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實心熊 -【征服天國之曙光時代】《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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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9-1 12:29 AM

第八十一章 「信使」奧爾迦拉

  10月8日,天氣很晴朗。

  雖然因為已經是深秋,夜裡冷得出現了露水,但天剛亮就有人早早走上了街頭。

  這一天是那不勒斯前國王斐迪南駕崩滿一個月後的第一天,按照教規,從這天開始整個那不勒斯王國終於結束了長達一個月的國喪,一切生活都要恢復原樣了。

  雖然對絕大多數人來說,生活並沒有因為斐迪南的死受到什麼太大影響,可國喪這個詞依舊籠罩在人們心頭,在這段時候,即使是最放肆的人也多少會收斂些。

  當然,也有些人是例外的。

  至少在那不勒斯的貴族圈子裡,關於阿格里的年輕領主為了女人和人爭風吃醋的傳聞就很有趣,而且對很多人來說這件事實在是能為他們提供太多的話題,而且因為當事人雙方都很具有議論價值,所以這個話題一度成為了那不勒斯貴族圈子裡的大熱門。

  很多人都知道那個小科爾多瓦的叔叔是個什麼樣的人,如果說阿拉貢的貢薩洛是個狂妄大膽得讓人討厭的傢伙,相信不會有人覺得過分。

  而阿格里的年輕領主似乎也並不那麼簡單,雖然迄今為止他似乎只是個讓人羨慕眼紅的地主,但是這個年輕人同樣有一個如今在那不勒斯正是炙手可熱的舅舅。

  這讓很多人好像看到了一場好戲即將上演,儘管普遍還是不太看好年輕的貢布雷,但是這倒更激起了他們想要看熱鬧的好奇心,因為人們很想看看那個在斐迪南的葬禮上,敢於挑戰未來國王權威的年輕人,這一次又是怎麼不知死活的和那不勒斯的太上皇叫板的。

  甚至連腓特烈也很想看到那個可惡的貢布雷在貢薩洛面前吃癟的樣子。

  腓特烈當然不是個寬容大度的人,亞歷山大之前對他的無理他一天也沒有忘記過,只是在即將繼位前夕,腓特烈不想因為一個小人物鬧出什麼意外,但他心裡卻始終有一根刺在不停刺激著他的神經,以致只要聽到關於那個貢布雷的消息,他都會因為心情不好彆扭一整天。

  直到聽說那個貢布雷居然和貢薩洛的侄子大打出手之後,腓特烈的心情一下子好起來了。

  這是因為以他對貢薩洛的瞭解,腓特烈知道那個驕傲狂妄的阿拉貢人是絕不會允許一個毛頭小子那麼隨意侮辱科爾多瓦家人的,哪怕他根本就不喜歡他那個侄子。

  腓特烈甚至可以想像當貢薩洛來了之後會怎麼教訓那個得罪了他的西西里小混蛋,雖然認真說起來這可能會讓那不勒斯人都多少有點尷尬,但腓特烈還是很願意看到這麼個結果。

  因為心情好了,所以腓特烈看什麼也都順眼了許多,甚至連前王后喬安娜見面也沒有讓他像平時那樣感到厭煩不耐。

  之前喬安娜要求會面時都讓腓特烈很反感,因為每次那個女人都會提出這樣那樣的要求,這讓腓特烈很想對著她大喊:「醒醒吧,還以為你是那不勒斯的王后嗎,你那個瘋子丈夫早已經死了。」

  而這一次,喬安娜雖然同樣提出的要求,但是卻多少讓腓特烈有些詫異,甚至有些暗自欣喜。

  「去覲見教皇?為斐迪南的靈魂祈求得到教皇的祝福?」腓特烈有些意外,他不知道喬安娜怎麼會忽然想要離開那不勒斯了,雖然這實在是他求之不得的,可在他即將加冕的時候前王后突然離開,卻又讓他擔心會被人詬病「為什麼不能晚些時候去呢,雖然我也希望能通過教宗的祈禱讓我可憐侄子的靈魂得到安寧和祝福,但是這是不是有些太突然了?」

  「我相信這是我丈夫希望我這麼做的。」喬安娜神色平靜,一個月的時間已經讓她終於漸漸接受了事實,她的丈夫已經死了,如今的那不勒斯已經不再屬於她,特別是當腓特烈加冕和他那個頗有凶名的妻子回來之後,喬安娜知道她的處境只會更尷尬。

  「不過還是有點倉促啊,」腓特烈想儘量讓聲調顯得婉轉些,可只努力了一下就放棄了「既然你已經決定我不會阻攔你,畢竟這是為斐迪南的靈魂祈求安寧,這是虔誠的也是值得讚美的。」腓特烈說了幾句之後終於用試探的口氣問「那麼你準備什麼時候啟程呢,我想我還是能為你提供一些幫助的,畢竟做為斐迪南的叔叔,我有義務照顧你。」

  聽著腓特烈那種透著施捨般的慷慨口氣,喬安娜儘量壓住心中的憤怒和那絲悲哀,她暗暗平復了一下心情繼續說:「殿下,對您的慷慨善意我十分感謝,不過我已經得到的太多了,現在請讓我只帶走我丈夫生前為之付出一切的那不勒斯的一絲泥土吧,如果能得到這個恩典,我會永遠感激您的,陛下。」

  聽到陛下這個稱呼,腓特烈的臉上霎時湧起一片潮紅,雖然呼吸都有些急促了,可他還是儘量讓自己平靜下來,然後他伸出手輕聲說:「如果這就是你的要求,我怎麼能不答應呢,願上帝保佑你我的孩子,我相信你的虔誠也一定會感動上帝,斐迪南的靈魂一定會得到安寧。」

  喬安娜慢慢跪下去,當她親吻腓特烈的手背時,她感覺到自己冰冷的嘴唇就如碰觸上了燒紅的鐵塊,那炙熱甚至讓她的身子為之顫抖。

  直到看著喬安娜默默的退下,腓特烈都始終保持著長者的微笑,但是當前王后的身影剛剛消失在門外,腓特烈再也忍耐不住,興奮的雙手用力一拍,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喬安娜陰沉著臉走出王宮,她身邊的隨從都不敢出聲,他們看得出來王后的心情很不好,甚至用糟糕來形容都不過分。

  遠處一隊騎兵呼嘯而過,看著已經撤去前導的黑色喪旗的鮮豔旗幟在風中飄揚,喬安娜好像被那過於豔麗的顏色刺激到了眼睛,她停下來閉上眼站了一會,然後才吩咐旁邊的人:「回去準備吧,我們很快就要離開這個國家了。」

  自從斐迪南的葬禮之後,藉口不願意再留在會引起哀思的傷心地,喬安娜重新堡裡搬出來住進了之前的那不勒斯老宮,雖然這裡明顯不如新堡舒適,但喬安娜卻覺得要比整天看著腓特烈和他那幫趾高氣昂的跟班比起來,老宮要舒適多了。

  既然已經有了離開的打算,喬安娜自然也提前做了些準備,只是走在院子裡看著僕人們收拾那些並不豐厚的箱籠,前王后又不禁一陣心頭黯然。

  雖然那個叫格羅寧根的尼德蘭人很慷慨的免除了大筆的債務,但是喬安娜的日子依舊不太好過,身邊的人很多,做為王后的排場也還是要擺的,這些都需要錢。而且只要想想沿途的各種費用,喬安娜就有些頭疼了。

  前王后和她的丈夫一樣並不擅於理財,而且在丈夫死後為了維持體面,喬安娜更是要花大筆的錢支撐著場面,這讓她覺得日子過得一天比一天艱難。

  看著眼前亂糟糟的一切,喬安娜腦海裡不由閃過那個叫貢布雷的年輕人的身影。

  喬安娜有些後悔了。

  關於那個年輕貴族,她已經從一些旁人那裡聽說了關於他的一些事,其中除了他為那不勒斯帶來的糧食,就是他為了一個波西米亞女人與貢薩洛的侄子發生了衝突的那些小道消息,這讓喬安娜多少知道了為什麼當她派人替那那個格羅寧根傳話時,亞歷山大會表現的那麼冷漠,而隨後在把那張借據拿給她時,更是顯得異常的疏遠。

  只是她始終不明白亞歷山大為什麼會有那麼大的反應,特別是當她聽說那個波西米亞女人其實還只是個沒成年的小孩子,甚至還是個啞巴之後,喬安娜甚至有些惱火了。

  她覺得亞歷山大居然為了這麼一個女人而對她無理簡直是不可理喻,甚至是對她作為那不勒斯王后的侮辱。

  不過現在她卻不能不承認多少有些開始想到那個年輕人,或者乾脆說是想到了他的錢,一想到原本可以從他那裡得到更多的幫助,可卻只因為一個女人就沒了結果,喬安娜不由為自己之前的魯莽懊惱萬分。

  可她更為自己居然落到了這種地步感到憤怒,想想做為那不勒斯的王后卻要看別人眼色過日子,喬安娜就有種說不出的屈辱感。

  一個隨從匆匆繞過地上雜亂的東西走到王后面前,他稍微猶豫一下,然後還是低聲說:「陛下,有一個女人請求得到您的召見,她說她帶來了那個格羅寧根的口信。」

  喬安娜微微一愣,斐迪南的那個債主給她留下來的印象很深,雖然從沒見過那個人,但喬安娜隱約能感覺到那個人並不簡單,至少很少有人能那麼大方。

  只是看著隨從那欲言又止的樣子,喬安娜知道事情可能不那麼簡單。

  「一個女人?」

  「是的陛下,」隨從有些不安的說「那個女人在那不勒斯很有名,她認識很多人,那個阿格里的貢布雷就是在她的家裡和小科爾多瓦發生衝突的。」

  「一個娼妓?!」

  喬安娜終於明白隨從說的這個女人是誰了,她臉上霎時湧起怒火,巨大的屈辱感讓她想要命令人立刻把那個女人從自己的宮殿裡趕出去。

  可最終她沒有這麼做,她想起了那女人是格羅寧根派來的,這就讓她不得不認真對待。

  「讓那個女人來見我,」喬安娜覺得說這話時自己的聲音都是硬硬的,她甚至不敢去看隨從望向她的目光「我就在這裡等著她。」

  隨從躬身離開,喬安娜則儘量挺直腰板,她覺得如果要在房間裡見那個女人,結果一定是她會因為忍受不住那巨大的屈辱感做出什麼後悔的事情來。

  奧爾迦拉夫人出現在院子外時,喬安娜的神色已經完全恢復如初,她面無表情的看著走到很遠處就被隨從示意止步的這個女人,在她屈膝行禮之後,王后冷冷的問:「那麼說你是來為格羅寧根送信來的了?」

  「是的陛下,」奧爾迦拉恭敬的低頭行禮,然後說「我的主人格羅寧根的休伯特讓我為他帶來了對您的歉意,他為無意間為您您與阿格里貢布雷大人之間造成的誤會表示道歉,為了能彌補這個錯誤,我的主人願意為您做出一些補償,以換得您的原諒。」

  喬安娜有些詫異的看著奧爾迦拉,她沒想到這個那不勒斯有名的名妓會是為了這件事來的,而且這也多少引起了她的好奇。

  雖然她不清楚事情的經過,但是很顯然從最初亞歷山大的冷淡態度可以看出他對那個格羅寧根並沒有什麼好感,可之後亞歷山大卻拿出了那張借據,毫無疑問那是格羅寧根給他的。

  現在格羅寧根又派這個女人來說要為自己彌補與貢布雷之間的誤會,喬安娜不由暗暗琢磨,那個格羅寧根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陛下,我的主人要我給您傳信,」奧爾迦拉向喬安娜再次行禮,她很清楚自己在這個年輕寡婦心裡是個什麼樣子,也許在這位前任王后的眼裡,連她養的那些貓狗都比她高貴,但是奧爾迦拉並不在乎這些,她低著頭的眼中閃過一絲諷刺,其實只從不得不召見她就能想到,這位看似外表光鮮的王后,如今未必就比一個娼妓更有尊嚴「據說貢布雷大人很快就要到北方旅行。」

  「貢布雷要去北方?」喬安娜先有些奇怪,她不知道格羅寧根大費周章的派這個女人來告訴自己這些幹什麼,可隨後心中一動隱約猜到了那個人的目的,她略微沉吟,然後問到「那麼你知道他會在什麼時候動身嗎?」

  「應該不會很晚,」奧爾迦拉微微一笑,做為那不勒斯最受男人們追捧的女人,對這些並不算什麼大秘密的消息,她有時候甚至比她的主人知道的更早「據說莫迪洛伯爵有意讓他的外甥在加冕前離開那不勒斯。」

  喬安娜嘴角掛起一絲微笑,對奧爾迦拉的這些話她倒是頗為認同,或許很多人也會認為莫迪洛在這個時候把亞歷山大打發出那不勒斯,的確算最聰明的一個舉動了。

  如果是伯爵與腓特烈發生衝突所有人還是能接受的,因為這是整個莫迪洛家族與王室之間多年恩怨的傳統。

  可如果換成了亞歷山大,腓特烈是絕不會容忍一個莫迪洛家的後生晚輩挑戰他的尊嚴的。

  喬安娜擺擺手示意奧爾迦拉離自己近點,然後想了想說:「既然這樣,你可以替我向阿格里的貢布雷表示問候,如果方便也可以告訴他,我也有可能會在近期離開那不勒斯覲見教皇。」

  「願意為您服務,我的陛下。」奧爾迦拉恭敬的彎腰行禮。

  看著奧爾迦拉離開,喬安娜吐出了一口氣。

  儘管奧爾迦拉給她帶來了好消息,可她還是不習慣和這個女人相處,現在看她走了,喬安娜的心情立刻因為好消息輕鬆了不少。

  雖然並不清楚格羅寧根為什麼要幫助她與亞歷山大緩和關係,但喬安娜知道很快她的窘迫處境就會有所好轉,只這一點,就讓她願意答應那個尼德蘭人任何條件。

  而奧爾迦拉拜訪亞歷山大就要簡單多了,只是當她來到半山別墅時,見著正在兩個健壯女僕的幫助下,費力的往身上套一件做工精細的小號鎧甲的索菲婭,奧爾迦拉不由露出了莫名的微笑。

  鎧甲是亞歷山大讓人按照索菲婭的身材打造的,不過真正讓他破費這筆錢的卻是箬莎。

  當全段時候見到索菲婭那套精細得如同藝術品的鎧甲時,索菲婭的大眼睛立刻就眯了起來,她先是被箬莎炫耀的舉動激怒了,然後亞歷山大就覺得他的日子開始變得不好過起來。

  直到他不得不答應也為索菲婭打造一套鎧甲之後,他才能鬆了一口氣。

  而這次,奧爾迦拉給他帶來的消息,他卻很有興趣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9-2 12:50 AM

第八十二章 行前瑣事

  亞歷山大對奧爾迦拉帶來的消息感興趣,並非是因為聽說了喬安娜王后即將遠行,而且還似乎很湊巧的和他同路。

  對那個尊貴的年輕寡婦,他沒有多少好感,這倒並非只是因為當初她為格羅寧根帶信時牽扯到了索菲婭,而是根據亞歷山大自己的觀察,他發現這個女人有些過於貪婪而顯得慾壑難填,這讓他不能不重新考慮是不是值得在她的身上投資。

  過於貪婪會讓一個人難以滿足,亞歷山大擔心能不能對喬安娜產生足夠大的影響,或者說這個女人除了自己之外,會不會還有其他的「嗯主」。

  至少格羅寧根就這她的丈夫牽扯很深,雖然尼德蘭人已經把借據還給了的王后,但很難說他們之間不會有其他的牽扯。

  亞歷山大真正感興趣的,是格羅寧根讓奧爾迦拉帶來的另一個消息,尼德蘭人希望能為他的這次北方之行提供一定的幫助,或者就是說他願意出錢。

  亞歷山大當然不會拒絕這種事,只是格羅寧根提出來的建議讓他多少有點意外,好像商量好了似的,格羅寧根也提出了購買大量糧食運往北方的建議,甚至為了能儘量購買更多的糧食,尼德蘭人通過奧爾迦拉告訴亞歷山大,他「並不在意買到的是小麥還是燕麥,甚至即便是難吃的蕎麥也可以。」

  另外,格羅寧根還提出如果亞歷山大能購買一批棉花,那就更好了。

  這個消息讓亞歷山大的旅行不得不再次推遲,他找到了伯爵,當聽說有這麼一筆買賣後,莫迪洛陷入了沉思。

  「格羅寧根的休伯特。一個尼德蘭人?」莫迪洛懷疑的看著亞歷山大「你認為這個人要幹什麼,他為什麼要花這麼一大筆錢買這麼多糧食?」

  「我想他的目的和咱們一樣,」亞歷山大想也沒想的說「看來法國人的局勢已經很不妙了,如果再沒有足夠的糧食還有過冬的衣服,也許他們連今年冬天都熬不過去。」

  亞歷山大當然不會對伯爵說,按照這麼發展下去,如果不能得到及時的支援,留在意大利的法國人會在轉年的年初,就會最終抵抗不住貢薩洛的進攻不得不徹底投降,而如今依舊被法國人佔領的羅馬,也將很快落在貢薩洛的手裡。

  不過如果這批糧食和過冬的物資真的能送到法國人手裡,也許事情就會發生變化了。

  「那個尼德蘭人要支援法國人,他這麼做是發現了我們的計劃嗎?」莫迪洛有些憂心忡忡,和法國人暗中勾結這件事太嚴重了,一旦消息洩露,即便是莫迪洛家的人也逃避不了受到嚴懲的下場。

  「至少現在他好像沒有惡意,而且倒是對我們有些幫助,」亞歷山大不以為意的說,他多少能猜到格羅寧根這麼做的理由,不過這卻是不能對伯爵說明的。

  多年來,阿拉貢人對尼德蘭地區的興趣始終沒有消減,哪怕是在當初收復失地戰爭的那些年當中,阿拉貢王國依舊不停的派出使者和總督加強對尼德蘭的統治,不過真正把尼德蘭納入自己囊中,還是要再過些年的。

  不過即便這樣也一定早已引起了尼德蘭人的警惕,特別是對如今已經過了最鼎盛時期的漢薩同盟來說,一直以來來自地中海黎凡特貿易圈子的威脅始終是他們最大的敵人,而今後這種威脅會越來越強大,特別是隨著新大陸的發現和隨之而來的新舊世界之前的頻繁貿易,漢薩同盟的日子也只會越來越不好過。

  當然出現這種情況還需要很多年,甚至在亞歷山大記憶中,在之後整整一個世紀裡漢薩同盟雖然漸漸衰落,但依舊會是以北海為中心的歐洲大陸北方貿易不可撼動的巨人,直到150多年之後,這個同盟才會徹底消亡。

  所以能這麼早的就意識到阿拉貢人對整個尼德蘭的野心,那個格羅寧根倒是引起了亞歷山大的注意。

  「無論如何我們必須小心,」莫迪洛有些憂心忡忡的看看亞歷山大,他也不知道把這麼重要的事交給亞歷山大辦是不是有些太魯莽了,可現在卻實在找不出第二個更適合的人,畢竟這次運送的糧食數目太大,而除了亞歷山大又找不出其他能用很合理的藉口在這個時候離開那不勒斯卻又不會受到注意的人選「你這次準備帶多少人?」

  「我會留下一半波西米亞騎兵。」亞歷山大有點無奈的說,雖然波西米亞人勇敢善戰,但他的人手還是太少了,帶走一半騎兵已經是他能調動的最大人力,雖然這段時間在阿格里徵召了一批農名,但是要想讓那些平時揮鋤頭的農夫變成拿著長矛的士兵,卻不是那麼簡單的。

  亞歷山大很清楚,沒有經過嚴格訓練和真正戰火洗禮的士兵,最多是一群武裝起來的烏合之眾。

  「這一趟不允許有任何失誤,」莫迪洛皺了皺眉,顯然對亞歷山大的安排有些不滿意「你必須帶足夠多的人去,別忘了除了法國人和貢薩洛,如今整個北方都已經亂了,連倫巴第的那些土地主們都已經武裝起來,那個傑姆斯·哥倫布就是吃了這個虧,我想他現在一定在什麼地方舔他的傷口呢,我可不希望你也這麼幹,我們損失不起了。」

  「那麼您認為我應該帶多少人?」

  「500人,至少要500人,」莫迪洛沉吟著想了想,下定決心的拍了拍桌子「那個格羅寧根,不是也要參一腳進來嗎,讓他提前支付一筆報酬,這筆錢你不要留著直接去雇一批士兵,記住不要吝嗇一定要挑最好的,這筆錢我們必須花。」

  看著下定決心似的伯爵,亞歷山大稍微鞠躬,然後告辭離開,他知道自己的目的終於達到了。

  對於格羅寧根究竟有什麼目的,亞歷山大其實並不感興趣,尼德蘭離意大利是太遠了,至少現在看來完全沒有必要去為遠處北海的那些低地人費腦筋。

  倒是塔蘭托,讓亞歷山大多少有點失望。

  兩天前,埃利奧特的回信隨著一船貨送到了。

  讓亞歷山大略感失望的,是埃利奧特對他的建議給予了謹慎的贊同,雖然他完全以個人的口氣表示了對這個建議的支持,但是當提到他的父親霍森伯爵時,字裡行間就流露出了迴避,很顯然那位伯爵並不看好亞歷山大的這個建議。

  同時埃利奧特對亞歷山大在塔蘭托港的那間辦公室提出了異議,雖然沒有直言,卻可以看出塔蘭託人似乎對亞歷山大搞的「自由貿易」有些不滿了。

  很顯然,塔蘭託人擔心亞歷山大搶走他們生意,或者說擔心塔蘭托港一旦加入這種自由貿易,就對本地市場造成不好的影響。

  畢竟減免各種關稅會讓外來商品以極低價格衝擊本地市場,亞歷山大意識到,這與其說是霍森伯爵父子的想法,不如說是塔蘭托商人行會對他的一次反擊。

  「看來還真是缺人手啊。」亞歷山大無奈的嘆息一聲。

  他感覺得到如今自己捉襟見肘的窘迫,任何事都要親力親為讓亞歷山大根本不能去做好每件事,譬如現在他不能一邊考慮著如何趕在出發前盡快回阿格里安排一切,又一邊要想著怎麼好好敲打敲打塔蘭托那些短視貪心的商人們,而且當把招收傭兵的想法說出來後,看著馬希莫那躍躍欲試的樣子,雖然還沒見到招來的都是些什麼人,可他已經開始覺得不靠譜了。

  千頭萬緒,讓亞歷山大覺得如果再不能找幾個靠得住的幫手,也許用不了多久他就會累趴下了。

  「去找巴爾,」亞歷山大這時候想起了瞭望哨的老闆「告訴他這是他的機會,就如你說的,如果他不想一輩子靠那個破酒館混日子,就來給我干。」

  聽了這話馬希莫立刻興高采烈起來,他先誇張的行個禮,然後就立刻消失在了門外。

  巴爾曾經當過那不勒斯的巡城隊長,雖然只是個小官,但至少在挑選傭兵這方面要比修道士可靠的多。

  院子裡傳來了金屬摩擦碰撞的聲音,亞歷山大從窗子裡向外看去,見到索菲婭正穿著那件嶄新的小號盔甲,雙手握著柄看上去份量不輕的劍來回揮舞,只是她那動作怎麼看都有些危險,至少兩個伺候她的女僕已經躲得遠遠的了,而從地上倒著的兩個當做靶子的木樁那整齊傾斜的切口上,亞歷山大感覺到了某種濃濃的殺意。

  「也許該給她換把沒開過刃的劍,」箬莎走走過來和亞歷山大並肩站著看著下面奮力揮舞大劍的女孩「我現在有點明白你為什麼喜歡她了,她的確挺可愛的。」說到這箬莎把下巴從後面輕輕搭在亞歷山大肩膀上「至少她現在這個樣子挺可愛。」

  箬莎話音剛落,隨著下面院子裡「砰」的一聲,兩人詫異的看到隨著索菲婭雙手用力前擲,她手中的長劍瞬間變成了一柄巨大的飛刀,隨著一道閃亮軌跡,長劍直接插在剩下的最後一根木樁上,劍柄抖動,氣勢嚇人。

  「我想還是收回那句話吧,」箬莎看著下面正仰頭盯著窗戶裡自己兩人的索菲婭皺了下眉,然後又微微一笑「不過和劍比起來我更喜歡用火槍。」

  亞歷山大苦笑一聲,他不知道這兩個人怎麼就是處不來,不過他這時也顧不上這些了,他問到:「我準備明天回阿格里,你呢?」

  「我得留在那不勒斯,」箬莎拿起桌上的紫色葡萄珠放在唇邊微微滑動,當看到亞歷山大的眼神立刻轉向一旁時,她的眼中閃過一絲狡獪「不過你可以為我給伯萊里帶封信,他現在正代替我管理科森察。」

  「好吧,」亞歷山大點點頭,雖然知道那個伯萊里對他沒什麼好感,但他倒也並不在意「不過在那之前我希望你能和我簽個協議。」

  說著亞歷山大把早準備好的一份文件遞給箬莎。

  「是什麼?」翻了翻文件,看著裡面的內容,原本已經隨手拿起旁邊鵝毛筆的箬莎微微一頓「你想讓人在科森察的領地裡找硫磺礦?」

  「維蘇威火山就在那,」亞歷山大隨手向火山的方向指了指「科森察的領地距離火山不算很遠,我想在山裡應該也有足夠多的硫磺。」

  「用來造火槍的彈藥?」箬莎用筆桿上的羽毛輕輕刷著她光滑微尖的下巴「那麼我能得到什麼?」

  「我付給你錢,」亞歷山大指了指文件「我不會佔妹妹的便宜。」

  「不會佔妹妹的便宜?」

  聽到箬莎用奇怪的口氣重複著這句話,亞歷山大微微一怔。

  「我不要你的錢,」箬莎把鵝毛筆放在桌上,然後仔細看著他「我要你為我製造那種叫做燧發槍的火器。」

  「你要武裝科森察嗎?」

  「只是為了自保,」箬莎再次拿起筆來,先是在關於支付條款上劃上幾條廢止的橫線,然後想了想開始在上面填上她自己的條款「你必須保證在製造燧發槍的時候要為科森察留出一定數量,還有我要你保證以後一旦有了新的武器,科森察有權成為第一個與你一起分享這種東西的地方。」

  寫完,箬莎又仔細琢磨了一下,覺得沒有什麼再需要填進去的了,就把文件推到亞歷山大面前:「好了,現在你來簽字。」

  「好像協議是我先提出的,」亞歷山大嘟囔了一聲,然後又看了看上面的內容,稍微考慮就拿過筆在上面簽下了名字。

  「亞歷山大·朱利安特·貢布雷,」在身後,箬莎輕輕唸著協議上的名字,然後又像剛才似的把下巴請放在亞歷山大的肩膀上「你為什麼不簽喬邇·莫迪洛的名字?」

  「因為這是阿格里的領主與科森察伯爵小姐之間的協議,而不是哥哥與妹妹之間的協議,」亞歷山大先把文件收起來,然後才對箬莎說「我明天就帶索菲婭回阿格里,然後我們會直接啟程去北方。」

  箬莎點點頭,她這時的心思已經完全落在了剛剛簽下的那份協議上。

  按照這份協議,科森察可以迅速的把領地內的民眾武裝起來,箬莎有個感覺,似乎除了那些火槍,亞歷山大還會給這個時代帶來某些別人想像不到的變化。

  這種想法其實在很久前就有了,只是那時候她還是懵懵懂懂的,雖然能感覺到這個忽然冒出來的哥哥很其他人不同,但是卻始終想不明白究竟哪裡不一樣。

  但是現在,箬莎可以肯定,哪怕就是那些看上去威力大了不少的燧發槍也不是最重要的,真正重要的,只是眼前這個「哥哥」自己。

  如果能用一份協議讓科森察與阿格里聯繫起來,箬莎不會在意這其中是不是有些地方看似吃虧,就如同她不會在意亞歷山大每次看著她時,那種明顯不像是一個哥哥應有的眼神。

  只是這種眼神也維持不了多久,隨著一陣咚咚咚的腳步聲,索菲婭穿著她那身盔甲出現在了房門口。

  箬莎甚至有種衝動想問問索菲婭她是怎麼穿著這麼重的玩意上樓的,雖然她有一套比索菲婭的盔甲看上去更加華麗得過分的鎧甲,可箬莎很清楚那件鎧甲更多的只是為了展現那華麗的外表,而且她也從沒試過穿著那東西樓上樓下的跑來跑去。

  「索菲婭,我們明天去阿格里,」亞歷山大知道這時候該怎麼對付索菲婭「納山應該已經回來了,希望他還能認出他的女兒。」

  索菲婭原本有些沉沉的臉上立刻露出了笑容,她雖然有些艱難卻依舊快步向前,然後伸出戴著護腕的雙手緊緊抱住了亞歷山大的脖子。

  緊接著,箬莎似乎聽到亞歷山大發出的一聲呻吟。

  從那不勒斯到阿格里有兩條路,一條需要經過科森察,而另一條則只需要沿著山脈邊脊一路向北就可以直接進入阿格里平原。

  只是這條路對很多人來說不但糟糕,甚至可能是噩夢。

  除了難走的山路,這條路更多的危險來自那些盤踞在山裡的一股股的強盜。

  這些強盜大多是當地一些村子裡的村民,這些人往往以一個個的家族組成人數眾多的大家庭,當有領主們的收稅官來的時候,他們會用惡劣和凶相嚇走那些小官吏,而當有人數很少的商隊或是某個落單的倒霉旅客經過時,這些村民就會立刻變成強盜洗劫那些不幸的人。

  正因為這樣,雖然有著這麼一條更便利的道路,但是常年以往卻很少有人從那條路上經過。

  而今天,卻有一些人打破了這條平靜山路上的寂靜。

  這是一支人數不多的小隊伍,最前面的那個人把自己用毯子包裹得嚴嚴實實,除了一雙黑色的眼睛,什麼都沒有露在外面。

  山路拐彎的地方發出一聲很輕的聲響,在這種山風呼嘯的地方,如果不是仔細聽根本就不會察覺。

  但是隊伍前面那個人卻好像立刻就捕捉到了那個聲音,他微微抬手示意后面隊伍停止前進,然後自己一個人慢悠悠的催馬向前獨自來到那個轉彎的地方。

  隨著毯子動了動,那個人好像扭動了下脖子,接著一隻手從毯子裡伸了出來。

  這人手裡似乎握著什麼東西,不過直到他突然揮動手臂,同時隨著他這動作響起一聲慘叫,躲藏在暗處的強盜們才知道不但自己的舉動早就被人發現,甚至還不等他們動手,已經有一個夥伴被下面那個人打倒了!

  強盜們幾乎是本能的叫喊著跳了出來,他們從藏身的地方吶喊呼嘯著狂奔而下,向那個一上來就干掉了他們一個夥伴的人衝去。

  鋤頭,草叉,鍘刀,還有一柄半截缺了刃口的劍,一時間各種各樣的武器劈頭蓋臉的向那人砍了下去!

  後面隊伍裡有幾個人不由抓住了武器,可大多數人卻只是看好戲的眼神看著眼前的一幕。

  那個人突然從馬上的跳了下來,他身上雖然裹得嚴實卻顯得十分矯健,他一邊奔跑一邊甩掉身上的毯子,當他隨手就用毯子把離得最近的一個強盜的頭臉包裹住之後,在他另一隻手裡已經抽出的馬刀用力一斬,那個強盜已經被他的刀柄砸得晃悠著倒在地上。

  後面隊伍裡有人發出了哄笑,而伴著這哄笑,那些強盜這才發現他們面前站的是個皮膚黝黑,雖然個子不高,卻好像頭豹子般異常彪悍的男人。

  這個男人耳朵上戴著個碩大的黃金耳環,而他身上衣服也顯得十分怪異,最古怪的是他頭上那塊看上去有著奇特花紋的包頭巾。

  這麼一個吉普賽人在任何一座城市裡都不會受歡迎。

  但是當這個吉普賽人手裡拿著柄致命的彎刀,而每當他揮舞一次都可能會砍倒一個人時,這個吉普賽人就是可怕了。

  在又一個同伴慘叫著倒下之後,那些強盜終於嚇得轉身就怕,他們不只是害怕那個吉普賽人,跟害怕他身後那些因為不耐煩,已經紛紛拔出武器準備衝過來的夥伴。

  「不要殺人,」吉普賽人大聲喊著「今天不是殺人的日子。」

  「納山,你變得仁慈了,這可是個奇蹟。」一個外面穿著厚重裘皮袍子,裡面卻光著膀子的大漢一邊隨手一刀把個剛要逃掉的強盜砍翻,一邊嘲笑著說。

  「就當為我即將見到女兒做慈悲的事了,」納山愉快的發出哈哈的大笑「我原本以為永遠見不到我的索菲婭了。」

  「是那個貢布雷派人給你送信了?」

  「對,那個混小子,」納山呵呵笑著「當初我差點一刀砍了他的腦袋,可現在我倒有點喜歡那小子了,只要他對索菲婭好就行。」

  「所以你就這麼迫不及待的要來迎接他們,」大漢搖搖頭「你怎麼知道他們會走這條路呢。」

  「我不知道,不過我可以直接到關口去等他們,我真是已經等不及了。」

  納山不再理會那些強盜,跳上馬準備繼續前進。

  就在這時,一聲號角從遠方傳來,納山立刻催馬繞過那處山腳,當他看到遠處隊伍前那面奇特的三角旗時,納山發出了喜悅的吶喊:「我的女兒,我的索菲婭!」...<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9-3 02:01 AM

第八十三章 出發,阿格里人!

  索菲婭很艱難的從床上爬起來,身下鋪得軟乎乎的草墊讓她不舒服,就和在那不勒斯時一樣,那些軟綿綿睡床讓她全身難受,所以有時候她乾脆會半夜裡跑到地板上睡覺。

  多年來已經習慣了的流浪生活讓索菲婭更願意睡硬邦邦的木板床和那些雖然不精緻,吃起來卻很有味道的粗糙食物,除了甜食,她對那些太過精細的東西都不是很感興趣,甚至如果不是亞歷山大堅持,她都不會去穿那些看上去就繁瑣得讓她頭疼的衣服。

  索菲婭覺得自己犯了個錯誤,應該在頭天晚上盯著給她鋪床的人,至少這樣就不會墊上那麼厚實的草墊,所以半夜裡索菲婭被熱醒過來,不得不從被窩裡的爬出來找水喝。

  窗外傳來時高時低的冷風呼嘯,阿格里平原上的深秋似乎比那不勒斯更冷,風也更大,索菲婭裹緊身上的毯子光著腳沿著走廊向前走,當她來到還閃著燈光的門廳前,聽到了一陣哈哈的笑聲。

  索菲婭走過去,看到了正坐在地爐前手裡不住晃悠著一個酒瓶的納山,他身邊還扔著幾個歪倒的酒瓶,在對面,亞歷山大也正的一口又一口的往嘴裡灌著酒。

  「你應該慶幸,如果我當初稍微改變主意,你的小命就完了,」納山拿著酒瓶得意的向亞歷山大晃著「不過你能把索菲婭給我帶回來這真是不錯,你大概不知道我已經打算好了,如果這次回來你還麼去找索菲婭,我就會砍下你的腦袋,別以為那些波西米亞人現在聽你的,要知道他們畢竟是王后的人,而我和王后……」

  說到這,納山忽然收住口,他掩飾似的喝了口酒,卻不想這個舉動已經已經引起了亞歷山大的注意。

  「哦,你和王后?」亞歷山大有趣的看著漆黑的臉上有些發紅的納山「那麼說,你和王后是好朋友了?」

  「別胡說,別胡說,」納山擺擺手,然後把身子向後一靠嘆了口氣「你知道我老婆死了很久了,後來為了救索菲婭我又被趕出了部落,那時候我的日子真不好過,要知道像我們這種人一旦被趕出部落下場都是很慘的,好在我有一身還算不錯的本事,而且我也不介意為加傑人幹活。」

  亞歷山大無聲的點點頭,他之前就聽說過納山為了救索菲婭找一個牧師求助才被趕出部落的事,這讓他知道納山應該不是個頑固的吉普賽人,雖然不知道後來他是怎麼熬過來的,可從他居然能帶領波西米亞王后身邊的騎兵就可以知道,他應該是經歷了很多。

  「我幹過些不乾淨的事,也當過幫助別人的好人,」納山往嘴裡灌了口酒,深吸一口氣「後來我開始給波西米亞人幹,成了王后身邊的一名騎兵,仗著我學過的本事想著出人頭地,我一直想只要我能混出個樣子就去找索菲婭,要把她從部落裡接出來,然後再也不讓她離開我。」

  「你應該吃了不少苦,」亞歷山大向他舉了舉手裡酒瓶「放心,現在索菲婭有我了,我不會讓她吃苦也不會讓她再遇到任何危險。」

  「你這話我信不過,」納山冷冷的說「之前你已經把她弄丟了一次,這次你能把她找回來是個奇蹟,可這種奇蹟不會發生第二次,而且你還帶她去北方,這個我不會同意的。」

  亞歷山大臉上的微笑慢慢消失,他平靜的看著納山問:「那你想怎麼辦,你來是要帶走她嗎?」

  「說的對,」納山身子先前一傾,兩條粗壯手臂按在膝蓋上「我要把她帶到波西米亞去,在那裡她可以過很好的生活,也沒有人敢看不起她,因為她是我的女兒,而且我可以保證王后會很照顧她的。」

  聽到納山第二次提到王后,亞歷山大若有所思的看著眼前精壯的吉普賽人,他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看上去很有一股子魅力,也許對有些女人還真是不小的誘惑。

  「我是男人,」納山看出了亞歷山大在琢磨什麼,無所謂的擺擺手「這麼多年我一個人在外面混,難免認識些女人,而且就在波西米亞王宮裡我也有女人,而且還是王后為我張羅的。」

  亞歷山大點點頭,他能明白納山話裡的意思。

  和西方國家的宮廷相比,波西米亞人總是要保守些,如果納山真的和王后有什麼曖昧,為了掩飾他們之間的關係,由王后出面為自己寵愛的手下找個女人大概就是最好的掩飾方法了。

  「不過你放心,我的那個女人也會對索菲婭很好的,我的女兒可以在波西米亞王宮裡成為讓別人羨慕貴族小姐,沒有人敢小看她的出身。」納山得意的看著亞歷山大「我只要你們離開一年,然後你就去波西米亞求婚。沒錯,我說的是按照你們加傑人的方式正式向我的女兒求婚,到那時候你就可以正正式式的娶她了,那時候她才14歲,也不算老正好是可以給你生兒育女的年齡。」

  亞歷山大咳嗽了一聲,他實在想不出14歲的女孩和老不老的有什麼關係,至於說生兒育女,只要想想14歲的索菲婭抱著孩子的樣子,亞歷山大就覺得自己離禽獸似乎又近了些。

  不過這些並不重要,讓他沒想到的是,納山這次來居然是打著要帶走索菲婭的主意。

  「我沒想到,」

  「沒想到什麼?沒想到我是來接我女兒的?」納山打算了亞歷山大的話,他變得認真起來,比索菲婭那健康的小麥色膚色更深的臉上露出了嚴厲「別以為我不知道索菲婭在那不勒斯過的是什麼日子,那些事這些我都遇到過。你別不承認,那些加傑人根本看不起我的女兒,哪怕你多寵她也沒用,在那些加傑人眼裡她就是你的一個玩物,哪天膩了也就扔一邊了。」

  見亞歷山大要開口,納山不耐煩的伸手攔住:「不要說你永遠不會拋棄她,也許你現在是這麼想的,可以後誰能保證你能遵守這個諾言。而且你也不要告訴我你的婚姻是能自己做主的,你告訴我你能保證現在用你們加傑人的婚禮娶她嗎?」

  亞歷山大微微一怔,他沒想到納山連這些都已經知道了,看來他在波西米亞人裡還留下了耳目,不過想想也能猜到,一個吉普賽人能在波西米亞王宮裡混得不錯,只靠勇猛善戰未必就能一帆風順呢。

  而且他也不能不承認,納山的確說到了他的要害處,以現在他依舊要依靠莫迪洛家的事實看,一旦伯爵認為用他的婚姻可以做一筆不錯的交易,就一定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甚至亞歷山大自己都很清楚,他之所以這麼爽快的答應這次北方之行,也是為了要暫時躲開可能會忽然發生這種事。

  而要帶上索菲婭,則是怕伯爵一旦真的決定給他找一門婚事,為了防止索菲婭礙手礙腳,就可能會對女孩不利。

  亞歷山大相信,莫迪洛絕對幹得出來這種事!

  廳裡一陣沉默,納山咕嘟咕嘟的喝一口酒看一眼亞歷山大,然後再喝一口,一會的功夫,大半瓶酒已經讓他喝光。

  納山搖晃著站起來想要再拿一瓶酒,卻看到了正站在角落裡看著他們的索菲婭。

  納山張張嘴想說什麼,沒出聲卻又回頭看看同樣已經看到了索菲婭的亞歷山大,他就擺了擺手,向自己房間走去。

  在和女兒錯身而過時,納山停下來伸手輕輕拍了拍索菲婭的肩膀,感覺到女兒的身子好像微微向後縮了一下,納山無奈的吐口氣繼續向前走去。

  亞歷山大向索菲婭招招手,看到女孩很聽話的走過來,亞歷山大輕輕就用旁邊的厚實毯子把她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然後讓她背對著靠在自己懷裡。

  火光映在索菲婭麥色肌膚的臉頰上映起一層光澤,看著她落落寡歡的樣子,亞歷山大在她耳邊低聲安慰著:「索亞菲你別亂想,雖然你爸爸還有別的女人,可他是最愛你的,而且也愛你的媽媽,因為他們有了你啊。」

  索菲婭抬頭看看亞歷山大,掙扎的把兩手從毯子裡抽出來,先指指納山離開的方向,又指了指亞歷山大,眼中的懷疑神色更濃了。

  亞歷山大額頭有點見汗,他不知道是熱的還是其他原因,不過他已經知道索菲婭很顯然是對同為男人的他也懷疑上了,看看女孩那一臉猜忌的神色,再想想她拿著雙手劍狂掄時的樣子,亞歷山大覺得這個問題必須認真回答,否則肯定後患無窮。

  「你可不要把我想的和納山一樣,」亞歷山大決定用出賣老丈人的方式自保「要知道你這麼想其實是在懷疑你自己啊,你能選中我不就是因為你知道我不會做出背叛你的事情嗎?」

  也許是覺得這話很對,索菲婭的神色變得好了些,可接著她就露出了擔憂的樣子。

  亞歷山大知道,真正的難題這才到來。

  納山要帶走索菲婭,雖然能理解他作為一個父親的心情,但這個決定是亞歷山大怎麼也不能接受的。

  在這樣一個時代,任何一次分別都可能會成為永訣,亞歷山大很難想像索菲婭要被帶到遙遠的波西米亞去,這對他來說實在是有些強人所難了。

  「放心,我不會讓納山帶你走了,你你好不容易才回到我的身邊,我怎麼可能放你走,哪怕他是你父親也不行,」亞歷山大安慰著索菲婭,他用臉頰貼著索菲婭的頭頂抱著她微微搖晃,感覺到索菲婭在晃動腦袋他就略微鬆些,讓她向自己仰起臉,然後低下頭在索菲婭溫暖的嘴唇上吻了一下「放心我不會放你走的,哪怕他只用一隻手就能把我打倒。」

  「噗通~」

  泥水四濺,一頭栽進水窪裡的亞歷山大晃著滿頭流淌的泥水再次趴了起來,不過還不等他站穩,膝蓋上傳來的一痛就讓他再次跪倒在地,同時脖子上已經被壓上了一柄沉重的馬刀。

  「站起來小子,別像個娘們。」納山笑呵呵的用刀面敲了敲亞歷山大的肩膀,等他站起來後,忽然手腕一甩手裡的馬刀向上一倒,他帶著厚手套的手已經穩穩的接住了倒樹的刀尖。

  馬刀在納山手裡來回晃著,卻始終不倒,而當他看到亞歷山大試圖趁著他耍弄馬刀向他進攻時,納山的手忽然從刀尖下一撤,接著在半空中就準確的抓住了恰好落向地面的刀柄。

  隨著用力一斬,亞歷山大剛撿回來的長劍立刻脫手飛出老遠。

  四周霎時響起一陣大笑,波西米亞人,傭兵們,甚至是看熱鬧的農莊村民們都發出哄堂大笑。

  「我喜歡這小子,」納山一邊繼續繞著圈子和亞歷山大周旋,一邊對旁邊的同伴說「不過就因為這個我得好好教訓一下他,讓他知道想當我女婿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那就再揍狠點,讓他知道為什麼叫可怕的納山。」光著膀子大漢大聲喊著,他的喊聲贏來了四周同伴們的一陣吆喝。

  「好,那就是如各位所願,」納山如同平時吉普賽人演馬戲似的略帶誇張的鞠個躬,這又引來了一陣叫好聲「來呀小夥子,讓我看看你還有什麼本事,別讓我失望,我可是把帶來的波西米亞騎兵都交給你了,讓我看看你的本事。」

  亞歷山大用力晃晃有些發昏的腦袋,他知道自己被打慘了,可他就是不明白為什麼有時候明明知道納山會怎麼出手,可他就是防不住。

  也許我該來上一槍,亞歷山大心裡甚至已經給您冒出了這麼個念頭。

  「啊~」一聲帶著憤怒的叫聲從人群後面傳來,隨著一陣叮叮噹噹的響聲,人們詫異的看到索菲婭穿著她那套鎧甲從房子裡走了出來。

  她的手裡提著把小號的雙手劍,配上她那身獨一無二的小號鎧甲,就好像個活動的大娃娃般站在了亞歷山大身邊。

  所有人都用愕然的目光看著索菲婭,而納山原本笑嘻嘻的臉上也已經滿是錯愕。

  「這是你讓她穿的?」納山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亞歷山大,然後他用力耍了個刀花,順手把馬刀扔個了旁邊的人。

  「看看你都幹了些什麼,」納山走過去揪著亞歷山大的衣領指著索菲婭「難道你要讓她上戰場嗎?」

  「索菲婭喜歡這身鎧甲,」亞歷山大覺得有點委屈,他倒是很想告訴納山,為了安撫索菲婭這套鎧甲花了他多少錢「只要她高興就好。」

  看著亞歷山大一臉無辜,而女兒炫耀似的對著自己揮舞雙手劍,納山無奈的嘆了口氣,他扭頭仔細大量索菲婭,看著她那身鎧甲襯托下隱約顯出的別樣姿韻,納山看著亞歷山大飽含深意的說了句:「你們可真會玩。」

  亞歷山大知道自己的臉紅了,儘管他很想解釋一下不是那麼回事,可看看這個樣子的索菲婭,他自己也有點開始懷疑當初要為她打造這套鎧甲的初衷了。

  不過讓亞歷山大沒有想到的是,納山在見了他們兩人這古怪情趣後,倒是暫時不再提起關於要帶索菲婭走的事了。

  納山這次帶來的人並不少,除了和他先頭到達阿格里的那一隊波西米亞,接下來的幾天裡陸續有幾批波西米亞人來到了阿格里。

  這多少引起了亞歷山大的注意。

  而納山對陸續到來的波西米亞騎兵的解釋,是這些人是早先波西米亞內戰時候失敗的逃亡者。

  現在他把這些人召集起來,是準備等回波西米亞的時候要帶上他們。

  這倒是引起了亞歷山大的興趣,他立刻向納山提出要僱傭這些波西米亞人,甚至如果這些人當中有人願意留下來,他可以讓這些人和之前那些波西米亞騎兵一樣得到土地。

  不過這次納山卻拒絕了他的這個要求。

  「不行小夥子,不行,」納山很堅決的搖頭拒絕「你要知道現在內戰已經結束了,這些人應該回到波西米亞去為國王和王后服務。」

  看老丈人這麼堅決,亞歷山大一時倒也沒有辦法,不過他還是提出了要暫時僱傭他們的要求。

  「讓他們和我去北方吧,等回來之後你再帶他們走。」

  「這也不行,」納山依舊頑固的拒絕「如果我不看著他們,不知道他們會幹出什麼事來,這些人可不是我當初給你的那些兵,他們其實和強盜沒什麼區別。」

  「那就你也和我們一起去北方,」亞歷山大終於說出了心裡一直惦記的想法「你不是想和索菲婭多呆在一起嗎,那就和我們一起去吧。」

  「我當然和我女兒呆在一起,別想著帶她去北方,我這就帶她回波西米亞,」納山不滿的說,可看到倚靠在亞歷山大旁邊的索菲婭的一雙耳朵立刻動了動,納山只好無奈的略微放低聲調說「不過這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出的起錢。」

  「放心,這個錢我出的起。」亞歷山大微微一笑。

  10月中旬,一場很大的冬霜突然毫無徵兆的降臨,這讓很多還沒有準備好的人都吃了苦頭。

  亞歷山大夜裡被人叫醒了,聽著外面已經準備好的士兵發出的喧鬧聲,他匆匆用冷水洗了把臉,在烏利烏的幫助下穿戴整齊走出了房間。

  迎面而來的冷風讓人不由打個哆嗦,看著在昏暗的月光下忙活的隊伍,亞歷山大吐出口熱氣。

  「大人我們都準備好了。」獵戶卡羅騎著一匹馬跑過來,他是整個運糧隊伍的前哨斥候。

  亞歷山大翻身上馬,他回頭向身後的農莊看了看,在送別的人群裡他看到了馬希莫,修道士必須留在那不勒斯為他傳遞消息,還有伯萊里,雖然箬莎的這個同父弟弟並不喜歡他,可他還是來送行了。

  一陣旋風襲來,亞歷山大微微扭頭,看到了身穿厚實的騎馬裝,用帽兜披風包裹嚴實的索菲婭,在索菲婭的旁邊,納山一臉無奈的看著興致勃勃的女兒,而在他們的後面,一支由幾百人護送的龐大糧隊正等待他的命令。

  「索菲婭,還記得我們離開西西里時的情景嗎?」亞歷山大輕聲問,看到女孩點頭他繼續說「當初我說過再回到西西里我將會讓西西里人跪拜在你腳下,現在我要告訴你,再回到那不勒斯我們會讓他們頂禮膜拜。」

  說完,亞歷山大縱馬向前,大聲的發出命令:「出發,阿格里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9-4 01:40 AM

第八十四章 行路難

  亞歷山大自認不是個仁慈的人,這從他對待那些波西米亞人就可以證明,當波西米亞人當中第一次有人試圖嘩變時,亞歷山大用最快的方法平息了那場並不成功的叛亂,雖然已經承諾所有依舊效忠的人可以得到土地,但是在叛亂平息後他還是給了那些選擇站在他一邊的波西米亞人更多的酬勞,這其中包括讓烏利烏看了肉疼得快要撞牆的弗洛林,還有從叛亂者那裡得到的所有戰利品。

  而對背叛的人,亞歷山大沒有任何仁慈和寬恕,他命令把那些人吊死在了農莊前的空地上,整個過程都在波西米亞和阿格里人的觀摩下進行。

  這讓人們第一次見識到了亞歷山大鐵血的一面,而他這個舉動也無疑鎮住了那些驕傲不遜的波西米亞人。

  至少在亞歷山大面前,他們再也不敢惹是生非了。

  這個結果讓烏利烏得意過好一陣,每當他跟在主人後面,看到那些波西米亞人恭敬中隱約帶著的畏懼時,烏利烏似乎就回到了當初在大維齊爾老爺身邊時的榮耀,他甚至覺得亞歷山大就是大維齊爾老爺的化身,那些波西米亞人就是那些低賤的奴隸。而他則是老爺身邊身份高貴,被所有人巴結奉承的總管。

  只是烏利烏卻很害怕納山,也許是當初在科森察看到納山殺人時那種果斷無情的樣子實在是印象太過深刻,每次見到納山的身影,摩爾人都會嚇得不由微微顫抖,哪怕納山對他笑上一下,烏利烏那張小黑臉都會立刻變成小白臉,到了後來只要吉普賽人的聲音遠遠傳來,烏利烏就會立刻手忙腳亂的撒腿就跑。

  烏利烏這麼害怕的納山並不是沒有原因的。

  在隊伍出發後的第一天,納山就找了個理由把一個剛剛歸隊的波西米亞人扒得精光吊在了的馬車高昂的車轅上,在那個人很快被冷風吹得嘴唇顫抖,皮膚發青時,納山卻坐在另一輛車上喝著剛剛燙熱的雜果酒,直到那個人終於被放下來,他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可就在所有人都認為事情已經過去時,納山卻不緩不慢的抽出馬刀,當著幾百號人的面,他狠狠的一刀刺進了那個人的胸膛。

  而在整個過程中,他的手裡始終拿著陶瓷酒壺不住的往嘴裡灌著酒。

  亞歷山大是看著這一切發生的,在之前他就已經讓人把索菲婭帶得遠遠的,只是他沒想到納山會在把那個人折磨得半死之後還要了他的命。

  「不要讓你的人只覺得你可怕,」納山在把滴著血水的刀遞給亞歷山大擦拭時沉聲說「要讓他們覺得你就是他們的主人。」

  亞歷山大接過納山的刀用布慢慢擦拭著,他知道的納山說的沒錯,在這個時代往往需要用最殘酷的方式震撼敵人的同時,也要威懾自己人。

  只是他知道自己不會像納山那樣幹,至少做不到像他那樣只因為那人多拿了一塊肉就殺掉一個人。

  「我是要讓那些滾蛋們知道這裡誰是當家的,」納山坐在馬車上看著索菲婭在他和亞歷山大之間來回忙活著為他們準備喝酒的東西笑眯眯的說,這時候的吉普賽人完全是個慈祥的父親「不要覺得我是在濫殺人,外面那些傢伙每個人被吊死十次都不會贖他們罪的。」

  亞歷山大無聲的點點頭,他知道納山說的是實情。

  波西米亞人是勇敢善戰的,而伴隨著這種勇敢的則是他們近乎野蠻的殘酷,不論是與外族的戰爭還是波西米亞人之間的內戰,往往他們在乎的不是俘獲多少俘虜而是殺死多少敵人,同時從死人的身上撈到了多少戰利品。

  這就讓往往有波西米亞人參與的戰爭變得比其他任何戰爭都更加殘酷可怕,而這種殘酷的其中一種方式,就是他們每每殺死一個敵人後會把他們一條手臂砍下來帶在身邊向別人炫耀,所以即便是波西米亞人自己之間也相互告誡:「如果見到一個馬上總是掛著幾條血淋漓的手臂的傢伙,那最好離他遠些,否則很可能你的手臂很快就成為他的戰利品了。」

  正因為這樣,亞歷山大雖然並不很贊成納山的這種舉動,不過卻明白他這麼做的確是有必要的。

  果然,經過頭一天的那件事後,那些波西米亞人變得老實了許多,而且當他們知道索菲婭是納山的女兒後,就再也沒有人敢對著她吹口哨了。

  「這其實應該由你來幹,」納山騎在馬上對亞歷山大說「你是索菲婭的丈夫,所以應該由你親手宰了那小子,這樣他們才知道真正應該怕的是誰。」

  納山說著微微撅起下巴點點頭,好像對自己的這個結論很滿意,然後他又略顯嫌棄的打量一下亞歷山大:「你真應該去當一陣騎兵,然後你才會知道你那種軟趴趴的手段是不管用的,吊死一個犯了錯的混蛋和能隨意吊死他們當中任何一個人是不一樣的,只有讓他們覺得你能任意決定他們每個人的生死,他們才會真正的怕你。」

  「你不怕他們嘩變嗎?」亞歷山大接過納山遞過來的熱雜果酒喝了一口,辛辣發酸的酒氣沖上腦門,讓他不由一陣咳嗽。

  「只要隨時能喂飽他們,他們就不會反抗你,」吉普賽人壓低聲音說「給狼崽子們吃的好點卻不讓他們吃飽,只有這樣你才能隨意用鞭子抽著他們往你想去的方向跑。」

  亞歷山大倒是沒想到這個有著一身不凡本事的吉普賽人居然還有這種心機,或者說這也是多年來磨練出來的經驗,不過他倒也不能不承認納山這套話說的很是在理,至少那些波西米亞人現在是老實多了。

  「你要把糧食送到哪去?」納山忽然問,他有些好奇的向車隊後面看看,當看到隊伍當中那些扛著長矛和長短不一的火槍的農民和傭兵時,納山皺皺眉「你帶這些人幹什麼,他們只會耽誤你的時間,如果完全由波西米亞人護送,一定會比現在快得多,看看走了整整一天,可我們還沒有走出這條河的邊上呢。」

  納山說的河,正是流經整個平原的阿格里河。

  雖然阿格里河是形成這片平原的源泉,但是卻很少有人會沿著這條河旅行。

  這是因為阿格里河的走勢太複雜了,很多時候如果要沿著河的方向向上下遊走,不但會多走出很多冤枉路,而且會因為太過複雜的路況讓旅行變得艱難許多。

  不過亞歷山大卻好像並不在意這條路這麼那麼難走,他堅持讓隊伍在之前箬莎帶隊渡河的那座橋上過河之後,就沿著河的南岸不慌不忙的緩緩前進,所以在經過了一天的時間後,他的這支運糧隊伍依舊只是從稍遠些的地方遙遙的剛剛繞過那不勒斯,走上了通向北方的道路。

  而實際上,如果他們當中有人能抽空跑到遠處的山頂上向下一看就會發現,走了整整一天,他們還能看到那不勒斯城大教堂的塔頂。

  「納山,我們這次去北方可能會發生很多事,」亞歷山大決定提前告訴納山一些事情,雖然不能完全說出來,可想到索菲婭的安全,他決定還是提前提醒納山「莫迪洛伯爵要我送的這些糧食名義上是要拿到北方販賣,但是實際上會有其他人得到這批糧食,但是因為有些不能說的原因,我們這一路上肯定不會很太平,所以如果出現了什麼危險,我希望你能保護好索菲婭,我相信以你的本事這點是肯定能做到的。」

  坐在一旁正用力啃著一塊烤肉的索菲婭手一頓停了下來,她先是有些奇怪的看看亞歷山大,然後忽然生氣的把手裡烤肉向他砸了過去。

  同時,她嘴裡發出雖然單聲,卻飽含情緒的一連串「啊啊~」的控訴,似乎在為亞歷山大居然要在危險時候棄她而去感到憤怒。

  亞歷山大伸出手緊緊抓住索菲婭不住撲打的雙手,只是他明顯感到有些吃力,這讓他再次奇怪這麼個小小的女孩怎麼會有那麼大的力氣,只是看著旁邊正用滿手豬油往彎翹的鬍子上抹的納山,他就覺得這還真不是個大問題了。

  深秋的天黑得早,當隊伍還能看到前面暗紅殘陽留下的最後幾道光亮時,黑暗已經如鋪天蓋地而來的黑紗般籠罩下來。

  而隨著黑暗的降臨,隊伍前進的速度變得更加緩慢了。

  「告訴那些傭兵,讓他們保持隊形不要掉隊,」亞歷山大吩咐烏利烏,他現在已經把摩爾人當成了傳令兵使喚,同時他的注意力也集中在那些之前從農民當中招募的步兵身上「告訴那些步兵,如果他們不想晚上餓肚子就抓緊跟上,而且現在正是深秋,我想他們比咱們更清楚如果落單走失會是個什麼結果,平原上的野獸應該會很高興多了一份美餐的。」

  烏利烏興奮的點點頭轉身跳上馬背,他真的很喜歡這份當傳令兵的工作,所以摩爾人就用大多數早已經精疲力竭的人少有的精神頭飛快的沿著隊伍向後面奔去。

  「你在幹什麼,之前走的不那麼著急,現在又逼著那些農民不停的趕路,」納山奇怪的問「雖然現在宿營有些早,可天已經黑了,就算現在開始趕路又能走多遠。」

  「我並不是要急著趕路。」

  亞歷山大看看旁邊的索菲婭,也許是吃了太多的烤肉,然後又運動了一陣,索菲婭似乎有點累了,她這時正把身子蜷起來斜靠在車梆上睡得正香,哪怕車身不住搖晃,可這不但沒影響到她,相反索菲婭的臉上還掛上了一絲甜笑,似乎在睡夢中又回到了她熟悉的吉普賽篷車上。

  「我要讓那些士兵知道他們已經不是在自己的家裡,手裡拿的也已經不是農具而是殺人的武器,」亞歷山大的目光看向漆黑的遠方「我不知道這次旅行前面會發生什麼,而且我也已經沒有時間訓練這些士兵,所以我必須在路上用一切方法盡快把他們變成一支軍隊,至少看上去像一支軍隊。」

  納山意外的看著亞歷山大,他先有些覺得不明白,接著他忽然想到什麼,身子向上一直,向著隊伍後面看去。

  在一片朦朧漆黑的夜色中,整個糧隊不緊不慢的前進著,糟糕的道路讓隊伍拖得很長,而被分配到各處的步兵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圍在車隊旁邊緩緩前進著。

  而在一片黑茫茫的田野裡,隱隱的傳來了一陣陣趁著夜幕出來覓食的野獸發出的嚎叫聲。

  「這麼走肯定會有人掉隊的,」納山喃喃自語,然後他慢慢坐下來,用奇怪的目光看著亞歷山大「小夥子,我得說我之前對你看走眼了,我一直以為你像個娘們,現在看來你是頭吃人的野狼啊。」

  亞歷山大又看了眼索菲婭,在確定她還睡著之後,他拿起裝著雜果酒的酒壺大口喝了一口。

  「我沒有別的辦法,」亞歷山大苦笑一聲「我沒有時間把那些農夫訓練成士兵,只有用這種方法,我必須逼著他們使出最大的力氣,在這種地方如果掉隊會發生什麼人人都知道,而能不能跟上就看他們自己了。」

  「可是你這麼做有什麼用呢,難道你還指望那些農民能變成有用的士兵?」納山不以為然的搖搖頭「就是那些你找來的傭兵我也不看好他們,即便你訓練了他們,難道他們還能比波西米亞騎兵更有用?」

  「這個倒也未必不可能,有時候奇蹟還是會出現的。」

  亞歷山大回頭看看後面的隊伍,他知道在那些人當中肯定會有人掉隊,這些人當中的大多數人會幸運的重新跟上來,或是乾脆跑回家,可還是會有些人不走運,他們會遇到野獸或者也許會因為迷路掉進沼澤送掉性命。

  但是亞歷山大並不為此感到內疚。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有些矛盾,他不能接受納山為了立威而隨意殺死一個人,但是卻用這種方式讓更多的人面臨危險,至少他知道經過今天一夜,這些士兵當中肯定會有人再也不會出現。

  但是他的確沒有別的辦法。

  他沒有時間去按部就班的訓練一支軍隊,更沒有時間讓這支軍隊一次次的用戰鬥錘煉他們的意志,他必須帶著這麼一群近乎烏合之眾的隊伍去北方,去面對或者是當地的貴族軍隊,或者是快要輸紅眼的法國軍隊,甚至還有可能是由貢薩洛率領的神聖同盟的聯軍!

  而不論遇到誰,以現在這樣一支隊伍不但沒有絲毫勝利的可能,甚至連能否稍微抵抗都是困難。

  正因為這樣,當莫迪洛提出要他不惜血本的僱傭更多傭兵,和帶上他寶貴的波西米亞騎兵時,他沒有表示反對。

  既然要帶著索菲婭去北方,他就必須保證她的安全。

  亞歷山大不能接受再次失去索菲婭的打擊,更不想讓她遇到任何危險。

  即便是納山意外的又帶來了一批波西米亞人,亞歷山大依舊決定要趁著這次北上的機會,把這些剛剛放下鋤頭草叉拿起長矛的農民武裝起來,只是和之前略微不同是,他有了新的想法。

  「我要把他們訓練成至少能和敵人對峙的軍隊,而不是剛剛見到敵人的旗幟i就望風而逃,」亞歷山大向納山解釋著「我相信只要他們在第一次與敵人遭遇時不立刻崩潰,接下來我就有辦法渡過之後的難關。」

  「但願你到時候不會失望,」納山不以為然的搖搖頭「記住別指望我,一旦有了危險我就會先保護我的女兒。」

  「這也是我希望的,只要你保護好索菲婭就行。」對納山的話,亞歷山大微微一笑不以為意。

  夜幕更深了,當隊伍開始有些變得凌亂起來時,亞歷山大終於下達了停下來的命令。

  除了波西米亞人,幾乎所有人在聽到號角聲後立刻就停了下來,接著就是一陣陣因為異常疲憊發出的痛苦呻吟。

  「讓你的人去後面接那些掉隊的人吧,」亞歷山大抱著還有些迷糊的索菲婭從車上下來,同時他對正嘴裡銜著根乾草葉慢悠悠的在營地裡走著的納山說「那些人會成為其他人的壞榜樣,這已經足夠嚇住他們所有人了。」

  「你是個壞小子。」納山吐出草葉打了個呼哨,立刻就有幾個波西米亞人跑了過來。

  亞歷山大抱著索菲婭向正搭建著的營地走去,看到有個火堆已經點起來他就走過去,只是讓他有些意外的是火堆旁正在忙活的是兩個看上去年齡與索菲婭差不多大的男孩。

  「老爺,您坐到這邊來吧。」看到亞歷山大他們,一個男孩立刻有些慌張的迎上來「讓我弟弟照顧您,我得去接我爹。」

  見亞歷山大略微一愣,那個男孩解釋著:「我爹落在後面了,我得去看看。」

  男孩說著就要離開,卻被亞歷山大一把抓住了手臂。

  「坐下,等著。」亞歷山大心裡有些發沉,他不想看男孩眼中露出的焦慮神色,只是抱著索菲婭讓她在自己懷裡躺得更舒適些。

  男孩嘴唇動了動,可還是聽話的坐在火堆邊,一時間除了遠處人群熙熙攘攘的聲音,只有火堆裡的木頭燃燒發出的劈啪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陣由遠及近的馬蹄聲驚動了營地裡的人們,隨著波西米亞人特有的呼哨,第一批掉隊的士兵被帶回來了。

  看著兩個男孩向人群跑過去,亞歷山大拉著索菲婭慢慢向營地邊緣的暗處走去。

  時間慢慢過去,一批又一批掉隊的士兵被帶回來了。

  可隨著回來的人越來越少,營地裡似乎發生了騷亂。

  亞歷山大把索菲婭攬在懷裡,用雙手輕輕掩著她的耳朵,看著女孩在夜色中隱約可見的清澈目光,亞歷山大低下頭在她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

  「索菲婭,我希望你永遠這樣純潔,哪怕你長不大我也永遠無法擁有你也沒關係。」亞歷山大的手微微用力,隔絕了索菲婭與營地裡正響起的陣陣喧囂和隱約間可以聽到的納山透著殺意的吶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9-4 08:32 PM

第八十五章 軍隊,亞歷山大的暢想

  整整一夜,營地裡都斷斷續續的傳來隱約的喧囂和透著可怕的吶喊與咒罵聲,直到天快亮時才平靜下來。

  亞歷山大一夜沒睡,他抱著索菲婭靠在一株大樹下,聽著營地裡的聲音,他的心不住的起伏。

  他並不擔心因為強制行軍發生的可能出現的嘩變對整個運糧隊造成太大損失,因為他知道只要絕大多數人能夠堅持下來,就不會出現太大的問題。

  但是他依舊不能平靜,很顯然納山在嚴厲甚至是殘酷的平息那些因為掉隊或是鬧事的士兵。

  這些人也無疑成為了這次北上的第一批犧牲品,儘管知道這些人如今的惡劣表現,在之後可能發生的戰鬥中也不太可能有機會活下來,但亞歷山大卻不能不為自己做出的決定感到無奈。

  終於,當天漸漸亮了時,營地裡平靜了下來,而亞歷山大因為整整一夜沒有睡好和始終抱著索菲婭,他已經覺得整個身子幾乎已經失去了直覺般的麻木,哪怕只是稍微想動一動,那種酸脹疼痛和因為疲憊引起的頭昏眼花都讓他搖搖欲墜,可就在這時,納山卻忽然出現了。

  雖然經過了不平靜的一夜,納山並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他依舊精神十足,看到靠在樹下的亞歷山大,納山走過去很不客氣的從他懷裡接過索菲婭,然後用另一隻手抓住亞歷山大的肩膀把他拽了起來。

  「該去教訓一下你的那些小崽子了,」納山推了推亞歷山大的後背「我相信你再見到他們會覺得這些人乖了許多。」

  亞歷山大用力揉了揉臉強迫自己清醒些,然後他回頭用詢問的眼神看著納山。

  「沒幾個人,」納山低聲說「吊死了幾個鬧得最凶的,還有幾個人被趕到平原上去了,他們很快就會知道在那裡過一夜會是什麼結果,至於其他人已經都老實多了。」

  亞歷山大當然知道事情應該不像納山說的那麼簡單,不過他也沒有追問。

  當決定讓納山解決這一切時,他就已經做好了面對可能更壞情況的打算。

  而犧牲是否值得,只要看看那些天還沒亮卻已經列隊等待的士兵們就知道了。

  亞歷山大並不認為只有一夜時間這些士兵就會改變什麼,在他眼裡這些人除了多了一絲順從和畏懼沒有其他什麼變化,如果一定說有,那就是這些人變得聽話多了。

  再次被安排迅速行軍的士兵們沒有提出任何異議,很顯然頭天晚上納山的冷酷無情震懾了他們,現在這些人已經變成了聽話的羊羔,至於是否能如納山說的變成一群會為了食物撲向敵人的狼崽子,就看接下來的了。

  在稍微調整安排了因為頭天掉隊的人而空缺的的人手之後,亞歷山大命令隊伍立刻前進,而這一次他沒有再耽誤,而是命令整個隊伍沿著阿格里河的南岸開始迅速前進。

  儘管這樣依舊要繞很多路,但是加快速度的隊伍多少彌補了因為繞遠而浪費的時間。

  這一次,亞歷山大是嚴厲的,他命令隊伍必須按照之前編排的分組小隊各自保護著他們分擔的糧車前進,同時波西米亞人在前前後後呼嘯著催促著整個隊伍。

  納山夜裡的嚴罰顯然起了作用,這一次沒有人因為疲憊而輕易掉隊,士兵們開始學會咬著牙堅持著跟在其他人身邊,因為他們知道在這種地方,一旦掉隊哪怕是在白天也會很危險的,而且納山也已經告訴他們,以後不要再指望掉隊了還會有波西米亞人去接應他們。

  「就是這樣,也許我們真的可以訓練出一支軍隊來,」納山對士兵們的變化多少有些意外,這讓他對亞歷山大倒是有點另眼相看了「沒想到你還有這種辦法,這些崽子變得老實多了,對他們來說老實點是好事,至少在戰場上只要聽話不會輕易丟了性命。」

  亞歷山大同意納山的說法,如果說騎兵是用桀驁不馴和侵掠如火維持他們的勇猛和活力,那麼步兵就必須依靠嚴謹的紀律才能發揮力量。

  因為既沒有騎兵強大的進攻力與機動性,又沒有砲兵可怕火力的步兵,只有形成緊密的群體才能生存,單獨的或是紀律渙散的步兵是無法在戰場上存活下去的。

  而嚴格的遵循命令是讓步兵維持紀律的唯一辦法。

  「隊伍外面是到處都是危險的平原,只有跟著隊伍一直走才能擺脫這些危險,」亞歷山大看著四周,他當然知道在阿格里平原上白天還是比較安全的,否則人們也就不要再想在這裡種地生存了,但是正因為他故意在天快黑時下令隊伍加速前進,所以才會有人在那時候掉隊,而夜晚的平原上卻是並不安全的「經過一夜,對這些士兵來說他們會變得更願意和大家走在一起而不是落單掉隊,」亞歷山大吐出口氣「這是我們迄今為止最大的成功。」

  「不過你這個成功的代價也不小,」納山仔細想了想說「你召集的農民兵好像是兩百多人吧。」

  「279個,大人,」烏利烏在旁邊小心的接著話茬「還有後來招的70個傭兵。」

  「哦,你記得倒是清楚,」納山看了眼烏利烏,然後接著說「昨天掉隊沒找到和夜裡處罰的總共有22個,這個數可不算少,讓我算算你現在還有多少人……」

  「大人,還有257個人和70個傭兵,」烏利烏小心的說「還有您帶來的那一百多個巴西米亞人,我們現在有差不多五百人。」

  「真不可思議。」

  納山詫異的看著烏利烏,這時恰好索菲婭正要伸手從一旁拿水罐,看著很狗腿的立刻跑過去替女兒拿杯子的摩爾人,納山扭頭對亞歷山大說:「這個摩爾人居然能寫會算,如你願意,我出兩匹波西米亞母馬買下他。」

  正在倒水的烏利烏手上微微一抖,抬起頭有些緊張的看著亞歷山大。

  亞歷山大搖搖頭,看著烏利烏輕輕一笑:「這可不行,我以後還想讓他當我的總管呢。」

  聽亞歷山大這麼說,納山無所謂的聳聳肩,他原本也只是對摩爾人有些好奇。

  在納山看來,一個能寫會算的摩爾人顯然是比不上一個能揮馬刀的波西米亞人更有用的。

  「雖然死了些人,這得讓你破費一筆,不過你也並不吃虧,」納山繼續說「這些人只要能挺過第一次戰鬥,活下來的就可以成為很稱職的士兵,雖然不能和波西米亞人相比,可對你來說算是個不錯的收穫。」

  亞歷山大的收穫當然不止這些,當走了很長一段路的糧隊幾乎快要支撐不住時,終於隱約看到了前面的一條大路,而這時獵戶卡羅帶回來了個對他來說並不意外的消息。

  那不勒斯王后喬安娜的隊伍正在前面的路上紮營。

  事實上王后在這條阿格里人必經的岔道路口已經宿營2天了。

  幾天前當從奧爾迦拉那裡聽說亞歷山大即將帶隊北上時,王后就知道這是個和他修復關係的好機會,而且王后也的確需要有個可靠的人在路上保護她。

  帶著一支幾百人護衛隊伍的亞歷山大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所以王后立刻命令僕人們手腳麻利起來,那些不值錢東西可以不要,哪怕是值錢的如果太過笨重也可以就地變賣。

  喬安娜很清楚她的處境,如果不出意外,一旦離開那不勒斯她就很少有機會再回來了,新國王不可能會容忍前任國王的王后總是跑到他的國家裡指手畫腳,所以如果不是有什麼太過重大的事件,這次離開很可能就是和那不勒斯永訣。

  喬安娜並不傷心,自從知道斐迪南不但沒有給她留下什麼財產,相反留下一大堆債務和麻煩後,喬安娜就早已經厭煩在這裡繼續待下去,特別是她還不得不被迫從王宮裡搬出來,住進了擁擠狹窄的房子,這就讓她更難以忍受。

  所以一旦決定離開,喬安娜的手腳倒是變得麻利了不少。

  而亞歷山大要在阿格里準備出足夠多的糧食和棉花也給了她充足的時間,所以當她按照奧爾迦拉告訴她的時間上路之後,不但並沒有顯得太過匆忙,相反在出了那不勒斯城走了一段路就停下來宿營之後,等了將近兩天才看到阿格里人。

  覲見王后亞歷山大只帶著納山,卻把索菲婭留在了隊伍裡。

  他很清楚喬安娜是那種典型的貴族女人,對索菲婭她只會表示輕蔑和無視,這是他絕對不能接受的,相反比較起來箬莎就要好的多,雖然同樣身為貴族,但是儘管和索菲婭矛盾重重,卻沒有表現出那種貴族小姐的頤指氣使,這讓亞歷山大覺得自己的妹妹還是很可愛的。

  王后的行營建在距離道路不太遠的一片樹林裡,深秋的樹林到處都是枯黃的落葉,而那不勒斯前王后喬安娜就坐在搭建在這如毯子般的落葉上的一個帳篷裡。

  因為天氣已經很冷,喬安娜換上了身很厚的裘皮旅行裝,看到亞歷山大遠遠走來,王后的身子動了動,讓自己看上去顯得更有威嚴些。

  只是當看到他身邊的納山時,喬安娜略微露出絲意外。

  「陛下。」亞歷山大在帳篷外先停下腳步鞠躬行禮,然後才走進其實除了一個頂子,四周只用幾根撐架支起來的帳篷。

  「阿格里的貢布雷。」喬安娜點點頭,看到一起跟著走進來的納山,她原本略顯稀疏的眉毛皺了皺,卻沒有說什麼。

  「陛下,請允許我介紹,」喬安娜的樣子落在亞歷山大眼裡,讓他覺得自己沒有帶索菲婭來是對的,這個女人對吉普賽人嫌惡的情緒甚至不加任何掩飾,只是如果她知道這個她看不起的吉普賽人其實是她丈夫姑媽的情人時,不知道她又會是什麼樣的表情,亞歷山大心裡一邊不無惡意的揣摩一邊說「波西米亞王后陛下身邊的衛隊隊長納山。」

  喬安娜的臉上明顯露出了一絲驚訝,她有些奇怪的看著納山,不知道是因為他的這個身份,還是因為某種女人與生俱來的特殊直覺,她看著納山的目光略微有了些變化。

  「陛下,我已經聽說您要離開那不勒斯?」亞歷山大不想多說廢話,他當然清楚喬安娜在這種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宿營是為什麼,而且他也並不反對讓她搭個順風車,畢竟有一位王后同行至少能省卻不少麻煩「如果能蒙您不棄,我希望能有幸和您的隊伍一起北上旅行,畢竟現在法國人還沒有完全被打敗,他們甚至還佔據著羅馬,一起旅行會更安全,而且這也能讓您的旅行變得舒適些。」

  喬安娜略微矜持了一下,不過也只是一小會,她就微微點頭表示了允許,她原本的目的也是為了這個,除了的確考慮到路上的安全,她也希望能藉著這次旅行修復與亞歷山大略顯僵硬的關係。

  格羅寧根讓喬安娜領教了財富的威力,而面前這個年輕人雖然在金錢上能給予她的幫助並不比格羅寧根更多,但是出於女人的直覺,喬安娜能察覺到那個休伯特·范·格羅寧根似乎對亞歷山大頗為重視。

  否則他也不會專門派那個奧爾迦拉來給她傳遞消息。

  這讓喬安娜覺得有必要重新考慮不要和亞歷山大把關係搞糟,在如今這種王國林立軍閥割據的時代,誰也不會保證不會再出現第二個斯福爾扎那種趁著亂世雄霸一方的人物家族。

  亞歷山大當然不知道喬安娜在打什麼主意,他只是希望能利用喬安娜的身份為自己這趟旅行加上個保險,雖然現在看來喬安娜連自己都未必保得住。

  亞歷山大下令隊伍就在王后營地附近紮營,因為有王后的隊伍加入,整個隊伍就要重新編排,亞歷山大決定當天下午不再趕路,休息半天,轉天再繼續前進。

  讓喬安娜的人感到意外的是,運糧隊雖然停了下來,但是卻沒有如他們想像的那樣立刻東倒西歪的就地休息,而是隨著一聲聲的呼哨,波西米亞人開始沿著營地的邊緣奔跑起來,而護送糧食的士兵們也在吆喝催促中拖著沉重的腳步幫著車伕農民們把糧車集中排列起來。

  「還是有些慢,」亞歷山大看著拖拖拉拉的隊伍眉毛擰成了一團「如果這個時候有敵人襲擊,所有人都早已經死透了。」

  「你難道還指望這些人能擋住敵人,」納山諷刺的笑了一聲「只有這不到四百人的步兵根本對付不了大批騎兵,更何況他們當中很多人根本沒見過血,我覺得你還是在浪費時間,如果你一定要把你那塊小地盤武裝起來,我倒是可以給你再找些波西米亞人,甚至價錢都不會很高。」

  看著一副生意人樣子的納山,亞歷山大有點懷疑他究竟有多少吉普賽人血統了。

  不過雖然老丈人許諾可以給個優惠價,但亞歷山大卻知道即便再便宜,一大批波西米亞騎兵也不是如今的他能擔負的起的。

  更何況在他的計劃裡,原本就沒指望靠波西米亞騎兵這種純粹的僱傭軍發展自己力量。

  斯福爾扎的教訓已經讓整個意大利所有的君主都已經心生警惕,一個傭兵最終推翻了他的僱主自己帶上了公爵的冠冕,這種事情只需要發生一次已經夠了,誰也不希望成為第二個被自己手下奪走權力的倒霉蛋。

  而亞歷山大比那些君主更清楚一個國家完全依靠僱傭兵會是多麼危險,這從如今被斯福爾扎奪取了權力的米蘭,和更早時候由盛而衰的羅馬帝國已經足夠吸取教訓。

  何況他很清楚,越往後戰爭會變得愈加殘酷,戰爭的規模也會越來越大,只依靠拿酬金的傭兵顯然已經不足以維持,甚至隨著需要的軍隊數量越來越多,哪怕是以富庶出名的那些君主也有一天被巨額酬金壓得入不敷出。

  「我要訓練自己的軍隊。」亞歷山大認真的看著正緩慢雜亂的工作著的隊伍,之前對他們的嚴厲管束多少起了些作用,至少今天掉隊的人要比頭天晚上少了很多,同時只要帶隊的人下令,儘管疲憊可士兵們還是掙扎著去做事了。

  但這還不夠,他需要的不是一群聽話的勞力而是士兵,這就需要他能找出更多的辦法讓這些人變得積極起來。

  「也許已經有個很好的機會了,」納山看著不遠處王后的營地微微眯起了眼睛,他這個動作讓亞歷山大不由想起了每次索菲婭要幹什麼事之前都會做出這麼個動作「還有什麼比這個更能打動那些狼崽子的。」

  「你不會是打王后的主意吧?」亞歷山大有點詫異的看著納山。

  「不行嗎,你難道沒主意那位王后帶的東西有點多,這樣一路上會很不方便的。」納山撇撇嘴「別這麼看著我,我可是你們說的波西米亞人,我們不就是靠偷竊和搶劫過日子的嗎,再說這些東西足夠養活很多人了,別告訴我你看著不眼紅。」

  「可也不能就這麼搶劫王后,」亞歷山大搖搖頭「而且她對我還有用,這個女人是通往羅馬的『鑰匙』。」

  「你要去羅馬幹什麼?」納山奇怪的問「你不是把糧食送到北方就可以了嗎,你說接貨的那個人叫什麼,對了傑姆斯·哥倫布,什麼破名字,一聽就是個厄運纏身的傢伙。」

  亞歷山大無語的看著納山,看來納山繼承了吉普賽人強大的占卜能力,只是隨便一說,倒是把命途多舛的傑姆斯的卦象說了個差不離。

  「不要動王后,」亞歷山大再次提醒納山「這一路上並不安全,如果我們不想惹太多麻煩就要保證王后能順利到達羅馬,她對我們很重要。」

  納山無奈的點點頭,他有時候覺得這個女婿真是有點鑽牛角尖,如果不是看著他和王后之間似乎沒什麼曖昧,納山已經要懷疑這小子可能起了別的什麼心思。

  深秋的天氣總是變化的很快,中午時候還很晴朗的天空,到了下午忽然變得陰雲密佈。

  大股冰冷的寒風從車輛縫隙間灌進來,發出陣陣尖嘯的「呼呼」怪響。

  亞歷山大坐在帳篷裡,索菲婭蜷著身子緊貼在他身邊看著他在紙上不停的畫著什麼。

  「啊~?」索菲婭先出聲又指了指紙上那些古怪的圖案。

  「你問這是什麼嗎,」亞歷山大笑著問,見索菲婭點頭就攬著她解釋著「這個叫方陣,是交戰時候需要提前部署好的戰鬥隊形,我要利用在路上的時間訓練我們的步兵學習這種方陣,這樣一旦發生戰鬥不會太被動。」

  索菲婭臉上立刻露出了不安,她有些擔憂的看著亞歷山大,似乎他立刻就要上戰場似的。

  「別擔心,我還不至於那麼倒霉,不過這個方陣是必須盡快訓練起來的,否則我們總是不太安全,」亞歷山大安慰的吻了下索菲婭額角「而且這個方陣和以前羅馬人的或是馬其頓人的都多少有些不同,士兵們除了需要有嚴格的紀律和勇敢精神,還要能熟悉的與其他人合作,他們要掌握如何面對強敵時候靈活的變換隊形,還要學會和他們當中的那些火槍兵配合作戰。甚至在需要的時候要能夠掩護火槍兵,為他們爭取哪怕只有一瞬間那麼短的時間。這有些困難,可只要訓練成功,就可以發揮無法想像的巨大威力,」亞歷山大說著的時候眼中露出興奮光澤,他甚至已經忘了是在和索菲婭聊天,完全沉浸在對方陣的構思中。

  和其他人也許會對這種設想信心不足不同,亞歷山大清楚的知道他描述的這些是完全可以實現的,想到在這個時代這種方陣能創造的戰爭奇蹟,他心頭不由一陣火熱「我已經決定了,既然這個方陣由阿格里人組成,那麼就叫它阿格里方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9-6 12:37 AM

第八十六章 不期而至!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條條大道通羅馬這句諺語就流行了開來,以致許多年之後,遠在東方都會經常被人拿出來說一說。

  不過這句話明顯是有些誇張了,至少亞歷山大覺得要想到達羅馬,還真不是間很容易的事。

  從阿格里出發之後經過一番淘汰般的行軍,亞歷山大的隊伍終於和喬安娜王后一行在距離那不勒斯不遠的一處樹林的岔道上勝利會師了。

  這原本應該算是件喜事,如果馬希莫在,也許還會拿出筆來在他隨身帶著的小本子上記錄下這令人激動的一頁,當然稍微略加筆墨誇張自然在所難免,甚至修道士有可能會把這次會師描述成具有偉大意義的歷史事件也未可知。

  只是這場會師帶來的卻並不只是一下子增加了多少人數,而是還有一些頗為棘手的麻煩。

  王后的隊伍不但人數眾多,攜帶的大大小小的行李更是讓波西米亞和阿格里來的土包子們大開眼界,眼花繚亂。

  除了做工精明,雕刻著繁瑣花紋的大小箱籠,還有各式各樣的家具,塊頭太大無法裝箱只能打包運走的雕塑,編制精巧的鳥籠,被女僕抱在懷裡的異種貓和一大群前躥後跳的獵犬。

  至於隨行人員,王后身邊的貼身女僕和隨從就有足足十幾個,另外還有衛士,男僕,廚娘,馬伕,甚至還有一個小丑。

  因為沒有了債務負擔的王后決定不能辜負自己對藝術的熱衷,所以她還帶上了幾個據說在博洛尼亞或是什麼地方頗有名氣的藝術家和游吟詩人。

  總之雖然隊伍規模沒有亞歷山大的運糧隊大,但不論是人員的複雜還是帶來的麻煩,都讓亞歷山大覺得要比對付手底下那些不聽話的波西米亞人還要累。

  這樣一來,亞歷山大要重新考慮他的北上計劃了。

  從那不勒斯到羅馬,有兩條主要的道路。

  一條是沿著利裡河的西岸與第勒尼安海岸之間,經由奇切奧海角,沿著海岸一路直達羅馬,這條路因為地形平緩,而且沿途有很多城鎮,所以要方便的多。

  而另一條則是從利裡河東岸一路向北,穿過狹窄的布魯依尼山谷地,然後再轉而向西到達羅馬。

  這條路並不好走,很多地方因為地形複雜多變,更是不適合車輛經過。

  莫迪洛是希望這批糧食能盡快到達法國人手裡的,所以在為亞歷山大選擇路線的時候,伯爵自然而然的認為從利裡河西岸走是最便利快捷的。

  而亞歷山大原本也的確打算按伯爵的安排路線前進,只是當他看到王后那支誇張的隊伍時,他不得不重新考慮路線。

  因為雖然利裡河西岸的道路平坦方便,但是卻有個無法克服的難題讓這樣一支隊伍無法通過。

  如果從利裡河西岸走,就勢必要經過一個叫拉蒂納的地方,這座城市如今正控制在法國人手裡。

  而羅馬,也還在法國人的手中。

  福迪諾戰役勝利之後,聯軍並沒有趁機全力進軍羅馬,而是越過羅馬城,一路向北追擊法國人。

  這讓法國國王很憤怒,查理八世認為聯軍是想要他的命,所以寧可放棄收復羅馬的光榮也要一路追擊他。

  面對這種不利局面,查理選擇了避讓,他把軍隊扔給了自己的將軍們,自己獨自返回了法國,可是戰爭卻並沒有因為查理的離開而結束。

  至少在如今,羅馬和附近的一些城市還在法國人的手中,而拉蒂納是通向羅馬門戶。

  亞歷山大並不在意在拉蒂納就把糧食交個法國人,雖然這麼一來可能倒霉的傑姆斯·哥倫布要狠狠賠上一筆,但亞歷山大覺得他這筆買賣做的還是有賺頭的。

  但是現在因為王后要跟著一起去羅馬,亞歷山大就不能不重新計劃路程。

  他需要考慮到喬安娜的安全,特別是她帶著的這支隊伍無疑就是個大累贅,而亞歷山大更希望喬安娜能安全的到達羅馬。

  正如他對納山說的那樣,喬安娜是他進入羅馬的鑰匙。

  如今的羅馬再次成了所有人關注的焦點,不論是阿拉貢的國王,神聖羅馬的皇帝,威尼斯的總督還是米蘭的公爵,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在了那座城市上。

  誰能成為光復這座上帝在世間代理者居停的城市,誰將成為這場戰爭中最大的勝利者。

  而這也是為什麼聯軍沒有直接進軍羅馬的原因。

  沒有人願意看到別人第一個穿過羅馬凱旋門,更勿論還有可能會得到教皇的祝福。

  所以當聯軍即將到達號稱羅馬大門的拉蒂納城下時,在緊張不安的法國守軍的眼皮底下,聯軍先是躍躍欲試,接著卻又止步不前的耗了一個星期,就在法國人忍耐不住這種莫名其妙的壓抑決定孤注一擲的出城一戰時,聯軍卻突然撤退了。

  聯軍決定用另一種方法打破大家相互掣肘的僵局。

  那就是乾脆放棄進軍羅馬,全力以赴的追擊法國國王本人!

  甚至當查理扔下軍隊返回法國後,聯軍依舊狠狠的咬住了法國軍隊,因為他們知道不論是誰如果這時候掉頭回去,其他人就一定會跟著立刻回頭,那樣躲過了全軍覆滅命運的查理八世,就有可能恢復元氣之後立刻捲土重來。

  只是這麼一來亞歷山大卻為難了,他要把糧食不著痕跡的交到法國人手中,而且還要把王后送到羅馬,這讓他不得不決定改變原定路線,選擇從利裡河東岸穿過布魯依尼山谷地那條路。

  一小隊騎兵從遠處跑來,亞歷山大看到了前面的卡羅。

  讓亞歷山大略微有些意外的,是這個他在阿格里農莊裡遇到的獵人似乎是個天生的斥候,多年狩獵的經驗造就了他異於常人的敏銳和警惕,整個隊伍甚至在很多時候完全需要由他來探路之後才能決定是否繼續前進。

  事情會變成這樣,也和之前不久發生的戰爭有關。

  法國人在撤離那不勒斯的時候為了阻止聯軍追擊,幾乎破壞了所有通向北方的橋樑和很多道路,原本沿途城鎮眾多的河西岸還要好些,而亞歷山大決定走的東岸,卻因為城鎮稀少道路恢復的就要緩慢的多。

  「大人,前面的道路又被堵上了,」卡羅催馬來到亞歷山大的馬車前大聲說,他的嘴裡吐出一股股的熱氣,頭頂上也是汗騰騰的「是不是需要我們往更遠的其他地方找一找能不能過去?」

  「不,把道路清理開就行,」亞歷山大搖搖頭,他現在對條條大路通羅馬這句話已經不抱什麼希望,或者說已經很失望,而且無端的浪費這些斥候的體力也是很不明智的「帶著你的人去休息,吃飯睡覺,接下來還有很多事要你們做呢。」

  「好的大人。」卡羅點點頭調轉馬頭向隊伍後面跑去。

  「你不準備讓波西米亞人接替這個人嗎?」騎著馬正慢悠悠的跟在馬車旁邊的納山問「要說當斥候波西米亞人更適合,他們甚至不知道什麼叫累。」

  「不,」亞歷山大很痛快的拒絕了這個建議「我必須保證斥候是最可靠的,這個卡羅可是和我一起共過患難的,所以我更相信他一點。」

  亞歷山大沒有說的太詳細,他當然不會說因為那個獵戶很清楚他當初曾經抵抗腓特烈派去的收稅官,所以如今除了跟著亞歷山大,他已經沒有其他路可走了。

  而且還有個事情是亞歷山大雖然心知肚明卻沒有提前過的,那就是關於腓特烈的那個收稅官的下落。

  雖然沒有任何人向他提起,但他知道收稅官是被卡羅帶走的。

  那個獵人把死了的收稅官帶進了荒原,然後回來的卻只有他一個人。

  亞歷山大並不想知道卡羅最後把收稅官的屍體怎麼處置的,不過他知道那個獵人今後唯一的出路只有向他效忠。

  因為道路堵塞,隊伍不得不停止下來,這讓喬安娜有些惱火。

  王后在意的不是急著趕路,而是她過不慣這種在野外風餐露宿的生活。

  剛剛從那不勒斯出來時的新鮮感隨著糟糕顛簸的旅行很快變得索然無趣,特別是越來越冷的天氣,讓喬安娜覺得這趟旅行已經變成了酷刑。

  而且讓王后覺得無聊的是,每當停下露宿的時候,亞歷山大都會命令士兵們排練一種稀奇古怪的陣型,看著那些衣衫不整的士兵們拿著用砍下來的樹枝充當長矛和火槍,一次次反覆演習著同一種動作,喬安娜很快就從一開始的好奇變成了厭煩。

  可是亞歷山大卻似乎對這種單調的東西樂此不疲,他甚至會在夜裡忽然命令號手吹響號角,然後王后就要忍耐著被驚醒好夢的憤怒,聽著帳篷外面不遠處阿格里人營地裡一片人喊馬嘶,然後就是那無休無止不斷重複的「持矛」、「穩住」、「前進」、「舉槍」、「開火」的命令聲。

  喬安娜開始還是忍下來的,可到了後來她終於忍受不了這種讓她覺得如同受罪般的折磨,她讓人請亞歷山大到她的帳篷裡,很婉轉的告訴他,她需要安靜而不是如同整天在兵營裡一樣度過每個晚上。

  對王后的抱怨,亞歷山大只是很平靜的回答說:「很抱歉陛下,這一切都是為了您和我們所有人的安全,您大概知道法國人還沒有被徹底擊敗,他們甚至還佔據著通往羅馬的很多要隘,我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儘量訓練士兵,只有這樣才能保證一旦與法國人遭遇不會出現什麼意外。」

  喬安娜很想對亞歷山大說,哪怕是真的遇到了法國人,她相信他們也不敢對身為那不勒斯王后的她有任何失禮的行為,只是第二天發生的一件事讓她多少收斂了一些。

  布魯依尼山谷地是由一片很狹窄的低地與谷地兩邊連綿數十塔裡的丘陵共同形成的一塊很特別的地方。

  谷地的地勢呈由西北向東南傾斜,利裡河就是從布魯依尼山西北起源貫穿整個谷地。

  卡羅帶著斥候進入谷地的時候剛剛是中午,這讓聽說消息的王后有些不快,見原本以為可以好好吃上一頓的午飯似乎要不得不在馬車上解決,王后就習慣的派隨從去隊伍的前面邀請亞歷山大。

  「看來那位王后又要有麻煩了,」納山看著快跑而來的隨從撇撇嘴「我得說和她比起來,我的王后要隨和的多,難道她們真的是一個家族出身的嗎?」

  亞歷山大有些無語的看看這位老丈人,對於他和斐迪南那位姑媽之間的事,亞歷山大始終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不出納山意料,喬安娜向亞歷山大提出了能否等過了中午之後再繼續前進的要求,在喬安娜看來,亞歷山大的安排不但糟糕而且堅持有些愚蠢,她實在不能理解為什麼要放棄吃午飯也要在這個時候趕路。

  「陛下,布魯依尼谷地的地形複雜,如果我們錯過白天,就有可能要在谷地裡過夜,」亞歷山大平靜的回答「這是很不安全的,我們的人數雖然很多,但是在那種狹窄的地方如果遇到襲擊就太糟糕了。」

  「你太謹慎了,我倒是很奇怪我之前聽說過的關於你的那些傳言,」喬安娜的神色略微有些不快,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她甚至覺得這個人似乎並沒有真正把她放在眼裡,這讓王后覺得她的尊嚴受到了輕視「你難道不是曾經為了一個女人,不惜與那個科爾多瓦的侄子為敵嗎?」

  聽到喬安娜的話,亞歷山大暗暗皺眉,雖然知道她提到這個只是對他自己暗含諷刺,但是亞歷山大卻不能接受她這種暗示,因為這牽扯到了索菲婭。

  「陛下,如果您認為我個人的爭強鬥狠也應該表現在這趟率旅行上,可能您多少有些誤會了,」亞歷山大抬頭看著喬安娜「一個人的勇敢有時候是必須的,但有時候這種魯莽的勇敢會給其他人帶來危險,如果這個人再是一支隊伍的統帥,那麼這個人就有責任為這支隊伍著想,凡是做不到這點的,即便勇敢也只是愚蠢。」

  喬安娜愕然的看著亞歷山大,她當然聽得出來他這話裡針對她的含義,只是她沒想到亞歷山大會這麼不客氣的說出來。

  「陛下,如果沒有什麼其他事情我就先告辭了。」

  沒有等喬安娜回應,亞歷山大稍一鞠躬就轉身離開。

  在他身後,喬安娜的臉上霎時蓋上一層陰沉。

  難道只因為收了他的錢就要忍受這個人的無理?

  喬安娜心中升起一團怒火。

  而這時亞歷山大的心裡也並不舒服。

  原本以為隨著與喬安娜的關係改變,可以借用這位王后力量的想法,隨著旅行中的發生的一些事讓他有了新的想法。

  很顯然,喬安娜並不是個甘於被人控制的人,不管是出於她身為王室的驕傲還是多年養成的習慣,這位王后即便是在接受了他的餽贈之後,依舊一次又一次的試圖向他展示她的出身和權威,這即便是從沿途的種種干涉就可以看出,這位王后並不甘心就這麼成為別人的附庸,哪怕只是在一些很微小的地方,她依舊試圖讓別人聽從她的安排。

  亞歷山大覺得這不是個好兆頭,同時他也在心裡暗暗琢磨,格羅寧根應該很清楚這位王后的難以駕馭,那麼他為什麼肯在喬安娜身上花那麼大的本錢?

  亞歷山大回到自己隊伍看到卡羅已經回來,意外的是卡羅居然負了傷。

  「大人,是法國人。」卡羅臉色有些蒼白,他的後背上有一道很長的傷口斜著從後背劃過血染衣裳「我們遭到了襲擊,法國人在谷地裡有一支軍隊,我們的人和他們碰上了。」

  亞歷山大的心微微一沉,他沒有想到居然這麼快就遇到了法國人,而且更糟的是,對方顯然和他預想的也許能暗中聯繫上的法國人不同。

  自始至終,莫迪洛決定暗中支援法國的行動不但是秘密的,甚至也許連法國人自己都並不知道。

  之所以會出現這種尷尬的情況,就是因為那個要莫迪洛為法國人輸送糧食的人,並非是法國人。

  阿拉貢國王斐迪南二世。

  亞歷山大腦海裡閃過這個名字,這讓他覺得有些頭疼。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和法國人公開見面,否則只要有任何一點風聲傳出去,,莫迪洛都是不會伸手救他的。

  更何況自己的隊伍裡還有位那不勒斯王后。

  「命令車隊原地待命,」亞歷山大下達了命令,他感到有些緊張,畢竟這是他第一次真正面對一支軍隊,而且還是號稱曾經與英國人打過百年戰爭的法國軍隊「把所有車隊聚集起來組成防禦陣型。」

  「你要和法國交手?」納山饒有興趣的問。

  「對,和法國人交手。」亞歷山大催馬先前,看著遠處的丘陵他猛的揮了下馬鞭「準備戰鬥!」

  沒有人想到,戰爭就這樣不期而至!...<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9-6 11:56 PM

第八十七章 臨戰

  號角聲在隊伍中間驟然響起,整個隊伍先是一滯,接著不由略微變得有些混亂

  不論是對阿格里人還是對王后的人來說,這種號角聲已經不算陌生了。

  特別是王后的人,甚至對這號角聲很有點深惡痛絕。

  因為之前的訓練經常是在晚上睡前或是剛剛宿營吃飯之後,緊張的號角聲一次次的破壞了他們想要睡個好覺得心情,特別是那些阿格里人有時候還會忽然從他們當中列隊經過,或是以他們為假想敵人,用樹枝做成的長矛和火槍對著他們的方向吆喝吶喊,這讓王后的手下早已經是氣憤異常,現在再次聽到這熟悉的號聲,一些人不由從車上下來暗暗咒罵。

  只是這一次和以往有些不同。

  先是那些波西米亞人沒有像平時那樣,聚集起來按照亞歷山大吩咐的那樣,配合步兵們的操練,而是開始迅速在車隊之間縱馬奔跑起來。

  而且他們當中有些人把掛在馬鞍馬刀的刀鞘橫在身邊,有些則在隊伍裡不住的吆喝催促有些驚慌的車伕們約束似乎受驚的馬匹。

  接著就是阿格里人,在聽到號角聲的時候雖然略有騷動,當並沒有顯得慌亂,可沒過一會,阿格里人就忽然有些手忙腳亂起來。

  而且王后的人很快就發現,離他們最近的阿格里人正把馬車緩緩掉頭,然後趕著滿載糧食的車輛向他們的隊伍奔來。

  王后的車隊是跟在運糧車隊後面的,現在看到運糧隊伍掉頭向他們奔來,而且一個個分明還有些氣急敗壞,王后的人不由有些緊張了。

  「以那不勒斯喬安娜王后的名義,我命令你們站住!」一個衛兵大聲呵斥著,可他的話顯然沒人肯聽,就在他有些憤怒的大喊「你們要幹什麼。」的時候,運糧車隊已經從他面前越過,然後在一些波西米亞騎兵催馬前後吆喝催促中,沿著道路邊緣從王后車隊的左側錯身而過,一路向後奔去。

  與此同時,另一批糧車則從王后車隊的另一側奔跑過來,他們同樣不顧王后的人的呵斥阻止,沿著道路右側向王后隊伍後方奔去,甚至當有一個衛兵發現形勢不對,立刻抽出佩劍時,卻立刻被恰好迎面而來一個波西米亞人甩動手裡的馬鞭,直接抽倒在地。

  「阿格里人要叛亂,那個貢布雷要對王后不利!」

  一時間王后的隊伍一片大亂,僕人們慌亂的跑來跑去,王后的衛隊緊張守衛在王后馬車四周,隨從和貼身女僕們則驚慌緊靠著馬車圍成一個圈子。

  「那個貢布雷要幹什麼?」喬安娜很憤怒,雖然同樣有些緊張,但是身為王后的自尊和驕傲卻不允許她露出一絲畏懼,她從馬車裡站起來,不顧身邊女侍的勸阻,堅持要親眼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陛下,情況不妙,阿格里人好像要把我們圍起來,」喬安娜的衛士隊長催馬跑過來,他看上有些氣急敗壞,事實上他剛才險些和阿格里人打起來,可隨後他就意識到不論是人數還是武器,如果阿格里人真的圖謀不軌,他是絕對阻止不了的「現在他們的人正用從咱們隊伍的兩邊圍上來。」

  「讓貢布雷來見我,」喬安娜仰起頭,她不能讓別人看到她內心的緊張不安「如果他不肯來我就自己過去!」

  「陛下這絕對不行太危險了,我去見那個貢布雷,」衛隊長搖搖頭,他知道這個差事是跑不了了,做為隊長他不可能讓王后赴險,他大聲吩咐四周的衛兵「保護好陛下。」

  隊長調轉馬頭準備離開,就在這時有人指著前面喊著「看,是那個貢布雷來了。」

  喬安娜霎時緊張的攥了攥衣角,這時候她也已經注意到果然如她的衛隊長說的那樣,阿格里人正不停的趕著馬車向他們這裡聚集過來,不過讓喬安娜略微有些疑惑的是,看他們的樣子,倒好像是被什麼東西驅趕著似的顯得同樣有些緊張慌亂。

  這讓喬安娜略微放心了一點,她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不能讓那個西西里人看出自己的不安,只是當她看到亞歷山大出現時,還是因為緊張不由再次攥緊了衣角。

  事實上,亞歷山大也很緊張。

  這是第一次,要與一支軍隊正面交戰,這對從沒有過這種經驗的他來說,不論是壓力還是緊張都是從沒經歷過的。

  亞歷山大的確感到緊張,雖然沒有真正上過戰場,但經歷過染血之夜的他很清楚在那種到處都是混亂、驚恐和瘋狂屠殺的局面下,單個的人是多麼渺小無力。

  現在他要面對的不是一群瘋狂無序的暴徒,第一次上戰場,就要和一支單獨與差不多所有歐洲強國的聯軍對抗的軍隊作戰,這讓亞歷山大想起來就不由手心冒汗。

  可是他根本無法迴避,從卡羅的描述上他知道了那些法國人不但在谷地高處有一處營地,而且他們似乎還不只是要扼守這裡,卡羅的人是在距離營地很遠的地方就和他們派出的騎兵遭遇,這說明這些人似乎正準備離開營地,而且糟糕的是,從法國騎兵前進的方向看,他們正好是要沿著谷地而下,這樣一來,很快就會和運糧隊迎頭撞上。

  當氣憤的喬安娜正要用已經準備好措辭提出質問時,亞歷山大搶先一句「陛下,我們遭遇了法國人」立刻把王后的話給堵了回去。

  喬安娜愕然的看著亞歷山大,她不知道是不是該相信,可當看阿格里人似乎同樣緊張也略顯慌亂,喬安娜終於意識到事情可能和自己的人臆想的完全不同,那麼說真的遇到法國人了?!

  王后先是有些緊張不安,然後她的臉上霎時漲紅了。

  喬安娜對法國人沒有一絲好感,甚至很痛恨。

  她始終認為如果不是法王查理的入侵,自己也不會落到這種地步,丈夫在落魄中匆忙繼位的時候連個像樣的加冕禮都沒有,而且一直以來的顛沛流離也是導致斐迪南早夭的主要原因,而她自己更是還來不及享受作為王后的一點尊貴,就不得不狼狽不堪的離開那不勒斯。

  這讓喬安娜對法國人的憎恨比任何人都要更深些。

  而且喬安娜也迅速意識到如今她們是真的面臨危險了。

  如果阿格里人抵擋不住法國人,她本人甚至有可能成為俘虜,而且她很清楚,以她現在的身份只會被法國人利用,而不會得到任何尊重。

  「那麼我們要怎麼辦?」王后先想到了自己的處境,這讓她絕不希望成為法國人的俘虜。

  「陛下,我會盡全力保護您的安全,這是我的職責所在。」亞歷山大沒有說多餘的話,而是向後微微招手,叫過了個讓喬安娜大感意外的人。

  一個穿著身華麗鎧甲的女孩。

  喬安娜愕然的看著索菲婭,雖然身為貴族她讀的書卻不多,但是她還是聽說過過去法國人當中曾經出現一個叫貞德的女人。

  那是個英國人把她稱為女巫,而法國人視為聖人般的奇特女孩。

  據說這個只是個鄉下村姑出身的女人,甚至一度帶領法國軍隊打得英國人望風而逃。

  不過喬安娜始終認為那是法國人在吹牛,女人怎麼可能穿上盔甲拿起武器走上戰場呢?

  可現在她卻意外的發現,她的面前就站著這麼個活生生的例子。

  「陛下,這是索菲婭,是我的妻子。」亞歷山大並不理會喬安娜再次露出的意外神色「請放心,我會讓她留在您的身邊保護您。」

  王后又是一陣錯愕,而索菲婭也很意外,她開始並不知道亞歷山大要帶她去哪裡,當聽說他居然要讓自己留在這個王后身邊時,索菲婭立刻發出一連串不滿的抗議聲。

  不管旁邊人詫異的目光,亞歷山大從馬上探出身用力抱了下索菲婭,同時安慰她說:「聽話,我和納山要指揮軍隊打仗顧不上你,你就留在這,和王后在一起很安全的。」

  說到這,亞歷山大壓低聲音在索菲婭耳邊急促的說:「聽著,如果情況不妙你立刻逃跑不要管任何人,也別管我們,想辦法逃回阿格里在那裡等我和納山,我們會回去找你,記住逃跑的時候扔掉鎧甲。」看到索菲婭露出驚慌神色,亞歷山大又低聲安慰她「別緊張這只是預防萬一,照顧好自己。」

  說完,亞歷山大用力擺脫索菲婭有力的兩臂,調轉馬頭向車隊前面奔去。

  迎面而來的冷風吹在臉上有些發痛,亞歷山大原本因為緊張滾燙的內心隨著這股寒冷不由一清。

  「不要緊張,按照平時訓練的來,你能行的。」亞歷山不住低聲叮囑自己,隨著慢慢冷靜下來,他開始審視他的隊伍。

  法國人的突然出現讓隊伍有些慌亂,不論是馬伕還是士兵,緊張如瘟疫般迅速在隊伍裡傳播開,如果不是納山有先見之明的先派波西米亞人圍著車隊不住吆喝震懾,也許在一開始聽說遭遇了法國人的時候,整個隊伍就可能會出現崩潰了。

  「一群農夫,」納山催馬過來,他和亞歷山大一起站在一塊略凸起的高坡上看著現在正緊張忙碌的把輛車圍攏起來的車隊「只有挺過第一次戰鬥的人才能稱為士兵,否則他們就是一群農夫。」

  亞歷山大點點頭,他知道納山說的沒錯。

  讓他略感欣慰的是,在經過了開始不可避免的驚恐不安後,車隊漸漸從慌亂中清醒了些,在波西米亞人和那些那不勒斯傭兵的驅趕督促下,阿格里士兵開始跟著他們緊張的忙碌起來。

  糧車儘量緊湊的聚集了起來,士兵們緊張的握著長矛從車輛縫隙間向外張望。

  王后的車隊被圍在中間,而幾輛因為裝得多些顯得略微高聳的車輛卻頗有點奇怪的被趕到了兩個車隊之間的空隙處。

  「那個摩爾人在幹什麼?」納山指著那幾輛略顯突兀的馬車,他注意到烏利烏正從一輛車上跳下來,然後又靈活的爬上另一輛車。

  「那是烏利烏要這麼幹的,」亞歷山大這時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他不但感覺不到緊張,相反另一種莫名的興奮開始在他身體深處慢慢醞釀,看著雖然粗糙卻也略顯規模車陣,他吸了口冰冷的空氣,然後用馬鞭指了指遠處向著北方緩緩升高的地勢「可惜地形對我們不利,法國人如果有足夠多的騎兵,對我們來說就是個麻煩了。」

  「我們自己的騎兵並不少,」納山不以為然的搖搖頭,然後他忽然神色嚴肅的說「聽好了我不可能隨時跟在你身邊,而且如果有危險我會先去找索菲婭,所以照顧好你自己,我不想讓索菲婭抱怨我。」

  亞歷山大點點頭,他當然知道戰場上瞬息萬變,哪怕是最有把握的人也不敢保證一切都不會出錯,他暗暗提醒自己絕不要大意。

  太陽慢慢偏西,深秋白天短暫的黃昏剛剛把四周的一切塗上層瑰紅,緊跟著四周就已經籠罩上了一層昏暗。

  「天快黑了,」一個士兵看著遠處說,因為緊張過於用力握著長矛的手指已經有些發麻,看到天色慢慢暗淡下來,他終於鬆了口氣「法國人不會來了。」

  「你怎麼知道?」緊靠他身邊的另一個人趕緊問。

  「如果法國人不是傻子他們就不會在夜裡進攻,」那個士兵把長矛立在旁邊背靠車輪坐在地上「要知道在夜裡他們連自己人都看不清楚,我們只要守在這裡不出去,他們就拿我們沒辦法。」

  「是這樣的,那太好了,」同伴也跟著坐了下來,可接著又站起來向車陣外張望「那些波西米亞人在幹什麼,他們怎麼開始圍著我們繞上圈子了。」

  「誰管他們,」之前的士兵不耐煩的從隨身的袋子裡拿出塊硬得能當短刀使用的肉乾用牙扯住一角奮力咬下一塊在嘴裡嚼著「波西米亞人都是野蠻人,也許他們還想著和法國人打上一仗呢。」

  這個人的話立刻得到了正向外張望的同伴的贊同,他一邊看著外面一邊說:「看來是啊,咱們的領主老爺也在外面,希望他可別他聽那個波西米亞人的蠱惑,我覺得那個異教徒就是個魔鬼,他肯定在誘惑大人幹什麼不好的事。」

  「誰,那個納山?」坐在地上的士兵立刻爬起來也從縫隙間向外看著,然後他愕然說「那個異教徒要幹什麼,他不會真的鼓動老爺去打法國人吧。」

  納山當然沒有鼓動亞歷山大,雖然對和法國人交手並沒有覺得多麼了不得,可納山也沒有到要主動挑釁法國人的地步。

  更何況還是在這根本就不熟悉的地方,如果再是夜裡發起進攻,即便是膽大瘋狂如吉普賽人,也不會認為這是個好主意。

  事實上,納山正對亞歷山大要做的事感到奇怪。

  亞歷山大沒有讓波西米亞人繼續留在車隊附近,而是決定讓他們分成兩隊退到距離車隊稍後的兩邊坡地上。

  谷地西高東低的地勢始終讓亞歷山大心中有些不安,雖然他不認為法國人真的會利用地勢從谷地裡直接衝下來,可看著敵人佔據高處,這卻是怎麼也無法忍受的。

  特別是當注意到連谷地兩邊的丘陵都是隱約呈這種西高東低的走勢時,他心裡的那種不安就更重了。

  「讓波西米亞人佔領兩邊的丘陵,這樣我們才能更好的守住車隊。」

  亞歷山大終於下定了決心,只是當他把這個決定告訴納山時,納山卻用一種古怪的眼神打量他。

  「我沒聽錯吧,你要把波西米亞人都派到車隊兩邊的坡地上,」納山有些難以置信似的看著亞歷山大「你認為靠這些農夫就能擋住法國人,他們當中大多數人只要看到法國人的影子就會嚇得尿褲子。」

  說著納山又看了看那些夾雜在長矛步兵當中手持火槍的獵人:「還有你為什麼要讓那些人拿著火槍而不是長矛或者弩呢,這時候一支能發出很大聲音的火器未必比一柄硬弩更有用。」

  納山的話讓亞歷山大略感無奈,他知道從一開始納山就對他這種長矛加火槍的訓練方式不以為然。

  在吉普賽人看來,只有飛快的馬刀和強勁的弓弩才是最可怕的武器。

  但是亞歷山大卻知道,納山這種千百年流傳下來的思想,即將面臨前所未有的挑戰。

  而且這個挑戰失敗的一方,要付出的代價將是生命。

  「讓波西米亞人到斜坡上去。」

  亞歷山大知道他在賭博,但他知道地形和慌張失措的士兵讓他的處境比想像壞的多。

  「納山,如果有危險你知道應該怎麼辦,」亞歷山大對已經跳上馬背的納山小聲說「替我照顧好索菲婭。」

  「這應該是你的事,小子,」納山低頭看了看亞歷山大,難得叮囑了一句「你自己小心點,我可不希望我的女兒早早當了寡婦。」

  「我的命運如何就在這裡了。」

  看著納山帶著波西米亞人離開的背影,亞歷山大站在車隊前的空地上吐了口氣。

  一聲尖利的呼哨聲從遠處谷地高坡上傳來,一個斥候的身影在坡頂一閃,隨後消失在陰影裡。

  「法國人來了。」亞歷山大輕聲自語。...<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9-8 12:26 AM

第八十八章 初戰(上)

  當布魯依尼山谷地東邊已經被完全被籠罩在昏暗當中時,谷地西邊更高處的坡頂上還殘留著一抹餘暉。

  所以當法國人出現在最高處時,那幾條騎在馬上不住晃動的身影,在後面夕陽的照耀下拉得老長,看上去就好像從地獄裡忽然冒出來的鬼魅般透著股怪異。

  這些顯然是偵查輕騎的法國人只在坡上晃悠了一小會就消失在坡後,不過即便只是這樣,依舊引起了騷亂。

  傭兵們還好些,雖然那種故作輕鬆並不能完全掩飾心裡的緊張,但是與因為第一次上戰場以致緊張得連長矛都拿不穩了的新兵們比起來,多少還要好些。

  真正看不出緊張的是波西米亞人。

  雖然離得很遠,但是車隊裡的人們有些意外的看到遠處兩邊丘陵坡地上的波西米亞人正催馬來回奔跑,那樣子倒像是人馬都事先活動下筋骨似的,更讓他們奇怪的是,有些波西米亞人甚至還有閒情逸致的玩起了花樣。

  他們當中有的人在馬背上前後翻滾,有的則抓著馬鞍從一邊迅速翻向另一邊,還有的的則甩起了馬刀,在車陣前很近的地方縱馬掠過,然後在人們的驚呼中手起刀落,飛快的削斷經過的一根小樹。

  波西米亞人的舉動多少傳染了那些車陣裡的士兵,雖然依舊緊張得握著長矛還在輕輕發抖,但是他們還是一邊喘著粗氣,一邊不安的盯著西邊那漸漸暗淡下去的谷地坡上。

  亞歷山大同樣緊張,不過他知道這種情緒不能暴露在別人面前,他必須表現的勝券在握而又可靠譜穩健,哪怕其實他裡面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浸濕。

  亞歷山大強忍著不讓自己回頭,他知道距離他身後不遠處就是喬安娜的馬車,那麼索菲婭也肯定是和王后在一起的,他告訴自己不能回頭,因為如果回頭看到索菲婭,他有可能就再也提不起堅持下去的勇氣。

  他也許會對能否堅守住車陣失去信心,然後只想著能帶索菲婭避開迎面的法國人。

  亞歷山大知道,只要這種心思稍微出現就再也抹不掉。

  而萌生這種想法的唯一結果,就是失敗。

  原本只有風聲的谷地遠處隱約傳來陣聲響,亞歷山大先是仔細聽著,然後他單膝著地,伸手輕輕按在一輛馬車緊貼地面的車輪的木頭輻條上。

  一陣隱隱的震動從輻條上傳來,感覺著那震動帶來的輻條與掌心的摩擦,亞歷山大立刻站了起來。

  「阿格里人!」他發出了第一聲命令「記住你們之前的訓練,一切只要聽從命令守住車陣你們就不會死在這裡,現在聽令,長矛手舉矛!」

  同樣已經聽到坡頂隱隱聲響的阿格里士兵們緊張的喘息著,之前那個像個老兵似乎頗為輕鬆似的長矛兵,這時已經把頭上半新不舊的皮盔推到了腦袋頂上,他的額頭上滿是汗珠,當看到第一個出現的法國人的身影時,這個士兵立刻騰出手從領口拽出掛在脖子上的十字架咬在嘴裡。

  「你不是說法國人不會在晚上進攻我們嗎?」旁邊的同伴因為嘴唇抖的厲害聲音有些發顫「可他們現在直接就過來了呀。」

  「別問我,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那個士兵氣急敗壞的吼了一句,看著坡頂上出現的越來越多的法國人,他的嘴唇也同樣開始顫抖起來「不行,我們得離開這,他們人太多了,我們會死在這裡的。」

  「可我們去哪,守在這還能多活一陣,跑出去會死得更快。」之前怕得要死的年輕士兵反而好像豁出去似的,緊抱著長矛從兩輛馬車之間的空隙看著遠處晃動的身影「領主老爺說的對,我們只要不會死在這裡的。」

  說著他顫抖著舉起長矛,奮力把矛尖從縫隙當中戳出去。

  昏暗中,兩個騎在馬上的騎士從對面法國人的隊伍當中慢慢出列,他們在很遠的地方停下來,其中一個人催馬向前幾步。

  「以法蘭西國王的名義,」對方的騎士聲音很大,喊叫時雖然口音聽上去有些奇怪,但是車陣裡的人還是能聽得很清楚「報上你們的旗號和來歷,讓我們知道你們是效忠誰的。」

  在那人吶喊的時候,亞歷山大已經徹底冷靜了下來,而且他還有意想了想今天的日子。

  1496年10月4日。

  他記得有人告訴過他今天是某個聖徒的殉道紀念日,只是一千多年來殉道的聖徒們實在太多,所以他根本沒有記住今天是紀念誰的。

  不過亞歷山大知道,這一天對他來說卻注定具有非比尋常的意義。

  「那不勒斯王國的王后,那不勒斯與阿拉貢太羅亞的統治者,喬安娜·德·阿拉貢陛下,要去羅馬覲見教宗。」亞歷山大同樣高聲吶喊,他知道正因為如今的意大利各種勢力如林,而各方勢力又都有著各自依附或是結盟的更大集團和同盟,所以即便是如今已經深陷困境的法國人,也不能肯定遭遇的是敵人還是已經不多見的盟友。

  但是很顯然他的這個回答讓法國人很意外,在聽到喬安娜的名號時,那兩人中稍微靠後的騎士已經催馬向前,同時他的右手高高舉起示意沒有敵意。

  「我是法蘭西的格羅諾布子爵,」那個法國人一邊在距離車隊邊緣不遠處的地方平行著緩緩前進,一邊大聲對車隊裡喊著「我注意到你們帶了糧食,為了表示對阿拉貢家族的尊重,我可以考慮放你們過去,但是你們必須留下你們的糧食,作為交換我會命令我的軍隊尊重王后與她的所有隨從。」

  亞歷山大聽到了後面一陣微微騷動,他知道王后的人顯然也聽到了法國人的話,而且他能想像的出來,那些人這時候一定正慫恿喬安娜接受法國人的這個建議。

  果然法國人的話音剛落,後面已經有一個人從王后的隊伍裡匆匆跑過來。

  亞歷山大心中暗暗搖頭,不論是喬安娜的意思,還是她那些隨從的想法,他這時都已經完全明白為什麼那不勒斯前後兩代國王會那麼快先是讓法國人打得屁滾尿流,到了後來乾脆讓貢薩洛給奪了兵權,甚至就是如今貌似有些手腕的腓特烈,亞歷山大也沒有看出有什麼值得讓人覺得眼前一亮的本事。

  腳步聲已經到了身後,同時身後的人也開了口:「以那不勒斯……」

  「以那不勒斯的名義!」

  亞歷山大沒有讓身後的人說完已經搶先開口,同時他抬起手臂,舉起了早已裝滿彈藥的火槍對準車陣外那個法國人,隨著一聲轟鳴,槍口噴出火星和濃煙,與此同時那個法國人胯下的戰馬發出一聲淒厲慘嘶,接著戰馬奮力向前衝出兩步,然後猛然向一邊摔倒下去!

  那個全身盔甲的法國人就像個碩大臃腫的陶俑般跟著戰馬一起摔在地上,他的身子被負傷掙扎的戰馬壓在下面,車陣裡的人甚至可以聽到因為擠壓他的盔甲發出的咯吱咯吱的摩擦聲。

  「準備迎戰!」在開了第一槍之後,亞歷山大已經拔出佩劍,其實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要主動挑起戰鬥,但是他能清楚的感覺到,當火槍射擊時的瞬間,他心裡似乎有種東西也隨著噴射出的彈丸爆發了出來

  「你在幹什麼!」王后的隨從發出驚恐的尖叫,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個阿格里或者說是西西里來的土包子居然膽子大到這種地步,雖然法國人被聯軍打得大敗,但他們依舊是那麼可怕,他簡直不知道這個人為什麼會發瘋到主動去挑釁法國人。

  但一切已經晚了,在亞歷山大一槍射倒了那位格羅諾布子爵的戰馬時,誰都沒有想到戰鬥就這麼出乎意料的開始了。

  見到子爵墜馬,之前喊話的法國人發瘋似的向他衝過去,同時他們身後的法國軍隊中也霎時爆發出一陣憤怒的吶喊,一群法國人推搡衝撞開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或是不知道該怎麼辦的同伴向著墜馬的子爵衝去!

  「卡羅!」

  亞歷山大發出吶喊,他根本不理那個對著他瘋狂叫喊的王后侍從,而在他發出大喊的同時,早已經等待的獵人已經突然從兩輛馬車之間的縫隙竄了出去。

  獵人向前不住飛奔,他手裡倒握著一柄鋒利的短刀,刀鋒隨著他手臂擺動在風中帶起一道道呼嘯聲,就在眼看要衝到那個不住掙扎試圖從馬身子下掙扎出來的格羅諾布子爵身邊時,一道黑影忽然從側面向著他的肩頭狠狠砍下來!

  卡羅甚至來不及看清是誰在襲擊他,他的身子奮力向旁邊一撲,雙腿在乾枯的草地上滑動著滾向一旁。

  砍空的長劍在空中劃過一道雪亮,那個騎士因為用力過猛,身子在馬上不由一晃,可即便這樣他依舊一隻手緊緊抓著韁繩用力拉扯,在戰馬因為口籠勒緊發出嘶鳴的時候,腳下卻已經跟著不住盤旋緊緊護住了地上的格羅諾布子爵。

  卡羅在草地上不住打滾,他覺得後背上之前的傷口每次和地面碰撞都疼得讓他直抖,但他立刻掙扎著跳起來,因為那些法國人已經衝過來了。

  「舉槍!」

  卡羅聽到了熟悉的喊聲從車陣裡響起,他幾乎想都不想的一頭向個水窪裡撲去,就在他扎進水窪濺起一片泥水的同時,一陣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從車陣裡響了起來。

  同時一大片黑乎乎的黑影從卡羅的頭頂呼嘯而過。

  保護著格羅諾布子爵的騎士感覺好像是教堂裡的大鐘在他耳朵邊敲響了一般,可震耳欲聾的響聲還沒來得及把他震昏,他就覺得身上好像中了無數弩箭般的被打得不住搖晃,隨著最後一下好像被人狠狠砸了一拳似的猛然一擊,那個騎士再也在馬上坐不住,他搖晃著一頭從馬背上栽倒下去,當結實的肩甲邊緣戳進倒在地上還在不停掙扎的戰馬肚子時,伴隨著被壓在馬腹下的格羅諾布子爵發出的又一聲大叫,戰馬的四肢立刻向天上高高翹了起來。

  衝在最前面的幾個法國士兵甚至來不及知道發生了什麼就被擊中,他們前衝的身子好像撞在無形的牆壁上似的猛然向後一倒,而其中一個最倒霉的法國人因為穿著件鮮豔的馬甲無疑受到了重點照顧,他的身上瞬間多了好幾個血洞,而在他倒下的時候,他的半塊被子彈扯掉的耳朵直接飛到了趴在水窪裡的卡羅的肩膀上。

  法國人的腳下不由一滯,但只這短暫的一瞬,法國人已經衝到了倒在地上的兩個人身邊,幾面盾牌樹了起來。

  同時法國人的火槍也終於發出了吼聲!

  空地上霎時被一片片的濃煙籠罩,呼嘯的火槍聲與子彈打在車身或是盾牌上發出的劈啪聲此起彼伏。

  卡羅在地上不住爬著,他就在離車隊不遠的地方,而法國人卻距離他更近,甚至最近的一個人只需要向前衝出幾步就可以把他砍到在地。

  又是一陣雜亂的槍響,卡羅覺得至少聽上去和平時訓練的已經完全不同,除了第一陣射擊時的整齊,接下來阿格里人的槍聲再也沒有任何順序可言。

  那種時而急促時而散亂的射擊對法國人的威脅顯然減弱,就在這時,一個法國人發現了正從水窪裡向車隊爬去的卡羅。

  如察覺到危險的野獸,卡羅猛然回頭,看到那個法國人正對他舉起了手裡的硬弩。

  卡羅的身子一下僵住了,他認識那種弩,他當初跟著還是科森察家少爺時候的凱澤爾打獵時,見過到凱澤爾用這種可怕的武器在很近的距離只用一箭就射穿了一頭野豬的肚子!

  而他和那個法國人之間的距離,要比那頭野豬更近,除非那個法國人是個白痴,卡羅知道自己不可能逃得掉了。

  卡羅甚至好像聽到了硬弩弓弦迸出時的聲音,那支弩箭以肉眼難辨的速度掠過昏暗的空地向卡羅飛來。

  「噗」的一聲,卡羅聽到了弩箭刺入地面發出的悶響,同時他覺得一股火辣辣的疼痛正從他的額頭上傳來!

  射偏了?!

  卡羅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運氣,但當他看到那個法國人正胸口正冒著什麼東西向後栽倒時,卡羅才知道這幸運並非完全來自自己。

  而到了這時,車陣中的阿格里士兵們這才正把長矛紛紛從縫隙中戳出去,整個車陣終於變成了個看上去有些猙獰的大刺蝟。

  在開了第一槍之後,亞歷山大就跳上了一輛比其他糧車都高的車頂,湊巧的是,烏利烏也在這輛車上,而且他還在堆壘起來糧袋上擺放了好幾支火槍。

  當那個法國人站起來用硬弩對準卡羅時,亞歷山大和烏利烏幾乎同時抓起火槍對著那個人開了火,雖然不知道究竟是誰救了獵戶,但是看著卡羅終於連滾帶爬的從一輛車下鑽進了車陣,亞歷山大這才略微放心。

  這時那些法國人已經把格羅諾布子爵和他的隨從救了起來,只是他們這時卻已經沒有辦法返回到自己隊伍裡,只能躲在一片略微凸起的土丘。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亞歷山大甚至不記得從他打響第一槍後都發生了什麼,而就在這時,法國人的隊伍裡傳來了一陣號角聲。

  遠處的法國人開始移動了。

  「法國人來了,做好準備!」亞歷山大看著正逐漸奔跑起來的法國騎兵,他的心微微抽緊,他知道之前發生的一切不過只是序幕,真正的戰鬥或者說真正的考驗這才開始。

  「老爺,我們的人能擋住他們嗎?」烏利烏舔了舔嘴唇小聲問「要不要我為您和索菲婭小姐準備好馬?」

  「別亂動烏利烏,」亞歷山大厲聲阻止,然後他從馬車上站了起來「阿格里人,準備!」

  「是騎兵!」一個傭兵喊了起來,他手裡帶著倒鉤的長斧奮力向車外一戳,同時用沙啞的聲音對四周的人大聲嚷著「別後退!誰退誰死!」

  地面在馬蹄的踩踏下發出隆隆聲響,天色暗淡,但法國騎兵鎧甲依舊閃著令人膽寒的光澤,他們從步兵兩邊掠過時,聽到步兵們發出的高聲歡呼,當他們從土丘前越過時,聽到了格羅諾布子爵不住的喊著「殺死他們,殺死這些那不勒斯的壞種!」

  車陣就在眼前了,但是騎兵們並不畏懼,他們要用自己鋒利的長矛和強壯的披著甲冑的戰馬撞擊開車陣,只要衝進車隊,等待那些那不勒斯的只有死亡和殺戮。

  亞歷山大的眼睛眯了起來,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學會了索菲婭的這個動作,當他舉起火槍時,感覺到從手臂上傳來的重量,同時也感覺到內心當中那股讓他不住膨脹的熱血。

  越來越近,夾雜在長矛群中的火槍已經伸平。

  「火槍手,瞄準~」亞歷山大拉長聲音,然後當第一個清晰的進入他視線的法國人出現的瞬間,他發出了大聲吶喊「射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9-9 10:04 AM

第八十九章 初戰(中)

  亞歷山大不記得第一聲槍響之後緊接著發生了什麼,他只記得當抵在肩膀上的槍托傳來震動的同時,似乎四面八方同時響起了巨大的雷鳴聲。

  隨著那一片巨響發出的同時,瞬間硝煙瀰漫。

  衝在最前面的幾個騎兵應聲摔下馬背,他們穿著鎧甲的身體砸在地上還向上一彈,而後面的人則已經顧不上一切的從他們還在痛苦喊叫的身上直接碾壓了過去!

  刺鼻的火藥味道嗆得亞歷山大不由一陣咳嗽,同時感到臉上熱辣辣的發痛,他知道那是火藥殘渣迸濺到臉上了,而當終於用乾涸的喉嚨發出「長矛手!」的吶喊時,因為吸進了濃烈的煙氣火燒火燎般難受的嗓子就好像被堵上了一團燒著的棉絮般難受痛苦。

  法國人絲毫沒有因為有同伴墜馬停下衝鋒的步伐,他們的戰馬夾著可怕的呼嘯衝破雙方之間的空隙地,幾乎就在阿格里人的火槍硝煙還沒有散去時,最前面的騎兵已經衝到了車陣的邊緣。

  法國人手中的長矛高高舉起,藉著猛烈的馬勢,人和戰馬如一柄可怕的攻城錘般狠狠砸上了一輛馬車。

  那巨大的衝擊甚至把馬車震得劇烈搖擺起來,那個法國人卻依仗著身上結實的鎧甲絲毫沒有受傷。

  因為剛剛的猛撞,他手裡的騎槍已經只剩下半截,但這個勇敢的法國人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他甚至看都沒看就扔掉了手裡的半截槍柄,同時他奮力從馬鞍前的劍鞘裡拔出重劍,在看準了一個間隔中晃動的人影時,他用力猛磕馬刺,在戰馬嘶鳴著奮力沿著車陣邊緣向一方奔跑時,長劍已經橫掃著向那個剛剛冒出半個頭來的身影斬殺過去。

  一股暗紅的血漿在法國人眼中噴湧而出,不需要去看他也知道那個敵人已經被他砍翻在地,同時截然不同的手感讓他知道他的劍很可能還順便砍斷了一根連接兩輛馬車之間的橫木。

  與此同時,其他的法國人已經跟著蜂擁而至,他們如同第一個那樣,在衝擊車陣之後就開始一個相同的方向逆時針繞著車陣奔跑起來。

  「守住空隙!」一個年紀已經不小的傭兵對旁邊不知所措的阿格里人喊叫著,他剛剛從地上撿起一柄短矛,一柄鋒利的騎兵槍已經從他頭頂一掠而過,雖然他立刻把短矛從木板縫隙中奮力戳了出去,但是卻刺了個空,他的敵人已經靈活的催馬從他面前掠過,而緊接著另一個騎兵已經順勢出現在他面前,伴隨著一道閃亮劃過,傭兵感到手裡的短矛突然向他懷裡一別,接著他就被對方斬斷矛桿時的巨大慣力帶倒摔下了馬車。

  格羅諾布子爵在隨從的攙扶下已經站了起來,他覺得腰上很疼,哪怕只是稍微喘口氣也會有種刺痛傳來,他估計可能是有骨頭斷了刺進了內臟,這讓他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但子爵還是堅持讓人扶著他從凸坡後面站起來,看到已經開始如旋風般繞著敵人的車陣奔跑起來的騎兵,子爵不顧疼痛的大聲吶喊起來:「衝進去!殺光那些臭蟲!」

  「大人,你不要亂動,」他手下那個騎士一邊勸阻一邊小聲說「可是如果那不勒斯王后真的在裡面怎麼辦,難道連王后一起殺死嗎?」

  格羅諾布子爵一愣,可因為喊話引起的劇痛讓他立刻忘記了顧忌。

  「什麼王后,那不勒斯王后的榮耀是屬於法蘭西王后安妮陛下的,」子爵喘著粗氣駁斥,他的聲音很大,好像同時也是在說服自己,然後他向身邊的一個隨從下令「命令步兵前進,告訴那些該死的波克涅人還有朗日人別再繼續看熱鬧了,否則他們別想分到一點戰利品。」

  「遵命大人。」隨從喊了一聲扭頭準備向後面的步兵陣型跑,可剛剛直起身子,車陣中忽然響起的一陣火槍轟鳴嚇得他不由停下來彎下腰尋找躲避的地方。

  「膽小鬼!」格羅諾布子爵憤怒的咒罵一聲,他不顧旁邊人的阻止掙扎的爬上凸坡,讓四周的人沒有想到的是,在一聲聲此起彼伏的火槍轟鳴聲中,子爵居然毫髮無傷的站在坡上,甚至還向著對面的那不勒斯人挑釁的用左手舉起了劍。

  子爵異乎尋常的舉動感染了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後面的法國人開始吶喊著向車陣蜂擁而上,而騎兵們在這短短瞬間,已經尋找到車陣中一處看上防禦單薄的地方,在付出了一個騎兵被幾根長矛從馬上刺翻倒地的代價後,他們開始向那處空隙猛烈衝擊。

  「大人,你的波西米亞人在幹什麼?」剛剛扔掉一支打完了的火槍的卡羅再也顧不上禮貌的大聲喊著,他原本被風霜吹得粗糙的臉這時早已經被硝煙染成了鐵灰色,除了一雙眼睛,原來的樣子已經無法看清。

  「別管那麼多閒事,」亞歷山大一邊把兩隻支剛裝填好的火槍遞給獵人一支,一邊緊盯著外面說「別忘了索菲婭還和咱們在一起,納山不會讓他的寶貝女兒遇到危險的。」

  「那他最好快點來,否則那位小姐可能要自己上戰場了。」卡羅向亞歷山大往後面示意了一下,然後端起槍再次瞄準外面正衝上來的法國人。

  亞歷山大聞聲回頭,然後就看到了穿著盔甲正向他這邊走來的索菲婭,在她的身邊幾個王后的衛士也手持武器緊張的跟在後面,只是他們臉上的神情卻顯得很古怪。

  「你跑到前面來幹什麼!」

  亞歷山大氣憤的對索菲婭吼著,他要伸手抓索菲婭,卻被女孩忽然在手臂上拍了一下,就在他的身子不由一歪時,索菲婭另一隻手已經從他手裡搶過了火槍,隨著槍口揚起火星噴濺,一個剛沖上附近一輛糧車的法國士兵立刻一頭摔了下去。

  「你的女人對陛下無理,」之前傳令的那個侍從幾乎是貼著亞歷山大的耳朵邊大聲喊著「她居然用一件可怕的武器威脅王后陛下,逼著陛下派我們來幫你!」

  「你說什麼?」亞歷山大一愣,然後明白發生了什麼,他對正催促著卡羅撞彈的索菲婭問「是逼著王后派人來的?」

  索菲婭迅速抬了下手臂,這讓亞歷山大立刻明白她肯定是用短弩嚇唬了喬安娜,想到那位王后面對手持短弩威脅她的索菲婭時驚恐的樣子,亞歷山大真有些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煩惱了。

  「那你們可以在她離開王后之後抓住她,」亞歷山大一邊隨口說一邊同樣迅速裝彈,因為他發現法國人似乎已經發現了車陣的某個薄弱地方,一群法國騎兵已經開始調轉馬頭,向著車陣左側與谷地山坡平行的方向衝出「長矛準備迎擊!」

  一陣不知是雜亂緊張還是興奮的喝聲相應著亞歷山大,阿格里人湧動著相互擠在一起把長矛在車陣邊緣伸出去,他們可能看到那些正衝過來的法國人,他們有的騎馬,有的奔跑,有些則在更遠的地方支起火槍向著車陣射出零碎的彈丸。

  當最前面一個騎兵撞開輛已經快要散架的糧車,可緊接著戰馬就被破碎的車身擋住,而馬上的騎兵則在還沒來得及穩住身子就被從三面同時刺過來的幾根長矛戳得東倒西歪時,他隱約聽到那個隨從用憤怒的聲調喊著:「她有同謀,就是你帶來的那個波西米亞人……」

  然後亞歷山大就抓起身邊早已經準備好的一條長柄斧槊,和身邊的阿格里人一起向著那些向缺口衝來的法國人迎了上去!

  斧槊前面鋒利的斧刃向下狠斬,亞歷山大感覺到了砸在重物上讓虎口發麻的震動,但他看到被他砸中肩膀的法國人在馬上只是稍微搖晃,接著那個騎兵高舉重劍向下疾砍。

  亞歷山大只來得及用斧槊突出的斧刃抵擋了一下,但是長劍依舊勢不可擋的砍了下來。

  一道光亮從旁邊閃過,不知什麼時候手裡已經多了柄劍的索菲婭用劍身狠狠敲中了那個法國人的腦袋,她的力氣是那麼大,以致即便穿著盔甲那個法國人依舊猛烈搖晃了一下,可這次他卻不再幸運,還不等他穩住,索菲婭手裡拿著的短火槍的槍口已經戳在他半敞的面甲縫隙裡,隨著一聲悶響,那個法國人的頭盔立刻像個點著炭火的爐子似的噴出了大股的濃煙。

  騎兵的身體向後轟然倒去,而索菲婭的身子也突然被人從栽倒的馬車上拽了下去!

  「你瘋了!」亞歷山大氣急敗壞的吼叫著,他一邊用手緊緊抱著索菲婭,一邊依舊用單手奮力揮舞長矛,而這時伴隨著法國人那邊傳來的一陣歡呼,另一批法國騎兵已經繞過車陣,開始向缺口衝來。

  「我們擋不住的,會死在這裡!」卡羅發出驚慌的喊叫,即便依託車陣,他也不相信這一次能擋住法國人的進攻。

  「納山,已經開始了」在這時,同樣心底狂跳的亞歷山大閃過這個念頭。

  「那個小子,我得再想想要不要把女兒嫁給他了。」

  在法國人發現缺口後第一次進攻時,正坐在喬安娜對面的納山站了起來,他面前擺著把馬刀,旁邊地上戳著根火把,而另一邊則躺著兩個正不住呻吟的衛士,雖然納山知道這兩個人更多的是在裝可憐,可他還是在臨走前一人一下用刀柄把他們敲昏了。

  看到納山行兇,喬安娜嚇得哆嗦了一下,她怎麼也想不到這次旅行會遇到這麼多糟糕的事,那個貢布雷雖然很粗俗,可是和眼前這個可怕的波西米亞人比起來,甚至都算是很講究禮儀了。

  「到時候了。」納山仔細聽著,當聽到夾雜在混亂中的整齊馬蹄聲從車陣另一邊響起時,納山嘟囔了一聲,他從地上拔出火把向王后的馬車走去「請原諒陛下,我也許可以請求波西米王后陛下賠你的馬車錢。」

  說著,納山手臂一揮,火把直接投進了已經潑上了松油的馬車裡。

  「轟」的一下,炙熱的火焰騰空而起,馬車瞬間燃燒起來,喬安娜甚至來不及發出叫喊,只能狼狽的彎下腰去躲避那迎面而來的灼人熱浪。

  黑暗中的火焰霎時照亮了整個車陣。

  雪亮的刀槍,閃光的鎧甲,噴射的槍口,還有繞著車陣以不可阻擋的氣勢,向著車陣缺口衝來的法國騎兵與他們當中高舉的旗幟。

  這一切在瞬間都被以王后的馬車為中心的火光籠罩在其中。

  所有人在這時都不由一滯,背對火焰的阿格里人看著對面不由向他們身後看去,臉上露出詫異,或因為被火光閃得眼前發花不由擋住眼前的法國人強忍著不去回頭,而站在凸坡上的格羅諾布子爵則因為這忽然發生的一幕滿面愕然。

  「那不勒斯人要幹什麼?」子爵心裡莫名的浮起絲不安,雖然他立刻告訴自己這有點太好笑了,這些運送糧食的那不勒斯人完全就是一群靠著詭計手段搞突然襲擊的懦夫,怎麼可能是法國騎兵的對手,但是看著車陣中突然點燃的火堆,子爵心裡莫名的想到了那些往往是自投羅網的飛蟲。

  「大人,他們不要是在發信號吧。」子爵身邊的隨從騎士忽然開口,他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但是這個念頭就突然冒了出來。

  「他們還能給誰,」格羅諾布子爵反駁了一聲,可他忽然意識到什麼猛的扭頭向已經完全被黑暗籠罩的一側谷地山坡上望去,然後他看著坡頂上一片若有若無,似乎很遠,卻又像隨時都會衝到眼前的晃動黑影喃喃的說「發信號……」

  「是騎兵!」

  子爵的隨從發出了之前阿格里人面對他們時發出的驚呼。

  而眼神明顯要比負了傷的子爵好得多的他也已經清楚的看到,從坡上衝下來的,是一群手裡揮舞著馬刀,正向著法國騎兵後方掩殺過去的敵人。

  「波西米亞人。」站在車陣中的亞歷山大終於吐出口氣。

  法國騎兵的確是這個時代最可怕的對手,面對這樣的敵人也許根本就沒有取勝的希望。

  但是勇敢高貴,卻又莽撞傲慢的法國騎兵有個致命弱點,就是一旦奔跑起來就和野豬一樣,不會拐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9-10 12:35 AM

第九十章 初戰(下)

  一個法國士兵墊著腳尖向前面看著,這是個年齡不大,嘴唇上剛長出一層絨毛的孩子。

  從第一次參加戰鬥的緊張到無所事事的茫然,這個年輕的法國人既沒有經驗又過於興奮,追求榮譽的熱烈心情讓他恨不得擠到前面代替那些止步不前的膽小鬼,同時他想像著自己是那些騎在高大戰馬上,正衝向敵陣的騎兵。

  所以當聽到從遠處側面傳來的震動地面的轟響時,他完全沒有注意。

  法國人的目光完全被正在燃燒的敵人車陣吸引了,這時候他似乎看到了豐富的戰利品,和回到家鄉那些羨慕的目光。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離這個年輕人不遠的一個老兵,經驗讓他聽出了那越來越近的馬蹄聲似乎始終沒有放緩,而從聲音上他聽出那是衝著位於隊伍後面的他們來的。

  己方的騎兵正在前面,那後面這些是什麼人?

  而且他們正向著自己的隊伍奔來,卻一點都聽不到放緩馬速的聲音。

  那個老兵幾乎在聽到聲響的瞬間就感覺到了危險的臨近,可他只來得及拚命發出一聲「有敵人!」的警告,就看到從坡上滾滾而來,在昏暗中夾著數不清的雪亮閃光的黑影向著他們的隊伍衝了過來。

  年輕的法國人最終沒有能看到戰利品,也再也沒有機會享受家鄉人們的羨慕眼光,在老兵發出警告後,還沒有搞明白發生了什麼的他,只覺得從頭頂突然貫下一股冷風,然後這冷風迅速掠過了他的上半身,當他撲倒在地之前,他看到了一一團黑乎乎的影子從旁邊衝過,有幾滴熱乎乎的東西濺在他臉上,他不知道那是他自己的血,更不知道他的脖子已經被砍開了一條直接割斷了頸骨的很長口子。

  波西米亞人幾乎是沿著法國步兵隊伍後面的邊緣向著向前奔跑的,他們當中很少有人穿著沉重的盔甲,也沒有人使用代表著騎士的榮耀與勇氣的長矛和騎兵劍,相反更具異教風格的馬刀是他們最趁手的兵器,每當從敵人身邊掠過時,甚至不等對方反應過來,藉著飛奔的馬速和孔武有力的粗壯手臂的揮舞,鋒利的馬刀都會如切開奶酪一般瞬間在可憐敵人的身上留下一道猙獰可怖的傷口,而不論這一刀是否真的成功,波西米亞人都不會停下來繼續糾纏,他們會把這個敵人留給後面跟上來的同伴,同時催動戰馬繼續向前奔跑,再次揮刀砍向下一個敵人。

  格羅諾布子爵看到山坡左側衝下來的敵人時,他的所有注意力都被那邊的波西米亞人吸引了。

  雖然不知道這突然冒出來一群騎兵究竟是什麼人,但是子爵卻清楚的知道,這些敵人的出現給他帶來了麻煩。

  他看著波西米亞人以一種如旋風般的速度迅速從後面接近法國騎兵,然後在那些騎兵即便明知道背後出現了敵人卻因為衝鋒已經開始,無法及時調轉方向而不得不繼續向前奔跑時,以極快的速度追上他們,然後開始從背後向他們發起了進攻。

  子爵在這一刻的憤怒是用任何語言都無法描述的,這些敵人,不管他們是什麼人,但是他們這種韃靼和突厥人才會使用的卑劣手段觸怒了他,子爵可以接受在面對面的戰鬥中被敵人擊敗,可卻無法忍受這種被一群連正面交鋒都不敢的盜賊似的敵人偷襲。

  「沖上去,沖……上去!」子爵強忍著每次發出聲音都會牽扯得肋下傳來的異常疼痛不住對著遠處吶喊,這讓他因為過於激動沒有去注意身邊的隨從騎士忽然變了的神色,也就更沒注意距他稍遠些的後面的步兵隊伍突然傳來的混亂。

  「大人!」隨從忽然抓住子爵的手臂強迫他轉過身,雖然這讓子爵疼得險些昏過去,但當他看到從步兵的側旁不住掠過的那些影子時,格羅諾布子爵終於知道事情嚴重了。

  法國人的兩邊山坡上都有敵人的騎兵,現在他們正分別從兩側發起進攻。

  左側的波西米亞人像追逐著一群瘋狂且停不下來的野牛般的法國騎兵,而右側的騎兵則如驅趕羊群般不停的在法國步兵隊伍的背後和側旁飛快掠過,揮刀砍殺。

  「大人,我們怎麼辦?」隨從看著兩邊不停的廝殺緊張的大聲問,當他看到子爵茫然的來回轉著腦袋時,他心底裡不由浮起一絲寒意。

  「讓騎兵回頭,對騎兵回頭!」格羅諾布子爵終於大聲命令,但是他很快就知道這個命令顯然根本無法執行。

  車陣就在眼前,但是正在不停奔跑的法國騎兵們這時卻不得不盡力改變方向,而衝在最前面的幾個已經停不下來的騎兵,只能隨著發出瘋狂的吶喊依仗著巨大的衝力猛撞進了車陣。

  第一個衝進車陣的騎兵甚至來不及看清眼前的情景,戰馬的前腿就被已經破爛不堪的車廂絆住,隨著他發出一聲慘叫,這個騎兵的身子向前猛栽出去,伴著一根斷裂的木樑白慘慘的裂口在他驚恐的眼中瞬間放大,慘叫聲他被木樑戳穿了面甲的瞬間戛然而止。

  更多的法國人的騎兵在繞著車陣繼續前進,他們試圖甩掉後面的波西米亞人,但是沉重的盔甲卻讓他們的戰馬無法擺脫後面的敵人,在一兩個試圖強行調轉馬頭正面迎擊的騎兵被迅速掠過的波西米亞馬刀砍得東倒西歪之後,再也沒有人敢停下來。

  亞歷山大雙手緊握長矛,在他旁邊索菲婭手裡分別各拿著兩柄火槍,她的臉這時已經被火藥熏的漆黑,只有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顯得那麼突出明亮。

  但是這雙眼睛這時卻緊盯著前方,當她抬手一聲轟鳴過後,一個騎兵的戰馬瞬間慘嘶倒地。

  索菲婭隨手扔掉火槍,而這時等在旁邊的烏利烏已經立刻把另一支槍遞到她的手裡,隨著槍聲再次響起,不遠處又一個法國人應槍倒地。

  一陣奇特而熟悉的號角聲從右邊不遠處的法國步兵隊伍方向傳來。

  不等亞歷山大扭頭去看,納山的大笑聲從後面傳來。

  吉普賽人從一個傾倒的箱車上跳下來,他手裡的馬刀敏捷有力的畫出道圓弧,刀鋒準確的抹過一個衝進車陣後幸運的沒有被長矛戳成刺蝟的法國騎兵頸甲縫隙,在那個法國人跪倒在地,血順著盔甲縫隙流淌下來時,納山已經向前一跳,接著用刀柄狠砸在一匹擋在地上不住掙扎的戰馬的頸骨上。

  那匹馬的四肢抖動了一下就沒了聲息,而納山已經幾步衝到了亞歷山大面前。

  「小子,你的膽子很大,不過這可不行。」納山說著一把把索菲婭拉到自己身後,然後他指著車陣外面「我的人已經在收穫戰利品了,如果你這個時候不加把勁,別怪到時候抱怨。」

  「可是法國人的騎兵?」亞歷山大疑惑的問。

  「你見過能堅持那麼久的重騎兵嗎?」納山一下跳上一輛很高的糧車,看著那些雖然依舊繞著車陣奔跑,可速度卻已經明顯慢下很多的法國騎兵「他們堅持不了多久了,如果聰明這個時候就應該撤退了,我不會讓波西米亞人繼續追下去的,所以如果你只在乎勝利不在乎戰利品,波西米亞人會更高興。」

  亞歷山大知道納山說的不錯,重騎兵的強大是令人畏懼的,但伴隨著他們可怕衝擊的,是難以持續的耐久力,哪怕是如今最可怕的法國重騎兵也需要不停的停頓休息,而不可能如此持續不斷的奔跑。

  一個裝備精良,但是跑得精疲力竭的重騎兵,有時候甚至不如一個普通的輕騎兵更有用。

  而且納山的話也的確提醒了他,要保持一支軍隊旺盛的力量,只有勝利和榮耀是不能徹底打動人的,豐厚的戰利品才是能讓一個哪怕膽小的懦夫都會為之心動的誘惑。

  「阿格里人,前進!」亞歷山大發出了吶喊「準備奪取屬於你們的勝利和戰利品!」

  亞歷山大的話讓阿格里人發出了激烈的呼聲,這些開始因為緊張有些幾乎都快握不住兵器的士兵,在這一刻卻好像已經看到了財富在向他們招手,特別是當他們想到法國人因為到處劫掠如今富得流油,這些之前有很多還拿著鋤頭草叉在地裡幹活的士兵的眼睛裡,就不由露出了貪婪熱烈的光芒。

  搶奪敵人的戰利品,讓自己變得富裕起來,這種千百年來伴隨著戰爭而被視為發財捷徑的慾望,在這一刻讓阿格里人內心中充滿了勇氣,當亞歷山大再次發出命令時,阿格里人開始從缺口向著車陣外湧去。

  「保持陣型!」雙眼緊盯著隊伍,他清楚的知道戰利品巨大誘惑固然會催發士兵們強烈的戰鬥慾望,但是貪婪卻也會讓人失去理智。

  現在這些就他們作戰的法國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當然,對這些法國人來說,一開始根本不會想到他們要劫掠的這個運糧隊會是這麼難以對付的敵人,但是在沒有戰鬥之前,誰又會知道要面對將會是什麼樣的結果呢。

  「當心,步兵!」一個走在隊伍前面的傭兵大聲警告,與此同時,阿格里人已經看到一群法國步兵正蜂擁著向他們衝來。

  「佈陣!」

  亞歷山大的吼聲在這一刻在隊伍當中響起,同時始終緊跟著他的卡羅舉起牛角號第一次吹響了戰鬥的號角。

  「阿格里!」

  一片吶喊從隊伍當中爆炸般的響起,聽到號角聲阿格里人不由自主的像平時訓練那樣緊緊擠在一起,他們手裡的長矛雖然雜亂卻很密集指向前方,同時一雙雙緊張的眼睛緊緊盯著對面向他們衝來的法國人。

  「持矛!」

  隨著又一聲吶喊,最前面的十幾個士兵立刻把長矛向前平伸,在成排的鋒利矛尖不住抖動中,他們又聽到了一聲早已經熟悉的命令「火槍手就位!」

  阿格里步兵們額頭上溢出了汗珠,很多人因為緊張握著矛柄的手因為濕滑不由攥的關節發痛。

  之前的戰鬥因為有車陣掩護,雖然殘酷但是阿格里人卻依舊沒有真正體會到直面敵人的緊張,現在看著迎面而來的法國人,他們開始感到了真正的緊張和恐懼。

  「穩住!」

  汗水同樣順著亞歷山大的額角流下,凝在下巴上然後落下。

  阿格里人能不能真正面對敵人?

  他們能在可怕殘忍的絞殺中堅持下來嗎?

  亞歷山大這時候不知道即將到來的是什麼,可他知道總有一天都要面對這種考驗。

  既然無法躲避,那就只有迎面而上。

  至少面前這些法國人看上去應該要好對付的多了。

  亞歷山大會有這種想法,是因為當敵人衝到離他們很近的地方時,他看到法國人的隊形不但已經變得零散,有些人甚至腳下放慢了。

  法國人膽怯了!

  在腦海裡閃過這個念頭的瞬間,亞歷山大不由自主的發出命令:「射擊!」

  正在前進的法國人看到了對面影綽晃動的人影當中突然閃起了一片火星,幾乎同時密集的轟鳴響成一片。

  黑暗中立刻傳來慘叫,但是也響起了歡呼聲。「是火槍,沖上去!沖上去!」

  沒有被打中的人有人喊了起來,因為躲過被射殺的幸運和對接下來殺戮的興奮讓聲音顯得顫抖。

  火槍緩慢的射速和繁瑣的裝填,讓這種雖然頗具威力,但一旦發射後就無法立刻重新使用的武器,在很多時候成了一種累贅。

  即便是最願意使用新式武器的將領,也對這種很多時候只能發揮一次威力的武器滿心矛盾。

  而對於面對火槍的軍隊來說,只要能從第一輪射擊中活下來,接下來就是對敵人的屠殺。

  因為除了笨重的火槍,火槍兵們能夠自保的武器往往只有佩劍或是短刀。

  「衝啊,殺了他們!」

  再無顧忌的法國人吶喊歡呼著衝向敵人,追求榮譽與財富的慾望霎時壓過了同伴被敵人殺死帶來的恐懼,他們似乎已經看到了如羊群般被驅趕的火槍兵,和俘虜敵人為他們帶來的豐厚贖金。

  法國人瘋狂的向敵人撲去,他們當中有些盾牌兵甚至扔掉了沉重笨拙的盾牌,只用雙手揮舞著佩劍向對面似乎因為過於笨拙而無法逃跑的敵人撲了上去。

  然後後面的人似乎聽到了衝在最前面的同伴發出了驚恐的叫聲。

  可那叫聲立刻隨著一陣陣令人膽寒的「噗噗」聲要嘛戛然而止,要嘛變成了更加悽慘的痛苦叫聲!

  「長矛陣!」

  終於有人在被迎面而來的鋒利矛尖刺中前發出了喊叫,這驚恐的叫聲在後面依舊向前衝鋒的法國人當中引起一片混亂。

  之前為了能迅速逼近火槍兵已經徹底打亂的陣型在這一刻成了法國人的噩夢。

  而阿格里人並不嚴密甚至更顯混亂的矛牆,在這一刻卻又成了法國人另一個更加可怕的夢魘,

  一根根鋒利的長矛胡亂的向前戳此,甚至有些阿格里人漫無目標的對著空氣一邊狂刺一邊吼叫,好像是在恐嚇一個根本看不到的敵人。

  法國人試圖重新聚集起來,他們一邊大聲喊叫一邊來回奔跑,試圖重新排成陣型抵抗這意想不到的矛陣。

  但是夾雜在阿格里人長矛陣中的火槍卻在這一刻再次讓他們遭受到了可怕的打擊。

  因為驚慌而本能的擁擠在一起試圖相互依靠法國人成了那些近在咫尺的火槍的靶子。

  他們擠的是那麼密集,這讓阿格里人中最蹩腳的火槍手也只需要對準方向就能打中目標。

  又是一片參差不齊的煙幕隨著轟響在雙方之間飄起,法國人當中立刻有人慘叫著向後栽倒,在阿格里人同樣被敵人的的長矛刺倒的時候,法國人卻以比敵人快的多的速度紛紛倒地。

  但是法蘭西的士兵無疑是這個時代最好的,哪怕這支軍隊只是一支防守關口的隊伍,但是他們依舊在面臨著敵人可怕打擊的威脅下逐漸聚集起來,然後他們開始冒著長矛與火槍的雙重威脅向敵人發起了反擊。

  長矛穿過長矛,利劍迅速突刺,法國人用他們的勇敢向敵人證明即便是面對意想不到的打擊,他們依舊是難以擊敗的可怕對手。

  一聲慘叫從亞歷山大不遠處傳來,一個阿格里士兵肚子被直接戳穿,從後腰上貫出的矛尖上還掛著幾片撕扯掉的內臟,而那個士兵不停慘叫著,雙手緊緊抓著小腹下的矛桿,直到對方被一槍打中慘叫倒地,他才向後栽去,而戳在他肚子上的長矛則隨著他在地上不住扭動在空中劇烈的晃著。

  又是一個長矛兵被刺倒,聽著那人臨死前痛苦的喊叫聲,阿格里人中響起了驚恐的叫喊。

  雖然只是瞬間交鋒,而且顯然依仗著陣中火槍的威力讓敵人付出了更大代價,但是阿格里人當中卻已經有人經受不住這慘烈的戰鬥。

  有人開始畏懼的扔下武器掉頭逃跑,而這種舉動立刻引起了更大的混亂。

  「阿格里人,穩住!」亞歷山大奮力吼叫,他舉起長矛毫不猶豫擠向前面,同時對著四周的人大吼「逃跑只能死的更快,穩住陣型!」

  原本動搖的矛陣隨著亞歷山大的吼聲為之一振,長矛兵們一邊不住和心中的恐懼掙扎,一邊不顧一切的向前胡亂戳刺,

  就在這時,一聲呼哨突然從法國人背後傳來,那種特有的調子讓阿格里人發出了歡呼。

  如平地上掠過的狂風,衝擊法國步兵的波西米亞騎兵穿透了最後一波已經被他們沖散的法國人,終於在這一刻到了。

  看著挾帶著可怕刀鋒如旋風般從對面法國人身後掠過,只一下子就徹底打亂了法國人陣型的波西米亞騎兵,亞歷山大慢慢垂下了手裡的長矛。

  他轉過頭,看向依舊被大夥照耀得通紅的車陣另一邊,看著那些已經越來越遠的影子,亞歷山大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

  那些黑影是法國的騎兵,在被波西米亞人不停的追逐卻始終無法轉身迎擊的不利局面下,他們終於選擇退出戰場。

  1496年10月4日,在布魯依尼山谷地,亞歷山大迎來了他的第一次勝利。...<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9-11 12:44 PM

第九十一章 俘虜,戰果,與贖金

  格羅諾布子爵被帶到亞歷山大面前時,他正蹲在坐在一塊石頭上的索菲婭面前,擦去她臉上的污漬。

  索菲婭身上的鎧甲被硝煙熏的黑乎乎,再也沒有了之前那種讓她可以到處炫耀的華麗漂亮。這時候她伸著雙手任由亞歷山大用沾了水的布給她擦拭臉和手上留下的一塊塊的硝煙痕跡,然後時不時的忽然攔住亞歷山大的手,向前探出身子微微撅起嘴唇,等到亞歷山大在她唇上輕啄一下後,她就滿足得笑嘻嘻的,然後才讓他繼續給她擦臉。

  格羅諾布子爵就是在這種時候被帶過來的,和他一起的還有他那個隨從騎士。

  子爵的情況不太好,肋骨上的傷勢已經開始發作,他的臉上就好像喝了酒似的有些昏紅,走起路來腳下也浮飄飄的,而他的眼神則來回飄忽,這讓亞歷山大一開始還以為這位自始至終都沒發揮一點作用的法國貴族剛剛喝多了。

  「我是格羅諾布的領主,我希望知道自己是成為了哪一位的俘虜,」子爵儘量讓自己站穩些,他的頭上流著熱汗,因為一陣陣的眩暈,所以當看到索菲婭時他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上帝我看到了什麼,我一定是得病了,我現在很難受看什麼都亂哄哄的,我居然看到了個穿著鎧甲的女人。」

  子爵說著還轉身對身後同樣一臉錯愕的隨從說:「看來我是要去見上帝了,我的眼前已經出現了幻覺,富朗索瓦看在我對你還不錯的份上,你去一趟格羅諾布,告訴我的侄子現在一切都歸他了,讓他一定要遵守約定娶我的女兒,不要把她送進女修道院。」

  隨從其實也正滿臉錯愕的看著索菲婭,只是子爵的話讓他又不住搖搖頭,想要安慰一下可憐的大人。

  但是看到亞歷山大停下手,用饒有興趣的目光看著他們,被叫做富朗索瓦的隨從立刻大聲說:「我的大人因為負傷在發燒,我希望您能讓他休息,我的大人是格羅諾布子爵,他可以為自己付出足以和他身份相配的贖金。」

  亞歷山大點點頭,他已經看出這位子爵情況不對,看著他頭上不住冒出的汗水和虛浮腳步,亞歷山大確定他是感染了。

  在這個時代,感染就意味著死亡。

  對一個死掉的子爵他可沒興趣。

  「你可以照顧他,不過我希望安排好他之後能和你談談。」亞歷山大對這些貴族本身沒有什麼興趣,雖然知道從俘虜身上賺取一筆贖金是如今通行的發財手段,不過真正讓他感興趣的是法國人當下在北方的處境。

  和法國人在布魯依尼谷地發生的戰鬥完全是個意外,如果嚴格說起來連遭遇戰都不算。

  當法國騎兵被迫退出戰場時,亞歷山大沒有讓波西米亞人繼續追擊,或者說他很清楚也不能追擊。

  當戰鬥結束的時候,黑夜已經完全籠罩了布魯依尼谷地,除了已經燒成了一堆灰燼的馬車,整個車陣附近只有零散的火光不住閃耀,而四周不但谷地遠處已經完全看不清楚,甚至連兩邊隆起的丘陵都已經被罩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這種時候對任何一方來說,發動進攻需要的不是勇氣,而是足夠多的愚蠢,甚至即便離得很遠,波西米亞人都隱約聽到了前面因為怕敵人追上來而倉促退去的法國騎兵中,似乎有人因為過於匆忙慌不擇路,戰馬在黑暗中踏入了亂石或是被樹枝絆倒,隨著悽慘的嘶鳴,法國人慌亂的把同伴救起來,甚至來不及去結果了可憐的坐騎,就急匆匆的繼續先前跑去。

  這種時候波西米亞人就只是小心的攢在法國人的後面,當他們終於追上遠處谷地的坡頂後就停下來,在上面遠遠目送著法國人向著遠處昏暗的谷地深處匆匆逃去。

  然後波西米亞人才發出一陣歡呼。

  一場意外卻收穫頗豐的勝利,至少波西米亞人是這麼認為的。

  而當卡羅再次帶著那個安排好了子爵,叫做富朗索瓦的法國人來見亞歷山大時,他看到烏利烏正站在亞歷山大身邊用一支筆在一個下面托著個木支架的書寫板上寫著什麼。

  卡羅其實多少有點崇拜烏利烏,雖然烏利烏是個異教徒,可每次看到摩爾人拿著筆寫寫算算的時候,他都有種仰望的感覺。

  至於馬希莫,卡羅反而有點搞不清楚該怎麼形容那位修道士,因為按照那個人說的話,他應該是位博學多才又虔誠清苦的神職人員,可卡羅卻又不止一次的看到馬希莫和那個討厭的埃利奧特一樣,先是把農莊裡藏的酒喝了個夠,然後他就帶著農莊裡的女人在草垛裡鑽進鑽出。

  「大人,我們這場戰鬥損失了25個人,還有4個傭兵」烏利烏小心的說「波西米亞人那裡不知道,不過我們現在還剩下235個阿格里士兵和66個傭兵。」

  亞歷山大皺了皺眉,他沒想到一次戰鬥就損失了這麼多人,雖然因為是初戰難免會出現大量傷亡,但是他卻知道實際上他面對的法國人並不多。

  看到富朗索瓦,亞歷山大示意他到自己面前來,然後問到:「告訴我你們有多少人。」

  年輕隨從眼中露出了憤怒和羞辱,他認為面前這個比他年輕得多的那不勒斯人是在故意羞辱他。

  富朗索瓦已經從卡羅那裡知道了他的敵人都是些什麼人,當聽說這些衣著雜亂,面目骯髒的士兵居然是群第一次上戰場的農夫時,年輕的隨從騎士幾乎楞在那裡。

  他甚至有些慶幸格羅諾布因為發燒正在昏睡,否則如果他知道自己居然是被一群初上戰場的農夫打敗,隨從很擔心他會經受不住這個刺激。

  現在聽亞歷山大問起,面對勝利者,年輕的法國騎士卻不得不用充滿羞辱的心情回答:「我們有30個重騎兵和180名步兵,還有子爵大人自己從格羅諾布帶來的10幾個人。」

  說到這,富朗索瓦提高了嗓音,他希望自己的聲音儘量顯得莊重而又能讓他保持起碼的尊嚴。

  「雖然我們成為了俘虜,但是格羅諾布子爵大人的家族是法蘭西最古老的貴族之一,希望您能尊重子爵和他家族的榮譽,我想合適的仁慈不但絲毫不會有損您的威名,而且會讓您得到法國人的尊重。」

  「也就是說,如果我不能保證對子爵的尊重,在你們眼裡我就是野蠻人了?」亞歷山大的看著年輕隨從問,見他舔著嘴唇似乎要說什麼,亞歷山大繼續說「我記得在1415年的阿金庫爾,英國人曾經做過件很血腥的事情,是嗎?」

  亞歷山大的話讓富朗索瓦的臉上霎時一片慘白。

  對法國人來說,1415年發生在阿金庫爾的與英國人之間的那場戰役無疑是個可怕的噩夢,但是真正讓法國人把阿金庫爾戰役視為夢魘的,並非是英國人引以為豪的長弓手們令人畏懼的箭雨,而是英國人對被俘的法國貴族們的可怕屠殺。

  幾百位貴族被英國國王亨利五世下令處死,這其中甚至包括奧爾良與波旁家族的公爵與伯爵,這件事讓亨利五世成了令整個歐洲都為之憎恨與畏懼的劊子手。

  年輕騎士的額頭上溢出了汗水,可他不是因為發燒而是恐懼。

  看到對方臉上露出了不安,亞歷山大微微擺手:「不用緊張騎士,要知道我不是亨利,不過如果你認為我會聽從你的抱怨也是不可能的,你們必須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我們可以為自己付贖金,」這一次隨從回答的很乾脆「我們也可以為被俘的所有士兵付贖金,只要您能保證讓我們回到自己人那裡,您可以放心的派使者去我們的要塞提出要求。」

  「贖金是必須付的,而且我也沒有那麼多的時間浪費在這裡。」

  亞歷山大點點頭,他之前已經從烏利烏那裡知道了大致上這次戰鬥的成果。

  和富朗索瓦說的數字差不多,烏利烏估計法國人的步兵大約在200人左右。

  烏利烏之所以能知道這個,是因為除了騎兵,法國步兵幾乎沒有多少能逃掉的!

  在波西米亞人與法國騎兵繞著車陣兜圈子的時候,亞歷山大的阿格里人方陣第一次主動迎擊了迎面而來的一支由法國步兵發動的並不成功的進攻。

  雖然亞歷山大很快就證明了一群沒上過戰場的農夫,的確不是訓練有素的士兵對手這一事實,但是當時從山坡右側衝下來的波西米亞人及時挽救了堪堪即將崩潰的阿格里人方陣。

  而在這之前,波西米亞人已經擊潰了除了這支隊伍之外的所有法國人。

  最後的擊潰是迅速的,被波西米亞人包圍的法國士兵在戰場上到處亂跑,但是他們顯然擺脫不了輕騎疾奔的戰馬。

  亞歷山大還記得那些發現不妙試圖向黑夜裡逃跑的法國人被波西米亞人追趕著一直狂奔,可最終還是無法逃掉成了俘虜的情景,這也讓他親身體會到,重騎兵的時代似乎正在逐漸遠去。

  正因為這樣,當烏利烏告訴他,幾乎所有法國步兵都被俘虜時,亞歷山大並沒有感到太多的喜悅。

  這場戰鬥中,真正發揮作用的,其實只有波西米亞騎兵。

  是他們牽制甚至驅逐了法國騎兵,讓敵人根本無法發揮如今這個時代最強大騎兵的威力,也是他們首先驅散了失去了騎兵支援的法國步兵使得法國人無法組織一場足夠規模的進攻。

  然後又是他們,在關鍵時刻襲擊了最後一隊法國人的背後,把阿格里人從崩潰的邊緣拯救出來。

  「路還很長啊烏利烏,」亞歷山大飽含深意的對旁邊的摩爾人說「看來你這次要冒險了。」

  摩爾人認真的想了想,然後搖搖頭說:「我覺得並不危險,除非那些法國人瘋了,否則如果他們殺了我,他們的那位子爵老爺可就危險了。」說到這,摩爾人有點擔心的看了眼亞歷山大「老爺您不會為了贖金放了那個子爵老爺吧。」

  看著摩爾人有些擔心的樣子,亞歷山大不由微微一笑說:「放心吧烏利烏,對我來說你可比什麼子爵老爺重要的多,我保證如果法國人敢動你一下,我就會讓他們後悔的。」

  「這我就放心了,」烏利烏立刻點點頭,然後他舔了舔嘴唇「那麼老爺,您準備讓那些法國人付出多少贖金呢?」

  「付多少贖金?」喬安娜愕然的看著站在面前的亞歷山大,這時候的王后多少有點慘,她那輛已經被燒成了一堆灰燼的馬車還在不遠處冒著濃煙,王后這時候甚至只能坐在一塊斷了的車廂木板上,這讓喬安娜覺得自己的尊嚴完全被那個可惡的阿格里來的鄉巴佬踐踏了,現在再聽到亞歷山大居然問她該找法國人要多少贖金,一股怒火霎時充斥她的腦門「阿格里的貢布雷,難道你不認為問我這種問題是對那不勒斯王后的侮辱嗎。或者在你心目中,我就和那些商人一樣?」

  「陛下,您誤會我了,」亞歷山大嘴上說著,心裡去很想撇撇嘴反問一句,難道還有比你更在乎錢財的嗎「我只是希望能儘量補償您,畢竟法國人的出現讓您的財產受到了巨大的損失。」

  亞歷山大說著瞥了眼附近還在不停冒煙的那堆殘骸,他這個動作立刻引起了喬安娜的注意,王后故作鎮靜的也回頭看了一眼,然後稍一猶豫略微壓低聲音問:「那麼,你認為我們該為自己的損失找法國人要多少贖金?嗯,一萬弗洛林金幣,是不是少了點……」

  一刻鐘後,終於從喬安娜那裡帶著個大家都滿意的贖金數字離開時,遠遠看著坐在木板上的那不勒斯王后,亞歷山大不禁微微搖頭。

  那不勒斯王后喬安娜是個守財奴,亞歷山大這麼想著。

  烏利烏早已經做好了準備,在拿到了由富朗索瓦代替格羅諾布子爵寫的一封要求為他們和被俘的那一百多人的法國士兵支付贖金的信件後,摩爾人立刻跳上馬背,在一個挑出來做嚮導的法國人帶領下向著谷地深處前進。

  直到這時,亞歷山大才忽然想起來,這麼久了,怎麼沒有見到納山?...<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9-12 09:39 AM

第九十二章 狂想與理想

  納山半蹲在一個倒在地上的法國騎兵身前仔細看著,這個騎兵是在剛剛開始衝鋒之前因為戰馬被火槍擊中墮馬後摔斷脖子死掉的。

  可憐的法國人仰躺在地上,因為身子正好撞在一塊石頭上,整個人看上去好像個凸起的鼓包似的顯得十分古怪,他的腦袋以一個不可能的形狀歪向一旁,那樣子讓人看了就會知道絕不是活著的人能做到的。

  法國人的鎧甲已經被波西米亞人剝去,甚至連裡面穿的稍微好點的襯衣都被剝走了,所以他現在就那麼光著上身,在火光下,他的皮膚看上去有著大片大片的淤青,那是死前撞在地上時留下的傷痕。

  遠處已經有人在挖墓穴,戰爭結束後埋葬雙方戰死者的屍體,這是勝利一方的義務。

  當然這麼做與其說是仁慈憐憫,不如說是害怕會出現瘟疫。

  儘管已經過了一個多世紀,但是黑死病依舊讓歐洲人聞風喪膽。

  波西米亞人很勇敢也很貪戀,他們會剝走死者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甚至是哪怕一根皮帶或是看上去還能穿的靴子。

  這個法國人還算幸運,他的褲子保留了下來,不過這倒不是波西米亞人可憐他,而是這個人似乎得了某種很不體面的病。

  法國人在佔領那不勒斯期間大肆的花天酒地和胡作非為固然給那不勒斯帶來了劫難,可法國人自己也為這種舉動付出了代價,據說因為穢亂的生活,很多法國士兵得了性病,這給查理的軍隊造成了很大的影響,甚至一度法國人因為缺少健康的士兵連續輸掉了幾個很關鍵的戰役。

  甚至就是在福迪諾戰役中,法國還有一位將軍因為身染隱疾居然在國王面前就那麼直挺挺的摔下了馬,這讓當時已經精疲力竭的查理幾乎氣的發瘋。

  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納山回頭看到走過來的亞歷山大。

  「小夥子,我應該祝賀你的勝利,」納山對亞歷山大說「這場勝利足夠你吹噓一段時間了。」

  「是你的勝利,」亞歷山大不以為然的搖搖頭「我的阿格里人真正面對法國人的時候只堅持了那麼一小會就差點崩潰,我到現在還在想,如果波西米亞人來得稍微晚一點,也許我可能就要死了。」

  「不要這麼沮喪年輕人,」納山安慰著亞歷山大「你帶領只是一群農夫不是真正的士兵,而波西米亞人騎在馬上的時間比你在地上走路的時間還要多,相信我,見過血之後的農夫只要不死就會變成有用的士兵,到那時候他們對你就有用了。」

  亞歷山大有點意外的看著納山,他倒是沒想到納山會忽然安慰起他來,之前他可是一直在無情的諷刺阿格里人。

  「別這麼看著我,我可不是在說假話,」納山說著眼中掠過一絲透著興奮的光,他好像在猶豫卻似有點顧忌,直到亞歷山大默不作聲的看著他,就等他開口,他才用掩蓋不住興奮的語氣說「年輕人,你不覺得這是個機會嗎?」

  「機會?」

  「對,機會,」納山臉上露出興奮的樣子「我注意到那些法國人了,除了騎兵他們的步兵就是一群任人屠殺的羊羔,而且就算是他們的騎兵似乎也不是那麼可怕。」說著從地上撿起根樹枝,挑開那個法國士兵的褲子,看到亞歷山大露出的噁心神情,吉普賽人哈哈大笑起來「看到了嗎小夥子,這些法國人就和穿上了衣服的稻草人一樣,看上去很威風可實際一碰就倒。」

  「可就是這些一碰就倒的傢伙,險些把我的人殺個精光。」亞歷山大苦笑一聲,之前法國士兵給阿格里人造成的威脅讓他無法忘記,雖然就如納山說的只要不死就會變成有用的士兵,但是這場戰鬥還是讓亞歷山大不由開始重新考慮法國人,或者說是當下所有正在意大利半島上的各國軍隊的實力。

  因為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可能會和誰成為敵人。

  「這可不像你,難道就這一次就讓你畏懼了?」納山有點奇怪,他當然不清楚亞歷山大心裡在想什麼,見亞歷山大經過這次戰鬥自信心似乎大為動搖,納山就搖起了頭「如果你只有這點能耐我真不知道是不是該高興,畢竟如果你肯老老實實的和索菲婭回家過日子也不是什麼壞事。」

  亞歷山大看著納山,他知道這個看似耿直的吉普賽人其實比很多人都狡猾的多,雖然這種狡猾不會用在他的身上,可他還是警惕的問:「你要說什麼納山,我看得出來你一定在打什麼主意。」

  「不是在打主意,是想著怎麼發財,小夥子你不覺得有個那麼好的發財機會在等著我們嗎。」納山攬著亞歷山大的肩膀往營地慢慢走,這時候除了遠處負責警戒的波西米人,所有人都已經重新聚集在營地裡,一陣陣痛苦的慘叫聲隨風飄來,這讓亞歷山大不由微微打了個哆嗦。

  無數的戰爭史詩總是在不停謳歌戰爭的壯美和勝利者的榮耀,但卻都有意無意的迴避戰爭帶來的災難和隨之而來的各種可怕後患。

  死人可能引發的瘟疫,傷者因為得不到有效救治幾乎無法倖免的厄運,這一切都讓亞歷山大深深體驗到了活在這種時代面對命運時的渺小與無奈。

  反而是納山,當看到焚燒屍體的火堆時,眼中卻跳躍起了陣陣興奮,如果不是知道他應該是從這些死人身上發現了什麼,亞歷山大甚至可能會懷疑他是不是有些瘋了。

  不過接下來納山的話,立刻讓他覺得自己這個老丈人果然還是瘋了。

  「從這裡到羅馬會有多遠?」納山興奮的問,不等亞歷山大回答他就自己繼續說:「只要翻過這片谷地就是了,我去過羅馬,雖然走的不是這條路可我知道我們距離羅馬已經不遠了。」

  看著亞歷山大還沒有明白過來似的樣子,納山乾脆一口氣繼續說下去:「你不覺得這是個機會嗎,這些法國人是這麼弱,甚至連你的這些農夫都能抵抗他們那麼久,如果是面對一支軍隊他們肯定是一擊即潰的,難道你沒想過成為第一個衝進羅馬城的人?」

  亞歷山大愕然的看著納山,他沒有想到自己這位老丈人,會冒出這麼個瘋狂到了極點的念頭。

  進攻羅馬?這也太瘋狂了吧!

  不說以自己手頭這點兵力,要進攻由法國人守衛的城高壑深的羅馬城是多麼好笑的想法,只要想想莫迪洛的目的就知道,如果莫迪洛知道自己違背他的意願進攻法國人,不說那位便宜舅舅是不是會支持他,他們之間看似親密實際異常脆弱的關係瞬間就會徹底破裂。

  而亞歷山大現在還需要與莫迪洛保持如今這種雖然相互猜忌,卻又能相互利用的關係。

  更何況,這根本就是不現實的!

  不說自己帶著這麼一小群連真正的士兵都還算不上的農夫去進攻經歷過百年戰爭洗禮的法國人,甚至只要想想羅馬城那令人生畏的深厚城牆,亞歷山大就覺得納山的腦子似乎出了問題。

  「你是不是認為我瘋了?」納山有趣的看著亞歷山大「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知道我在說什麼,我也還沒瘋到以為就憑你那些人就能做成這件事,」說到這納山看看遠處黑暗中不時隱約晃過的影子眼睛微微眯起來,那樣子讓亞歷山大不由想起了索菲婭每次要做什麼時都會有的那個樣子「就是波西米亞人也不行,羅馬城的城牆太厚了,如果沒有幾萬人根本無法攻破那座城市。」

  「所以你就不要再去想那些沒有意義的事了,」亞歷山大暗暗鬆口氣,他自己都覺得有點奇怪怎麼就真擔心納山的那些荒誕想法了,畢竟這比純粹的異想天開還要好笑「我們在等著法國人送贖金來之前最好先做好準備,防止他們出爾反爾。」說著亞歷山大看看納山「如果你願意幫我訓練一些那些阿格里人我會感激不盡的,而且我可以為這個付報酬。」

  「你能付給我多少報酬?」納山有趣的看著亞歷山大「我覺得你不像個加傑人的領主倒像個商人,雖然我也不喜歡那些奸詐的商人,可和貴族比起來商人好多了。」

  「我的報酬肯定會讓你滿意。」亞歷山大笑了笑,然後他壓低聲音對納山說了句話。

  吉普賽人總是掛著滿不在乎笑容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詫異的神色,他看看亞歷山大,看到他再次點頭確定之後,納山突然一把抱住亞歷山大不住拍打他的後背,在亞歷山大被拍的臉上發紫時,吉普賽人興奮的大聲喊:「就這麼說定了,我為你訓練那幫農夫,你現在就去告訴索菲婭這個好消息,小夥子我現在有點喜歡你了。」

  然後他又停下來,用略帶點不甘的口氣問:「你真不考慮去碰碰運氣?羅馬城裡可到處都是富得流油的傢伙啊。」

  亞歷山大用力從納山懷裡掙脫出來,他真有點不明白怎麼這對父女都好像參孫附體似的。、

  他堅定的搖搖頭:「我覺得這不是我們現在應該考慮的,就如你說的,你幫我訓練士兵,我去準備一場屬於我和索菲婭的婚禮。」

  「好吧隨你,」納山無奈的擺擺手看上去有點興趣索然,但是當亞歷山大轉身離開時,吉普賽人回頭向著黑暗中羅馬的方向看了看,雙眼再次習慣的眯了起來「不過,這真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

  納山低聲自語著。

  回到營地時,亞歷山大遠遠的就看到索菲婭正對著支在架子上的盔甲出神。

  盔甲已經重新擦拭過了,看上去漂亮華麗光澤閃耀,和四周到處都是亂糟糟一切顯得很不協調,不過索菲婭卻好像不太滿意。

  亞歷山大走到她身邊輕輕攬住她的肩膀,順著她有些惱火的眼神看去,亞歷山大卻霎時冒出一身冷汗。

  盔甲的緊貼胸腹的地方有一道很明顯的劃痕,亞歷山大看不出那是被劍砍的還是長矛刺過的痕跡,不過那道劃痕從胸腹部位一直劃過肋下才邊淡消失,一想到索菲婭竟然遭到過這麼可怕的一擊,亞歷山大原本想要告訴她個好消息的心情一下子沒有了。

  他不由用力緊緊摟住索菲婭,同時在她耳邊急促的說:「聽著以後不論發生什麼都不許再上戰場了知道嗎,你要是不聽話我就讓人把你捆起來。」

  索菲婭似乎有些不高興的皺了皺眉,然後眉梢舒展,微笑著抬起頭踮起腳尖,在亞歷山大臉上輕輕親了一下。

  「這就對了,」亞歷山大又用力攬了攬女孩的肩膀「以後你只要在我身邊就可以了。」

  索菲婭再次抬起頭,她伸出雙手攬著亞歷山大脖子,把嘴唇微微送上去,感覺到女孩柔軟唇瓣的溫柔,亞歷山大不由伸手把她身子抱了起來。

  可當他要再次親吻時,索菲婭卻忽然把頭向後一仰,同時雙手搬著他的臉,讓他不得不扭頭看向掛在架子上的鎧甲。

  「啊~」

  索菲婭發出個略帶甜膩的單音。

  亞歷山大的臉一下垮了下來。

  「啊?」

  她立刻再次發出更大的聲音。

  亞歷山大堅持著搖搖頭。

  「啊!~」

  最後她的聲音已經有點尖利,而且一雙眼睛也開始危險的眯了起來。

  「好吧,我讓人給你修補一下,保證一點痕跡都看不出來。」亞歷山大終於無奈的點點頭,看到索菲婭立刻眉開眼笑的高興起來,他不由心中苦笑。

  看來娶個雖然不會說話,可只要一個音節就能表達一切的老婆更麻煩啊。

  亞歷山大在心裡暗暗搖頭。

  卡羅正帶著幾個人興奮的在營地裡跑來跑去。

  戰爭除了給大多數人帶來毀滅和死亡,也給很多幸運者帶來了機會和財富。

  而每一個活下來的人,似乎都認為自己是那個會最終得到眷顧的幸運兒。

  勝利帶來的豐厚戰利品,讓阿格里人似乎看到了財富正向著他們招手,平時做為農民得到的回報和眼前的戰利品比起來瞬間變得微不足道。

  何況還有波西米亞人做為榜樣。

  在這次與法國人發生的戰鬥中,波西米亞人起到了關鍵作用,這讓他們也得到了讓阿格里人羨慕眼紅得更大份的戰利品。

  卡羅也很羨慕那些波西米亞人,不過和戰利品比起來,他更羨慕波西米亞人得到的那些鎧甲。

  有幾個法國騎兵沒有能逃掉成了俘虜,波西米亞人毫不客氣的把他們扒得精光,除了他們隨身帶的錢財,那些漂亮的鎧甲成了最值得炫耀的東西。

  卡羅也希望能擁有那麼一身鎧甲,哪怕他知道這實在是個奢望。

  雖然亞歷山大迄今為止除了早先的那批波西米亞人,還沒有屬於他自己騎兵,但卡羅知道他是沒有機會穿上那麼一身鎧甲的。

  這除了因為出身底下讓他不敢奢望,更大的原因是他家裡窮。

  騎兵是要自己擔負戰馬和戰備的,這種自古以來就流傳下來的規矩徹底斷絕了一些窮人跨上戰馬馳騁疆場的夢想。

  很難想像一個窮得要整天為吃飯發愁的人家能供養得起一匹用來作戰的戰馬,而有些騎兵甚至需要兩匹馬。

  卡羅羨慕的看著波西米亞人,看著他們驅趕著幾匹背上馱著剛剝下來的整副盔甲的戰馬向自己這邊走來,卡羅重重的吐了口氣。

  也許自己該和那些同鄉們一樣,老實的為領主老爺當兵,仗著運氣還不錯的時候多積攢些戰利品,這樣等回家之後就可以請求領主老爺多賒一塊地給自己,那樣再過些年,說不定自己也可以有一份能傳給自己兒女的產業了。

  卡羅這麼想著,臉上露出了憧憬的微笑,他覺得這麼想才沒有錯,至於說擁有自己的戰馬和鎧甲,甚至成為一個令人仰慕的騎兵,這些都太不現實了吧,還是醒醒吧。

  卡羅這麼自嘲的提醒自己。

  「卡羅?你是卡羅嗎?」

  那幾個已經走近的波西米亞人中的一個忽然停下來問。

  「我是,你們有什麼事?」

  卡羅眼中閃過一絲警惕,雖然和這些波西米亞人一起戰鬥,但是卡羅卻並不信任他們,這主要還是因為波西米亞人總是喜歡惹是生非。

  「阿格里河北邊農莊的卡羅?」對方又問了一句,看到卡羅點頭,波西米亞人就嘟囔了一句「那就是你了。」

  說完,這個波西米亞人把手裡牽著的戰馬韁繩生硬的塞進卡羅的手裡。

  「給你。」

  「這是什麼?」

  卡羅愕然的看著手裡的韁繩,不解的問。

  「這是你的馬,還有你的盔甲。哦,還有這個。」波西米亞人從馬鞍上摘下柄樣式古怪的劍,抽出來隨手扔給卡羅。

  這是把份量不輕,比一般的騎兵劍都長些,可又比雙手劍短些的武器,雖然是劍,但卻只有一面開刃,另一邊則打造得邊刃渾圓。

  更奇怪的是,這柄劍的劍鋒橢圓而又細長鋒利,可以看出完全就是為了刺殺敵人而設計。

  「這是怎麼回事,我沒有買你們的馬和盔甲,我也買不起。」卡羅警惕的看著這些波西米亞人,似乎他們搖身一變已經成了強買強賣的奸商。

  「我不知道,如果你是阿格里河北邊農莊的卡羅那就沒錯了,是納山隊長讓把這些東西給你送來的,」波西米亞人不耐煩的擺擺手「好了,現在東西你已經收到,我也該回去喝酒了。」

  卡羅錯愕的看著轉身就走的波西米亞人,一時間不知道剛剛發生的一切是不是在做夢。

  直到戰馬低鳴一聲動動腦袋扯得他手裡的韁繩一緊,卡羅才清醒過來。

  我是騎兵了?這個念頭剛剛升起,卡羅就再也抑制不住興奮發出了歡呼。

  遠處的亞歷山大聽到了卡羅的歡呼聲,看著迫不及待跳上馬背的獵人,亞歷山大輕輕一笑。

  他希望自己這筆錢沒有白花,雖然價錢多少貴了點,但是他依舊決定走出這關鍵的一步。

  剛剛一戰中,騎兵給他帶來的震撼始終在心中縈繞不去,不論是法國騎兵那似乎可以摧毀眼前一切的氣勢,還是波西米亞人如狂風掠過般的驚人破壞,都讓亞歷山大親身體會到了騎兵的巨大威力。

  擁有自己的騎兵,這是亞歷山大現在最迫切的理想。

  而這個理想,就從一個叫卡羅的阿格里農莊的獵人開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9-13 08:53 AM

第九十三章 條件與誘惑

  烏利烏在第二天的早晨就回到了營地,和他一起來的還有個看上去大約50來歲的老頭。

  當烏利烏報告說這個人是格羅諾布子爵的管家時,亞歷山大大約已經明白了這個人的來意。

  果然,子爵的管家是來商量關於主人的贖金的。

  喬安娜提出來的一萬佛洛林金幣的贖金顯然是不可能的,亞歷山大很清楚不論是子爵本人還是他那些士兵,都不會繳這麼一筆錢的贖身。

  這不是一場真正關鍵的戰鬥,而子爵也並非如他自己吹噓的那樣是什麼要緊人物,即便格羅諾布家族早年間也許曾經輝煌過,可現在看他的樣子,應該也不過眾多被查理帶來的法國貴族當中的一個。

  如果真是什麼大人物,這個時候要嘛早已經跟著查理回了法國,或者應該是在羅馬,而不是在布魯依尼谷地這種地方。

  「我的主人需要得到照顧,」管家在見到子爵之後立刻提出要求「難道你們看不出來他已經得了熱病嗎,你們為什麼還不為他放血,這是要害死他嗎,如果我的主人死了你們不但得不到一個弗洛林,更是會成為整個格羅諾布家族的敵人。」

  說著老管家不顧一切從腰上拔出帶著用來割肉刀子就要往躺在毯子上的主人手腕上比劃,如果不是亞歷山大及時讓人阻止,也許不等他收到贖金,這位老管家就為格羅諾布的某位繼承人剩下一大筆贖金了。

  亞歷山大有點無語的看著氣呼呼瞪著他,頗有點把他視為仇人的管家,一時間還真有點分不清楚他究竟是要救他的主人還是要藉機會把他哢嚓掉了。

  放血,這種自古以來就流傳下來的方式,即便是在過了兩個世紀之後依舊還會被人用來醫治很多病症,只是究竟這種方法能救活多少人,卻完全要看病人自己的運氣了。

  熱病要放血,寒症要放血,甚至連很多明明八竿子打不著的病症都要用放血來解決,在人們眼中,似乎血液的存在就是一切疾病的來源,只有看著那殷紅的液體從身體裡不住流淌出來,才能驅趕走可怕的病魔。

  甚至在亞歷山大自己的營地裡這種事也正在發生。

  儘管亞歷山大已經命令人燒水和把能用的布匹都找出來浸泡消毒,同時命令把所有攜帶的酒水都拿出來,可傷者能夠得到的救治依舊微乎其微。

  這讓他不得不找那些波西米亞人,在答應給他們更多的一些戰利品後從他們那裡蒐集來了所有的酒。

  用燒紅的刀子燒燙裂開的傷口,儘量用浸過熱水的手巾擦拭滿是泥污的身體,亞歷山大命令必須讓傷員儘量呆在還算乾淨的地方。

  雖然他這個命令在很多人看來實在是有些不知所謂,但是卻被他出乎意料的強硬征服了,以致當有一個原本很勇敢的士兵隨手把一條很髒的毯子蓋在受傷的同伴身上被發現後,立刻挨了一頓鞭子。

  「我不要求你們能讓傷員像住在城堡裡一樣舒服,但是如果因為骯髒和怠慢讓他們送了性命,這就是我不能允許的。」

  亞歷山大不厭其煩的對所有人這麼解釋,他也知道這麼做起不了什麼作用,或者說在當下這種時候,也根本沒有辦法能幫助更多,但是他還是無法容忍那種純粹是因為愚昧而送掉人性命的勾當。

  而且對亞歷山大來說,這些傷員對他並不是負擔也不是累贅,而是一筆無法估量的寶藏。

  在戰火紛飛的時代,有經驗的士兵就是一筆財富,而很多剛剛走上戰場的新兵,卻往往還不等成為經驗豐富的老兵就已經丟了性命。

  這樣一來,擁有一支有著大多數作戰經驗士兵的軍隊,就成了所有君主和將領的奢望。

  將軍們總是希望能有一支勇敢而且不會因為恐慌輕易崩潰的軍隊,而很多戰鬥的勝利,與其說是在戰場上一次殺掉了多少敵人,不如說是在擊潰對手之後的追擊當中逐漸實現的。

  而是否能盡快擊潰對手,往往就要看雙方士兵在面對敵人時哪一方跟能堅持下去。

  亞歷山大是不相信所謂年輕衝動的勇敢的,從阿格里人初次戰鬥的表現他就更明白自己這種想法沒有錯。

  最開始的血性勇氣往往在見到可怕殺戮的一瞬間煙消雲散,甚至越是極度渴望在戰場上建功立業的人,當看到自己只是這場殺戮中微不足道,隨時可能都被人殺死的棋子時,那種幻想的破滅越會導致他們的崩潰。

  正是所謂只有沒有經歷過戰爭的人,才會讚美戰爭。

  所以亞歷山大決定儘量保住那些傷員的性命,對這些已經經歷過血與火的士兵來說,雖然他們依舊還說不上是老兵,但是至少這些人已經知道真正的戰場是什麼樣子。

  「不要吝嗇錢,」亞歷山大這麼吩咐一邊休息一邊吃東西的烏利烏「找王后的隨從,從他們那裡買更多的布匹和綢緞然後放在熱水裡蒸煮,要保證每個人都用乾淨的布包裹傷口,還有能吃上乾淨的食物和水。」

  「這個您放心大人,」摩爾人喝了口湯之後就扔下盤子站起來「我這就去辦,不過您準備怎麼處置那位子爵呢?」

  「我還是決定放了他,而且我也不會找他要太多的贖金。」

  亞歷山大的話讓摩爾人有些意外,他原本以為主人會在那個法國人身上狠狠敲上一筆的,可現在看來又好像不是那麼回事了。

  亞歷山大來到給格羅諾布子爵搭建的臨時帳篷時,正看到他那個管家正坐在主人身邊不住說著什麼,雖然他們說的是法語,可從他時不時的說出「貢布雷」這名字時,亞歷山大也能猜到他是在抱怨自己。

  子爵臉色依舊不好,每每呼吸的時候他都會因為疼痛發出呻吟,他臉上的汗水依舊很多,暈紅沒有消去,在管家說個不停的時候,他甚至一度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只是當聽到聲響後,他又睜開了眼,看到亞歷山大,他嘴唇動了動卻沒有發出聲音。

  雖然子爵情況不好,亞歷山大並不可憐這位俘虜,不說這場戰鬥原本就是他帶來的,最主要的是亞歷山大覺得自己吃虧了不少。

  他的方陣甚至還只是雛形,阿格里人更是連成為一名士兵的過程都沒有體會到,就要面對忽然而至的法國人,這讓亞歷山大現在回想,甚至有些奇怪自己是怎麼幸運的活下來的。

  如果卡羅回來報信的時間再晚點,如果波西米亞人的支援稍微遲緩,或者是那些面對法國人步兵的阿格里人崩潰得再徹底些,也許躺在這塊毯子上的就是亞歷山大自己了。

  或者乾脆會更糟糕些,他的第二次生命就斷送在這片谷地裡了。

  「你要為自己付出贖金,」亞歷山大不想浪費時間,他現在要做的事情實在太多了「不過我因為需要繼續趕路,所以不可能帶著你直到你在格羅諾布的家人給你送來贖金再釋放你,所以我現在提出其他條件。」

  子爵抬頭看著亞歷山大,因為發炎他有些昏昏沉沉的,可他還是儘量點點頭:「你說吧,我會遵守做為貴族尊嚴的信用。」

  「讓你在布魯依尼谷地的軍隊給我們讓出道路,同時要用你們的戰馬和裝備做為對我們的補償。」

  「你要解除我的騎兵的武裝嗎?」子爵忽然變得激動起來,他想從毯子上爬起來卻沒有力氣「這不可能,我不能接受。」

  「如果那樣我就只能讓波西米亞人向你的營地發起進攻了,」亞歷山大面無表情的說「也許你認為波西米亞人不能攻下你的營地,但是他們可以不斷的騷擾,而且能截斷你們的出路,我已經知道你們會從營地裡出來就是因為你們的糧食已經不多,我相信只要我不住的騷擾,你們總會有斷糧的一天,而我有的是糧食完全可以等到你的人堅持不下去。」

  格羅諾布子爵喘著粗氣看著冷漠的低頭望著他的亞歷山大,除了不停的喘息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子爵知道亞歷山大的確抓住了他的弱點,甚至是卡住了他的死處。

  聯軍雖然沒有進攻羅馬城,而是咬著查理的主力不顧一切的衝進了北意大利,甚至那種氣勢頗有點要繼續一路向西,直接越過皮埃蒙特打進法國本土的意思,但是對羅馬附近的法國人他們也並沒有放鬆絲毫。

  為了防止羅馬法軍從背後襲擊,聯軍留下了一支數量頗為可觀的軍隊監視著羅馬方面的法國軍隊。

  而讓法國人最為惱火的,是羅馬人似乎也變得不那麼老實了。

  當查理一舉進軍米蘭,隨後揮軍直指佛羅倫薩時,整個亞平寧半島上的所有君主都被法國人的可怕嚇到了,那時候幾乎所有城邦的領主都是老老實實的。

  當查理進入羅馬,從忍氣吞聲的亞歷山大六世手中接過那不勒斯王冠時,幾乎沒有人相信還能戰勝這個可怕的敵人。

  但是查理最終還是敗了,他被由眾多國家組成的聯軍打得一路敗退,最後不得不拋棄他的軍隊獨自逃回了法國,這麼一來那些被他扔下來的軍隊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沒有人願意再為法國人提供補給,甚至連原本很多與法國人關係很好的貴族也變得態度曖昧起來。

  當然法國人並沒有餓肚子,但是如果遭到了圍攻就是另一回事了。

  特別是如格羅諾布子爵那種守衛羅馬外圍的法國軍隊,如果他們的營地遭到圍攻,很快就要面臨斷糧的危險。

  特別是在見了波西米亞騎兵的威力後,子爵很難想像即便營地裡派出騎兵又該怎麼對付。

  波西米亞人完全可以用不斷的騷擾拖垮法國騎兵,然後在他們精疲力竭的時候殺回來。

  而如果自己的軍隊直接進攻這些那不勒斯人的車隊呢?

  這個念頭只在子爵頭腦中閃過一下就消失不見,不說如今自己不在,營地裡是否還能派出軍隊這麼做,只要想想自己還在對方手裡,子爵就暗暗祈盼自己那些手下,千萬別幹出這種蠢事來。

  「你還能提出其他條件嗎,這個我無法接受,我願意為我和我的士兵付更多點的錢。」子爵壓低聲音問,他覺得胸口有點堵,這不只是因為傷勢,還因為亞歷山大提出的條件。

  如果只是要求贖金,雖然有些屈辱但是子爵還能接受。

  但是亞歷山大要所有法國騎兵的戰馬裝備,這就讓子爵感到了巨大的羞辱。

  而且他很清楚,如果自己答應了這個條件,即便被釋放也已經顏面盡失,這是他怎麼也不能接受的。

  亞歷山大輕輕點點頭,他當然知道這個條件的確有些太過苛責,但是他依然提出來是有原因的。

  法國騎兵的勇猛給了他很深的印象,雖然被波西米亞人驅逐,但是卻並不意味著法國騎兵就不行。

  相反,只要想想一百多人的波西米亞騎兵也只是把20多個法國騎兵趕出了戰場,而沒有能做到重創,更不用說是殲滅,就可見法國騎兵是如何的強悍。

  可以說在這個時代,還沒有多少軍隊能和法國騎兵正面對抗。

  這不但讓亞歷山大對組建騎兵產生了濃厚興趣,同時也開始有了某些想法。

  而要建立一支騎兵所需要的花銷固然驚人,要籌集起足夠的戰馬裝備就更是要費時費力,而亞歷山大覺得自己沒有那麼多時間去只這一件事。

  現在有一個這麼好的機會出現在面前,亞歷山大覺得不能輕易放棄。

  利用法國人的裝備組建屬於自己的騎兵,這怎麼看都是很划算的。

  另外亞歷山大很清楚他帶領的這個車隊看似壯大,可實際上卻是空有外表。

  自己如果想進入羅馬,就必須要經過布魯依尼谷地法國人的營地,如果這個時候法國人突然發動襲擊,那麼等待他的就是一場災難。

  而一支被解除了騎兵武裝的法國軍隊,威脅就會少得多。

  「我的條件就是這些,」亞歷山大低聲說「如果你覺得無法的接受,我可以為你提供一個足以保住尊嚴的機會。」

  「你說什麼?」子爵的眼睛睜大,雖然不認為這個那不勒斯人會提出什麼好建議,但他還是屏住呼吸仔細聽著,哪怕這樣讓他又感到一陣疼痛。

  「你們不是缺少糧食嗎,」壓力山大的聲音很低,聽上去倒像是在發出誘惑的魔鬼「我可以為你的人提供足夠多的糧食,但是這需要你們用錢買。」...<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9-14 01:14 AM

第九十四章 去羅馬

  格羅諾布子爵站在堡壘前的空地上,看著逐漸遠去的運糧隊,在他身邊,一群士兵正用小木車往堡壘裡運著一車車的小麥,一陣寒風吹來,子爵不由發出輕輕的咳嗽。

  旁邊的隨從騎士要想扶他,卻被子爵拒絕了。

  回頭看看身後並不高大的堡壘,這裡是查理國王命令去年命令臨時建造起來的,是羅馬守軍外圍警戒的一部分。

  可現在看,子爵覺得這就是個諷刺,一群明顯是剛上戰場的農夫卻打贏了法國的軍隊,這讓他覺得似乎法國人的光榮正在慢慢褪去。

  再透過敞開的大門看看裡面一群正用冷漠的目光注視著他的人,子爵開始覺得這個冬天要不好過了。

  「也許我做錯了,」格羅諾布子爵像是自語又像是問旁邊的人「現在我的榮譽沒有了,格羅諾布家族要在我手裡徹底衰落了。」

  「可至少您讓我們有了吃的,」隨從安慰著子爵「據說羅馬的軍隊並不比我們好過,也許過不了多久我們就要離開這裡了。」

  子爵點點頭,他也早已經聽說了關於羅馬那邊發生的一些事,這也是之前他帶人離開堡壘的原因,除了巡邏谷地,他當時還希望找到能供堡壘裡的人生活的糧食。

  只是他怎麼也沒想到,糧食會是用這種方式得到的。

  不到三十匹戰馬和一大批裝備,換取了他的自由和身邊這批看上去夠他們吃上一段時間的糧食。

  「也許不需要這麼多,」子爵忽然自嘲的一笑「大概過不了多久我們就要離開這裡了,既然這樣我們還可以少付出些馬和裝備。」

  隨從沒有說話,他的目光同樣看向遠處已經快消失不見的隊伍。

  在隊伍的後面,隱約可以看到波西米亞騎兵在兩次警惕的斷後護衛著,這也是為了防備堡壘裡的法國人趁機襲擊。

  隨從忽然有些莫名悲傷,他並不是為那些戰馬和裝備感到惋惜,甚至也不全是為身邊看上去糟糕到家的子爵,不知怎麼,隨從有種感覺,似乎屬於偉大的騎士時代隨著那些戰馬的離去,也正慢慢遠離他們的身邊。

  清脆的馬嘶從遠處響起,亞歷山大看到卡羅正縱馬從隊伍側面奔過,然後很快消失在了前面的叢林裡。

  再回頭看看,亞歷山大露出了個微笑。

  身後的糧食的確少了點,但是那些馬車上卻堆起了其他的東西。

  布魯依尼谷地的這些法國人其實是「很窮」的,當亞歷山大提出要他們用2000杜蘭特買下他們需要的糧食時,不論是子爵還是他的隨從或是那個看上去很油滑的總管都露出了吃驚的樣子。

  很顯然法國人認為2000杜蘭特是一筆大得讓他們無法承受的的數目,然後在雙方一陣討價還價後,亞歷山大也不得不做了些讓步,最終雙方以1400杜蘭特的價格成交,這要比亞歷山大要的價低了不少,而且讓亞歷山大有些鬱悶的是,即便這樣法國人還沒有現金。

  法國人用來支付的是羊皮,絨毯,首飾,一批餐具,還有不知道從哪裡劫掠來的畫作和大理石雕像。

  阿格里人把車上的糧食搬下來好騰空馬車,然後看著這些東西裝了滿滿幾車之後才算完事。

  整個過程時間不短,而波西米亞人始終警惕的監視著堡壘裡的法國人。

  為了讓那不勒斯人安心,騎兵們的戰馬是提前就交出來的,這讓法國人那邊似乎還引起了一陣騷亂的,雖然不知道他們最終是怎麼解決的,但是亞歷山大能看出這件事對子爵來說應該影響不小。

  只是這並不能動搖亞歷山大的決定。

  解除布魯依尼谷地法國騎兵的武裝,這是他在離開你這個地方前,保證自己的人不會再遭受襲擊的唯一辦法。

  看著身後那些馬車裡的戰利品,亞歷山大知道很多的眼睛已經紅了,而他也並不是個吝嗇的人,更知道要想讓一支軍隊保持旺盛的士氣應該需要什麼。

  亞歷山大有點感嘆,不論是在幾百年前或是幾百年後,要想調動起軍隊的士氣都並不困難。

  兩百多年前,烏爾班教皇只用一通慷慨陳詞的講演,就讓歐洲人自備武器,自帶乾糧的紅著眼的發動了大大小小十幾次對薩拉森人的聖戰。

  而將來,隨著民族國家的興起,只要扯出愛國主義的大旗肯定就會有無數人自願走上戰場。

  但是現在卻是完全沒有這種可能的。

  僱傭兵的興起讓戰爭變得充滿了商業味道的銅臭味,每場戰爭的背後都是僱主與傭兵之間斤斤計較錙銖必較的討價還價,而這種完全用錢「買」來的戰爭,其結果往往就可想而知了。

  傭兵們自然不會為了一個暫時的僱主拚命,那些傭兵的隊長更不會甘心把自己辛苦建立起來的隊伍為了某個人賠個精光。

  所以至少在傭兵盛行的亞平寧半島上,戰爭往往變成了一種兒戲般的東西,經常出現花高價雇來傭兵卻在戰場上和敵人的傭兵見了面後忽然聊起閒天的事情,哪怕是那些較為敬業的傭兵隊伍,也往往為了保存實力不肯真的賣力氣幹活。

  還是要組織屬於自己的軍隊啊,亞歷山大這麼琢磨著。

  亞歷山大知道自己不會走依靠傭兵的路子,就如同雖然波西米亞人用的很順手,但是除了當初願意留在阿格里定居的那些波西米亞人,他不會把自己的命運交給納山的那些波西米亞騎兵一樣。

  當然,亞歷山大也沒想過要組建一支屬於自己的法國騎兵。

  這不止是因為他知道以他的財力根本就養不起這麼一支軍隊,甚至即便是整個歐洲任何一個國王也不可能供養那麼一支騎兵。

  法國騎兵的強大和規模的是來源於他們本身就是一個龐大的騎士階層,這些自備戰馬裝備的騎士們整天除了打仗什麼都不做,而這麼一大群不是生產卻每天都要消耗大批糧食魚肉的傢伙,是靠著他們各自大大小小的領地,而不是他們的君主養活的。

  亞歷山大顯然是拿不出這麼多地的,他可以用較為廉價的土地供養一批波西米亞人,這就已經是他的極限,如果要他供養一支法國騎兵,亞歷山大相信的不需要別人算計,他自己的人很快就會把他吃垮的。

  不過除了財力不允許,更重要的是,亞歷山大清楚的知道,輝煌了幾個世界,曾經橫行歐洲的騎士時代即將結束了!

  武器的變化,戰爭的發展,一切都在預示著騎士時代終結的序幕已經拉開,甚至早在將近一百年前的阿金庫爾,英國人就已經用由鄉下農夫組成的長弓手的密集箭雨證明了在經過嚴密組織的軍隊面前,法國貴族老爺們的長矛重甲就是個悲劇的事實。

  而火器的出現,讓即便是最保守的將軍也明白了即便是個微不足道的小兵,也有可能在遠處就輕易殺死一個出身高貴,全身披掛的勇猛騎士。

  這是個正在發生著巨大變革的時代。

  不論是軍事還是藝術,也不論是詮釋信仰釋還是創造財富,甚至是整個舊世界的版圖都在被不停顛覆,又在不停的創新當中迸發出嶄新的火花。

  亞歷山大拿過帶在身邊本子開始寫起來,他需要把這些想法和記憶中某些可能實現的東西都記錄下來,也許現在看來沒有用,但是將來呢……

  卡羅一次次的出現在隊伍前,而且他也開始帶著那些之前的阿格里獵人,這讓亞歷山大覺得這個獵人還是很明白該怎麼做的。

  被分配安排成幾個梯次的斥候遊騎可以最大限度的保證隊伍四周的警惕,亞歷山大沒有派出波西米亞騎兵,除了是為了藉機訓練卡羅他們作為斥候,更重要的是他需要每個波西米亞人都隨時保持良好的狀態,一旦發生戰鬥,他現在還指望不上阿格里的火槍兵們。

  喬安娜的隨從出現在馬車旁邊,他很小心恭敬的對亞歷山大說陛下「請大人過去一下」。

  布魯依尼谷地的戰鬥產生的影響很多,其中之一就是喬安娜對亞歷山大態度的改變。

  喬安娜並不在意亞歷山大把糧食賣給法國人這件事,事實上一邊交戰一邊有生意往來並不算什麼奇怪的事情,特別是如亞歷山大這種雖然擁有了阿格里的領地,但是嚴格說起來卻是個西西里人的身份來說,他的行為在很多人看來,並沒有讓人覺得有什麼值得詬病的地方。

  當然,如果亞歷山大把運往北方的所有糧食都賣給法國人,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至於現在,喬安娜甚至覺得這個西西里來的鄉巴佬還不是那麼蠢。

  「也許我可以把一些事情安排給這個人。」喬安娜是這麼打算的。

  喬安娜所謂的一些事情,是她希望在進入羅馬之後不會受到法國人的騷擾。

  說起來這有些奇怪,喬安娜要進入的羅馬,如今正被曾經佔領並且奪取了那不勒斯王冠的法國人佔領,這讓雖然已經不是那不勒斯王后的喬安娜的處境多少變得有些微妙。

  喬安娜並不擔心法國人會把她拒絕在羅馬城外,但是進入被敵人佔領的城市,畢竟是危險的,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所以她希望亞歷山大的軍隊能保護她。

  至於會為此付出的代價,喬安娜並不擔心。

  只要這次羅馬之行順利,那位從尼德蘭低地來的漢薩商人自然會她支付賬單。

  喬安娜摸了摸隨身帶著的一個不起眼的手袋,那裡面有一封格羅寧根讓那個叫奧爾迦拉的女人帶來,要由她轉交給教皇亞歷山大六世的密信。

  喬安娜這次旅行的真正目的,可以說完全是為了這封密信。

  不論對那個叫奧爾迦拉的女人如何鄙視,但是她知道這個那個女人是格羅寧根在那不勒斯的耳目,也許那個人還有其他沒有露面的手下,但是那個女人能做為低地人的使者,就不能不認真對待。

  所以喬安娜很認真的聽取了奧爾迦拉,或者說是格羅寧根希望她在教宗面前的進言,至於那封密信,喬安娜猜想那裡面除了格羅寧根的要求,一定還有某些足以打動亞歷山大六世的其他東西。

  正因為這個,奧爾迦拉才會向她透露亞歷山大即將有北方之行的消息。

  只是喬安娜怎麼也沒想到,這次原本以為應該很順利的旅行,卻遭遇了這麼多的變故。

  喬安娜知道布魯依尼谷地發生的戰鬥很快就會傳開,她還不知道如果法國人聽說了這個消息後會是什麼反應,不過亞歷山大卻的確給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一個比那些那不勒斯貴族勇敢,而且更加大膽的西西里人。

  這就是喬安娜的印象。

  正是這種印象,讓喬安娜希望這個西西里人能繼續跟著她走下去。

  聽到隨從報告說亞歷山大已經到了,喬安娜稍微坐的直挺一些,她認真的看著馬車外面,看到亞歷山大出現在車門口,她就微微點點頭,仔細打量著他,然後才慢慢開口問到:

  「我們還有多久到達羅馬?」

  「陛下,我想還有兩天的時間。」

  亞歷山大想了想,雖然翻過布魯依尼谷地其實已經算是進入羅馬的轄區,只是經過了一場戰鬥之後,他相信不論是法國人還是附近的聯軍,都應該已經注意上了自己這支隊伍。

  所以他就需要更加謹慎。

  還有傑姆斯·哥倫布如果還在附近應該已經聽說了自己的到來,那麼亞歷山大就要為了和他會合,隊伍的速度勢必放慢些。

  喬安娜琢磨了一下,終於開口:「如果我要求你保護我去羅馬,我應該付出什麼價錢?」

  亞歷山大略感意外的抬起頭,他沒想到喬安娜會提出這麼個要求。

  這讓他覺得原本以為可能並不容易的難題,卻忽然發現原來早就自己解決了。

  在亞歷山大眼中,喬安娜是他進入羅馬這座城市的「嚮導」,而他正在琢磨,該如何說服喬安娜,讓她能夠同意讓自己一起同行。

  現在,喬安娜自己卻提出了這個要求,亞歷山大在意外之餘,卻又覺得似乎正有一個無形的大手在牽引著他前進的道路。

  就如同當初他在西西里最終走上了通往巴勒莫的道路一樣,不論是否自願,冥冥中依舊有一條線在牽扯著他,走向某個方向。

  「為您效勞是我的榮幸,」亞歷山大騎在馬上輕輕鞠躬「我想兩天之後我們就可以進入了羅馬城了。」

  「那就太好了,」喬安娜的嘴角終於露出了絲笑容「那麼我們接下來就要聽從你的安排了,隊長。」

  王后把隊長的稱呼刻意加重。

  亞歷山大再次鞠躬,然後他不由微微扭頭看向西方。

  穿過布魯依尼谷地將會進入平原,而那裡一條叫台伯河的左岸,一座山上正矗立著一座恢弘的城市。

  那座城市無疑是這個時代歐洲的中心,更是歐洲未來文明的新的發源地。

  那裡不論是過去現在還是將來,發生的一切都在這個世界產生著巨大的影響。

  那座城市,叫羅馬。

  …………

  就在亞歷山大面向西方浮想聯翩的時候,他並不知道在地中海的的一條巨大的蓋倫船上,一個拖著條殘腿的男人也正看著相同的方向。

  「算算時間,那位王后應該已經進入羅馬了吧,」格羅寧根低聲自語「但願她不要讓我失望,我可是在她身上下了大本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9-15 12:36 AM

第三卷 羅馬,羅馬

第一章 羅馬郊外之遇

  羅馬,曾經是台伯河邊一座不起眼的小部落,一切都是在這座和其他村莊沒什麼區別的部落村莊的出現開始的。

  從最初依河而建的小小村莊,逐漸變成令人生畏的巨大部落,再漸漸發展成一個龐大可怖的帝國,以這個地方命名的城市和國家既是跌宕歷史的參與者,也是這歷史的見證者。

  無數人在這座城市裡功成名就,可更多的人卻最終湮滅在這座城市巨大的陰影中消失不見。

  在這座用巨石堆砌起來的建築當中,既曾經出現過凱撒與奧古斯都這樣的雄才大略的歷史巨人,也出現過聖彼得這種對後世產生了深遠得無法想像的影響的傳奇人物。

  這座城市裡曾經出現的英雄人物太多了,但是這裡出現的腐朽與墮落卻更多。

  千百年來,羅馬城幾乎每條街道都曾經被因為各種原因而流淌的鮮血洗刷過,不論是貴族的陰謀之血,還是奴隸的抗爭之血,整座羅馬城可以說就是在用猩紅的血漿一次次的粉飾著它的輝煌。

  羅馬人興旺了,羅馬人衰敗了,蠻族來了,蠻族敗了,羅馬城的厚重石牆冷漠的看著在自己周圍發生的一切,而那句「人啊,你往何處去」的詰問,卻仍舊讓無數人如痴如狂的湧向這座可以找到一切機會的城市。

  當羅馬最終成為整個上帝在人間的首都時,整個基督世界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聚集在這裡,人們渴望得到上帝的啟示和救贖,於是他在人間的代理者就成了所有人的希望。

  羅馬主教成了所有天主教徒們心目中在人間至高無上的教宗,他的話被視為上帝借其口而布的道,隨著時間流逝,教宗的權利越來越大,當其聲望權威達到頂峰時,即便是那些擁有龐大領土和眾多軍隊的貴族甚至君王都不得不向著羅馬的教宗冠冕低下他們高傲的頭。

  但是儘管如此,這座城市依舊擺脫不了被征服的命運。

  千百年來,征服者來了又去,漸漸的很多人把能進軍羅馬視為證明自己權威地位的象徵,從上帝之鞭的阿提拉到所有蠻族,從最終消滅了有著無數榮耀的哥特人到紅鬍子腓特烈,似乎所有人都把羅馬視為炫耀自己武功的最好點綴,以致這座城市不得不一次次的扮演者被征服者的命運。

  最近一次征服這座城市的,是法蘭西的查理八世。

  當1494年查理突然進入意大利的時候,整座亞平寧半島一片嘩然,人們完全被法國國王的強大軍隊嚇住了,從米蘭到博洛尼亞,查理幾乎沒有遇到什麼抵抗就迅速推進到了下倫巴第地區,然後在望風而逃的美蒂奇家的狼狽襯托下,查理以征服者的姿態進入了佛羅倫薩,然後終於有一天,他昂首闊步的穿過凱旋門,進入了羅馬這座歐洲最古老的城市。

  在那一刻,查理的確是被這座城市迷住了,和這座堪稱歐洲城市之母的宏偉都市相比,巴黎完全就是個不入眼的窮鄉僻壤,哪怕有人告訴他其實如今的羅馬早已經不符千年前古羅馬時代那種輝煌和璀璨,查理依舊完全沉浸在其中了。

  而且就在這裡,不論是威逼還是利誘,查理強迫亞歷山大六世教皇承認他為那不勒斯國王,在那一刻,法蘭西人的國王不但志得意滿,甚至有種「天下英雄雖眾多,卻不知何人是其對手」的感嘆。

  可是這種得意維持了不到一年,查理就被聯軍打得節節敗退,甚至不得不扔下軍隊孤身返回法國。

  在查理看來,在意大利暫時是沒有什麼機會了,可即便這樣他依舊不肯放棄羅馬,那座城市對他的誘惑實在太大了,甚至連米蘭和那不勒斯加起來都不會讓他那麼執著。

  所以當局勢不妙時,他毫不猶豫的放棄了那不勒斯,米蘭,佛羅倫薩,但是他卻依舊堅持派人死守羅馬。

  查理希望當他捲土重來的時候,這座城市的上空依舊飄揚著瓦盧瓦的旗幟,而他看重這座城市更重要的原因,還是因為只要羅馬在他的手裡,教皇亞歷山大六世就不敢輕易宣佈廢除他那不勒斯國王的頭銜,只要有這頂王冠在頭上,查理就有足夠多的理由繼續宣稱自己的權利。

  儘管那不勒斯王室已經復國,而且也公開宣佈拒絕承認查理對那不勒斯的宣稱權,但法國國王依舊信心十足,他認為自己在意大利的挫折只是暫時的,只要回到法國稍做準備,他就可以重新組織起一支更加強大的軍隊,然後重新席捲整個亞平寧半島。

  而這一點,甚至連那不勒斯的貴族們也並不覺得意外。

  沒有人認為查理會就這麼心甘情願的認輸,特別是在他的軍隊依舊佔據羅馬時,就更沒有人相信他會就這麼灰溜溜的跑回法國再也不回來的了。

  唯一的分歧是,他會什麼時候重新殺回來。

  大多數人認為會是1498年的春末夏初,因為眼看著冬季就要到來,查理既要準備充足就至少需要半年的時間。

  到了那時,也許法國人會重新如之前那樣穿越阿爾卑斯山,然後迅速侵入富饒的倫巴第地區。

  這場戰爭還沒有完,只要稍微明白這一點的,就知道1494年的戰爭也許只是個開始。

  但是這個時候不會有人知道,這場戰爭會持續的時間是那麼久,以致經常出現一個家庭兩代人甚至三代人都是在這場戰爭當中出生,然後到死也沒有見到這場戰爭結束。

  至於說查理,也不會有人想到這位挑起一場曠日持久戰爭的年輕國王,一旦離開,就再也沒有機會重新回到意大利來了。

  「看來,瞭解未來果然是最好的作弊器。」

  看著遠處的羅馬城,騎在馬上的亞歷山大站在丘頂心裡不無得意的琢磨著。

  10月8日,經過十幾天的旅行,亞歷山大的運糧隊終於來到了羅馬郊外。

  按照之前和傑姆斯·哥倫布的約定,亞歷山大把隊伍的營地紮在了距戴安娜女神廟不太遠的羅卡迪帕斯的山頂上。

  這座小山是從東面通向羅馬城的一條要道,從山上看下去,遠處的月亮女神戴安娜的神廟隱約可見,聽當地人說如果天氣好,甚至就是在晚上都可以看到月光照在神廟那幾根露天的大理石柱上的反光。

  不過亞歷山大之所以把隊伍留在停在這座小山上,除了要和傑姆斯·哥倫布見面,還有個不得已的原因。

  前面的道路被堵住了。

  羅馬城有著名的七丘和台伯河,但是羅卡迪帕斯山卻距離羅馬城的中心很遠。

  戴安娜神廟就位於離這座不高的小山不太遠的地方,雖然看上去有些偏僻,但這裡無疑是羅馬城東面一處很險要的所在。

  說起來條條大道通羅馬這句話也並不是沒有道理的,作為古代帝國的發源地,羅馬四通八達的通衢大道是引為驕傲的標誌。

  雖然隨著哥特人征服羅馬,原本恢弘的羅馬帝國墮入了黑暗時代的深淵,但是古羅馬留下來的寶貴財富,即便是躍遷千年,也依舊恩澤著這座承載了太多東西的城市。

  羅卡迪帕斯山距離羅馬城還有很長一段路,從山上不但可以看到戴安娜神廟,還可以看到經由神廟前面不遠處一條呈不規則的十字形的道路。

  這條路羅卡迪帕斯山一直延伸下去,從神廟前的斜坡上與另一條路交匯,形成了從東南方通向羅馬城的一個交通要道。

  十字形的道路縱向的通向羅馬城,而橫向的的則順著神廟的下坡,分別通向西面的海灣,和東北方向的丘陵叢林的深處。

  而在斜坡稍微靠近羅卡迪帕斯山的一邊,一道由柳條籬笆加固起來的胸牆正順著山勢斜卸的向羅卡迪帕斯山一邊延伸過來。

  在這道胸牆的對面將近三百多法碼之外,另一道近乎平行的胸牆也倚山而建,堵截在十字路口的另一端。

  瓦盧瓦的金黃色鳶尾花王旗與顏色迥異花紋眾多的聯軍旗幟,隔著胸牆相互對峙,而在兩軍之間橫貫東西的道路上,來來往往的商人小販則正匆匆忙忙的穿過兩支對峙的軍隊。

  這一幕看上去多少顯得有點詭異,但是法軍與為反對查理八世而組成的神聖聯盟之間的確正在發生戰爭,而法國人已經被封鎖在羅馬城裡大約三個多月了。

  戴安娜神廟前的法國人,是法軍在羅馬城東南最前線的駐守部隊。

  在山坡上,雖然看不清楚,但是影影綽綽,亞歷山大可以看到遠處胸牆後來回巡視的法國軍隊。

  聯軍沒有對羅馬的法國人發動進攻,只是隨著進入秋天,法國人的局面變得越來越糟糕。

  經過幾次戰鬥,通向西面海岸的道路已經完全被聯軍切斷,與北方已經進入上意大利倫巴第地區的法軍主力之間的聯繫也時斷時續,這已經足有讓法國人不安,更糟糕的是,就在幾天前,與遠在羅馬城東南方布魯依尼谷地的法國守軍也失去了聯繫。

  這種時候失去聯繫意味著什麼,都是很清楚的。

  羅馬城的法國守將不得不向布魯依尼谷地派出軍隊,雖然他們並不認為聯軍會真的完全包圍羅馬城,但是他們依舊需要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

  但是讓法國人沒想到的是,他們的軍隊剛剛離開羅馬城就遇到了聯軍的阻撓,更沒想到的是,一道雖然是臨時修建,但卻顯然是試圖用來阻截他們的胸牆突然出現在了通往羅卡迪帕斯山丘的道路上。

  面對這堵突然出現的胸牆,法國人唯一的辦法就是立刻築起一道與之對峙的胸牆,以防止聯軍可能會從城東發起進攻。

  「羅馬被包圍了。」

  亞歷山大站在山坡頂上略感意外的看著下面,他之前聽說的消息裡可沒提到聯軍對羅馬城展開了圍攻,相反,貢薩洛似乎完全沒打算對這座城市採取強攻。

  在貢薩洛看來,只要擊敗法國人在倫巴第的主力,拒守羅馬的法國守軍自然就會不戰自潰。

  這也是亞歷山大又把握能不那麼引人注意的,讓這批糧食悄悄落在法國人手裡。

  可現在的一切卻完全變了,看著雖然人數不多,但是卻已經築起的封鎖了通向羅馬道路的胸牆,亞歷山大覺得似乎哪裡出了問題。

  一支騎兵從羅卡迪帕斯山北面的平原上馳來,早已經警惕的波西米亞人迅速向兩邊展開。

  亞歷山大向身後看了看,車隊還在稍微遠些的地方。

  因為知道即將臨近羅馬,為了防止意外,隊伍的行進速度比平時要慢上許多,而且按照亞歷山大的命令,車隊已經做了適當的防守準備。

  跟隨亞歷山大一起登上羅卡迪帕斯山的,除了卡羅還有一隊波西米騎兵,這時候看到那支從北邊出現的騎兵,波西米亞人立刻一邊迅速登上了山頂,在控制了高地的同時監視著西邊雙方對峙的軍隊,另一部分則開始沿著斜坡向東南方向拉開距離。

  「法國人!」

  看到對方那湛藍底紋下的徽章,卡羅立刻緊張起來。

  雖然他也已經穿上了亞歷山大為他從波西米亞人那裡換來的鎧甲,但是當看到對面逐漸靠近,身上的甲冑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的騎士時,獵人依舊不由一陣緊張。

  不過對方似乎也因為發現了波西米亞的舉動變得警惕起來,他們在略微放慢前進速度的同時開始迅速改變行進隊列,隨著後面的隊伍加速向兩翼展開,對方很快形成了前後兩列的隊形。

  而當他們漸漸靠近時,亞歷山大微微眯起了眼睛。

  「那不是法國人。」在仔細打量了一陣那支逐漸接近的軍隊後,他微微搖頭。

  「他們打著法國人的旗幟,大人。」卡羅趕緊提醒。

  「雖然是藍色底紋,可盾徽當中的是金橡樹和十字架,不是法國人的鳶尾花,」亞歷山大若有所思「難道他是……」...<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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