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誤道者 -【大道爭鋒】《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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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ger1206 發表於 2013-11-26 02:33 AM

第二卷 造化殘玉衍天機 第六十九章 金虹貫空 沖玄成丹

    范長青聽了這番話,眉頭皺得更緊,緩緩搖頭道:“不妥,此妖將暗藏殺招,無論是誰,一人恐抵敵不住,以我看來,當數人齊出,共殺之。”

    他有意將話題繞過張衍,直言一人無法對敵,然而任名遙目光微閃,神色故作謹然,道:“不然,這裡水波茫茫,島嶼星羅棋佈,這妖將修為不在我等之下,若是我等大舉而出,他必然逃遁,到時怎能追上?范師兄,程師弟和祁連師弟難道就白死了不成?”

    他最後兩句卻是有意提高了聲音,頓時引起在場諸人一陣回應,紛紛點頭道:“任師兄說得在理。”

    任名遙自詡天資出眾,在孟真人座下也算得上是得意弟子之一,然而誰都知道,只有得齊雲天看重,未來在門中才有一席之地。

    齊雲天身為三代大師兄,未來極有可能接任掌門之位,到時身邊定需一批扶持之人,可這些年來他並沒有招攬班底,本來任名遙也並不急,兩人都是一師所出,他年紀又是孟真人座下最小,自覺最有希望得其看重。

    然而張衍的出現,卻令他心中一陣警惕。

    齊雲天一出關,便將張衍從魔穴中接出,此舉耐人尋味,而最令他感覺有威脅的是,張衍雖然修道時日尚淺,但是精進奇速,同時又是真傳弟子,修習的還是孫真人的《瀾雲密冊》,他把這幾點加在一處仔細盤算了一下,頓時悚然驚覺,自己的優勢在此人面前幾乎蕩然無存,還大有可能會擠掉齊雲天原先安排給自己的位置!

    此人不能留!

    現下卻是一個大好機會,若是這張衍被這妖將除了那是最好,若是不成,也可藉此一觀此人實力,將來再做打算。

    范長青卻一時猶豫不定。

    是那天離開靈頁島後,齊雲天曾對了他說了一句,“范師弟,張師弟關係重大,若是你護持不周,我拿你是問。”

    雖然他語氣說得平淡,但范長青當時卻打了個激靈。

    要知道,雖然他們同為孟真人座下弟子,但是除了齊雲天是得自孟真人真傳外,其餘門下弟子皆是齊雲天代師傳藝,雖然他平時不擺大師兄的架子,范長青卻對他是頗為敬畏。

    門中十大弟子,師徒一脈只占四個,卻能和世家六個弟子形成均勢,一大半的原因就是因為齊雲天的實力為諸弟子之冠。

    他說得話,范長青哪敢不聽?

    他自以為理解齊雲天之意,張衍到自己手下就是來混功勞的,若是“意外”身亡,可是要拿他是問了。

    他暗嘆一聲,心道若是當著眾人的面偏袒張衍,那自己的臉面今後是沒處放了,可是齊雲天之話他不敢不聽,無論如何也要將其維護下來。

    他一咬牙,正要開口,哪知這個時候,張衍站起身來,笑著一拱手,道:“范師兄,不如讓師弟下去一會此妖。”

    范長青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開口,任名遙就立刻接了上來,道:“好!張師弟自動請纓,當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他一轉首,對范長青拱手道:“師兄,既然張師兄都如此說了,你也不可太過不近人情吧?”

    范長青目光複雜地望了張衍一眼,也不開口,嘆了聲,坐在那裡抬了抬袖子。

    任名遙眼中閃過一抹計謀得逞之色,霍然一轉身,大聲道:“張師弟出戰,必然馬到功成,我等便在此靜候師弟佳音。”

    張衍微微一笑,並沒有選擇立刻飛遁出去,而是神色自若地走下大殿,再一步步走出殿門,門外玉台上兩百多名明氣弟子見他出來,不由自主地閃身讓開道路。

    待他來到玉台邊緣處,卻停下了腳步,站在那裡靜靜不動,似在思索什麼。

    大殿中頓時有人出言譏諷,道:“這張衍莫非怕了?”

    “哼,沒有真材實料也不要來三泊斬妖,什麼真傳弟子,縱然身死也不過是一笑柄!”

    “張師弟,你如此磨磨蹭蹭,莫非是想等那妖將自己逃走不成?”

    張衍卻並不理會,雙目閉起,似在體察什麼,當所有聲音都在慢慢退去時,天地中便彷彿只剩下他獨自一人,靈機感應變得前所未有的空靈澄澈,不染一塵,他的意識中清晰的感覺到,此刻正有一朵濃雲向這此處飄來。

    是了,便是這個時候!

    他雙目一睜,陡然縱身一躍,霎時,一道金虹自上而下貫空而過!

    下方妖將原本還是那副懶散模樣,此時卻突然臉色一變,大吼一聲,手中大鉞奮起一架,一道金芒卻迎頭撞在上面!

    只聞“轟隆”一聲,恰似天崩一般,觀戰弟子腳下站立不穩,紛紛倒地,霎時霧氣四散,金火捲蕩,憑空炸起了漫天符籙。

    殿上諸人原本都在冷眼看那屏風,只是突見雲氣瀰漫,大霧掩日,須臾間,隱隱約約似有一道光芒電閃而過,緊跟著耳邊又傳來一聲霹靂炸響,接著殿外眾弟子齊聲發喊,呼聲震天,眾人不禁相顧茫然,不明所以,正疑惑間,一物從突從殿外飛來,落在地上翻滾不停,滴滴血跡一路從殿前延至殿中,外間傳來張衍一聲沉喝,“妖將頭顱在此!可祭兩位師兄在天之靈否?”

    范長青霍然站起,面帶驚喜之色。

    任名遙卻是臉色大變,繼而不知想起了什麼,神情陰沉的似是可以滴出水來。

    殿中諸人皆是目瞪口呆,震驚不已,如此了得的妖將居然須臾間便被張衍所斬,莫非真傳弟子當真實力強悍如斯,技高一籌?

    一時間,大殿中一片寂靜。

    腳步聲傳來,張衍神色自然地步入大殿,大袖擺盪間,說不出的從容寫意,似乎適才只是隨意出去走了一圈而已。

    正在此時,一道人影卻在前方一攔。

    “張師弟片刻之間便除了此妖,可喜可賀,只是師兄我卻想請教一事……”任名遙上前一步,盯著他的雙眼,道:“張師兄是用何法殺了此妖?”

    張衍似笑非笑看著他,“任師兄想知道?”

    他輕輕向上一抬手,任名遙猛然間看見一道金光朝著自己臉上飛來,眼看避之不及,大駭下匆忙就地一滾,然而那道光芒卻“騰”的一聲在空中無火自燃,瞬間便化為了一堆灰燼散落下來。

    任名遙神色的狼狽起身,抬手指著張衍,驚疑不定地說道:“你……”

    張衍背負雙手,笑道:“任師兄不必緊張,此只是一張普通的‘劍符’而已,師兄乃是使用劍氣的大行家,何至驚慌於此?” 他上前一步,將其攙起,並低聲在對方耳邊說道:“若是用對付那妖將的一張,你恐怕早已身首異處了。”

    任名遙悚然一驚,倒吸一口涼氣,有心發作,卻知道此時不是時候,強自按下心頭怒氣,面上又浮起一絲笑容,道:“原來如此,師兄我見識淺陋,倒是叫師弟見笑了。”

    張衍目光一閃,有趣,這任名遙被他當面掃落面子,居然能隱忍不發,倒是個人物,以後倒要好好注意了。

    任名遙雖然剛才被弄得有些丟臉,但他自我調適之力極強,回到座位上坐下之後,從面上已看不出什麼來,似是剛才之事從未發生過。

    只是他心頭此刻卻是一片陰翳。

    剛才是怎麼回事?張衍明明沒有怎麼樣,自己卻感覺殺氣及身,似乎對方當真能在一招之下將自己斬殺當場?

    他定了定神,心中驚疑,這或許只是自己的錯覺?

    又轉而一想:“劍符?那似乎是廣源派的符籙,聽說威力甚大,也不知此人從何派學來,這張衍畢竟根腳淺薄,拜了周崇舉為師,學不到高深法門,只能學二流門派的這等速成小道,也好,他把心思都花在了這上面,眼下看似威風,將來卻必定不如我。”

    張衍重新坐定,剛才他是用金火玄光直接消去那妖將肉身,為此一擊,他特意等到那片濃雲遮蔽眾人視線的那一刻,而那些符籙只是灑出來掩人耳目而已,反正溟滄派並不禁門人學習別派法門。

    不過,他對任名遙所言也並非全是虛語,真正劍符的確威力不凡,也並不比他的星辰劍丸差上多少,只是要煉上這麼一道符籙,以他現在的身家都有些承受不起,而且若沒有符籙五門中的“煉門訣”,也不過只能用上一次而已。

    范長青見張衍重回殿中時便渾身一鬆,只覺掙脫了什麼枷鎖,他呵呵笑道:“張師弟平安回來,又斬除妖將,真乃幸事也。”

    話剛說話,一把發出震顫嘯音的金劍忽的飛入殿中,范長青一怔,舉手一招,便將其拿入手中,將其中信箋取出一看,不由大喜道:“好,門中明日便將遣寧師兄和方師兄乘靈樞飛宮前來接應我等,如此一來,我等不至於孤軍奮戰,對付碧血潭眾妖又多了一份把握。”

    張衍略顯訝異,道:“寧師兄?可是寧沖玄寧師兄?”

    范長青哈哈一笑,道“正是,此信上說,寧沖玄師兄得齊師兄之助,一舉突破樊籠,凝成金丹,且丹成二品,自此我溟滄派門中又多一名化丹修士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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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ger1206 發表於 2013-11-26 03:05 AM

第二卷 造化殘玉衍天機 第七十章 激流勇進 夜攻妖島

    張衍曾略微聽周崇舉說起過,化丹這一關極難踏過,若說開脈是鑄就大道之基,那麼金丹便是登仙之梯,是以成就金丹也有“架天梯”之稱。

    寧沖玄修道不足五十載,便已是化丹修士,且是丹成二品,萬中無一,不愧是孫真人最為看重的弟子。

    此刻在場眾人心中隱隱然覺得,兩年後門中大比,或許這十大弟子的名頭和排序很可能會變一變了。

    范長青一番欣喜後放下書信,看了眼張衍,一拍額頭,道:“險些忘了,張師弟還未拿到攝功玉牌,不過既斬此妖將,這一功當為你記上!”

    說罷,袖子一甩,一點白玉便飛向了張衍。

    張衍抬手一接,將那白玉收入手中,直感到手心裡涼沁沁寒入肌骨,似握入了一塊寒冰,手腕一抖,將其甩入了袖囊中。

    這玉符回去只需用自己精血煉化,便能如法寶一般收發由心,可若是被他人強行抹去精血,則會變得徹底無用,不虞被人冒功。

    適才雖無這枚玉符,沒能取到妖將精血,但他在眾人眼下斬殺妖將,還有頭顱為證,便可在論功薄上記上一筆,功德院中也是承認的。

    如今征伐三泊,眾弟子之所以皆是奮勇向前,那是因為溟滄派門中收徒,除了嫡系弟子之外,餘者只傳你練氣修道的尋常法門,只有你為門派立下功勞,或得師長看重,才能習得玄功要訣。

    因此通常有一名修士座下百數名弟子,只有寥寥幾人是得了真傳的情形出現。

    就算是玄門世家,相互間交換族人收徒,那也不過是為了維繫彼此關係,本族世代相傳的功法也不會輕易傳出。

    正如赤霞島上王盤,杜德收了他為弟子,只是家族利益使然,也沒有真正傳授大道法門,所以即使後來死了,杜德也是漠然以對。

    至於門中赫赫有名的三功五經,十二神通,門規有定,除掌門之外,皆不得私下傳授,即便立下足夠多的功德,也還需一眾真人長老同意,這才能夠傳下習練。

    范長青站在大殿上說道:“今日天色已晚,諸位師弟都各自散了吧,縱然征討三泊,也不可誤了修行。”

    見已無事,於是眾人盡皆散去。

    任名遙最後一個走出大殿,他眼望天邊彤彤晚霞,突然之間,放聲大笑起來,若是有旁人在此,定會覺得莫名其妙。

    “張衍啊張衍,險些被你騙過,所謂‘劍符’乃是集五精之力合練,靡費不菲,且一張只能使用一次而已,便是你身上還有劍符,也決計不多,哼!不過是虛張聲勢,我看你還能威風幾次!”

    他在原地又冷笑幾聲,這才邁步離開。

    張衍回轉自己院中後,先煉化了攝功玉符,這才收攝心神,入靜打坐。

    到了人定時分,突然聽聞一陣輕輕的銀鈴響動似有若無的傳來,便緩緩睜開雙眼。

    他聽出來這聲音是在召集眾人上殿,略一思索,起身走出房門,飛身一躍,化作一道光芒朝大殿處飛去。

    此時諸弟子也聽到了傳召,紛紛趕來,不多時,俱都到了大殿之中。

    張衍入殿後,抬頭一看,只見范長青坐在下首,而原先他的位置卻坐著一個白衣長袍、雙眉入鬢的俊朗修士。

    “寧師兄?”

    張衍一怔,寧沖玄不是說明日才到麼?怎麼今夜便已趕來了?可他進來時並沒有看到靈樞飛宮,這其中莫非有什麼玄機?

    他不動聲色地到自己位上坐定,仔細打量了對方幾眼。

    化丹之後,寧沖玄與先前所見卻有些微不同,坐在那裡,原本身上那股凌厲氣機如如今看起來似有所收斂,但實際上卻似劍鋒暗藏,引而不發。

    待眾人到齊,寧沖玄目光向下掃去,並不多做停留,只在經過張衍面上時略略一頓,微微點了點頭。

    隨後轉首對范長青說道:“聽聞范師兄有一副碧血潭地圖在此?”

    范長青對著下面一招手,道:“秦師弟,地圖拿來。”

    秦師弟連忙起身,疾走幾步,將地圖在二人面前展開。

    寧沖玄稍稍一掃,便將所有地勢記下,問:“不知范師兄昨日拿下幾處?”

    范長青伸手在地圖上點了幾點,道:“這六處已在白日攻破。”

    寧沖玄皺眉道:“師兄太過保守了。”

    不等范長青開口,他伸出手來,朝著南蕩澤最北端一座島嶼一點,道:“此是竹節島,今晚當拿下此處。”

    范長青一愣,猶豫道:“竹節島乃是南蕩澤背靠棲鷹陸洲,其上大妖眾多,再往裡深入便是碧血潭內湖了,如是早早奪下,我等也未必守禦得住,不若拿下整片南蕩澤後,再徐徐圖之……”

    寧沖玄一擺手,打斷他道:“無妨,此次我帶來了經羅陣旗,用來守禦已是足夠,且竹節島上妖孽可由我親自動手,當不至令師兄為難。”

    范長青緩緩點頭,道:“不知需師兄我如何配合?”

    寧沖玄長身而起,淡淡一笑,道:“我一人足矣,師兄稍候片刻。”

    話畢,眾人只覺眼前清光閃過,便已不見了人影。

    范長青坐在殿上,微露苦笑,寧沖玄一來便強勢無比,而且手持齊雲天密令,他不敢不聽,不由暗嘆,道:“丹成二品,寧師弟怕是要後來居上了。”

    默坐大約大半個時辰之後,一道青芒飛入殿中,寧沖玄在主位上顯出身形來,道:“范師兄,竹節島上妖孽已被我殺盡,我等可移駐此島了。”

    范長青點頭道:“全憑師弟做主。”

    他拿出牌符稍加催動,靈樞飛宮直往北方飛去,不出一刻,便到了竹節島上空。

    此島之中有兩座如閘橫峰,恰似將這島嶼分作前後三截,從上俯瞰,便如一段半剖竹節。

    寧沖玄一揮袖,開了先前順手佈下禁制,飛宮便落在一座橫峰之上。

    一到這裡,眾人頓覺原先的模糊局面為之一變,有兩名化丹修士坐鎮此處,便等若在碧血潭前楔入了一根尖樁,牢牢釘在了這裡,一下便把身後南蕩澤中尚存的十二島與前方的妖眾割裂開來。

    若沒有元嬰修為的妖修到來,後方那些島上的妖族已是任由他們宰割,而前方棲鷹陸洲上的妖修,則受到寧沖玄和范長青兩人的進逼,也不敢輕易動彈。

    先前范長青所為穩則穩矣,但卻少了一分凌厲進取之意,而如今寧沖玄一到,直接將眾弟子推到最前正對諸多大妖,眾人只覺自己彷彿是佇立江心的礁石,即將面對洶湧而來的激流疾水,心中的一根弦不由陡然繃緊,頓時生出一股生死相爭的氣勢來。

    這便是對勢的把握,對道的理解,並非是范長青不如寧沖玄,而是兩人的道不同,以至於行事大相逕庭,並對眾人產生不同的心境影響。

    坐在任名遙身側的一名修士低聲道:“任師兄,寧師兄如此做,等若是抵到了碧血潭內湖的喉嚨口上,老妖能忍得住麼?”

    任名遙冷笑道:“忍不住也要忍。”

    “為何?”

    任名遙淡淡說道:“朱真人和顏真人如今日日坐在覓星台上感應氣機,若是老妖一旦出了洞府,必定會被兩位真人察知,千里之地瞬息而至,老妖豈敢冒這等風險?況且若是他死了,不需我等動手,他千數年的基業恐怕立刻會被屬下瓜分乾淨,而躲在洞府禁制中,還可苟延殘喘幾日。”

    這名修士不禁恍然點頭。

    其實,即便沒有朱真人和顏真人隱隱威懾,身為妖主,羅孟澤不到最後關頭也不會輕易出現,這就如溟滄派掌門一般,若是出動對敵,給外界之感必是溟滄派已到了生死存亡之機,恐怕整個東華洲都會因此震動。

    大殿之上,寧沖玄目光向下一掃,道:“昨日范師兄率眾位師弟掃平六島,但南蕩澤中尚有一十二島未曾清剿,如今我等已占了竹節島,正當回首揮戈,一掃妖氛,天明之前,需拿下整個南蕩澤!”

    范長青一皺眉,出聲道:“寧師弟,恐怕眼下我等人手不夠。”

    原本他帶來十名玄光修士,再加上張衍也不過是十一人而已,如今又戰死兩人,只剩下了九人。

    寧沖玄淡然一笑,道:“這有何難?任名遙何在?”

    任名遙連忙站起,道:“在此,師兄有何吩咐?”

    寧沖玄雙目射出一道鋭芒,沉聲道:“予你兩個時辰時間,你一人掃西南角上兩島,可有難處?”

    任名遙一拱手,道:“師兄送我功德,我自當笑納。”

    寧沖玄轉眼看向張衍,不容置疑地說道:“張衍張師弟。東南角上的二島你去剿除。”

    張衍微微一笑,站了起來,道:“謹遵師兄之命。”

    任名遙眼角不禁微微一抽。

    眾人神情也是有些詫異,雖然張衍白日斬殺了那名妖將,但在眾人心中,總覺得還是不如任名遙的,這種的印象不是一時半刻能扭轉的。但寧沖玄此舉,分明是將兩人的實力放在同一高度上看待。

    寧沖玄微一點頭,冷聲道:“剩下八島,則交給餘下眾位師弟,若有誰懈怠不前,休怪我盡削他先前之功。”

    此話一出,眾人聽得都是心頭一凜。

    寧沖玄袍袖一甩,一共是九點光芒飛向諸人,“此為門中賜下的袖囊,內中有各有三套陣旗,破島之後你等自行佈置,以防再被妖孽占去,可曾聽得明白?”

    底下諸人連忙一起稱是。

    寧沖玄不再說話,又是一揮袖,眾人不敢遲疑,一道道遁光閃出殿外,往南蕩澤各處妖島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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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ger1206 發表於 2013-11-26 03:28 AM

第二卷 造化殘玉衍天機 第七十一章 息爍妖島 妖鱔遺冊

    這南蕩澤夜間也是迷霧重重,白煙四起,不辨東西南北,天上黑漆漆不見星月,水澤之中時有怪魚翻騰,潑刺之聲不絕於耳,裸露在外的荒礁水石更是形似水獸背鰭。

    若是尋常修士在這片湖泊上夜行飛渡,要找尋一處島嶼那是千難萬難,只能憑藉記憶中的大致方位判斷目標,說不準還要兜兜轉轉,徒然浪費不少時間。

    然而這次出行的溟滄派弟子皆是各有手段,那七名自成一路的弟子有那名手握地圖的秦師弟引路,此人善長推算行程,到了哪裡,行了多遠,在哪個方向,心中都是一清二楚,絕對不會出錯。

    任名遙則又有不同,他的萬殺劍盤本就有定位尋氣的妙用,哪處金氣旺盛,兵戈匯聚,定然是妖族部眾聚集之所,只要看準方位,一路尋著過去就是了,而且他那隻白羽飛鷂也是一隻靈禽,有辨路明途之用,是以他也很是輕鬆。

    張衍則不同,他也不拘方向,離了靈樞飛宮,出去十幾里地之後,便把手一招,喚道:“熬通何在?”

    此言一出,一條半尺長的蛇形活物便從袖中竄出,迎風一抖身軀,霎時變成一條六丈長短,通體金鱗燦燦的妖蛟,只是身軀上如今安著一隻鞍座,再前方則是一隻軟墊腳踏,頸脖中套著一圈銀白色的細環繩。

    張衍一腳踩上軟墊,拉起環繩,道:“此去東南息爍島、安螞島,你可認得?”

    熬通扭動了下身軀,頭顱一抬,道:“老爺,我自小在這三泊中覓食,不說每處都識得,但有多少島嶼暗渠,有多少奇峰怪石,妖女慣常偷歡之所又是哪處,我熬通都記著呢。”

    張衍一皺眉,一扯繩圈,叱道:“既然知道,還不帶路,囉嗦這無用的做什麼?”

    熬通被他一扯,不禁一咧嘴,把身軀一展,四爪舒開,便憑空飛了出去,速度倒也頗為不慢。

    它一邊飛馳一邊嘟噥道:“老爺,那謝宗元當真不是好人,你不知道,在那伏獸鞍中真是悶死我了。”

    張衍笑罵道:“休來騙我,伏獸鞍中昏昏沉沉,不知天日,你當我不知麼?”

    熬通被當面揭破老底,不禁有些訕訕,他一時口無遮攔,忘了有精元血契在,張衍只要心中默察,便知道他心思幾何。

    不過他這喜動多言的性格卻是改不掉,只安穩了一會兒,便又憋不住了,嘴裡滔滔不絕說了起來。

    他是上古異種蛟龍出身,識海中自小得了不少族中傳承,只是模模糊糊的辨不分明,也不管是真是假,一股腦顛三倒四地往外說,彷彿是要將這些天憋在肚子裡的話全部倒出來。

    也幸虧張衍城府甚深,任他怎麼說也不著惱,臉上仍是微微帶笑,若是換了他人,早就腦仁發漲,恨不得一掌拍死它了,即便如此,到了最後,張衍也免不了嘆道:“也不知當初給了你化形丹,去了你喉中橫骨,到底是好是壞。”

    行了大半個時辰,熬通喊道:“老爺,你看前方那片光芒閃現之處,便是息爍島,此地最是好認不過。”

    張衍看了幾眼,贊同道:“的確如此,也不知道將來給哪個弟子在此處修煉,倒也風光的很。”

    南蕩澤十八妖島,個個景緻都是獨一無二。

    比如這息爍島,此島不大,前後左右不出千步,島外儘是些半黑半綠,泛著瑩瑩碧光的礁石,散亂的堆成環狀,將整個島圈在其中,再往裡去,石塊開始呈現半黑半紅的色澤,倒如同剛剛吞吐而出岩漿,同樣也是圍島一圈。

    而島嶼中心,卻是金光閃閃,滿地都是如同黃銅般的大石,並以此為材,撐起了一座洞府,那光芒便是霧氣也遮掩不住。

    不明就裡的人看來,這座洞府倒是像純金打造一般。

    一人一蛟很快到了近前,張衍看了兩眼,覺得有些詫異,白日攻下的幾處洞府都有妖卒守衛,至不濟也有上百名妖兵撐場面,可是這島上卻空空蕩蕩,不知是這妖修脾氣古怪,還是有過人之處。

    他沉聲問道:“這島是什麼妖怪在修行?”

    熬通道:“這個卻不知道,這南蕩澤十八妖島,每日每月都有妖修互相廝殺,也不知更易了多少主人,能佔住一島的妖修總之不弱就是了。”

    說完,似乎又覺得滅了自家威風,又加了一句,“不過,自然是不如老爺的。”

    張衍也不去理他,五指一翻,信手夾了十道符籙出來,向前一拋,道了聲:“開!”

    十道符籙如飛梭般向前飛去,到了深處,便在空中齊齊一爆,彷彿平地打了一個驚雷,轟轟聲響中,原本濃濁的氣霧立時被驅散了一大半,露出其中真容。

    只是奇怪的是,如此響動,卻仍不見洞府中有何反應,張衍不覺有些訝異,之前無論哪個妖島,島上妖將都是未待靠近便早早衝了出來,哪裡像現在這般被人打上門來還默不做聲的?

    這樣的動靜自然驚動了島中妖主,不過此妖白日裡便得知南蕩澤中有幾處妖島被剿,自覺惹不起溟滄派,便龜縮不出,後來思來想去,知道留在這裡最終恐怕也難逃一劫,因此早早遣散了部眾,自己本也有心逃走,只是洞府中有一物一時卻割捨不下,因此還未走脫,還想再看幾眼,如果張衍明日再來此處,說不定就只剩下一座空府了。

    現在聽聞外側突然爆響連連,便知道大事不妙,又不知道對方來了多少人,索性縮在洞府中不肯出來。

    張衍見狀,不由冷笑一聲,從袖中取出灌雲缽,法訣一掐起在空中,再向下一翻,滾滾赤色煙雲頓時如同江水決堤般倒了出來,往島嶼四處滾潑而去,這雲霞看似輕飄飄如棉絮,但如一遇血肉之軀,便會如鉛汞一般滯重,一旦被陷在其中,立時如同沉在萬丈海底中一般動彈不得,只能任由他人宰割。

    那妖怪識得厲害,臉色一白,知道今天躲不了了,一道黑風捲過,此妖便上了天空,與張衍遙遙相對,恨聲道:“我黃朋自在島上修行,從未招惹過你溟滄派,為何要來殺我?究竟是何道理?”

    張衍一抬頭,上下看了此妖一眼,見這妖修一身長袍,是一個中年文士的打扮,並不似其他妖將一般惡形惡貌,看修為境界也只是玄光一重,與自己彷彿。

    今日范長青剿了六處妖島,雖然多數都是玄光修士,但不知道是什麼緣故,多數妖修都是愚昧蠻橫,矇昧不明,連言語都說不囫圇。

    如今碰到一個口齒清晰的,張衍便回了一句,道:“原來是黃道友,我聽聞上古蠻荒之時,天妖橫行,將我人族視作螻蟻一般任意吞食,那時它們可曾講過是非對錯?若不是之後我人族中大神通之士與天妖血戰千年,以至於打碎地陸,震塌天柱,這才爭得生存之機,恐怕我人族至今仍是你妖族口中血食,你問我是何道理,我告訴你,這便是道理!”。

    言罷,他也不再多言,駢指一點,星辰劍丸化作一道藍芒疾斬下去。

    黃朋見那光芒犀利鋒鋭,不由臉色一變,把身軀一扭,現了原形,卻是一條長達三丈的黑鱔,一道清濯濯的玄光一閃,便將它全身裹了起來,再往下一縮,居然被他閃了過去。

    張衍驅動劍丸來回追索,左兜右轉,只是這黃朋身上玄光似乎有幾分古怪,不但速度奇快,而且能在石縫中往來穿梭不定,滑溜無比,幾次看似就要斬中時,都是差之毫釐的被他躲了過去,只能將其圈在一個範圍內不予逃脫。

    張衍露出一絲哂笑之色,另一隻手向前一點,一道青色光芒亦是飛了出來,一藍一青兩道光芒前後一夾,幾個盤旋之後,便將其所能活動的範圍越逼越小,徹底鎖死了去路。

    黃朋眼見已無路可逃,喉嚨中發出一聲怪叫,把身子團成一團,身上玄光大放,再如陀螺般一轉,任由如意神梭和星辰劍丸斬在身上。

    只是這兩件凶物一遇到那清如淡水的玄光時,便如同是斬在了一團油膩之上,居然向兩側滑開。

    張衍見狀,不禁“咦”了一聲。

    得了這個空隙,黃朋一展軀體,一聲尖嘯,往前一竄,便化作一道清光閃了出去。

    它本以為此次已能逃出生天,正使出全身的力氣向前飛遁,哪知才出去了十幾丈遠,頭頂上空突然有一道金火之光蔓襲下來,連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便被裹了進去。

    如火似金的兩氣玄光上下一絞,便將其身上大半血肉磨去,就在此時,卻“噹啷”一聲從其中掉出一物來。

    金紅兩色光芒一斂,現出張衍身影來,他一抬手,攝功玉符飛出,收了一絲精血上來,再向前兩步,彎腰將那物事拾起,心中暗道:“不知是何物,居然我的金火玄光也磨之不動。”

    用手一捏,觸手光滑柔韌,不知是何物做成,似金非金,似帛非帛,拿在手中輕飄飄如同沒有份量,再仔細一看,發現那上面竟然隱隱約約現出一行字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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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ger1206 發表於 2013-11-26 03:57 AM

第二卷 造化殘玉衍天機 第七十二章 真形逍遙 局勢再變

    張衍看了幾眼,發現這行字跡全是用蝕文寫就,密密麻麻不下三五百字,除此之外,在旁邊還有不少註疏解讀。

    只是整篇法訣排序豎橫皆有,顯得十分凌亂,仔細看了幾眼,才在夾縫中尋出來歷。

    這法訣名為《定真逍遙篇》,是一篇講究如何匿形脫身的法門。

    而適才鱔妖黃朋所使的那道護身清光,在這其中也有記載。

    此法居然連如意神梭和星辰劍丸都能擋住,張衍好奇之下不禁看了下去。

    粗粗一覽之下,他不由感慨,這黃朋畢竟是根腳淺薄,只把那些註疏文字讀了去,是以半通不通,不能領會其中的真正奧妙,如是真個把這法訣修煉成了,自己今天也未必能奈何得了他。

    只是等再繼續看下去時,他卻皺起了眉頭,因為這法門並不完全,明顯還有缺失的地方,且不僅僅是此處,在最為關鍵的幾處地方都是如此。

    這樣一來,使得原本一篇甚至高明法訣的頓時下降了好幾個層次,不免令人心生遺憾。

    大致看完之後,張衍又重新琢磨起手中這件金箔一般的東西來,看其形狀和色澤,記憶之中,似乎某本書冊上也提及過類似的東西,凝神想了想,心頭閃過一道靈光,暗道:“這莫非是德文鐵券?”

    德文鐵券倒也不是什麼厲害的法寶,而是千餘年前,一名叫做申屠虢的修士閒暇之時煉化出來的,此物沒有什麼威能,只是能將半尺之內但凡書冊上的文字圖畫都能影拓一份上來。

    是不是只要試一下便知了。

    張衍隨手取出紙筆,寫了兩字上去,再用此物一照,只見光滑如鏡的面上不多時便虛虛浮現出兩個字來。

    他輕輕一笑,將此物和紙筆一起收入起來。

    他抬頭看了看那洞府,這黃朋手中有這件東西,不知道是否是誤闖了哪家仙府,說不定還有什麼東西留下,想到這裡,他便邁步向裡走去。

    闖入洞府中一看,發現這裡大約是三丈大小的一座石室,佈置粗鄙簡陋,除了一張玉床和幾個陶罐之外,便別無他物,但拾掇得倒是頗為乾淨,並無任何異味污垢。

    信步走了一圈,發現東南石壁上有一處隱蔽邊門,不仔細看絕對不容易發現。

    他微微一笑,上前推門而入,只一進來,臉上卻浮現出一抹驚訝之色。

    這座石室正中生長著一株鬱鬱青藤,其貌盤旋扭曲,虯結蒼勁,形似一條拱背拔肩的臥龍,端的是氣勢非凡。

    更為奇異的是,此青藤上爬滿了細密如蟻的文字,張衍湊上去細細一辨,不禁面露欣喜之色,那“定真逍遙篇”的正文本源原來就是出自這裡!

    當然,這不是無聊之人特意將其刻在在青藤上的,而是這整篇法訣不知道被誰用大神通打入了這株青藤的種子內,再隨著這青藤逐漸成長,到了一定年份之後,枝幹上便出現密密麻麻的字元。

    此種景象頗為奇異,他也是第一看到,不免嘖嘖稱奇。

    難怪德文鐵券中的句式顛三倒四,原來是因為文字隨著藤枝生長,排序逐漸呈螺旋狀上升,而這黃朋又不懂得如何梳理,是以顯得雜亂異常。

    既然正文在此,張衍這一次便留心細看,只是隨著青藤一路到了最頂端,內容卻到這裡戛然而止。

    而盡頭處如今卻已結出一顆紅澄澄、沉甸甸,豐潤飽滿的果實,眼看就要瓜熟蒂落。

    張衍心下琢磨,這種手段,倒像是十大玄門之一的太昊派的法門,聽聞太昊派有一株青帝神木,傳承法門時,都是讓真傳弟子上神木去摘落樹種,然後再用門中法門引導,種出一棵樹木來,待樹果成熟落地時,便能從中找出法訣。

    據說每名弟子的所得法門皆不相同,雖然威力大小不一,但卻是最為適合自己修行,其餘玄門九派,在這一點上倒是沒有一家能比得上。

    原本那鱔妖黃朋便是因為這顆果實眼見就能成熟,所以守候在此處,想等著拿了最後的法訣就走,沒想到這個時候張衍殺上門來,最終身死道消。

    張衍暗中尋思,這法訣頗見玄妙之處,倒也不能便宜了他人,只是他還需要去另一處島上,也不能在此久候。

    想了想,他走出洞府,從袖囊中取出一套陣旗,又拿出一根玉簡,默默看了一遍佈陣之法,隨後起身飛遁,在此島上東南西北四個方位上走了一個來回,將陣旗佈下,再開了禁制。

    如此一來,除了通曉此陣開啟法訣的人之外,暫時無人進得來的此處,而且溟滄派弟子也沒有可能在這個時候來此,待他將螞安島上的妖修誅除,想來此處果實也差不多成熟了。

    見佈置妥當,他便不在耽擱,喚了熬通出來,踏在背上,一拉繩圈,起身直奔另一處妖島而去。

    螞安島與息爍島相距不遠,飛遁了半個時辰左右,便已遙遙在望。

    就在此時,島上飛起一道光芒,只是顏色不純,瀰漫著一股妖氣,見了張衍踏蛟而來,那道光芒的主人似乎嚇了一跳,頓了頓,居然扭頭就跑。

    那妖修遁光倒也不慢,張衍此時若是趕上去,雖說用不了多少時間,不過他心裡掛念那青藤赤果,對方既然肯讓開洞府,他也沒心思去追,到了螞安島上空,沿著四個方位轉了一圈,揮手扔下陣旗後,返身就走。

    待張衍走後,那道妖光閃閃縮縮的又回轉了過來。

    光芒一收,露出一個半尺高,白眉白髮的老頭來,眼見自家修行的島嶼上被佈下了禁制陣旗,不禁暗暗叫苦,心道:“此人從息爍島方向而來,看來黃道友是凶多吉少了,如今溟滄派圍殺我碧血潭妖修,小老兒我招惹不起,不若另覓他處修行,總好過數百年功果毀於一旦。”

    言罷,袖子將頭臉一籠,一道玄光將他裹住,便往東南方去了。

    張衍再次回到息爍島上時,一來一回,又用去了一個時辰。

    他本是子時出來,此刻已是寅時中,天邊已微微放亮。

    從熬通背上落下,他取出玉簡,默念口訣開啟了禁制,一路步入洞府內,只是抬頭一看,眼前景象卻讓他一怔。

    那株青藤早已是渾身枯萎,凋零灰敗,悽悽慘慘,不復先前雄姿,而地面上卻掉落著一枚爛熟的果實。

    張衍笑道:“倒是來得巧,一失一得,一飲一啄,果然皆有定數。”

    若是他前去追趕那名逃走的妖修,便會晚上片刻回來,到時說不準這種子就要落地深根,破土發芽,那要再得口訣不知道要等到哪一年去了。

    他舉手一招,憑空將果實攝入手中,小心分開果肉,露出其中的果核來,目光一掃之下,見這上面當真有不少密密麻麻的小字,便知是那最為的關鍵的要訣,心中不由欣喜,手腕一抖,將其收入袖囊中。

    既然法訣到手,此地已無需多留,他大步出了洞府,伸手一招,收了熬通回來,再把遁光一提,往竹節島回返。

    直到卯時初,張衍才回到竹節島,只是此刻,他卻覺得氣氛與他離去時大不相同,自天空上望下一探,島上竟然停著兩座靈樞飛宮,不知道又是門中哪個化丹修士到來。

    他在雲頭上看了看,辨明了范長青的那座飛宮,便往下一落,走了進去。

    等他入了大殿後,卻見主位之上不見寧沖玄,只是一個黑鬚及胸的中年修士闔目坐在那裡,其餘人等也不見蹤影,想是他第一個回來交令。

    察覺到張衍進來,中年修士兩隻眼睛微微睜開一線,沉聲道:“你是哪一個?”

    張衍不知他是誰,不過看此人氣勢如山嶽崔嵬,周身法力澎湃,一看就知道是一名化丹修士,便回答道:“弟子張衍。”

    “嗯?你便是齊師侄從魔穴中救出的那個真傳弟子?”

    沒想到聽了他的名字,這名中年修士卻是雙目一下睜開了,把臉一沉,道:“修道就該按部就班,築實根基,怎可走這些歪門邪道的路子?若不是門中顧唸著你,你哪還有今日?你切記,修行當忌急功近利,心浮氣躁,不可好高騖遠,先下去吧,明日我另有安排。”

    說罷,也不容張衍開口,便揮手將他趕了出來。

    張衍出了飛殿後,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這人是誰,怎麼突然間訓斥起自己來了?

    這時,他目光撇見一道人影,抬眼看去,只見范長青站在不遠處對他招手,腳下立時緊了幾步,走了上去。

    到了近前,范長青對他嘿嘿一笑,道:“張師弟,你可是也被葛師叔訓了一頓?不必煩悶,他就是這個脾氣,並不是對你而來。”

    “葛師叔?”

    張衍心念一轉,想起這個人來,此人是渡真殿中一位長老的弟子,修道近三百載,與幾位真人是同一輩分,平時古板嚴肅,動不動就要講規矩道理,行事與莊不凡如出一轍,極惹門中弟子所厭。

    只是他卻疑問道:“葛師叔在此,那不知寧師兄何在?”

    范長青微微一嘆,低聲道:“門中安排寧師兄回去只說另有重任,因此遣了葛師叔前來接替,師兄我也不知出了何等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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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ger1206 發表於 2013-11-26 04:45 AM

第二卷 造化殘玉衍天機 第七十三章 飛劍傳法 精元煉丹

    范長青雖然嘴上如此說,但其實他對寧沖玄被召回去的真正原因心知肚明。

    溟滄派中,弟子平時要立下功德殊為不易,而征討三泊這一戰,卻是給了他們一個大大的機會。

    故而許多長老座下都希望能讓自家弟子上去走一圈,撈一些功勞回來,且難得還有門派在背後支持,哪裡還不趨之若驁?

    可是寧沖玄一來,整片南蕩漆一夜之間全在溟滄派控制下了,而且照這個勢頭發展下去,怕不是他只憑著手邊這些人,就直接殺上棲鷹陸洲了。

    以他丹成二品的實力,又有玄器在身,倒是極有可能將其打下來。

    然而越往裡去,妖修的實力便越高,抵抗也越激烈,過了棲鷹陸洲,再往裡去便是碧血潭內湖了,原本能輕鬆分潤到手的功勞就要去生死相拚了,這叫諸位長老如何願意?

    那些普通弟子倒也罷了,總不能辛辛苦苦培養出來的嫡系弟子也上去送死吧?

    是以得了幾位弟子暗中稟報後,諸位長老一商議,便一起去尋了幾位洞天真人抱怨,為了安撫他們,遂決定派人去替了寧沖玄。

    可是寧沖玄向來不肯屈居人下,如果重新安排一人來,未必能降得住他,是以先給他在功德院中安排了一個執事之位,暫時將他請回去,又派了葛碩這個,化丹二重的修士過來坐鎮竹節島。

    范長青與張衍又閒聊了幾句之後,臨別時,他心中暗想:“寧師兄被召回,明日方洪師兄卻要來,此人是朱真人弟子,我雖然不怕別人來為難,但如今畢竟已不是主事之人,張師弟難免要吃虧了,不如點醒他一下。“

    於是他咳了一聲,有意無意地說了句……“門中長老有言,葛碩沉穩持重,可擔大任。”說罷,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句話雖然內容不多,但卻把因果由頭道了個分明。

    張衍暗自琢磨了一下,尋思道:“言中之意,豈不是說寧師兄虛浮氣躁,不可重用麼?”

    既然喚了寧師兄回去,又遣了葛碩葛師叔過來主持大局,如今范長青這般低調,不用多想,也知道自家上頭暫時無人照拂了,說不定不但如此,還會有人前來為難他。

    不過他對此不甚在意,有也好,無也罷,自己的路還是一樣要走,又何必為此煩惱?徒自傷神。

    他灑然一笑,駕起遁光回了自己院中。

    才入了房門,卻突然有所感應,回頭一看,只見遠處飛來一把嘯澤金劍。

    伸手一招,拿在手中,他袍袖一拂,先將房門關了,再將其中書信取出觀看。

    他訝然發現,這信上面寫得居然是“經羅陣旗”的開合變化之法……有了此法,便可自由出入竹節島,不至於被人困頓在此。

    雖然此信並無落款,不過看這字跡銀鉤鐵劃,筆筆犀利如劍,稍一推斷,便知道這出自寧沖玄的手筆。

    張衍臉上若有所思,寧沖玄先前舉動其實並不合常理,於夜中匆匆而來,似乎只是為了拿下竹節島,之後與其說是被人“請”回去,倒更像是功成身退。

    其中似乎另藏隱情,而給了他這道法訣更似乎是說明了什麼。

    不過張衍自覺所知線索實在太少,也判斷不出更多的東西,有暇枉費心思,還不如多花些時間在那篇《真形逍遙篇》上,至少學了這門法訣,日後即便遇上危險,打不過也總能脫身而去。

    於是他澄澈心思,淨潔雜念,端坐下來閉目參悟法訣去了。

    到了辰時時分,山頭那座靈樞飛宮中響起鐘磐之聲,這是召集眾弟子前去聚議。

    張衍雙目一睜,收了功訣,縱起遁光便往大殿飛來。

    此刻大殿之中,葛碩坐在主位之上,除他之外,旁側又多了一名叫做方洪的化丹修士。

    此人相貌平常,鼻樑略塌,只是骨璐粗大,腰背厚實,渾身氣息更是雄渾有力,壓迫感比坐在主位上的葛師叔還要強烈三分。

    張衍入殿後,又陸陸續續來了許多生面孔的弟子,再加上昨夜出去攻打南蕩湖妖島的那些人,殿下站立著的玄光境弟子已有四十八名之多了。

    待眾弟子到齊,葛師叔向下掃了幾眼,捋鬚道:“諸住師侄,南蕩澤雖已掃平,但仍有棲鷹陸洲橫亙在前,是以由今日始,我等便要攻伐此處,此島上雖有四名化丹妖修,然我與方師侄,范師侄三人自能抵住,其餘弟子趁隙猛攻一處,切記‘徐圖緩攻’這四個字,不可輕敵冒進,待過得幾日,慢慢磨去其羽翼之後,便可一鼓作氣拿下此處,可明白了?”

    眾人連忙應聲稱是。

    葛碩似又想到了什麼,向張衍處看來,沉聲道:“張師弟既是丹鼎院周掌院門下,此戰便不需去了,我這殿中有一座煉丹室,內中有不少藥材,你去此處吧,為我等煉些丹藥來。”

    方洪坐在一旁,原本一直默不出聲,此時突然開口道:“不若讓他跟著我,也好立下些功勞。”

    葛碩連連搖頭,道:“張師弟聽聞開脈之時脈象只為下下品,還要去了魔穴才能增進修為,縱然到了玄光境界,也不過是強行提了上來,與一般弟子的玄光相較大為不如,爭鬥非其所長,此次出來,丹鼎院中支取的丹藥也有定數,並非用之不竭,有他為我等煉丹,便不虞入不敷出了。“張衍這兩日戰績其實在眾弟子中頗為可觀,但葛碩卻有意輕輕揭過,顯然心中別有計較。

    方洪不明白葛碩的打算,只得笑了笑,道:“師叔說得是。”

    只他心中卻道:“可惜了,若是這張衍到我麾下,隨意指派他去哪個妖將處去廝殺,縱然他運氣再好,也總有失手的時候,那時便可無聲無息地將他除去,賣莊師兄一個人情,嘿嘿,且容他再逍遙幾日,總能尋到錯處。”

    葛碩又對張衍說道:“張師弟,你若做得好,我自當在功德薄上為你記上一筆,不致屈了你,去吧!”

    他一揮袖,張衍便覺得被一股力量湧上身來,也不抗拒,任由這股力量把自家一堆,出了飛殿憂又在空中兜了幾兜,便落入了一間丹房之中。

    這間丹房前後二十步,兩側藥架上擺滿了稀罕藥材,正南面上擺了一隻蒲團,而當中則是放著一隻半人高的三腳丹爐,此爐瑞獸鼎耳,龍虎盤紋,靈機盎然,一望便知是一件難得的煉丹靈器。

    只觀此處佈置,張衍便能看出,這葛碩必定也是個煉丹的行家。

    其實葛碩還未修道前便是凡俗道觀中的一名守爐童子,後來被溟滄派收錄門牆,雖然習得了上乘的修道法門,但煉丹仍是其嗜好之……閒暇時總愛自家煉些丹藥出來。

    溟滄派中,以周崇舉丹術最為高明,是以他經常那裡去請教,怎奈周崇舉從來不搭理他;然而這一次,碰到張衍這個周崇舉的嫡傳弟子,葛碩心中便存了一觀煉丹要訣的目的,又怎麼捨得放張衍去戰陣上廝殺?

    至於幾位真人之間的明爭暗鬥,他倒是並沒有放在心上。

    張衍正自在廳房內觀覽,外面突然又飛乘一點星火,往丹爐中一投……“轟”的一聲,就把這一座丹爐底下的炭薪給點了起來。

    張衍不由笑了笑,看來自己不練出些說得過去的丹藥來,這位葛師叔是斷然不肯讓自己離去了。

    也好,既然煉丹也可立功,還有人拿這些珍稀藥材任他練手,他又何必抗拒?

    況且這隻丹爐是一件靈器,也無需自家看火,如此一來,還有大把時間用來修煉,何樂而不為?

    只是這葛碩應該也是懂行的,拿丹譜上記載的普通丹藥來應付未必能入他法眼,需得劍走偏鋒才是。

    張衍把自家和種所知在腦海裡翻來覆去想了幾遍,未幾,他臉上浮起一絲笑意,道了聲:“有了!”

    他伸手自袖囊中一摸,將那瓶得自血魄宗弟子的“氣血精元丹”取了出來。

    煉丹之法,需以一味主藥為引,再以多味藥材為輔。

    這主藥乃是重中之重,所練出的丹藥功效多半出在此藥上,而這主藥通常是丹師擇好了藥材,事先用獨門手法煉好的一枚丹丸,因此旁人見了,即便能學去煉丹手法,也學不去這主藥的煉製之法。

    張衍雖說沒有主藥,但卻可用手中這瓶“氣血精元丹”來代替。

    要知道,這每一粒氣血精元丹中至少取了百餘名妖修的精元,尋常修士若無法訣,服了便會被藥力生生撐死,便是血魄宗弟子,如只是玄光境界,要將這一枚丹藥煉化,時間恐怕也只能以月來計算。

    若以這味丹藥為主藥,再按周崇舉秘傳的丹方練出一位丹藥來,其效用必定驚人不已。

    張衍心中有了定計,便自去揀選了許多藥材回來放在一邊。

    因為爐火甫一點燃後不宜過分催動,所以他必須得耐心等待,只有到合用的那一刻,方是開爐煉丹之時。

    大約半日之後,眼見爐火漸旺,火候已到,他將準備好的藥材投入進去,他這丹藥功效全在那精雲丹上,所以對輔藥也不甚看重,沒有細細分過,只要藥性不衝突,也就不去管了。

    雖說浪費了許多。但反正也不是自家出的,因此一點也不為葛碩心疼。

    這鼎爐不愧是件法寶,藥材一投入進去,便自動催發火力,猛攻烈熬起來。

    待過了一個時辰,張衍開了鼎爐的側蓋,取出精元丹,手指一揮,切去五分之一投入鼎中,同時又往爐膛中吹了長長一口氣息。

    受他靈氣一壓,丹爐底下的火芒先是被壓了下去,隨著他翻手將側蓋關起,爐內發出一聲巨大悶響,整個丹爐似乎晃了晃,火芒猛地往上竄起了半尺多高,一時爐內火氣灼炙,通紅如血,彷彿是要將整座丹爐化了一般。

    張衍端坐蒲團之上,神色平靜地看著,過不了多時,這火氣慢慢降了下去,在鼎爐中生出一道氤氳精氣來,一時氣液翻沸,滿室奇香陣陣;張衍知道,這精氣便是主藥和輔藥精華所在了,不過此刻還未竟全功,還有最後一步關鍵要做。

    這一步名為“勻丹”,這整個煉丹法門中最為緊要的一環,也是極為考校煉丹師水準的一關。

    一爐丹藥煉化出的藥力到底是可勻十枚丹藥,還是可勻百枚丹藥,全看這一步了。

    然而即便藥力充足,也並不是你將丹藥分得越少,藥力越大,因為每一粒丹藥所能承載的藥力自有其上限,分得少了,徒然浪費藥材,還會使得藥力太過猛烈。

    但若分得多了,非但容易藥力稀薄,而且還可能被輔藥的藥性侵奪,導致一爐皆廢。

    張衍不去管這麼多,這一枚精元丹足可煉製十爐丹藥,他手中足足有兩瓶之多,浪費點不算什麼。

    全力催動真火一逼,再袍袖一拂,啟了鼎蓋上扣鎖,“砰”的一聲,藥力沖開鼎蓋,一團精氣便跟著衝出來。

    若是此刻不抓住機會,用不了幾息時間,這股精氣便會徹底散失。

    張衍從容不迫地噴了一口氣上去裹住,再伸手虛虛一攝,幾道凝如純漿的藥液往上一噴,化為上百滴分別散入了這些精氣中。

    又過了一炷香的功夫,張衍將這一團氣機一撤,便如下雨一般落下來數十顆丹藥。

    拿過事先準備好的瓷瓶,他伸手一撈,便將其一起收了進來,一連裝了三四隻瓷瓶才堪堪裝滿,不用去數,張衍也知道此次一共凝了九十八枚丹藥,不過其中倒有四十二枚是廢丹。

    不過這勻丹畢竟是脫開周崇舉後第一次試手,能有二分之一成功,張衍已經頗為滿意了。

    取過一枚丹藥放在鼻端一聞,便覺頭腦似乎吸入了一股充沛元氣 ,他自信一笑,有了這幾瓶丹藥,也不怕葛碩不給自己記上一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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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ger1206 發表於 2013-11-26 05:10 AM

第二卷 造化殘玉衍天機 第七十四章 求丹煉法 虛身假影

    棲鷹陸洲之上,一連十數日連番激戰,在溟滄派的猛攻之中,這處妖島上的妖眾被打得節節敗退,好幾處部眾都被屠戮一空。

    陸洲上雖有四名化丹境界的妖修坐鎮,但爭鬥時俱被葛碩,范長青以及方洪三人敵住,抽不出手來,只能坐看麾下部眾被溟滄派修士殺伐。

    只是溟滄派修士或許覺得時機未到,並不想過分逼迫那幾名化丹妖修,因此每當占了上風之後,都是抽身而走,待兩三日後,妖眾再次聚集時,他們又衝殺上來。

    反覆幾次之後,這些溟滄派弟於人人都是大呼過癮。

    如果只是自家出去積攥功德,哪裡有眼下這麼愜意?如今上有修為高深的師兄照楠,下有同門幫襯,對上那些只習得一些粗淺道法的妖眾,絲毫不覺吃力,只覺每日殺到手都軟了。

    這些時日以來,溟滄派門中弟子也是越聚越多,幾位真人、長老門下都有到來。

    棲鷹陸洲縱然妖眾繁多,但也經不起如此折騰,逐步退縮了到了陸洲深處,溟滄派弟子後來都需深入陸洲才能找到這些部眾,不過他們也不太在意,等各門弟子都撈足了功德,到時再一舉拿下棲鷹陸洲也不遲。

    這一日,又一次將妖眾殺敗後,三座飛宮成品字形飛在空中,在其中間,近兩百名玄光修士結成浩浩蕩蕩一條五色光華返回竹節島。

    如今南蕩澤十八島上都佈下了陣旗,禁制之間相連呼應,驅散妖腥邪氣,南蕩澤上的雲霧已漸漸開散,此刻夕陽斜照雲染紅霞,湖面波光灧灧,異獸靈禽奔走飛渡已經隱隱然有了幾分仙家氣象。

    在眾多玄光修士之中,還不少姿容秀麗的女冠,甚至有幾名如眾星捧月般被護在其中,她們俱是琳瑯洞天秦真人門下。

    這位秦真人因為自家身份特殊,所以收徒從不計較出身,此次三泊之戰,在湧浪湖,碧血潭中都有琳瑯洞天的弟子。

    而在眾女冠中為首那一名望之約二十許年華,皓齒白膚,眼眉間嫵媚多情,此刻她凝脂般的玉手一求,一道匹練似的長虹天矯宛轉,欣喜道:“墨師兄你今日給的那枚丹藥當真不錯,我使那曼娥劍時自覺比往日順暢了幾分呢。”

    與她並肩而立的是一名修眉英目的昂藏男子,此人名為墨天華,乃是門中戚長老弟子,他聞言不禁一笑,道:“楊瑩師妹,此丹名為生化丹乃是丹鼎院一名弟子所練,葛師叔鑒了此丹後也是大聲叫好,親自給他記了一功,只可惜此丹三天才能出一爐,一爐也才二、三十粒,也不是每人都能分到。”

    楊瑩釋然道:“原來是丹鼎院的弟子,難怪了,憑此丹的藥效記上一功倒也不為過。”

    墨天華輕輕一哼,不屑道:“要說此人也是玄光境,可是畢竟根基淺薄,比不得我等,所練玄光淡薄不純,想來將來也是求不得大道的。”

    葛碩那日當著眾人的面時說張衍法力淺薄,儘管見識過張衍斬殺妖將的修士並不以為然,但是想到葛碩或許別有深意,是以誰都不曾張揚,倒是後來弟子聽了傳言倒都是信以為真。

    需知玄門道法如沒有上等法門又沒有天材地寶輔助,縱然勉強提升境界不說將來成就有限,也是無法與同輩爭鋒的。

    墨天華只知飛宮中有一位丹道上非常了得的弟子,不過這類丹師多是在修為上無望的人,他自然是看不起的,因此言語中多有輕視。

    楊瑩美目眨了眨,道:“墨師兄,丹道一途雖然不得長生,但是我等修士卻也離不得呢,此人在丹道一途上的造詣如此精深,若是將來接了周掌院的道統,門派想必也不會虧了他。”

    墨天華也不是蠢人,見楊瑩的話頭始終在往丹藥上牽扯,心中有些明白了過來,便笑了笑,道:“楊師妹可是有什麼為難之處需要師兄我幫忙?

    楊瑩本就有這個,意思,也自大方承認,“倒是讓師兄猜著了,師兄你也知曉,我乃是秦師門下,也不知道和周掌院和秦師有過什麼過節,曾有嚴令不許我等去向丹鼎院中的弟子求丹,但我這,影虹渡月法,已練到瓶頸處,需得一枚清璃丹洗滌內腑,滋養元陰,調理氣息,如今既然這位師兄既然擅長煉丹,我有意請他幫我煉出這枚丹藥來,只是又怕恩師知道了有些不妥,是以想煩勞師兄出面。”

    墨天華暗想自己本乃陳長老座下,如是自己出面,那個丹鼎院的弟子怎麼也得賣自己一個面子,不過小事一樁而已,當下就拍著胸脯道:“這卻不難,我替楊師妹去走一遭,量他一個小小的丹師也不敢不從……”

    楊瑩見他答應的痛快,不禁歡喜,襝衽一禮,道:“師兄果然豪氣,那師妹此事就拜託師兄了。”

    墨天華擺擺手,道:“都是自家師兄妹,客氣什麼。”

    楊瑩道:“若是能得了這枚丹藥,洗練我那影虹玄光……,師妹我的修為定不會在封窈封師妹之下,據聞湧浪湖那裡,她可走出盡了風頭呢。”說到這裡,她言語中不免有酸妒之意。

    墨天華一聽,知道是她們門中弟子暗中較勁,倒是不便接口,只是笑了笑不說話。

    楊瑩又自一嘆,道:“聽說世家弟子如今人才輩出,皆是驚才絕艷之輩,此次在湧浪湖一戰中更走出現了好多平時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師兄,而我等這裡,怕是除了任師兄便再也無人挑得起場面了。”

    聽了這話,墨天華卻有些不服氣,道:“我師徒一脈中還有黃復州和岳重陽兩位師兄,黃師兄得了上古仙家法門,而岳師兄更是厲害,有神物擇主來投,如今他們都在準備兩年之後的門中大比,閉關不出,是以不曾來到此處,不然也不輸於世家那些弟子。”

    楊瑩橫了他風情萬種的一眼,輕聲道:“其實墨師兄也不差呢。”

    墨天華被她那一眼看得心頭火熱。

    門中誰不知道,如是和秦真人座下弟子結成道侶,好處數之不盡,雖然幾位真人座下的仙姬若是能得來也是不差,但秦真人門下畢竟是正經修道人,兩者身份天差地遠,自然是不能比的他“嘿”了一聲,道:“楊師妹說笑了,我如何能比那兩位師兄,不過我墨天華得恩師傳授大道,自認也有幾分手段,別得不說,此次你評煉功法所需的丹藥,為兄必會幫你處置妥當!”

    此刻竹節島上,張衍坐定蒲團,閉目參玄。

    這十餘日來,除了煉丹之外,他便是在修煉那門《真形逍遙篇》,這門法訣雖然走得不是繁難的路子,但是很多地方都是別出機杼,沒有前路可尋,幸而他有殘玉在手,先自把其中的法門琢磨透了,做到心中有數,這才轉而著手正式修習。

    在殘玉中走過一遭,就如練過一回,什麼繁難關口在面前都不當一回事,輕輕一推便自過了。

    連續練了三天之後,他把身軀一抖,頭頂上浮出一個和他一模一樣的虛影來。

    這是他一道玄光所化,氣息與他自家一般無二,危急時刻,便能捨了這個虛影去抵擋法寶飛劍,而自己則隱匿了身形走脫。

    只是眼下他還功候未深,這虛影還是有些飄忽不定,按照真形篇上所述,還需用自家精血花上數日凝練,直到這一虛影凝實如真人一般,便是遭受刀劈斧砍也似生人時,這才能騙了人去。

    不過此法訣上還只是逍遙篇上的粗淺法門,那和子內的結尾部分,竟然要化丹境之上才能修行,到了那一步,許多地方便看不懂了。

    正在此時,耳邊傳來一聲悶響,他抬頭看去,只見鼎爐內火光熊熊,座下微微有震顫之感,知道這一爐丹藥又要成了。

    這丹藥幾次下煉製下來後,他早已熟栓,把袖子一揮,啟了爐蓋。

    霎時間,精氣奔騰,漫天開散,滿室異香撲鼻,張衍一拍爐鼎,飛起的藥液在精氣中一滾,便各自化為一粒粒丹藥灑落下來。

    他將丹藥盡數接下,收入瓶中,不由笑道:“好,一百零八數,如今這丹藥之數以夠應付半月。

    如今每出一爐,葛碩便要給他記錄上一功,他對外說三天才出一爐,是不能讓人覺得這東西太過廉價了,而且在這三日之中,他也不怕有人前來攪擾,自可以放心修煉功法。

    不過他這些時日來他也並非對外間之事閉耳不聞,自從那天寧沖玄給了他經羅陣旗的開合之法後,他便對棲鷹陸洲的妖眾留心了起來。

    這一看之下,果然覺察出幾分不對來。

    這些妖眾看似每日都在後退,已經讓出了大片陸洲,但細察之下,便能發現其中似有規律可尋,好像是在有意引溟滄派弟子深入。

    張衍心中暗道:“老妖羅夢澤在這裡盤跟數百年,又豈是易於的?我既不能上陣殺伐,自然也無需日日跟著飛宮而去,待我把真形訣中的脫身法練成,便能騙過葛碩,待他們去攻伐棲鷹陸洲時留在竹節島上,說不定能躲過一場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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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ger1206 發表於 2013-11-26 06:03 AM

第二卷 造化殘玉衍天機 第七十五章 妖修謀議 因丹起爭

    棲鷹陸洲深處,嘯鳴峰為最後一座為妖修盤踞的山峰,為化丹妖修之一金嘆公的洞府,再往後已是退無可退,所以前幾日任溟滄派如何攻殺,這一處都是不曾放棄。

    四名陸洲之上原本各據一方的化丹大妖,因受了溟滄派逼迫,如今都棄了自家的洞府,聚在此處。

    身軀三丈高下,金髮金眉,體型魁偉的金嘆公站在山頂眼望前方,嘆道:“再過個兩日,溟滄派便又要來攻打我等了,聽聞那裡化丹修士近日又多了三名,如今足足已有六名化丹修士,看來我這嘯鳴峰不日也要捨出去了,若是再不走,可只有死在此地一途了。”

    在他身後是一方稜角分明的大石桌,線條粗硬,一看就知是刀劈斧鑿出來的粗濫貨,上面擺滿了烤得酥黃焦脆的豬羆虎狼,山果佳釀。

    此刻三名化丹妖修正圍成一堆,各自啃咬大嚼,推杯換盞,臉上一點也看沒有被溟滄派逼得有家無處歸的窘迫。

    聽了金嘆公所言,其中一名禿髮癩皮,瘦骨嶙峋的妖修轉過頭來,嘿嘿一笑,道:“金洞主何必可惜,溟滄派這幾日已經入甕,還當真以為我等無力相抗,待我等來日一走,啟了這島上的‘八方顛倒亂迷陣’,管叫把這些溟滄派弟子困在其中,這便有了和溟滄派討價還價的本錢,這洞府還怕從金洞主手中跑了不成?”

    “藍晃說得對,我趙雄的小王山儘管不及金洞主的氣派,但在陸洲前段也是數一數二,還不說棄就棄了?羅潭主都說了,有捨才有得嘛,單師妹,你說是不是?”

    開口的這名妖修身材肥碩,突唇暴牙,一開口便是隆隆震響,他腦後有一道深棕色的鬢毛,說話時迎風抖動,時不時伸出去手去捋動一番,還拿色迷迷的一雙眼睛去瞄對面的那名的女妖。

    這女妖面如桃花,腰肢如柳,皮膚細膩的如同羊脂白玉,眼瞼上是粉膩膩的一層淡紅香妝,一雙眼睛勾魂攝魄,柔媚的彷彿要滴出水來,只是卻對趙雄不感興趣, 小指勾著一隻酒壺,慵懶地半依在石桌上不發一言。

    金嘆公冷笑一聲,道:“我豈是惋惜洞府?我等妖眾,縱然沒了居處,再去奪一座來就是了,我只是感嘆羅潭主不費一人,只是給了我們一道令牌,一套陣旗,便令我等不得不在此處拚命出力,其中分寸拿捏得頗為恰當,手段當真了得。”

    那姓單的女妖嬉笑一聲,道:“金家哥哥何必如此說,我等能心安理得地退下來,還不都是因為有了羅潭主的應承,將來就是收不回來洞府,最壞也不過去他府裡做個供奉,如是住不慣,走了便是,如你我這等修為,還怕沒有妖王收留麼?”

    她一開口,趙雄連忙接上,道:“是極,是極,單娘子在我等之中心思最為玲瓏,跟著你走當是不錯的。”說話間,他不停抖動腦後鬢毛,自覺威武不凡。

    女妖心中膩煩他,啐了一口便別過臉去,趙雄卻不以為意,見了她的嬌俏模樣,還樂得哈哈大笑起來。

    金嘆公回到桌前坐下,伸出大手拿了一隻水缸大小的酒甕往嘴裡一倒,咕咕幾聲之後,一抹嘴,哼了一聲,道:“說來說去,還是羅潭主不肯使出自家力氣,他如是肯遣兩個元嬰修士過來,我輩又豈會如此難堪?”

    單娘子嗤笑一聲,道:“溟滄派中元嬰修士豈又少得了?若是硬拚起來,多半是羅潭主損折大些,金家哥哥又不是不知,不靠了這些元嬰族人,羅潭主怎麼壓制其他部眾?不逼到眼眉上,他又如何捨得?碧血潭丟了,他憑了手中這些修為高深的族眾,大不了再去奪一座洞府,這些族眾沒了,他有了偌大的洞府又豈能佔得住?”

    先前那禿髮癩皮的妖修呵呵一笑,出言道:“諸位還是莫要心糾了,羅潭主如不給我們陣旗,我等又能如何?便是那日寧沖玄這個殺神直接殺進來,我等也擋不住啊。”

    金嘆公聽到這裡也不免心驚,唏噓道:“可嘆竹節島的陸柯與我等修為彷彿,卻被寧沖玄一劍便殺了,還好那日不知出了什麼緣故,溟滄派居然沒有一氣殺過來,這才讓我等有了時間慢慢佈置。”

    禿髮妖修一舉杯,道:“金兄,趙兄,單娘子,來,同飲了此杯,來日我等便給溟滄派一個狠的,一泄這幾日來的悶氣!”

    這幾日來,溟滄派中攻打棲鷹陸洲由於愈發深入,常常一兩日才能回轉,看著對方後勁愈發不足,葛碩也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下一回就是一鼓作氣發動的時候了。

    如今除了他和范長青,以及方洪三人外,另有三名化丹修士到來,麾下玄光修士也有了近四百之數,這些人合在一處,也可佈陣抗敵,又有六座飛宮倚為屏障,便是尋常元嬰修士也奈何不得。

    不過人數越多,丹藥也就越稀缺,葛碩甚至不惜將一功提升為兩功,指望張衍能多煉出一些丹藥來。

    張衍的“生化丹”如今誰都知道是好東西,便是自家不服用,拿回去給同門換些得用的法器也是好的。

    墨天華那日在楊瑩面前做了承諾,便把向張衍討丹之事記在心上,他於事先打聽清楚,張衍每隔三天便開一爐丹藥,之後必然會出門走動。直到黃昏點後才會回轉,那個時候必定可以尋到他,因此掐準了時辰,提前到了丹房門前截住張衍。

    墨天華雖然也只是玄光一重,但向來自視不凡,心中暗想:“我堂堂一個長老嫡傳弟子,在丹房外等候一個丹師,也算是誠意十足了吧?”

    沒有等候多久,他便看見一個挺拔的身影從遠處走來,他之前從未見過張衍,縱是打聽了名字,也從沒放在過心上,但此刻一見張衍相貌俊偉,神態沉穩有度,身上道氣盎然,也不禁收了幾分輕視之心。

    待張衍到了近前,他上前稍一拱手,道:“可是張師弟,在下墨天華,平日在蒼孤峰上修行,平素裡在戚長老門下聽講道法,想必張師弟也曾聽說過?”

    他臉上掛著笑意,看似親切,其實卻有著幾分矜持之意。

    張衍見墨天華擋在丹房門前,只一看此人的做派,便對他的來意心知肚明,這些日子以來,也有不少溟滄派弟子聽說了他煉丹的本事求上門來的,都被一概打發了。

    他淡然回禮道:“原來是墨師兄,不知何事來此?”

    墨天華輕輕一笑,道:“無他,想請張師弟煉上一爐清璃丹,報酬好商量,自是不會虧了師弟的。”

    張衍每天都要修煉真形逍遙篇,就算是煉所謂“生化丹”也是為了應付葛碩,又何曾真正放在心上?哪裡又會為墨天華去煉什麼丹藥?

    他神情平靜地說道:“要叫師兄失望了,我如今要為諸位師兄弟煉生化丹,怕是沒有閒暇為師兄解憂了。”

    墨天華略一皺眉,道:“張師弟,不是墨某自誇,你幫了我這個忙,日後有什麼為難之處師兄我也可為你化解,其中利弊,你再好好思量思量。”

    張衍淡淡一笑,不再理會他,袍袖一擺,邁步向丹房中走去。

    墨天華見自己說得如此明白,張衍還是這副冷淡的態度,心中不禁大怒。

    他本擬自己是長老弟子,張衍縱然不願,自己把身份一量,對方也不敢推託,哪裡知道張衍絲毫不賣他的面子,一時未免有些下不來台。

    若是等張衍進了丹房,那又要等上三日,當初他在楊瑩面前誇下了海口,說是要辦妥此事,可要是做不到豈不是要顏面盡失?想到此處,心中不由一發狠,冷聲道:“這可由不得你!給我住了!”他一揮,一道黃濛濛的玄光掃了過來,這玄光厚實如膏,一舉動間,就有一股壓面欲倒的氣勢逼上來。

    這是他練就得“疆德開化玄光”催發之間有山岳凌迫之威,只要沾上一點,便能將尋常修士壓得動彈不得,他也是有心讓張衍吃個苦頭,是以將玄光運用得猛烈了幾分。

    張衍目光一寒,一指點出,一滴烏沉沉的幽陰重水飛了出來,居然後發先至,眨眼間便到了墨天華身前。

    墨天華暗自冷嘲,“這張衍果然沒什麼手段,連出手也這般小家子氣,能奈何我?”

    他這玄光最擅長的就是防身禦敵,當下黃芒一閃,一道光華將自身護住,身前那道玄光其勢不停向張衍刷去。

    他本想這一滴小小東西又能厲害到哪裡去?哪知道“砰”的一聲,胸口如遭重鎚猛擊,人都被打得飛出去三四丈遠,一時爬不起來。

    這幽陰重水每一滴都有萬鈞之力,這麼近的距離內,又豈是可以硬抗的?也虧得他玄光不凡,張衍又收了幾分力道,這才沒有死在當場。

    張衍一聲冷笑,往後一揮手,六道符籙飛出,也不去看結果如何,信步走入丹房,揮袖便閉了房門。

    那六張符籙分別往墨天華的胸口,頭頂和四肢上一貼,別看只是輕飄飄一張紙,但卻閉了他身上靈氣出入之門,更使得四肢氣穴無法走通,只得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起不來身。

    墨天華剛才只是被幽陰重水打得胸悶氣促,內腑震動,神智卻還是清醒的,只是受了符籙鎮壓,身體卻動彈不得,彷彿被壓了一座大山般,不由暗暗叫苦。

    此時他正好聽到遠處有腳步聲過來,覺得眼下這副樣子實在沒臉見人,於是乾脆裝作昏過去的樣子。

    只聽遠處有人小聲道:“這不是墨師兄麼?怎麼躺在此處?”

    另一人張望了幾眼,便知道那古怪出在那張符籙上,道:“看那符籙,莫不是得罪了張師兄?”

    “哦,可是丹房中那位張師兄?不過是一個丹師而已,這墨師兄可是戚長老的門下,便是兩人起了爭執,又怎麼會輸給他?”

    “嘿嘿,你知道什麼,這位張師兄乃是真傳弟子,那日在飛宮上,我親眼見他只用一道劍符,一照面便將一名凶悍妖將斬了,墨師兄怕是不明就裡,所以衝撞上了他,這才吃了苦頭。”

    墨天華聞言心中大震,這才知道這次踢到了鐵板。

    在他心中從來不屑於搭理一個小小丹師,否則稍加打聽便能知道張衍身份,此時一股怨氣不禁翻騰了起來,卻又鬱結在胸口吐不出去,心中狂吼道:“張衍,你明明是真傳弟子,卻跑來煉什麼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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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ger1206 發表於 2013-11-26 08:49 AM

第二卷 造化殘玉衍天機 第七十六章 張衍脫身 顛倒迷陣

    墨天華躺在地上只把眼睛同起,來個悶聲不吭,他平時為人傲氣,除了有限幾人,對其他師兄弟也不太看得起,因此人緣並不是很好,躺了半個時辰,也沒人出來解圍,都是樂得看他的笑話。

    如今張衍煉丹之術也是頗有名氣,說不定眾弟子有朝一日還需求他的頭上,既然與自己不相干,又何必冒著開罪他的風險上前多事?

    但還是有些師兄弟看不過去,約莫一個時辰之後,終有一名闊面長鬚的中年修士神色不滿地走來,上前一把撕了墨天華胸前的符籙。

    這符籙主要還是在胸口和頭頂那兩張上,如今胸口那張一扯去,開了氣竅,無須再動其他,墨天華渾身上下也自通暢,身上玄光一閃之後,就把那其餘幾張符籙震開。

    墨天華一躍而起,衝著那個救他的修士長身一揖,道:“多謝涂師兄。”隨後自覺羞慚,不敢看其他人,駕起一道逍光便走了。

    那涂師兄在張衍門口看了幾眼,冷哼一聲後也自走了。

    張衍此刻全副心神都在修煉之上,無心搭理門外的動靜,此刻他肩膀一晃,那尊虛影又一次浮現出來。

    如今他真形逍遙篇宕中的脫身之法已經練到最後一步,已把一滴精血煉化至虛影之中,假身漸漸凝實,除了面目有些呆滯外,外貌看起來已與真人一般無二。

    只是這假身與身軀彷彿還有一層粘連,半離不離,還未曾從本體上脫出來,待得他默運心法良久,突然之間,感到那幾處關鍵竅穴一起顫動,身軀不由自主的一震,彷彿從身上錄去了一層什麼東西,睜眼一看,那假身已經穩穩站在了自己面前。

    仔細看了幾眼,他嘴角不禁飄出一絲笑意,暗道:“這假身站在面前,只看其貌,連我自家都鼻辨不出來,如不是動手試探,決計看不出真假。”

    他心念一轉,這假身便在丹房內走動起來,居然如臂使指,比自身行走還要便利。

    只是可惜的是,目前他修為尚淺,驅動這假身的感覺就如同駕馭一件法器,雖然可以隨著按照自己的心意做出種種舉動,但卻沒有任何戰鬥之能,就是來個尋常人一拳下去,也能將其輕易擊倒。

    嚓真形逍遙篇宕中在後還有更有深湛的法門,能使假身視物聽音,便如自己所感一般,只是他現在修為尚淺,觸摸不到。不過眼下只為求得騙過葛碩便可,其餘他也不太在意。

    張衍看了一會兒,一招手,便將那具假身收上身來,隨後他一掐法訣,身軀便變得朦朦朧朧,自家倒反而像是虛影一般,似乎風一吹便會消散。

    這真形篇中最珍貴的便是這門匿身法,與那假身是一體兩用,捨了假身的同時再藏了自己,否則騙不得人。

    使了幾次之後,張衍已將這門法訣的運用之法摸透,這才準備重新開爐煉丹,他心中付思道:“既然葛碩快決定三日之後便要徹底占了棲鷹陸洲,那麼對面的妖修如果有什麼佈置,必然也要發動了,看來那時便是他脫身的時候了,也罷,這一爐丹藥就不要耍什麼虛頭了。”想到此處,他打起精神,認真煉起這一爐丹藥來。

    三日時間匆匆而過,飛宮上鐘磐之聲又一次響徹全島。

    眾人皆知今日便要一氣拿下棲鷹陸洲,沒有一個敢怠慢片刻,鐘磐聲響尚未斷絶,除了六名化丹修士之外,便俱已到了各自的飛宮之中等候。

    待葛碩在大殿主位上坐定,有一名弟子出來道:“墨天華墨師弟這幾日正閉目參悟功法,似有突破之兆,是以不便出戰了。”

    那日墨天華被張衍教訓了一頓,又沒辦成楊瑩所託付的事情,自覺沒臉皮見人,所以乾脆找個藉口推說不去了。

    如今六座飛宮中的玄光不下四百之數,少一名玄光修士這等小事自然不放在葛碩心上,他淡淡道:“知道了。”

    坐在一邊的方洪卻似笑非笑地說道:“聽聞這墨師侄是被張師弟打傷了,不知可有此事?若是真的,那張師弟的修為也不可小覷,不如隨我出戰如何?”

    葛碩眉頭一皺,正要開口說話,張衍卻走了出來,微笑著將手中瓷瓶往上一拋。

    葛碩一怔,伸手一接,卻發現此次手中竟有五隻瓷瓶,打開一看,見生化丹居然不下五十餘枚,遠遠超過先前三日一爐所得,不由大喜,道:“好!張師弟,此次當給你記上二功!”當下不等方洪開口,便如往常一樣,袖袍一揮,將張衍送去了丹房。

    見葛碩有意維護,方洪冷哼一聲,也不多言了。

    張衍到了空中之後,使了個法訣,輕輕一掙,把假身留在了那裡,自家落了下來,眼見那假身三轉兩轉,便往丹房裡去了,他輕輕一笑,知道葛碩並沒有看破。

    其實這也是他先前一直未曾表露出抗拒之意有關,在葛碩想來,每幾日丹藥出來也能記上一功,張衍也沒什麼理由要走,因此將他送出去後,便很少關注,再加上心思在征伐這棲鷹陸洲的最後一戰上,正尋思門中會給自己一個什麼功勞,也無暇來關注他,這才被他輕輕鬆鬆地脫了身去。

    趁所有人還在殿中,張衍藉著匿身之法,幾步便出了飛宮,剛出去沒有多久,便見殿中逍出五道光芒,各自往停在峰頂上的靈樞飛宮中飛去,不一會兒,六座飛宮俱都騰空而起,往棲鷹陸洲的方向去了。

    葛碩這次幾乎將竹節島上所有達到玄光境的修士都帶了去,只餘下百數名明氣弟子以及兩三名玄光修士留守。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明氣弟子都在南當湖上十八島駐守,這幾處地方俱是靈氣充沛,這些弟子知道機會難得,回了溟滄派中,怕是再也找不到如此好洞府,因此得空都是修煉,無暇來關注他人。

    張衍出了飛宮後,自然沒有一個人察覺。

    他站在山峰之上,抬頭向棲鷹陸洲的方向望了一眼,心中尋思,如果自己判斷錯了,那麼也沒什麼,有假身在那裡,也不虞被人看破,總有機會再回到丹房中,如果自己料準了,那麼這處竹節島也必然會有妖修來攻,不過島上有經羅陣旗守禦,倒也不用太過擔心。

    他微微一笑,轉身向一處早己看好的隱秘之處飛去。

    六座飛宮這次氣勢洶洶而來,做得是槽此地妖修一舉剿滅的打算,是以一路上毫不掩藏自己的蹤跡,直接往位於棲鷹陸洲最深處的嘯鳴峰殺去。

    由於沒有妖修阻攔,途中自是暢通無阻,約莫半日之後,見前方有一座孤立而起,兩側還有兩座氣勢非凡的小峰,下方有一片風光秀麗的內湖圍繞,數條河流蜿蜒流淌,山勢形似是一隻張翅欲飛的雄鷹,便知道嘯鳴峰到了。

    但是此刻嘯鳴峰上妖氣全無,靜寂一片,眾人心頭都是詫異,暗道:“莫非是這裡的妖修見抵擋不住我等,所以望風而逃了不成?”

    葛碩卻眉頭一鎖,總覺得這裡靜謐的過分,有什麼地方太對勁,正要開口時,突然,無數黑風陡然揚起,頓時飛沙走石,嘯聲四起,上空烏雲掩日,天地也一下昏暗了下來,便是以他的目力,視線也難及百丈之外,只一瞬間,他便找不到其餘五座飛宮所在了。

    “嗯?這莫非是什麼陣法?“葛碩心中一驚,頓時想到己方被算計了,不過他很快鎮定了下了心神,有靈樞飛宮在,也不怕對方弄什麼鬼,縱然是元嬰修士來此,也拿他無可奈何,不過見麾下修士似乎多數有驚惶之色,當即大喝一聲,故作不屑地說道:“諸位師弟不必擔心,妖孽技窮矣,不過區區一座困陣,又能如何?”

    葛碩畢竟修為子數百載,這點眼力還是有的,只一看便知這座陣法並非是殺陣,只是用來困縛入陣之人所用。

    那些玄光弟子一見,似乎果真如此,心神不由安定了幾分。

    這顛倒亂迷陣的確不是什麼大威力的攻殺陣法,但是此陣擅長變化,每隔一個時辰便會變幻一次,挪移方位,倒亂氣機,幾次之後,眾人便再也不會知道自己究竟身處何地了。

    可就在此時,突然殺聲四起,遠處旌旗招展,遠遠看去,似有上萬妖兵向這裡殺來,眾人一見,無不駭然變色,只有葛碩仍然面色不變,略一沉吟,哂笑道:“勿要驚慌,幻象而已,不過我料必有妖孽混雜在這些幻象之中,爾等不出飛宮,便自無虞。”

    果然,那些妖兵到了近前之後,衝上來乒乒乓乓一陣亂砍,看似兇猛,實則禁制連動都不動,眾人這才放下心來。

    有幾名玄光弟子見其中有幾個妖兵似與那些幻象不同,似是真妖無疑,正待出手,卻被葛碩出言喝止,並嚴令他們不得踏出去一步。

    金嘆公原本藏身在妖兵之中,見葛碩行事沉穩,不露絲毫破綻,他面對飛宮也無計可施,暗道:“葛碩做了縮頭烏龜,我也奈何不了他,單娘子那裡似乎交上手了,不如去那裡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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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ger1206 發表於 2013-11-26 09:30 AM

第二卷 造化殘玉衍天機 第七十七章 攝空飛幡 溟滄秘聞

    六座飛宮入陣之後,幾個呼吸間,便各自被陣法挪到了不同方位上,不拘怎麼努力,彼此之間都是越來越遠,但陣中妖修便又不同,他們知道路徑,又有法訣在身,互相之間都有感應,只一念生出,便被陣勢引到自家想去之處。

    金嘆公見葛碩老辣,輕易不肯出來,讓他原本算計的心思落空,他也不耐煩在這裡等候,心中感應某個方位,當即踏出一步,週遭景物便是一變,另一座飛宮出現在正前方。

    不過這裡拚鬥卻比葛碩那裡激烈許多,天空中真妖假妖合在一處總有萬數,將一座飛宮圍起來攻打,半空上廝殺聲震天徹地,數十名溟滄派的玄光弟子在一名化丹修士的帶領下左突右衝,在幻境之中往來訣蕩,似乎此人能辨識真假虛幻,每次都能兜住幾名妖修,身上煞氣一湧,便將它們化為一團飛灰。

    金嘆公一看便知,這是那個讓自己吃了幾次虧的方洪,心中道:“這方洪行事霸道,居然敢走出飛宮與我等交手,既如此,就先拿下你,我也不至空走一趟。”。

    單娘子正與方洪交手,身上桃花片片,紛紛灑灑,看起來落英繽紛,煞是好看,不過即便是方洪也不敢隨意讓這些花瓣沾上,每次都是拿丹煞之氣去擋,不過他畢竟玄門正道出身,沒幾個回合,便將單娘子逼得步步後退。

    單娘子雖然處於下風,但她有陣法遮蔽,危險時只把心念一動,便挪移了出去,不旋踵又轉了回來,倒也進退從容,此刻她美目一轉,見了金嘆公出來,精神一振,嬌聲道:“金家哥哥快來幫我,你我一起拿下此人!”

    方洪自恃法力高強,而且身上還有法寶在手,本來就是打得以身為餌,將化丹妖修引來宰掉的打算,只是單娘子慣能察言觀色,稍見不妙便退去,他也沒有上好的機會,此刻見了金嘆公過來,他不驚反喜,心中道:“正要將你們一體擒捉。”

    金嘆公走得是力道之路,手中提了一把開山斧上來,其上寶光隱隱,符籙景從,他大吼一聲,絲毫不顧方洪身上那酷烈的丹煞之氣,當頭就劈了下來。

    方洪冷哼一聲,丹煞之氣一湧,將單娘子逼退了幾步,單手一揚,一道浩蕩天水從天而落,似晶簾瀑布一般橫亙在前,金嘆公不閃不避,雙目怒睜,氣勢更是猛烈了幾分,把頭往前一撞,“轟隆”一聲,居然撞破水幕。

    方洪臉上故意現出一絲驚容,可是眼底卻是閃過一絲戲謔之意,正要暗暗撥動拇指上的那枚碧玉扳指。

    就在這時,憑空一聲震響,左前方黑雲滾滾,妖氣四溢,手持一把金瓜錘的趙雄也扭頭晃腦地現出身來,任憑腦後一片鬢毛在空中揚動,嘴裡嘰裡呱啦不知道說些什麼。

    方洪見了此妖,臉色一變,暗叫一聲可惜,他這人看似勇猛,實則沒有九分以上的把握從來不肯犯險,三名化丹妖修一起上來圍攻,他倒也能勉強抵擋得住,只是如果再來一人,如果再用上什麼法寶,那就未必走得脫了,當即大喝一聲,身上丹煞四湧,將金、單兩人逼開一線,回頭轉回飛宮中去了。

    只是他這邊走了,那些正在撩鬥的玄光弟子卻被拉下了,論起速度,他們又怎麼比得過化丹修士?不過方洪這人向來只顧私利,只要自家無事,死幾個弟子又算得什麼?

    單娘子見狀,卻是氣惱萬分,衝著趙雄哼了一聲,道:“本來我和金家哥哥聯手定能拿下此人,你這夯貨一來,卻叫你攪黃了。”

    趙雄本是盯上了范長青,不過同樣也是討個了沒趣,正煩悶時,感應到這裡打得熱鬧,本來他就對單娘子頗為上心,有些心癢難耐,便也同樣趕了過來,他自己一到,方洪便自跑得飛快,本來心中正得意,卻被單娘子一罵,就有幾分不痛快了。

    心中一股邪火上湧,怪叫一聲,衝入那些還來不及回轉的溟滄派玄光弟子中,全然不懼那些玄光飛劍,拿大手去撈,一把抓就張開大嘴吞下一個,不一會兒,便生吃了二十多人,見前方還有許多人正要逃到飛宮中,他哈哈一笑,拿出一隻黑漆漆的布袋來,對著前方那些弟子一抖手,張開袋口,頓時就生出一股絕大吸力,將還未入了飛宮禁制的弟子都吸了進來。

    躲在飛宮中的方洪若是此時伸把手,或許也能救得這些弟子一命,但是他冷眼看著,任憑門下弟子被趙雄捲走,卻沒有一絲一毫動作的意思。

    這時,一道藍芒一閃,那名禿髮癩皮的妖修也自出現,他摸了摸半根毛髮也無的腦袋,惋惜道:“這方洪倒是個人物,我在此處埋伏了有一會兒,只是總等不來好時機,沒想到他見勢不妙就走了,好生難殺。”

    金嘆公氣得嚎叫一聲,似是發洩胸中怒氣,隨後轉頭問道:“藍兄,你那邊如何了?”

    禿髮妖修搖頭道:“我走了幾處,那一個個化丹修士都是緊守門戶,任憑幻象攻殺,也都不肯出來。”

    金嘆公眉頭深鎖,有些煩躁道:“這陣法雖說非是凶殺之陣,不易被人感應,但不用一日,這裡的動靜便會被竹節島上的修士察知,若是飛劍傳書,召了溟滄派中厲害修士前來,我等此番作為豈不是全然無用?”

    單娘子咯咯一笑,道:“金家哥哥何必為難,既然是羅潭主給了我們這套陣旗,我料定他應該想到如今局面,定是有方法收拾得了他們,我們不妨遣人去羅潭主那裡討教一二。”

    禿髮妖修沉思一會兒,綠幽幽的雙目中凶芒閃動,道:“單娘子雖然有理,但我們也不能不防羅潭主袖手旁觀,既然怕竹節島上的修士報信,就將他們都殺了好了,如今葛碩等人大肆攻伐我等,必是精英盡出,竹節島上定然空虛,也就是一座守禦陣法麻煩點,趙兄可否將那些捉來的溟滄派修士捨給我?我制了他們的元靈,前去騙開禁制,自然能拿下此處。”

    趙雄嘿嘿笑道:“聽聞藍兄曾有緣修得魔門大法,正要一見你的手段,這些人本來還想慢慢享用,不過此事要緊,全給你拿了去吧。”

    他嘴中唸唸有詞,把那隻黑布袋拿出來一倒,就把二十多名溟滄派修士全部倒了出來。

    禿髮妖修可沒他這般能攝拿人的法寶,沉喝一聲,只是拋出一根鵝卵粗的繩索,揮手上去一圈,便將這二十多人繫成長長一串拖在身後,他往前一個跨步,一閃之間,便帶了這些弟子出了陣勢。

    他前腳才走,三妖眼前一花,面前便出現一個粉妝玉琢,額前垂著瀏海的道童,他衝著三妖笑嘻嘻地說道:“幾位可是對那靈樞飛宮禁無計可施?我奉我家恩師和羅潭主之命而來,特來相助你們。”

    這道童來得古怪,憑他們怎麼看都瞧不出什麼修為,但是此刻能踏入這陣中已經證明了他的身份。

    單娘子掩嘴吃吃一笑,媚眼一拋,膩聲道:“小哥兒怎麼幫我們?”

    道童嘻嘻一笑,道:“我手中有一纖法寶,名為‘攝空幡’,乃是羅潭主和我家恩師親手煉製,擅能收攝外物,若是修為足夠,海島山嶽都能裝進來,區區六座飛宮,自然不在話下。”

    說著,他炫耀似的拿出一桿黑色長幡,對著方洪那座飛宮只是輕輕一晃,便把這座飛宮收了上來。

    三妖臉上俱都流露出駭然之色,這樣的法寶連聽都沒有聽說過,這還是用來攝拿飛宮,若是用來攝拿他們,能躲得過去麼?豈不是一裝一個準?頓時望向道童的眼神都有幾分敬畏。

    道童暗自得意,其實桿幡旗遠沒有這些人想得這麼厲害,如不是這些化丹修士在這陣中闖不出去,又不能分辨前後左右的景物,怕觸發了什麼禁制不敢亂動,他也沒那麼容易攝拿上來。

    道童一笑,又往下一處地方而去,沒多久,便把六座飛宮一一收攝上來。

    然後他對著三妖一稽首,笑道:“多謝幾位道友出力,此番有了溟滄派六名化丹修士,又有近四百名玄光修士為質,投鼠忌器之下,溟滄派定然不敢放手強攻碧血潭。”

    只是眾人三妖雖然做了下這等事,心頭仍自忐忑,單娘子有點不自信地問道:“化丹修士對溟滄派來說倒也不算什麼,這點人手當真能逼得他們不敢動手麼?”

    這童子小臉上燦爛一笑,似乎有意賣弄道:“好叫諸位道友放心,那些玄光修士有不少出自溟滄派幾位長老門下,自然是有用的,還有那六名化丹修士中,有一名是琳瑯洞天秦真人的徒兒,此真人在溟滄派身份獨特,溟滄派這位掌門當年得位不正,全靠賣了不少好處給世家,又得了這位秦真人支持才能當上掌門,但是上位後他卻又有意打壓世家,少不了要這位真人的支持,捨了這些弟子倒是可以,固然秦真人表面上不能說些什麼,可她將來若是靠近世家勢力,必然是這位掌門不希望見到的,是以他十有八九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三妖見童子把事情說得如此透徹,又聽了這許多不知道秘聞,不禁奇道:“小道長,你怎知道這許多東西?”

    童子神秘一笑,道:“當年溟滄派雖然一場血戰,死了不少修為高深的修士,但還是有不少人逃了出來的。”

    說到此處,他突然神色一變,苦著臉道:“哎呀,說多了,恩師又要責罰了。”

    他朝三妖一稽首,一轉身便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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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ger1206 發表於 2013-11-26 10:02 PM

第二卷 造化殘玉衍天機 第七十八章 心魔之咒 騙入竹節

    禿髮妖修一人來到棲鷹陸洲前段,隔著湖水遙遙望著竹節島,雖然面前碧水清清,皎白月色之下橫峰輪廓清晰,但在他這等妖修眼中看來,卻有一道柔和亮光盤在上空,將全島遮護在其中。

    看了眼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二十四名溟滄派弟子,他森冷一笑,盤膝坐下,嘴中似是默唸著什麼,雙目往一名弟子臉上看去,隨後似有一道綠光往其額頭上一透而入。

    他曾經從一部殘冊上學來一門魔門的馭魂之術,擅能控制人心,搜索神魂,這名弟子已然全無反抗之力,當然任由他施為。

    這道念頭一打入,便在這名弟子的識海中遊走了一遍,強行搜去了許多記憶,便連暗藏在深處,連自己也忘卻在角落裡的點滴小事也不曾遺漏,一一給禿髮老妖搜了出來。

    忙活了一炷香的工夫,禿髮老妖臉上盡是悻悻之色,他雖然早就猜到這些普通弟子未必知道竹節島上的開合禁制之法,但是心中仍抱有萬一的僥倖,哪知一試下來,果真沒有任何收穫。

    被強行搜過神魂之後,這名弟子已然沒有任何作用,便是活過來也是痴呆一個,禿髮老妖怪笑一聲,道:“還是不要浪費了吧。”

    他瘦如雞爪的手一伸,便將這名弟子拿在手中,也不忌口生食,就那麼大口咬嚼起來,滿嘴鮮血也毫不在乎,看那樣子還似乎頗為享受,“老祖我吃了那麼多人,還是仙家子弟最是好吃,如是溟滄派這等大派弟子,那是頂頂好吃不過了。”

    他一雙綠幽幽的凶睛閃爍不定,雖然沒有從這名弟子身上得來開啟禁制之法,不過他也從那弟子的記憶中得知了該如何混進去。

    要開啟那島上的禁制,一是靠牌符,二是靠法訣,而有了法訣也不過能讓自家出入,要想讓他人進來,只有擁有牌符才能做到。

    島上有一人倒是持有一塊副牌,而且修為也不過是玄光一重而已,按照他原本所想,倒也不難騙開,只是手段稍加麻煩一點而已。

    腦袋轉了半天,他自思計策穩妥,便幾口將那名弟子最後的軀幹往嘴裡一塞,吞食下去,怪聲一笑,盤膝坐定,只是眼珠子在閉合的眼簾下翻動不停,不一會兒,他臉上肌肉微微有些扭曲,陡然間悶哼一聲,頭上便冒出二十三道似氣非氣的一團靈光來,在空中頓了頓,便往地上所有的溟滄派弟子身上飄去,接著又一只只從他們的頭頂中沒入了進去。

    他這門法術,是那魔冊上記載的三種法術之一,名為“幻心咒”。

    只要在元靈中下了禁制,便能往裡塞入一枚神念種子,這枚種子神妙異常,能夠在被制之人的腦海中營造出種種幻境,把自家原先的記憶弄得似是而非,隨後也不支使你去幹什麼,而是想方設法誘發人心中的一絲執念,在時機成熟時轉而將其放大數倍,最後這人在這股念頭誘導下,便會迷了本性,被人控制而不自知,進而成為他人手中的傀儡。

    禿髮老妖此法修煉日久,也隱約覺得這本魔冊應該沒有這麼簡單,似乎後面應該還有什麼好處自家沒有得到,不過這本冊子殘缺不全,天下魔門法術更是多如繁星,他也無從去打聽這究竟是何法門。

    施展完法咒後,他站了起來,又在原地來回走了幾步,心中道:“既然已用了此法,不若再穩妥一些,將那‘寄心咒’也使上,免得出了什麼紕漏。”

    他想到就做,左右張望了一眼,來到一塊大石下方,丹煞一湧,便將這地下開了一個大坑,縱身往裡一躍,大石無人自動往上一滾,將他身形掩蓋了起來。

    他這門“寄心咒”能將心神寄附在一名活人身上,而此人自家卻不知曉,關鍵時刻就能奪了這人身軀化為己用,只是使出這門法訣後,他自己不能動彈,若是一動,便前功盡棄,甚至麻煩,因此他也不太願意使用,所以事先找了一個穩妥之地藏了起來。

    片刻之後,這些躺倒在地的溟滄派弟子便有三個人悠悠醒轉了過來,不過他們的記憶都被禿髮老妖動過手腳,早就與原先不同,只記得自家師兄弟和棲鷹陸洲上的妖修血戰了一場,正當占得上風的時候,不知從哪裡又殺來一頭修為高深的蒼狼,一下便將他們衝散,六名化丹修士苦苦支撐也只能堪堪擋住,命他們先趕回來,免得遭了屠戮。

    這是禿髮老妖也有幾分虛榮之心,是以在眾人記憶中做手腳時刻意把自己的原形弄得這般氣勢過人,威武不凡。

    不過老妖也甚是謹慎,也知道如將這二十多名弟子一起遣了過去,萬一騙不開禁制就沒有退路了,是以決定先派幾個弟子過去探路,萬一有什麼疏漏也可及時彌補。

    這三名弟子一路到了竹節島上空,由於進不去禁制,自然在上方往來飛動,徘徊不去。

    遁光立刻驚動了島中負責禁制的一名弟子,此人名叫涂松,因為修道入門晚了,所以到了玄光境之後修為便停滯不前,眼見一年年老去,他也淡了修道的心思,但是他為人熱情,總愛幫助修為低的弟子,因此在明氣弟子中頗有人望,因此葛碩便把那面副牌符交予他手,實則這麼多天下來,他也未曾用到。

    此刻他見了天空異狀,忙飛身而上,隔著禁制喊道:“幾位師兄何來?”

    三人之中當即有人道:“涂師兄怎麼不識得小弟了?我是方師兄座下潘宏啊。”

    涂松驚道:“果然是潘師弟,你們不是隨葛師叔和諸位師兄前去征討棲鷹陸洲了麼?怎麼會在此處?”

    潘宏嘆道:“唉,一言難盡,涂師兄快啟了禁制,讓我等進去吧。”

    涂松猶豫了一下,一拱手,道:“不知何事,還是說清楚了吧,葛師叔曾說無玉牌不得開了禁制,師兄我職責在身,還請師弟包涵。”

    潘宏也是一幅頗為理解的樣子,這倒是他真心實意,並無半分做作,當下將自己記憶中的事說了一遍。

    “什麼?”涂松聽到竟然發生這樣的事,也是有些驚慌起來,但是又不知道是否該相信這幾人,一時之間,有些猶豫不絕。

    潘宏連忙道:“師兄不必為難,我記得身後還有師兄跟來,再等候片刻,聽了他們所言,你再開了禁制不遲。”

    涂松心頭一鬆,心中也覺得一兩人縱然言語有不盡不實之處,可人數一多,便可辨出真偽了。

    果然,沒過多久,又有三三兩兩的弟子陸續到來,人數已到了十人以上,人人口徑都一般無二,這下涂松放了心,拿出牌符,正要開啟禁制時,卻聽到有人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口中道:“慢來!”

    涂松又驚又詫地轉過頭去,見對方是一個英挺不凡的年輕修士,不由一怔,道:“這位師弟,你是誰?為何阻我?”

    那修士淡淡說道:“在下張衍。”

    “張衍?”涂松聞言一怔,隨即冷哼一聲,道:“我當是誰,原來是真傳弟子,果然是好大的威風,怎麼,你教訓了墨師弟還不夠,還要來管涂某的執事不成?”

    原來涂松就是那日撕去墨天華身上符籙的中年修士,只是他並不瞭解前因後果,卻因為這件事對張衍印象卻變得惡劣了許多,先入為主的認為他是一個仗著自家身份和丹術恣意橫行的弟子。

    張衍臉色不變,道:“涂師兄何必動怒,我阻攔你自然也有我的道理。”

    涂松怒道:“你有什麼道理?”

    張衍笑了笑,道:“師兄適才也說,葛師叔說過無玉牌不得開了禁制,那我問你,玉牌何在?”

    “這……”涂松又有些遲疑起來。

    這裡對話,禿髮老妖藉了那幾名弟子的耳朵也是聽得明白,暗道:“哪裡來的小賊,居然敢壞我好事?”

    當下努力一催心咒,勾動一名弟子心中怒意。

    這名弟子聽了張衍所說,本來就對他不滿,現在又受了老妖催動,自然忍受不住,破口大罵道:“呸!你張衍不過是一個丹師,怎知道我們眾師兄在外拚殺的辛苦?況且此事又不歸你管,你卻來說什麼風涼話?”

    他這話一說,上面眾人也紛紛指責了起來,更有人道:“我記得張衍應該是在葛師叔的丹房裡煉丹,怎麼會在此處,此人可疑,怕不是什麼奸細吧?涂師兄,你莫要上當。”

    涂松一聽這些言語,似是下定了決心,一把從張衍手中抽出手腕,冷冷道:“張師弟,此事不歸你管,有什麼罪責,我涂某一力承擔,你還是走開吧。”

    被眾人唾罵,張衍卻恍若無事一般,不慌不忙地說道:“涂師兄,不急,我給你出個兩全其美的主意,既然葛師叔他們遇到了難以抵擋的大妖,我們定是要向門中求援的,既如此,不如讓這些師兄直接回了山門,向掌門及諸位真人稟告此事,這樣一來,既不違了規矩,二來也可穩妥,你看如何?”

    涂松聽了張衍所言,覺得也有幾分道理,並不是自己想得有意來找他麻煩,不免也有些遲疑起來。

    禿髮老妖在島上一愣,懊惱道:“老祖我怎麼忘了這一點?這小賊是誰?怎麼如此難纏?不過幸好老祖我還有辦法彌補這一點……”

    他當下一催心法,奪了那名施下了寄心咒弟子的軀體,用力咳出幾聲血來,然後身體一鬆,就要往下掉落。

    周圍弟子驚呼一聲,幾人上前連忙將他一把攙住,道:“陳師弟,你怎麼了……”

    “陳師弟”有氣無力地說道:“剛才被一名妖修詭異法門傷了,一直用丹藥吊著,只是如今丹藥吃完,師弟我已無力支撐了。”

    潘宏聽了,扭頭對涂松道:“涂師兄,我們都可以不入島上,但這位陳師弟傷重如斯,總該讓他進來了吧?”

    涂師兄用力點了點頭,正色道:“理當如此。”

    他轉頭去望張衍,本當他必定還會阻攔,哪知道張衍微微一笑,道:“涂師兄,開了禁制,那便是壞了規矩,放一人也是放,放兩人也是放,不若讓他們都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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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ger1206 發表於 2013-11-26 10:32 PM

第二卷 造化殘玉衍天機 第七十九章 殺機迷心 魔咒後手

    禿髮老妖也搞不清楚張衍打得什麼主意,心頭卻暗喜,“本來還想再弄幾個弟子裝作受傷的模樣過去,現在倒是省事了。任憑這小賊如何奸猾,這十多名弟子雖然不及老祖我,但自身本事卻無半點折扣,看這小賊也不過是玄光一重境界,等我這些傀儡進去,一擁而上將他和那幾人殺了,然後奪了牌符過來,將那島上的所有溟滄派弟子一起屠了,至少也能拖延個兩日時間吧?想必到時候金嘆公那裡的事情也能辦妥了。”

    他卻不知,其實那六座飛宮早已被那童子收了,這竹節島奪不奪也是一樣,不過眾妖都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在他們想來,禿髮老妖做成了此事自然是最好,做不成也無關緊要,又何必掃了他的興?因此也沒人前來告知他。

    張衍見了這些弟子回來,就料定是他先前的推斷極是正確,必然是前方出現了什麼變故。

    他雖然未想到這些人的心神早已被人動了手腳,但是修道人要脅迫或者控制一個人的方法多了去了,也不單單只有魔門手法,他也用不著去多想,只看這些人的言行便有諸多可疑之處。

    原本他倒是準備阻攔涂松的,但是轉而一想,以涂松那種急公好義,又顧念同門情分的性子,除非他把這人殺了,否則總會開了禁制,況且只要進來了一人,開了這個先例,便有可能進來第二人,第三人。

    而且最有可能的是,涂松自己被人將入陣的法訣洩露出去,那一旦被某個大妖得知,那是攔也攔不住了。

    既然如此,索性將這些人都放進來,這裡數來數去不過十五人而已,如果真的有鬼,大不了全都殺了。

    涂松開始還以為張衍在說反話,所以往遠處走了一點,見他果然沒有上來阻攔,這才放了心,將手中牌符一揮,開了禁制,但他也算是謹慎,待這些人一一進來,便立刻關閉了禁制。

    見他如此作為,禿髮老妖暗呼幸好沒有莽撞,棲鷹陸洲畢竟與竹節島還隔著一段距離,而且茫茫水泊上也毫無藏身之地,開啟禁制的片刻之間,他是絕對來不及趕過去的。

    現在見被自己魔咒所附的弟子一一入了禁制之中,他便篤定了下來,臉上陰冷一笑,法訣一催,立刻勾動了這些弟子心中的恨意殺念。

    潘宏腦海剛剛踏入竹節島,內心深處突然有一股念頭冒了出來,“我自家拚死拚活,而這兩個人卻在這裡無災無難,這還罷了,我和諸位師兄弟一路奔逃回來,本望能得了同門安慰扶助,偏偏還被諸多刁難,疑心我等,這兩人著實可恨,真是該殺!”

    這念頭本來就是他曾經有過,只是並未顯露出來,一閃就過了,這就如同凡俗之人看到金銀美女,心中總忍不住有搶奪霸佔的念想來,只是人人皆有理智,除了少數人之外,一般人從來不會真正付諸於實際。

    但不知道怎麼回事,此時潘宏心中這個念頭一起,就遏制不住,覺得非要殺了此人才能泄心頭之恨,而且這股邪火越燒越旺,似乎只有真正達成了心頭所願,才能去掉身上的那一層束縛,得到真正的大暢快,大歡樂。

    他越是想,這個念頭便越是猛烈,到了最後,除了要殺掉眼前這兩人的念頭存在外,其他一切都被他拋在腦後了,不多時,他望向張衍和涂松的眼神之中,都是充滿了赤裸裸的殺意。

    不單是他,連他身後十幾名弟子也是同樣被各種各樣的理由勾動了心裡殺意,變得如同他一般,此刻這些弟子其實已經入魔,徹底淪為禿髮老妖手中的工具,便是老妖撤去了魔咒,他們也不會再變回原本那個溟滄派弟子了。

    看著這些人一個個凶芒畢露,身上殺意滔天,連涂松也感覺出不對勁來了,轉念想退,但是為時已晚。

    這十名弟子大叫一聲,一起將身上的玄光放了出來,對著張衍和涂松兩人夾攻而去。

    涂松的修為本也稀鬆平常,要不然葛碩也不會命他看守竹節島,現在十五名弟子發力來攻,縱然不是全部對準他而來,也抵受不住,當即就被四五道玄光一刷,身軀變成了四五截,一命嗚呼了。

    那邊張衍也同樣如此,而且多數玄光都是向著他招呼,只是奇怪的是,面對如此險境,涂松好歹還試圖掙扎,可是他卻連反抗的動作都沒有做出,任由玄光一落,身體便被撕扯開來,十餘道玄光一卷,頃刻間便被消磨的半點渣滓也不曾剩下。

    禿髮老妖一怔,暗道:“本來還覺得是個人物,怎麼如此容易就殺了?”

    不過既然入了竹節島,那麼一個玄光境界修士的死活自然不放他在心上,心念一動,命那些弟子自然四下里去尋找那面禁制玉牌。

    只是奇怪的是,剛才那枚玉牌明明握在涂松手中,可是如今找了半天,居然遍尋不見。

    禿髮老妖畢竟也是縱橫一方大妖,略一思索,便知道問題出在哪裡,暗叫道:“不好,上那小賊的當了!”

    張衍此刻已站在了橫峰的山巔之上,眼神平靜無波,手中正握著那枚禁制牌符。

    剛才不過是捨了一個剛剛祭練出來的假身而已,甚至連精血都還來不及煉入其中,而他自己則是用匿身法脫了出來。

    只是那些弟子都被殺意矇蔽迷了心神,只懂得斬殺活物,自然無法分辨得出真假,至於那老妖,畢竟只是借了那些弟子的耳目而已,並不是親自在場,也不見能高明到哪裡去,又沒想到有如此奇異的法門,因此才被他輕易瞞了過去。

    禿髮老妖見遍尋不到那枚牌符,心頭也是狂怒了起來,一聲令下,這十五名修士一分,三三兩兩地向竹節島上各個有修士存在的地方撲去。

    張衍冷冷看著那些向四面八方飛去的遁光,一股凜冽殺意也充塞眉宇之間,起身一縱,向著一處遁光閃現之處飛了過去。

    這些弟子都是玄光一、二重的修為,不似任名遙那等得了師長傳承,又有法寶在身的玄光三重修士,兩者之間差距極大,縱然合在一起殺將過來,他也夷然不懼。

    但剛才那一瞬間,他猛然覺出了這十幾人幾乎在同一時間內被迷了神智,似乎是什麼魔頭變化,他曾在魔穴之中修行過,自然對這種變化分外敏感。

    這便不簡單了,要知道魔門之法最是詭異萬端,誰知道裡面隱藏著什麼他不能忖測的手段在裡面?

    因此他當機立斷,捨了假身出去,自己取了牌符脫身而走,決定看清了這些弟子的古怪之處再動手不遲。

    竹節島上如今除了一二名修為不高的玄光修士之外,便只剩下了百餘名明氣弟子,這些被迷了神智的修士只覺得心中殺機四溢,煎熬難忍,只有斬殺自家所見到的所有活物方能好過一點,因此見了這些明氣弟子自然毫不留情,一時島上嘶嚎處處。

    張衍只是認準其中三人一路跟了過去,即便他們殺戮那些明氣弟子時也沒有立即出手制止,仔細瞧了幾眼之後,見他們使來使去,左右也不過那麼幾下,而且神智迷昏間,全然不知道收斂,有多大氣力使多大氣力。

    他不由冷笑一聲,道:“不過如此而已。”

    見那裡還有幾名明氣弟子明知不敵還在頑強抵抗,其中一個身材高大的弟子更是衝出來試圖護住身後幾人,張衍不再猶豫,袍袖一揮,一道藍芒飛了出去。這三名被迷了心神的弟子見了一道劍芒過來,本能的察覺到了危險,都是用玄光上前來擋。

    張衍臉上露出一絲冷嘲,如今附著了金火玄光的星辰劍丸何等迅捷靈動?在空中連續三個盤旋,輕易繞開那三道玄光,便將三人的腦袋取了下來。

    那幾名明氣弟子原本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哪知道天外突然飛來一燦若星辰的劍光,頃刻間便斬了三人。

    隨後他們眼前一花,張衍便來他們面前,他淡淡說道:“這些人早已入魔,正在島上肆虐,我還要去救援其他弟子,無暇管你們,你們自家找個地方躲起來吧。”

    那名身材高大的明氣弟子上前拱手,感激道:“多謝這位師叔援手。”

    張衍也不回答,略略一點頭,身化長虹而起,藍芒一閃便不見了。

    那弟子看得心嚮往之,心道:“出入青冥,嘯傲天地,到了這一步,才能說得上是一名修士,如果我也有這般修為,也不會如剛才那般任人宰割了!”

    這一瞬間,這名弟子心中大道之念陡然變的無比堅定。

    禿髮老妖神念中突然一陣悸動,似是掉落了什麼東西,念頭一轉,便知道出了何事,心中怒火更熾。

    他的心神並不能無限制分化,最多也就看顧兩三處而已,而這三個弟子恰恰沒有被他心神寄放,因此只能在一股殺意驅動下憑本能行事,連原本的本事也發揮不出來幾分,只是靠著境界屠殺那些明氣弟子罷了,自然被張衍輕輕鬆鬆殺了。

    禿髮老妖心裡發狠,一咬牙,道:“明明入了竹節島,卻被一名玄光一重的小輩攪亂,被金嘆公他們知道後我老祖顏面何在?說不得只能用那一個法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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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ger1206 發表於 2013-11-26 11:12 PM

第二卷 造化殘玉衍天機 第八十章 煉獄玄光 神梭遭劫

    禿髮老妖身為化丹妖修,一身戰鬥經歷何其豐富?只從那三個弟子頃刻間被殺,再從一點蛛絲馬跡中他就能看出張衍能駕馭飛劍。

    這還罷了,張衍明明能夠隱去自己身形不讓他人察知,卻不好好躲著,反而出來捕殺那些弟子,從這一點就可以知道他勇猛無畏,且又懂得隨機而變,這種人最為不好對付,除非他將自家控制得那些弟子全部聚在一處,否則遲早會被逐個殺死。

    禿髮老妖現在已能肯定,那枚控制禁制的牌符必定是在張衍手中,他一向自視甚高,沒想到今晚遇到張衍後卻一直不太順利,冷哼道:“小輩,老祖我便放下架子,就用這門法訣親自來與你鬥上一鬥。”

    他這門法訣是那本殘篇上記載的一門秘術,將自己心神所寄附的那人修為在短時間內提升一到兩個層次,同時成就一門“煉獄玄光”,能代替自己與人相鬥。

    當然,魔門講究掠奪殺戮,這提升修為的本源不會憑空而來,必然是要從他處得來。

    他立刻從心神發出召喚,本來在四處殺戮的弟子得了他的傳召,紛紛往同一處地方飛去。

    墨天華原本在一處原先妖修佔據的房舍中修煉,只是腦海中每每想及被張衍打在地上,又被人圍觀的場景時便面皮發燥,羞談無地,拳頭捏得咯咯直響,而且張衍那種視他如無物的眼神更是令他心中憤恨。

    然而他在思索能用什麼方法報復回來的時候,卻不知道哪裡來衝進來三名同門,一言不發便對他下手。

    這三個人個個修為都不在他之下,倉促守禦下,墨天華眨眼間便被打成重傷,本已自視必死,但沒想到這三人正要下手的時候,突然是呆了一呆,隨便一聲不吭,起了遁光撞開屋頂,一閃之間便不見了蹤影。

    張衍也正自追索兩名神魂被迷的弟子,哪知還未等他動手,這兩人卻駕起遁光飛天而去,此時也能看到另有八九道劍光在往一處飛去,他略一思索,便知道恐怕那個暗中操縱的人察覺到了他各個擊破打算,是以立即將這些人重聚一處。

    他冷然一笑,也不去追趕,一個縱身騰上天空,在接近禁制的時候心中一唸法訣,自然毫無滯礙地衝上雲頭。

    他定住了身子,從袖囊中拿出紙筆,揮手間將此地種種情形寫下,接著取了嘯澤金劍出來裝入書信,用掌根一拍,一道微弱金光便往溟滄派的方向飛去。

    而下方竹節島上,原本十五名被禿髮老妖控制的弟子已被張衍殺了三人,因此只剩下十二人聚在一處,此刻他們站在那裡木樁一般不言不動。

    那名禿髮老妖用心神寄附的弟子此時正盤膝坐在地上,手中做出各種奇異的動作,頭頂上騰起一道淺藍的玄光,但是片刻之後,這道玄光就慢慢轉化為一團吞吐不定的黑紅火芒,他的雙瞳中也是閃出一道綠幽幽的亮光來。

    此時這名弟子已經完全被禿髮老祖佔據,並且所有感覺都是一體承受,可以說這具軀體就是他的分身,如是這具分身被殺,他自身也要損折幾十年的修為。

    禿髮老祖嘿然一聲,一抖袖袍站了起來,他伸出手,一把抓住其中一名站立不動的弟子,張口一吸,便將一股精血吸攝出來,再放入身軀醞釀。

    吞完之後,他甩開這具已經乾癟的軀殼,又拉過另一名弟子,一張嘴又吸食了一個。

    吸了兩個人的精血之後,他正要抓向下一個人的時候,沒想到這名弟子突然無聲無息的憑空化成了一堆灰燼。

    他不由一怔,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時候,便感覺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湧上身來,那滋味實在是太過美妙,如同吞食了什麼靈丹妙果,整個人飄飄欲仙。

    默默一察之下,才覺得好像是自家的神魂憑空壯大了一點。

    愕然站立片刻之後,他才回過神來,臉上現出恍然之色,暗道:“這魔門密冊果然還有說道,原來竟是點燃他人七情六慾,進而將這人全身元精淬煉成一縷精魂,進而滋補自身,只是這法門也太過麻煩,老祖我可沒這耐心練下去。”

    他之前也曾用法訣操縱過不下百數名妖修,可卻沒有多少人能被點燃執念,顯然這個條件極為苛刻,不是所有人都能達到,雖然能壯大神魂,但是他又沒有其他魔門修煉手法,更無法暗算同等修為的修士,所以這個法門對他來說簡直雞肋的可以,想明白之後就拋到腦後了,轉而繼續吸食精血。

    隨著被他吸食的弟子越來越多,他這具身體的修為境界也在往上不停攀升。

    為了不引人注目他所選擇寄附心神的只是一名玄光一重修士,然而吞了三天下來後,境界便已到了玄光二重的境界,這也是有因為他自身是化丹修士,不虞當中有半絲走錯的地方。

    待他將所有人的精血吞噬完畢後,修為一躍而上,直接成為了玄光三重修士。

    頭上一朵黑紅色澤的玄光飄忽閃爍,散發一股邪異詭秘之氣,他除了肉身與一般修士有所差異之外,他這凝練出來的煉欲玄光比一般玄光三重的修士還要強橫。

    只是到了這一步,任他再努力,也無法將修為再往前推進了,不禁暗罵了一聲。

    如果再有一個人,說不定他能將玄種與靈氣合一,進而凝練一顆小金丹出來,不過此刻這修為對付張衍似乎也應該是足夠了。

    此時他形象大變,原本所佔據的那個弟子外貌是個倜儻不群的佳公子,如今雙眉如同一條血線,橫在額下,一頭紅髮狀如火舞,幾乎垂到地下,渾身都是晦澀難言的邪氣,十足十的妖魔之貌。

    雖然他剛才施展法咒時的動作頗為繁複,但做完這一切後,實際上不過用去了十幾個呼吸時間,這時,他臉色一變,抬頭向天空看去,只見一道矯若長虹的藍芒正破空而來,那凌厲的劍氣還未到達,皮膚上便有一股割裂之感。

    禿髮老妖怪笑道:“小賊,老祖我正等著你!”

    他仰天發出一聲極似狼嗥的嘯叫聲,肩膀一顫,頭上那黑紅色的玄光便往上一翻,形如一道爪狀向上空抓去。

    張衍微微一哂,他這劍光看似弄得聲光煊赫,但這其實只是裝個樣子而已,並沒有使出多少力氣,就在兩道光芒即將接觸的時候,他突然向旁側一閃,就在此時,一點青芒從袖中飛出,直奔對方頭顱而去。

    發出如意神梭之後,張衍也不待身形穩住,又將手中星辰劍丸同樣祭了出來,一青一藍兩道光芒直接奔向了禿髮老妖。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不經是如意神梭還是星辰劍丸,都極其順利的從對方身上一穿而過,似乎此人完全忘記了躲避。

    禿髮老妖倒退了幾步,看著胸口兩個碗口大的傷洞,只是嘿嘿笑了一聲,伸手一抹,就有一股血漿填補了上來,須臾,那裡的血肉便又生長完整。

    如今他這具身軀只是用心神控制,本體的元靈早就被他吞噬了,不論受了多大的傷,哪怕頭顱被斬下,只要身軀中生機不絕,便能重新接上,而偏偏體內的玄種之中,此刻有著十人以上的精元氣血,張衍便是殺他十次,也不見得能消耗完這些生機。

    見此情形,張衍也是略微吃了一驚,只是等他收回如意神梭後,眉頭不禁一皺。

    這枚神梭之上本來青光流淌,靈氣逼人,只是回來之後,似乎被什麼東西燒灼過了一般,上面的神光不僅黯淡了幾分,而且他還隱約聽到陣陣哀鳴,顯然受了重創。

    他又將星辰劍丸收回來看了一眼,卻沒有損傷哪怕一絲半點。

    心念一轉之下,他就明白這大概是星辰劍丸上附著了自家金火玄光的緣故,是以對方那手段奈何不得。

    他望著下方,眯了眯眼,眼縫中寒芒乍閃,如此,看來只有用自身玄光才能將這頭妖魔收拾下來了。

    從袖囊中取出兩把飛劍,法訣一掐,便騰上了天空,在頭頂處盤旋迴繞。

    禿髮老妖見狀仰天大笑,道:“不拘你來多少法寶,與我也是無用,小輩,受死吧!”

    他一晃身體,一道遁光便往上空衝來。

    張衍伸出手指,向前一點,喝道:“去!”

    兩把飛劍發出犀利尖嘯,一前一後向對方頭顱斬去。

    禿髮老妖面露不屑之色,頭頂上那黑紅玄光向前一伸一拿,將這兩口飛劍捲了進來,只一翻滾,瞬間便將劍身上的靈氣抹去,徹底成了一堆凡鐵,任其掉落塵埃。

    然而他還在得意時,前方緊跟著兩把飛劍而來是卻是一道煌煌如日的金火玄光。

    他不禁臉色一變,繼而嘴角又浮現一絲獰笑,大喝一聲,不閃不避地朝著這團金火上迎頭衝上。

    只是兩人誰都不知,此刻遠在數千里之外,溟滄派碧玄峰上,一個正在打坐白衣修士突然睜開雙眼,射出一道滿是寒意的目光,道:“何人傷我神梭?”

    他冷哼一聲,震得整座山峰似乎搖晃了一下,隨即一道青濛濛劍氣沖霄而起,直往竹節島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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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ger1206 發表於 2013-11-27 08:03 AM

第二卷 造化殘玉衍天機 第八十一章 分光離合 沖玄劍氣

    天上爆發出一聲霹靂炸響,兩道玄光在空中交擊,居然震出如雷霆轟擊般的聲勢。

    張衍與禿髮老妖錯身而過,各自站在竹節島的一座橫峰遙遙相對,兩人心中都是吃驚不已,警惕地望著對方。

    張衍修出太乙金火玄光而來,都是無往而不利,不論是血魄宗魔修還是碧血潭妖修,只要玄光一出,便將血肉盡數絞爛磨去,雖然此刻對上的妖魔是一名玄光三重修士,他並不指望能一擊殺死對方,但是也做了重創對方的打算。

    但是沒想在那相撞的一瞬間,本來看起來堅固無比,威猛如斯的煉獄玄光頓時被攪成一團黑紅色的霧雲,他立時就知道,這並非是自家玄光所為,而是對方見了自己的玄光威赫難擋,是以主動化去,然後在那裡或聚或散,如活物一般層層抵抗,竟然在那錯身而過的當口中擋下了金火玄光的侵蝕。

    其實他的太乙金火玄光是用地下重煞磨練出來,精純之至不說,施展出來,便如昊日炎炎,威凜四方,邪祟幽物最是畏懼,各種污穢不說沾染,通常只有退避三舍的份,如不是兩人修為差了整整兩個層次,說不定當真能一舉拿下對方。

    張衍暗暗道:“太乙金火玄光雖然霸道,這妖魔的玄光也不是對手,但此人不是等閒玄光修士,除非找準機會,否則難以傷到此人。”

    他也知道,剛才如意神梭和星辰劍丸是對方故意讓自己擊中,好順手毀了這一劍一梭,並不是自己真正抓住了破綻。

    禿髮老妖也自驚駭,他這煉獄玄光並非是用來直接殺戮,而是用來污穢對方玄光本源的。

    玄光乃氣中之精,便是被消去了,只要胸中根本的八十一口靈氣還在,花費些時間便又能重新凝練出來,但是一旦沾染了這一點煉獄玄光,立刻便會被侵蝕到根本,連靈氣也一起被污了,一身修為便就此廢除,端得是凶邪無比。

    然而剛才禿髮老妖如不是見機的快,說不定就被張衍順手帶去半截身體了,他看似不怕被傷,但若是挨了那玄光一刷,難道還能再鬥不成?張衍只需再補上一下,就徹底煙消雲散了,與被打殺也無甚區別。

    禿髮老妖也是暗驚,“怎麼區區一個玄光一重的修士,身上竟會有如此厲害的玄光?如不是我這煉獄玄光能聚散由心,又有氣血精元隨化隨生,老祖可要吃個暗虧。”

    不過他也明白,眼前張衍不能與一般玄光修士般等而視之,在沒有必勝把握之下,倒不敢胡亂出手了,這個分身若是被毀去,那麼他真身的法力頓時會被折去二至三成,他並不想冒這個風險。

    一時之間,兩人各自尋思對策,局面頓時僵持住了。

    半晌,禿髮老妖哈哈一笑,努力擠出一絲善意微笑,道:“小道友,不瞞你說,你們那六個化丹修士和三四百名玄光修士已經被我等困在陣中,如今正被我碧血潭修士輪番攻打,敗亡那是遲早的事,我來此只是為了奪回這竹節島,其他不論,稍後還有同道而來,我也不想被他們分了功去,是以也不要你的禁制牌符,我做主放你離去,你看如何?”

    他來此便是為了殺光竹節島的所有修士,以免消息洩露出去,當然不會任由張衍離去,如果張衍一旦答應,只要出了禁制,他就立刻捨了這具分身,真身趕上來將其一把捏死。

    張衍卻不為他言語所動,微笑道:“即便這位道友所言是真,我若要走,你又怎能攔我?我在此處,不過為殺你耳。”

    他言笑晏晏,言語中不帶一絲火氣,但其中內容卻殺機四溢,如鍘刀高懸,不落不收,於平淡中帶著一股決然無回的氣勢。

    禿髮老妖瞳孔一縮,這才知道這個年輕修士不僅修為遠超同儕,便是一顆道心也是堅定似岳,不動如山,面對如此一人,即便修為不及自己,他心中也大起忌憚之心,暗道:“這小輩才玄光一重便如此厲害,再過十年那必是另一個寧沖玄,到了那時,我輩又豈有立足之地?老祖今天必須除此後患!”

    想到這裡,他眼中凶芒卻淡淡隱去,實則把殺機隱藏到了心底最深處,只等著那個最為合適的機會出現。

    張衍站在山峰之上,衣袂飄飄,眼中雖然盯著這名大敵的一舉一動,但心中也正自尋思用什麼辦法才能殺了此妖。

    他身上法寶倒是不少,但是真正此刻能派上用場的卻是不多,鎮魂硯恐怕還未臨頭就會為對方躲了過去,或許還會如如意神梭一般被對方的玄光所污穢,並不是眼前當用之物。

    宣命筆或許能一用,但是這妖魔便有損傷也是頃刻間就能恢復過來,要想殺了對方那是千難萬難,也是雞肋。

    撞心錘?恐怕飛出去之後結果與那兩柄飛劍下場一般。

    載和氣淳罩?防身有餘,卻不能傷敵一根毫毛。

    一時間,他把自己手中所有的法寶想了個遍,卻又一件件法寶從他識海中排出,最後只餘下一顆渾如星辰藍芒在那裡閃爍不定。

    他定了定神,心道:“看來我只有用這一口劍丸來斬敵了。”

    他一想到這裡,突然之間,萬千念頭俱都褪了下去,心神一陣顫動,彷彿觸摸到了什麼至親至近之物,那一瞬間,便如點亮了庫房中的一堆柴薪,並為之熊熊灼燒了起來。

    那藏與袖中的劍丸突然一震,自動躍了出來,在空中兜轉不停,並且還隱隱傳來一股歡呼雀躍之意。

    張衍伸手將其拿住,攤開手掌一看,這枚劍丸溫順地待在那裡,手心中居然傳來一股如子如親,心血相連的感覺。

    他不禁面泛欣喜之色,如不是此刻正在與那老妖對峙,直欲仰天大呼,以泄歡喜之情。

    這口劍丸到了手中之後,他始終想將其與自己心神祭煉合一,沒事時放在胸中溫養,用玄光慢慢滲潤,但是始終未能成功,然而偏偏卻在此時誕生了一點真識,並與自己緊密結合起來。

    從這一刻起,這枚劍丸才真正屬於他,誰也奪之不去,隨著他將來修為提升,那真識遲早會進化靈為人,成為如同真器一般的存在。

    先前他有如意神梭在身,又有諸多法寶隨侍,因此從來沒有把劍丸真正當做極為重要的一件東西來用,只是這個時候,任何法寶對敵不起作用時,他才把全副的專注都集中在這劍丸之上。

    張衍道心堅忍不拔,而先前的溫養和積累早已足夠,只缺乏了這一道心神的照拂,此刻兩者一旦契合,自然破開迷障,照見日月。

    這個時候,他眼前一陣恍惚,那未曾練成的“分光離合法”間從心田閃過。

    只是心念一動,無需召喚,那劍丸便一躍而起,往他額頭中跳了進去,隨後又從頭頂跳出來,只是這個時候,居然一分為二,再一晃,居然二分為四。

    然而這還沒有完,四顆劍丸又是一分,這一次,居然是四分為八。

    本以為已經結束,然而那八顆劍丸先是凝滯不動,繼而再次一抖,劍丸再分!

    劍芒閃爍間,整整一十六枚劍丸似星辰伴月般在張衍頭頂盤旋不定,吞吐豪光。

    張衍哈哈一笑,道:“任你千般變化,我自一劍斬之。”

    自此之後,此他再也不需要如意神梭了。

    就在此時,從極遙遠的空中也過來一股神念,似乎受到了他那念頭的感染,遙遙傳來一聲道:“張師弟初試此法,便一氣分化十六劍,天祐我溟滄派,又多一名劍仙矣。”

    禿髮老妖陡然看見張衍幻化出十六枚劍丸,身軀不禁一顫,驚呼道:“劍身化影,分光離合?”

    就在他開口的這一瞬間,張衍神念一動,雙目閃過一道流光異彩,十六枚劍丸齊齊一震,化為十六道劍芒一齊向對方殺去。

    這十六道劍芒虛實不定,在空中或分或合,直逼而來。

    禿髮老妖心中轉了無數方法,卻發現根本無從抵擋,無論自己怎麼應對,對方只要一個念頭便能產生變化,便是逃也無從逃起,十六枚劍丸直接從身上洞穿而過,頓時將他的軀體扯得支離破碎。

    正想運功轉化復原時,那些劍丸又再次向下一落,圍繞著他的身軀盤旋一攪,便只剩下了漫天血污潑灑,再也不復完整模樣。

    張衍心中一召,那十六枚劍丸重又回來,在他面前飛舞一陣後,往中間一合,復又歸一,隨後往他頭頂中一沉,便沒了蹤影。

    忽然間,他似乎感應到了什麼,不禁仰首往天空看去,卻見一道驚世青鴻橫過長空,直奔棲鷹陸洲。

    禿髮老妖分身被斬,頓時感覺被消去了二成法力,狂怒中破口大罵道:“小輩,我必要將你碎屍萬段!”

    他一頭頂開頭上巨石,正要拔地而起,突然臉色大變,抬頭一看,只見一道威勢無雙的劍氣不知從多遠的地方穿來,似乎撕裂虛空一般,正朝著自家頭顱上劈斬而來。

    他駭然之下正想躲避,突然一道光芒後發先至罩定在他的頭上,惶惶中發現自家無論神魂還是肉身,這一刻彷彿被困入了一個囚籠中,再也動彈不得。

    那劍氣找準了目標之後,不管不顧便朝下一落,只聽轟然一聲爆響,禿髮老妖原本所站立的地方已經人影俱無,只餘一道被斬出十丈長短的深深溝壑殘留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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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ger1206 發表於 2013-11-27 08:26 AM

第二卷 造化殘玉衍天機 第八十二章 還梭明心 黑玉魔尺

    與禿髮老妖分身一戰,對張衍最大的收穫還是星辰劍丸生出了真識。

    他本意只是想開悟心神合一之法,起先並未有此奢望,因為能誕生真識的劍丸那是萬中無一。

    東華洲十大玄門,以少清門中的劍修最多,據說門中長老衡量弟子是否可以授以真傳大法,能否在劍丸上生出真識便是考量之一。

    溟滄派雖非劍修門派,但也有上乘劍經傳承,可儘管如此,門中能做到這一點的至今也不過寥寥幾人。

    法寶久經祭煉之後,有緣之人便能孕化出真識,一旦做到這一步,修士無不將其萬般呵護,小心翼翼放在身上養孕。

    然而這劍丸真識卻又不同,此於殺伐中而生,因此只有在爭鬥交戰中不停磨礪,才能繼而煉出真靈。

    張衍心中思索,自己身上法寶雖多,但威力比起這星辰劍丸也未必能大到哪裡去。

    而且這劍丸一出世便只有他這一人祭煉過,生出真識後更是只認他一個個主人,任何人也搶之不去。

    兼且心神合一之後,凡是劍丸所去之地,也如他自家親至一般,一切景物皆能觀聞得清清楚楚,不會被霧障所迷。

    張衍慨然一嘆,果然還是要在生死之戰中歷練打磨,才能正視己身,看透真我。

    他抬頭看了眼天空,縱身一躍,撐開禁制,上了天幕,見那一道熟悉的青芒瞬息之間便在棲鷹陸洲上轉了一圈,復又往自己這裡過來,便上前迎候,拱手笑道:“見過寧師兄。”

    青光一收,寧沖玄負手往空中一立,神情淡淡地說道:“師弟,你把所知之事盡數說與我聽,莫要有所遺漏。”

    張衍想了想,便把從禿髮老妖那裡聽到的事情說了一遍,最後又道:“我已傳書門中,將此事稟報。”

    在他想來,這件事只需交代上去就可以了,至於是真是假,自然有掌門和真人去判斷,輪不到他來操心。

    寧沖玄略一沉吟,道:“我去棲鷹陸洲上走了一圈,那裡深處果然有一座陣法,但卻不見有妖修身影,顯然已成一座空陣,縱然那妖孽所言不可盡信,但眾位師兄弟被困應該為真,我需回去面見掌門。”

    張衍自是知機,道:“寧師兄若有什麼事,儘管交代師弟我去做。”

    寧沖玄一點頭,道:“我適才斬了一名化丹妖修,那裡尚有十多名弟子昏迷不醒,像是中了魔咒,你去將他們移至竹節島上鎖拿起來。你便在此守候,有經羅大陣在此,當也無事,若再有弟子前來,哪怕是化丹修士也不需理會,若有什麼事,自有我替你擔著。”

    張衍拱手道:“師弟我理會的。”

    他忽然又想起一事,將那枚如意神梭取了出來,歉然道:“寧師兄,這神梭如今我已不需用了,只是此次有了損傷,倒是對不住師兄。”

    寧沖玄淡淡一笑,便把神梭收了回去,道:“我如今修煉‘雲霄千奪劍經’,也不用這神梭了,不過這是我恩師所煉,也不願輕易捨棄,原本是想等你修為再高一些就將其全數神梭傳予你用,哪知師弟你有大造化,居然一氣分化十六劍,倒是比駕馭神梭來得更妙,只是你要小心了,不要把此事說出去,免得有人得知道後心裡不服,來找你的麻煩。”

    星辰劍丸與張衍心神合一,劍隨意動,最是好用不過。而且分化之後,相當於十六枚劍丸同出,將來如能再能分化下去,威力只會越來越大,縱然整套如意神梭現在勝過星辰劍丸一籌,未來也必定會漸漸不合用,反不如一心祭煉劍丸來得前途遠大,潛力無窮。

    寧沖玄又叮囑了張衍幾句,便化作一道長虹走了。

    張衍見寧沖玄離去,記得他先前囑咐,便往棲鷹陸洲飛去,準備將那十多名昏迷不醒的弟子鎖拿回來,只是等他到了那裡,在空中見了那一道十丈長短的深溝,也不禁暗自吃驚。

    他也知道,玄光修士與化丹修士雖然只差一個境界,兩者之間完全不可相提並論,但也沒想到居然如此厲害,而且看寧沖玄的樣子,似乎還沒有出盡全力。

    他暗道:“也不知道寧師兄是否修煉了門中神通?”

    到了化丹這一境界上,據說全身氣精凝練合一,周身生出滂湃法力,此時便能習得門中神通。

    神通不同與普通道術,修煉極致時威力大到不可思議。

    便如莊不凡的“大羅天袖”,一經施展,對方即便法力高過他,若是沒有法寶護身,或者沒有對應之法,十有八九也會被他圈進去,任他宰割。

    張衍在心中想:“我如今還是玄光一重,不知什麼時候才能修到這一步。”

    他曾聽聞,寧沖玄不到二十五歲時便是玄光三重修士,按照這般精進,凝結金丹應該也不過是十年之內。

    但誰也沒想到,他在玄光境上一待卻是二十載,直至不久之前才突破境界。

    那是他為了湊齊了鑄就三品以上金丹所需之物,這才拖延至今。

    師徒一脈雖然並不像玄門世家弟子那樣積累深厚,但為幾位嫡系弟子拿出這些東西當也是不在話下。

    但溟滄派師徒一脈曾有規定,凡師徒一脈弟子凝丹,所用之物都需自己走遍天下去尋來,雖然千年時光輪轉,這條規矩早已名存實亡,但寧沖玄向來自傲,不要門中下賜,一個人仗劍雲遊四方。

    這二十年裡,他幾乎走遍了整個東華洲,直到兩年前才返回山門,其中內情不為他人所知。

    張衍看到寧沖玄適才發出的那道劍芒威勢無儔,其劍意彌天塞地,應該就是後者所說的“雲霄千奪劍經”中的劍招。

    此訣中位門中五功三經之一,威力果然如傳說中一般浩大,便是一個化丹修士也被斬了,足以看出玄門正法與一般法訣之間的差距。

    但張衍也能隱隱感覺到,寧沖玄一入金丹就有如此威勢,固然是丹成二品的緣故,但恐怕也有這二十年來的沉澱之功,在門中苦磨雖然也能精進修為,但是卻缺了一番砥礪磨練。

    這便如寶劍一般越磨越利,藏在匣中不動,那只有生鏽了。

    張衍心下尋思:“如今我已是溟滄派真傳弟子,也能飛天遁地,在門中還有恩師和幾位師兄照拂,周家再勢大也不敢拿我如何,此次三泊之戰之後,我當出門遊歷,增長見聞,順便也可蒐集五方精粹和煉丹合用之物。”

    只是他的太乙金火玄功修煉時需用地底煞氣,離開門派之後,如果能想個什麼辦法將其帶在身上就好了……

    這時,他心中一動,靈機院中不但可以用功德去換道籍密冊,也可用來交換來法寶飛劍,自己也不用什麼厲害法寶,只求一個能如自家氣竅一般,能存裝煞氣和五行精粹的法寶就可以了。

    想到此處,他盤算了一下自己所立之功。

    范長青送與他的一個小功,後來斬殺妖將又是一小功,煉丹中葛碩給他記了五功,共計七功,要交換一件普通下品靈器倒也夠了,只是那功德簿卻在葛碩的飛宮之上,這倒是是件麻煩事。

    他在這裡想著,身形卻並不停留,往那十多名弟子躺倒的地方飛去。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他卻忽然覺得那深溝之中似有什麼東西在閃著光亮。

    他把身子一沉,探頭下去一看,只見在那翻起的泥土之中,靜靜躺著一塊五彩琉璃石,正發出如同寶貝一樣的淡淡霞光,信手一招,將其憑空捉到手中,看了幾眼之後,不由哂笑道:“憑你也來誘我?”

    他伸手一抹,便將那上面那層寶光拭去,露出這塊東西的真面目。

    這是一塊黑黝黝,一尺大小的玉尺,上面光滑如鏡,只是用心細察的時候,便可發現上面有蝕文一般的玄奧圖紋,還隱隱傳來一股血腥凶暴意念。

    張衍無需多看,只憑這上面傳來這股氣息,便知道這東西必定與魔門脫不了干係。

    此物居然在月光之下收攝靈氣,然後再綻放出五色光輝,若是一個凡夫俗子看到,必會當作寶物一般撿了去,日後十有八九會被吞噬了精血,至於之後再會生出什麼古怪,他卻想像不到了。

    張衍若有所思道:“適才寧師兄一劍斬殺的那名化丹修士,應該就是那暗中操縱幾位師弟心神之人,這把玉尺定是此人所遺。”

    不過剛才寧沖玄那一劍霸道絕倫,鋒芒畢露,連那化丹修士也一絲渣滓都沒有剩下,而此物卻安然無恙,足以看出不凡。

    張衍想了想,這件東西中似乎藏著什麼秘密,決定不如先將其收起來,待日後再慢慢參詳。

    他對魔門之法倒是沒什麼覬覦之心,與玄門道法之間走得是不同路子,他也學來無用,只是想到那妖魔法門詭秘,如不是他的星辰劍丸臨陣突破,要對付此妖也不知道要費上多少手腳,若能從此黑玉尺中找出此法來歷,日後應對起來也容易一些,也不至於束手束腳。

    當下他一卷袍袖,將此物收了起來,隨後不再耽擱,手一揮,放出一艘龍牙飛舟,將躺在地上的十餘名溟滄弟子都搬了上來,取出牌符一揮,駕起飛舟就往竹節島回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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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ger1206 發表於 2013-11-27 09:00 AM

第二卷 造化殘玉衍天機 第八十三章 兩院來客 顛倒是非

    張衍在竹節島上等了十餘日,但溟滄派卻並未有一人前來,好像是忘了這裡一般。

    棲鷹陸洲上也沒有絲毫動靜,這些妖修捉了溟滄派近四百數的修士,當然不敢太過分刺激溟滄派。

    張衍坐在島上開闢出來的一處洞府中打坐,太乙金火玄光因需地底煞氣,在這裡巧婦無米,當然無法修煉,因此他除了日夜溫養劍丸外,就把心神沉入殘玉中去琢磨研探符籙和真形逍遙篇的妙用。

    之後又過了三日,天上祥雲陣陣,鐘磬之聲連響,一個少年道人站在雲中不言不動,只派了兩名玄光境界的老道人下來。

    這兩人手中持了正清院和上明殿的玉牌,說是要將那十名昏迷不醒的弟子以及島上所有現留弟子都接回山門。

    這兩處殿院一處執掌刑罰,一處是長老修煉之地,張衍看過牌符無誤後,自然不用阻攔,便任由這兩個老道將島上這些人一併帶走,只是他也要走時,其中一名面色紅潤矮胖的道人卻攔住他,說:“張師弟,真人有命,仍命在這裡好好留守,是了,那塊禁制牌符請你也拿出來吧。

    張衍不禁皺眉,這樣豈不等於是變相囤禁自己麼?不過如今溟滄派如今是多事之秋,自己沒必要出頭惹事,而且他有自由出入禁制的法訣,有無這塊牌符對他來說毫無區別,不過不能放人進來罷了,因此大大方方就把牌符交了出去。

    兩個老道各自回到祥雲之上,向那個少年道人低頭說了些什麼,那少年道人面無表情地看了張衍一眼隨後揮了揮袖,在鐘磬之聲中漸行漸遠。

    張衍在島上望著那朵祥雲消失在天邊,心中卻覺得某個地方有些不妥,他來回走了幾步思索了一番之後,起身一縱,便離島而去。
 
    島上此刻已第二人,自然無人管他來去,也無人知道他究竟去了哪裡。

    這一去,直到第二日子時時分他才得以回返。

    但是此刻,他眼神中己疑思盡去雙目變得清明無比,神情一派淡然自若,顯得成竹在胸。

    又過了兩日,那兩名老道再一次聯袂而來,或許是沒有那少年道人在場的緣故,這兩人與上次來時那副冰冷的表情不同,滿臉都是和善微光

    如今島上只剩下了張衍一人不用說也是為他而來,他心中一邊揣測兩人來意,一邊將他們引入洞府中奉上好茶。

    兩名老道坐定之後,其中那名矮胖道人向張衍一稽首,道:“上一次來見師弟時由於要務在身,是以未來得及通名報姓,貧道霍至器這是貧道師弟胡至理。”

    張衍一聽,不禁有些詫異,這兩人儘管修為不高,但來歷倒是都不簡單。

    溟滄派中凡是入道弟子,皆有排輩,便如下院三位上師都是以“守”字為排輩,而只有幾位洞天真人的同輩弟子,才是以“至”字為排輩。

    這兩人雖然與四位洞天真人不是同出一師非是掌門弟子,身份更是天差地別但歲數輩分卻擺在那裡,張衍也不願失了禮數,於是站起來鄭重回禮,道:“原來是兩位真人。”

    這兩名老道的修為不過是玄光三重,自然是當不得真人的,但這等恭維話當然誰不愛聽?

    這兩人俱都是靠了丹藥才多了活了幾百年,也是塵根未去,平時也沒人這麼稱呼他們,此刻聽到,臉上都是不禁露出了微微笑意。

    坐在張衍右側的胡至理道人清臒長鬚,鶴髮童顏,手持楠塵,一派仙風道骨,若是出外收徒,只是這副賣相就叫人先信了三分,此時他呵呵一笑,道:“張師弟不必多禮,你是周掌院弟子,我們之間平輩論交即可。”

    霍至器亦是說道:“我等今舊奉命前來,是想詢問師弟一些不明之事,師弟不妨坐下來,我等再說不遲。”

    張衍也是一笑,這才坐回椅內。

    霍至器拿起茶杯吹了口氣,輕輕啜了一口,潤了潤嗓子,這才緩緩說道:“棲鷹陸洲上之事我等已知前因後果,只是當中卻有幾點不明,葛碩等人陷落之後,張師弟便是島上修為最高者之一,又是真傳弟子,我等只有找你查證一些疑問,望你如實告知。”

    張衍點點頭,雙手往扶手上一分,笑道:“自當如此。”

    霍至器言語溫和,不疾不徐,與張衍東拉西扯了一些葛碩到來之後攻打棲鷹陸洲的事情,竹節島上接去的那批弟子上也有一兩名玄光弟子,有一些也是知道詳情的,這些話顯然只是鋪墊,還未說到關鍵地方,不過張衍也並未顯出不耐之色,都是有問必答。

    說到最後,霍至器捋了捋鬍鬚,沉聲道:“這麼說來,是葛碩不察,被妖孽用計步步引誘,以至於最後踏入陷阱之中的麼?”

    張衍目光微微一閃,緩緩了點了點頭。

    霍至器這麼說其實倒也不差,不過當時葛碩實際已經做得很是穩妥了,再加上後來的弟子來自各個長老門下,多五名化丹修士的修為又不弱於他,如不是順著眾人的意願,他又怎能坐穩這個位置?恐怕早就如寧沖玄一般被拉下去了。

    想到這裡的時候,張衍腦中靈光一閃,不禁想到了寧沖玄那夜所為的真正用意。

    寧沖玄哪裡是真的不知道這裡面的關鍵?反而正是因為非常清楚,所以才故意做出一副激烈行事的模樣,引得幾位真人不得不將他換下去,好及時跳出這個漩渦。

    想來也是,修道到了寧沖玄這個地步,又在紅塵中打滾了二十多,又哪裡會有那般莽撞?

    看見張衍點頭,兩名老道人對視了一眼,霍至器向胡至理使了個眼色,胡至理猶豫了一下,清咳了一聲,道:“我聽聞葛碩攻打棲鷹陸談陸洲之時,方師侄多有阻勸,只是葛碩一意孤行,最後才招至此困,張師弟,可是如此啊?”

    說完之後,他目光灼灼地看著張衍,而坐在他對面的霍至器雖然臉上一副平靜無波的模樣,但顯然也是耳朵豎著,正在等待他的回答了

    嗯?怎麼這兩個人突然全說起這件事情?

    聽到這句話,張衍一下謹慎了起來,心中尋思一番,頓時恍然,明白了這兩個老道士的打茗。

    此次溟滄派被三泊湖妖脅迫,雖然金丹修士在溟滄派中也甚多,但是裡面有幾個特殊人物顯然不可能放棄的,如是提出什麼條件,只要不過分,溟滄派也不得不應,但是這麼做等若溟滄派失敗,必然要找一個人來背黑鍋,無論怎麼看,葛碩都是最為合適的選擇。

    不過他們提到方洪多加勸阻云云,很顯然是想將方洪摘出去,因為此次攻打陸洲,雖然是以葛碩為主,但方洪則是副手,若是硬要牽扯起來,顯然他也脫不了干係。

    葛碩也不是沒有來歷的,他的師傅也是門中一位頗有權勢的長老,與掌門乃是平輩,如果惱怒起來,的確能將方洪一起拉下水。

    不過張衍仔細一想,卻覺得不能順著這兩個老道的話說下去。

    誰知道你們不是挖坑等著我跳?

    那些被困弟子未必見得回不來了,他今日顛倒是非的話,來日這些人回來一戳就穿。

    這對門中那些長老來說自然是毫無損傷,不過張衍的名聲不但因此壞了,還平白無故得罪了那位長老。

    而且,張衍還不知道齊雲天他們做得是什麼打算,豈能任意胡言?

    再說了,他自思葛碩雖然將他圈在丹房裡,但實際上並沒有打壓他的舉動,該記得功也一個不缺,此人如若被弄下去,他寫在功德簿上的功勞誰能保證還能有?

    以他現在的身份,自然是此事無能為力,但也不至於去落井下石,眼前的局勢分外複雜,他也看不分明,唯有據實而說方是最為穩妥。

    因此他一挑眉,道“何來此言?據師弟我所知,方洪師兄從未有過勸阻之說。”

    這兩名道人見張衍談到現在都是十分配合,因此說出這番話來時,本擬他也是心思靈敏之人,該是一點就透,沒想到他卻是另一番說辭。

    霍至器的臉上頓時有些不悅之色,道:“張師弟,不妨與你明說,我師兄弟二人來此,除了奉正清院和上明殿之命,幾位洞天真人那裡也是去過的,你切勿自誤。”

    張衍神色淡然說道:“師弟我所言,句句屬實,敢立誓為證。”

    “你!”胡至理臉也拉了下來,道:“張師弟,你不要以為你自己身上也乾淨,可要我說出你所犯之事?”

    張衍臉容平靜,道:“哦?我倒不知道我也犯事了,倒是要請教師兄了。”

    胡至理冷笑一聲,道:“我問你,葛碩每日都將你捉在飛宮中煉丹,為何偏偏出事那日你不在飛宮中?卻反而卻在竹節島上,你作何解釋?”

    這句話說到最後,他聲色俱厲,喝聲震得屋舍上瓦片都掉了下來幾塊,不說心中有鬼之人,便是無事,恐怕也會被他這氣勢所攝。

    但張衍卻視若無睹,把其當作清風拂面,若無其事說道:“兩位師兄恐怕說錯了吧,張衍是丹鼎院出身,因見眾位師弟丹藥匿乏,是以自願去丹房中煉丹,再說我身為真傳弟子,並未違反門規,葛師弟又何來權利圈禁於我?這竹節島上仍是任我出入,不過那日感覺修為似乎有所精進,是以留了下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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