的聲音從霧氣裡悠悠傳來,帶著濃濃的嘲弄,「你的舞和樂不錯,本王說過的話從來作數,包括洞房那夜的話!所以……」他頓了一下,冷冷說道:「你大可安心!」

  他的話,如頓珠落地,字字清晰直敲人心。像是在說服她,又像是在下決心。言罷,他轉身而去,那轉身之態,瀟灑而冷絕。

  氤氳的霧氣裡,那一抹淡紫色衣角飄然遠去。

  浸在溫暖的池水中,瑟瑟潑著水,瑩白的臂膀上,一滴滴晶瑩剔透的水珠悄然滑落。

  本王說過的話,從來作數,包括洞房那夜的話!

  瑟瑟細細品味著夜無煙的話,唇邊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

  她真是自取其辱啊!

  夜無煙怎會強迫她?早在洞房夜他就說了,這一輩子是不會寵幸她的。之前說讓她侍寢,也不過是他看透了她的心,知曉她並不想取悅他,故意說出來嚇她的。可歎她竟然信以為真,今夜還賣力地表演。

  瑟瑟一頭扎入到池水中,任脈脈泉水包圍著她纖細的身子,暖意一絲絲侵入到肌膚,將寒氣驅離。

  門口響起一陣腳步聲,隱隱聽到侍女低喚了一聲:「王妃!」

  瑟瑟清眸一瞇,破水而出,搖了搖螓首,墨髮上的水珠四濺而去。

  水晶珠簾發出響亮的碰撞聲,伊盈香急匆匆地衝了進來。看到如出水芙蓉般的瑟瑟,美眸閃了閃,撫了撫胸口,盈然笑道:「江姐姐,沒事就好。方才可把盈香嚇壞了!」

  「勞王妃掛念了,不過瑟瑟命大,不會輕易就被人害了的!」瑟瑟微笑著開口,聲音輕柔,卻暗含著一股子冷意。

  伊盈香呆了呆,眼圈微紅,輕聲道:「江姐姐,確實是我指使伊那推姐姐下水的,可是請姐姐相信,我並沒有惡意,也沒有想要害死姐姐,我只是想知道王爺對你,到底是何心意。」

  瑟瑟沒料到伊盈香會如此坦白,但細細想來,她或許真的沒有惡意。因為她甫一落水,便聽到伊那大聲呼救的聲音。難道真的如她所說,只是為了知悉夜無煙對她的心意?夜無煙對她如此寵愛,難道她還害怕她奪了她的愛?她一個被夜無煙棄之足下的女子,竟也讓別人感到了危機嗎?說出來何其可笑啊!

  瑟瑟挑了挑眉,淡漠地問道:「你就不怕我在王爺面前告你一狀?」

  她做的如此明顯,讓自己的侍女出手,就不怕事情敗露?還是她仗著夜無煙寵愛,無法無天。

  「我自然是怕的,只求姐姐不要說出去!」

  「你以為我不說,他就不知道嗎?不過你放心,王爺就算知道,也不會拿你怎麼樣的。」瑟瑟冷冷笑了笑。

  夜無煙或許沒有看見,並不知她是自己跌下水。但是,他的侍衛不是瞎子吧,總會有看見的。他若不是早就知道是伊那推她下水的,怎會一點也不去追究此事。很顯然,他知道實情,但是並不想追究。

  他對伊盈香倒真是寵愛有加,連她殺人放火都要包庇了。

  「江姐姐,你愛王爺嗎?」伊盈香忽然眨了眨眼,笑瞇瞇地問道。

  瑟瑟呆了呆,沒想到伊盈香會將話題轉到這裡來。

  「不愛!」瑟瑟淡淡說道,淡淡霧氣縈繞下,一汪秋水般的黑眸似乎沉澱了無數細碎的水晶。

  伊盈香皺了皺眉,似乎沒想到瑟瑟會如此乾脆地回答她。

  「真的不愛嗎?如若王爺喜歡姐姐,姐姐依舊不愛王爺嗎?」伊盈香軟軟嬌笑道。

  瑟瑟心頭一悶,黑眸中閃過一絲冷意,她冷聲道:「王妃還有事嗎,無事的話,我要出來了,請王妃迴避一下。」

  他喜歡她,她就該愛他嗎?

  伊盈香被她語氣裡的冷意嚇住,後退了兩步,又回轉來,輕聲道:「姐姐是不是沒有衣服穿了,盈香為姐姐備好衣服了,請姐姐穿這個吧!」言罷,從身後侍女手中接過來白色的內衣,淺黃色的外裙。

  瑟瑟呆了呆,對於伊盈香,她真的不知該怎麼說。她看上去很純真,在她面前也沒有一絲王妃的架子,一句一個姐姐。

  但,她不準備接受她的好意,誰知她是真的純真,還是假裝的。

  「不用,我從不穿別人的衣服。」眸光在地上一掃,才發現自己方才脫下來的衣裙,如今正踩在伊盈香的腳下,無論如何也不能穿了。

  瑟瑟忍不住撫了撫額角,淡淡道:「你先出去吧,我的侍女會送衣服過來的!」

  「姐姐不用等了,你的侍女不會來的。這裡是禁地,若不是王爺今日帶了你進來,我也是不能來的。姐姐放心好了,這是新裙子,沒有人穿過的。」伊盈香軟軟笑道。她將衣服放在池邊,便帶著侍女走了出去。

  瑟瑟靠在池壁等了一會兒,不見紫迷和青梅過來,只得將伊盈香留下的衣服穿在身上,從溫泉室中步出。

  傾夜居的外面,青梅和紫迷正焦急地打著轉,看到瑟瑟出來,兩人急匆匆迎上來。

  青梅笑瞇瞇地問道:「小姐,你總算出來了,我們還以為王爺讓你侍寢了呢!」

  瑟瑟舉手在她頭上敲了一下,道:「小腦瓜裡想的都是什麼?」

  青梅吐了吐舌頭,瞧著瑟瑟的衣服,道:「小姐,這衣服真漂亮,而且,好香啊!似乎是熏著香的。」

  紫迷聞了聞,一股淡淡的說不出是什麼香氣的味道漾入鼻尖,她顰眉道:「果然是熏香!不過,這是什麼花的香,挺陌生的。」

  瑟瑟本就不願穿這件衣服,顰眉道:「你們兩個也不送件衣服進去,害我還要穿別人的衣服。趕快回去吧,回去就換掉。」

  青梅委屈地說道:「小姐,我們不是進不去嗎?」

  迷濛夜色中,三人結伴向桃夭院而去。

  傾夜居中,夜無煙手執雪瓷壺,將澄澈的茶水倒入楓葉凍石杯中,看著一片片楓葉在茶水中漂浮。他端起杯子淺嘗了一口,心中莫名的煩悶漸漸逸去。他一向喜歡味覺清淡的茶,只有在細細啜飲後才會頰齒留香。

  門口響起輕巧的腳步聲,他慢條斯理地放下杯子,深幽的眸底閃過一抹精光。

  「出來吧!」他淡淡說道。

  伊盈香從門口緩步轉了進來。

  「煙哥哥!」她歡快地叫道,如白玉般雕琢的小臉上,漾著淺淺的笑意。

  「說吧,你都做什麼了!」夜無煙揚了揚眉毛,不動聲色地問道。

  「沒做什麼啊?」伊盈香擺弄著衣衫,垂首說道。

  「沒做什麼?」夜無煙淡淡重複了一遍,原本和煦的臉上漸漸籠了一層寒霜。

  伊盈香抬眸一見,心中打了一個突,搓著手,緩緩說道:「是我派人將她推下水的。」抬眸看了一眼,將夜無煙依舊是冷若冰霜的樣子,繼續說道:「我還在送她的衣衫上,熏了……熏了……」

  「熏了什麼?」夜無煙鳳眸一瞇,目光銳利地逼視著伊盈香,問道。

  伊盈香一邊後退,一邊快速地說道:「媚藥!」言罷,飛速向外奔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onnie062222 發表於 2012-7-8 01:25 PM

臨江仙 041章 夜深花未眠(二)

  桃夭院。

  瑟瑟躺下不久,便覺得丹田處有一股灼熱緩緩升起,慢慢地,開始在體內游竄,所到之處,猶如火種,將她的身子點燃。

  這是怎麼回事?

  瑟瑟奇怪地坐起身來,伸手摸了摸臉頰,只覺得臉頰燙的火熱,就連身子也開始燙起來。明明才是暮春,再怎麼熱,也不能這麼難受,何況這可不是外界的熱,而是體內的火,讓她忍不住想要將蓋在身上的薄被掀開,已獲得半刻的涼快。

  瑟瑟咬牙壓抑著燥熱,只覺得就連頭腦也昏昏的,莫不是方才落入冰冷的湖水中,以至得了風寒?

  或許是吧!

  瑟瑟披上衣衫,起身到外間將紫迷喚醒。

  「紫迷,你運功將我的內力打開,我可能得了風寒,運功舒緩一下。」瑟瑟對紫迷道。

  紫迷頷首將瑟瑟封鎖的內力打開。

  瑟瑟坐回到床榻上,運功調息。以往得了風寒,只要運功調息一番,身子便會好受許多,再喝兩劑藥,便會徹底好轉。

  可是,這次卻不知怎麼回事,愈是調息,身子愈是難受,且熱得這般難受了,偏偏一滴汗也不出,以至體內那股熱氣不得宣洩。

  瑟瑟冷冷顰眉,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

  紫迷擔心瑟瑟,起身點亮了火燭。

  昏暗的燭火映照下,但見瑟瑟玉臉上染著兩團嫣紅,清眸中一片朦朧,再也沒有了平日的冷澈。

  紫迷畢竟跟著洛夫人多年,見識極廣,一見之下,心中一驚,玉手一抖,滾燙的燭油滴落在腕上。可是,她也顧不上擦,撲到瑟瑟身邊,驚慌地說道:「小姐,你莫不是……莫不是中了媚藥?」

  媚藥?一語驚醒夢中人!

  這就是傳說中的媚藥!?

  以往瑟瑟也聽說過勾欄之中的妓子多用此藥取悅男子,也曾聽聞好人家的女子被用了媚藥以至壞了貞潔。她還常常笑那些女子定力和理智不夠。但是,此刻自己親身經歷,才知曉這媚藥的威力。就連內力也壓制不住,且似乎愈是壓制愈是反彈的厲害。

  真沒想到,她也有遭此暗算的一天。

  細細回想著方纔的一切,突然明白了。她拿起伊盈香送的那件衣衫,聞著衣衫上那怪異的淡香,閉眸歎氣。

  伊盈香,為何要這麼害她?她如此作為,到底要做什麼?

  瑟瑟想不通,也無暇細想,因為體內的火,愈燒愈旺了。

  「小姐,如果是衣衫上的熏香,為何我和青梅沒事?」紫迷奇怪地問道。

  瑟瑟苦笑著說道:「她既然想害我,自然不會連累你們。那媚藥並不是聞了就會中,而是沾染到肌膚上才會中毒。」她穿了半個多時辰,藥力早已滲入到肌膚了。

  「小姐,紫迷去請璿王吧,否則,小姐會被慾火煎熬而死的。」

  「不要!」瑟瑟撫著胸口,淺淺地喘氣。

  她不會求他的!

  洞房那夜,他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寵幸她的。方才在溫泉室,他也說了,他說過的話從來作數。這就說明,他不想要她,也不會要她的。

  就算她求他,想必他也不會因憐憫而寵幸她,她何必自取其辱!退一萬步說,他就算答應了,替她解了媚藥,那羞辱對她而言,才是更大。

  她江瑟瑟絕沒有低賤到匍匐到別人的足下求歡,但她也絕不想死,也不能死!

  「紫迷,將我的男裝和面具拿來,我要出去!」瑟瑟軟語道,體內的火熊熊燃燒著,她越來越控制不住了。

  「小姐,你要出去?去哪裡?」紫迷驚愣地問道。

  「我認識一個人,他神通廣大,或許會有解媚毒的解藥。你放心,我不會有事。我出去這段時間,你讓青梅到我床榻上睡覺。若是有人來,就說我得了風寒,不能見人,免得傳染。別讓任何人知曉我出去了!」瑟瑟低低吩咐道。

  她換上衣衫,戴上面具,從几案上端起一杯涼茶飲了下去。只覺得稍微壓制了一下體內的烈火。快步出屋,一陣夜風襲來,昏沉的頭腦清醒了許多。

  她身姿輕盈地翻上屋頂,青色的身影和泛著清冷光芒的屋簷融在一起,絲毫看不出破綻。

  頭頂蒼穹,漆黑如墨。幾點稀疏的星星,散發著微弱的光芒。月兒在雲層中穿梭,不時灑下幽冷的清光。

  待一隊巡邏的帶刀侍衛過去後,瑟瑟飛身躍起,輕靈的身姿,好似一縷青煙般飄過。從後院到後花園,再到出府,她避過巡邏的侍衛,用了不過一盞茶的功夫。

  出了璿王府,瑟瑟不再唯恐被侍衛發現,一路飛躍,只向明春水的居所而去。

  「如若日後遇到什麼為難之事,明某一定竭力相助!」

  她記得那夜明春水對她的承諾,所以她要去找他。以他春水樓的勢力,她不相信解不了區區媚毒。

  循著記憶,瑟瑟終於尋到了明春水暫居的那座宅子。敲了敲門,守門的管家開了門,認得瑟瑟是那日明春水帶回來的人,倒也沒說什麼,便請她進去了。

  在廂房門口,明春水的侍女迎了出來。

  瑟瑟認得是上次為她敷藥的紅衣侍女,卻不知她的名字。遂問道:「這位姐姐,我是你家樓主的朋友,深更半夜打擾,很是抱歉。不過我確實有急事,不知可否見樓主一面!」

  那侍女上下打量了一番瑟瑟,淡淡說道:「我家樓主不在,不知您有何急事?」

  瑟瑟聞言,頓時啞然,深更半夜,明春水怎地沒在?這可如何是好?

  似乎是看出了瑟瑟的窘態,那侍女微笑道:「不過您可以進來等,樓主吩咐過,不可慢待了您!」

  瑟瑟隨著紅衣侍女進了廂房,問道:「不知這位姐姐芳名?」

  「小釵。」紅衣侍女凝聲道。

  「不知小釵姐姐可否去尋一下樓主,我真的有急事!」瑟瑟焦急地說道。

  小釵極是為難地笑了笑,道:「樓主的行蹤我們這些做下人的從來不知,如何去尋?不過,我們可以給樓主發信號,他看見了自會回轉。但是,樓主也有可能看不到,或者是正在處理別的要緊之事,不一定能及時趕回來。」

  「多謝小釵姐,只要你能發信號就好,我會一直等,等到他回來!」瑟瑟咬唇說道。

  小釵點了點頭,出去發信號。

  瑟瑟坐在軟榻上,只覺得無論如何運功,也壓制不住體內的躁動了,那詭異的灼熱一遍遍在她體內流竄,淹沒著她的理智,就連她的手腳,也漸漸酥軟起來。

  明春水若是再不回來,她恐怕就要被慾火煎熬而死了。



臨江仙 042章 夜深花未眠(三)

  瑟瑟蜷縮在臥榻上,也不知過了多久,隱約聽到小釵在門外的說話聲。她撐著嬌軟的身子,勉強端坐起來。

  水晶珠簾叮噹作響,一襲白衣的明春水緩步而入,伴著他而來的,還有一陣清涼的夜風。燭火閃了閃,照亮了他面具下的黑眸,一閃即逝的,是一絲攝人心魄的冷冽,快得令人難以捕捉,懷疑是錯覺。

  他軒眉一挑,望著坐在臥榻上的瑟瑟,用一種略帶笑意的聲音說道:「纖纖公子,不,應該是纖纖小姐,深更半夜,不知有何急事?」

  瑟瑟撫了撫發燙的臉,也沒有繞彎子,直截了當道:「如若事情非燃眉之急,我也不會這麼晚來叨擾。我……中了媚藥,不知明樓主可有解毒之方?」

  「媚藥?」明春水輕聲而笑,慵懶的聲音宛如水波蕩漾,「纖纖公子竟然中了媚藥?」

  「怎樣!有那麼好笑嗎?」瑟瑟被他笑的腦袋嗡的一下便亂了,她羞惱地說道。她是纖纖公子沒錯啊,誰規定她不能中媚藥的。

  明春水斂住笑容,淡笑著問道:「那你今晚來這裡找我,是要我為你解媚藥了?」他說這話時,一層魅惑的笑意從唇角漾開,黑眸中閃耀著寶石般璀璨的光芒。此時的他,看上去充滿了邪惡的魅力,有點純真,又有點浪蕩,有點溫柔,又有點不羈。

  這樣的他,像罌粟一般,有著致命的吸引力。縱然看不到他面具下的臉,也足夠令人心神俱醉。

  「不錯!不知你有沒有去除媚藥的解藥?」瑟瑟一字一句說道,極力使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冷凝鎮定。然,中了媚藥的她,嗓音早已較往日沙啞柔和,聽上去分外婉轉溫軟,動人心弦。

  明春水呆了呆,緩步走到瑟瑟面前,俯身將瑟瑟衣袖拉起。

  瑟瑟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推了他一把,冷聲道:「幹嘛?!」

  明春水嗤地一聲笑了,懶懶說道:「你怕什麼,不診脈如何知曉你中的什麼媚藥,是否能解?」

  他翻開她的衣袖,將修長的指放在她滾燙的手腕上,邊診脈邊不忘調笑道:「這麼細白纖細的皓腕,竟也有人信你是男子!?」

  都到什麼時候了,他竟然還在調戲她。

  瑟瑟咬唇不答,只用憂慮的眸光瞧著他,問道:「怎麼樣?我中的是什麼媚藥,可有解?」

  「不是普通的媚藥!」明春水語氣低沉地說道。

  「啊?!」瑟瑟心中一沉。

  「不過要配出解藥也不難!」明春水低笑著說道。

  「真的?太好了!」瑟瑟忍不住笑道。他就知道,以春水樓的勢力,不可能連區區媚藥也解不了。

  「但是,就算配出來也不管用了。」明春水繼續說道。

  「為什麼?」好不容易放鬆的心,再次被吊了起來。

  「因為你用內力壓制媚藥了,中了媚藥,最忌內力壓制,那樣藥力便會反彈,循著血液巡遍全身。而你,不止一次用內力壓製藥力,是以,現在你的媚藥已無藥可解了!如今,只有一個法子,那便是……」接下來的話,明春水沒有說,因為兩個人都已經心知肚明。

  「或許,我可以幫你找一個男人!」明春水環臂在胸,灼亮的眸光極其悠哉地凝視著瑟瑟。

  找一個男人!

  瑟瑟聞言,黛眉微顰。

  她雖然已經十八歲,但還沒有真正愛過。

  對於她名義上的夫君夜無煙,她對他,曾有著極深的好感,但是,還不曾成長為愛情,就被他的冷清摧殘。對於風暖,她曾對他有著極深的同情,她很享受他在一起的隨意,但那更不是愛。

  她不會去找這兩個男人。

  她雖已是已嫁之身,但仍是清白之身。她更不可能隨意去找一個陌生男人同床共枕。她的清白之軀,曾經,她是幻想著能在洞房之夜,交付傾心的愛人。可是,事情怎會發展到這種地步?

  伊盈香!她不會放過她的!

  瑟瑟緩緩從臥榻上站起身來,望著白衣飄然的明春水。

  她曾與他琴簫合奏,琴聲簫音是那樣合拍。她曾和他棋局對弈,方寸之間,棋逢對手。最傷心痛苦時,他曾給與她溫暖。最蹉跎無助時,他曾給與她信心。

  他說,他一直在等,等一個令他欣賞令他傾慕可以和他比肩的女子。

  她又何嘗不是!她也在等,等一個令她欣賞令她欽佩可以和她比翼雙飛的男子。

  他是春水樓的樓主,江湖上也有人稱他是魔教教主。但是,她不在乎,她現在只喜歡他這個人。

  如果一定要她找一個男子解毒,她只選他!

  壓下心頭的灼熱,瑟瑟抬頭輕舒一口氣,淡淡問道:「一定要找一個男人嗎?」

  「不錯!」明春水淡笑著說道,聲音慵懶的不像話。

  「好,如果一定要這樣,那我只選你!」瑟瑟下定決心說道。

  一股冷凝的氣氛忽而在室內瀰漫,瑟瑟忽然感到了壓迫。白衣勝雪,纖塵不染的明春水,清亮的眸中劃過一絲冷然。薄唇輕輕抿著,似有若無的淡笑掛在唇邊。

  「你,確定要我為你解毒?難道你就沒有別的選擇嗎?」良久,明春水淡淡說道。

  瑟瑟聞言,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清絕的笑容,只是那笑容裡有一股悲哀至極的意味。最好的選擇就是夜無煙,她名正言順的夫君,可是他說這一輩子他都不會碰她。所以,她也不會選他。

  「有,但是我只選你!」瑟瑟仰頭望著他。

  明春水瞇著眼,眼眸幽深,好似蘊藏著無窮無盡的深邃。看不出,他心裡到底是樂意,還是不願。

  「你甚至不知我生的怎生模樣,到底是怎樣一個人,你也要選我?」

  瑟瑟點點頭,輕聲但堅定地說道:「就算你奇醜無比又如何,我欣賞的不是你的容貌。」

  「可是我很在意呢,我可不願和一個戴著面具的女子……」明春水的話還不曾說完,瑟瑟便伸手揭下了臉上的面具。

  她選了他,不只是為了要他為她解毒,她還會將一生交付他。所以,她對他坦誠。

  紅紅的燭火搖曳著,映出瑟瑟那張清麗的容顏。

  因為媚藥發作的緣故,白皙的臉頰隱隱透著兩團嫣紅,清眸中沒有往日的冷然,卻含著兩汪秋水,顯得一雙丹鳳眼格外地嫵媚動人。媚藥,使她的容色極濃烈分明,眉黛眼黑,膚色白的剔透,紅唇艷麗,清麗與嬌媚這兩種不同的氣質在她的身上交融。...<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onnie062222 發表於 2012-7-8 01:28 PM

臨江仙 043章 花明月黯

  此時的瑟瑟,美得動人心弦。

  明春水的眉端細不可察地微微一凝,深黑的眸中湧過一陣陣瀲灩的波濤。

  「笑容淺淺,身影倩倩,素手纖纖,暗器千千。纖纖公子,果然美極。」他低低說道,無風無浪的聲音裡聽不出絲毫情緒。可是,瑟瑟卻覺得他的語氣似乎並非單純的稱讚她,好像,帶著點咬牙切齒的意味。

  灩灩紅燭,在他溫潤的面具上塗下深深淺淺的光影,使他看上去有些黯然。

  瑟瑟斂眸,不去看他動人心魄的眸光,一顆心惶惶地跳動著,靜靜等候他的回答。

  可是,他卻不再說話,不知是在沉思,還是在猶豫。屋內靜寂如死,一片空茫。媚藥發作的灼熱,令瑟瑟的呼吸有些沉重,一聲聲喘息好似一隻隻透明的蝴蝶,在寂寂室內,嫵媚地翩舞。

  等了好久,依舊沒有答案,瑟瑟斂下心頭的失落,悄然抬眼。看到明春水一塵不染的白衣,領口繡著淡雅的花紋。眼光再悄然上移,那顆失落的心,突地一大跳。

  她的眸光和他的眼神撞個正當。

  他在看她,一直在看她,看了半天的樣子。眸光炙熱深沉,被她這麼一盯,所有的情緒都化為烏有,他忽而轉身,緩步離去。

  明春水並不想要她!

  瑟瑟心中一沉,挫敗的感覺好似一把彎刀,在胸口一刀刀剜出個空洞,空落落的孤獨感從空洞灌入,一點點地將她淹沒。

  她憑什麼認為他會答應替她解媚藥呢?他曾經說過,他沒有侍妾,甚至連妻妾也沒有,他說他一直在等一個能和他比肩的人。這樣的男子,如此純情,他怎麼可能隨便就為別的女子解媚藥?

  雖然有些失落,但,這樣的明春水,反而更讓她欣賞,更讓她心儀!

  瑟瑟盈盈淺笑,渾然忘記了此時她身中媚毒,瀕臨死亡。

  她盯著那道白影,漸行漸遠,臨近門口,卻見他忽而定住了腳步,似乎再也挪動不動的樣子。果然,他驀然回首,看到瑟瑟唇邊瀲灩的笑意,忽地又轉身,又走了回來。走的飛快,一眨眼就到了她眼前。

  驀地將她一摟,她被摟得頭一仰,對上他複雜的眸光,熾熱中有一絲掙扎,很矛盾很糾結。他伸手,將她鬢邊的亂髮拂到耳後,手指再慢慢下滑,撫過她白皙的臉頰,嫣紅的唇。

  然後,好似下了決心般,打橫抱起她,大步而穩健地走入內室,一陣天旋地轉後,瑟瑟被放到暖軟的錦褥上。

  他的猶豫和掙扎,都看在瑟瑟眼裡。

  他是一個好男人,終究還是心軟,不捨得她被媚毒折磨至死。

  純情又善良,風趣又溫柔,霸氣又優雅,這樣的男人,正是她要找的良人。

  紗帳隨著他衣袖輕揮間,飄然而落。胸前一涼,瑟瑟身上的青色外衫從他手掌下飄落,然後是白色的內衫,淺粉的肚兜,白色的褻褲……一件件衣衫,靜靜地堆落到地上。

  在情慾面前,這些華美的衣衫,不過是一件件障礙。

  瑟瑟靜靜躺在錦褥上,媚藥的作用下,她一副慵懶嬌軟的樣子,身體上方,是他挺拔俊美的身軀。

  他俯身,唇落在瑟瑟的臉頰上,繼而一路向下,避開她的唇,吻向她的柔美的頸,酥軟的胸。

  他沒有吻她的唇,就如同那日風暖在香渺山輕薄她時,也是避如蛇蠍般地避開了她的唇。吻唇,是男人對心愛女人的愛憐。而她,不是他心愛的女子。

  如雨點般的吻,好似火種,點燃了她體內的媚藥。那股燒灼的熱力,再也無法控制,在瑟瑟體內亂竄。她的身子,她已無法控制。嬌軀輕顫著舒展,好像帶露的清荷,一瓣瓣綻開。

  頭腦昏昏的,她什麼也顧不上想了。

  迷濛中,她看到他凝視著她的眸光,那麼深,閃耀著如夢似幻的光芒,還有一絲難以言語的複雜情愫。似乎是怕情感洩露,他忽而伸指一彈,熄滅了室內的燭火。

  黑暗中,無盡的纏綿。

  痛楚襲來,瑟瑟倒抽了一口氣,兩滴清淚從眼角緩緩滑落。她明顯感覺到明春水身子驀然一僵,然後,他俯身,溫柔地將她眼角的淚吮乾。

  痛楚帶著甜蜜甘美的纏綿中,人世間的熙熙攘攘的一切似乎都已經飄然遠隱,沒有風沒有月,沒有恨沒有怨,似乎只有他和她。

  欲生還死,欲顛還狂。讓初諳情事的瑟瑟,心中一陣迷惑,一陣慌亂。

  瑟瑟幾乎要沉醉其中,直到手指偶爾觸到他臉上的面具,那看似溫潤的玉質面具,竟有那樣冰涼的觸感。她的心,忽而一涼。

  他們就像兩尊沒有感覺的泥人,一起打破,用水調和,從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然,泥人就是泥人,融合了身子,而心,卻依舊沒有融合。

  纏綿再纏綿,也終有星流雲散的時候。當瑟瑟體內的媚藥終於解掉,她聽到他緩緩起身穿衣的聲音。

  「你好好歇著,如若有事,就喚小釵進來!」他低沉暗啞的聲音,在黑暗中,很溫柔很纏綿。

  「好的!」瑟瑟抬眸,黑暗中,一雙清眸清澈的不見一絲陰影。

  他起身毫不留戀地離開,水晶簾叮噹作響,好似玉碎,敲擊著瑟瑟的心。

  「多謝你!」瑟瑟輕聲說道,聲音含笑無波,一字一字都咬的很清楚。

  明春水的背影明顯一僵,佇立片刻,飛速離開,雲袖飄飄,不帶走一片雲彩。



臨江仙 044章 薔薇殺(一)

  小釵帶著兩個侍女送了一桶熱水進來,便悄然退了出去。

  瑟瑟披衣下床,只覺渾身上下,無一處不是酸疼的。回眸身後的大床,被翻紅浪,一床春色。素色的被褥上,落英點點。

  那是她的貞潔!她不惜製造謠言,壞了自己名聲也要保住的貞潔,已經沒了。

  瑟瑟閉了閉眼,緩緩解開衣衫,將整個身子都投入到溫婉細膩的熱水中。有晶瑩的淚珠從臉頰上滑落,她伸手拭去,放入唇邊,一片苦澀。埋首到熱水中,任脈脈溫水撫觸著她滿是青痕的嬌軀,她的心一點點沉靜。

  良久,當她破水而出,一雙黑眸在氤氳熱氣中,清澈而淡定。所有哀怨悲愁凝成一笑,漾在唇邊,瀲灩如花。

  她起身從浴桶中步出,拾起自己的衣衫,一件件穿在身上。

  明春水的侍女小釵推門而入,手中捧著幾件簇新的衣衫,看到瑟瑟已將舊衣穿上,愣了愣,忙道:「姑娘,這是樓主吩咐奴婢準備的,還是請姑娘換上新衣吧!」

  瑟瑟低眸望了望她手中的新衣,冷冷笑了笑,明春水倒也體貼,只是,她再不會穿別人給的衣衫。

  「不用了,衣雖舊,但總是自己的。煩你給樓主帶個話,就說我走了!」瑟瑟戴上面具,翩然出門。

  「姑娘,深更半夜,您還要走嗎?」小釵追上來問道。

  瑟瑟回眸輕輕笑了笑,她不走,難不成還住在這裡。

  「你們樓主平日裡都不摘面具的嗎?」想起方才就連歡愛之時,他也沒捨得摘下他的面具,瑟瑟低聲問道。

  小釵點了點頭,淡淡說道:「是的!樓主發過誓,除非完成他的誓願,否則他不會以真面目示人!」

  「誓願!」原來他是發過誓願的,不知是什麼樣的誓願。

  瑟瑟笑了笑,推門走了出去。

  夜已深,冷月掛在天邊,那樣朦朧,高遠,清冷。

  她優雅地走過緋城街頭,男式長衫穿在她身上,已有些偏大,顯得她的腰肢越發不盈一握。這些日子,她瘦了不少。夜風鼓蕩著身上寬大飄逸的青衫,宛如一朵綻開的墨蓮。

  悠長的更漏聲傳來,蒼涼而悠遠。已經是五更了,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有些事情,今夜,必須瞭解。

  瑟瑟冷冷笑了笑,身姿拔起,如暗夜精靈般向前飛縱。

  雲粹院。

  瑟瑟隱身在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上,清眸透過枝椏間的縫隙,望向屋內的一星燭火。窗紗上,透出一抹倩影,在屋內不斷走動著。

  天已五更,伊盈香不知是沒睡,還是起的早。

  一陣腳步聲響起,瑟瑟低眸望去,只見兩個侍女打著燈籠,從院外走了進來。前面的那個侍女,瑟瑟認識,是推她下湖的伊那。

  走在她後面的侍女嘟嘟囔囔道:「公主今晚不知怎麼了,天都快要亮了,還不睡。要我們去桃夭院打探王爺的行蹤,我看公主是多次一舉,王爺對她那般疼愛,難道還怕桃夭院那位奪了王爺的心?」

  伊那的聲音冷冷道:「別多嘴了,公主正煩著呢。一會兒小心伺候著。」

  去桃夭院打探夜無煙的行蹤?那夜無煙不在這裡了。瑟瑟冷冷笑了笑。

  夜風漫過,院內一大片薔薇開的如火如荼。艷紅的花海,在淡淡月色下,搖曳生姿。

  屋門一開,伊盈香便快步迎上去,低聲問道:「怎樣,桃夭院可有動靜?」

  「稟公主,桃夭院裡沒有動靜。屋內一片黑暗,想來江側妃定是睡了。王爺起先是宿在傾夜居的,據侍衛說,三更時離開了。」伊那低聲稟告道。

  「真的?」伊盈香歡快地說道,一抹嬌美的笑意在臉上綻開,「那就好!這麼說,他們已經……」

  「公主,你別得意,我看沒人會領你的情。」伊那皺眉道。

  「我只要結果,不要他們領情。伊那,我餓了,準備夜宵!」伊盈香嬌笑著坐在榻上,一夜未眠,腹中確實有些飢餓。用完夜宵,該好好酣眠一覺才是。

  幾個侍女忙碌著往几案上擺夜宵,窗戶忽被一陣夜風吹開,伊那起身到窗前關窗,但見院外薔薇架下,佇立著一個青衣公子。一雙清眸充滿興味地望著滿地落花,唇邊勾著一絲邪邪的淡笑。

  「你……你……」伊那戰慄著問道。但是,一句話沒有說完,就見得青衣公子寬袖一揚,一朵艷紅的薔薇如同天女散花般乍開,一瓣瓣花瓣急速向她飛來,準確而迅速地刺到她肩上要穴。

  伊那連慘叫都沒有發出,便昏倒在窗邊。

  「伊那,你怎麼了?」另一個侍女快步跑了過去,看到伊那肩頭的花瓣,笑道,「花瓣落到你身上,你也會昏過去?」不及說完,又一朵薔薇飛來,在落到她肩上那一瞬,花朵乍開,片片花瓣好似利刃,刺入她的穴道。

  「啊!有鬼……」室內另兩個侍女嚇得癱軟在地,不及呼喊,嘴上都多了兩朵薔薇,所有的聲音都化為嗚咽。

  就在此時,房門大開,一個清逸俊朗的青衣公子佇立在門口,夜風從門口灌入,將他的衣衫吹得曼卷。他的臉色有些僵硬,很顯然是戴著人皮面具。但是唇邊卻勾著一抹邪氣的笑意,看上去燦爛明艷。

  他手中拿著一枝薔薇,幾朵薔薇開的正艷,夜風拂過,裊裊香氣,芬芳瀰漫。

  伊盈香嚇得小臉失色,不知所措。

  「救……」

  「你是不是也想要這朵花?」瑟瑟冷聲問道。冷凝的視線從手中艷麗的薔薇挪到伊盈香的臉上。

  伊盈香被瑟瑟眸中的冷意嚇到,想起這朵花的威力,立刻閉了嘴,不敢再呼救。她想侍衛來的再快,怕也快不過眼前這個男子手中的薔薇。

  「你……你要做什麼?這裡可是璿王府,我是璿王的王妃,你若要害我,就是逃到天涯海角,王爺也不會放過你的。」伊盈香顫抖著問道。

  「是嗎?」瑟瑟勾了唇,冷笑道:「我能進來,就能出去。不過,我今晚也不想殺你,看你模樣倒是不錯。採花采的久了,我倒想嘗嘗北魯國的花是什麼滋味!」

  「你是採花賊?」伊盈香嚇得臉更白了。

  「什麼採花賊,說的這般難聽!」瑟瑟撇唇邪笑,從花枝上摘下一朵薔薇,彈指一揮,花瓣紛飛,便將伊盈香的衣衫盤扣一粒粒摘下。 

  輕靈飄逸的外衫如同折翼的蝶,從肩頭滑落,露出伊盈香白皙細膩的酥肩和繡著鴛鴦戲水的肚兜。

  瑟瑟衣袖輕揮,將房門關住,低首輕輕嗅了嗅手中鮮花,拈花淺笑著,向伊盈香走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onnie062222 發表於 2012-7-8 01:30 PM

臨江仙 045章 薔薇殺(二)

  「不要,求求你不要!」伊盈香一步步後退,直到身後的床柱阻住了她的退路,她才蒼白著臉蜷縮下來。

  瑟瑟冷冷瞧著她臉上那深濃的驚恐,她知道伊盈香怕了。原來她也知道怕,怕自己的清白被無緣無故奪去?既然如此,為何要那麼對她?

  瑟瑟冷笑著,故意放慢腳步,一步一步,凌遲著伊盈香的心跳。

  「別,別,別,求求你,不要不要傷害我,我還是清白之身,我的初夜要留給我心愛的人。求求你,不要,你要別的什麼我都可以給你,金銀珠寶,隨便你拿啦。」伊盈香一邊輕聲哭訴著,一邊從頭上將珍珠翡翠的首飾不斷摘下來,捧在手中,高舉著,奉到瑟瑟面前。

  她的初夜要留給心愛的人!

  瑟瑟只覺得她的話,就像是一把鹽,撒在了她心靈的傷口上。難道她的初夜就不是要留給心愛的人嗎?伊盈香的清白是開在山巔的高貴雪蓮,她江瑟瑟的清白就該是開在淤泥裡的野花,可以任人來採擷嗎?

  等等!她的初夜?!

  瑟瑟凝眉,伊盈香還有初夜嗎?夜無煙這麼寵愛她,她還有初夜?

  瑟瑟眸中閃過一絲清冷的寒意,唇邊卻勾著邪邪的笑意,一把掃落伊盈香手中的金銀首飾。她以為,清白可以用金銀首飾來買嗎?

  瑟瑟抬手,用手中花枝挑起了伊盈香的下巴,逼視著她和她直視。

  「身為璿王的正牌王妃,你還有初夜?說實話,我可不喜歡玩毫無技巧的雛兒。」瑟瑟慢條斯理地粗著嗓子問道。

  薔薇花枝上的尖刺,刺入到伊盈香細嫩的肌膚內,刺疼襲來,伊盈香嚇得渾身戰慄。她毫不懷疑,眼前這個惡魔一樣的男子,只要稍微一用力,她的小命就嗚呼了。

  「我說的是真的,我雖然是璿王的王妃,但是,卻是名義上的,我依舊是完璧。王爺此次回城,之所以帶著我,只不過是要用我奪回王妃的位子,讓我佔著這個位子,好留給他心愛的人。」伊盈香戰戰兢兢地說道。

  瑟瑟瞇眼,覺得頭腦有一瞬間的停滯。

  她不會忘記,如若不是夜無煙帶了伊盈香回來,如若不是他搬出北魯國和親的幌子,那王妃的位子就是她的。這麼說,他帶伊盈香回來,只是為了將王妃的位子從她江瑟瑟手中奪走。

  瑟瑟怒極反笑,夜無煙,倒真是心機深沉不可揣測啊。

  他這麼做,不僅順理成章,讓皇帝和她的爹爹江雁無話可說,而且,名義上,他還為北魯國和南越的比鄰友好作了貢獻。

  瑟瑟咬牙,她倒是對他的意中人極感興趣,到底是什麼樣的女子,值得他如此大費周折。

  「王妃,你以為我會信你的胡言亂語,像你這樣國色天香的美人,璿王會不喜歡?」瑟瑟冷聲說道,伸指,將花枝上一朵薔薇的花瓣,一瓣瓣扯下。

  伊盈香望著一瓣瓣殘紅從眼前飄落,臉色愈加慘白,聲音抖著道:「或許我生的算不錯,但是,王爺的意中人比我更美,她就像仙女一樣!」

  「仙女?她是誰?」瑟瑟冷聲道,玉手輕抖,手中花枝亂顫。

  「她是……她是……你為什麼要問這個,難不成你這個淫賊要去採她?」伊盈香瞪大了眼,黑眸中恐慌逝去,她顫聲道:「就算你殺了我,就算你毀了我的清白,我也不會說的,我不會讓你這個淫賊知道她是誰的!」

  方纔還一臉驚恐怕得要死的伊盈香,一瞬間竟然堅強起來,就為了維護那個夜無煙的意中人?!

  那個女子,究竟是何方神聖,竟然有如此大的魔力。

  瑟瑟瞇眼冷笑,她為了那個女子,真的連死都不怕了?既是如此,她為何要給她下媚藥?難道不怕夜無煙為她解毒,還是為了要別的男人為她解毒,被夜無煙當場抓獲,好趕她出府?

  「哦?」瑟瑟挑眉,「我也沒興趣知道她是誰,只對你這個小美人感興趣。不過,既然你是雛兒,我也索然無味了。不過,我可不白在這裡蹲守一晚上,還看到你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呢。哎,聽說用了媚藥會更銷魂,我看我去找被你下了媚藥的江側妃好了。」瑟瑟淡淡說著,將手中花枝一撤,轉身欲走。

  「不許你去找江姐姐!」伊盈香霍地站起身來,說道。

  「不許?」瑟瑟伸手,蔥白的指捏了一下伊盈香瑩白的酥肩,道:「難道你要陪我,但是我對你已經沒興趣了哎。還有,沒人解毒,你那個江姐姐會死的啊。莫非你是要害她死,哎,世上竟有你這樣狠毒的女人!」瑟瑟譏誚地說道,眸中閃耀著冷冽的寒芒。

  「我不是要害她死,我只是要她和王爺在一起,你這個淫賊不要去破壞!我不會讓你去破壞的!來人啊,抓……」伊盈香終於不顧性命歇斯裡地呼喊起來。

  瑟瑟眸光一冷,倒是沒想到伊盈香也有這麼大的勇氣。手中花枝一揚,花瓣紛飛,將她身上的肚兜和褻褲全部褪了下來。

  「原來你想讓侍衛看到你赤身裸體的樣子?!」瑟瑟清眸一瞇冷聲說道。

  伊盈香驚呼一聲,只覺得身上一涼,所有的衣物都已離她而去。她雙臂抱胸,可是護住了上邊,護不住下邊。小臉上瞬間羞怕交加。

  院外響起侍衛奔來的聲音,有人在門外問道:「王妃,出了什麼事?」

  瑟瑟冷冷逼視著她,唇角勾著冷寒的笑意。

  「沒事,我做了一個噩夢,沒事的。你們都下去吧!」伊盈香躊躇片刻,終究還是揚聲道。雖然,現下狀況已經夠她羞怒了,但是,若是被那麼多的侍衛看到她這般模樣,她會比死還難堪。

  腳步聲逐漸離去,瑟瑟知道再也問不出什麼來了,對她羞辱的也算夠了,手指一彈,一片片花瓣飛去,封住了她的穴道。

  清冷的目光從伊盈香纖白的身上掠過,紅唇輕勾,涼涼地說道:「小美人的身材倒是不錯,不如,我就破一次例,也玩一玩雛兒!」言罷,忽然俯身,湊近伊盈香的身子,唇邊勾著邪魅的冷笑。

  伊盈香嚇得雙眸閃耀,淚珠不斷滑落,只是穴道被封,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瑟瑟眨了眨眼,冷笑道:「不過,狠毒的女人,我還真不屑碰!」

  她冷笑著,推開後窗,蝶一般飛了出去。



臨江仙 046章 撥雲見月(一)

  這日清晨,璿王府的氣氛和平日明顯不同了。

  五更還未到,璿王忽然傳令,要府內沒有值夜的府丁隨他到中院的練武場操練。可憐這些好不容易輪休的府丁,一夜好眠就這樣被泡湯了。

  這些府丁,都是隨了夜無煙征戰邊關的銀翼軍的精英,對這樣的操練早就習以為常,自然也無甚怨言。以風馳電掣的速度,迅速集結到操練場上,排好了整齊的隊伍。

  原以為只是金總管帶領他們操練,不想竟是夜無煙親自上場。

  夜無煙一身隨意的絳紫色袍服,雖沒有穿盔甲,但是,渾身上下散發的凌厲王氣和霸氣,讓他們瞬間以為又回到了狼煙四起的戰場上。

  回京後,王爺一直是溫文儒雅的,這般凌厲強勢的氣勢,他們很久不曾看到了。一瞬間,這些府丁被振奮了。

  「你們不是一直要和本王對決吧,今日就給你們一個機會,一起上!」夜無煙鳳眸微瞇,眸底藏著一絲陰霾。

  府丁們面面相覷,王爺莫不是受了什麼刺激。以前在邊關,雖然經常帶著他們操練,但,都不曾讓他們有機會和他對決。

  今日這是怎麼了?一上來就要和他們對決?一個個都將疑惑的目光投向夜無煙身側的金總管。金總管可不是一個簡單的人兒,別看他生得一臉慈祥,他可是他們銀翼軍的軍師,不僅一肚子謀略算計,武藝也是絕頂。他的一雙手,看上去白皙豐潤,但是,卻是令敵寇聞風喪膽的擒虎手。

  對於王爺的喜怒哀樂,他大多時候都是知曉原因的,但是,今日,金總管卻眨了眨眼,一臉迷惑的樣子,很顯然,他也不知王爺到底怎麼了。

  不過,不管如何,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他們自然不肯放過,一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前排的十個府丁,手拿各式兵器,縱身躍起,從不同的方向和角度,向夜無煙攻去。

  一瞬間,操練場上,一片刀光劍影。

  夜無煙一襲紫影,在刀光劍影中穿梭,從天色濛濛亮,一直打到到日光普照。

  縱觀操練場,百來號府丁,全部趴倒在地,雖然沒受傷,但已經精疲力盡,再也爬不起來。

  夜無煙一腳將最後一個府丁踹倒在地,拂了拂衣袖,負手凝立。

  朝日,在他身後,不動聲色灑下淡淡的光影,他逆光而立,如鷹隼般銳利的鳳眸,炯炯逼視著眼前的府丁。冷言道:「才回來兩月不到,身手就變得如此遲鈍。都爬起來操練,不到天黑不准停!」

  他轉身離去,那些可憐的被留下來的府丁,能堅持操練到日落的,都成了精英中的精英。

  *

  瑟瑟從雲粹院直接回了桃夭院,她輕功甚好,倒也無人發現她的行蹤。換下一身男子衣衫,她躺倒在床榻上,只覺得身心俱疲。可是想要睡覺,卻是無論如何也睡不著。

  微風吹,紗幔輕揚,屋子裡流動著一股靜謐與凝重。

  青梅忽而急匆匆奔了進來,跑到瑟瑟面前,輕聲道:「小姐,出事了,雲粹院那位出事了!」

  瑟瑟顰眉,冷聲道:「什麼事,值得你這般大驚小怪。」

  青梅氣喘噓噓道:「我聽說,方才柔夫人和王爺的幾個侍妾一起到雲粹院去拜見王妃,結果,小姐,你猜她們看到什麼了?」

  瑟瑟心知肚明,不動聲色問道:「看到什麼了?」

  「看到雲粹院那位衣衫不整躺在地上,她的幾個侍女也昏倒在地。據說房中沒少什麼金銀珠寶,看樣子八成是遭遇了採花賊。沒想到堂堂璿王府,竟然還有採花賊進來,真是令人難以置信啊!你說那個採花賊,怎地這麼大的膽子,璿王王妃他也敢動,我真是佩服死了。」青梅一臉興味地說道。

  「哦?」瑟瑟淡淡挑了挑眉,伊盈香還真夠倒霉的,怎地就讓柔夫人和那些侍妾瞧見了。這樣一來,事情不鬧大才怪。

  「小姐,你不高興嗎。伊盈香昨夜害你跌下水,這麼快就有了報應了。」青梅對伊盈香實實沒有好感,誰讓這個異國女子,奪了她家小姐的王妃之位呢。

  「青梅,閉嘴,不要亂說!」紫迷在一旁斥道。

  「夜無煙有什麼動靜?」瑟瑟冷聲問道。

  「我聽說他一得到消息,便匆忙趕過去了。看到心愛的王妃出事,他自然大發雷霆了,而且,我聽說,北魯國的赫連傲天也過去了。」青梅繼續聒噪道。

  風暖?瑟瑟一驚,倒是沒想到風暖會這麼快趕到。她也沒想到事情會鬧得這麼大,如若是夜無煙第一個發現伊盈香出事,估計就不會這樣了。

  世事總是難料啊!

  「來的好快啊,難道這件事已經傳了出去?」瑟瑟凝眉道。

  「那個赫連皇子昨夜根本就沒走啊,他宿在王府的,聽到此事,自然過去了!」青梅道。

  原來如此。

  「小姐,我們要不要也去瞧瞧熱鬧,後院別的屋裡的人都去了,我們是不是也該去關心一下伊王妃。」青梅完全是一副瞧熱鬧的心態。

  瑟瑟可沒有那樣的興趣,她冷冷笑了笑,道:「青梅,你若是還想要這顆項上人頭,就乖乖待在這裡。哪兒也別去!」

  青梅嚇得縮了縮舌頭,笑道:「小姐,有這麼嚴重嗎?」

  紫迷冷著臉,道:「你以為呢,你以為璿王願意將這件事宣揚出去?」 

  青梅嚇得一哆嗦,這的確不是好事,還是不知道的好。當下笑道:「我什麼也不知道就是了。」

  不過,事情還沒有完。

  過了不一會,青梅又神秘兮兮地走進來,道:「小姐,你可知那事情是怎生收場的?」

  瑟瑟正坐在椅子上飲茶,懶得理她。紫迷在旁邊坐著繡花,也是一副待理不理的樣子。

  青梅在屋內轉了一圈,終究還是憋不住,忍了又忍,終於說道:「小姐,那採花賊竟然是赫連傲天!」

  瑟瑟原本喝到口中的茶,忽然就嗆住了。

  採花賊是風暖?!

  「據說赫連傲天一直暗戀著伊盈香公主,所以昨夜才會情不自禁。哎,我說呢,哪有採花賊這麼大膽,採花竟採到璿王府了,卻原來是他。大約也只有他有這樣的膽子了。」青梅搖頭道。

  瑟瑟握著茶盞,只覺得心頭一片混亂。

  如若那採花賊不是自己,她還真的信以為真。

  可是,明明不是風暖,他為何要認下此事呢?這可不是什麼好事。難道說,風暖一直是喜歡伊盈香的?

  這個念頭在瑟瑟腦中一出現,有些事情忽然就明朗了。

  瑟瑟忽然想起香渺山上,風暖出乎意料對自己的輕薄。胭脂樓中,風暖故意買醉尋歡。難道,這些都是因為風暖喜歡伊盈香?!

  她早知他為情所苦,不想對像卻是伊盈香!...<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onnie062222 發表於 2012-7-8 01:33 PM

臨江仙 047章 撥雲見月(二)

  如若風暖真的喜歡伊盈香,如若伊盈香和夜無煙真的只是名義上的夫婦,那麼,昨夜,她那般做,不僅傷害了伊盈香,連帶也毀了她和風暖之間的感情。

  雖說,她恨伊盈香那般待她,可是,對跟了她一年的風暖,她是決不能傷害的。如今,風暖承認了昨夜之事是他所為,不知夜無煙會怎生處理此事。她做的孽事,莫要連累了風暖才是。

  瑟瑟黛眉輕顰,將手中茶盞輕柔放下,杯中茶液輕顫,蕩出數圈光紋。

  「紫迷,青梅,隨我出去走走!」瑟瑟起身道。

  紫迷凝眉擔憂地看了瑟瑟一眼。青梅聞言,卻是雀躍萬分,率先奔了出去。主僕三人,沿著石子路,緩步向著雲粹院而去。

  在石橋上,便遙遙看到雲粹院大門外,守著幾個侍衛,顯然,夜無煙還不曾離去。

  瑟瑟穿過石橋,透過門洞,隱隱看到雲粹院內那一架薔薇,開的正盛。而地上,一層落紅,卻無人打掃,好似鋪了一層紅毯,煞是艷麗。

  「小姐,我們要不要進去?」青梅問道。

  「一會兒再說。」瑟瑟帶著紫迷和青梅,向著湖泊那邊走了走。如今,雲粹院一片寂靜,顯然事情還沒到她想像的那樣不可收拾。若是夜無煙和風暖真的打起來,她再進去也不遲。

  她站在湖畔,靜靜觀賞著皎潔如玉的蓮,自在悠遊的魚,波光瀲灩的水。待了一會兒,不見雲粹院有動靜,瑟瑟輕輕舒了一口氣,或許事情已然解決了。

  她正要沿著石橋離開,卻見守在門口的一個侍衛向她們奔了過來。

  「江側妃,請留步,王爺請您進去。」那侍衛沉聲道。

  瑟瑟腳步一頓,不想夜無煙竟發現她來了,還讓她進去。聽說,方纔那一眾侍妾,都被他厲聲趕走了。為何獨獨要她進去?

  瑟瑟疑惑著,莫非有些事情終於要瞭解嗎?她清眸輕瞇,唇角勾起輕淺的弧度。她囑托青梅和紫迷在門口候著,自己翩然向雲粹院而去。

  偌大的室內,一片清冷的寂靜。

  瑟瑟昨夜灑在地上的薔薇花瓣依舊鋪在地上,嫣紅而淒艷。昏倒在地上的侍女已然不在,大約已被救醒。室內只有三個人,夜無煙,風暖,伊盈香。

  明明是有三個大活人,可是,空氣冷凝,氣氛肅然,讓人幾乎懷疑,室內沒有人。

  夜無煙坐在臨窗的軟榻上,一身紫色華服,烏墨一般的髮盤結成髻,僅用玉箍箍住。他懶洋洋坐在那裡,一言不發,只是渾身上下,卻散發著一股令人戰戰兢兢的氣勢。

  風暖原本負手凝立在几案旁,對著几案上一個細腰花瓶出神,看到瑟瑟進來,原本靜如深潭的黑眸,泛起一絲漣漪。他有些不滿地揚眉,眸光轉向夜無煙,冷然道:「璿王,此事外人知曉的越少越好,為何璿王還要江側妃進來。」顯然,風暖並不知夜無煙派侍衛去請瑟瑟進來。

  「你也知她是我的側妃了,不是外人,知曉也無妨。何況,赫連皇子既然敢做這樣的事情,還怕人知曉嗎?」夜無煙似笑非笑地說道。眸光輕掃過素衣翩然的瑟瑟,俊臉上的平靜隱有一絲波動。

  「妾身參見王爺王妃,參見赫連皇子。」瑟瑟睫角一彎,一抹輕淺的笑意在臉上綻開,「聽說王妃玉體欠安,不知現下可好些了?」

  夜無煙盯著瑟瑟的玉臉,當看到她臉上那似有若無卻偏偏極是醉人的笑意,他忽然覺得胸口發悶,好似有什麼東西纏住了他的心。

  伊盈香半躺在鋪著貂皮的臥榻上,整整齊齊穿著一身淡綠色衫裙,只是墨髮卻凌亂披散著,顯然沒有心情梳理。一張小臉更是掛滿淚痕,看上去楚楚可憐的很。很顯然,昨夜,她被瑟瑟這個採花賊嚇得不輕。

  「璿王,我看此事我們日後再議吧!」風暖清了清嗓子,深幽的眸光飄過瑟瑟,凝聲說道。

  夜無煙莞爾一笑,雖依舊保持著悠然的姿勢,但眸光卻極是冷寒:「日後再議?赫連皇子倒是說的輕巧,香香是我的王妃,昨夜卻無端被你羞辱。就算香香是你北魯國的臣民,可出嫁從夫,香香現下是我南越之人,你這樣做,就是侮辱我們南越王朝的臉面。這樣的大事,還待日後再議?以本王看,不如現在就去找皇帝評評理!」

  「璿王,你非要將事情鬧大嗎?本皇子已經說了,昨夜我什麼都沒做。只不過和香香開了一個玩笑。」風暖氣急敗壞地說道。

  「什麼都沒做嗎?赫連皇子,非禮勿視你應當懂吧?非禮勿動你也應當懂吧?看都看了,摸也都摸了,你還說什麼都沒做?」夜無煙滿面冷厲地說道。

  風暖登時啞然,高大的身軀凝立著沒動。但是,拳頭緊握,很顯然他已被氣的不輕。

  「好,那你倒說說,你要本皇子如何做?」風暖冷聲道。

  夜無煙彎腰,拈指拾起一片飄落在地下的薔薇花瓣,答非所問地說道:「我只是奇怪,赫連皇子發暗器的功夫倒是不錯。竟然能以花瓣為暗器,這份功夫,恐怕比名滿京都的纖纖公子也差不了多少!」

  他兩指拈著花瓣,舉到眼前,瞇眼瞧著。嫣紅的花瓣,映著他漆黑的眸,分外魅惑。

  風暖聞言,神色明顯一僵。再也無人比他更清楚纖纖公子發暗器的功夫了,今晨一來,他一眼便認出,昨夜的採花賊就是纖纖公子江瑟瑟。

  他凝立在那裡,臉上神情依舊波瀾不驚,只是黑眸中卻劃過一絲驚愣。莫非,璿王已經看穿了事實?知曉昨夜的採花賊並不是他?

  「纖纖公子?本皇子不曾聽過!」風暖冷言道。

  「沒聽過?那我的側妃應當聽過吧!」夜無煙忽然轉首,如夜空一般深幽的黑眸對準了瑟瑟。 

  瑟瑟淡淡笑了笑,曼聲道:「妾身的確聽說過,聽說他發暗器的功夫極是高超。」

  看來夜無煙的確不相信昨夜之事是風暖所為,而且,還懷疑到了纖纖公子頭上。夜無煙,果真眼力過人啊。只是,既是如此,他為何還要為難風暖?他,到底要意欲何為?

  「笑容淺淺,身影倩倩,素手纖纖,暗器千千。這是坊間送他的一首詩。可見他發暗器的功夫是何等高超了。」夜無煙淡笑著道。

  風暖面容一冷,淡聲道:「璿王,莫要扯得太遠。本皇子只問你,此事你到底意欲如何收場。」

  「煙哥哥,香香能不能說句話?」伊盈香咬著唇,從榻上走了下來。

  「香香,你說吧!你知道,本王從來不曾拒絕過你的要求。」夜無煙的眸光轉向伊盈香時,眸底劃過一絲疼溺。



臨江仙 048章

  「煙哥哥不要再為難傲天哥哥。香香求煙哥哥履行當日的承諾。你曾說過,只要我找到自己的真愛,就會還我自由。當年,在北魯國,香香就一直傾慕傲天哥哥。可歎,那時,我只是一個族長的女兒,並不曾被封為公主,無緣結識傲天哥哥。等我封為公主後,雖和傲天哥哥只有幾面之緣。但,我卻一顆心深陷。後來,傲天哥哥來到南越做人質。從此兩地相隔,思念煎熬。這次,香香之所以願意隨著煙哥哥來南越,也是想要尋找傲天哥哥的。如今,老天垂愛,讓我和傲天哥哥重逢。而且,很顯然,傲天哥哥心中也是有香香的,香香希望煙哥哥成全我們。」北魯國的女子就是坦率,一番真情傾訴,瑟瑟都聽得忍不住感歎。

  「香香!」夜無煙卻是冷冷皺眉,道:「你以為赫連皇子真的在乎你嗎?我怎麼沒看出來!」

  「傲天哥哥,你心裡是有香香的,是嗎?」伊盈香仰首,水漾雙眸脈脈含情,還著幾分傾慕,幾分期盼望向風暖。雪腮上還蕩漾著兩抹紅暈,看上去是那樣醉人。

  風暖低首,望著伊盈香撲扇的睫毛,小小的秀挺的鼻,波光瀲灩的黑眸,心中忽然一滯。

  三年前,她不過才十三歲的小人兒,卻已是身姿曼妙,模樣傾城。他和她初遇在青青草原上,他被她的天真無邪所吸引,被她的國色天香所迷惑。

  他的一顆心就那樣深深地陷入到她的眼波裡。如若不是到南越做質子,他想他或許已經娶她為妻。

  可是,天意弄人。長達三年的離別,他雖然時時掛念著她,甚至於聽聞他要嫁給璿王時,也曾是那樣黯然,以至於要借酒澆愁。可是,他卻清楚地知曉,曾經的情意早已悄悄變了味。

  那一次胭脂樓買醉,並非為情所苦,而是向逝去的情感道別。酒醒後,他不再思念她,只是一心想著要她幸福,要她做璿王唯一的最寵愛的妃。

  他怎麼也沒料到,她和夜無煙竟是一場假姻緣,所有的寵愛只不過是做給世人看。她還喜歡著他,愛憐著他。

  可是,他卻不再愛她,或許當初他對她的感情,根本就不是愛意,只不過是一時對她的美麗和純真的沉醉。他的心,早已不知何時,被一個素衣翩然的背影佔據。

  此時,他望著她期盼的眸,雖然明知說出來的話就像薔薇花上的尖刺,會刺到她的心裡。他還是不得不開口。因為一時的欺騙,無疑更會誤了她。

  「香香,我心中是有你,只是……」風暖猶豫著怎樣說。

  可是,不及他說完,伊盈香便湊到他懷裡,用溫軟的小臉蹭著她的胸膛,軟語呢喃道:「傲天哥哥,我就知道你還是喜歡我的,誰也不能把你搶走。」她的眸光,有意無意地掃向凝立在一旁的瑟瑟。

  風暖無奈地推開她,斂了所有不忍,語氣朗朗澈澈,用最溫柔的聲音說著最殘酷的事實:「香香,我心中有你,也關心你,但不是你想像的那種情感,我們兩個也不可能在一起的,你懂了嗎?」

  「傲天哥哥,你在說什麼呢?」伊盈香瞪大眼睛,好似不認識風暖一般連連後退,直到身子抵到了身後的床柱,她才停住腳步。淚眼朦朧地喊道:「你心中明明是有香香的,在香渺山,你就是因為知曉我要嫁給王爺了,所以才會輕薄江姐姐,做給我看的,你不過是在吃醋,不是嗎?王孫宴上,你因為怕江姐姐這個側妃和我爭寵,所以你才派人去刺殺她,不是嗎?昨夜,輕薄我的採花賊明明不是你,可是你卻認下了,是為了要保護我,不是嗎?你說話啊,傲天哥哥,你明明是喜歡我的,為何現在不敢承認了?

  她撲到在床榻上,盈盈哭泣起來,可是她的一番話說下來,震驚了瑟瑟,還有夜無煙,甚至風暖。

  一時間室內再次被詭異的氣氛籠罩。

  瑟瑟靜靜站在那裡,原本在心中纏繞的一團亂麻瞬間全部解開了。可是,心雖然不再凌亂,卻添了一絲難以解除的複雜失落。

  香渺山上風暖的輕薄,胭脂樓中他的借酒澆愁,她猜出是因為風暖對伊盈香有情。可是,她沒猜出來,王孫宴上,那場針對於她的刺殺是風暖所為。

  就為了避免自己和伊盈香爭寵,他就要殺了她?那個時候他不知她就是纖纖公子,殺她這樣一個無辜的人,他倒真是下得了手啊!他還說不喜歡伊盈香,不喜歡會為了她而去殺人嗎?

  「你……」風暖張了張嘴,有些話卻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伊盈香說的是事實,只是原因卻不盡然。香渺山上,他確實是因為心中煩躁,卻不是吃醋。昨夜的採花賊事件,他之所以認下來,一方面確實是要保護她,另一大半原因卻是因為他知曉採花賊便是瑟瑟。他不想夜無煙追查到瑟瑟身上。

  「怎麼可能呢,赫連皇子怎會做出這種事?我不信。」瑟瑟勾唇淺笑道,雖然她心中已有七分相信,可是眼下形勢,不是找他算賬之時。

  「是呢,本王也不信赫連皇子會做出這樣的事。但是,香渺山上的劫匪,卻是赫連皇子無疑了,否則,香香也不會寧做人質也要本王放走你。」夜無煙似笑非笑地問道,慵懶的聲音就像閉目養息的豹。可是,任誰也看出他怒了,因為他全身上下,瞬間被冷冽的氣息所籠罩。

  他不會忘記,當日,他的側妃那繡著出水芙蓉的肚兜,是如何暴露在眾人的視線之中。他更不會忘記,她白皙的脖頸上,那肆虐的吻痕。原來啊原來,這些都是這個赫連傲天弄上去的。想起他的唇曾經從瑟瑟纖美的肩柔軟的胸上吻過,胸口就乍然悶得難受。

  「確實是我,那又怎樣,璿王爺,你並不愛你的側妃,何不還她自由?!王爺不會如此健忘吧,當日在香渺山,你對她那般無情,我的刀架在她脖頸上,你都不曾眨一下眼,還惦記著上香是否誤了時辰。」風暖冷聲說道,一雙黑眸直直對上夜無煙的鳳眸。

  一個是冷光四漾,一個是寒意四濺。

  室內本就凝結的空氣,一瞬間又好似被凍結了。

  伊盈香早已不再哭泣,她坐起身來,有些愣愣地瞧著。那原本以她為中心的爭議,忽然就換了主角。

  而身為主角的江瑟瑟,此時卻是一臉的笑意,很淡很淡的笑意,如幽蘭初綻,如新月清輝,掛在唇角,那樣玲瓏剔透,那樣醉人心魄。

  他對她的輕薄,他對她的無情,再次從記憶裡被拉了出來。

  本已結疤的傷口,再次被人揭開,能不痛嗎?痛,再痛也不過是傷口上再撇了一把鹽,比這更痛的事情,她早已經歷過,這不過是小巫見大巫,沒什麼的!

  江瑟瑟笑靨盈盈,語聲柔柔地說道:「王爺,你們慢慢聊,妾身告退了。」她的話既軟且柔,然,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

  有些事情,不是她逃避,而是她真的不想在乎。

  她悠然轉身,流瀑般的墨髮在空中輕甩,好似墨蓮乍開。

  「赫連皇子,看來你是從未被劫持過。難道你不知道,如若想要人質安全,最好的法子便是把人質說的一點也不重要,不是嗎?」夜無煙漫不經心的話在身後響起。

  瑟瑟頓足,卻沒有回頭。

  或許他說的是實話,只是,對她已經不重要了。

  她抬足繼續前行,伊盈香卻擦乾眼淚,從床榻上緩步走了下來。蒼白的臉上,掛著一絲輕淺的笑意。她疾奔到瑟瑟面前,「江姐姐,你不要走!」

  瑟瑟頓足,在斑駁的日影裡驀然回首,日光給她白皙的臉上染了一層淡淡的嫣紅,輕風撩動她的髮絲,她整個人靜美,優雅,飄逸。清眸彎成新月的弧形,瀲灩的笑意是那樣清媚,又是那樣疏離。

  「王妃,我真的要告退了!」她語氣淡淡地說道。

  「江姐姐,香香求你勸勸傲天哥哥,讓傲天哥哥接納我。」她猶自不死心,扯住江瑟瑟的衣袖低喃道。

  「王妃,這世上只有一種東西是強求不來的,那就是情愛。」伊盈香倒真算得上一個癡情的人兒,大膽而執著,只可惜,手段有些自私。

  這句話,不僅令伊盈香神色一變,就連夜無煙,似乎也為她這句話所震動。

  只是,話是這麼說,世上又有幾人能真正做到。明知不得而強求之的,大有人在。

  「香香,我方纔已經說得很清楚了。」風暖低歎道。

  「傲天哥哥,你為什麼要幫著江姐姐說話,你為什麼要王爺休了江姐姐,莫非……你喜歡江姐姐?」伊盈香轉向風暖,期期艾艾地問道。

  瑟瑟一呆,沒想到伊盈香會問這個問題,今日,她也算見識了這個小丫頭的勇氣。

  「是!我喜歡她!」風暖神色凝重,深眸凝視著瑟瑟,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

  瑟瑟被他灼亮的眸光一望,心中不僅一滯。

  「傲天哥哥,她是煙哥哥的側妃,你怎麼能喜歡她!?」伊盈香感到自己的一顆心,在這一瞬間碎了,淚珠再次氾濫而流。

  「赫連傲天,你非要在拒絕了她的示愛後,就即刻向另一個女子示愛嗎?」夜無煙冷著臉說道,他的聲音比雪片還要幽冷。

  他攬住伊盈香的纖腰,任她俯在他懷裡哭泣。他輕拍著她不斷聳動的肩頭,柔聲道:「香香,煙哥哥說過,一定為你選一個最優秀最疼你的男子,將你風風光光地嫁出去。你不要任性,好麼?」

  夜無煙原就生的翩翩,此刻神情舒展開來,聲音柔和散淡,那難得一見的溫柔,竟是有著致命的吸引力。此刻的他,竟令她很難和當初冷情待她的那個人聯想到一起。

  他的溫柔,從未在她面前展露過。

  為你選一個最優秀最疼你的人……這句話,竟是從夜無煙口中說出來的。

  瑟瑟轉首,將眸光轉向院外的薔薇架,一隻隻小蜜蜂在花叢裡穿梭,為失落的心添了一絲熱鬧。

  「傲天哥哥,就算你喜歡江姐姐,你們也是不可能的。江姐姐已經是煙哥哥的人了,就是昨夜,他們已經在一起了。」伊盈香忽然從夜無煙懷裡抬起頭,連哭帶喊地說道。她已經完全情緒失控,有些歇斯裡地。

  瑟瑟的臉,在這一瞬間,忽然慘白。有些事情,總是瞞不住的,她也從未想過要瞞,說出來或許更好。

  風暖更是臉色大變,夜無煙對瑟瑟的冷落,他是知道的。瑟瑟的為人,他更是清楚。對於這樁沒有情感的婚事,她是絕不會賠上自己的清白之身的。否則,婚前,她也不會煞費苦心地叫他去劫持她,以壞了她的名節。

  伊盈香盯著風暖幽暗的臉色,悠悠說道:「傲天哥哥,昨夜江姐姐沐浴完後,我在送她的衣衫上,熏了「眼兒媚」。如若江姐姐沒有和王爺燕好,怎還會好端端站在這裡!」

  眼兒媚!?風暖對這個名字並不陌生,那是產自北魯國的一味媚藥,藥性極強。

  她竟然給瑟瑟用了「眼兒媚」。

  風暖身子一僵,說不出隻言片語。只覺得似有重物壓住了胸口,一時間令他喘不過氣來。他靜靜地凝視著瑟瑟,眸中漸湧疼惜。

  他能想像,當時的她,是怎樣的痛苦!

  他大步向瑟瑟走去,他想伸指抹去她唇角那輕淺的笑意,他知道她此刻並不想笑。強顏歡笑的她,更讓他心疼。

  可是,他沒有觸到她。

  因為夜無煙一聲令下,從門外衝進來兩個侍衛,將瑟瑟帶走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connie062222 發表於 2012-7-8 01:38 PM

臨江仙 049章 禁

  瑟瑟被軟禁了。

  那日從雲粹院出來,夜無煙便命幾個侍衛將她押回了桃夭院。

  當伊盈香說出「眼兒媚」時,她不會忘記他當時的反應。他身子一僵,望向她的眸中,佈滿了凍徹心扉的寒。

  她當時本想說出為她解媚藥的男人,並不是夜無煙。可是,看到夜無煙的寒冽,她識趣地沒有說。反正對風暖而言,無論是誰為她解的毒,他都當死心了吧,她已非完璧。

  瑟瑟和紫迷青梅在桃夭院清閒度日,夜無煙始終沒有露面。

  他既然知曉她中了媚藥,而她又並未找他解毒。作為她的夫君的他,應當是憤怒的吧。瑟瑟做好了承受他雷霆震怒的準備。可是,一日日過去了,他並沒有來找她算賬。

  如若他震怒,或許還代表著他對她有一點在意,如今這樣,只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夜無煙對她,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她是否被陷害,是否和別的男子同榻共眠,甚至於她的死活,與他,都沒有一絲一毫的影響。

  然而,他對她的軟禁,卻對她的自由造成了極大的限制。

  白日裡,只要她一出桃夭院的院門,就有幾個侍衛寸步不離地跟著她。夜裡,當她換上一身夜行衣,想要從屋頂遁走時,卻發現璿王府的守衛比之以前多了不止十倍。

  她再也不能自由地出入王府了,有一次,她費盡心機成功地避開了那些暗衛,可是卻在上次出府的後園,發現了陣法。

  那陣法是擺在一片竹林中。

  瑟瑟在璇璣府也闖過竹林陣,可是眼前這陣法,很明顯比璇璣府後院的竹林陣要危險的多。大概夜無煙是在防著採花賊再次溜進來,畢竟,他已知那夜的採花不是風暖。

  夜無煙應當已猜出採花賊是「纖纖公子」了,他的眼光是何等的敏銳,當日在胭脂樓,她只發了一次暗器,他便猜出她是「纖纖公子」。而用花瓣作暗器,沒道理他猜不出來。

  只是他不知道纖纖公子是她罷了。

  瑟瑟曾尋了無數出府的理由,都被金總管笑瞇瞇地擋了回來,說是王爺已下了令,不讓她出府。

  瑟瑟終於明白,夜無煙是打算要她在璿王府寂寞終老。就如同桃夭院門口哪兩棵老桃樹,一春又一春,寂寞地開花,孤獨地終老。讓自己灼灼其華的青春,在這院子裡慢慢發霉,腐爛。

  對於她這個已經紅杏出牆的側妃,夜無煙絕沒有真心待她的理由。或許心血來潮時,會把她當做玩物耍耍。而她江瑟瑟,縱然是死去,也不願淪為他的玩物。

  如若是別的女子,或許也就認了這樣的命運,可是她江瑟瑟偏不認命。

  她必須去找夜無煙。有些事情,還是說清楚比較好。

  夜色靜謐,冷月掛在天邊,泛著點點冷意,晚風悠悠,吹動夜開的妖花。

  瑟瑟帶著紫迷,身後亦步亦趨尾隨著幾個侍衛,沿著一路蜿蜒的石甬小道,向傾夜居而去。白日裡,夜無煙都不在府中,害的她不得不夜裡去尋他。

  傾夜居的書房內,柔和的光芒從窗中瀉出。

  一個侍女進去通報了一聲,然後便過來打起簾子,請瑟瑟進去。

  琉璃燈的光芒將書房照的亮堂堂的,屋內一個極大的書桌,桌上筆墨紙硯俱全,還擺著一個細細繪著美人撲蝶的細瓷瓶,瓷瓶中沒有插花,卻插著兩支孔雀翎。五彩斑斕,極是絢麗。四面牆上掛著幾幅名家字畫,檀木架子上,整整齊齊擺著許多書籍,賞玩的玉器和古玩不過三兩件。堂堂王爺的書房,看上去也不過是普通富貴人家的書房,沒有一絲奢華。

  這種簡潔自然,讓瑟瑟想起了明春水。

  一想起這個名字,瑟瑟心頭一陣發悶,忍不住顰了顰眉。

  夜無煙站在書桌前,手中執著兒狼毫,似乎正在奮筆疾書。他身旁,一個綠衣女正在研磨,一個紅衣侍女正為他扇著扇子。

  「妾身見過王爺!」瑟瑟清聲說道,淡淡施了一禮。

  「哦!」夜無煙連頭也沒抬,只是淡淡應了一聲,無波無浪的聲音裡,聽不出他的絲毫情緒。

  瑟瑟清秀的眉微微挑了挑,移步走向他身邊。只見他手執狼毫,在面前的宣紙上揮灑。

  瑟瑟低眸望去,只見桌案上鋪著一張上好的姑田絹宣,他提筆揮霍,下筆或輕或重,或緩或急,時而輕點,時而濃染。

  此時的他,神色溫和淡定,眼神高雅溫柔,似乎一顆心都已撲到了眼前的筆墨中,無論她和他談什麼,估計他都不會聽到心中的。

  瑟瑟索性不再說話,眸光追隨著他揮灑的衣袖。

  墨華飛灑,墨香淡淡,濃墨淡彩地描摹出一朵蓮花的形狀。

  他不是在寫字,而是在作畫。

  良久,他將墨筆輕柔地點了幾點,擱下筆,凝視觀賞著自己的傑作。

  淋漓的墨韻中,一株似蓮非蓮的植物呈現在宣紙上。其化像蓮,葉子卻不像蓮葉。蓮乃開在水中,此花卻開在皚皚白雪的山巔。從畫中可以看出,此花妖嬈絕美,極具風骨。

  瑟瑟微微顰眉,腦中閃出一個名字——天山雪蓮。

  天山雪蓮是一種藥草,並非觀賞之花。不知夜無煙為何要畫一株雪蓮。

  不過,很顯然,夜無煙對他畫中雪蓮是極其珍愛的。他伸指,一寸寸從雪蓮上方小心翼翼地凌空撫過,似乎想要觸及,卻又怕手指觸過,毀了雪蓮的風韻。此時,他神情是那樣專注凝重,鳳眸中的溫柔是那樣深沉,好似可以將人溺死。

  莫不是曾一株雪蓮救過他的命?瑟瑟心中暗暗譏誚。

  「王爺,這株雪蓮,真是絕美啊。」一旁伺候的侍女輕聲讚歎道。

  「美還在其次,雪蓮又名雪荷花,是開在高山雪巔的奇花,能傲雪斗霜,還是一味名貴的奇藥。本王最欣賞的便是她傲雪斗霜的品性。」夜無煙沉聲道。

  瑟瑟勾唇淺笑,一株雪蓮罷了,值得他這般珍愛?莫非,是有什麼寓意不成?莫非他戀慕的人兒是一個雪蓮仙子。想起伊盈香那日曾說,他的心上人是一個仙女。不會真的是一個仙女吧!?

  「你笑什麼?」夜無煙注意到瑟瑟唇邊似有若無的笑意,冷聲問道。

  「雪蓮可以開在山巔傲雪斗霜,而青蓮、睡蓮可以抵禦暑熱,出淤泥而不染綻放在水中。傲雪斗霜也罷,出污泥而不染也罷,都只不過是物之本性罷了。若將池塘中的青蓮移到雪巔,會難以成活,同樣的,將雪蓮移到南國湖水中,它也必死無凝。」瑟瑟凝眉淡淡說道。

  夜無煙瞇了瞇眼,顯然沒料到瑟瑟會說出這麼一番話。

  「所言極是,倒是有幾分道理。只不過,本王偏就愛這傲雪之蓮,不喜什麼出污泥而不染的青蓮。」夜無煙淡笑著說道,話中隱有一股氣。

  瑟瑟淡笑,不愛就不愛了,至於生氣麼?

  「我今日來,是求王爺放我出府的。」瑟瑟直截了當開口道。

  夜無煙命侍女將畫小心收起來,然後揮手令她們退下。

  他轉首,深黑的眸凝視著瑟瑟。

  素色曳地水裙,絕色清麗的姿容,唇角含著淡雅的笑意,衣上發上沒能絲毫過分的裝飾,看上去有些清冷,卻分外脫俗。

  「你,就這麼希望離開這裡?!」他瞇眼,淺淺勾起的唇角劃過一絲冷厲的怒色。

  瑟瑟自嘲地笑道:「難不成經歷了媚藥事件,王爺還希望我留在府內,不怕再有一次……」

  「住口!」夜無煙的臉色乍然沉鬱了幾分,深幽的眸中怒意燃燒。

  「江瑟瑟,你有沒有羞恥之心,這樣的話,你倒真能說出口。」夜無煙怒聲道,冷澈的聲音好似水凌子砸過。

  「事情都做了,還怕說嗎。既然我江瑟瑟在你眼中一直都是不知廉恥的女子,那麼,還請王爺放我這個不知廉恥的女子離開吧。」瑟瑟依舊是盈盈淺笑著。

  夜無煙望著她臉上那抹淺笑,心中忽然一滯,她,就這麼高興要離開她嗎?

  「你還笑得出來?!」他忽然俯身,纖長的指捏住了她的下巴。

  他的手微微用力,一陣痛意襲來,瑟瑟咬了咬牙,清麗的眸中波瀾不驚。

  他終於憤怒了,這代表什麼,他還是在乎她的?瑟瑟沒有那麼自作多情,這只不過是他的男人尊嚴在作祟罷了。

  瑟瑟的淡定和從容讓夜無煙俊美的臉上湧起驚心動魄的情緒波動。

  「你想出府,是要去找你的那個男人嗎?」他一字一句毫不留情地冷聲問道。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瑟瑟巧笑盈盈,眼底卻是一片清冷。

  他忽然放開她的下巴,冷笑道:「你信不信,我可以殺了他!」

  瑟瑟冷冷促狹道:「殺他?這代表什麼,爭風吃醋?難不成王爺喜歡妾身了?」

  夜無煙聞言,身子一僵,深幽的眸中閃過一絲波動。

  「王爺,何必如此呢。你難道不希望我離去嗎,如若你覺得我離開會造成你聲名受損。我可以悄悄離去,也可以叫我爹爹裝作不知情,聖上不會知曉,外人也都不會知曉。如何?」

  夜無煙悠然坐到椅中,抱臂淡笑道:「你—休—想!」

  瑟瑟眸光一黯,難道他就非要囚她一輩子嗎?

  「不過,你若能神不知鬼不覺從府中自行離去,就像那晚去外面找男人一樣。如若你做到了,本王到可以考慮准你離開。」看到瑟瑟失落的樣子,夜無煙忽然開口道。

  「好,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王爺屆時不要賴賬!」瑟瑟冷聲道。

  清眸流轉間,她的眸光是那樣冷冽,那樣犀利,又是那樣倔強。

  這一瞬,夜無煙也被她的樣子震撼了。



臨江仙 第050章 闖陣

  瑟瑟開始為自己離開做準備。

  首先是將青梅和紫迷送出府,然後,她的日子便在等待中度過。

  終於,在一個夜無煙進宮見太后的深夜,瑟瑟便行動了。

  她的輕功,很容易地避開了那些侍衛,到了後園那片竹林。

  她要闖陣。

  這片林子佔地很廣,如能避開竹林,從竹林上方運輕功躍過,便可避開所有的陣法。可是,瑟瑟目測了一下,她不能一下子躍過,中間勢必要落腳換氣。如此一來,必要踩到竹梢。竹梢上定是有機關,那樣一來,她就被逼到了明處,若是再被暗衛發現,屆時弓弩伺候,她就必死無疑了。

  是以,只有從林中闖陣,才有一線希望。

  夜晚的竹林,靜的駭人。唯有月光透過竹葉在林中灑下微茫的柔光。

  瑟瑟小心翼翼挪動身子,步步為營,不敢大意。

  竹林中的陣法和璇璣府中的陣法是明顯不同。她感覺到足下步步都是陷阱,若是大意,不僅僅是被竹林困住,還有可以性命堪憂。

  她想她有武功的事,夜無煙應當已經知道了,不然也不會和她打這樣的賭。只是她一直隱藏的很好,若說露出破綻,也就是那晚她出府去解媚藥時露出的。畢竟,她是神不知鬼不覺地出了府。

  他知道了也好,免得遮遮掩掩。

  在他眼裡,她本就是不知廉恥的女子,再加上是會舞刀弄棍的悍婦,怕是比起他心目中的仙兒,更是差得遠了。

  一朵陰雲飄過,遮住了清冷的月光,竹林內瞬間一片暗沉。不小心踏出的一大步,似乎碰到了細線。瑟瑟輕輕顰眉,暗叫糟糕,應該是觸動了機關。

  果然,剎那間,飛蝗一般的飛鏢從四面八方射來,黑暗中,寒芒點點,冷光徹骨。

  瑟瑟勾唇淺笑,從容不迫地脫下外衫,拿在手中,暗運內力,輕輕一揚。霎時間,衣衫好似鼓風的帆,瞬間膨脹起來。又如傘一般不斷旋轉,護住了身前身後。飛鏢全部被擋住,半分也近不得她身前,一陣辟辟啪啪,全部掉落在地上。瑟瑟盈盈輕笑,用暗器對付她纖纖公子,這不是班門弄斧嗎?在習練發暗器前,她最先學的便是如何躲避暗器。

  冷月從雲中移出,柔光再現。

  飛鏢過後,瑟瑟知曉還會有第二輪攻擊,因為那根細線顯然是激活機關的開關。

  瑟瑟淡淡顰眉,她伸手撫向腰間,將纏繞在腰間的新月彎刀一點點拔出。新月彎刀是一把軟刀,平日裡縛在腰間,和腰帶一般無二。一旦出鞘,卻是一把絕世好刀。

  刀光清澈如一泓秋水,輝映著月色,照亮了瑟瑟眸中的鬥意。

  又一陣飛蝗般的嘈雜聲襲來,瑟瑟揮刀一舞,一團團彎月形的刀光閃過,好似乍看的煙花,所有的暗器都在刀光中淹沒。

  接下來的路,也無外乎是一些機簧暗器,這看似危機重重的竹林陣,對瑟瑟而言,竟如履平地。除了機簧暗器,似乎並沒有陣法和幻術。

  瑟瑟記得第一次發現此陣時,似乎並非這般簡單的。難道是夜無煙故意撤走了那些陣法?瑟瑟搖首,她想他才沒那麼好心,知道她要闖陣,只怕會故意加上些難度才是。

  不管如何,瑟瑟眼看著就要順利通過竹陣了。

  又一輪攻擊襲來,瑟瑟瞇眼瞧去,看出是一根根的削尖了頭的竹棍,從竹枝上方,鋪天蓋地射來。瑟瑟足尖一點,曼妙的身姿飛速橫移,瞬間向後退了十幾步。大多數竹棍都釘在地上。有兩根橫飛的,直直向她襲來,瑟瑟伸刀一揮,竹棍斷為兩截,向她身側偏飛。

  本來已經沒有危險了,可是,斷裂的竹棍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這一瞬間爆裂。

  瑟瑟下意識躲避,但是動作還是慢了半拍,躲過了致命的胸,卻逃不過肩頭被巨力重創的命運。

  她跌倒在地,又一輪竹棍襲來,而此時,她卻根本無暇去揮舞彎刀,只得在地上翻滾。只是,她不確定是否能躲過所有的竹棍。

  忽然,一陣強風襲來。所有的竹棍在這一瞬間紛紛射向旁邊的空地。有人出手救了她!

  瑟瑟凝眉瞧去,只見夜無煙身姿挺拔地凝立在黑暗之中。被樹枝分解的月光,零零星星照在他身上,看不請楚他臉上神色,但是,卻可以感受到他的眸光,是前所未有的寒烈。

  一陣風揚過,紫袍翻飛,使他看上去恍若謫仙欲飛。

  他雙臂環胸,居高臨下睥睨著負傷倒地的她,良久,聽到他冷冽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地說道:「要本王救你嗎?」

  瑟瑟咬了咬牙,對他的話恍若未聞。

  她左臂撐地,迫使自己一點點從地上站起來。這個動作要在平日裡,會是輕而易舉,可是對於現在的她,是如此的艱難。

  她不僅右肩受傷,左腿也被竹棍刺中。

  瑟瑟歇了歇,運掌揮去,將釘在腿上的竹棍削斷。這一運力,傷口處的鮮血漫出,疼痛襲來,她再也沒有氣力將留在傷口的斷竹拔出。從衣裙上撕下來一塊布條,簡單將傷口纏繞了一下,然後,她再次左手撐地,右腳點地,忍著劇痛,從地上撐起來。

  好不容易爬起來,身子搖搖欲墜站不穩,她慌忙伸手去扶旁邊的竹子。

  只聽得夜無煙冷漠的聲音再次悠悠傳來:「如若你還嫌傷的輕,就去扶那棵竹子」

  瑟瑟聞言,手慌忙一收,身子砰然一聲,再次直直摔倒在地。

  「我再說一遍,要我救你嗎?」夜無煙的話,冷的似乎能凍死人。

  夜無煙不愧在邊關鎮守多年,見慣了生死,果真是無情的很啊,瑟瑟在心中低歎。

  不過,瑟瑟沒看到夜無煙籠在陰影中的眼。他的一雙鳳眸,狠狠瞪著她,狂怒的眼神好似火一般燃燒,雖然說出來的話寒烈凍人,其實他已怒的幾乎失控,他幾乎要衝過去掐死她,反正看樣子,她也不想活了。

  聰明人最會做傻事了,她竟然真的敢闖竹林陣。

  月光灑在她清冷艷絕的臉上,黛眉深深凝著,很顯然是忍受著劇痛。但,縱是如此,她依舊吃力地搖了搖頭,可是,這個細微的動作牽動了肩頭的傷口,鮮血從傷口冒出來。

  可是她只是喇了咧嘴,再次忍著劇痛,撐起受傷的身子,搖搖晃晃地繼續前行。竹林已經快到盡頭了,她已經看到了竹林外的白牆,只要走出去,翻過高牆,她就可以成功地出府了。

  一步,兩步,三步……每挪動一步,都是那樣的艱難。可是,瑟瑟沒有回頭的打算,也沒有求助的打算。她知道,一旦她屈服,她就是輸了。她是江瑟瑟,不需要依靠男人的江瑟瑟,尤其是眼前這個冷酷的男人,她更不需要。

  她就那樣,一瘸一拐地向林外走去。

  夜無煙凝立在黑影中,黑眸緊緊鎖著前方那抹倔強的背影。只覺得心底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將他平靜的心湖打破。看著她狼狽地向外走,心底的那股氣就那樣噎在胸中,無法紓解。他抬手,一掌拍向身畔的竹林。好似狂風捲過平靜的海面,一大片竹子頃刻間撲倒在地。

  瑟瑟終於挪到了林外,雙足點地,向高牆上躍去。但是,受傷的腿不能使力,躍起的力道不夠,不及觸到高牆的頂端,她就好似斷翅的蝶一般,向下直直墜去。

  不過,她沒有如預期般跌落在地上,而是掉入到一個寬厚溫暖的懷抱裡。

  「放開……誰讓你救我的,放開……」她斷斷續續喘息著說道。

  她的話,好似火種,點燃了他眸中殘餘的火星。剎那間,狂怒的火再次在他眸中燃燒起來。他平素極會隱藏感情,可是此刻,他臉上的平靜和冷漠被打破。

  瑟瑟不知他為何惱怒,她輸了,他贏了,他應當高興才是。只是,她沒有氣力去想了,傷口的鮮血不斷釋出,意識開始慢慢飄遠,她感覺到她快要撐不住了。

  夜無煙冷眼瞧著瑟瑟被疼痛折磨的樣子,忽然一掌拍在她傷口上,將她傷口處的斷竹震出,然後,伸指迅速地點了她週身大穴道。

  瑟瑟忍受著斷竹從傷口逼出來的劇痛,幾乎將唇咬破,才沒使呼痛聲逸出。痛意難忍,她終於陷入到無盡的黑暗之中。

  夜無煙看到她徹底昏迷過去,將視線從她蒼白的臉上移開,犀利的眸光掃過緊隨身後的金總管身上。

  「金堂,竹棍中的霹靂彈是怎麼回事,為何沒有拆除?」夜無煙冷冷瞇眼,平日裡隱藏的極好的桀驁和霸氣在這一瞬展露無遺。

  「王爺,您前日只是吩咐,說暗器留下,其餘危險的機關全部拆除,可是這霹靂彈是裝在暗器之中的啊。」金總管頗有些無辜的樣子。

  夜無煙冷冷挑了挑眉,倒是他的疏忽了。當時沒留意到這一點,可偏偏是這疏忽差點要了她的命。

  他抱著瑟瑟,大步離去。

  *

  瑟瑟不知自己在黑暗中飄了多久,她感覺到又冷又孤獨。可是無盡的黑夜裡,沒有一絲亮光也沒有聲音。心慌亂無章地跳動著,但是,她不允許自己害怕,她安安靜靜地飄來飄去。

  可是長久的黑暗還是使她感到了懼意,她不會永遠困在這裡出不去吧。終於,當重重黑暗中,乍現一束亮光,她就像飛蛾撲火一般飛了過去。

  「啊……」隨著一聲輕輕的呢喃,瑟瑟終於從昏迷中甦醒過來。

  睜開眼睛,眼前是一片陌生的床頂,一時間,瑟瑟不知置身何地。微微一欠身,身上便疼痛難耐,洋身的力氣好似被人抽走了。口乾舌燥,頭疼欲裂。夢中那無邊無際的黑暗在腦中掠過,難道她進了地府?

  「醒了?」冷寒的猶如閻王的聲音。

  瑟瑟緩緩轉首,這才看到窗邊有一道人影轉了過來。

  夜無煙穿了一龔黑衣,深沉的黑色襯著他冷絕的面容,看上去沉穩而冷凝。

  「你更像個閻王了。」江瑟瑟撇唇啞聲說道,既然她有武功的事實已經被他識破,她也沒必要再在他面前裝出大家閨秀的端莊。她骨子裡就不是那樣的女子。

  「閻王?」夜無煙失笑地挑了挑眉。

  昨夜她失魂地躺在床榻上,一襲白衣使她看上去柔弱而無助,他幾次都伸指去探她的鼻息,深怕她無知無覺地永遠睡去。現在好了,她醒了,一開口就譏嘲他是閻王。

  「閻王有這麼俊嗎?」他一開口,才發現他和她的對話,好像不再是原本王爺和侍妾的身份。

  他即刻冷了臉,寒聲道:「江瑟瑟,想見閻王,也要得到本王的許可。」

  瑟瑟淡淡笑了笑,一扯唇,這才感覺到唇已經乾裂了。嗓子一陣癢,她忍不住咳嗽了幾下,只覺得傷口被震裂,她忍不住顰眉,蒼白的臉襯著倔強的眼,柔弱和堅強在她身上同時展現。

  夜無煙凝視著她,眉頭忽皺,忽而漫步向她走來。從床畔的小几上拿了一個藥瓶。

  「做什麼?」瑟瑟低聲問道。

  「換藥!」他擰著眉,淡淡說道。

  「你為我換藥?」瑟瑟驚異地問道,堂堂王爺屈尊為她換藥,她是不是該高興?若是別的女子,或許還以為他對她忽然傾心了。可是,她是江瑟瑟,她不是那種會做夢的女子,她知道,他不過是在想著法子折磨她罷了。

  「還是算了吧,怎麼能勞駕王爺呢,還是請侍女進來吧!」瑟瑟啞聲道,若是他在換藥之事,故意用力猛點,她害怕她的傷口會留疤。

  「你這是害羞嗎?別忘了,你可是我的側妃。」夜無煙俯首瞧著她,深黑的眸中閃耀著複雜的光芒,他的神情,倒像是早已將瑟瑟看光摸光了一般。

  瑟瑟羞怒道:「王爺,還是我自己來吧。」

  「害羞已經晚了,昨夜就是本王幫你換的藥,怎不見你拒絕,可見你是願意的。」夜無煙聲音冷澈地說道,一邊說一邊早已動手開始解瑟瑟肩上的布條。

  昨夜她是昏迷的,怎麼可能拒絕他。不過,人如若是無賴的話,說什麼都沒用。

  瑟瑟在心內哀歎道,於是閉上眼睛,不再理他。不過,令她驚異的是,他為她換藥的動作極是輕柔,他小心翼翼地撕開布條,細心地擦去她肩上的血跡,輕柔地為她敷上清涼的藥膏,他沒有觸動她的傷口。

  看起來是她多心了。

  不過,昨晚她受傷後,他那樣冷絕地袖手旁觀,她怎麼可以因為他為她敷藥就認為他好心呢。

  她望著他近在咫尺的俊臉,看著他冷靜深幽的黑眸中那宛若潤玉般的光澤,那儒雅溫文的神色,瑟瑟不得不承認,這個男子,是相當有吸引力的。

  只是,縱然如此,她也不允許自己的心深陷。這樣霸道、狂妄、冷情的男子,一旦愛上,對於任何女子,都無疑是飛蛾撲火。

  夜無煙原本所有注意力都在瑟瑟肩上的傷口上,待包紮完畢,他才注意到瑟瑟清澈的眸中,儘是冷然。

  他皺眉,黑眸中迸出懾人的壓迫感。

  「這麼不情願,或許你願意讓那個為你解媚藥的男人來為你敷藥。」他毫不留情地譏誚道,手下一用力,用布條緊緊搏住了她的肩。

  瑟瑟痛呼一聲,冷眼望著他,聲音波瀾不興地說道:「那是自然,他比你溫柔多了。」

  夜無煙瞇眼,眸中冷光乍現,面容雖淡定,但,瑟瑟還是感到了危險。但是,他並沒有發怒,而是莫測高深地問道:「如何溫柔呢?」

  這句話,就像是一根刺,刺到了瑟瑟心口處。

  這一瞬,瑟瑟有一種衝動,她幾乎想要從腰間拔出彎刀,在他脖頸上劃一個口子透透氣。

  看到她眸中暗湧的怒色,看到她瞬間有如鬥敗了的公雞一樣斂下清眸,他閒淡地開口,聲音涼涼的,「隨便在外面找一個男人,他就會溫柔待你嗎?」

  「你……」瑟瑟轉首,憤怒地眸光幾乎要燒起來。

  他這樣羞辱她,是在故意懲罰她嗎?是懲罰她那夜沒有去找他解媚藥嗎?

  瑟瑟壓下心頭的屈辱,雙眸一彎,甜甜笑道:「莫非王爺是嫌我沒找王爺解媚藥了。早知道這樣……」

  「住口!」他冷聲打斷了她的話,「就算你找本王,本王也不會給你解媚藥的。」

  他的話,就像寒冬屋簷上垂下來的冰凌,有一股清冽深冷的意味。

  她早就知道是那樣的結果,所以她才沒去求他。不過,就算是如此,還是要受他的冷嘲熱諷嗎?

  「來人!」夜無煙忽而沉聲道。

  原本在門外伺候的侍女掀簾走了進來。

  「娉婷,玲瓏,你們兩個好好照顧側妃!」夜無煙撂下話,轉身出去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onnie062222 發表於 2012-7-8 01:40 PM

臨江仙 051章

  紅衣侍女輕聲道:「江側妃,奴婢是娉婷,」又指著綠衣侍女道,「這是玲瓏。」

  瑟瑟點頭問道:「這裡是哪裡?」

  「這裡是傾夜居!」紅衣侍女輕笑著道。

  「那,這屋是……」瑟瑟心中一滯,這不會是夜無煙的臥房吧。

  「這是王爺的臥房,昨夜王爺抱側妃回來,將我們可嚇壞了。」娉婷微笑著說道。

  娉婷模樣清婉,眉黛唇紅,生的很討喜。玲瓏生的略微消瘦,模樣嬌俏,清秀可人,只是一雙美目卻帶著清霜般的寒意,似乎不喜瑟瑟。

  「昨夜有勞兩位照顧了。」瑟瑟微笑著說道。這兩個侍女,看樣子是夜無煙的貼身大丫鬟。

  「哪裡,昨夜可不是我們照顧的,是王爺親自照顧了側妃一晚上。」娉婷淡笑道,「王爺還沒對哪個院的夫人這麼盡心的。」

  「別以為王爺這樣就是喜歡你了,其實王爺心裡……」玲瓏冷聲道。

  「玲瓏……」娉婷慌忙截住了她的話頭,「胡說什麼?」

  「娉婷,你總是這樣好心。不告訴她,要是她對王爺生了非分之想,豈不是害了她。」玲瓏撇嘴道。

  瑟瑟淡然輕笑,原來這個玲瓏是怕她喜歡上夜無煙,或者說,她是怕夜無煙喜歡上她。

  「玲瓏姑娘,你放心好了,我沒有那麼自作多情。」瑟瑟巧笑嫣然地說道。

  「哼,知道就好,你還是快快喝藥,早點養好傷,好回你的桃夭院去。」玲瓏繼續說道。

  娉婷從幾上端了藥碗過來,瑟瑟伸手接過,將藥湯一飲而盡,苦澀的感覺一直從舌尖蔓延到胃裡。娉婷見狀,遞給瑟瑟一杯水,讓她飲下,以沖淡湯藥的苦味。

  娉婷大約是怕玲瓏再說不中聽的話,將空藥碗交到玲瓏手中,輕聲道:「玲瓏,你下去備飯,我在這裡伺候就行。」

  玲瓏本就不願伺候瑟瑟,得了這話,端著空碗一溜煙去了。

  娉婷為瑟瑟掖了掖被角,柔柔笑道:「江側妃,你昨夜失血過多,身子還很弱,好好歇息吧。」頓了一下,沉吟道:「方纔玲瓏的話,請側妃不要放在心上,她一向心直口快,說話從不顧別人感受。」

  瑟瑟淡淡笑了笑,道:「你放心好了,我不會介意的。」

  其實,瑟瑟心裡清楚玲瓏為何不喜她,應當是為了夜無煙那個心上人了。說實話,她心裡其實對那個女子是很感興趣的,不知怎樣的仙兒會讓夜無煙如此傾心,又令伊盈香寧死維護,還能令一個侍女為她說話。

  只是,瑟瑟沒有問。

  娉婷那般穩重,這樣的事,她是絕不會說出來的。何況她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和她本沒有一點關係的。

  瑟瑟沉思之時,娉婷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她。

  只見她靜靜斜躺在床榻上,暖暖的日光透過薄如蟬翼的窗紗映照在她臉上,本就蒼白的臉頰,好似透明一般白皙。病弱的她看上去是那樣嬌柔婉約,可是你只要細細去看她的眸,就會發現,她那清澈如水的黑眸中,透著一股子倔強和請傲。

  這是一個不會輕易被打倒的女子。

  也是一個有苦不會說出來的女子。

  不知為何,娉婷忽然就覺得這個女子給她一種熟悉的感覺,好像很早就認識一般。她們自然不可能認識。很快,娉婷就知道這種熟悉感來自何處了。

  因為她和王爺是如此相像,不是相貌的相像,而是氣質的相像。王爺和她骨子裡都是高傲叛逆的人,卻一個表現的淡定恬淡,一個表現的清雅溫婉。

  這個認知,讓娉婷心中湧起一陣欣喜,卻也有一絲擔憂。

  「江側妃,其實王爺,並不似表面那般無情。」娉婷站在瑟瑟身前,輕聲說道。

  瑟瑟本正在打量所處的居所,此時聽娉婷為夜無煙說話,意外地笑道:「娉婷,你為何不討厭我,就像玲瓏一樣。」

  「江側妃,你是值得人喜歡的,日後,玲瓏也會喜歡你的。」娉婷帶著幾分肯定輕聲說道,「就算王爺,他也會喜歡側妃的。王爺的臥房,除了側妃,還從沒有別的女子住過。如若,王爺的心不是被另一個女子佔滿,他定會喜歡側妃的。」

  瑟瑟倒是沒想到,娉婷會主動提到夜無煙的心上人。不過,話出口,娉婷似乎覺得有些躊躇,似乎不知接下來的話,該不該說。

  瑟瑟盈盈淺笑道:「娉婷,關於那個女子的事情,若是為難,就不用說了。我也是不很想知道的。」

  夜無煙的事情,她真的沒有多大的興趣。

  「日後有機會,娉婷一定告訴您。」娉婷為瑟瑟物善解人意感動,輕笑著說道,「您歇息吧,奴婢先出去了。若有事,就喚奴婢。」

  瑟瑟點點頭,嫖婷開門出去了。

  娉婷一出去,諾大的室內就劑瑟瑟一人了。

  夜無煙的臥房極大,比之她桃夭院的臥房,不知大了幾倍。佈置的極簡潔,很有男子的陽剛氣質。很顯然,夜無煙並不曾帶女子來過。

  帶她來,代表什麼呢?

  他心裡住著一個女子,不管何時,都魂牽夢繫地惦著,就算臥房是空的,沒有別人住過,又如何呢?

  瑟瑟低低歎息一聲,仰躺在臥榻上。

  窗外,淡淡的花香夾著芳草香,透過紗窗襲來,沁人心脾。這樣睛朗美好的日子裡,她卻乖乖地躺在床榻上養傷,這個都拜夜無煙所賜。

  他竟然在竹棍中還埋伏了機關,令她輸了賭,輸了自由,再沒有資格請求夜無煙准她離開。而且,還差點輸了命。都怪她大意,如今,可再怎麼出府。難道她這一世,都注定要困在這裡嗎?

  她絕不甘心的!

  唯今之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總是有法子出府的。

  瑟瑟決定不再煩憂,先養好傷再說。

  瑟瑟這一受傷,一直養了十多日。而她,也在傾夜居住了十多日。其間,她曾幾次讓夜無煙放她出府,被拒,又幾次要求回桃夭院,也被拒。

  她不明白,他為何要留她。

  她和他,只是名義上的夫婦,況且她還曾紅杏出牆,而他竟然一點不在乎。難道他就不怕,這件事,一旦被人翻出來,與他而言,將是多大的羞辱?

  她實在不明白,也懶的再想。

  一直到瑟瑟的傷完全痊癒後,夜無煙才准她回了桃夭院。

  桃夭院,老桃樹花事已過,生了嫩嫩的綠葉。枝枝丫丫間,綠意盎然。

  青梅見了她,竟是一臉賊兮兮地奔過來,笑道:「小姐,你怎地回來了,不在傾夜居多住些時日。」

  「你這丫頭,莫不是盼著我不要回來?」瑟瑟挑眉道。

  「那是自然,小姐得寵,我們都替你高興呢。自然不盼著你回來,最好是一直住下去。呵呵,小姐這一得寵,看誰還小看了我們。」青梅喜笑顏開地笑道,仰著頭,一哥主子得勢,雞犬升天的拽樣。

  「青梅,這話可不能胡亂說,什麼得寵?」瑟瑟凝眉問道。

  「小姐,你還不承認呢,自從雲粹院那位出了採花賊事件後,後院的人都不看好她了。都在費心機得寵,卻不想都敗在小姐身上了,小姐,說實話,你那晚是不是故意受傷的?」青梅笑瞇瞇地說道。

  瑟瑟心中一沉,她倒是沒想到在傾夜居住了幾日,在別人眼中就成了榮寵。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傾夜居是如何的煎熬。雖然知曉他不會對她怎麼樣,但每夜裡和他同居一室,她還是很緊張。因為他的存在感,實在是不容人忽視的。雖說隔了一層簾子,可是,每每聽到他悠遠的呼吸聲,她心中就有一種別樣的感覺。

  「小姐,你的傷不礙事了吧。」紫迷走過來,頗擔憂地說道。

  「已經痊癒了。」瑟瑟道。

  「小姐,只怕,今後我們的日子不會好過了。」紫迷凝眉道。

  瑟瑟點點頭,她知道紫迷的擔憂來自何處。如今,她已經不經意間,成了後院最得寵的女子。只怕,有些人不會讓她好過的。妻妾間的爭風吃醋,她也是略有耳聞的。

  「紫迷,你不必擔憂,沒什麼大不了的。」她還不曾怕過什麼,何況,她並非真的受寵。過不了幾日,夜無煙那些姬妾們,就應當看清事實。她只不過還是那個遭冷落的側妃。

  接下來的日子,如紫迷預料的那般,果然不再清閒。倒也稱不上門庭若市,但,每日裡,都有三兩個夜無煙的姬妾來拜見。

  瑟瑟明白,這後院的女子們,最會見風使舵。見你得寵,就來拜見,嘴裡甜言蜜語。但是,心中卻未嘗不是打著別的注意的。若是你失了寵,只怕不知要如何落井下石呢。

  是以,瑟瑟便裝作傷勢未癒,一概拒見。

  每日裡,只管穿薄薄的白紗衣,梳最愛的隨雲髻,閒坐花下,看蝶飛燕舞,賦詞吟詩,弈棋作畫。

  就連伊盈香曾來求見,都被她拒之門外。

  這樣的瑟瑟,無疑落了個清高自傲的聲名。

  瑟瑟對此,只是一笑而過。

  夜無煙果然不曾來桃夭院,但是,卻時常送一些賞賜過來。

  這就讓那些姬妾們有些匪夷所思,這個江側妃,到底是得寵,還是失寵?

  然後,這樣的日子,似乎並不長。

  五月的天,花事正盛。

  後花園的牡丹都開了,青梅纏著瑟瑟,要一塊去遊園。瑟瑟今日正悶得難受,便答允了。

  紫迷正在低頭刺繡,是一副細膩精緻的「紅錦戲青蓮」,她為難地說道,「小姐,你們先去,我繡完這只紅錦,便去尋你們。」

  瑟瑟知她一罷手,再補上後面的針法要費些手。便對紫迷說道:「無妨,你慢慢來。不用急。」

  青梅早等不及了,拉上瑟瑟便走。

  璿王府後花園。

  暮春的風裡,帶著熏熏的暖意。湖畔,嫩嫩的楊柳在風裡輕揚著軟軟的枝條,純白的桅子花和嫣紅的薔薇花,紅紅白白交相輝映,說不出的嬌艷。

  這個季節,開得最盛的是牡丹,碩大的花朵,競相開放。在花園裡,將嬌艷徇麗鋪灑,展現著她們的婀娜和嬌媚。空氣裡,瀰漫的全是馥郁的馨香。

  遊走在花間,侍風之柔媚,聽鳥之清吟,看花之徇爛,整個人,似乎都要醉了。

  「小姐,你看那邊,開了一朵墨色牡丹!」青梅驚歎著用手指著前方。

  瑟瑟順著青梅手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一株牡丹,那花朵隱隱是墨色的,只不過夜無煙的幾個侍妾正圍在那裡觀賞,看不真切。若是以往,瑟瑟便不去湊熱鬧了,但是,墨色牡丹,她倒極想看看。牡丹本就是名貴之花,而墨色牡丹,更是罕見的品種,是以極是珍奇。

  本待那些鶯鶯燕燕走了,她再過去,只是,這些人在那裡嘰嘰喳喳評論,似乎沒有要走的意思。

  青梅一直催促著瑟瑟,是以兩人結伴前去。

  剛到那裡,幾個侍妾便過來施禮,臉上都掛著盈盈笑意。

  「江側妃,身子可大好了,聽說您病了,柔兒這些日子可惦念的很呢。」一道嬌柔的聲音傳來,瑟瑟抬眸,見是柔夫人。

  瑟瑟輕輕笑了笑,冷言道:「多勞掛念,已經大好了。」她會掛念她?怕是巴不得她病著吧。

  瑟瑟受傷的事,夜無煙刻意隱瞞。是以,府裡人都知她是得了病。至於什麼病,因在傾夜居養傷,那些女子也無法去探望,都不甚清楚。

  青梅眼見大家都圍著那花,她在外面看不真切,有些急。

  其中一個面貌姣好婉約的女子,見狀輕笑道:「江側妃進來看,這黛色牡丹可是罕見的品種。」

  「是呢,江側妃快進來。」幾個侍妾也賠笑隨聲附和道,讓出了一條道。

  瑟瑟和青梅款步進去,但見,那柔柔的風裡,一株牡丹靜靜佇立,十來朵碩大的黛色點綴在葉間。黛色花瓣嬌艷地舒展著,在後面那架嫣紅的薔薇襯托下,更有一種獨持的厚重的魅惑。

  瑟瑟看的出神,冷不防青梅一聲驚叫,竟是臉面朝下,朝旁邊跌了下去。



臨江仙 052章

  若是跌在地上,也就罷了,偏偏面對的卻是那架薔薇。這一跌下去,只怕會被薔薇的尖刺才破臉面。扎到臉上尚不打緊,扎到眼上可就了不得了。

  瑟瑟瞇眼,在寬大的袖子掩映下,不動聲色一彈指,一道光芒閃過。銀針飛出,刺在青梅腿彎的穴道上。青梅腿一軟,瞬間便歪倒在地上,堪堪撲在薔薇架一側。若非瑟瑟出手,她定是撲到薔薇架上無疑。

  「青梅,怎地如此不小心?」瑟瑟緩步過去,趁著攙扶青梅的工夫,將她腿彎的銀針悄悄收了回來。

  青梅苦著臉,小聲道:「小姐,方才好像有人撞了我一下,然後,好像又有什麼東西咬了我的腿彎一下。」

  「起來吧,沒事了。」瑟瑟輕聲道,心中卻一沉,她明白這絕不是一個意外,為何有人要推青梅呢,害她這樣一個小丫頭,有什麼好處呢?

  何況,推倒了也不過是摔一下,或訐會扎破臉,這又能怎樣呢?

  莫非,是為了試探青梅有沒有武功,或者是試探自己有沒有武功。

  這樣一想,瑟瑟眸中閃過冷凝的幽光。莫非,她受傷之事,還是被人探到。是以,有人懷疑她有武功。看來,夜無煙的姬妾之中,也有高人。只是不知,到底是哪一位呢?又是有什麼目的?

  為何要試探她是否有武功,就算試探出她有武功,又能怎樣呢?

  原本擠在青梅身側的一個圓臉侍女,旦青梅撲倒,唇角一瞥,帶了一抹得意的笑。那個小丫鬟也很眼熟,她站在柔夫人身側,顯然是柔夫人的貼身侍女了。

  「是不是你椎的我,方才就是你站在我身後的!」青梅抹了一把粉臉上的土,氣呼呼地指著那圓臉侍女問道。

  「自己沒站穩,就說是別人推的嗎?」那小丫鬟輕聲譏笑道。

  「上次,你家夫人撞不到我家小姐,自己落入湖中。這次,你分明是報復,是不是?你想毀了我的臉,是不是?」青梅叉著腰,氣哼哼地嚷道,幾欲撲過去和那小丫鬟打起來。

  「梅兒,是不是你推的?」柔夫人美目中閃過一絲陰霾,冷聲問道。

  「夫人,我真不是故意的,不知怎麼忽然就沒站穩,才撞了過去。」小丫鬟梅兒低了聲音說道。

  「既是你推的,不管是不是故意,還不過去給側妃娘娘道歉。這點規矩都不懂嗎,我平日裡怎麼教你的!」柔夫人狠聲斥責道,不知是真的生氣,還是故意做樣子給瑟瑟看的。

  小丫鬟梅兒撅著嘴,卻還是乖乖地到瑟瑟面前去請罪。

  瑟瑟一直不動聲色冷眼旁觀,此時,嫣然一笑,道:「無妨,日後小心點就好。」

  「哼,就知道是你推的,真是狠心。」青梅咬牙恨恨地說道。

  「青梅!住口。」瑟瑟瞪了青梅一眼,冷聲道。

  青梅還待說話,被小姐一記冷澈的眼風嚇到。其實瑟瑟平日裡對她極是寬容,有時興致上來了,還和她一起胡鬧,從未見小姐如此嚴厲過。

  瑟瑟見青梅不再吭聲,才翩然轉身,視線掠過黛色牡丹,投向夜無煙的姬妾。

  她心裡,對此事,還是有些懷疑的。那小丫鬟就算真的想害青梅,也不會傻到做的如此明顯吧。如若青梅真的被扎破了臉,她就不怕受到懲罰?若小丫鬟的話是真的,她並非故意去撞青梅,那便定是有人在暗中搗鬼。武功高強之人,可以凌空發掌,悄無聲息打在柔夫人的丫鬟身上,再撞上青梅。將所有罪責全部推在別人身上,倒是絕好的計策。

  以前,她從未留意過夜無煙的姬妾,只認識一個柔夫人。此時,她感到有必要瞭解一下她們了。不然,都被人家陷害了,或許還不知對方是誰。

  除了柔夫人,還有兩個姬妾,以及她們的侍女。

  那兩個姬妾生的都眉目姣好,頗有姿色。

  一個身著淺紅色水紋暗花的紗裙,梳著雲髻,鬢邊插著碧玉含芳簪,身材窈窕,明眸皓齒,看樣子溫婉美麗。另一個身著嬌黃羅衣,墨髮輕挽,看上去有些怯生生的,模樣倒也不俗。

  瑟瑟微微笑道:「前幾日病中,各位夫人前去探望,只因身體欠安,未曾見客。今日得見各位,不如一起賞花。」

  三人盈盈笑道:「再好不過了。」

  幾人信步在花叢中漫遊,笑語盈然中,瑟瑟獲悉,那著淺紅色衣衫的叫彤露,性子很隨和,很愛說話,也很愛笑。那著鵝黃衣衫的女子,叫青泠,怯生生的,一點也沒有主子的架子,倒像是丫鬟。她的話很少,時不時插上一句,聲音也是低低的。柔夫人芳名柔情,瑟瑟第一次知曉,忍不住笑了笑,聽這名字,倒像是樂坊的花名。

  幾人從花叢中,漫步到長亭上,遂坐下歇息。

  彤露美目瞥向瑟瑟,微笑道:「這滿園芳菲,都及不上側妃姐姐風采。」

  瑟瑟心內暗暗笑道:若還是一月前的她,怕是無人和她說這樣的話。

  「妹妹真是謬讚了,我怎及得妹妹清靈柔美的姿色。」瑟瑟輕笑道,轉眼瞧見青泠偷眼瞧她。

  瑟瑟淡笑道:「還有這位青泠妹妹,也是嬌美曼妙,靈秀飄逸。」

  青泠聞言,低低柔柔地說道:「青泠不才,怎及得側妃姐姐落落芳骨。」言罷,雪腮上浮起一片嫣紅,微微垂了頭。

  這麼愛害羞的女子,瑟瑟歎氣,或許不是她。而彤露,溫婉可人,對她恭恭敬敬,也不太像。也就柔夫人柔情,每每望向她時,眸中隱有一絲恨意,似乎極恨她得了夜無煙的寵愛。

  可是,人不可貌相,凡事都不能憑靠自己的臆測。

  既然目前在府中住著,就須要小心提防,和她們還是少來往的好。遙遙看到紫迷尋了來,瑟瑟起身道:「只逛了這麼一會兒,就覺得累了,這一病,身子骨還真是差了。你們慢慢逛,我先回去了」

  「姐姐慢走。」三人起身恭送道。

  回到桃夭院,瑟瑟向紫迷說了此事,紫迷顰眉道:「小姐,早知如此,我就應該跟著你們。這下可好,小姐,你覺得她們探出你有武功了嗎?」

  「這個倒不好確定。不過,我有武功的事,夜無煙也知曉了,就算她們知曉,也沒什麼。」

  夜無煙啊夜無煙不喜歡她也罷了,何以還讓她在傾夜居養傷。拜他所賜,如今,她位於這風口浪尖,簡直要草木皆兵了。

  「還是小心些好。」紫迷凝眉道。

  瑟瑟輕輕頷首。

  一連數日,後院裡都很平靜。瑟瑟幾乎懷疑自己多心了,她又不是多麼受寵,誰要冒著危險陷害她啊。

  *

  這日,夕陽西下,落日融金。西天的白雲,如同抹了胭脂一般,緋紅徇爛。

  瑟瑟獨自走在庭院內,斜陽餘暉灑落在身上,朦朧若輕霧。抬眸遠望,遙遙看著這深深的樓台殿宇,竟是與她夢想中的廣闊天地隔了萬水千山。

  她本欲做展翅翱翔的鷹,可歎,卻被困入這層層疊疊的樓宇軒台中,不得解脫。

  都說一切是命定,可是,她偏不信。她相信,自己可以改變目前的處境。

  紫迷不知何時來到瑟瑟身後,為她披上披風,輕聲道:「小姐,進屋吧。」

  瑟瑟點頭,兩人正要回屋,就見青梅快步過來稟告道:「小姐,雲粹院那位又來了,她說,小姐若是再不見她,她就一直在門外等下去。」

  瑟瑟凝眉,伊盈香這是何苦呢,何必要見她呢?徒增煩憂!

  「請她進來吧。」瑟瑟淡淡吩咐道。

  不一會,就見伊盈香帶著侍女伊那,緩步進了院。

  多日不見,伊盈香明顯瘦了不少,蒼白的小臉上,一雙黑眸大的驚人,眸中充滿深深淺淺的哀愁。

  瑟瑟想起初見伊盈香時,那時,她騎在小紅馬上,身穿花花綠綠五綵衣衫,說不出的俏麗可愛,唇邊掛著的笑意,是那樣明艷動人。如今,也不過才幾個月的光景,她就變得如此憔悴。

  情之一物,果真害人不淺。竟有如此大的魔力,將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折磨的如此淒慘?

  「盈香特來向姐姐賠罪!」伊盈香看到瑟瑟,向她深深施禮,「那件事,盈香做的確實過分,但,請姐姐相信,盈香確實是為了姐姐和王爺好,盈香沒有害姐姐的心。」

  伊盈香顯然還以為瑟瑟當日所中媚藥是夜無煙所解。是以,就連賠罪,也不是很真誠的。

  什麼叫為了她好?這樣的好,誰人承受的住。

  什麼叫沒有害她之心?明明都已經害了她。

  本不欲再和她計較,聽了她的話,瑟瑟清眸中便籠上一層冷意,她凝眉道:「王妃真是客氣了,我倒是要問問,你本知道王爺有心上人。而我,在王爺眼中,又是那樣不堪。你可知,要他為我解媚藥,是何等的難。如若王爺不為我解媚藥,我就有可能死去,這個你想過沒有。」

  「這個,盈香沒多想,但是,在我生辰宴上,姐姐驚鴻一舞,震驚四座。我就知曉,王爺定也對姐姐動了心。是以,我令伊那將姐姐推下湖去,以此試探王爺心意。果然,王爺竟親自下水去救姐姐。可見王爺心中,對姐姐是有情意的,是以我才敢給姐姐下媚藥。我知曉,王爺絕不會不救你的。」伊盈香急急說道。

  瑟瑟冷冷一笑,眸中寒意更盛。

  伊盈香之所以這般急急成全她和夜無煙,只怕並非因夜無煙欣賞她,而是因為那夜風暖曾和她在一起說話。

  「王妃,到如今你環說是為了成全我,如若我沒記錯,那夜我和赫連皇子在一起說話,就是被你打斷的。之所以這樣做,恐怕就是因為這個吧。」瑟瑟冷聲說道。

  明明是為了自己的私心,卻偏要說的如此高尚。

  「江姐姐,你說的是,我是為了我自己,但也確實是為了成會你和煙哥哥。雖然,我不想煙哥哥這麼苦。」伊盈香的淚在眸中不斷打著轉,似乎隨時都會落下。

  「王妃,不知你今日來,除了道歉,還有何事?」瑟瑟轉首,她實在不願再看到伊盈香的淚水。

  「姐姐,求你別叫我王妃了,我這王妃的頭銜本就是從姐姐手中奪來的。盈香受之有愧。」伊盈香垂首低低說道,頓了一下,又輕聲問道:「盈香今日來,還想問問,姐姐是不會和赫連皇子在一起的,對麼?」那日瑟瑟被夜無煙押走後,她的赫連哥哥極是失望地對她說,就算瑟瑟失了身,他也一樣喜歡她。

  瑟瑟實在想不到她會來給她要這個保證,幾乎為之氣結。

  「王妃,這樣的保證我是不會給你的。日後的事,誰又能說的準呢。」瑟瑟凝眉冷聲說道。對於那些虛無縹緲的保證,她是不會說的。

  伊盈香聞言,瞬間紅了眼,一直在眸中打轉的淚水終於順著臉頰流了下來:「你明明已經和煙哥哥在一起了,還要霸著赫連哥哥。為什麼?」

  「我沒有和你的煙哥哥在一起,我也沒有霸著你的赫連哥哥。你和赫連傲天之間的感情出了問題,是你們之間的事情,希望王妃不要牽扯到我。王妃,天不早了,您還是早些回去吧。」瑟瑟實在是不願再和伊盈香辯解,她轉身進了屋。

  伊盈香在台階下呆呆站了良久,忽然轉身,捂著臉奔了出去。

  瑟瑟瞧著她倉皇奔出的樣子,可見她是何等傷心。瑟瑟忽然有些後悔,或許方纔,她該安慰她一些。

  只是,人總要學著長大,她這般純真,將來是要吃虧的。

  夜色漸深,一勾冷月在窗外傾灑著淡淡的光暈。室內,一燈如豆。

  瑟瑟躺在床榻上,想起伊盈香方才奔出去的樣子,忽然有些不安。今日,她說的話其實也不算狠,只是伊盈香那樣嬌柔的女子,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

  若是她一時想不開?可就糟糕了。

  「紫迷,你悄悄去雲粹院打探一番,看看伊盈香是否安然,若是無事,便早早回來。別驚動了她們院裡的人。」瑟瑟對紫迷道。

  紫迷凝眉,伊盈香的性子,她也很怕她想不開。於是,點了點頭,急急去了。

  可是,過了也不過兩盞茶的功夫,紫迷匆匆忙忙回來了,臉色慘敗,神色間滿是驚惶。

  瑟瑟從未見一向穩重的紫迷如此緊張,心中猛地一滯。

  「怎樣?難道,真的出事了?」瑟瑟擔憂地問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onnie062222 發表於 2012-7-8 01:42 PM

本帖最後由 chenliping3410 於 2012-7-8 10:33 PM 編輯

望海潮 001章

  「小姐,真的出事了。」紫迷在瑟瑟耳畔低低說道。

  「我到了雲粹院,便發現雲粹院燈火輝煌,侍女急急進出。我拉了一個侍女問話,她卻什麼也不肯說,後來,我悄悄躲到樹上看了看,才知,真的出事了。伊盈香好像,好像是快要不行了!」紫迷顫聲道。

  「什麼?不行了!」瑟瑟一驚。

  她不會是真的尋了短見吧。如若那樣,她是逃不掉責任的。早知如此,她方才就直截了當和她說,她永遠不會喜歡風暖。

  「紫迷,隨我到雲粹院!」瑟瑟低低說道。

  可是,剛披上風,還不及走出去,瑟瑟便敏感地發現了異常。

  「不好了,小姐,我們桃夭院被包圍了。」青梅急匆匆奔來說道。

  「你說什麼?」瑟瑟凝眉,不相信地問道。

  「我剛才在院裡,然後,就見從房上,從門口,悄無聲息地衝進來許多侍衛,都……都拿著弓弩和刀劍。」青梅嚇得說話都有些結巴了。

  話未落,一陣紛至沓來的腳步聲,打破了桃夭院的寂靜。冷幽的肅殺之意在空氣裡,一點一點蔓延。

  瑟瑟清澈的眸中掠過一絲詫意,隨即便歸於淡靜。她平靜地轉身坐到椅子上,淡淡說道:「紫迷,開門迎客!」

  昏黃的燭火閃耀著,照亮了她唇邊那抹淺淺的笑意,說不出的清冷和飄渺。

  房門徐徐打開,映入眼簾的,是天邊皎潔的月,是地上搖曳的花,還有黑壓壓蓄勢待發的侍衛,一把把閃著寒光的刀刻和一張張拉開的弓弩,以及一臉凝重的金總管。

  這麼大的陣仗,還是她江瑟瑟平生首次遇到。

  夜無煙,倒真是瞧得起她啊!

  只是,有必要這樣做嗎?搞的似乎是要抓一個罪大惡極的潛逃犯人。縱然伊盈香想不開,做出了什麼傻事,可也不是她的錯啊!

  「金總管,這是何意?」瑟瑟淡笑著挑眉,眸光清澈而淡定,煥發著動人心魄的輝光。

  站在侍衛前邊的金總管跨前兩步,沉聲道:「江側妃,王爺請您前去前院廳堂。」

  「去廳堂,何以要這麼大的排場?難道說,我犯了什麼滔天大罪不成?」瑟瑟靜靜說道,聲音清澈優美,好似日日夜夜用音律之華美浸透出來一般。

  金總管望著淡然端坐在椅上的女子,這樣的陣仗,若是普通女子,早已嚇得癱倒在地。可是,眼前這個女子端坐在那裡,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心中對瑟瑟暗暗欽佩,話也便柔和了幾分。

  「江側妃,屬下只是依令行事,冒犯之處,請側妃海涵。還請側妃隨屬下走一趟。」

  「好!」瑟瑟冷聲說道。她倒要看看,夜無煙到底要做什麼,派這麼多人來,很顯然是怕她逃逸。

  瑟瑟嫣然一笑,站起身來,逕直走了出去。青梅和紫迷緊張地緊隨著瑟瑟。

  一路上,那些弓弩手手中的弓箭每時每刻都對準著瑟瑟,似乎只要她一有異動,就會弓弩齊發。

  起風了,清涼的風吹動晚開的花,一朵花瓣悄然無聲地飄落,似乎也帶著無法思量的心思。

  璿王府的廳堂,位於前院。平日裡是夜無煙接待特殊客人的場所,今晚的特殊客人便是瑟瑟。

  廳堂裡面的擺設極其簡約,黑實木雕成的傢俱,很實用。廳堂也極大,一眼望去,令人心中極是空茫,生出一種置身刑堂的感覺。廳堂內點燃了無數燈盞,將廳堂照的亮如白晝,似乎就連人心中的陰暗,也能照的一清二楚。

  夜無湮沒在廳中,金總管低聲道:「王爺在救王妃,請稍等。」

  「王妃傷在哪裡?」瑟瑟輕聲問道。

  金總管凝聲道:「有些話,王爺來了,側妃自會知曉。」言罷,凝立在門邊,不再說話。

  「小蛆,這是怎麼回事?為何要抓我們?」青梅驚惶地問道。

  瑟瑟淡淡笑了笑,輕聲道:「沒事,我們沒做壞事,不怕的。」可是,心頭卻有一種不詳的預感在悄悄蔓延。

  等了很久,一直到月影西移,夜已經很深了。

  瑟瑟坐在椅子上,清眸凝視著窗台上那盆蘭花出神。

  廳外傳來一陣腳步聲,幽沉的夜色之中,有人穩步走來。瑟瑟沒有轉首,不用看,她也知曉是誰來了。

  夜無煙,他終於來審判她了嗎?

  夜無煙徑直從瑟瑟身前掠過,帶起一陣幽冷的風,他走到廳堂正中的椅子上,緩緩坐下。俊美的容顏很平靜,看不出是喜是怒,是悲還是哀。

  「江側妃留下,其餘人都出去。」夜無煙語氣冷冽地說道。他這一開口,洩露了他隱忍的怒氣和寒冽。

  瑟瑟心中微顫,莫非,伊盈香無救?為何會這樣?清麗的臉上,浮現一絲悲憫。

  所有人都退出去後,夜無煙忽然抬眸,將深邃犀利的眸光轉向她。

  「江瑟瑟,今日香香是不是去找過你?」寒冰似的話從他口中吐出,冷徹的駭人。

  「不錯。」這是事實,她也沒必要隱瞞。

  「她是不是求你不要和赫連傲天一起?」夜無煙瞇眼,渾身上下散發出逼人的霸氣。

  「不錯。」瑟瑟緩緩說道。

  「你沒答應她?」夜無煙起身,從椅子上站起身來,一步一步,緩步向瑟瑟走來。

  「我為何要答應她?」瑟瑟凝眉,難不成夜無煙也認為,只要是伊盈香喜歡的東西,別人都不能染指嗎?

  「你喜歡赫連皇子,一直都喜歡他,是不是?」夜無煙頓足,鳳眸中燃燒著莫測高深的危險。

  「是又如何?」瑟瑟淡淡說道,清亮的眸中儘是冷然。這是什麼問題,她喜歡誰,有必要告訴他嗎?他到底是要問什麼,難不成是審問她是否喜歡風暖?

  瑟瑟的回答,令夜無煙俊美脫俗的臉上,籠上了一層黯淡。也不見他如何動作,眨眼間,只見人影一晃,他的人已經晃到瑟瑟身前,大掌無情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瑟瑟並非沒有防備,只是夜無煙的動作快的近乎神話。早就知曉,夜無煙就如同一柄隱在鞘中的劍,微笑和淡定不過是掩飾。而今,她終於見識到寶劍出鞘的凌厲和震撼了。

  他的動作,真的好快,好狠,也好準。

  「你喜歡赫連傲天,所以,你恨香香給你下媚藥,讓你失身與別的男人。所以,你便潛入雲粹院,要殺了香香,是不是?」他修長的指按在她脖頸上,似乎只要一使力,就能掐斷她的脖子。

  他的話,就在耳畔響起,一字一句,伴著冷冽的氣息噴在瑟瑟臉頰上。

  「我殺她?」瑟瑟毫不畏懼地直視著他的眸,冷聲道,「王爺可以把話說清楚嗎?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好的很,一向做事瀟灑,自恃驕傲的纖纖公子,竟也不敢承認自己所做的事情嗎?為何不敢承認?你也有畏罪的一天?」夜無煙鳳眸危險地一瞇,低寒的聲音邪魅地擒上她的耳朵,而他的唇邊,卻扯開一抹諷刺的笑意。

  纖纖公子?他竟然已經知曉她是纖纖公子了嗎?何時知曉的?她怎地一點也沒有察覺?怪不得那夜採花賊事件後,他便意有所指地提到纖纖公子。

  殺伊盈香,難道說,今晚伊盈香出事,並非自己想不開,而是有人殺她?

  「你敢說你不是纖纖公子?你和赫連傲天本就是舊識,當日在胭脂樓,就是你救走了他。他去香渺山劫持你,輕薄你,就是你們,不!或者說是你,定下的計策,赫連傲天並不知曉,那時,他還不知你是女子。你只是要壞了名節,好退掉和本王的婚事。然後和赫連傲天雙宿雙飛是不是?可是你沒想到本王依舊娶了你,更沒想到香香給你下了媚藥。所以你恨她!」夜無煙一字一句冷冷說道,他目光犀利,如蓄勢待發之豹。因憤怒,眉峰濃烈的似乎在燃燒,瞳孔收縮,黑眸中的顏色更是深了幾分。只是,就連他自己也沒覺得,他眼底深處,劃過一絲痛苦。

  「不錯,王爺說的很對!我是纖纖公子,當日的輕薄事件也是我設計的。我也恨伊盈香,但是我沒想要殺她!」他怎會知曉她是纖纖公子,瑟瑟依舊想不通。

  「沒想要殺她?還不承認?」夜無煙瞇眼,扼在她脖頸間的手指忽然加力,力度收攏到威脅她呼吸的程度。不用任何刑具,他便可以要了她的命,她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瑟瑟隱隱感到他頸間的脈搏正在他指下劇烈的跳動,她感覺到呼吸越來越急促,而他的一張俊臉,就在她面前放大。她清清楚楚看到他眼底的神色,是那樣複雜,不僅僅是怒意還有一抹狠色,甚至還有一股失望。

  「你敢否認,當日的採花賊不是你?」夜無煙看到瑟瑟漲紅的臉,和急急喘息的樣子,手指忽然一鬆,冷聲道。

  「是我沒錯!可是,我只是想要嚇唬她一番,我並沒殺她,不是嗎?」瑟瑟急急呼吸著,冷聲道。在他心中,她就是這般陰狠的嗎?

  「那日你是沒殺她,但是今日你們發生過爭執,而且,香香身上的傷,明明就是你的手法。這你怎麼解釋?更何況,你還派紫迷去雲粹院打探情況,你是要打探什麼?」他瞇眼冷聲道,聲音裡沒有一絲溫度,聽了令人不寒而慄。

  「我的手法?難不成她是中了暗器?」瑟瑟瞪大眼眸冷聲問道。

  「不錯,是銀針。就定在死穴上,若不是香香身上的配飾阻住了銀針的力道,再深一分,她就會當場斃命。」夜無煙眨了一下眼,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表情,那笑意令他冷森的表情緩解了一下。

  那就是沒死了,瑟瑟舒了一口氣。

  「會用銀針發射暗器的,這世上並非只有我自己。」難道因為暗器而死的人,都要算在她江瑟瑟的頭上嗎?

  「那你是說有人在陷害你了,可是這府中,只有我知曉你是纖纖公子,就連金總管也不曾知曉。」夜無煙瞇眼冷笑。

  「可是,或許有人知曉我會發暗器的,前幾日,我曾經在後花園用過暗器。」瑟瑟想起前幾日花園中的一幕,眸光忽然一冷,她終究還是被陷害了。

  「我以為本王還會相信你嗎?」他目光幽冷地看著她,好似在看戲。

  瑟瑟靜靜地瞧著他,心底深處,湧上來一股無法言語的酸澀和痛苦。為何她還有痛苦?被他誤解,至於這麼難受嗎?曾經,她還傻傻地以為,他讓她到傾夜居養傷,對她,或許真的有一分憐惜了。

  原來,不是,什麼都不是!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再說一遍,我沒有做!」她倔強地仰著頭,桀驁不馴地盯著他。

  他被她的冷和傲激怒了,忽然抬頭,爆發了一陣冷冽的笑聲。

  「纖纖公子,有膽做就要有膽承擔後果。」他在笑聲中,忽然抬手,伸指點住了她身上幾處大穴。

  一瞬間,瑟瑟渾身僵直,一動也不能動。此刻她完全成了案板上的魚,任由他宰割。

  咫尺之間,他深深凝視著她。漆黑的眼瞳深不見底,眸中不再有狂怒,而是悲哀,深深的悲哀,那種悲哀讓瑟瑟心中不寒而慄。這一刻,她毫不懷疑,他會殺了她。

  他看著她。

  明亮的燈光,襯托的她膚光如雪,眼眸和髮絲又是那樣的純黑。清麗的臉蛋,雅致如水的眸光,可是,再也想不到,她竟會如此的狠毒。

  這樣的認知,令他心中不禁憤怒,更多的是失落和絕望。

  他錯看了她!

  他的大掌,輕輕撫上她的頭頂,低低說道:「江瑟瑟,今日這樣的結果,是你應得的,怨不得誰。」

  他猛然運力,瑟瑟感覺到體內的內力好似決堤的水,一點點不斷從頭頂的百匯穴逸出。

  他不是要殺她,而是要廢掉她的武功。

  可是,這樣的懲罰,比殺了她還要殘忍。廢去她的功力,就好似拔去孔雀的翎毛,他是要徹底毀掉她的驕傲。

  錐心刺骨的疼痛襲來,一寸寸好似要將她淹沒。



望海潮 002章

  黛黑的纖眉深深糾結著,她痛的不能呼吸。但是,她沒有求饒,她不會向他求饒的。

  疼痛折磨中,她隱隱看到有晶瑩的水珠在面前滑落。她怎麼可以哭,她絕不能在他面前哭。

  眨了眨眼,她才知曉,那不是她的淚,她沒有哭。 可是,那水珠來自何處,她不想去想,因為她已經痛的不能思想了。

  夜無煙眨了眨眼,只覺得視線有些模糊,有什麼東西,濺落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此時的夜無煙,也並沒有注意到,那種東西,其實叫做眼淚。

  疼痛的折磨中,瑟瑟只是在笑,那抹笑意,就像乍然綻放在暗夜裡的晶瑩剔透的花,美麗的令人心碎。那抹笑,也像一把利刃,在夜無煙冷硬的心頭,刺出了一個洞。似乎有什麼柔軟的東西,好似春天蔓生的水草,纏纏繞繞地從心口的洞中長了出來。

  夜無煙的大掌,忽而一頓,不知為何,他再也下不去手。冰霜般的黑眸中,泛起一絲漣漪。

  他忽而撤手,反噬的力道將他整個人推得踉蹌了幾步,才好不容易站穩。

  瑟瑟更加難受,胸口,四肢,好似炸裂了一般疼痛,五臟六腑都隱隱作痛。一股腥甜的味道湧上來,瑟瑟驀然彎腰,一口血從喉嚨急遽湧出,噴灑在青石地磚上,好似炸開的一朵菊花,帶著妖艷的淒美。

  她不明白夜無煙為何忽而撤手,但是,就算如此,她的功力依舊損失了五成。這已經夠了,已經足夠摧毀她的驕傲,她的自尊。

  明亮的燈光照在瑟瑟臉上,她臉上早已沒了一絲血色,蒼白的像一張白紙。

  「你走吧!璿王府養不起你這樣狠心的女人。這是休書。」夜無煙冷冷開口,冷澈華美的聲音裡,沒有一絲溫情,有的只是堅冰一般的金玉質感。

  瑟瑟抬眸,伸手接過,看著上面大大的休書,心中暗澀。

  好夢寐以求的休書,卻不想是以這樣的方式得到。

  所有的沉澱往事,都在這一瞬間,紛沓至來。

  四年的等待,她也曾想像他是一個可以托付終身的男子,那種淡淡的思念,曾是她心頭美好的寄托。臨江樓頭的一瞥,看到他和伊盈香並駕齊驅的背影,那時,她心中酸酸澀澀的,湧起一種叫嫉妒的東西。

  而今,所有的美好感覺,此時,都化作雲煙。

  往事如煙,輕輕飄散在風裡。

  瑟瑟淡漠地望著夜無煙,那張美麗的令人心顫的臉上,是那樣的平靜,平靜的一如死水。

  她沒有再解釋什麼,說什麼他都不會相信的。

  她忍受著疼痛,挺直了脊背,一步步,艱難地向外走去。

  她曾無數次幻想著能夠離開王府,離開他身邊,卻沒想到最終會以這樣的方式離開。

  失去了半數功力,背著「毒如蛇蠍」的罵名,像一隻喪家之犬一樣,被他無情地踢了出去。

  夜無煙,算你狠!

  瑟瑟踉蹌著剛剛走到門邊,門忽然被推開了。

  有人走了進來,她聽到低沉而略帶戲謔的聲音:「我是否來晚了,錯過什麼精彩的戲碼?」

  瑟瑟冷冷抬眸,看到一個灰衣男子,抱臂靠在門邊。

  他有一張斯文俊美的面容,一雙波光瀲灩的俊目,臉上帶著炫目的笑容,燦爛的似乎能灼傷人的眼睛。

  他肆無忌憚地瞧著瑟瑟,笑吟吟地說道:「你的身子似乎很弱,莫非是被璿王打傷?看來你損失了不少的功力,只是可惜了,我從不醫治生的醜陋的女人。否則,倒是可以把你虛弱的身子醫好。」

  瑟瑟輕輕輦眉,此時的她,髮絲凌亂,臉色慘白,大約真的很醜。但是,她就算很弱,可也不需要別人醫治。就算需要醫治,也不屑讓他來醫。這個人既然出現在璿王府,定是和夜無煙有著非同尋常的關係。

  「讓開!」瑟瑟冷冷開口,清眸中滿是冷澈。

  「你讓我讓開?你若是知曉本公子是誰,就不會讓我讓開了。」灰衣男子瞪大眼睛,戲謔的揚眉。

  「沒興趣!」瑟瑟冷冷說道。

  「本公子就是江湖上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美男子狂醫——雲輕狂!」他一口氣說完,然後,優雅地起身,讓開門口,道:「你可以走了!」

  瑟瑟連眼皮也沒抬,從他身畔擦身而過。

  「你真的要走,知道我是狂醫,竟然還要走?難道你沒聽說過我的名頭嗎?」雲輕狂不依不饒地說道。

  瑟瑟冷冷凝眉,狂醫雲輕狂的名頭,在江湖上很響亮,她確實聽說過。

  據說,他臉上總是掛著迷死人不償命的笑意,可是你別被他的笑容騙了。因為,他可不是表面那般良善。

  他的醫術,已經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這世間沒有他醫不了的人,只有他不想醫的人。江湖上有句傳言,說是:閻王讓你四更死,狂醫讓你五更活。可見他的醫術,已到了起死回生的境地。

  但是,這個看似好脾氣,臉上總是掛著燦爛笑意的狂醫,想要求他醫治,卻不是多麼容易的一件事情。

  因為他有一個怪癖,對於看不順眼的人,就是對方跪在他面前,手棒金銀珠寶求他,他都不會為你醫治。而對於他看順眼的人,就算你不要他醫治,他也會求著給你醫治。

  雲輕狂,不是誰都能可以請到的,就算王孫貴族皇親國戚,他看你不順眼照樣不會為你醫治。而此刻,他出現在璿王府,只能說明一件事,他是夜無煙請來為伊盈香醫治的。

  狂醫既然出手,想必出不了幾日,伊盈香就會活生生的。

  他說他從來不醫治醜陋的女子,那麼,她就是他看不順眼的人了。

  瑟瑟跨出房門,夜風夾著清寒,拂過她的臉頰。碎落的月光,灑落在她肩頭,讓她單薄的身子,看上去分外孤寂。

  「看你這麼可憐,我就破例為你醫治,如何?」雲輕狂在瑟瑟身後說道,聲音不大,卻是擲地有聲,似乎是下了決心一般。

  瑟瑟才懶的理這個莫名其妙的人,連頭也未回,緩步離去。

  青梅和紫迷看到瑟瑟,從遠處遙遙奔來,方纔她們被金總管押了出去,早已急得一直跺腳。此時,見瑟瑟出來了,齊齊奔來問道:「小姐,怎麼樣,到底出了什麼事?小姐,你的臉為何如此白?」

  「我沒事,夜無煙准我們出府了,我們快些走!」瑟瑟怕紫迷和青梅擔心,輕聲說道。

  「小姐,我們要不要到桃夭院收拾些東西?」青梅問道。

  「紫迷,你去把我娘親的骨灰匣子拿來,其餘的東西,一概不要!」瑟瑟低聲吩咐道。

  來時,她是兩手空空,走時,一樣是孑然一身。

  冷風吹過,揚起她素白的裙,像盛開的牡丹,越開越遠。

  夜無煙靜靜坐在椅子上,眸光不知不覺追隨著那抹倩影,一直到她越走越遠,終於消失在他的視線內。他依舊不些呆呆地望著。

  雲輕狂凝著夜無煙變幻莫測的黑眸,忽而笑道:「王爺,已經走遠了!」

  夜無煙軒眉一凝,冷冷瞥了雲輕狂一眼。

  雲輕狂眨了眨眼,淡淡道:「你何以放她走了,這可不是你一貫的作風。」

  夜無煙懶懶坐在椅子上,冷聲道:「你為何要為她醫治,這也不是你一貫的作風!」

  雲輕狂撫了撫下巴,笑著道:「這就是我的作風,見到美貌的女子,看著就是順眼。倒是你,一段時日不見,竟然變得如此心軟,不要她的命也就罷了,竟然連廢武功也要半途而廢。別忘了,她傷害的可是伊冷雪的妹妹。」

  夜無煙聽到伊冷雪三個字,深邃的眸中,劃過一絲柔柔的幽光。

  「說實話,我倒是對這個女子有些興趣。」雲輕狂忽然輕笑著說道。

  夜無煙臉色微變,鳳眸一瞇,冷聲道:「雲輕狂,你是閒的無聊,還是活的不耐煩了?」

  雲輕狂瞧著夜無煙風雲驟變的臉,狡黠地笑道:「你都決意不要了,也不要人家感興趣?」

  「我看你果然是閒的無聊,看來我需要再派你些任務。昨日有密報,說是雲城一個小村發生了瘟疫。你速速趕去,一月內瘟疫不除,我端你人頭!」

  雲輕狂頓時好似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蔫了,連呼命苦。

  夜無煙無視他的哀號,冷聲問道:「香香醒了沒有?」

  「還沒醒,不過你放心,她的命是保住了。兩日以後,就還你一個俏生生的小王妃。」雲輕狂沒精打采地答道。

  *

  瑟瑟並未回定安侯府,她這樣子半夜回府,不知爹爹和大夫人見了她,會生出怎樣的事端。

  她帶著青梅和紫迷,遊走在深夜的大街上。

  有一段時日,她時常身穿一襲款式別緻的青衫,步伐優雅地在深夜的街頭閒逛。看到不平之事,便出手相救。北斗南星,還有風暖,都是那段日子她救過來的。她纖纖公子的名頭也是那時得來的。

  那時,在街上遊走,是多麼的愜意和自在。當她在屋簷飛掠而過,當夜風輕揚她的青衫,那種衣衫曼卷的風華,讓偶爾見到的行人,都不自覺以為見到了仙人。

  而今日,依舊是熟悉的大衙,卻是別樣的感覺。那種失去內力的軟弱無骨的感覺,依舊在體內縈繞。腳下的步伐,比之平日裡,要沉重了數倍,心頭更是一片空落落的沉重。

  失去了半數的功力,她還是那個「笑容淺淺,身影倩倩,素手纖纖,暗器千千的」的纖纖公子嗎?

  她就如同折了翼的飛鳥,再也沒了飛翔的理由。

  「小姐,我們去哪裡?難不成一夜都在街上遊逛?」青梅小心翼翼地問道。

  瑟瑟心頭也是一片茫然,去哪裡呢?

  不知不覺,就來到了盛榮賭坊那條街,清眸忽然一亮。

  「我們去賭坊!」瑟瑟淡淡說道。

  青梅最愛湊熱鬧了,瞇眼笑道,「好,我們去賺些銀子。只是,小姐,你會賭嗎?我和紫迷可不會。」

  瑟瑟不答,帶著青梅和紫迷,緩步向盛榮賭坊而去。

  門口的小二看到一身素衣的瑟瑟帝著兩個丫鬟飄然而來,作揖道:「三位姑娘,裡面請。」心中卻想,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又來給賭坊扔銀子。

  三人步入賭坊,但見一樓的大廳內,已經人滿為患,她環視一周,瞥到兩個熟悉的身影。曼聲道:「小二,要一間雅室,揀乾淨清淡的菜餚上來,酒要胭脂紅,十來年的就成。沒事別來打擾,本姑娘要等人。」

  小二聽了瑟瑟的話,忍不住眨了眨眼,隱隱覺得她的話有些熟悉。乍然想起,這是纖纖公子的台詞,這女子莫不是纖纖公子的仰慕者?小二一邊想一邊高聲唱了一個諾:「好咧。」

  瑟瑟用手指了指正在賭場上玩的正歡的北斗和南星,道:「小二,把那兩個小子叫來,就說有人曾欠他們十兩銀子,還不曾還,讓他們到樓上來拿。」

  「好咧。」小二大聲答應道。

  瑟瑟帶著青梅和紫迷,拾級而上,到了二樓雅室。

  賭坊的雅室,是賭徒們歇息的場所,因賭場是徹夜營業,所以也可以在此過夜。

  瑟瑟凝立在窗前,面朝樓外的渠水,心頭慨歎,世事弄人。曾經,她還在此等候風暖,而如今,他搖身變成了赫連傲天。而她,也做了數日的璿王側妃。

  門口響起了敲門聲,青梅前去開門,北斗和南星那兩個雙生子緩步走了進來。

  北斗見屋內是三個女子,有些迷惑,眸光從青梅紫迷臉上掃過,有些驚異地搖了搖頭,道:「南星,你認識她們嗎?」

  南星同樣愣了愣,不解地說道:「好像不認識。」撓了撓頭,又道,「唉,你們三個,既是欠我們銀子了?還不快快還來。」

  瑟瑟從窗前緩緩轉身,笑盈盈地說道:「我欠你們的銀子嗎?」

  北斗和南星的眸光在瑟瑟臉上轉了一瞬,眨了眨眼:「你是誰,我們認識你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onnie062222 發表於 2012-7-8 01:48 PM

望海潮 003章

  瑟瑟笑了笑,道:「北斗南星,真的不認識我?」

  北斗和南星揉了揉眼,瞇眼瞧了瑟瑟片刻,才驀然瞪大眼睛,異口同聲地說道:「老大!你……你……你是我們的老大?」

  北斗迷惑地撓著頭,笑道:「老大,你怎麼變成女子了?」

  「我們小姐從來就是女子,你們何以這麼說?」青梅不知瑟瑟曾是纖纖公子,和北斗南星結交的事,極是詫異地問道。

  「小姐,老大,你是哪家小姐?」南星極是感興趣地問道。

  北斗還是有些不可置信地瞧著瑟瑟,那個風華絕代的老大,搖身一變,就變成了千嬌百媚的大小姐,他著實有些反映不過來。

  「定安侯府的江瑟瑟!」瑟瑟盈盈淺笑道。

  江瑟瑟?!

  北斗和南星眨了眨眼,只覺得這個名字極是熟悉,好似在哪裡聽說過。愣了一瞬,就異口同聲地說道:「江瑟瑟?!定安侯府的江瑟瑟?你說你心儀的那個女子?我們在香渺山上劫持的那個小姐?原來就是你自己!」

  北斗把眼睛瞪得極大,似乎不相信。而南星卻把眼睛瞇的極小,似乎更不相信。

  雅室內的燭火忽閃著,發出昏黃的光芒,籠罩在瑟瑟身上。

  眉眼口唇確實是老大纖纖公子的,只是妝扮成女子,卻和之前的氣質有些不同了,雖然依舊高貴飄緲沉靜淡定,卻少了男子的瀟灑豪放之氣,多了女子的清麗婉約嬌美靈秀!

  老大果然是老大,不管是女子,還是扮成男子,都是一樣的風華絕代。

  「老大!那個,你怎麼好像是有些憔悴呢?」北斗知曉瑟瑟原是女子,說話也有些結巴起來,似乎有些忸怩。他和南星的眼睛都是瞎了,竟然沒看出來老大是個女子。

  瑟瑟聞言,輕輕笑了笑,道:「我很憔悴嗎?可能是今晚沒睡好?」怕他們擔憂,瑟瑟一直沒把內力被廢的事說出來。

  「今日運氣如何?」瑟瑟強顏歡笑問道。

  南星垮下臉道:「快輸光了!老大,你不知道,今日來了幾個異國人,其中一個據說是來自什麼投壺之國,投壺的技藝真是絕了。十發十中,害的別人輸了不少,現在全賭場的人都不敢和他賭了。」

  有人說,忘掉不快的方法就是讓自己忙碌,一直忙到頭腦無暇去想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瑟瑟倒是想試試,這句話說的是不是對。

  「說的這麼神,我倒要去會會那人!」瑟瑟輕笑道。

  「老大,莫不是你會投壺,怎地從未見你投過?」北斗問道。

  「小姐,你真的會投壺嗎?」青梅也充滿興味地問道。

  瑟瑟淡笑不答,站起身來,道:「南星,你還有多少銀子?」

  「老大,你要用我的銀子賭?」南星心疼地說道。

  「我身無分文,不拿你的銀子拿誰的?還有北斗,你的也拿來。」瑟瑟凝眉道。

  兩人有些不情願地從懷裡掏出來一把碎銀子,湊在一起,恰恰十兩。方才是誰說欠了他們十兩銀子,叫他們來拿的,結果不是來拿,倒是來掏銀子的。

  幾人一起來到樓下廳堂,但見不少人都聚在那裡,在看投壺。一個瘦小的老頭搖著頭從人群裡擠出來,神情沮喪。

  只聽得周圍有人竊竊私語道:「連錢三爺都輸了,這怕是無人能贏了啊!」

  上次來盛榮賭坊,瑟瑟就聽說,這個錢三爺是京都有名的投壺高手,沒想到今日也敗了。倒要看看,是哪些人,技藝這麼好。

  瑟瑟走近一看,見幾個衣衫光鮮的男子聚在那裡,個個都是眼高於頂的樣子。這些人生的面貌奇異,不是南越國人。細細看去,隱隱有些熟悉,瑟瑟記起,這幾人就是王孫宴上見過的,欺凌那個伊脈島皇子莫川,也就是莫尋歡的幾個異國王孫。

  瑟瑟對這幾人沒有好感,顰了顰眉,心想,如今自己失去過半內力,還是少招惹這些粗野之人為好。遂聚在人群裡沒有上前。

  那幾個人數著面前的銀子,笑的得意洋洋。

  其中一個身穿花裡胡哨異國裝束的王孫,伸臂攬過身側的一個絕色胡姬,哈哈笑道:「早知道緋城也有投壺這種把戲,本王子早來這裡玩了。」

  「那是,論投壺,誰能及得上羅哈王子啊!」一個陰陽怪氣的王孫翹起大拇指笑道。

  「還有人要和羅哈王子賭嗎?」司射高聲唱諾道。

  聚在一旁的賭徒們無人吭聲,南星低聲問道:「老大,你還賭嗎?」

  瑟瑟凝眉搖首道:「先瞧瞧再說!」

  幾個鮮衣華服的王孫哈哈大笑著,極是自豪。那羅哈王子忽然轉身道:「莫尋歡,過來,爺們今晚高興,來奏個樂讓我們樂一樂!」

  瑟瑟聞言,眸光一凝,未料到莫尋歡也在這裡。

  果然,隨著羅哈王子的呼喊,一道身影從人群後緩緩轉了出來。

  一襲青灰色麻布衣袍,墨髮高高束起,神色淡定地抱著一把鳳頭箜篌。

  此人果然是那日在王孫宴上撫琴的莫尋歡。

  也不知他的眉目是如何生就的,目熠熠如星,眉青青如畫。白玉般的臉龐上,帶著雌雄莫瓣的魅惑。原道形容女兒可以用「絕色」一詞,可是,對於莫尋歡,除了這兩個字,瑟瑟實在想不出其他的詞。

  這個如描如畫的男子一出來,本聚在一起的人們,情不自禁地讓開一條道。

  他步履悠然地穿過人群,仿若行走在隔絕人世的空間中,不沾染一絲塵埃。他走到人群前邊來,旁若無人地席地而坐。若是旁的人,如此坐在地面上,定會令人生出不雅之感。然而,與莫尋歡如此坐,卻不僅令人沒有這種感覺,反倒令人覺得極是高雅。

  不因為別的,只要為他目下無塵的那種高曠氣質。

  粗衣鄙服更加襯托出他的美,週遭喧鬧的人群愈加襯托出他的靜。

  雖然伊脈島是一個小小的島國,但怎麼說,他也是一個皇子,在自己國家,必也是被人萬般寵愛的,可是,在這裡,他卻席地而坐,為幾個欺凌他的人奏樂。

  而他,絲毫沒有屈辱的感覺,神色從容自如。他儀態自然地坐在哪兒,就好似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在暗夜裡悄然綻放。

  他伸指輕輕撫過箜篌的弦,一縷低婉的樂音便徐徐而起,廳內的人聲在樂音洗滌下,漸漸低下去,低下去,一直到寂然。

  一時間,偌大的廳內,只聞婉轉的樂音在迴盪。

  樂音裊裊,彷彿幽靜的深谷內,一株孤苦的幽蘭隨風搖擺。樂音忽而沉鬱,好似黑雲翻墨,風雨凌虐。可任憑風吹雨打,那一株幽蘭卻始終素淡靜雅,不減高潔……

  瑟瑟凝立在人群中,一顆心早已完會沉浸到樂音中去了,這樂音與她此刻心情是何其相像。

  從三歲起便開始習練的內功,在一夕間毀去一半。若要補上,還需要七八年的苦練。七八年,那是幾千個日日夜夜,她怎能不懊惱不傷悲。

  這個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莫尋歡,卻用樂音不動聲色地撫平了她心頭的鬱結。

  不論風雨凌虐,她也要出雲綻放。

  正在聽的入神,忽然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尖聲道:「莫尋歡,爺們正高興,你怎麼彈這種曲子,存心找我晦氣是不是,快換一首歡快的!」

  是那個羅哈王子發怒了,氣哼哼地叫嚷著。

  可是,這一次莫尋歡不知為何沒有聽從他的命令,而是充耳不聞地繼續演奏。邊演奏,邊輕聲吟哦道:「蘭之猗綺,揚揚其香。眾香拱之,幽幽其芳。不採而佩,於蘭何傷?以日以年,我行四方。文王夢熊,渭水泱泱。采而佩之,奕奕清芳。雪霜茂茂,蕾蕾於冬,君子之守,子孫之昌。」

  莫尋歡的聲音,像風一般柔和悠然,帶著深深的感情,婉轉起伏在眾人耳畔繚繞。

  這是一首《幽蘭》。

  據說早已失傳,不想莫尋歡竟然會彈此曲。

  瑟瑟怎麼也沒料到,她會在賭場這種嘈雜的環境中,聽到如此高雅清心的樂曲。

  「莫尋歡,你膽子不小啊,竟敢反抗爺的命令?」羅哈王子顯然是對莫尋歡無視他的話,極是惱恨。一使眼色,身後的兩個侍衛便向莫尋歡走去。

  莫尋歡的曲子還未演奏完,那兩個侍衛已經伸手,要從他手中將箜篌奪走。

  只聽得一聲絃管迸裂的聲音傳來,箜篌已經到了那兩個侍衛手中,而琴弦也斷了幾根。

  莫尋歡的手指似乎被劃破,嫣紅的血珠從指尖冒出。

  「不演奏王子喜愛的曲子,要這個何用。」那兩個侍衛將箜篌奪走,摔在地上。

  「住手!」瑟瑟輕斥一聲,從人群中緩步邁出。

  南星在後面嘟囔道:「老大又要打抱不平了!」

  那兩個侍衛顯然沒料到有人會阻止他們,極是訝異地回頭,看到瑟瑟只是一個嬌柔的女子,遂哈哈笑道:「小女子,你讓誰住手呢!?」

  羅哈王子更是興味地凝視著瑟瑟,道:「小女子,來這裡,陪本王子玩一玩!」

  瑟瑟無視他們的話,彎腰從地上將箜篌拾起來,衣袖輕拂,將箜篌上的灰塵拂淨,輕輕放到莫尋歡手中。

  莫尋歡正在擦拭指尖的血珠,如美玉般的面龐上,神色從容。他伸手接過瑟瑟遞過來的箜篌,黑眸中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溫情。

  瑟瑟朝著莫尋歡點點頭,轉身對羅哈冷聲說道:「也不過是質子,誰准你們在這裡耀武揚威的。」

  幾個異國皇子臉色微變,厲聲問道:「你是誰?」

  「自然是要和你賭投壺的人!」瑟瑟凝眉,清眸中閃過一絲凌厲。

  「和我賭?就憑你?」羅哈王子聞言,哈哈大笑起來。

  方纔瑟瑟一出來,他被瑟瑟的氣質所攝,還以為瑟瑟是皇親國戚,不想卻不過是一個要和他賭投壺的人。

  賭投壺,就憑她?!

  「小女子,好,本王子就和你賭一次,你若是輸了,就留下來陪本王子,怎樣?」羅哈王子齷齪地笑道。

  「好!」瑟瑟冷聲道,「若是你輸了,日後你們這些人就不准再纏著這位公子,不准再讓他為你們奏樂。怎樣?」瑟瑟沉聲說道,清冽冽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語氣。

  「好,一言為定!小美人,你就等著一會乖乖地陪本王子吧。」羅哈王子一瞇眼,笑嘻嘻道。他顯然並不把瑟瑟放在眼裡,一副勝券在握的神色。

  端坐在地上的莫尋歡聽到瑟瑟的話,深黑的眸瞇了瞇,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微光。

  「開賭了開賭了!」眾人顯然沒想到一個女子會向這個連勝一晚的羅哈挑戰。眾人的情緒頓時都被振作起來,倒要看看,究竟誰輸誰贏!

  「小姐,你真的會投壺?」紫迷頗擔憂地拉了瑟瑟一把。

  瑟瑟瞇眼笑道:「無須擔憂!」憑她「暗器千千」的身手,這投壺自然不在話下。

  小二走上前,將一個白瓷簽壺擺了出來。

  羅哈笑著道:「小美人,這局你先來。」

  瑟瑟從小二手中接過兩支精緻的紅木投矢,曼步走到紅線前。她抬眸打量著前方的簽壺。

  簽壺的壺腰很粗大,但是壺口卻極為細小,從這裡投過去,必須要手中的投矢垂直著下落,才有可能落入壺中。這種力道和方向的把握,極難。而且,手中的投矢看上去和壺口差不多粗細,只要力道微微一偏,就鐵定投不進去。

  瑟瑟瞇眼瞧了一會兒,和羅哈一道的那些異國王子便開始聒噪起來。

  「快投啊,莫不是不會投!不如認輸好了!」

  「弓矢既具,有司請射……」一旁的黑衣司射也催促著唱諾道。

  「老大,你若是不會,不如我來替你吧。或許還有一絲希望!」南星在瑟瑟身側小聲說道。

  北斗拉了南星一把,瞪著他道:「你忘了老大的身手了嗎?」

  南星這才記起瑟瑟「暗器千千」的身手,不禁失笑地退了幾步。

  瑟瑟的女裝著實讓他不適應,令他連她作為「纖纖公子」時的手段都幾乎忘記了。

  「弓矢既具,有司請射……」司射再次唱諾道。

  瑟瑟握著投矢,瞇著眼睛,長長的睫毛忽閃著,瞄了良久,用力一投。只聽得「咚」的一聲,投矢就連壺口都沒碰到,只在壺身上彈了一下,便掉落在一旁。

  「哈哈哈,原來果真是不會投啊!」肆無忌憚的笑聲響了起來。

  圍觀的眾人,原本看瑟瑟如此膽大,竟敢挑戰羅哈,還以為她真的有兩下子,指望著她能贏了羅哈。卻不料第一投,連壺口都沒碰到,頓時都頗為失望。

  到底這個女子會不會投壺?

  瑟瑟凝眉搓了搓手,乍然失去了半數內力,有些不適應。這次用的力道若是按以往的內力,必是進了,對於現在的內力,力氣確實嫌小了些。看來還是要稍微加大力度。

  無視身側的譏誚聲,瑟瑟又投了幾支,同樣都是撞在壺身上彈飛。到了隨後幾支,雖然還是不中,卻已經能夠觸到壺口。

  瑟瑟在眾人的譏誚和嘲弄聲中,投完了手中的十二支籤壺。

  司射大聲宣佈道:「江姑娘,一支未中。」

  司射報完,不說別人的取笑聲,就連青梅紫迷北斗和南星,臉上都掛著一絲羞意。

  瑟瑟卻翩然凝立在那裡,不怒不急也絲毫沒有羞意,她盈盈淺笑著,神色從容。

  輪到羅哈投了,他滿不在乎地走到紅線前,一支一支投了進去。

  最後司射報道:「羅哈王子,十二連中!」

  很顯然,這第一局,是羅哈王子贏了。

  「江姑娘,你還要不要比?」就連司射都輕聲問道。

  「當然要比了!」瑟瑟淡淡說道,聲音清澈柔和。

  眾人都有些迷惑了,這姑娘莫不是想要陪羅哈王子,所以才會和他賭?若非如此,就是腦子有問題。

  第二輪投壺開始,這次瑟瑟投了兩支,都是在壺口彈飛,一直到投到第六支,只聽得「咕咚「一聲,投矢終於落到了投壺中。

  「咦!中了!」有人譏誚地笑道,「總共投了十七支,才進了一支。竟然也能中一支,還不錯嘛!」

  譏笑聲還沒完,就聽得咕咚、咕咚、咕咚、咕咚、咕咚、咕咚,瑟瑟手中的投矢如同連珠弩一般,竟是支支都投入了壺中。一旦掌握了技巧,拿捏好了力度,瑟瑟就沒有失手的可能。

  譏笑聲,終於銷聲匿跡。

  羅哈王子看的也有些傻眼,也有些迷惑,看來她也是練過的。不過,這點伎倆還是無法勝過他。也沒當回事,拿起投矢,十二支連進了十一支。

  第二局還是羅哈勝。

  眼下局勢,只要羅哈再勝一局,五局三勝,就不用再比了。

  第三局,羅哈依舊是中了十一支。

  瑟瑟神色平靜地執著投矢,一連串的咕咚聲響過,竟是十二連中。

  圍觀的眾人頓時驚呆了,第一局還是一支也沒中,現在卻是十二連中?莫非是看錯了,都情不自禁地眨了眨眼。

  「江姑娘,十二連中!」司射高聲唱諾道。眾人這才相信是真的。

  第三局,瑟瑟終於勝了一局,唇邊掛著瀲灩的笑意,燦如朝霞。

  人群中的莫尋歡,視線凝注在瑟瑟唇邊的笑意上,眸光閃了閃,唇邊也勾起一抹不動聲色的笑意。

  第四局,羅哈先發,投了個十二連中。

  這下子他的那些朋友們又開始叫囂了。十二連中,看她還怎麼勝。

  瑟瑟微微笑了笑,從小二手中接過一支矢。

  抬手,輕投,投矢好似長了眼睛般落到了投壺中,卻在壺內壁一彈,又回到瑟瑟手中,瑟瑟再投,投矢落入簽壺中後,再次飛了回來。她就如此這般地投著。眾人只聽得耳畔皆是咕咚咕咚的聲音,眼前是瑟瑟的月白色雲袖劃出的一道道迷離的光影,那從寬袖中露出的纖長白皙的玉指,偶爾從雲袖中探出,讓人情不自禁想到:小荷才露尖尖角。

  一時間,眾人都看傻了。一個個張口結舌,呆在當場。

  「好技藝,好技藝。以前只聽聞文帝之時,有人能投矢而返,不想今日竟能親自目睹。真乃章事!」剛才敗在羅哈手上的錢三爺在一旁輕歎道。

  羅哈也傻了眼,再沒想到瑟瑟竟有這樣的技藝。

  如今雖然才是平局,可是接下來那一局,他卻是無論如何也不敢投了。因為就算他依舊是十二連中,她還是可以勝他的。

  「羅哈王子,還要不要投下去。」這次換司射問羅哈了。

  羅哈王子沮喪地擺了擺手,大聲道:「投什麼投?」

  「不投就是認輸了,大丈夫一言既出馳馬難追,還請羅哈王子不要再為難這位公子了!」瑟瑟凝眉冷冷說道。

  羅哈王子看了看瑟瑟,回首對莫尋歡道:「莫尋歡,算你有福氣,遇上這麼美的小女子給你出頭。哼……」言罷,帶著幾個王孫貴族匆匆離去。

  賭局散了,但是,瑟瑟卻成了盛榮賭坊的一個傳奇。在很長一段時間,人們都會議論到這位姓江的投壺高手。

  人群散去,諾大的大廳剎那間變得空蕩蕩的。

  莫尋歡沒有走,盤膝坐在地上,擺弄著他懷裡的箜篌。

  南星不滿地走到他面前,說道:「唉,我說,你是不是應該謝謝我家老大。若不是我家老大出手,你的箜篌怕早就粉身碎骨了,還用的著修?」

  「我有讓她幫我嗎?」莫尋歡淡淡說道,既沒有感激涕零,也沒有不滿,神色淡淡的,就好似一切就是應當一般。

  南星聞言,心中頓時就來氣了,冷聲道:「枉你生的如此人模人樣,怎地如此不知好歹!」

  「南星,不得無禮。」瑟瑟輕聲斥道,其實莫尋歡說的沒錯,他確實沒讓她救他。是她看不下去那幾個人對他的欺凌。

  「公子瑤琴箜篌都彈得不錯,何以要為那些粗俗的人演奏?」瑟瑟淡笑著問道。

  莫尋歡低著頭,伸指輕輕撥弄著箜篌的琴弦,墨黑的髮絲垂下來,遮住了他美玉般的臉頰,在瑟瑟這個角度,可以看到他濃密悠長的睫毛翹了翹。

  「我撫琴,從來都是為知音而奏。」他淡淡說道,聲音低緩如流水。

  「為知音?你是說那幾個粗野的皇子是你的知音?」青梅在旁邊撲哧笑道,「我看你給他們撫琴無疑是對牛彈琴。」

  莫尋歡抬眸,淡然掃了青梅一眼,笑的正歡的青梅瞬間便止住了笑意。

  不為別的,只因為莫尋歡黑眸中的坦然和純粹,令她覺得她的笑褻瀆了他的人。

  瑟瑟卻為莫尋歡的話有些驚異,方纔,確實是那幾個王子讓他奏樂的沒錯,但,他所奏的曲子卻並不是那幾個王子喜歡的樂曲。王子們不滿,令他換過來,他竟是充耳不聞。

  看來,他確實是為知音而奏。只不過不知方纔那麼多人中,到底誰是他的知音。但,不管他是為誰所奏,他的曲子確實感動了她。

  「謝謝你的曲子!」瑟瑟由衷地對莫尋歡說道。

  莫尋歡輕輕撥幾下琴弦,清泠的琴音在廳內流淌。而他卻垂首沒有答話。

  瑟瑟帶著青梅紫迷北斗和南星,緩步走出賭場。

  夜已經很深了。

  「小姐,我們去哪裡?」青梅擔憂地說道。

  北斗和南星奇道:「老大,你被璿王趕出來了?」知曉了瑟瑟的身份,也便知曉了他是璿王側妃。

  瑟瑟自嘲地笑了笑,道:「非也,是逃出了牢籠。」

  「若是無處可去,不如到舍下暫居!」身後傳來一道淡淡的話音。

  瑟瑟回首,看到莫尋歡不知何時已經跟了出來,靠在賭坊門邊,語氣淡泊地說道。

  瑟瑟倒是沒想到莫尋歡會邀請她,極是詫異。凝眉想了想,北斗和南星都是處處流浪,居無定所。她現在還一點也不想回定安侯府,眼下實在是無處可居。

  瑟瑟淡笑著問道:「不知莫公子那裡可容得下我們幾人?」

  莫尋歡淡淡說道:「容三位姑娘倒是可以!」言罷,他抱著箜篌,率先走了出去。也不管瑟瑟她們是否要跟上。

  北斗和南星聞言,惱怒地瞪大眼睛。瞅著莫尋歡的背影,揮了揮拳頭。

  「你們兩個,還是回你們的地方去,有事,還是在賭坊聯絡。」瑟瑟言罷,便起步跟了上去。

  其實瑟瑟心中卻有著自己的主意,她一直說要出海,卻連一艘船舶都沒有。而莫尋歡是伊脈國皇子,想要出海應當不是難事。

  當下幾人隨了莫尋歡,在大街小巷內穿梭,最後,來到了徘城的東街。

  東街,本就是異族人雜居之地,而莫尋歡,便住在這裡。



望海潮 004章

  夜黑沉沉的,掛在天邊的月彎彎的,稀薄的微光並不能照亮什麼,隱約可見街巷兩旁的房舍黑影潼潼。拐入一道窄巷,這巷子顯然是小民們聚居的場所,極是狹窄,展開雙臂,兩手都能摸到兩邊的短牆。

  莫尋歡在一處門洞前停下腳步,那門洞極是低矮,看上去很寒酸。其實,從莫尋歡的衣著打扮,瑟瑟已經猜出他的日子過的很窘迫。但,怎麼也沒想到,他竟會住在這麼簡陋的地方,再怎麼說,他也是一國皇子啊。

  黑漆滌的木門半開半掩,聽到她們的腳步聲,從門洞裡走出來一個人,似乎早已在那裡等候了好久。

  看那窈窕的身形,是一個女子,月光微薄,看不甚清她的模樣。只聽得她婉轉輕柔的聲音,從夜風中悠悠傳來:「小王子,你回來了。」

  島國的國主稱王,所以下人們稱皇子為王子,很顯然這個女子是莫尋歡的侍婢。

  「小王子,這些是什麼人?」那侍女注意到莫尋歡身後的瑟瑟青梅和紫迷,輕聲問道。

  天很黑,瑟瑟看不甚清這女子生的如何模樣,不過單憑她低婉柔和的嗓音,便可以猜測她定是溫柔美麗的一個女子。

  「她們沒有去處,要在我們這裡暫居幾日,你領她們到東廂房。」莫尋歡淡淡吩咐道。

  那侍女應了一聲,莫尋歡抱著箜篌,朝瑟瑟點了點頭,道:「舍下鄙陋,希望各位不要嫌棄才是。」說完這話,他徑直朝正房而去。

  瑟瑟她們幾人隨了那侍女來到東廂房門口,那侍女讓她們在門口等待,自己先進屋收拾了一番,出來請她們進去。

  屋不大,極是簡潔,除了一個紅木低桌和幾個小小的椅子,再沒有別的擺設。看上去空落落的,果然極是鄙陋。

  青梅在屋內轉了一因,一雙黑眸滴溜溜亂轉,忽而說道:「小姐,怎地連床榻都沒有?這可讓我們在哪裡睡?」

  紫迷抬手指著地面道:「怎地沒有床榻,那不就是嗎?」

  青梅低頭一看,自己正踩在一大塊實木扳上,她不可置信地挑眉道:「這是床榻?小姐,莫尋歡不是王子嗎?怎地貧困潦倒到如此地步,連床榻也沒有,要我們在地上睡。」

  青梅正在嘟嘟囔囔抱怨,門簾一掀,先前領她們進來的侍女抱著薄被走了進來,後面還跟著一個侍女,抱著鋪床的褥子。

  她們兩個人進來,手腳麻利地將被褥鋪到了那塊青梅正在抱怨的所謂的床榻上。收拾妥當,那侍女朝著瑟瑟盈盈施禮道:「奴婢叫櫻子,她是雅子。客人若有吩咐,就到西廂房喊我們。天晚了,你們早些歇息吧。」

  方纔兩個侍女都抱著被子,掩著臉面,瑟瑟也都沒看清她們生的如何。此時一見,瑟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

  原來那說話聲音極是好聽的侍女,有著美麗的名字櫻子的侍女,臉上縱橫交叉著幾道刀疤口令人一見,覺得極是可怖。但是,櫻子的眉目五官生的很是精緻,很顯然,之前也是一位嬌美的佳人。不知發生了怎生變故,竟讓她成為如此模樣。

  那名叫雅子的侍女倒沒有疤痕,生的俏麗溫婉,一說話便盈盈淺笑,很是招人喜愛。只是細心的瑟瑟發現,雅子的右手失去了四根手指。

  瑟瑟心中劃過一絲悲涼,她感激地笑道:「有勞兩位了。」

  「櫻子,我們要在這上面睡嗎?沒有床榻嗎?」青梅問道。她本來背對著櫻子,此時轉過身來,見到櫻子的模樣,忍不住摀住了嘴,才沒有讓驚呼聲逸了出來。

  櫻子不為所覺地微笑道:「我們雖暫居南越,但生活習俗還是按照我們伊脈國的習俗來的口所以,之前都沒有準備床榻,倒是令客人們委屈了。」

  「額,原來如此,是你們的風俗啊。」青梅結結巴巴地點著頭道。

  櫻子和雅子見她們再無事,便邁著碎小的步子退了出去。

  瑟瑟凝視著她們的背影,心中極是疑惑,到底出了什麼事,莫尋歡的兩個侍女竟是這般樣子。

  折騰了一晚上,青梅早困了,躺在褥子上,便呼呼睡了過去。

  紫迷卻神色凝重地望著瑟瑟,小聲問道:「小姐,璿王不是一直都不同意你出府嗎,這次為何這般容易就將我們放了出來?小姐,我覺得你很不對勁,是不是和璿王對決,受了傷?方才在賭坊,為何一開始你連投十幾次,都投不進去?」

  瑟瑟望著紫迷佈滿了深深憂慮的雙眸,輕歎一口氣。她知曉,紫迷和青梅不同,紫迷有武功,又極是細心,有些事情,終是瞞不過她的。

  瑟瑟凝眉,淡淡說道:「我們沒有對決,而是他懷疑是我刺殺的伊盈香,所以,廢了我一半的功力。」

  「廢了你的一半功力?」紫迷怔了一下,氣憤地說道,「夜無煙憑什麼懷疑是小姐做的。等等,伊盈香不是自己想不開,而是被人刺殺的?」

  瑟瑟點點頭,低聲道:「因為刺殺她的人,用的也是銀針暗器,而夜無煙,早已知曉我便是纖纖公子,是以,他認為是我做的!」夜無煙終究是不瞭解她,難道她就是那般狠心的人嗎?

  「小姐,這件事,你認為是誰做的?」紫迷凝眉沉思道。

  「我認為有兩個可能,第一種可能就是,是伊盈香自己做的,想要陷害與我。不過,以我這些日子對她的瞭解,她的心機似乎還沒有這麼深。何況,她這次傷的很重,若不是夜無煙請了狂醫雲輕狂為她醫治,她有可能一命歸西。第二種可能就是,此事是那日在後花園試探我武功的人做的。目的就是,一箭雙鵰同時除掉我和伊盈香。」

  「小姐猜測的極是,不過這兩種可能都有。伊盈香雖然單純,但是,也保不住為了她的愛,做出一些瘋狂的苦肉計。」紫迷沉聲說道。

  瑟瑟點點頭,道:「若有機會,我會將此事查清楚的。」

  「小姐,你的功力……」紫迷顰眉輕歎,小姐的一半功力都沒了,竟然還能如此淡定自若。

  「無礙,再練就是了。」瑟瑟輕笑道,「改天倒是要和你比一比,看看如今,我們兩個的武功誰更厲害。」

  「小姐,你竟還有心思說笑!」紫迷凝聲道。

  瑟瑟斂眸苦笑,都已然發生的事情了,既然無法彌補,何以要煩憂啊!

  「小姐,你的功力損失了,不是壞事,我給你看一樣東西。」紫迷沉吟片刻,似乎是下了決心一般,伸手從貼身衣衫裡掏出來一卷素帛,遞到瑟瑟手中。

  「這是何物?」瑟瑟奇道。

  她將素帛展開,平鋪在紅木小桌上,藉著昏黃的燭火,細細看去。

  那塊長長的布帛上,竟然畫滿了舞刀的人像。一個接一個,足有一百多個。每一個動作看上去都飄逸曼妙,凌厲非凡,在昏黃的燭火映照下,咄咄逼人。

  很顯然,這是一套刀法。

  瑟瑟雙眸一亮,極是震驚地看完這套刀法,忽而輕歎道:「確實是一套好刀法,每一個動作和招式都很完美。只是這樣的刀法,我不相信世上有人能使出來。」

  紫迷聞言,淺笑道:「小姐你倒是說說,為何世上無人能使出來?」

  瑟瑟伸指指著素帛上的一個人像,道:「你看看,這第一式「拈花嗅蕊」,就行不通。你看,第三招,是一刀前刺攻敵人面門,那麼,對方必定要後退避讓。而第四招卻是攻敵後心。你想想,使刀者,怎能在瞬息之間由第三招變為第四招?就算是用我的新月彎刀,也不可能。新月彎刀柔可繞指,可以從任何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刺出,但,人力畢竟是有限的,不可能從敵人前方瞬間轉到後方。所以,第三招和第四招是無法連貫的。還有這後面的第十招和第十一招,中間也必須再加上一招,才可以做到。所以,這套刀法,雖然姿態楓逸曼妙,卻並非殺敵致勝的刀法,根本不能用。這叫什麼刀法?」

  「小姐,這刀法的名字叫烈雲六十四式,因為她飄逸如雲般美麗,卻又迅疾如電般猛烈迅疾。」紫迷輕聲道。

  「刀法的名字確實好聽,可是,終究是使不出來的。」瑟瑟輕歎道,「紫迷,你從哪裡弄來的這套刀法?」

  「這是夫人年輕時無意得的刀法,她在臨終前交給了奴婢,叫奴婢在適當時候交給小姐。夫人說,如若小姐在璿王府過的很好,就不要把這套刀法交給你。既然小蛆離開了王府,紫迷覺得是交給小姐的時候了。」紫迷輕聲道。

  她沒有想到娘親還留了一套刀法,卻不肯交到她手中。

  只要她在璿王府過得好!瑟瑟歎氣,沒想到,臨終前,娘親還對她和夜無煙的婚事抱有希望。

  「是娘親留下的,那這套刀法是可以習練的了。可是,我還是覺得這些動作都不連貫,根本無法做到。除非,除非能夠逆轉真氣。」瑟瑟凝眉道。

  「小姐說對了,這套刀法若要習練,必須配以一門奇異的內功心法。這門內功心法和中原各國及各大名家習練的內功心法有所不同。此內法是逆天運氣,進展神速。小姐,你看看,這些不連貫的動作,若是使刀者能夠自如而迅速地逆運真氣,再配上新月彎刀的柔可繞指,便可以將這些不可思議的動作從上一個迅速變下一個。」

  「說的是,只是有那樣的內功心法嗎?」瑟瑟疑惑地問道。

  「有,夫人習練的就是!」紫迷低聲說道。

  「什麼?」瑟瑟驚異地瞪大眼睛,「可是,娘親若是習練的這種內功心法和刀法,為何教給我的卻不是?」

  「小姐,你知曉夫人這兩年為何身子衰退的如此快速嗎?她本是有武功內力的,卻如此早逝,小姐不覺得奇怪嗎?」紫迷抬眸道,黑眸中隱有淚影。

  「娘親的身子一直很弱,她不是說,是因為隨著爹爹征戰受傷所致嗎?難道,還有別的原因不成?」

  「是和受傷有關係,但最大的關係是因為夫人習練了這套刀法和內功心法。這種逆天運氣的心法,有違天理,所以,會損人年壽。是以,夫人才如此早衰,也正因為如此,夫人才不肯將這套心法和刀法傳授給小姐。」

  「你說什麼?損人年壽?既然這套內功心法損人年壽,娘親為何還要習練?」瑟瑟睫毛輕顫道。

  「因為夫人說,當年,她隨著侯爺在邊關征戰,血戰幾次,都敵不過敵方的首領。是以,夫人才習練這種武功,以求大敗敵將!」紫迷不曾說完,早已淚流滿面。

  「這些你為何不早告訴我!」瑟瑟閉眸,只覺得胸臆間湧起無法言喻的酸楚和疼痛。

  娘親啊娘親,您是何等驕傲的一個女子,卻為何偏偏喜歡上爹爹這樣的男人。為了助他得勝,竟然去習練有損康健的武功。

  您這樣做,值得嗎?

  爹爹,你對得起娘親嗎?

  瑟瑟睜眼,有淚盈於睫。

  「小姐,這些事夫人不讓奴婢說,因為縱然侯爺這樣,夫人還是堅信著這世間還是有海枯石爛忠貞不二的情愛。夫人她希望小姐能夠遇上。」紫迷道。

  「小姐,夫人在一年前,已經尋到一種奇藥,配合這種奇藥習練此內法,便不會損人年壽。是以夫人才將此內功心法和刀法留給了我。說是若小姐需要,就交還給你。如今,小姐內力損失過半,不如就廢掉現有內力,自今日起,就習練新功。」紫迷輕聲道。

  「奇藥,什麼奇藥?」瑟瑟凝眉問道。

  「兩年前,夫人已經開始為小姐悄悄服用了。」紫迷輕聲道。

  「我已經服用了?何時服用的?我怎麼不知。」瑟瑟奇道。

  紫迷點點頭,「就是在小姐每日飲用的茶水裡摻有此藥。」

  茶水?

  瑟瑟驀然想起,去年,娘親每月都給她一包茶葉。那種茶葉她從不曾喝過,娘親說茶名叫「午後陽光」。她不曾飲過此茶,初飲時,覺得味道有些怪異,還以為這便是此茶本身的味道,卻不想,那茶裡被娘親加了調和她體質的奇藥。

  娘親啊娘親,您真是用心良苦啊。

  瑟瑟伸指輕輕撫上素帛,望著那一道道人像,似乎看到娘親高貴清冷的容顏。心中,猝然生出一種尖銳的痛。

  娘親,您為何不對自己好一點啊!

  「紫迷,你現在就廢去我餘下的一半功力,我要習練此套刀法。」瑟瑟抬眸,清眸中劃過一絲堅決。

  「好!」紫迷答道。

  「小姐,璿王對您,真的沒有絲毫情意嗎?為何,他既然認定了是小姐害的伊盈香,為何還要給小姐留了一半功力呢。璿王,或許對小姐,也是有情意的。」紫迷忽然說道。

  「紫迷,你說的,是我此生聽到的最不可思議的笑話。」瑟瑟冷聲道。

  夜無煙會對她有情意麼?縱然有情意,又如何?她是不屑要的!她絕不要像娘親那樣偏執。

  *

  第二日。

  瑟瑟因為決意要習練「烈雲六十四式」,所以便決定暫時不出海,先到一個僻靜地方居住。將身上的首飾變賣一下,應當也能換些銀兩租一處僻靜的院落。

  她總不能在莫尋歡這裡練功,況且,莫尋歡這裡,實在不適合她練功。昨夜,他收留了她們一夜,她已經很感激了。

  一大早,瑟瑟便帶著青梅和紫迷去向莫尋歡辭別。未曾見到莫尋歡的人,櫻子說,他一早已經出去了。瑟瑟便托櫻子代為轉告,便出了門。

  白日裡看莫尋歡的居所,粗磚漏瓦,在日光照耀下,更顯鄙陋。她們從窄長的小巷子走出去,便來到東街。

  令瑟瑟驚異的是,未料到這晚上黑沉沉極是沉鬱的東街竟是十分熱鬧繁華的。

  因為是異族人雜居之地,雖然這裡地段寒窘,但是,因來來往往的居民皆是服飾各異,艷麗古怪,是以,雖然這道街很是簡陋,卻也讓人一眼望去感覺到一派興盛之感。

  這個東街,算是漢人和異國人交易的一個市場,有訐許多多的鋪面就擺在街道兩旁。

  瑟瑟著實想不通。

  莫尋歡畢竟是皇子,就算是島國皇子,也不至於如此貧困吧,貧因到要居住到這種喧鬧鄙陋蕪雜的地方。而且,別的皇子好歹都是侍衛侍女前呼後擁的,走到哪裡也有幾個侍衛追隨的。而莫尋歡,貌似走到哪裡都是一個人,也不見有侍衛保護他。倒是有兩個侍女,卻是一個毀容,一個殘廢。

  很顯然,他也不受南越皇朝重視的,否則,也不會居住在這樣簡陋的地方。

  瑟瑟曼步在東街,青梅不時被路旁的稀奇玩意吸引,不時地拿起來瞧瞧。

  在一處變賣珍珠項鏈的鋪面前,瑟瑟停住了腳步。

  她從璿王府出來時,身上分文沒有。只有昨晚從北斗和南星那裡搜刮的十兩銀子。而她,昨日聽聞了娘親的事情,更是不願回府向爹爹要銀兩了。那個家,她也是決意不回去了。

  她盤算著把身上的首飾變賣一下,換些銀兩。瑟瑟首飾不多,僅有的都是她極珍愛的,是以很不捨,但,終究還是狠了狠心,決意賣了。

  這間鋪面很大,顯然是這裡比較繁榮的一處鋪面,正對著店門的地方,搖著一個烏木架子,上面擺著一些稀奇的玩意。

  當下,瑟瑟拉了青梅和紫迷走到店裡去。

  店裡倒很寬敞,就是光線很昏暗。那邊靠窗的櫃檯邊,一個身材挺撥的男子正抱著箜篌和掌櫃的討價還價。看那粗布鄙衣,不是莫尋歡還能是誰。

  「你這個箜篌,這麼破陋了,哪裡值得了一百兩銀子,最多十兩,再不能加價了。你若是覺得行,咱就成交,不行,您再去別處轉轉。」掌櫃的不耐煩地說道。

  「十兩不行,掌櫃的難道你看不出這是極其名貴的箜篌,當初,我可是花了十兩金子買的。這個音質極好,你聽聽。」那背對著瑟瑟的男子,抬手撥弦,清澈悠揚的聲音好似天籟般在昏暗的店裡流淌。

  那掌櫃的被清音所惑,伸出兩個手指,道:「再給你加十兩,二十兩,不行的話,你就到別處。」說完,掌鉅的便起身過來招呼瑟瑟。

  「三位姑娘,請問你們是要買東西,還是變賣東西呢?」掌櫃的滿臉堆笑地問道。

  「好吧,二十兩成交。」莫尋歡轉身說道,看到瑟瑟,他明顯地一愣,好看的黑眸中閃過一抹異彩。

  他倒是絲毫不為自己在這裡變賣箜篌感到不自在,從容地朝著瑟瑟笑了笑,道:「江姑娘,你們這是……也要變賣東西?」

  瑟瑟淺笑道:「不錯,我也是來這裡變賣物件的!」

  一個是異國皇子,一個是侯府千金,竟然都淪落到變賣物件的地步,想一想,倒是極可笑的。

  但是,兩人倒都沒覺得是多麼丟人的事,雙目對視,彼此眸中都漾著清淺的笑意。

  「你的箜篌,當真要賣了?」瑟瑟輕笑著問道。

  一個酷愛樂曲的人,那樂器對他們而言,是何等的珍貴。而他,竟要將樂器變賣,可見,是如何窘迫了。

  掌櫃的將二十兩銀子排在拒台上,笑吟吟道:「這位公子,你的銀兩。」

  莫尋歡低眸看了一眼箜篌,伸指撫過箜篌的鳳頭,黑眸中暗含一絲不捨。

  瑟瑟見狀,盈盈淺笑道:「莫王子,不如,我買下你的箜筷如何?」

  莫尋歡一頓,灼灼星目望向瑟瑟,微笑道:「你用什麼買?」

  瑟瑟指了指青梅捧在手中的首飾,道:「用我的首飾換你的箜篌,你覺得怎樣?」

  莫尋歡聞言,睫毛眨了眨,唇角輕勾,發出一陣清越的朗朗笑聲。

  「好,就依你!」他朗聲說道,伸手將案上的箜篌又抱了起來。

  「對不住了,掌拒的,我的箜篌不賣給你了。」莫尋歡道。

  「我給你加價,三十兩如何?四十兩呢?」掌櫃的伸著四根手指朝著莫尋歡的背影喊道。

  莫尋歡連頭也不回,朗笑著說道:「掌拒的,一百兩銀子也是不賣給你了。」

  兩人一前一後從店裡走出去,那掌拒的目視著兩人消失的方向,撇唇笑:「哼!兩個瘋子。互相交換,不還是一樣沒銀子!」

  瑟瑟和莫尋歡來到大街上,一時間,方纔的抑鬱心情已然風吹雲散。

  頭頂上藍天白雲,清朗澄淨。

  莫尋歡的俊臉在清空麗日下,越發清俊純淨,水墨氤氳的眸中笑意淺淺,望著瑟瑟時,隱隱透著幾分熟稔和頑皮。

  他顯然已當她是朋友了。

  「莫王子,如今,我們都沒有銀兩,這可如何是好?」瑟瑟輕笑著問道

  莫尋歡歪頭思索片刻,道:「這箜篌變賣出去,才只得二十兩銀子,如若我在街邊彈一首曲子,說不定也有這樣的收入。」

  「你是說,在街邊賣藝?」瑟瑟凝眉。

  莫尋歡頷首:「是的,賣藝!」他定定說道。

  不管做什麼,縱然被別人瞧不起,莫尋歡似乎都沒有絲毫的不自在。

  瑟瑟凝眸,賣藝,這倒是一個不錯的主意。莫尋歡的琴技那麼好,定是很多人愛聽的,如若再配上她的舞姿,應當會吸引一些人來看的。

  「好,就賣藝!」瑟瑟點頭說道,「我雖然不如公子技藝高超,卻會跳舞,不如我們一起,如何?」

  莫尋歡揚眉,他似乎沒料到瑟瑟是會跳舞的。但是,這又有何奇怪呢,眼前這個縹緲靈動的女子,就連投壺都能十射十中,還有什麼是她做不到的呢!

  「小姐,你真的要賣藝啊!」青梅和紫迷低聲問道,「這似乎不妥吧!」

  瑟瑟回眸輕笑,日光照射到她眼眸深處,仿若清潭倒影了炫目的彩霞,波光瀲灩。

  「何以不妥呢,難道說餓死就妥當了?還是偷盜妥當?」瑟瑟眨眨眼問道。不是沒有別的法子,但都沒有自己賺錢來的妥當。

  誰能想到,她一個千金小姐竟淪落到賣藝賺錢的這一天。...<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onnie062222 發表於 2012-7-8 01:55 PM

望海潮 005章

  這是一個美好的黃昏。

  這是帝都最繁華的一條街道。

  高遠的天空漂浮著絲絲雲縷,柔和的夕陽餘暉折射在大街上,兩旁樹木在風裡扶疏搖曳。

  莫尋歡盤膝坐在一塊墊子上,夕陽餘暉籠在他身上,映的他整個人美如冠玉。如黑緞般的髮隨意披散在身後,襯托的他膚如寒冰,眉如墨裁,眸若點星。

  他修長的手指在箜篌琴弦上一劃,清越悠遠的樂音從他指下溫柔傾瀉,柔和舒緩,美妙動聽,令人疑是天上仙樂。街上行人忍不住頓足聆聽,尋覓著樂音的來源。

  「那邊是不是賣藝的,這樂音真是動聽啊!」有人低低說道,接著不少人便感興趣的圍了過來。

  瑟瑟站在莫尋歡身側,穿了一襲月白色舞衣,裙擺寬大,水袖長長。墨髮輕挽梳著最愛的隨雲髻。白皙的玉臉上,一雙清眸流盼生姿,顧望之間奪人心魄。

  樂音揚起,瑟瑟輕輕躍了起來,如同一隻紛飛的蝴蝶,輕盈落在空地,身子彎下,手卻高高揚起,指在空中彎成蘭花的形狀。

  點地,輕躍,旋轉,舞動……

  水袖飄飄,裙擺曼卷。

  沒有語言可以形容這一場美麗,她仿若不是人間的女子,似乎化身為蝶,時而振翅高飛,時而花叢翩舞,時而駐足呷蜜。舞姿蠱惑而絕美,令觀者神魂顛倒。

  圍觀者都忘了自己,全部不由屏息凝視著這夢幻之舞,聆聽著這九天仙曲。

  當一舞而終,眾人久久不能回神。

  梳著雙髻的青梅起身,清聲喊道:「各位公子小姐,要是覺得舞入眼,樂清心,就請大家捧個場。」

  眾人聞言,紛紛掏銀子,只聽得嘩嘩一陣,地上密密麻麻扔滿了銅扳碎銀。

  「樂美,舞美,再來一個!」人群中有人喊道。

  樂音再起,瑟瑟淺淺笑著,翩然起舞。

  臨江樓二樓。

  夜無煙錦繡華服,凝立在窗畔,目光透過半開的窗子遙望著窗外景致。

  外面是煙波浩渺的湖水,水中漂浮著圓圓的蓮葉,骨骨朵朵的白蓮點綴在湖面上。風動荷舉,白蓮搖曳,就像美人在風裡翩翩起舞。

  想起舞,夜無煙眼前忽而閃現那夜那抹翩然起舞的身影,曼妙多姿,輕盈飄逸。

  夜無煙唇邊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他怎麼想起她了。他和那個狠心的女子,如今是毫無瓜葛了,怎麼還會想起她?

  他仰頭,飲盡杯中醇酒,讓微醺的辣意順著喉頭滑下,壓下心頭絲絲失落。

  一陣清澈的樂音不知從哪裡飄來,好似天籟般動聽悠揚。夜無煙犀利的眸中閃過一絲淡然的笑意。

  「金堂,你可聽到琴聲?」夜無煙眉眼稍稍一抬,輕聲問道。

  「王爺,這臨江樓處處絲竹,自然聽到了。」金堂道。

  「本王指的是外面的。」夜無煙道,不經意瞇眼,眸中清光若冷月清輝。

  風裡傳來的曲子高雅動聽,好似天籟。撫琴之人乃高手,看來,這帝都不禁繁華,更是才子倍出。

  他頗有感概地長歎一聲。

  「你們聽說了嗎?街口有兩個賣藝的,一個男子彈得一手天籟仙曲,一個女子跳的驚鴻絕舞。那舞姿美的,就是胭脂樓的姑娘也無人可及。」鄰桌一個男子對同伴悄聲說道。

  那同伴聞言,急急隨著那人去看了了。

  夜無煙聞言,手執酒盞,淡淡一笑。

  驚鴻絕舞?!

  眼前又浮現起那一抹翩飛的倩影,難道說還有人配的上「驚鴻絕舞」這四個字?

  他回身將手中酒盞放在桌上,起身向外走去。

  夕陽晚照,映紅了整條衙道。街道上靜悄悄的,以往此時,都是人來人往之時。此時的寂靜,有些怪異。

  夜無煙抬眸,看到街口處圍滿了行人,似乎一街的人都跑到那裡去了。他饒有興味地一笑,緩步也向那裡走去。站在人群外面,透過人縫,看到一個素衣翩然的身影正在輕盈地舞著。

  只聽得樂音一個小小的轉彎,那女子忽而身子後仰,柔韌的腰身似乎彎成了一勾懸掛的月兒。螓首輕輕搖擺,髮髻忽而散開,如雲似瀑的墨髮流瀉而下,她忽而轉身,墨髮紛飛,隨著身子輕輕旋轉,好似墨蓮輕綻。

  夜無煙凝著淺淡淡定的笑,卻在看清女子的容顏後,一雙黑眸疏忽幽深起來。

  竟是她!

  原以為將她趕出府,再也不會和她有絲毫牽扯。卻不想此時,在看清了她的容顏後,他的心猛然一滯,繼而在胸腔內不受控制狂跳起來。

  這個女人,不回她的侯府,卻跑到街頭賣藝。而且,還是一個俊美的男子在為她伴樂。

  「金堂!」夜無煙冷聲說道,幽暗的黑眸中燃燒著兩把火炬,閃耀著複雜難解的光亮。

  金總管俯身過來,夜無煙在他耳畔低語幾聲。

  金總管一愣,道:「王爺,這似乎不妥吧。」

  「快去!」夜無煙冷眸一瞇,他可不管什麼妥當不妥當。

  金總管點點頭,匆忙領命而去。

  樂正酣,舞正濃。翩然起舞的身影,帶來如仙一般的風情。

  眾人看的如癡如醉,就在此時,從人群外忽而躍進來幾個攜刀帶劍的黑衣男子,一躍入因子,他們便揮舞著刀劍,在空中要出一片片刀光刷影。

  圍觀的人群驚惶地尖叫著,抱頭散開。一瞬間,消失的乾乾淨淨。方纔還熙熙攘攘的衙頭瞬間空蕩起來。

  紫迷見狀,手拿寶劍護在瑟瑟身前。

  那幾個黑衣人倒也沒有再行動,為首的一個黑衣人冷聲說道:「誰准你們在這裡賣藝的?還不速速離去,不然我手中的劍可是不饒人的。」

  瑟瑟身無內力,舞了幾曲,已有些累了。看看地上的碎銀,已足夠她們維持一段時日。沒必要和這些人過不去,遂拭去額上細汗,朝莫尋歡點了點頭。

  「我們這就離開!」瑟瑟冷聲說道,命青梅和紫迷撿拾著地下的碎銀。

  「快點離去,日後若是再讓我看到你們在街上賣藝,別怪我不客氣。」黑衣人冷冷說道。

  瑟瑟以為是樂坊或者青樓的人來搗亂,因為畢竟她們在這裡賣藝,多少會使她們生意受損。此刻見他們說連去別處跳也要管。心中有些惱怒,冷聲說道:「難不成我們去別處跳你們也要管?」

  「是的,別讓我看見你跳舞!」黑衣人無理地說道。

  瑟瑟氣的冷笑,這是什麼人,怎地這般無理。抬頭,視線不經意瞥向街頭一角,看到一個男子靜靜站在那裡,錦繡華服,墨髮高束,簪星曳月。

  是璿王夜無煙。

  瑟瑟看到他,再看看拿劍指著她的人,心中頓時明瞭。

  原以為是樂坊派來的人搗亂,卻未曾料到是夜無煙,心中頓時升起一股氣來。

  他已經一腳將她踹出了王府,如今她已和他沒有瓜葛,他又憑什麼來管她?

  瑟瑟冷冷一笑,清澈的眸子在陽光下透出極亮的光來,她忽而直直向夜無煙走去。

  夜無煙看到瑟瑟向他走來,環臂在胸,鳳眸微瞇,眸光幽冷地瞧著她。

  「江瑟瑟,你就是這樣勾引男人的嗎?」夜無煙冷冷說道,語氣裡滿是濃濃的嘲弄。

  他的話,令瑟瑟氣憤地揚眉,但看到他唇角那一抹嘲弄的笑,她壓下心頭怒火,綻開一抹邪邪的甜笑。那笑容在最後一抹夕陽餘暉映照下,是那樣魅惑。

  「是,我就是在這裡勾引男人,怎樣?莫非,璿王你也心動了嗎?」她的聲音嬌柔軟呢,如空中漂浮的雲朵,縹緲而柔軟,「只可惜,你這樣的男人,我沒興趣。」

  瑟瑟搖搖頭,將手中拿著的一段白紗嗖地撕成兩半。清冷的眸光從斷開的輕紗中,冷冷凝視著夜無煙。

  夜無煙一愣,瞧著她清麗甜美的笑,心下忽而一滯。他瞇眼,清冷的光芒在眸中閃過,聲音幽冷地說道:「江瑟瑟,你莫自作多情了,你這樣狠毒的女人,我夜無煙永遠都不會感興趣的。」

  她的話,很冷很絕。

  他的話,更冷更絕。

  瑟瑟聞言,輕輕笑了起來。

  「那真是再好不過了,還請璿王日後不要再來阻撓我們跳舞。」瑟瑟言罷,冷笑著從夜無煙身畔走過。纖美的身姿融在夕陽餘暉裡,美麗的那樣疏離。

  夜無煙望著她迷離的身影,眉峰間掠過一絲惘悵。

  「王爺,府裡來了消息,王妃剛剛甦醒了!」金總管低聲道。

  夜無煙聞言一怔,輕聲道:「好,本王這就回去。」言罷,最後看了一眼瑟瑟,便轉身而去。

  瑟瑟回到跳舞的空地上,青梅早已收拾好地上的碎銀,莫尋歡依舊在那裡靜靜地撥弄著琴弦,神色淡淡的。

  「原來,你竟就是璿王的那個側妃?!」他淡淡問道。

  瑟瑟輕笑道:「不錯,我們在王孫宴上曾有過一面之緣。」當日瑟瑟是濃妝艷抹去參加的宴會,就連風暖都沒認出她來。莫尋歡應當也沒認出她。

  莫尋歡笑了笑,似乎對於瑟瑟是什麼身份絲毫不在意。

  兩人正在說著話,瑟瑟忽然敏感地察覺到不對,只見在街道兩側的屋簷上,忽然躍下來幾個身材高大的漢子。

  他們一現身,便一聲不吭,向他們兩人立足之地奔來,

  這些漢子穿著奇怪的衣衫,手中都拿著大刀,未及到的近前,便揮舞著大刀向莫尋歡砍來。

  他們的刀法極其凌厲,街上瞬間充滿了粼粼刀影。

  瑟瑟大驚,敏感地察覺到這次是真正的刺殺。方纔,夜無煙派來的幾個黑衣人,不過嚇唬她們,並無殺意。而現在這幾個人,明顯是帶著強烈殺意來的。

  瑟瑟一揮衣袖,彈出無數個暗器,點點寒芒向著那幾個漢子的刀光飛去。但是,因為功力不夠,竟都被那些刀影一一格落在地。

  為了習練新功,昨夜,所餘的半數功力已被紫迷廢去,如今的她,已然是一個沒有絲毫內力的人了,心中不禁隱隱緊張。

  瑟瑟從未如此狼狽過,若是功力還在,何必怕這些人。

  不過莫尋歡面對這道道刀影和逼人的殺意,倒是沒一點緊張,似乎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追殺。

  就在瑟瑟以為兩人躲不過這些刀光刻影之時,就聽的「蓬」的一聲巨響,不知從哪裡冒出來好幾道人影,迎上那幾個大漢,阻住了那粼粼刀影。

  這幾個黑衣人出現的極其詭秘,皆舞身穿黑衣頭戴黑帽臉罩著黑巾,他們動作快捷如同鬼魅。一個個看上去如夢如幻,似乎隨時都可能消散在空氣裡。

  他們的刀法也奇特,人手一刀,不管是橫斬、斜劈、還是直刺,每一招都是直線擊出,少去甚多花哨,卻威力不減。

  那幾個大漢顯然不是這幾個黑衣人的對手,不一會,一個個都作了黑衣人的刀下亡魂。

  待擊斃了這些刺殺者,幾個黑衣人齊齊向莫尋歡屈膝施禮。

  莫尋歡目下無塵地瞧了瞧他們,淡淡點了點頭,幾個人便縱身一躍,憑空消失在她們眼前。

  這幾個黑衣人很顯然是莫尋歡的侍衛,只是奇怪的是,平日裡都不知他們隱在何處。更令瑟瑟驚奇的是,他們如鬼魅般來無影去無蹤。

  瑟瑟忽然記起娘親曾說過,在東海的一些海島上,有一些武士,他們修習的武功和中原不同,稱為忍術!

  看來,這些人修習的就是忍術了。沒想到,莫尋歡的侍衛竟然都是忍者。

  「莫王子,你的侍衛好厲害啊!」青梅極是欽佩地說道。

  莫尋歡臉上神色依舊淡淡,絲毫不見波動,但是,瑟瑟還是從他眉宇間看到了一絲隱憂。

  「江姑娘,東街是不能再住下去了。我要去一個朋友家避難,江姑娘若是願意的話,就請隨我來。」莫尋歡淡淡說道,語氣裡隱約有一絲邀請的意味。

  瑟瑟想了想,道:「好,我們隨你去。」

  其實,瑟瑟已經看出來,方纔那伙刺客顯然是衝著莫尋歡來的,如今,他在難中,她更無離去的緣由。

  莫尋歡聞言,帶了她們在緋城的街道上穿梭,最後,停在一處小門前。瑟瑟看到這家圍牆極高,顯然不是一般的人家,這小門是一處隱秘的後門。

  莫尋歡敲了幾聲,便有一個老奴前來開門,見是莫尋歡,點了點頭,似乎和他極是熟稔。看到瑟瑟和青梅紫迷,老奴倒是愣了愣。

  莫尋歡微笑著說道:「她們都是我的朋友。」

  老奴點了點頭,也不多說話,自領著一行人進去。

  穿過一道月亮門,便看到滿庭蒼翠,觸目皆綠。這顯然是這府邸的後院,種滿了芭蕉。芭蕉葉子闊大,四處披拂。從小徑穿過,望著滿眼青翠,自有一股別緻的享受。

  那老奴帶著他們,一路穿行,不一會來到前院一間書房門前。

  老奴自去裡面通報,等候之時,瑟瑟輕聲問道:「莫王子,這是何人的府邸?」

  莫尋歡道:「這家的主人,你應當也認識的。」

  瑟瑟挑眉,想不出她和他都認識的人,到底是誰?

  就在這時,老奴退出來請莫尋歡和瑟瑟進去。

  簡潔的書房內,一抹挺拔的背影轉過身來,朝莫尋歡笑道:「莫王子,今日怎麼有空了?」

  那人的視線掠過瑟瑟,唇角的笑意忽然凝住。

  瑟瑟看清了那人容貌,也是一愣。

  他竟是夜無煙的五哥,當朝五皇子夜無涯。

  自從王孫宴上一別,多日不曾再見他。此時見到,瑟瑟心中浮起的還是微微的歉意。

  王孫宴上,夜無涯替她挨了一劍,她都沒來得及向他道謝。後來他在夜無煙面前為她不平,她心裡也是很感激他的。

  瑟瑟再沒料到,莫尋歡竟是和夜無涯熟識的。想一想也並不見怪,其實當日,就走夜無涯向瑟瑟介紹的莫尋歡。

  夜無涯顯然沒料到莫尋歡身後的人是瑟瑟,看到他,本有此黯然的黑眸忽然一亮。但是,想到她是和莫尋歡一道來的,眸光又忽然一暗。

  「五皇子,尋歡恐怕要在府內打擾些時日了。」莫尋歡徐徐說道。

  夜無涯的視線一直凝住在瑟瑟身上,聞言,輕輕哦了一聲,笑道:「我讓下人安排房間去,你們自可放心在這裡住。」

  「莫王子,五皇子,我還有事,先離開了。」瑟瑟淡淡說道。

  既然是夜無涯的府邸,莫尋歡住在這裡,應當是安全的。她也就放心了,沒必要在這裡住著了。

  瑟瑟言罷,轉身就要走。

  夜無涯聞言,卻是快步來到她面前,迎面阻住了她的去路。

  「你,就這麼不願意見我。」低緩的聲音中伴著點點失落,唇角勾起的,是一絲苦笑。

  「五皇子,瞧您說的,我怎會不願意見你。只是,真的有事,只能別過了。」瑟瑟輕輕笑道。

  「既是如此,就留下來吧,我知道你若非無處可去,也不會隨著莫王子來的。」夜無涯緩緩說道。

  夜無涯既如此說,很顯然,他已經知曉她被夜無煙休離了。他也不管瑟瑟是否答應,只管吩咐下人去整理房間。

  莫尋歡沒說話,懶懶倚在桌邊,狹長的雙眸眼角斜飛,唇邊斂著似有若無的笑意。



望海潮 006章

  瑟瑟終究還是暫時居住在夜無涯的府上,並非因為夜無涯的盛情挽留,而是因為莫尋歡說了一句話,他說,那些前來刺殺他的人,既已發現瑟瑟曾和他在一起,他們便也不會放過她的。

  瑟瑟雖不知刺殺莫尋歡的刺客是什麼人,但,她卻是見識了他們的凶殘和狠辣的。如今她沒有武功,還是避一避為好。夜無涯的府邸還是比較安全的,畢竟他也是五皇子。

  夜無涯將瑟瑟安置在後園一處僻靜的院子。將莫尋歡安置到了別處,他還派人將莫尋歡的侍女雅子和櫻子也接了過來。

  安頓好後,夜色已然降臨。

  後園並無別人居住,極是清幽,窗外的芭蕉綠葉披拂,令人有一見息心之感。

  瑟瑟瞧著芭蕉那醉人綠意,心頭卻是浮上一絲隱憂,很多疑問一瞬間浮上心頭。

  莫尋歡的困窘令她尤其不解,一國皇子何以淪落到如此境地。而莫尋歡的那些侍衛,著實令她震驚。她怎麼也沒料到,那些侍衛竟是忍者。而更令她驚詫的是,莫尋歡竟然和夜無涯相交深厚。

  夜無涯為人淡泊,極有仁儒之名,但是,因他對皇位極其淡漠。是以門下賓客也極少,朝中支持他做皇帝的大臣也不多。他也甚少和百官來往。

  而莫尋歡和他如此親厚,令瑟瑟有些意外。

  「在想什麼呢?」一道清朗的聲音打斷了瑟瑟的沉思,回首看去,夜無涯站在門口,定定望著她,笑的很是溫煦。

  「五皇子,你怎麼來了?」瑟瑟起身輕笑道。

  夜無涯皺了皺眉,有些無賴的笑道:「為何叫我五皇子呢,太客氣太疏遠了,我還是極懷念那個向我臉上揮拳的江瑟瑟。」

  他目光炯炯凝視著瑟瑟,誰能想到,就是這個靜美脫俗的女子,當日一襲男裝,瀟灑地向他揮了一拳,然後帶著一抹邪笑,飄然遠去。

  瑟瑟見他又提初遇那次的事,睫毛翹了翹,輕笑道:「難不成五皇子還想挨打?」

  夜無涯前走兩步,身子前傾,將整張俊臉湊了上去,凝聲道:「求之不得!」

  瑟瑟瞧著他眸中隱隱的期待,撲哧笑道:「我倒走想打,卻怕打花了你這張臉,日後沒有姑娘敢嫁你!」

  夜無涯神色黯淡地直起身子,淡淡笑道:「那再好不過了,我這輩子還真不想娶妻了!」如若不能娶她為妻,這輩子他真想孑然孤老。

  「五皇子的貴臉,我可不敢打的。你不是打算讓我們挨餓吧?我可是還不曾用晚膳。」瑟瑟聞言,慌忙轉移話題道。

  夜無涯眸中閃過一絲黯然,他輕笑道:「哪裡敢。」言罷,輕輕擊掌,隨他一起來的幾名侍女魚貫而入,手中皆捧著一道鮮美的菜餚。不一會兒,便擺滿了一大桌。

  瑟瑟低眸輕笑道:「這一大桌菜,你是給我吃的?」數了數,竟是八道菜,她們怎麼吃的完。

  「還有我,今夜我比較餓!」夜無涯說著,便兀自坐下來,拿起箸子,吃了起來。

  瑟瑟看著夜無涯溫潤的側臉,拿著箸子,良久沒有動菜。

  她是知道夜無涯的心意的,她覺得她不該招惹他這樣美好的人。她留在這裡,恐怕真的是錯了。若非無處可去,她絕不會這麼做的。

  夜無涯似乎是看透了瑟瑟的想法,忽然停止了用膳,苦澀地笑道:「你只管安心住在這裡,從明日起,我不再來打擾你。」

  瑟瑟心中一滯,他是如此敏感,她一瞬的黯然,卻已傷到了他的心。可是,她又能說什麼呢?無論說什麼,都不過令他更傷感。

  兩人沉默地用著飯,室內的氣氛有些凝重。

  終於,夜無涯低低歎息一聲,有些幽怨地說道:「難道說,就算你和六弟已經分離,我還是沒有一點機會嗎?」

  瑟瑟抬眸,視線停留在他幽深的黑眸中。悠悠燭火下,他黑眸中那痛苦和失落是那樣明顯,又那樣深沉。深沉的令人心痛。

  雖然,他曾不顧自身為她擋了一劍。但是,下意識裡,她還是不太相信,他愛她會多麼深。

  畢竟,他和她,也不過是僅有兩面之緣。或許不過是對她有一點喜歡罷了。所以,她刻意躲開他,不想他更深地陷下去。可是,這一瞬,她才方知,他對她,原來已經如此在意了。

  她看著他,竟不知說什麼好了。

  「你已經愛上六弟了?」夜無涯輕聲說道。

  他問的小心翼翼。

  其實這個問題,他早就想問了。可是這句話,卻一直縈繞在口邊,說不出來。因為他很怕,很怕聽到她說是的答案。卻又很期待,期待她否認的答案。

  他不知自己何時變得這麼自私了。

  他竟然睥睨六弟的側妃,期望著他們分離,期望著他們之間沒有愛。

  瑟瑟沒想到夜無涯會問這句話,她愛夜無煙嗎?或許當初,她是對他有些好感的,但是,那畢竟和真正的愛相距甚遠。

  她抬眸,堅定地說道:「我沒有愛上他,以後也不會愛上他。」她輕輕說完,又怕她的話,給了他遐想,她接著說道:「我心目中的夫君,不是他那樣的人。」

  「那,是什麼樣的人呢?」夜無涯急急問道。

  是什麼樣的人呢?

  瑟瑟乍然之間就想起了明春水,想起了他曾說過的那句話,他說,他一直在等,等一個令他欣賞令他傾慕可以和他比肩的女子,就如同她一樣。

  他當時是看著她說的,令她以為,他口中那個可以比肩的女子,就是她。

  可是,後來,經歷瞭解媚藥那一晚,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他說的那個女子,根本就不是她。

  瑟瑟自嘲地笑了笑,她是何等地傻啊!

  「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呢?」夜無涯等不到她的答案,看著她出神的樣子,他心中一痛,莫非,她心裡已然有了人。

  瑟瑟輕輕笑了笑,柔聲道:「是一個令我欣賞令我傾慕可以和我比肩的男子。」她並非盜用明春水的話,因為她要找的,就是這樣的一個男子。當然,還有一個前提,她沒有說,那就是——那個男子還要愛她。

  「什麼樣的男子會令你欣賞令你傾慕呢?」夜無涯不死心地問道。

  什麼樣的男子呢?瑟瑟低眸想了想,淡淡說道:「我也不知道,只有當我遇到時,我才會知道他是什麼樣的男子。」

  夜無涯心情沉重地放下箸子,他知道,他或訐是沒有機會了。她已經遇到了他,可是他沒有什麼可以令她欣賞傾慕的。

  他早就知曉,她不同於一般的女子。

  在旁的女子眼裡,他的條件是何等出眾。出身皇族,家世顯赫自不用說。身材挺拔,相貌俊朗,性情平和,待人溫柔體貼。旁的女子夢寐以求的一切,卻都不是她要的。

  她要的很簡單,但偏偏難以達到。

  她心目中的夫君,或許沒有顯赫的家世,或許沒有俊美的容顏,但是只要是她欣賞傾慕喜愛,那就是她要的。

  夜無涯凝眸,目不轉睛地望著瑟瑟,望著她清麗雅致的玉臉,心中忽然做了一個很大的決定,他雖然不知道她會欣賞什麼樣的男子,但是,他會要求自己去做一個出眾的男子。直到,她會欣賞他。

  瑟瑟靜靜地用著飯,卻沒有注意到夜無涯眸中那抹堅定的光芒。她不知道,原本,想要他死心的話,並沒有達到預想的效果。

  *

  璿王府,雲粹院。

  雕花鎦金的窗戶半敞,伊盈香斜靠在床榻上,一雙大眼無神地凝視著帳頂。烏黑濃密的長髮隨意披散著,襯得一張小臉蒼白憔悴到極致。

  她顯然已經哭過了,臉上滿是淚痕,如若帶雨的梨花。

  雲輕狂斜靠在軟椅上,濃眉微擰,有些哭笑不得。他真的懷疑,這丫頭的淚水是從哪裡來的,一醒來,就哭的稀里嘩啦。記得之前這丫頭可不是這樣子的,莫非,那些平日裡看起來清純活潑的人,一旦哭起來,都是這麼有殺傷力?

  夜天煙急匆匆走了進來,看到伊盈香楚禁可憐的樣子,伸臂將她擁入懷裡,輕輕拍著她的肩。

  雲輕狂一看,心中一鬆,他終於可以交差了。

  「煙哥哥?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伊盈香趴在他懷裡,又開始嗚嗚哭起來。

  雲輕狂皺著眉,忍不住伸手摀住了耳朵。明明昏迷了三天,連一口水都沒喝,他真懷疑,她這眼淚是從哪裡來的。

  「傻丫頭,莫哭!你這不是沒事嗎?」夜無煙低聲安慰道。

  「煙哥哥,那天我真是嚇壞了,我以為我真的要死了。」

  「香香,別怕,是我的錯,沒保護好你。讓你受苦了。」夜無煙柔聲說道,心中極是酸澀。

  「赫連哥哥怎麼沒來?」伊盈香忽然問道,她都快死了,他都沒來看她嗎?他還在生她的氣嗎?

  夜無煙凝眉,輕聲道:「我沒告訴他!」事實上,夜無湮沒有尋到赫連傲天,他似乎忽然離開了徘城,失去了蹤跡。

  其實,以北魯國如今的強盛,他早已不用在此做質子,隨時可以回北魯國。只是,他若回去,不是該帶上她嗎?莫非,嫌棄她失了身?

  「香香,你可看清,是誰害的你這樣子的?」夜無煙低聲問道,語氣裡隱隱透出一絲緊張。

  伊盈香抹了一把淚水,輕聲道:「是一個黑衣女子,臉上罩著黑巾,我沒看到她的模樣。」

  「黑衣女子?」夜無煙心中一顫,果然是女子啊,「她是怎麼傷你的?」夜無煙凝眉,輕聲問道。

  「她點了我的穴道,讓我不能動。當時我以為她要用劍殺了我,但奇怪的是,她卻捏出一枚銀針向我刺了過來。」伊盈香很奇怪地說道。

  當時,她被嚇傻了,又被點了穴,根本就不能動。只覺得那細細的針刺入到她身上,那人似乎還想過來查看一下是否刺得準,便聽到伊那開門的聲音,她便急急翻窗戶走了。

  醒來後,她才知曉刺得是死穴。如若被她查驗刺得不深,再補上一針,她必死無疑。

  「你是說,她是先點了你的穴道,讓你不能動,然後才拿出銀針刺的你?」夜無煙雙手抓住伊盈香的肩頭,再次重複了一遍,他不知道,他的手已經把伊盈香捏疼了。

  伊盈香忍不住咧嘴道:「煙哥哥,你捏疼我了。」

  夜無煙這才發現自己的失態,慌忙鬆開手。他也不知方纔他緣何那般激動,這似乎與一向鎮定的他極是不符。

  就連本來悠然坐在那裡的雲輕狂都直起身子,奇怪地望向他。

  先點穴,再用暗器。很顯然,這人的暗器功夫不咋地了。如若她用劍刺殺,或許伊盈香早已沒了命。而那刺客卻用了她不擅長的暗器。很明顯,她是要嫁禍與人。

  雲輕狂雙眸閃過一抹興味的光芒,看來是冤枉了好人啊!

  怪不得那晚,當他見到那所謂的刺客時,從她清冷高雅的氣質裡,一點也沒看出來狠辣和殘忍。

  而那個女子已經被廢了武功,這下子有好戲看了。反正雲城那個小村的瘟疫,已經被控制住了。他就在多留幾日。

  「香香,你剛醒,好好歇息,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夜無煙將伊盈香輕輕放到床榻上,輕聲說道。

  夜無煙大步流星走了出去,都沒來得及和雲輕狂打招呼。

  雲輕狂有些驚愣地瞧著他一閃而去的身影,唇邊勾起一抹笑意。

  就連泰山壓頂都不曾皺一下眉毛的璿王,竟也有這般失態的時候,看來,有趣的事情要發生了。

  「王爺,王妃的身子還很弱,若是沒有我的藥物,恐怕……」雲輕狂大聲道。

  「恐怕怎樣,雲輕狂,收拾行囊,今日便到雲城去。」他的心思,夜無煙又何曾不曉得,冷冷打斷了他的話,疾步而出,留下雲輕狂懊惱地撓頭。

  夜無煙疾步而出,直到出了雲粹院,步上石橋,他才停下了腳步。他如此匆匆忙忙出來,要做什麼呢,連他都不太清楚,是要去找她致歉嗎?致歉又有什麼用呢,他已經傷害了她,廢了她的內力,摧毀了她的驕傲。他低眸向水中望去,但見湖水碧波蕩漾,一尾尾紅色錦鯉在水中搖頭擺腦,悠然自在。

  而他,只覺得心頭一片茫然。

  他治軍嚴格,卻賞罰分明,從未冤枉過任何一個人,可是,他卻冤枉了她。

  到底是什麼原因,蒙蔽了他的眼,迷惑了他的心,令他做了這麼大的一件錯事?為什麼設計到她的事情,他不能冷靜地想一想呢?

  他招了招手,一道暗影情無聲息地飄落在身畔,夜無煙冷聲道:「自今日起,派人暗中監視這後院裡的每一位夫人,有任何異常的行為,都要報告給本王。記得要小心,不要露出馬腳。」

  那影子定定應了一聲,隨即縱身一躍,消失在他的眼前。

  夜無煙沿著石橋,一路不知不覺走到了桃夭院。已經好幾日不曾有人居住,院裡落滿了一層落花,他踩著落花走到門前,推開了虛掩的房門。

  室內光線有些暗,他走到窗前,雅開窗子,陽光流瀉而入,驅走了一室的昏暗和靜謐。

  床榻上,被褥凌亂地披散著,很顯然,那夜她已經要入寢了,卻忽然被他派人押走了。

  他打開床畔的櫃櫥,裡面擺滿了他賞賜給她的珠寶首飾,還有一些布料華貴的衣物。她似乎根本就沒有將這些身外之物放在眼裡,就那樣凌亂地堆在櫃子裡。而離開時,他給的東西,她一樣也沒拿。

  他忽然明白那日她為何要在街頭賣藝了。

  她不願背著莫須有的罪名回定安侯府,身無分文的她,總是要度日的。

  他在室內踱來踱去,任自己一顆心在胸腔內悠悠蕩蕩地跳著,伴著略帶緊張的呼吸聲在這靜謐的室內徘徊。

  *

  夜無涯的後園真的很幽靜,很適合習練內功心法。

  每到夜晚,瑟瑟便盤膝坐在芭蕉樹下,在芭蕉闊大的葉子掩映下,習練內功心法。

  天上月白如玉。

  地上美人如花。

  清冷的月光流瀉在身上,就如同為她披了一件薄薄的輕紗。

  她坐在那裡,任由真氣在體內一點一點累積,緩緩地在體內遊走,打通她全身的脈絡。

  春已經很深了,夜夜花落無數,鋪滿地面,也落滿瑟瑟一身一肩,好似披了一件花裳。

  春去了夏來,轉眼,已是到了盛夏。

  瑟瑟在夜無涯府內,竟是住了一月有餘。

  這日清晨,瑟瑟盤膝坐在那裡,身上落花無數,在芭蕉葉的掩映下,分外艷麗。

  她在等待,等待著清晨的第一抹日光,照進她的眼睛裡。

  天灰濛濛的藍,沒有一絲游雲。沒有一絲風,芭蕉葉子靜靜地在面前披垂。

  一切都是靜態的。

  第一抹日光透過芭蕉葉子照在她臉上。這一刻,清麗絕塵的臉展現出自信堅定的光芒,她緩緩睜眼,清澈的眸子反射著日光,波光瀲灩。

  她雙手緩緩抬起,體內真氣澎湃。她揮手,身上花瓣受到體內真氣的牽引,宛若彩色雲朵般環繞著她的身子飛速旋轉。

  她收手,緩緩結印,四散的花瓣輕輕飄落,好似下了一場花瓣雨。而她的笑容就在花瓣雨中悄悄綻放,那笑容,比風靈,比冰清,比雪純,比花艷,暗淡了日光,羞煞了落花。

  輔以奇藥,這內功果然進展迅速,才一月有餘,她已習練到第三重。而第三重的功力,都已經如此厲害了。

  最後一片落花飄下,一滴露水從花瓣上顫動著墜落,瑟瑟抬手接住,露珠暈開,化為無有。

  一切重歸與寧靜。

  瑟瑟乍然抽刀,新月彎刀在日光下,流瀉著清麗動人的幽光。

  她揮刀,使出了「烈雲六十四式」。

  每一招每一式,都飄逸輕靈,每一個動作,都曼妙多姿。這幾乎不是一套刀法,讓人很容易懷疑是一場翩舞。可是,若是真的這樣認為,就大錯特錯了。因為你會在欣賞那美麗舞姿的一瞬,走到生命的盡頭。

  因為,看似美妙動人的動作下,隱藏著凌厲的殺機。一些看似不可能做到的招法,都在瞬間做到。

  一套刀法舞下來,頸上掛著的金令牌躍了出來,被日光一照,反射著耀眼的金光,折射到一個人眼中,驚她那人低低呼了一聲。

  「是誰?」瑟瑟轉首,眸光乍然犀利。

  櫻子邁著小碎步,手中拿著一直半開的幽蘭,走到瑟瑟身前,柔聲道:「櫻子見過江小姐。」

  「是櫻子啊,早!這麼早,是來後園採花嗎?」瑟瑟盈盈淺笑著,瞇眼瞧著接子臉上的表情。

  可惜,刀痕縱橫的臉,將她所有的神色都掩住了。如若不是眸間那一閃而逝的驚惶,瑟瑟幾乎要以為方才偷窺的不是她。

  「是的,小王子喜歡幽蘭。」櫻子柔聲說道。

  「櫻子,我的刀法如何?」瑟瑟輕笑著問道。她倒絲毫不怕別人窺視,否則,她方才也就不會舞刀了。

  「櫻子不懂中原武功,不敢妄加評判。」櫻子低眸,聲音柔和地說道。

  「那倒是,不過我覺得你們伊脈國的忍術當真是厲害。」瑟瑟淺笑著道。

  「櫻子並不太懂忍術!」櫻子低眸說道,屈膝施了一禮,低聲道:「櫻子要告退了。」

  「去吧!」瑟瑟淺淺笑道。

  瑟瑟低眸,這才瞧見掛在脖子上的金令牌露了出來。望著櫻子緩步而去的身影,瑟瑟眸光忽然變得幽深。

  如若她不是因為她的刀法驚異,那便是因為這個了。

  瑟瑟拿起金令牌,再次細細觀賞,還是不懂那上面奇怪的紋飾都是什麼意思。但是,她可以肯定,櫻子對這個金令牌極感興趣。

  這個令牌,到底有什麼用處呢?

  而櫻子,為何又那般驚惶呢?她說她不會忍術,瑟瑟不信,若非她會忍術,她不會直到她出聲才發現她。

  櫻子臉上的刀痕,還有莫尋歡的窘因,這些都是什麼原因造成的呢?而她這個金令牌,到底有什麼用途呢,瑟瑟心中一陣迷惑。

  瑟瑟收了刀,梳洗一番,用了早膳。

  「小姐,五皇子又來花園賞花了。」青梅眨眨眼說道。這些日子,雖然五皇子不來打擾小姐,但是每隔兩日,都會到花園走一走。青梅知曉她不是在賞花,是想要賞人。

  瑟瑟輕歎一聲,淡淡說道:「青梅,你去請五皇子進來。紫迷,去泡茶。」

  兩個侍女應聲而去。

  不一會,就見夜無涯迎著朝陽,緩步走了進來。

  「你找我?」明明是很想見她,可是卻又知曉,他愈是糾纏,只能令她更討厭他。是以,他才隔兩日到後花園走一走,期望能看到她的倩影。只是,她好似也有意躲避他一般,他竟是次次都沒和她「偶然」巧遇過。

  瑟瑟淺淺笑了笑,道:「坐!」

  紫迷端了兩杯茶輕輕放在他們面前。

  「五皇子……」瑟瑟剛開口,夜無涯便打斷了她的話,道,「叫我無涯吧,這樣我聽著順耳。」

  瑟瑟笑了笑,道:「無涯,你和莫尋歡相交深厚,你對他瞭解多少?」她本想說,身份有別,不能亂了稱呼。但是,考慮到那樣又會傷了他,還是改了口。因為她本也不是拘泥禮數之人。

  夜無涯凝眸,道:「他是伊脈國的小皇子,這個我向你提過。他本名叫莫川,別國皇子經常取笑他,命他為他們奏樂,是以給他起名叫莫尋歡。他似乎極喜愛這個名字,或許對他而言,莫尋歡才是他今後人生的真實寫照。」

  莫尋歡,今後人生的真實寫照?這是什麼意思。

  「他的人生,已經沒有了弄歡作樂的資格了。」夜無涯低低歎道,黑眸中劃過一絲同情。

  「為什麼?」瑟瑟凝眉,一個人活著,如若沒有了歡樂的資格,他的人生還有什麼意義。

  「你可知,他之所以來徘城,並非做質子,而是來避難的。他的家國,已經不再是他的家國了。去年,她的姐姐嫁給了一個男人,誰也未曾料到,那個男人,竟是在東海蟄伏了數年的海盜之王。在婚禮當日,他帶領海盜劫掠了他的家國。」

  「海盜之首?」瑟瑟凝眉,清眸中掠過一絲驚異,「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自從嫁給夜無煙,她的消息便不如之前靈通。這麼重大的事情,她竟然不知。

  多少年了,自從娘親嫁給了爹爹,東海海盜便隱於「水龍島」了。如今,這是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海盜之首,而且,還劫掠了伊脈國。更奇怪的是,她知曉娘親也在暗中關注著東海的情況,可是這個消息,她竟也不知道。

  夜無涯看到她激動的反映,睫毛眨了眨,道:「三個月之前。」

  三個月之前,那時候,娘親正在病中,怪不得娘親不知。

  劫掠了他的家國,瑟瑟可以想見,櫻子臉上的刀痕,還有雅子失去的四根手指,都是怎麼樣來的。她也知曉,那日刺殺莫尋歡的都是些什麼人了。

  她更是明白了,一國皇子為何如此困窘了,為何那些別國皇子都要那樣的欺凌他了。

  因為,他早已經沒有了家和國。

  怪不得,當日,在王孫宴上初次遇到他時,他便感覺到他的琴聲裡,有著悠悠的懷國之痛。

  原來如此。

  可以想見,莫尋歡是背負著多麼沉重的痛苦和仇恨,可是她竟然從他身上一點也沒有看出來。

  「無涯,如若我要出海,你能為我提供一條船嗎?」瑟瑟問道,原以為莫尋歡是島國皇子,若是出海,或許他可以幫上她的忙。如今看來,恐怕是不行了。

  而她,原本計劃秋後才出海,如今,計利怕是也要提前了。

  無論如何,她必須到東海去走一趟。

  夜無涯對於瑟瑟這個問題極是驚訝,他笑著道:「不是你出海吧?」

  瑟瑟淡笑道:「確實是我!」

  「你要出海做什麼?你不怕遇上海盜,現在海上可是極不安全的。」夜無涯挑眉道,他真是搞不懂她,好端端得為何要出海。

  「我知道,也不會去多遠,就是我娘親希望將她的骨灰灑到海裡。」瑟瑟凝眉道,她沒敢告訴夜無涯實話,那樣,他勢必不會為她準備船的。

  「好,我試試吧。」夜無涯點了點頭。

  「關於海盜的事情,朝中可有動靜?」瑟瑟問道。

  當年,娘親是東海盜首,那時,南越國派兵去圍剿海盜,折損了許多兵力。後來,朝廷派爹爹前去圍剿,爹爹和娘親在海上大戰百回合,便是那一戰,讓娘親徹底戀慕上爹爹。

  所以,她接受了朝廷招安,自已嫁入到侯府,而餘下的海盜接受了招安條款,自此,東海海盜們不再在東海出沒,隱入了「水龍島」。

  如今,海盜再次出沒,朝廷應當也是有動靜的。

  夜無涯點了點頭,道:「朝中反響很大,但是暫時沒有適合的將領出海討伐。因為畢竟,海盜已經佔領了伊脈島。直接攻打很難取勝。所以,莫王子幾次向朝廷請求援助,都被朝廷拒絕了。」

  海盜暫時沒有威脅到南越,朝廷置之不理,也是難免的。但是,瑟瑟也知曉,朝廷絕不會放任海盜繼續稱霸的。

  因為東海海域,也是屬於南越和北魯國的領域。

  不管是北魯國還是南越,都不會對海盜稱霸置之不理的。

  討伐,只是早晚之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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