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實心熊 -【征服天國之曙光時代】《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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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8-17 12:06 AM

第六十六章 低頭還是不屈

  兩面那不勒斯的旗幟如門戶般傾斜交叉,遮掩在黑色的方形華蓋下,雕刻精美的棺飾在頭頂巨大吊燈上百根蠟燭的璀璨火光中閃現著奢侈的金光,棺囊是打開的,這是為了讓所有人能最後一次瞻仰國王的容顏,不過一層塗抹得近乎慘白的厚粉讓躺在棺材裡的斐迪南看上去並不那麼好看,甚至即便是閉著眼睛躺在那裡,樣子也多少透著點猙獰。

  亞歷山大早已經聽到旁邊有人小聲嘀咕,說國王在最後蒙召的時刻其實早已經沒了意識,以致大主教不得不讓人代替他念出最後乞求寬恕的應祈禱詞,否則他可能就會因為沒有完成臨終祈禱而墮入地獄。

  可即便是這樣,人們依舊議論紛紛,似是在為斐迪南死後靈魂究竟會去哪裡擔心不已。

  亞歷山大卻知道這樣的議論其實純粹都是閒扯,人們現在真正關心的根本不是費迪南會不會變成孤魂野鬼,而是那頂已經被放在棺材旁邊,包著黑色絲絨襯凳上的王冠,最終會戴在誰的頭上。

  亞歷山大站的地方有些遠,他和一群小貴族們站在一起,看著前面人頭聳動的情景,聽著旁邊各種似是而非的謠言,他覺得自己不像是在參加一場國王的葬禮,倒像是走進了一個很大的菜市場。

  「我說朋友,你是從哪來的,我是從上安泰諾來的,你呢?」一個臉上長滿了麻子,鬢角還有個陷下去的深坑的男人向亞歷山大裂開嘴笑了笑,雖然他的衣著很講究,即便是穿著黑色的喪服,脖子上掛的一串扁金胸飾依舊所值不菲,但因為他的形象實在有點嚇人,四周的人都離他遠遠的。

  「我嗎?」亞歷山大有點意外的看看這個人,他看的出這個應該是因為得了天花才毀了容貌,而且從他額頭上那個深坑看,這個人當時顯然處境危險,能活下來還真是個奇蹟「從阿格里來。」

  「阿格里?」那人詫異的打量亞歷山大「那可是夠遠的,要知道我聽到國王病危的消息從上安泰諾到那不勒斯,可是用了整整5天的時間。」

  「5天?」亞歷山大奇怪的看了眼這個人,亞歷山大並不認為自己長了張看上去就好騙的臉,可這個人一張嘴就騙人,讓他覺得很不高興「那麼說你是走了條別人都不知道的捷徑嘍?」

  「我就知道你們都會這麼說,」那個人臉上立刻露出惱火的樣子,似是早已經受到過這種諷刺「你們所有人都以為用兩天的時間不能從上安泰諾趕到那不勒斯嗎,那是因為你們都沒有一匹好馬。」

  亞歷山大不置可否的點點頭,他倒是開始覺得這個人有點意思了,看得出來這個人似乎因為經常被人排斥多少有點神經質,以致別人稍微質疑就會觸動他過於敏感的神經,譬如現在,為了證明他的確能從那個叫上安泰諾的地方用5天時間趕到那不勒斯,他就開始絮絮叨叨的說個沒完。

  在解釋自己是怎麼能用那麼短的時間趕來的時候,這個人手舞足蹈連說帶比,他的聲音顯得很大,以致旁邊的人都面露厭惡,更多的人則用幸災樂禍的眼神看著亞歷山大,似乎在為又有個倒霉鬼被這個人盯上感到好笑。

  亞歷山大對這個人如此的熱情感到的詫異,雖然知道他並不很清楚從上意大利的安泰諾到那不勒斯究竟要用多久,而且早就有條條大道通羅馬這種諺語,不過只要想想這個時代糟糕的道路狀況,也能想到這個人十之八九是在吹牛。

  可這個人似乎過於執著,他試圖說服別人的慾望是那麼強烈,以致已經引起了衛兵的注意。

  「也許你可以看看我的那些馬,」這個人最後暴露了他的目的「不會讓你浪費太久的時間,你就一定會相信我的話了,那都是些真正的好馬,絕對值得你掏腰包。」

  原來是個搞推銷的?

  亞歷山大愕然的看著這個長相有點噁心的傢伙,他真是難以想像怎麼會在一場葬禮,而且還是一位國王的葬禮上遇到了個推銷員,這讓亞歷山大都有些懷疑那不勒斯的衛兵是不是都已經讓自己那些波西米亞人打殺了,居然讓個推銷員大搖大擺混進了王宮。

  「放心,我只賣最好的馬,」那個人依舊喋喋不休,甚至沒有看到已經有兩個衛兵站在他身後不遠的地方了「相信我,等你見了那些小寶貝就會知道我說的都是真話了,而且我也不是傻子,不會以為欺騙了你這種大貴族還能有好果子吃,所以你完全不用擔心。」

  「我只想知道,你為什麼偏偏找上我的,」看著已經走過來的衛兵,亞歷山大饒有興趣的問「為什麼不找別人推銷你的馬?」

  「這個你算問著了朋友,」那人得意的一笑「好眼光是我家族的傳統,我們家的人都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所以當你和莫迪洛伯爵進來的時候我就注意你了。」

  亞歷山大露出了個笑容,他抬手微微向那人身後指了指:「那麼你的好眼光有沒有告訴你,就在剛才你就該早早離開了?」

  那個人有些呆滯的轉過頭,當他看到就站在他身邊的兩個衛兵時,原本就醜陋的臉上霎時閃過一絲不安:「哦,我說朋友們聽我解釋,我是正經進來為國王陛下祈禱的,我知道自己聲音有點大,這是個不好的習慣,你們不要誤會。」

  衛兵嫌惡的看著那張醜陋的臉,只是在這麼肅穆的地方他們也不敢鬧出太大動靜,只能忍著噁心兩個人伸手架起那個「推銷員」的胳膊,準備把他悄悄帶出大廳。

  可誰也沒想到的是,那個人突然大聲喊了起來!

  「放開我你們這些下賤的傢伙!」那個的聲音在原本肅靜的禮拜堂的上空盤旋,甚至連原本棲息在房頂上的幾隻麻雀都驚得四下亂飛!

  唱詩班的孩子們啞巴了,誦經的牧師們目瞪口呆,而最前排正在低聲細語的那些大貴族們,不由微微回頭向後看去。

  一時間整個祈禱堂裡,幾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向聲音發出的方向投去!

  於是在兩個衛兵夾持下雙腳亂蹬不住掙扎的「推銷員」成了所有人目光的焦點,同時他們也看到了站得很近,正一臉無可奈何的看著這一幕的亞歷山大。

  「放開我你們這些蠢豬,你們知道自己是在侵犯誰嗎,不要以為你們的髒手隨便什麼人都能碰,」那人因為雙腳離地使不上力氣,不得不不停扭動身子,當他那張被天花腐蝕過的臉蹭到衛兵的臉上時,衛兵因為噁心只能扭過身去,這麼一來倒是給了他糾纏的時間,可即便這樣他也已經被架到了門口「你們這些自以為是的傢伙,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們知道是得罪了誰,告訴你們,哥倫布家的人不是好惹的!」

  什麼東西?

  亞歷山大忽然回頭,看著那個只剩下一片衣角還留在門裡的影子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他剛才說自己姓什麼來著?」亞歷山大扭頭問離他最近的一個人。

  「好像,說是姓哥倫布。」那個貴族也有點莫名其妙的說,然後他的臉色忽然一變,但他的眼神卻是看向亞歷山大身後,那樣子倒和剛剛亞歷山大看那個「哥倫布」時一模一樣。

  亞歷山大也感覺到了身後的某種異樣,或者說他聽到了身後附近原本有些亂哄哄的人們忽然變得鴉雀無聲。

  他慢慢轉身,看到了站在面前不遠處的那不勒斯公爵腓特烈。

  或者,應該說是那不勒斯親王。

  按照斐迪南的「意願」,當他彌留之際,那不勒斯的貴族院為他擬好了一份遺詔,遺詔上宣佈一旦國王駕崩,腓特烈將做為那不勒斯攝政晉封親王,直到那不勒斯由一位新國王繼位。

  儘管所有人都知道這個遺詔其實完全是按腓特烈的命令擬就,但是現在他的確是名正言順的成為了那不勒斯親王,而他距離那頂放在襯凳上的王冠,已經又近了一步。

  這是亞歷山大第二次見到腓特烈,可不論是哪一次都說不上愉快。

  「來自西西里的年輕人,」腓特烈的聲調平和,絲毫聽不出任何敵意,但亞歷山大才不相信親王一點都不知道科森察發生的事和他多少是有那麼點關係的「又是阿格里的年輕領主,沒想到你會這麼謙虛的躲在後面,要知道就在剛才我們大家還在議論你為那不勒斯帶來的那些糧食。」

  「殿下,能為偉大的兩西西里王國做事一直是我的夙願。」亞歷山大微微躬身剛要站直,卻看到腓特烈向他伸出了手。

  四周立刻傳來陣微微低語。

  吻手禮,在很多時候,這種體現著深刻等級意識的禮儀預示著強烈的貴賤尊卑,許多年來,有些人在為能博取一個親吻上位者手背的權利拚搏不已,甚至還曾經因此爆發過幾次戰爭。

  為了能親吻主教,國王,或是教宗的袍角,手背甚至常年不洗的腳丫子,無數人前僕後繼甚至不惜刀兵相向,但是亞歷山大顯然不在這些人當中。

  而且在有著那不勒斯大主教在場的地方,腓特烈卻向他伸出自己的手,這也是令四周的人不禁竊竊私語的原因。

  很顯然,這是赤裸裸的羞辱!

  所有人都在看著亞歷山大,等著看他接下來會怎麼做。

  「別幹蠢事小夥子,別幹蠢事。」莫迪洛遠遠的看著相互對峙的兩個人,他用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輕輕低語,當感覺到手被人用力的攥住時,他扭頭看了看身邊妹妹「別動喬治安妮,不要動。」

  「那是,那真的是……」喬治安妮的聲音微微有些發抖,她怎麼也沒想到那個曾經匆匆見過兩面的西西里青年竟然會是「那個孩子」,當看到女兒的來信時,喬治安妮完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突然出現的孩子,可現在當看到亞歷山大獨自面對腓特烈時,她卻緊張得幾乎失去理智。

  「親吻我的手,然後從這裡滾出去。」腓特烈的聲音不高,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那樣我可以寬恕你犯下的那些罪,不過你應該知道接下來怎麼辦。」

  所有人都看著兩個人,甚至連那不勒斯大主教都放棄了原本矜持,他和那些司鐸執事們皺著眉望著已經讓出一片的空地上的那兩個人,同時大主教的眼神微微瞥向跪在棺材前,全身都披在黑紗中的可憐的王后。

  這時候沒有人再去注意那位年輕的王后,因為沒有為費迪拿身下後代,這位年輕王后將不得不把她的后冠拱手讓人,大概這對她來說比死去丈夫更加殘忍。

  亞歷山大再次躬下身,他感覺到了人們看他時的譏諷嘲笑,也看到了腓特烈因為他不得不低頭露出的諷刺笑容。

  然後,他的臉上浮起一絲微笑。

  「請接受我的道歉殿下,」亞歷山大鞠躬行禮「我只希望沒有因為我手下那些人的魯莽給您的兒子,尊貴的阿爾弗雷德殿下造成太大的傷害,不過我還是要表示對阿爾弗雷德殿下的敬意,畢竟他是為了遵守您要阻止我為那不勒斯人送來糧食的任務,奮勇的沖在了最前面才被我的波西米亞人打翻在地的。」

  腓特烈臉上有一剎露出了殺機,他的手猛然收回同時用力攥緊腰帶,那裡是掛劍的地方,接著他立刻鬆手放開,同時深深的吸了口氣。

  「你很勇敢,但是不夠聰明,」腓特烈的胸口微微顫抖,他能感覺到四周投過來的那些異樣目光,他居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被個外鄉來的混小子當眾頂撞了,可偏偏他又不能因為亞歷山大剛才說的那些話發火,因為阿爾弗雷德的確阻止了阿格里的送糧隊,更是在眾目睽睽大庭廣眾之下被人打下了馬「告訴那些波西米亞人,我會讓他們為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的。」

  「遵照您的命令,大人。」

  亞歷山大再次微微鞠躬,不過這一次沒有人認為他這是在向腓特烈低頭,相反,這個躬怎麼看怎麼透著深深的諷刺和輕慢。

  當亞歷山大漫步走出祈禱堂時,他能感覺到連那些衛兵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同了,除了好奇,探究之外,有些人的眼中還隱隱透出了興奮,任何對權威的挑戰都是足以讓人為之興奮的,更何況那是一位未來的國王。

  不過亞歷山大自己知道,這一次算是真正把腓特烈惹惱了。

  「我的好舅舅,這次可是真要看你的了。」亞歷山大邊走邊暗自琢磨「但願你這麼多年的安排不要只是空有雄心壯志,否則我們大家的麻煩可真的就大了。」

  亞歷山大心事重重的回到波西米亞人的住所,不過當他剛進門,就看到烏利烏正和一個人僵持對峙。

  雖然那個人背對著他,可當他喋喋不休的喊著「相信我吧,哥倫布家的人絕對不會騙你的」時候,亞歷山大已經認出了他。

  「你說你叫什麼來著?」亞歷山大問了一句。

  「我的朋友,真的是你!」看到亞歷山大,那個麻子立刻興奮了起來「傑姆斯,我叫傑姆斯·哥倫布,願意為您效勞,大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8-18 12:35 AM

第六十七章 哥倫布日記

  兩個金弗洛林在桌子上轉來轉去,一臉麻子的男人眼球也隨著弗洛林的旋轉不停轉動。

  終於,金幣盤旋晃蕩著停在桌子上,看上金幣上兩個相反的圖案,男人慢慢抬起頭看著桌子對面的亞歷山大。

  「你需要錢是嗎?」亞歷山大問。

  雖然這個人的穿著講究,可如果仔細看還是能從他的舉止裡看出些和他的衣著頗為矛盾的地方,譬如他會很小心的提起袍角,同時會時不時的撫摸一下胸前那個扁金掛飾,似乎他隨時都在意著自己這身行頭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

  「人人都需要錢,」那個『哥倫布』不經意的搖搖頭,像是在否認或是掩飾什麼,不過緊接著像是怕亞歷山大就這麼把他趕出去似的,趕緊繼續說「我只是比其他人手頭更緊一點,就一點點。」說著,他伸出兩個手指捏著比劃了一下。

  「你有馬?」亞歷山大繼續問。

  聽到說到馬,那個『哥倫布』一下子精神了起來,他向前湊合了一下靠更近些,然後用誇張的語氣說:「你不會相信的,我敢說你從沒見過那樣的馬,甚至就是你外面的那些波西米亞人的馬也沒有我的那些好,我這絕不是自誇,如果你見了就會我說的都是實話。」

  亞歷山大略感意外,他倒是沒想到哥倫布家的人居然還兼職做賣馬生意,雖然對他的馬究竟如何還不知道,但看這個人的情景,似乎過的並不是那麼如意。

  「哥倫布?」亞歷山大終於沒有忍住開口問到「你能告訴我,你和一個叫克里斯托弗的人是什麼關係嗎?」

  麻子臉上突然僵住了,他看著亞歷山大,過了一會才嘟囔著問:「難道你認識克里斯托弗嗎。」然後他自嘲似的哼了一聲「當然了,誰不認識他,只要是知道這個姓的,總是問我我『那個克里斯托弗在哪,為什麼沒見到他』。」麻子臉說著撇撇嘴,然後有點垂頭喪氣「所有人都在問克里斯托弗在哪,他們根本不知道哥倫布家還有其他人。」

  看著那人臉上的麻點不住抖動,烏利烏有些嫌棄的向旁邊躲了躲,他真不明白為什麼主人要這麼款待這個傢伙,即便他真的有幾匹不錯的馬,可主人對他似乎也太客氣了點。

  他不但讓這個看上去噁心的傢伙住進了波西米亞人的營地,而且還破例讓他有一個自己的房間。

  而且讓烏利烏感到奇怪的是,亞歷山大在在回來沒多久就被莫迪洛派人叫去,然後直到很晚才回來。

  儘管不清楚亞歷山大去做什麼了,可從伯爵派了幾個武裝衛兵把他護送回來就可以猜到,亞歷山大在那不勒斯的地位雖然凸顯出來,可他的處境也忽然變得有些危險了。

  可即便這樣,在回來之後亞歷山大就立刻去見那個叫傑姆斯·哥倫布的傢伙,然後就是聽他沒完沒了的說起了他的馬。

  「那些馬是我從奧斯曼人那裡買來的,」剛剛情緒還很不好的傑姆斯·哥倫布一提起他的馬就又來了精神,他用充滿希冀的目光看著亞歷山大「我是用一大筆錢才買來的那些馬,然後我用自己手裡最好的馬和那些奧斯曼人的種馬交配,相信我這絕對是值得的,我相信新的馬種比任何你見過的都要好。」

  亞歷山大不置可否的聽著,他其實也不是為了聽這個看上去好像有些過於執著的人談他的馬經,他真正關心的是關於克里斯托弗·哥倫布的消息。

  1496年的歐洲,距離哥倫布首次發現新大陸已經過去了4年。

  雖然即便是到了4年後的今天,又有人延尋著哥倫布的航跡從遙遠大陸上開始運回來價比黃金的香料和各種奇珍異寶,但是在這個時代,人們對那個過於遙遠的地方的印象依舊是含糊不清,甚至連那個地方究竟屬於哪裡都依舊沒有個定論。

  首先是做為那片新天地的發現者的哥倫布本人,即便是已經過了4年,可他依舊堅持自己是到了印度,而且如果沒有什麼意外,他會帶著這種固執的想法走進墳墓。

  而更多的人雖然對那片土地上的財富充滿興趣,可即便是對於那些對大海和天地盡頭有著無窮夢想的人來說,那片大陸也實在太遙遠了。

  如今的人們關注的,依舊是如何擺脫來自奧斯曼人的威脅,從大西洋找到新的通向東方的航道,而且隨著奧斯曼人對海上交通的威脅,越來越多的商人對各個國家不能保護他們的利益產生了濃重的不滿。

  從北方漢薩同盟冰冷的北海和更深遠的陸地上運來的大批貨物無法輸入東方,而來自東方的那些珍貴的手工藝品和精美的織物與價值不菲的珠寶也無法順利的運達歐洲大陸。

  這樣的窘境讓商人們無奈之餘把怒火投向了他們自己的領主,國王甚至是皇帝。

  當下的神聖羅馬的皇帝馬克西米安就曾經面對一大群因為不滿而公開叫囂著不再向他獻金的大商人,雖然他最終使盡手段穩住了那些貪婪的商人,但是皇帝也深深知道如果繼續任由奧斯曼人截斷連接東西的交通,那麼商人們的怒火很可能會演變成一場針對他的陰謀。

  為此這位皇帝不得不寫信給他所知道的所有擁有強大海軍的國家的君主,和他們商量關於如何能夠打破奧斯曼人的封鎖,從而打通通向東方的航道。

  而遠在羅馬的教皇亞歷山大六世在這個時候也沒有閒著,雖然本土的勾心鬥角已經足夠他勞心費力,但是對來自東方的奢侈品的渴求和對更多財富與權利的貪婪,讓那位教皇甚至頒佈了教皇子午線這個古怪的教皇敕令。

  但不論是馬克西米安對打通東西方的交通的渴求,還是亞歷山大六世那雖然頗具野心,但對他自己其實沒有什麼實際價值的教皇子午線的劃分,在他們的心目中,依舊把一切歸於能與東方取得聯繫這個目的上。

  對圍繞著地中海的這些歐洲權貴們來說,位於大西洋西方深處的那片廣袤的土地實在是太遙遠了,遙遠到是不是值得冒險都要好好考慮,至於說那個叫哥倫布的人從那片土地上帶回來的成船的財富,雖然也的確讓聽到消息的歐洲人怦然心動,但那畢竟是遠在伊比利亞半島的事,很多人還並有真正感受到那片土地上能給他們帶來什麼樣的震撼。

  「我的馬是最好的,」傑姆斯·哥倫布依舊在吹噓他的馬,絲毫沒有注意到主人一直在沉思「克里斯托弗總是看不起我,說我鼓搗馬匹是在浪費生命,但是他把一輩子都扔在海上又換來什麼了?他給家裡的人帶來的那些錢還不夠償還債務的,而且他自己還因為有些麻煩要解決,這都是他自找的。」

  「怎麼,你的哥哥遇到麻煩了?」聽說提到哥倫布,亞歷山大從沉思中醒來,他微微搖頭把心裡一些胡思亂想拋開,就如現在歐洲人覺得那片神秘的還不知道究竟有多大的大陸太遙遠一樣,亞歷山大也覺得自己還沒有必要去想那些還不著邊際的事,畢竟現在他面臨的麻煩已經不小。

  不過聽說到關於哥倫布的事,他還是不免有些好奇。

  「克里斯托弗太貪心,他希望能成為所有被他找到的土地的總督,」傑姆斯不以為然的搖著頭「那些國王怎麼可能答應這樣的條件,現在他自己也遇到麻煩了,雖然他的確從海上帶回來了大筆的財富,可他很快就把那些錢都花光了。然後他現在又開始去試圖說服那些國王和女王,想讓他們為他再次出海掏腰包,不過這次他就不那麼走運了,雖然卡斯蒂利亞的女王挺信任他,可據說那個阿拉貢國王很討厭他,甚至還打算收回對他的任命,如果那樣他可就要糟糕了,要知道為了他的所謂事業他已經把所有錢全都扔進了大西洋,而且他之前借了太多的錢,如果沒有人願意繼續資助他,很快他就要連能買個船位的錢都沒有了。」

  聽著傑姆斯的話,亞歷山大頗為意外,雖然早知道哥倫布的成功與卡斯蒂利亞女王伊莎貝拉的賞識離不開,但他卻沒想到哥倫布和伊莎貝拉的丈夫斐迪南的關係卻好像有些糟糕的樣子。

  「克里斯托弗太傲慢也太貪婪了,這甚至不需要見他本人,而是從他的那些日記裡就能看出來。」似乎對自己的兄弟有著說不出怨念的的傑姆斯不停的絮叨著「我發誓他一定不想讓別人看到那些他留在家裡的日記,那裡面的口氣讓人看了不會對他有什麼好印象,特別是他對待船員們的態度讓他樹敵無數,那些人當中有一些現在就在阿拉貢國王的身邊,這已經夠他受的了。」

  「日記?」亞歷山大放低聲音問「你是說你有一本克里斯托弗·哥倫布的日記?」

  「是有一本,原本是他隨身攜帶的,他帶著它來熱那亞的家裡,不過因為聽說阿拉貢人似乎準備另外派人找新的航道而不準備再讓他去,他當時憤怒得隨便亂扔東西,然後又趕緊離開返回卡斯蒂利亞,等他離開之後我們才發現那本日記被他忘記帶走了。」

  說到這的傑姆斯狡猾的看著亞歷山大說:「我可以給你看看那日記,其中有些東西還是很有趣的,至少那能讓你發現他和人們傳說的很不一樣。」

  看著傑姆斯狡猾的眼神,亞歷山大知道對方已經發現了他的目的。

  沒錯,當聽說有一本關於哥倫布的日記時,亞歷山大的確是動心了。

  在這個時代,新大陸究竟意味著什麼還沒有人真正清楚。

  除了黃金珠寶和貴重香料,在歐洲人的心目中,那片土地剩下的大概只有野蠻和危險。

  但是那片剛剛被掀起一角面紗的土地讓亞歷山大怦然心動,雖然知道那個地方還是那麼遙遠,但他依舊無法抑制內心中對那片原始而又蘊藏著無盡魅力土地的渴望。

  而哥倫布家的人也的確都不簡單,這個傑姆斯顯然也已經明白了亞歷山大的想法。

  「你要什麼價錢?」亞歷山大看著傑姆斯「先說好我沒有多少錢,不過我想如果你要指望賣馬解決你眼前麻煩可能也並不容易。」

  「我的麻煩不是很大,」傑姆斯很嘴硬的否認,當他看到亞歷山大站起來作勢要走時,他忍了忍還是開口阻攔「好吧好吧我承認,我的確是遇到麻煩了。」

  亞歷山大停下腳步回頭看著眼前的馬販子,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好像是只看著獵物的貓。

  傑姆斯好像放棄了,他用手撫摸著桌子上的兩個弗洛林,無奈的不住搖頭。

  「克里斯托弗帶回來了無數的財富,這足夠他奢侈的過一輩子好日子了,」傑姆斯的聲調裡透著毫不掩飾的嫉妒「說起來你他對我們並不吝嗇,他當初離開熱那亞的時候家裡借了很多錢,他回來之後不但把這些債務都還清了,而且還給我們留下來很大一筆錢。」

  說到這,傑姆斯露出個懊惱的神色,他用力在桌子上拍了一下:「但是他的慷慨也就只有這麼多了,他一心想著繼續他的航行,所以他把所有錢都重新扔進大海,而我愚蠢得不但把他給我的錢都買了那些馬,甚至連家裡的田產都抵押給了高利貸商人。」

  「然後……」

  「然後法國人來了,」傑姆斯揮揮手懊惱的抓住了頭髮「你能想像一個人從一夜之間擁有一切到一無所有是什麼樣子嗎?就在頭天,人人都還在羨慕我,可第二天我就成了熱那亞最大的笑柄,我買的那些馬被法國人半路上截走了,有幾匹我甚至還沒來得及給它們起名字。」

  亞歷山大想要同情的拍拍傑姆斯的肩膀,可看看他那張滿是麻子的臉,稍微猶豫之後還是縮回了手:「好吧,你的故事的確夠精彩,現在告訴我為了這個故事我得付給你多少錢。」

  「你知道那……」

  「你的價錢,」亞歷山大手指在桌上敲了一下「你知道那東西在別人眼裡一錢不值,所以如果你想訛我現在就可以離開了,說起來我對你的那些種馬的興趣都要比那本日記大,所以我會為自己的好奇心花錢,可絕不會花冤枉錢。」

  「我知道,那只是一本日記而已,」原本剛要開口的傑姆斯又閉上了嘴巴,他看看亞歷山大,再向門口望了望,想了一會他終於開口:「也許……」

  「也許我可以給你個合理的價錢。」一個聲音忽然從門口傳來。

  亞歷山大聞聲回頭,恰好看到了正慢慢走進房門的莫迪洛伯爵,伯爵身後,是正用火熱得讓亞歷山大有些難受的目光望著他的喬治安妮。...<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8-19 01:54 AM

第六十八章 賠本生意

  對喬治安妮,亞歷山大總有種怪怪的感覺。

  對曾經有過一個美滿家庭的他來說,既沒有因為自小缺少母愛而渴望獲得親人與家庭認同的希求,也沒有某種稀奇古怪的俄狄浦斯情結,而以他的年齡更是根本對一個陌生女人產生不了如同對母親一樣的感情。

  最重要的是,自從親眼看到過喬治安妮那放蕩不羈的生活之後,要讓他對這個女人產生同情,都實在有些困難。

  所以當看到喬治安妮用那種過於熱切的目光望著他時,亞歷山大心裡的彆扭是無法形容的。

  好在伯爵似乎也不想讓一幕母子相認的劣質悲喜劇浪費他們太多的時間,所以當喬治安妮走過去托起亞歷山大的下巴仔細打量他時,莫迪洛卻饒有興趣的和那個傑姆斯聊了起來。

  對莫迪洛,傑姆斯顯然就要拘束的多,他雖然依舊不停的吹噓他那些馬,可當莫迪洛問到關於哥倫布的日記時,傑姆斯立刻乖乖的換了話題,開始小心翼翼的回答伯爵的問題。

  「克里斯托弗·哥倫布,我聽說過這個人,」莫迪洛微微點著頭「我知道他曾經去過威尼斯找過那個巴巴瑞格,還有熱那亞和很多其他地方,希望得到那些人的贊助幫他支付龐大的費用,我甚至聽說他曾經想來那不勒斯遊說,不過不知道什麼原因讓他沒有成行,而是最終去了卡斯蒂利亞。」

  「事實上大人,他先去的是葡萄牙,」傑姆斯小心的糾正「不過他在葡萄牙的曼努埃爾國王那裡沒得到任何好處,所以就去了卡斯蒂利亞。」

  「哦,」莫迪洛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然後他回頭看看那對沒完沒了還在哭訴衷腸的『母子』,抬手示意亞歷山大過去「好吧讓我們聊聊價錢吧,我的外甥似乎對你手裡的某個小東西很感興趣。」

  亞歷山大暗暗鬆口氣,他覺得對付喬治安妮甚至比對付那些老奸巨猾的貴族們更困難,至少那些貴族不需要稍微激動就要對他又摟又抱而且哭個不停,而且他也實在難以分辨喬治安妮的那些淚水究竟有多少是貨真價實的,畢竟每當她伸出手撫摸他的臉時,亞歷山大就不由自主的想起她與情人幽會時,那種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女兒都和她的小情人差不多大這種事實。

  「大人如果您能幫我償還掉現在所有的債務,這本珍貴的日記就是您的了。」傑姆斯小心的說,他看得出來這位伯爵和亞歷山大完全不同,或者說亞歷山大還是願意和他談生意的,而這位伯爵顯然並沒有什麼太大興趣。

  「這樣怎麼樣,我也和你做筆生意。」莫迪洛壓低聲音,然後伸出手毫不嫌棄的搭著傑姆斯的肩膀走向角落,同時他還回頭向亞歷山大略顯調皮的眨眨眼睛。

  沒人知道他們在遠處說了什麼,但是傑姆斯顯然被莫迪洛提出的建議驚到了,他露出愕然意外的神色,先是不住搖頭,然後卻隨著伯爵低聲叮嚀,他的臉上露出了猶豫不決的神色。

  「相信我,這會讓你發大財的。」

  伯爵的聲音忽然提高,傑姆斯則好像被這句話完全擊中了要害,他想了想終於點點頭。

  看著走過來的伯爵,亞歷山大剛要開口,莫迪洛已經抬手在他肩上輕拍了拍,在擦肩而過時他聽到伯爵低聲嘀咕:「每個人都有個價碼,只看你能用什麼辦法打動他。」

  亞歷山大好奇的扭頭看向傑姆斯,而這位哥倫布似乎還沉浸在與伯爵的那番談話裡沒有醒過來。

  最終傑姆斯拿來了一份讓亞歷山大頗為意外的合同,按照合同內容,亞歷山大要為他提供5萬舍非爾,相當於75萬升的小麥,而這位哥倫布則把他手裡所有剩餘的馬全部賣給了亞歷山大。

  至於那本對他來說真正有意義的哥倫布日記,則只是這筆怎麼看亞歷山大都有些虧本買賣的添頭。

  亞歷山大對莫迪洛這種慷他人之慨的做法很不滿,畢竟5萬舍非爾的小麥對他來說也並不輕鬆。

  隨著為那不勒斯不停的輸送小麥,阿格里河平原上的儲糧量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尋思下降,甚至一些地方的糧倉已經出現不得不用剛剛新打下的糧食填補那不勒斯這座如填不滿的怪獸般的城市。

  即便擁有波西米亞騎兵,可亞歷山大知道他如今畢竟實力單薄,阿格里獨特的位置雖然為這片土地帶來了充沛的水源和富有營養的土壤,但這也是塊幾乎無險可依的土地。

  之前科森察家能成為這塊土地的監護人,只是因為沒有人能真正佔有阿格里,但是現在亞歷山大的出現打破了這多年來微妙的平衡。

  也許做為趕走饑荒的英雄,他在那不勒斯有著旁人無法觸動的身份,但是對其他領主來說,他在那不勒斯獲得的榮譽越高,越是會讓他們更加覬覦阿格里的土地。

  所以亞歷山大已經打算好,在從伯爵手裡拿到販賣小麥的款項後,第一件事就是要為波西米亞人提供如今他們急需的火槍。

  雖然還不夠詳細,或者說還沒有個影子,但亞歷山大已經在心裡開始為波西米亞人構思一個訓練計劃,而且他相信雖然在當下這種訓練也許有些過於倉促,可應該已經足夠對付可能會隨時出現的小的危機。

  但是莫迪洛卻一下子打亂了他的計劃,一想到要為那個傑姆斯付出足可以裝備一隊波西米亞人的糧食,亞歷山大很想問問那個便宜舅舅是不是準備把他當冤大頭。

  不過當他聽說傑姆斯正忙著到處僱傭大批人手把這些糧食往上意大利的北方送去時,亞歷山大先是愕然,然後憤怒,接著他心裡忽然閃過了個似乎不太可能,但仔細想想也只有這樣才能解釋莫迪洛非要做這麼筆賠本買賣的原因了。

  所以當他來到杜伊蘭宮莫迪洛那處四面環水,腳下同樣流水潺潺的木頭小屋時,看到早已經等著他的伯爵,亞歷山大想了想才決定問出心中的疑惑。

  「大人,請問您為什麼要堅持讓那個哥倫布把糧食運到北方去賣呢,您知道以倫巴第地區的富饒,在那種每年完全靠四圃輪耕的地方收穫的糧食多得足夠喂飽所有人,所以他不會給您帶回來任何好處的。」

  亞歷山大的詢問讓莫迪洛略感驚訝,他好奇的看著亞歷山大:「你真是讓我意外,連那種事情都知道,難道你不是一直在一個偏僻得連我都不知道究竟是哪裡的修道院里長大的嗎?」

  亞歷山大沒有避開莫迪洛探究的目光,他能從其中看到濃濃的懷疑,可他知道如今的莫迪洛其實更多的是在猶豫。

  對莫迪洛來說,只要多年的圖謀不會輕易放棄,那麼對他身份真假的猜忌就一時間不會有個最終的結果。

  除非,他找到了真正的喬邇·莫迪洛。

  但是亞歷山大卻不認為他能那麼容易就找到那個人,或者即便找到,他倒是很想看看當莫迪洛看到那個修道院地窖裡滿嘴吐著白沫的人時,會是什麼表情。

  「大人,我發現您讓我付給那個傑姆斯的5萬舍非爾的糧食並不是現在就能拿到回報,不論是他的馬還是其他東西,他都需要在把所有糧食賣出之後才能付賬,這開始讓我有些懷疑,然後等到我發現他正在大量的召集運糧的工人和沿途的守衛之後,我忽然有個想法,」雖然知道四周不會有人聽到,可亞歷山大還是向前一步壓低聲音「大人,能不能請您告訴我這5萬舍非爾的小麥您準備賣給誰?」

  莫迪洛默不作聲,他望著亞歷山大的眼神當中透出一絲銳利,似是要在這一刻刺穿他的內心。

  可他迎來的只有同樣銳利的目光。

  終於,莫迪洛慢慢從椅子裡站起來,他走到亞歷山大身邊輕拍他的肩膀:「有時候我們不得不做些違心的事,即便這些事做了之後並不讓人舒服,不過這都是有必要的。」

  「所以您為法國人送去小麥?」亞歷山大扭頭看著莫迪洛。

  當聽說傑姆斯要把糧食送往北方時,從開始的疑惑不解甚至是滿心怒火,到後來的恍然大悟,亞歷山大雖然沒有用太久的時間,可他也的確很是費了一番腦筋。

  這是因為雖然不是很清楚具體情況,但是他依舊記得這個時代的上意大利,已經是足以能被稱為亞平寧半島的糧倉的富饒之地了。

  哪怕是羅馬時代,上意大利人都是遠遠要比群山環繞,土地貧瘠的下意大利日子好過得多,除了受到所謂蠻族的威脅,上意大利富饒的土地幾乎養活了它所能喂養的所有人。

  甚至就是在2個世紀前那可怕的黑死病橫行的時代,上意大利也只是因為瘟疫才會導致大量死亡,而饑荒的出現也並非因為氣候和土地,純粹因為死的人太多,田裡沒了足夠的勞力以致田地荒蕪。

  這也是讓下意大利的人始終嫉妒不已的,哪怕是阿格里,和倫巴第地區比起來也根本不值一提,而傑姆斯居然要把那5萬舍非爾小麥勞師動眾的送到北方去,這讓亞歷山大覺得如果不是這個哥倫布家的敗家子腦子發昏,那就一定有什麼他還不知道的緣故。

  果然,這麼一想之後,很快唯一一個答案就出現在了他的心裡。

  倫巴第地區的確富饒,但是對如今正與聯軍苦戰的法國人來說,這塊肥沃的土地不但不是天堂,反而是他們的地獄!

  和法國人剛剛進入意大利時不同,現在整個意大利都在反對他們。

  很多之前不論是自願還是被迫不得不依附查理意大利貴族們紛紛脫離那位法蘭西災星的陣營之後,法國人在意大利的處境就變得越來越艱難。

  雖然還有如薩伏那洛拉那樣始終視法國人為救星和精神血親的人,但越來越多的人卻已經開始和法國人劃清界限,甚至一些之前宣誓效忠查理的貴族,已經公開站到了聯軍一邊,和他們之前的主子作對。

  這種時候,法國人在意大利的每一天都變成了煎熬,特別是在查理為了解決他那越來越顯窘迫的後勤,不得不宣佈放棄羅馬,向上意大利撤退之後,法國軍隊的處境不但沒有有所好轉,反而愈見糟糕。

  早先在南方的戰役,雖然法國人面臨補給線被經常切斷的困境,可聯軍的日子也未必好過多少。

  同樣經常要忍受吃了上頓沒下頓,甚至有時候因為一場大雨就可能要被迫餓上兩天的聯軍,同樣也要飽受南意大利糟糕之極的後勤困境。

  而隨著法國軍隊向上意大利撤退,對聯軍來說進入富饒的倫巴第地區就是真正步入了天堂。

  法國人在上意大利只能通過攤派甚至強徵才能得到補給,而且還要隨時忍受來自各地小貴族和一些對法國人沒有好感的當地商會派出的傭兵的騷擾。

  查理曾經試圖派出軍隊打擊這種給他帶來極大干擾的舉動大,但是很顯然收效甚微,甚至到了後來如果派出的人數少了,就有可能會被消滅。

  而且讓查理最惱火的,是其中鬧得最歡的,恰恰是當初那些主動依附他的北方意大利貴族們。

  這些人當初看到法國人的強大就爭先恐後的投向查理,可是當發現他這條大船觸礁,可能隨時都會沉沒時,他們立刻如預感到災難的老鼠般紛紛逃離。

  而且為了向即將到來的勝利者表明心跡,這些人比其他人更加兇猛的反過嘴來狠狠的在查理這條已經千瘡百孔的船身上,狠狠咬出更多的破洞。

  而聯軍在進入倫巴第地區後就變得輕鬆多了。

  他們不但很快得到了足夠多的給養補充,而且還得到了當地人的支持,經過了幾場大大小小的戰鬥後,聯軍不但不見減少,反而隨著深入上意大利得當了更多的兵員。

  現在他們可以毫無顧忌的讓自己的軍隊在田間隴上悠閒的行軍,據說那位頗有帥才的貢薩洛甚至命令軍隊放慢了前進的速度。

  在這個時候,莫迪洛卻突然冒天下之大不韙,決定給處於困境下的查理提供糧食,這不能不讓亞歷山大感到莫名的意外。

  「大人,您認為這麼做明智嗎?」亞歷山大有些疑惑的問。

  他的確想不透莫迪洛為什麼要這麼做。

  要知道就在兩個多月前,薩伏那洛拉派那個貝魯尼來遊說他的時候,查理的處境還沒有那麼糟糕,當時他甚至還在連續兩次戰鬥中狠狠教訓了一下因為勝利有些驕傲輕敵的貢薩洛。

  可即便是在那種時候,莫迪洛都沒有露出要繼續和法國人打交道的意思,可偏偏在兩個月之後,查理已經陷入窘境時,他卻忽然決定為法國人送去糧食。

  這讓亞歷山大對莫迪洛究竟想幹什麼,感到實在有些難以捉摸。

  莫迪洛看著亞歷山大,用好笑的口氣問著:「你認為我瘋了是嗎?」

  「您這麼做可能會招來很大麻煩,」亞歷山大挑了挑了眉梢「腓特烈不會那麼輕易鬆口,特別是在他快要成為國王的時候。」

  「你現在開始為我擔心了?」莫迪洛露出飽含深意的笑容「當然,如果我出了什麼事就太糟糕了,不過放心我不會那麼傻的給腓特烈落下把柄。」

  說著他稍微停頓似乎猶豫了一下,然後向亞歷山大招招手示意他到桌邊來。

  他從個秘格里拿出封已經拆開的信遞給亞歷山大。

  「事情就是這樣,有人並不想讓這場戰爭盡快結束,所以就需要能在這種時候幫查理一把。」

  看到亞歷山大露出詫異神色,莫迪洛心裡浮起絲隱約得意。他相信這封信足以能讓這個年輕人明白他正面對的都是些什麼樣老奸巨猾的人物,這至少能讓這個看上去不太聽話的小子變得老實點。

  可惜伯爵不知道,亞歷山大這時候卻正在心裡大罵:「老子根本不認識上面寫的是什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8-20 12:15 AM

第六十九章 花花公子

  亞歷山大很後悔自己怎麼沒選修拉丁,希伯萊,或是諸如此類的什麼古典語言,否則也不會看著滿紙曲裡拐彎的字母卻只能睜眼瞎矇。

  顯然寫信者也很謹慎,他沒看到信上有落款簽名,更沒看到當下最為流行的蓋有家族徽章的印鑑,相信這麼一封信即便落在旁人手裡,就算明明能猜測出寫信者的身份,應該也不會對其本人造成什麼麻煩。

  至於說如果落在像亞歷山大這樣的人手裡,那就更不用擔心洩密了。

  不過莫迪洛的話已經足夠讓亞歷山大浮想聯翩。

  雖然能與伯爵通信的人還是很多的,但是只要琢磨一下誰如信中說的那樣更希望法國人繼續留在意大利,或者說誰能在其中得到好處,這個寫信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在那一串並不很長的名單上,有一個人的名字在亞歷山大心頭晃過。

  阿拉貢國王斐迪南二世。

  與其他人始終只有猜測不同,亞歷山大比任何人都清楚斐迪南二世對那不勒斯的野心。

  做為同為阿拉貢王室的後裔,斐迪南二世對那不勒斯的垂涎要旁人猜測的更深,所以當法國人入侵那不勒斯時,他立刻回應了那不勒斯的求援,派出了他老婆的愛將,在收復失地戰爭中大放異彩的貢薩洛,讓他帶足了軍隊和錢前往那不勒斯。

  而貢薩洛也不負斐迪南所望,在與法國人戰鬥的同時,也狠狠的敲打著那不勒斯已經搖搖欲墜的統治,他甚至以軍隊需要統一指揮和對方太過愚蠢的名義,毫不留情的剝奪了當時還是那不勒斯國王的阿方索二世的軍權,以致當倒霉的瘋子斐迪南繼承他父親的王位後,除了身邊充門面的王室衛隊,幾乎無一兵可用。

  而貢薩洛這種狂妄舉動的結果,不過是受到斐迪南一通無關痛癢的申斥而已。

  甚至在那之後,斐迪南還默許了這種近乎叛亂的行為。

  不過讓亞歷山大知道斐迪南對那不勒斯真正野心的,是幾年之後這位與那不勒斯同宗同祖的阿拉貢國王會忍耐不住他的貪婪,最終乾脆和當時的那不勒斯國王腓特烈徹底翻臉,直接吞併了那不勒斯。

  腓特烈能當幾年的那不勒斯國王?

  4年還是5年?

  到那時候自己又在哪裡?

  亞歷山大在心裡算了算,然後微微搖頭,他知道這次賠本生意看來是做定了。

  5萬舍非爾的小麥,還有一大批燕麥和其他穀物將會由傑姆斯帶往北方,而他作為報酬的那些種馬和亞歷山大頗為在意的哥倫布日記卻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到手。

  莫迪洛似乎看出了亞歷山大的不快,這讓伯爵有些高興,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看到這個年輕人受挫伯爵心裡就有種說不出來的舒服,他相信只要再多來這麼幾次,這個年輕人就會乖乖的聽從他的安排了。

  現在想想,一個還算機靈而且聽話的年輕人似乎也很不錯,至少比個蠢傢伙好得多。

  看著亞歷山大因為鬱悶憋起眉梢隱隱露出憂鬱神態的英俊側臉,莫迪洛的心裡忽然閃過個以前從沒有過的念頭,雖然這念頭只是匆匆一掠,但他沒有放過立刻抓牢,隨即就決定試一試。

  「修道院的生活讓你變得有些枯燥乏味了,」莫迪洛伸手攬著亞歷山大的肩膀,同時手指在他肩頭輕輕拍打「你應該多學習一些更能享受生活的東西,譬如參加更多的宴會,還有要學會穿著打扮,我不是說你現在的衣服不好,說起來我倒是想起了那個奧斯本,他居然就讓你這個樣子來了那不勒斯,這可有些奇怪。」說到奧斯本時,莫迪洛神態有些奇怪,不過他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還算自然,然後他從桌子另一個暗格里拿出個鼓鼓的錢袋「別皺著眉了,要知道你從我這賺的已經夠多,為了喂飽那些那不勒斯人,我這次可是大出血啊。」

  「不過這個不算我買小麥的報酬,」莫迪洛在把錢袋塞到亞歷山大手裡時說「這是我個人的一點心意,感謝你對我的幫助,我必須承認在這件事上欠了你一份人情,所以去城裡好好玩玩吧,我會安排個人陪著你,那個傢伙不會讓你失望的,至少在你尋歡作樂的時候可以躲開那些染病的暗娼。」

  亞歷山大莫名其妙的看著莫迪洛,他不知道這位伯爵怎麼忽然對他的個人生活這麼有興趣了,而且聽那口氣,完全是一副要把他培養成個花花公子的架勢。

  果然,見亞歷山大還有些遲疑,伯爵乾脆吩咐僕人去叫來了個看上去就很油滑的傢伙,在吩咐了一通後,他拍著亞歷山大的肩膀哈哈笑著說:「去花錢吧小夥子,把那些錢都花光,這才是莫迪洛家的人該做的事。」

  看著莫迪洛那笑呵呵的樣子,亞歷山大忽然有種錯覺,似乎自己還真成了他的便宜外甥。

  被莫迪洛吩咐來當亞歷山大跟班的這個人叫馬里奧,一個不但普通,而且不論身材個頭都讓亞歷山大因為想起某個特定人物,所以覺得很好記的名字。

  馬里奧是個本地通,或者說是個風俗通,雖然亞歷山大很快就發現他精通的那些地方大多品味不高,可也的確讓他見識到了那不勒斯更加特別的另一面。

  馬里奧知道幾乎所有那不勒斯名媛們的家在哪裡,更清楚她們的作息時間,所以在亞歷山大以為他會帶著自己穿街過巷的進入某位名妓的客廳時,馬里奧卻帶著他進了一家看上去略顯偏僻,客廳也有些陰暗的房子。

  一個肥胖的男人晃著身子從裡面走出來,看得出他在鬧饑荒的那些日子應該過得不錯,不過當他聽說亞歷山大的名字後,這個滿臉肥肉留著把大鬍子的男人立刻發出了尖利的叫聲。

  「我的上帝,這就是那位貴人,阿格里的貢布雷大人嗎,那不勒斯的英雄和那不勒斯人的拯救者?」胖子誇張的叫著,可在圍著亞歷山大轉了一圈之後就垮下了臉「這位大人的名聲很好,可他的打扮讓我太失望了,要知道我原本以為他應該是更……」胖子抬手做了個不知所謂的動作,然後搖搖頭「這可不行我的大人,簡樸可不是那不勒斯人的風格,這裡不是佛羅倫薩,這只會讓人對你輕視。」

  「所以我才把他帶到你這來了,」馬里奧臉上掛著笑容「我向我的主人保證過,一定要把他這位外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什麼?」胖子詫異的又看了眼亞歷山大「這位貢布雷大人是伯爵的外甥?」

  「最親的那種,」馬里奧故意放低聲音,可那嗓門估計連大門外都聽得到「他的母親就是伯爵的妹妹,科森察的喬治安妮伯爵夫人,至於他的父親我不能告訴你他是哪位大人。」

  「哦~哦~~」

  胖子捂著嘴發出一聲聲的驚呼,然後他的態度變得更加熱情,就在亞歷山大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時,他已經被帶到了一間看上去不只是琳瑯滿目,甚至是完全能讓人眼花繚亂的房間。

  各式各樣的外套,襯衫,長褲,靴子,帽子,花邊,襯裡,綢帶,還有沒多少人知道究竟是幹什麼用的各種飾物堆滿了房間,五顏六色已經不足以形容,一些被窗外投進來的陽光照得令人刺眼的飾品不住幻化著各種各樣的色彩。

  「女人的衣服其實只需要端莊就可以,而男人必須是最漂亮的才行,」胖子如在巡視自己領地裡的國王般驕傲的宣佈著「大人,我們這裡有最好的衣服還有各種飾物,只要讓我來替您打扮,一定會迷倒所有女人的。」

  亞歷山大不由自主的點頭,他的確被這滿屋子的東西嚇了一跳,然後他想起個以前曾經聽說過的有趣故事:完全顛覆人們認為女人才需要漂亮衣服的印象,似乎這個時代男人服裝的款式要比女人更加豐富多彩。

  「大人,我個人堅持認為您應該配上這件外套,」胖子炫耀似的把一個衣架搬到亞歷山大面前「看看這個,真正來自東方的綢緞和北方絲絨搭配起來的絕妙珍品,還有這些足以能讓您對任何人炫耀的漂亮胸扣,這可都是讓最好的雕刻工人做出來的,還有這條褲子,相信和您一定也很般配,這頂帽子像是專門為您定做的,我的上帝,這靴子已經在我這裡呆了很久,一定是在等著您這位真正的主人出現……」

  當終於從那個胖子的房子裡走出來時,回頭看看那兩扇大門,再看看差不多癟下去將近一半的錢袋,亞歷山大搖了搖頭,於是寬簷帽上插著的一簇珍貴的孔雀羽毛也跟著一陣甩動。

  「接下來大人,我要帶您去見識真正的那不勒斯了,」馬里奧對著亞歷山大微微眨了眨眼睛「不過在那之前,主人要我先帶您去另一個地方。」

  所謂另一個地方,是所學校。

  隨著打破幾近千年的宗教桎梏,以對追求藝術為名的探究變得越來越廣泛。

  不論是貴族還是平民,把追求美好的東西變成了一種證明自己是否落伍的潮流,而隨著這種風尚,一些原本只講授聖經和修辭學的學校也漸漸引入了能夠吸引更多學生的學科。

  「伯爵希望您能在這裡學習,」馬里奧很小心的說,似乎是怕觸怒眼前的年輕人,他儘量用不太刺激亞歷山大的字眼說「伯爵認為您在修道院裡呆的時間太久了,您需要學習的東西很多,」說到這,他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自認還不算很糟糕的話「至少您得學會講究。」

  也就是說我被人家當成土包子了。亞歷山大這麼理解這句話的含義。

  講究這種東西有時候沒什麼用,可有時候卻往往又是衡量一個人出身地位或是血統高貴與否的標誌。

  亞歷山大不知道在莫迪洛眼裡他是不是個上不了檯面的鄉巴佬,不過很顯然伯爵認為有必要讓自己的外甥在那不勒斯的貴族們面前露把臉。

  所以當馬里奧為亞歷山大在那所學校裡預定下包括禮儀,修辭,希臘文學與哲學,以及古典拉丁文與軍學等十數門學科的課程,以致亞歷山大不由懷疑自己似乎又回到了那令人深惡痛絕的學生時代的時候,經由馬里奧在胖裁縫家有意無意的宣傳,只用了一個下午,差不多所有那不勒斯的貴族就都已經知道,如今正在那不勒斯名聲鵲起的阿格里的貢布雷,正是莫迪洛伯爵的外甥。

  所以,當亞歷山大隨著馬里奧來到某位名媛的香閨時,還沒進門,他就發現很多人正向他行著神色各異的注目禮。

  亞歷山大並沒有在意那些人的目光,他雖然不太明白莫迪洛打什麼主意,進入那不勒斯的貴族圈子卻正是亞歷山大希望的,而且現在看來這對他也並沒有什麼壞處。

  正如莫迪洛說的,馬里奧果然是個不會讓人失望的人,至少他的眼光很獨到。

  所以當走進一座雖然不大,卻裝飾得頗為賞心悅目的街角小樓時,看著鑲嵌在牆壁飾台上的那些大理石浮雕,和林林總總雖然風格各異,卻頗為賞心悅目的裝飾,亞歷山大也不能不承認這座房子的主人應該是個頗有品味的女性。

  不論任何時代,豔名遠播的美麗女人總是會被一群男人包圍寵愛,他們會在那些女人面前奮力展示自己,以期能得到她們的青睞,就如同一些公獸總要在母獸面前要嘛引頸高歌,要嘛拚命擺弄它們漂亮的皮毛一樣。

  而更直接的辦法的就是乾脆用一場決鬥來獲得雌性的青眼有加。

  所以當亞歷山大剛剛走進那位名媛的院子時,就恰好看到這麼一場為了博得美人傾慕而引發的流血事件。

  一個身披短斗篷的年輕男人正站在院子裡,他手裡握著兩柄劍刃很寬的短劍,隨著他微微喘息,其中一柄短劍下垂的劍尖上正順著邊緣滴下點點血珠。

  鮮血落在光滑的石板上,濺成朵朵殷紅的花瓣。

  而他對面,正有個男人半坐在地上,從肋下流出的同樣殷紅的血水已經染紅了半邊身子。

  「我用自己的勇氣證明了我才是最配得上奧爾迦拉夫人的那個人,」青年喘息著對看著這場決鬥的人們大聲宣佈,他的口音略顯奇怪,顯然並不是那不勒斯本地人「如果你們當中有誰認為有資格向我挑戰,那就過來吧。」

  青年環視四周,臉上是驕傲與鄙視混雜的古怪笑容,當他目光掃過人們紛紛避開他的眼神不敢對視。

  也就在這時,亞歷山大一腳邁進院子。

  這原本沒什麼,可真正糟糕的,是那個馬里奧恰好用很大聲音向著院子裡大聲說:「奧爾迦拉夫人,遵照您的意願,我的主人來赴您的約會了。」

  這聲喊,恰好是在那個年輕人環視四周一圈轉過身來的那一刻。

  這原本巧合的一瞬,就這樣被莫名其妙的賦予了某種異乎尋常的諷刺!

  院子裡所有人都瞠目結舌的看著這一幕,馬里奧還正擺著要繼續吆喝的姿勢,但他已經發不出聲來,看著那個緊盯著他們的年輕人,馬里奧喉嚨裡只有咕嚕咕嚕的響個不停。

  「你要挑戰我?」年輕人的目光在馬里奧臉上頓了下隨後移開,然後他緊盯亞歷山大,雙手撫摸腰間短劍,一雙黑色的眼睛如狼般閃過興奮的光「那麼說出你的名字來吧。」

  亞歷山大奇怪的看向馬里奧,而那個拉皮條的這時候卻還保持著張著嘴巴的姿勢不知所措。

  那個年輕人這時卻不耐煩了,他抽出兩柄短劍對亞歷山大說:「我是來找樂子的,不過我覺得那不勒斯的男人都不配的得到奧爾迦拉夫人的青睞,所以如果你不想受傷或者被我殺死就趕緊走來,否則就讓我們快點結束這一切吧。」

  接著他大聲說:「我是阿拉貢的梅爾·德·科爾多瓦,現在像你發出挑戰!」...<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8-21 12:09 AM

第七十章 爭風吃醋與意外之間

  亞歷山大警惕的看著對面的青年人,他已經注意到正無力的歪倒在一旁的那個受傷的人,從他身上正流著血的樣子和那青年嫻熟的握著短劍的手法上,他確定這是個很擅於用刀,或者說很擅於打架鬥毆的傢伙。

  只是亞歷山大腦子多少有點懵,在妓院裡為了女人爭風吃醋大打出手甚至致人死命,這怎麼看都是紈絝小混混們才會玩的戲碼,他不知道自己怎麼就糊裡糊塗的也混成了這個樣子了,而且是第一次逛妓院就遇到這種事。

  也許是這才醒過味來,旁邊的馬里奧突然跳到兩人中間,向著那個青年大聲的喊:「住手,你知道自己是在和誰說話嗎,難道你不知道你面前站著的是阿格里的貢布雷大人。」

  說這話時,馬里奧的語氣裡透出的那種盛氣凌人讓亞歷山大開始有點懷疑這個拉皮條的是在故意挑事了。

  果然,聽了他這話的青年不但沒有收斂,相反眼中露出了憤怒,他這時顯然已經不是因為受到了挑釁而惱火,馬里奧的話完全讓事情變得有些難以收拾了。

  「我不知道你是誰,」青年人的回答讓亞歷山大多少有點奇怪,雖然他還沒自大到認為所有人都應該聽說過他的名字,可在這種往往消息傳得最快的地方卻沒聽說過他,要嘛這個人是在撒謊,要嘛他真的是個剛剛來那不勒斯。

  果然,年輕人接下來的話應驗了亞歷山大的猜測。

  「……我是今天剛到那不勒斯的,我是來看看這座被我叔叔解救出來的城市是什麼樣子,」自稱梅爾·德·科爾多瓦的青年用他那奇怪的口音驕傲的看了看四周「這的確是個美麗的地方,只是說那不勒斯人都是些孬種,」說到這,他的眼睛斜眥馬里奧身後的亞歷山大「我不知道你是誰,不過我覺得你也是個孬種,你們面對法國人時候的那點勇氣一點不比面對女人時候強多少,現在讓我看看你會不會逃跑。」

  亞歷山大剛剛進門時候,是聽到這個青年人那番自報門戶的挑釁的,只是當時他並沒有去注意他說了什麼。

  不過現在,聽他說這座城市是被他叔叔解救下來,壓力山大卻不能不認真起來了。

  據他所知,能說解救了一座城市甚至一個國家的人畢竟是少數,而在現在這個時候有資格對著那不勒斯人這麼說的,只有一位。

  那就是卡斯蒂利亞女王伊莎貝拉的愛將,貢薩洛·德·科爾多瓦!

  貢薩洛·德·科爾多瓦是個傳奇,如果說世界上真有那麼個浪子回頭成就大事的例子,貢薩洛·德·科爾多瓦完全有資格成為這麼個勵志故事的主角。

  雖然很多妒忌他的人說他之所以能功成名就,只是因為他與女王沾親帶故才有了晉身的機會,但是即便是對他抱著最大惡意的人,也不能不承認貢薩洛創造的那些功績是旁人很難企及的。

  從一個桀驁不馴到處惹是生非的壞小子,到成為收復失地戰爭中的英雄,貢薩洛·德·科爾多瓦把一個浪蕩紈絝變成國家棟樑的傳奇故事演繹得淋漓盡致,而在得到了如許名聲之後,貢薩洛依舊並不滿足。

  似乎正是看出了這一點,伊莎貝拉的丈夫,卡斯蒂利亞與阿拉貢王國共主之一的斐迪南恰到好處的為貢薩洛找到了個更新的挑戰,他把貢薩洛派到了意大利,幫助那不勒斯人對抗法國國王查理八世。

  貢薩洛顯然對這個差事很滿意,而他的表現甚至遠遠超出了斐迪南對他的期許。

  在到達那不勒斯後不久,共薩拉就發現那不勒斯人渙散的軍隊和毫無鬥志的將領們完全就是一群累贅,如果讓他們和他的軍隊一起作戰,很可能不等查理打過來自己就先被拖垮了,這讓貢薩洛下定決心要好好整治一下這些那不勒斯人。

  而他一旦認真或者說瘋狂起來就會變得毫無顧忌。

  貢薩洛做了件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的事,他強行剝奪了那不勒斯人的軍權!

  然後他就帶著自己那支經歷過收復失地戰爭洗禮的強大軍團和被迫聽命的那不勒斯軍隊,向查理髮起了進攻!

  一番苦戰,貢薩洛用征服者的姿態走進了那不勒斯,當那不勒斯的民眾為國王的歸來歡欣雀躍時,卻沒有一個人能否認,斐迪南二世這個毛頭小子能有機會重返王位,完全是因為那個讓他們又敬又恨的阿拉貢人的功勞。

  現在,眼前這個人自稱是他的叔叔解救了這座城市,而他又好像姓科爾多瓦這麼明顯帶著伊比利亞半島風格的姓,亞歷山大差不多已經可以確定,如果這個看上去桀驁不遜的傢伙不是個和馬希莫一樣的騙子,那他就的確是貢薩洛的什麼親戚了。

  得罪了那不勒斯的解放者,或者乾脆說是太上皇的家人會是什麼結果?

  亞歷山大看到似乎也醒過味來的馬里奧臉色這時是一片慘白,他的嘴巴張開的更大了,只是這時候連咕嚕咕嚕的聲音都已經發不出來。

  自稱梅爾·德·科爾多瓦年輕人目中的輕蔑更濃了,他甚至已經開始用手慢慢耍弄起了手裡的兩把短劍,之前因為不知道他姓名和他決鬥受傷的那個人,這時已經在同伴的攙扶下掙扎著向角落爬去,只是原本憎恨的表情已經變成了忌憚和逃避,科爾多瓦這個姓就如一個怪物般的壓在了所有人心頭。

  「科爾多瓦?貢薩洛的侄子?」就在這時,亞歷山大忽然開口問了一句,然後在年輕人剛剛露出得意的神色點頭回應時,他忽然推開擋在身前的馬里奧,抬手舉起了柄雖然不大,但在這個距離足夠打死一個不穿盔甲的倒霉蛋的火槍!

  隨著一聲炸雷般的槍響在不大的院子裡迴蕩,硝煙瀰漫,梅爾·德·科爾多瓦眼前驟然一片漆黑!

  即便再差的準頭,可這麼近的距離不可能打不中,這個念頭讓他驚恐的彎下腰試圖躲避那可怕的一擊,就在這時,一道雪亮的刀光突然破開還沒有散開的硝煙,接著鋒利的劍刃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對不起,年輕的科爾多瓦,你現在是我的俘虜了。」亞歷山大對目瞪口呆的年輕人微微一笑,然後他忽然打了個噴嚏。

  那種黑火藥的刺鼻味道,他始終受不來。

  突然的變化,讓所有人和那個科爾多瓦一樣,目瞪口呆。

  奧爾迦拉夫人的香閨,是那不勒斯最好的銷金窟之一。

  而奧爾迦拉夫人也不是那種膚淺的純粹靠出賣身體為生的女人,她很有名而且很有才華,在這個不論是任何地方女人都不能輕易拋頭露面的時代,奧爾迦拉夫人卻可以很自由的與那些那不勒斯城裡著名的雕刻師或是畫家們討論他們引以為豪的傑作,至於那些貴族,更是願意和奧爾迦拉夫人一起度過一個又一個浪漫美好的夜晚,哪怕其實他們並沒有從她身上得到希望的那種快樂。

  但是讓奧爾迦拉夫人真正出名的,是據說法王查理在佔領那不勒斯期間曾經是她這座甜蜜香閨的常客,甚至有傳言說查理之所以在征服那不勒斯後就再無進取之心,很大原因是因為他沉溺在了這位美麗夫人的溫柔當中。

  不管這種傳言有多少是真的,在斐迪南重返王位之後的這段時間裡,奧爾迦拉夫人是那不勒斯最有名最值得認識的名媛,幾乎所有那不勒斯的貴族都以能得到這位夫人的青睞為榮,甚至據說她的芳名已經傳到了羅馬,以致有傳言說連教皇亞歷山大六世都在私下裡詢問過有關這位夫人的那些軼事。

  這麼一個名聲遠播而又迷人的女人當然是梅爾·德·科爾多瓦這種喜歡追求浪漫與愛情的年輕人趨之若鴻的美麗目標,只是如今這位年輕的阿拉貢人卻完全沒了想要與那位夫人來一次甜蜜邂逅的好心情。

  他甚至在用多少帶著點哀求的眼神,向坐在對面正從盤子裡拿起個葡萄珠看來看去的亞歷山大示意,想求他不要讓自己在那位夫人面前丟人。

  亞歷山大沒有傷害這個年輕人,事實上他也沒那個膽子。

  這個梅爾·德·科爾多瓦和貢薩洛關係是否親厚他雖然不清楚,但他至少知道如果自己真的傷了科爾多瓦家的人,那麻煩可就真的大了。

  畢竟貢薩洛那個老傢伙,可是連國王的兵權都敢奪的,如果這個科爾多瓦真的是他喜歡的一個侄子,搞不好那個貢薩洛就可能會再次發個瘋。

  到了那時,亞歷山大並不認為莫迪洛會保他,別說還是假外甥,就是親兒子,到了那時候為了自保,莫迪洛也會毫不猶豫的親手打包把亞歷山大送到貢薩洛的面前任他處置。

  不過這並不意味著亞歷山大就不能整治一下這位雖然有點本事,可明顯是被寵壞了的大少爺。

  那不勒斯的太上皇又如何?

  亞歷山大手裡拿著葡珠放在唇邊一邊輕輕轉動,一邊看著坐在對面充滿薩拉森異族風格的軟塌上的年輕人。

  他在琢磨怎麼把事鬧大。

  沒錯,亞歷山大決定藉著這個機會,好好讓那不勒斯人認識一下他。

  很顯然,莫迪洛似乎有了某種打算,要把他推到那不勒斯人的面前。

  不論是衣著打扮,還是要讓他去學習那些繁重的課程,甚至是讓馬里奧把他介紹給奧爾迦拉夫人,這一切都和他那個盤算有關。

  還有什麼比得到一位美人青睞更能引起人們關注的呢,莫迪洛似乎正迫不及待的要讓他變成那不勒斯貴族與富人們眼裡的寵兒。

  莫迪洛在想什麼呢,亞歷山大多少有些迷惑。

  不過亞歷山大並不反對莫迪洛這麼做,甚至還多少有些正中他的下懷。

  亞歷山大很清楚要想讓自己喬邇·莫迪洛這個身份變得安全,就必須要讓別人對他有所顧忌。

  很顯然他的名聲越大,這種顧忌也會越多。

  不過他倒也並不認為這個科爾多瓦的出現是莫迪洛在給他下套,畢竟這件事怎麼看怎麼都太湊巧了些。

  雖然因為貢薩洛的原因他不能把這個花花公子怎麼樣,但是亞歷山大也並不介意利用這位科爾多瓦家的少爺好好為自己揚一下名。

  奧爾迦拉夫人顯然是個很講究享受生活的人,她會客總是在下午稍晚些的時候,在那之前一整天的時間她會用來睡覺,化妝,看書作畫,或者做自己喜歡的其它事情。

  當聽說在自己家的院子裡連續發生了兩次鬥毆之後,奧爾迦拉夫人多少有些不高興。

  她早已經不是那種要靠賣弄風情吸引客人,或者故意對幾個仰慕者假以顏色,用挑起他們的爭風吃醋大打出手證明自己魅力的小角色。

  她現在的名聲足以讓她可以自由的挑選任何她有興趣的男人,同樣也能讓她拒絕那些討厭的男人。

  所以當聽說有人居然在她的院子裡上演了一處騎士決鬥般的鬧劇,奧爾迦拉夫人立刻毫不猶豫的命令僕人把那幾個人請出她的家。

  「男人是最無聊的一種動物,」奧爾迦拉夫人對坐在她對面的一個女孩說「記住,永遠不要寵著他們,要讓他們覺得你是個可以被捕獲的獵物,可實際上他離你永遠有那麼段距離,這樣男人們才會像獵狗一樣追著你跑個不停。」

  奧爾迦拉夫人說完得意的哈哈大笑起來,她覺得自己真是聰明,就是那些那不勒斯城裡著名的學者也未必能說出她這麼有道理的話。

  可是她的笑聲還沒停下來,那個奉命趕人的僕人就又匆匆的跑了回來。

  奧爾迦拉夫人臉上露出了意外神色,她知道自己這個僕人是很聰明的,甚至如今的很多應酬已經不需要她自己出面,這個僕人就總是能把事情辦得妥妥帖帖的。

  所以難得看到僕人臉上那古怪的神色,奧爾迦拉夫人不由低聲嘀咕:「難道還會比查理更難對付嗎?」

  聽到夫人說出這句話,僕人臉上霎時漲得通紅,隨著奧爾迦拉夫人的豔名遠播,她已經越來越不需要用和法國國王那段短暫的露水姻緣充門面了。

  可現在面對外面那兩個古怪的客人,他卻實在拿不定主意。

  一張顯然剛寫的奇怪字據上,有著一個花紋繁瑣的古怪印鑑。

  印鑑是來自卡斯蒂利亞的科爾多瓦家族,而那張字據上則很清楚的寫著一千舍非爾小麥,這個驚人的數字!

  看著那張字據,奧爾迦拉夫人原本輕鬆的臉上慢慢嚴肅了起來。

  科爾多瓦家族的徽章意味著貢薩洛的赫赫權威,而一千舍非爾小麥則是更加毫不掩飾的誘惑。

  權力與金錢,這對自古以來在任何地方都無往而不利的絕配組合,在這一刻向奧爾迦拉夫人發起了挑戰。

  奧爾迦拉夫人的抵抗只堅持了短暫的幾個呼吸,就徹底丟盔卸甲潰不成軍。

  「去請那位……」

  「是貢布雷老爺,夫人,亞歷山大·朱利安特·貢布雷老爺。」僕人小聲提醒。

  「對,請那位貢布雷老爺到我二樓的房間來,至於那個科爾多瓦,」奧爾迦拉夫人嫌惡的微微哼了一聲「給他準備足夠的食物和上好的酒,相信那些阿拉貢的土包子們只要有好酒就知足了。」

  看著僕人離開的背影,奧爾迦拉夫人又微微哼了一聲,同時臉上隱約發熱。

  她覺得自己丟了人,特別是一想到還是當著客人的面,她就更心中惱火。

  只是她很清楚,對方在拿出了科爾多瓦家的徽章後,依舊寫了了一張價值一千舍非爾小麥的酬資,這背後隱藏的東西足以讓她不得不讓步。

  糧食在那不勒斯意味著什麼,奧爾迦拉夫人是很清楚的。

  而價值一千舍非爾的小麥又意味著什麼?

  奧爾迦拉夫人知道,這筆看似是飛來橫財的錢不但不好賺,甚至可能會燙到手。

  不過也正因為這樣,奧爾迦拉夫人心裡倒是對肯拿出這麼一筆不菲酬資的人有了些好奇。

  當僕人邀請亞歷山大上樓時,坐在對面的梅爾·德·科爾多瓦臉上好像剛吃了什麼髒東西般,說不出的難看。

  他怎麼也想不到,亞歷山大居然會以他如今是俘虜的名義,逼迫著他在那張字據上蓋上了科爾多瓦家的印鑑。

  現在看著亞歷山大神色輕鬆的跟著那個僕人沿著樓梯上了二樓,小科爾多瓦一時間羞憤交加,嘴裡的酒也變得完全沒了味道。

  亞歷山大跟著僕人走進一個看上去充滿溫馨氣息的房間。

  瀰漫著一絲淡淡香氣的空氣夾雜著少許奇怪的氣息,亞歷山大知道那是來自東方水煙的味道,不過這並不奇怪,很多那不勒斯貴族和有錢人都喜歡那種帶著異國風味的東西。

  一道婀娜的身影亭亭玉立在半掩的薄紗後,只是讓亞歷山大略感以外的是,他沒想到奧爾迦拉夫人的個頭似乎並不高。

  不過他也並不在乎這個,畢竟他的目的只是為了藉著這個女人打開名氣。

  亞歷山大走到幕前,隨手挑開紗簾。

  可他還沒看清眼前這位夫人的容貌,一股力量突然從他手腕上傳來!

  隨著手臂猛扭背後,接下來亞歷山大覺得自己好像騰雲駕霧似的被人直接摔了出去!

  「砰」的一聲,亞歷山大重重砸在地上!

  這突然的力量,這厲害的摔法,還有這熟悉的疼痛,亞歷山大楞了一會,忽然發出了一聲響徹整個小樓的大喊:「索菲婭!」...<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8-22 02:19 AM

第七十一章 索菲婭

  傍晚的夕陽從窗子裡照進來,正好投射在躺在地板上亞歷山大臉上。

  也許是因為陽光,或者純粹是被摔出去時震到了腦袋,亞歷山大覺得頭有些昏沉沉的。

  所以當一個身影擋住窗外的夕陽,在他頭頂投下一片陰影時,抬頭看著那個四周被後面的光亮襯托得好像鍍了一層金邊似的身影,亞歷山大先微微眯起眼睛,然後突然奮力掙扎,從地板上爬了起來。

  一襲繡著金絲花紋襯邊的深藍色長裙穿在索菲婭雖然不高,卻明顯都比同齡人發育好的多的身上,腰間一條很寬的墨色如同把她原本飽滿的身體在中間忽然截開,這麼一來顯得異常凸出的上下半身就好像兩道正巧洶湧到最高處的波浪夾住了一條深深凹谷,顯得那麼凹凸有致,甚至只看著這個身材就足以能讓人浮現連篇。

  而且事實上也真的只有看著這個身材亞歷山大才會產生作為一個男人應有的反應,因為當他抬頭看到那張雖然有著一雙機靈的大眼和挺拔鼻樑的臉時,他就覺得對這個有著張透著明顯稚氣的娃娃臉的女孩會有那種反應,真是個禽獸了。

  到了這時,亞歷山大才真正確定,站在面前的,就是索菲婭!

  「索菲婭,我的索菲婭!」亞歷山大有些顫抖的伸出手,當撫摸到透著微溫的光滑肌膚時,他知道不是產生了幻覺,也知道這的確是索菲婭。

  因為雖然那不勒斯的女人們看上去要顯得風情萬種,但她們顯然是和索菲婭不同的,特別是感覺到那肌膚忽然繃緊充滿青春力量的彈力,還有那張臉上已經泛起的怒意,亞歷山大立刻就知道接下來可能會發生什麼。

  果然,索菲婭的肩膀微微一動,然後就在亞歷山大來不及收回手臂時,分別抓住了他的手腕的小肘,只稍微用力的靈巧一擰,亞歷山大的胳膊已經被扭到了背後,隨著他發出一聲痛苦慘叫,吉普賽女孩那對超重的山峰以充滿壓迫感的氣勢直接擠到了他的後背上!

  痛並快樂著,亞歷山大這時候終於多少有點體會到,這句透著一股子腐敗文青氣味的話是什麼意思了。

  但是關節上的疼痛卻不能掩飾內心的激動,在這一刻,他甚至有種想要感謝一切神靈的衝動。

  終於,他找到索菲婭了。

  當然,準確點說是索菲婭找到了他。

  「啊~」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同時伴隨著這聲透著憤怒不滿的還有扭到背後的手臂一緊之後的疼痛。

  「索菲婭,你放開我,我想你是誤會了,聽我解釋。」亞歷山大不由自主的用上了在這種地方被撞破時最常用的經典台詞,雖然這他馬上就明白自己完全是說了句廢話,可被扭著的手腕卻意外的鬆開了,就在他放下手臂準備轉過身時,索菲婭緊貼在他背後的身子忽然又是向前用力一擠,接著一雙手就從後面環在他的腰上,緊緊的,似是要讓他窒息似的箍住了他。

  接著,低低的哭泣聲從他的背後響起。

  亞歷山大正要轉過去的身子微微僵住了,他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只是小心的輕輕撫摸著環在他小腹前,似是怕他消失般十指緊扣的那雙手,當他的手慢慢撫摸那十根時,索菲婭纏繞在一起的手微微放鬆,可隨後就緊緊抓住了他的手、

  二十根手指緊緊的,緊緊的纏繞在了一起。

  房間裡是那麼安靜,門外隱隱約約的聲音也已經聽不到,似乎除了房間裡的對方,就再也沒有其他的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亞歷山大慢慢轉身,雖然索菲婭似乎不願意的又是用力抱緊,可接著她還是輕輕鬆開了兩臂。

  這次亞歷山大終於看清了眼前的女孩。

  還是那健康得如深象牙般顏色的光滑肌膚,依舊是那張似乎被那雙異常靈活的碩大眼睛襯托得很小的橢圓小臉,還有就是那從側面可以映出陰影的挺拔鼻樑,和充滿野性的厚實嘴唇。

  這張依舊沒有擺脫稚氣的臉上,淚水正順著她的臉頰往下滑動。

  亞歷山大認真的看著這張臉,當看到索菲婭眼中的委屈時,他附下頭輕輕親吻在索菲婭的額頭上。

  索菲婭的額頭熱而濕潤,當亞歷山大的嘴唇觸到她的肌膚時,她微微向上抬起腦袋,這麼一來亞歷山大就親在了她俏挺的鼻尖上。

  「真的是你,你回到我身邊了,」亞歷山大低聲輕語,他好像怕碰觸到某個無形傷口似的小心翼翼,當他感覺到索菲婭沒有因為他的動作而驚慌失措時,他的嘴唇慢慢下移,緩緩的輕觸那兩片柔軟炙熱的唇瓣「不論發生了什麼,你都回到我身邊了,這才是最重要的,我的小妻子我再也不讓你離開我了。」

  亞歷山大的聲音很低很低,低得連他自己都幾乎聽不清楚。

  在失散的這段時間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索菲婭又怎麼會出現在奧爾迦拉的房子裡,如果說這些疑問沒有緊緊壓迫在亞歷山大心頭是不可能的,內心深處的他甚至不敢去想之前在索菲婭的身上都發生過什麼。

  亞歷山大心裡明白,他內心中的那些猜忌不可能不被原本就很敏感的索菲婭察覺,也許這也會觸動她內心中的那些不能碰觸的痛苦,但現在他不願意去想那麼多。

  他現在只想用力抱緊懷裡的女孩,就如他對她說的那樣,再也不放她離開,也再也不讓她遭受任何的痛苦與磨難。

  「啊~」

  和壓力山大緊緊摟著的索菲婭忽然用力放開他,然後用力推他的胸口向後掙扎著,當亞歷山大愕然看去,他才發現索菲婭正用一種很嚴肅的目光緊緊盯著他的臉。

  「怎麼了,索菲婭?」亞歷山大小心的問,他不知道這時候自己是不是說了什麼觸動了她的話,只能謹慎的輕輕環著她的身體,然後溫柔的說「放心,現在你在我身邊了,所以不用再擔心,而且我們兩個以後也不會再分開了。」

  索菲婭的神情沒有因為亞歷山大的話好轉,她那雙一旦用力睜開就顯得有些大得出奇的眼睛在亞歷山大臉上不停掃視,然後她的雙眼忽然一眯,就在亞歷山大剛覺得不對勁時,她已經猛然用力在亞歷山大的肩膀上一推,穿著裙子的雙腳異常靈活的在亞歷山大腳跟邊輕輕一絆。

  亞歷山大瞬間覺得天暈地轉,他的後背再次在鋪著厚實地毯的地板上撞出「嗵」的一聲悶響,而索菲婭則趁勢一下騎在了他的肚子上!

  然後,就在亞歷山大被撞得還沒來得及叫疼時,索菲婭已經開始發瘋似的撕扯起了他的衣服。

  亞歷山大手忙腳亂的阻止著,可他因為怕傷到索菲婭卻又不敢太過用力,甚至當他剛剛穿上沒有半天的一件漂亮華麗的外套被索菲婭直接把領口扯出了條大口子,那些被胖裁縫吹噓過的掛飾四下亂飛時,他也只能一邊抵擋一邊試圖低聲安慰,想要讓突然變得情緒激動的索菲婭冷靜下來。

  「不要這樣索菲婭,我們不用這樣,」亞歷山大終於緊緊抓住了索菲婭的手腕,他把她的雙手固定在自己已經被扯得快要袒胸露腹的胸口上,然後緊盯著索菲婭的眼睛:「你還記得我們在你的部落裡舉行的婚禮嗎,你還記得為我挨得鞭子嗎,我們是有過融合鮮血儀式的,那時候我發誓說你是我的妻子那就永遠是我的妻子。」

  索菲婭停止了掙扎,她愣愣的看著亞歷山大,她的眼神是那麼認真又挑剔,似乎要在他臉上找出哪怕是一點點不真實來,然後她的手微微從亞歷山大放鬆的雙手裡掙脫出來,放在了亞歷山大的腦袋兩側。

  索菲婭彎下腰,上半身前傾懸在亞歷山大的身上,亞歷山大能感覺到隨著她的動作那對飽滿的山峰再次擠壓下來的力量,當他因為這擠壓不由呼吸略重時,索菲婭的上半身忽然輕輕向下一壓,同時她的嘴唇已經覆蓋在了亞歷山大的唇上。

  「啊,」一聲很短促的輕輕低吟從索菲婭的嘴裡發出,然後她側過頭,把臉帖是亞歷山大的胸口上。

  兩個人誰也沒有動,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亞歷山大聽到了從索菲婭鼻子裡發出的輕輕鼾聲。

  索菲婭居然就這麼趴在他的胸口上睡著了,這讓亞歷山大意外之餘又不禁湧起一陣憐惜。

  他的心中湧動著安慰和漸漸平靜下來的溫馨,輕輕攬著已經蜷縮在一起,像是抱著個大玩具般沉沉睡去的女孩,嘴裡輕輕哼著自己也不知道什麼意思的輕緩調子,同時閉上眼睛漸漸沉浸在這重逢的寧靜之中。

  同時睡熟的兩個人並沒有注意到,房間側面的一扇小門悄悄打開,一個美貌的女人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當她看到被亞歷山大擁在懷裡沉沉睡去的索菲婭時,女人臉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奧爾迦拉夫人實在沒有想到會看到這麼一幕。

  她怎麼也忘不了這個女孩剛被送來時的情景,那種充滿警惕,戒備,似乎隨時都會如同一頭兇猛的猞猁般撲上去撕開敵人喉嚨的可怕眼神。

  她防備著所有試圖靠近她的人,哪怕是那個把她送來的人,也無法輕易靠近她。

  最不可思議的,是這個吉普賽女孩有著一手令人歎為觀止的投擲本領,以致只要是她認為是危險的人,就根本無法貼近她的身邊,更誇張的是她居然還隨著帶著把用條結實皮帶綁在手腕上的火槍。

  如果不是這個女孩是個了可憐的啞巴,而把她送來的那個人實在是她不希望得罪的,奧爾迦拉當時真想把她從自己家裡趕出去。

  想到火槍,奧爾迦拉又好奇的看看那個叫貢布雷的年輕人。

  這個人也隨身帶著把火槍,而且還是來拜訪自己香閨的時候,奧爾迦拉夫人微微皺了皺眉。

  看這兩個人的樣子,再想想之前這女孩強迫著非要代替自己見這個貢布雷的情景,她能想到這倆人不但認識,而且肯定有著不簡單的關係。

  只是這讓奧爾迦拉覺得有些為難了,因為她想起了送索菲婭來的那個人。

  那可是個不能得罪的人啊。

  奧爾迦拉覺得嘴裡有些泛苦,她順手拿起旁邊桌上盤子裡一塊鹽滷蜜餞放到嘴裡,不過這小小的動作發出的聲響卻驚醒了看似沉睡的索菲婭!

  女孩猛然從亞歷山大身上跳起來的索菲婭,本能的抬起手來,當發覺一向隨身不離的火槍不在手裡時,索菲婭想都沒想身子一轉就順手從旁邊桌子上抓起了一把切水果的刀子!

  幾乎是在索菲婭跳起來同時,奧爾迦拉已經發出了一聲尖利的大叫,她這麼做完全是出於經驗,因為她知道如果出聲晚了,接下來就天知道要面臨什麼可怕的東西了。

  果然,叫聲救了奧爾迦拉一命,看著索菲婭已經舉起來的刀子,抱著頭不住喊叫的那不勒斯名妓的尖叫聲更大了。

  亞歷山大在索菲婭跳起來時也已經醒來,他立刻翻身站起,同時警惕的看像四周。

  別說樓下還有個剛剛和他結了梁子小卡爾多瓦,即便沒有發生衝突,亞歷山大對這種隨時可能會引來是非的地方也不放心。

  只是看著舉著刀子的索菲婭,再看看站在不遠處抱著頭正不住尖聲大叫的那個女人,亞歷山大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

  不過還不等他開口,外面房門已經被擂得大響,隨著幾聲雜亂叫喊,房門被從外面狠狠撞開!

  一群男人蜂擁著衝進了房間,為首的正是奧爾迦拉的那個僕人,不過緊跟在他身後的馬里奧和小科爾多瓦讓亞歷山大有點意外。

  而房間裡的情景也讓這群衝進來的人疑惑不解。

  豔名遠播的奧爾迦拉夫人狼狽得抱著頭不住大叫,那個走遠的貢布雷袒胸露腹半身赤裸的站在一旁,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還有個身材異常火爆的美麗少女手裡舉著把明晃晃的刀子,這情景瞬間讓一群人原本想要英雄救美的男人們呆愣木然,瞠目結舌。

  「大人,這個,這是……」馬里奧結結巴巴的問,他完全有些傻眼了。

  原本以為只是陪著伯爵大人的鄉巴佬外甥出來花天酒地,而且因為得了伯爵的暗示,他也做好了只要這位少爺別太過分就隨他折騰的準備,可他怎麼也想不到這位少爺居然這麼會玩,不但用火槍威脅貢薩洛的侄子,現在似乎還玩起了雙雌爭雄的戲碼,這讓一向自認最懂行的馬里奧也有些吃不消了。

  看著那一大群雖然神色迥異,可一個個兩眼放光,就等著看好戲的觀眾,壓力山大知道莫迪洛的計劃已經成功了。

  估計用不了多久,整個那不勒斯城都會知道今天傍晚在奧爾迦拉夫人的房間裡發生的事,而且他相信很快事情就會被傳的面目全非。

  「我們離開這。」

  亞歷山大沒有理那些人,他從已經放下手臂的索菲婭手裡拿過刀子放在桌上,然後拉著她在所有人的注視中向門外走去。

  「夫人您怎麼樣,受傷了嗎。」直到亞歷山大他們離開,那個僕人才趕緊走到奧爾迦拉夫人身邊小心問。

  奧爾迦拉夫人臉色陰沉的看著門口,雖然在這麼多人面前丟人實在惱火,可現在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立刻讓人給老爺送信,」奧爾迦拉低聲吩咐「告訴他,他帶回來的那個吉普賽女孩被一個叫貢布雷的人帶走了。」奧爾迦拉夫人接著補充了一句「就是那個阿格里的貢布雷。」

  而在這時,已經來到街上的亞歷山大,正緊緊拉著索菲婭向著杜伊蘭宮走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8-23 12:54 AM

第七十一章 「見家長」

  一小塊沾了蜂蜜的桃仁塞過來,然後又是一塊舔得膩人的點心,亞歷山大臉上掛著笑容,可肚子裡卻已經有些受不了了。

  杜伊蘭宮的範圍不小,房間也很多,亞歷山大如今是在自己的房間裡。

  喬治安妮堅持讓他住進杜伊蘭宮,而且還是離她自己的房間很近的地方。

  糟糕的是喬治安妮這些天總是不停的頻頻「騷擾」,雖然知道這原本是個多年失去兒子的母親應有的反應,可每次不論白天夜晚都會突然上門,然後就是看著亞歷山大的臉莫名其妙的哭起來,這讓亞歷山大從開始的少許感動,漸漸變成了一聽敲門聲就頭疼。

  而且不知道喬治安妮是怎麼想的,亞歷山大以前生活被她自己想像成了這麼多年來沒吃沒喝,飢寒交迫,甚至可能連甜食是什麼味道都不清楚的苦難之旅。

  於是她就讓人給亞歷山大的房間裡放滿了各種各樣的麵食點心,水果布丁,魚和看著就已經讓膩得吃不下去的各種牛肉,豬肉,羊肉,鵪鶉,野兔,甚至還有半隻烤熟的孔雀。

  至於酒,喬治安妮堅持讓亞歷山大喝一種味道獨特得幾乎沒有多少人喜歡的黑藤汁酒,因為這是她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聽說來的,喝了可以讓人神清氣爽的好東西。

  儘管亞歷山大在第一次喝了之後就知道,這玩意肯定就是某種能讓人產生幻覺得致幻劑。

  總之當索菲婭走進亞歷山大房間時,是著實被屋子裡的情景嚇了一跳。

  可隨後她就高興的叫了起來。

  大概女孩子對甜食的誘惑都是無法抗拒的,吃下第一口蜜餞葡萄沾時,索菲婭就興奮得攬著亞歷山大的脖子不住搖動,然後她一隻手抓著亞歷山大的衣角另一隻手開始在桌子上,盤子裡,還有她能夠到的任何容器中不停的拿出那些吃的往自己嘴裡塞,然後又往亞歷山大的嘴裡塞,最後她突發奇想的用嘴唇叼著一塊很大的栗子送到亞歷山大嘴邊,這個動作引來的後果,是栗子被兩個人慢慢分食,而兩人的嘴唇碰觸到一起後久久沒有分開。

  在做這一切的時候,索菲婭的手始終是緊緊抓著亞歷山大的,似乎是怕他就這麼跑掉消失,那種衣服被拽得緊緊的感覺讓亞歷山大心中微微發痛。

  他知道雖然索菲婭看上去似乎恢復了過去的活潑,但她顯然始終處於緊張之中,這從她在奧爾迦拉夫人家那過於敏感的舉動可以看出來,他不知道索菲婭究竟都經歷了什麼,但他告訴自己,今後不論用什麼辦法,都一定要慢慢抹平她心中那塊傷痕,再也不讓她遭受苦難。

  在給亞歷山大喂了顆栗子得到個長吻之後,索菲婭似乎迷上了這種遊戲,她開始不停的把各種食物送到亞歷山大嘴裡,然後換回來一個親吻,隨著她樂此不疲的玩起這種遊戲,亞歷山大的肚子終於忍受不住的發出了漲鳴。

  索菲婭調皮的彎下腰想要聽聽亞歷山大的肚子,就在這時,房門敲響了。

  索菲婭習慣的動了動右手,這才想起自己的寶貝沒在身邊,而亞歷山大看著她右手腕上掛著的空空的皮帶扣,心裡不禁湧起一陣愧疚。

  當初從西西里離開時,他曾經許諾給索菲婭幸福,但是他卻把她扔下獨自面對那些窮凶極惡的強盜,他甚至不敢去想她之後面臨的什麼樣的東西。

  亞歷山大用手攬住索菲婭的腰,只是因為她的個子要矮一截,他的手攬的地方就變成了那對山巒下面鼓起的斜坡上,那樣子倒像是他在襲胸。

  房門打來,喬治安妮夫人走了進來,她身後跟著個捧了一大堆衣服的女僕。

  見到索菲婭,喬治安妮略微有點詫異的樣子,大概她沒想到傳聞中兒子帶回來的,居然是個未成年的小孩子。不過她很快也就釋然了,想想其他那些貴族們各種各樣的怪癖,她倒是覺得亞歷山大顯得正常的多,至少他帶回來的是個女孩。

  「喬邇,我聽說你帶回來位客人,」雖然對這個看上去似乎有些野氣的丫頭不是很喜歡,喬治安妮還是決定以讓兒子高興為首要大事,她示意女僕把衣服都拿過來,看著索菲婭身上那件雖然也算整齊,可款式太過普通的衣服,伯爵夫人微微皺起了眉「讓她換上這件衣服,要知道莫迪洛家可不能讓人說是小氣。」

  從喬治安妮進門時,索菲婭就警惕了起來,雖然這個女人年紀要比她或是亞歷山大都要大得多,可依舊很漂亮,這就讓索菲婭有了種危機感,她想起了之前奧爾迦拉對她說的那些話,特別是再聽這女人一副和亞歷山大絲毫不見外的口氣,索菲婭的喉嚨裡開始發出如野貓般的咕嚕聲。

  亞歷山大的手上立刻用勁把她攬住,同時趕緊開口:「謝謝您母親,我來介紹,這是索菲婭。」

  索菲婭愕然的抬頭看看亞歷山大,顯然為他對這個女人的稱呼感到意外。

  「索菲婭,這是我的母親,」雖然每次說到母親時心裡總是怪怪的,亞歷山大還是儘量讓自己投入些「科森察的喬治安妮伯爵夫人。」

  說到這,他心裡一動,低頭對索菲婭用能讓喬治安妮聽到的「小聲」說:「還記得我們在西西里被關進地牢時候的事嗎,當時我就是對那個人說出了我的名字和姓,那個姓就是我母親之前娘家的。」

  「啊~」索菲婭立刻點頭,她顯然對那段經歷記憶猶新,甚至在發出聲音時都微微顫抖了一下,同時她揪著亞歷山大衣角的手跟緊了。

  「抱歉母親,索菲婭她……不能說話。」亞歷山大說出這句話時,正要開口的喬治安妮夫人臉上的詫異變得能濃了,可接下來當聽到他說「索菲婭是個波西米亞人」時,伯爵夫人的神色已經怪異起來。

  她錯愕的看著眼前的一對,開始覺得之前還認為兒子的興趣還算正常的想法有些錯了。

  一個波西米亞女人,不,準確的說是個波西米亞女孩,而且還不能開始開口說話,伯爵夫人這時已經覺得有些應接不暇,而且有點後悔來的有些貿然了。

  她看索菲婭的眼神略微變得有些輕慢,隨手讓女僕放下那些衣服後就不再理她。

  很顯然,在伯爵夫人心目中,她已經把索菲婭當成到了亞歷山大收集來的某種「玩具」,而她不但對兒子這個舉動沒有絲毫不滿,相反還頗為高興,因為只要想想其他貴族們荒誕不經到了極點的放浪生活,伯爵夫人就覺得兒子終於算是回歸主流了。

  「你舅舅要見你,」喬治安妮說「他已經聽說了你在外面干的那些事,現在他正在『水房』裡等你。」

  伯爵夫人說著微微晃了下腦袋,露出個不以為意的樣子,然後她走過去攬著『兒子』的手臂正要離開,卻詫異的發現那個女孩正死死拽著亞歷山大的衣角。

  伯爵夫人奇怪的問:「她這是幹什麼?」

  「母親,稍等一下,」亞歷山大轉身輕輕拍拍索菲婭的頭頂,他以前是不會這麼做的,雖然因為年齡還小他沒有對索菲婭做過什麼過分的事,但他也沒有把她當成過個純粹的孩子。可現在也許是終於和他重聚之後不再那麼緊張,索菲婭的舉動看上去倒有點像個孩子「在這個房間裡等著我,我很快就會回來。」

  索菲婭沒有發出聲音,卻默默搖頭,同時用力向下一拽他的衣角,那種大得出奇的力氣差點把亞歷山大拽趴下。

  還要再說什麼,可當看到索菲婭已經開始微微眯起的大眼睛,亞歷山大立刻明智的閉上了嘴。

  「我帶她一起去見伯爵。」

  伯爵夫人有點奇怪這兩人之間奇怪的舉動,不過她這時沒心情去管這些,她只是點了下頭就拉著亞歷山大向門外走去,同時有些焦急的問:「你剛才說你們在西西里被人關進過地牢,上帝啊,你是不是吃了很大的苦挨打了嗎,為什麼沒有告訴我?」

  「那都已經過去了,不用再擔心了母親,」亞歷山大想要安慰的拍拍喬治安妮的手臂,可很快發現兩條胳膊都被佔著,他只能無奈的聳聳肩「我想在倒是想知道伯爵會不會為我之前干的那些事生氣。」

  「生氣,很生氣!」

  水房中間的莫迪洛來回走著,他時不時停下來遠遠的瞥一眼站在門外木橋上的那個女孩,因為離得遠,除了一副傲視群雌的好身材他倒也沒看出什麼特別的來,不過想想剛聽馬里奧報告的那些事,他就覺得有些頭疼。

  「你打了貢薩洛的侄子?」

  「只是懲罰了他一下。」

  「讓奧爾迦拉夫人丟了人?」

  「那位夫人和我沒緣。」

  「還帶回來這麼個女人?」

  「她是我的妻子。」

  「你的妻子?」莫迪洛眼睛霎時睜大,他走上兩步緊盯著亞歷山大壓低聲音說「年輕人你聽好了,如果你想成為一個莫迪洛,那就得按我說的去做,你的婚姻不是你自己能做主的,那要看是不是符合我的目的和利益。」

  說著他慢慢後退,目光從亞歷山大肩頭掠過看向門外正遠遠盯著他的索菲婭,不知道怎麼,他總感覺那女孩看他的樣子有些奇怪,就好像是他見過的那些在捕捉老鼠之前做準備的貓。

  「她這段時間可以住在這,」見亞歷山大沒有出聲反對,莫迪洛略感滿意,這至少說明眼前的年輕人還沒有想要反抗他「不過你最好找處房子安置她。」

  說到這,伯爵又稍微壓低聲音:「聽我的一個勸告,如果你想讓她在你身邊呆的時間長些,就把她關在家裡不要讓她拋頭露面。要知道很多事情都是壞在女人身上,特別是那些得寵的女人,她們除了會花你的錢,就是會給你找麻煩,所以聽我的,一直到你膩了她的那天,都看好她。」

  伯爵說完又瞥了眼索菲婭,不知怎麼的,他覺得那女人好像對他帶著股說不的敵意,這感覺讓伯爵覺得有些荒誕好笑。

  然後他看著亞歷山大沉聲說:「還有就是你打了小科爾多瓦那件事。」

  說到這,伯爵有些苦惱的用手指揉了揉緊鎖的眉梢。

  「很麻煩嗎?」

  「你難道不知道貢薩洛·德·科爾多瓦在那不勒斯意味著什麼嗎?」伯爵無奈的看著亞歷山大「我聽說你不但用刀子對著他,還放了槍。我真不明白你上妓院怎麼還帶著把槍!難道你不知道那個貢薩洛是個什麼樣的人嗎,那我告訴你,他甚至敢對國王無理,如果他知道自己的侄子受到這麼大的侮辱,你認為他會怎麼對付你?」

  莫迪洛一邊說一邊氣呼呼的來回轉著圈子,當他停下來時,看著亞歷山大又無奈的閉上了眼睛。

  亞歷山大原本要開口分辯,可忽然心中微頓。

  貢薩洛的確是如那不勒斯太上皇般的人物,可難道莫迪洛會真的怕了這個人?

  雖然他對莫迪洛瞭解的不多,可這個人絕對是個有心計的傢伙,只從他多年前就佈局搭線的做準備就可以看出來心思是多麼深沉。

  而且再想想之前他見過的那封沒有署名的信,和他猜想寫信者很有可能就是阿拉貢的斐迪南,亞歷山大就覺得一個能和斐迪南安通款曲的人,怎麼可能會因為自己外甥教訓貢薩洛的侄子就擔憂至此呢?

  更何況除了丟了面子,那個小科爾多瓦並沒有受到什麼不可挽回的傷害。

  那麼莫迪洛這麼說的目的是什麼,就是要自己去向那個小科爾多瓦賠禮道歉?

  或者,他只是想讓別人看到貢薩洛在那不勒斯的赫赫權威與霸道舉動?

  亞歷山大為自己忽然冒出來的這個想法感到奇怪,可卻又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其他別的可能。

  囂張的小科爾多瓦和他更加霸道的叔叔貢薩洛,只要聽聽傳言再想想之前他做過的那些事,就能讓人聯想到各種飛揚跋扈和囂張專權。

  這樣的將領也許在戰爭時候會因為他們的非凡才華受到青睞,可一旦戰爭結束,這種人往往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亞歷山大奇怪的看著莫迪洛,他覺得這個人還真是夠厲害,居然在這種時候就開始為貢薩洛下套挖坑。

  然後他又略微想了想那位如今雖然還不是很出名,可將來注定會留名史冊被稱為「偉大的貢薩洛」的將軍最後的結局。

  亞歷山大就不能不告訴自己,一定要更加小心,絕不能因為現在看上去似乎已經得到莫迪洛的信任而粗心大意。

  否則將來很可能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莫迪洛並不知道亞歷山大在想什麼,看他默不作聲,以為他正在鬧脾氣的伯爵憤怒的哼了一聲說:「不要以為這是對你的不公平,更不要以為以你現在在那不勒斯的名氣就能和那個人對抗,你還不明白對那不勒斯來說,貢薩洛這個人意味著什麼。」

  「那他意味著什麼?」亞歷山大順勢問,他很想知道在莫迪洛心目中貢薩洛,或者乾脆說是現在的阿拉貢王國究竟有多大影響,畢竟他在多年前安排喬治安妮與恩里克那段孽緣的時候,恩里克的妹妹卡斯蒂利亞的伊莎貝拉還沒有和斐迪南結婚。

  所以他也就根本不會想到,將來他這一步很刁鑽的落子,完全隨著那對夫妻逼迫恩里克讓位給伊莎貝拉,幾乎在一夜之間變成了一步廢棋。

  現在,作為伊莎貝拉女王身邊大將的貢薩洛,更是成了那不勒斯的太上皇般的人物,亞歷山大倒是很想知道莫迪洛要怎麼面對這種局面。

  不過至少現在看來,伯爵似乎還不打算認輸。

  這從他對亞歷山大的安排就能看出來。

  「貢薩洛,是阿拉貢的斐迪南在那不勒斯的代理者,就如同羅馬教宗做為耶穌基督在世間的使者,」莫迪洛微微一笑,他這時看上去似乎已經不再生氣,而且心情也好了些「一定要記住,在那不勒斯貢薩洛要比國王或是公爵都更有權勢。」

  「我是西西里的斐迪南在那不勒斯的使者,」亞歷山大聳聳肩「我不認為我應該向那個人或者他的侄子低頭。」

  莫迪洛打量著亞歷山大,似乎在想他這話有多少是玩笑,然後他點點頭說:「既然你這麼認為我不會阻止你,不過記住,永遠不要做自己力不能及的事。」

  說著伯爵走到桌邊,從一個盒子裡拿出柄摺疊起來的短弩。

  看到那短弩,亞歷山大的眼角一跳,他的目光落在伯爵臉上,仔細注意著他的神色。

  而門外的索菲婭已經發出「啊」的一聲輕叫。

  伯爵卻似乎並不知道這把短弩的來歷,他好奇的擺弄著短弩,在扳下機括聽到弓弦發出輕微的嗡鳴後,他把短弩放在了桌子上。

  「這是奧爾迦拉夫人讓馬里奧送來的,」伯爵似笑非笑的看著亞歷山大「他們說這是你那個女人的東西。」

  說著伯爵向門外看了看,他對這個女孩有了點好奇。

  「記住我剛剛對你說的話,你的婚姻必須得到我的允許,就和你現在是不是能成為一個莫迪洛一樣,這一切都由我來決定。」

  說完伯爵在亞歷山大肩頭輕輕一拍,邁步向門外走去。

  不過當他和站在木橋上的索菲婭錯身而過時,伯爵似乎想起什麼轉過身對亞歷山大說:

  「我忘了告訴你,箬莎可能要來了。」

  亞歷山大兩腿一軟,險些摔倒。...<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8-23 11:09 PM

第七十三章 妹妹,老婆,與修羅場

  儘管還是「國喪」期間,但那不勒斯人似乎並沒有太多該減少娛樂活動的自覺。

  除了王宮和貴族院升起了瀰漫著肅穆悲傖的喪旗,其他地方依舊是燈紅酒歌舞昇平。

  也許是被法國人佔領的時候日子過的太壓抑了,那不勒斯人抓緊一切時間讓自己快樂起來,或者也許是害怕這種快樂消失的太快,每個人都儘可能的投入到那似乎是要釋放一切的宣洩當中。

  馬希莫這段時間的日子過的很愜意,他現在也已經算是個小小的名人,特別是在教會當中,一些之前連面都見不著,或者乾脆因為怕露餡根本不敢見的牧師司鐸們,如今已經能和他們談笑風生,而且憑藉著臨時翻了翻那些枯燥的聖經和他還算機靈的腦子,當他和一些教士們討論某個教義時,居然有時候還能讓別人感嘆於他的知識水平,然後人們就更要議論一下他那位如今在那不勒斯名聲顯赫的保護人。

  當然,名聲顯赫往往也意味著麻煩,至少所有人都知道腓特烈並不喜歡那個貢布雷,而且他這個名聲顯赫裡,多少和一些不那麼正經的東西有關。

  在一位名媛的家裡和人大打出手,而且打的還是那不勒斯的解救者貢薩洛的侄子,就只這一點很多人就開始琢磨,不知道那個貢布雷還能在那不勒斯混多久,大概很快他就得夾著尾巴灰溜溜的逃回他的阿格里,只是如果真的觸怒了那個貢薩洛,大概阿格里他也保不住多久了。

  這種種議論謠言在那不勒斯城裡到處都是,自然如瞭望哨這種專門靠流傳各種小道消息作為調劑解悶的地方,更是不會放過。

  所以當馬希莫走進瞭望哨時,沒有得到往常那樣如迎接凱旋英雄般的歡呼,而是看到了一片滿是疑惑和幸災樂禍的目光。

  之前馬希莫很喜歡來瞭望哨的,除了酒館老闆妹妹的特別服務,他在這裡簡直就如同國王一樣受到崇拜和敬仰,雖然為了這種小小的虛榮口袋裡的錢流水似的往外掏,可他是很滿足的。

  但今天這氣氛讓馬希莫不高興,而且這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眼神了,這幾天他都在遭遇白眼,甚至那些平時和他處的不錯的幾位教士,也開始躲著他了。

  「勢力的人。」馬希莫暗自嘟囔一句,他現在倒也學得不是那麼太張揚了,所以沒有立刻大喊大叫,只是在坐到一張桌子邊時,看到同桌的幾個人紛紛藉故離開,馬希莫的臉就沉了下來。

  好在酒館老闆一家對他的態度還算不錯,特別是老闆妹妹,似乎感覺到馬希莫的情緒有些低落,乾脆連酒都不讓他喝,直接拽著他上了二樓。

  在經過一番任由他發洩的征撻之後,馬希莫靠在床上一邊喝著酒館老闆剛拿上來的酒,一邊對坐在對面凳子上的大塊頭說:「巴爾,我說了這麼多你還有什麼猶豫的?難道你就抱著這麼個破酒館過一輩子?」

  「瞭望哨是我家祖業,不是破酒館,」酒館老闆不滿的嘟囔一句,然後咕咚一聲喝下口酒「我不能離開這地方,連當初法國人來了我都沒離開。」

  說著酒館老闆看看和馬希莫比肩坐在床上,只用一條毯子蓋住大半個身子的妹妹,惱火的指了指馬希莫:「倒是你,我妹妹以後怎麼辦,萬一那個貢布雷真的讓貢薩洛給幹掉了,你還要去當你的假教士到處招搖撞騙嗎,那我妹妹怎麼辦?」

  「你在胡說什麼,你這可是一下子詛咒了兩位那不勒斯的解救者,」馬希莫故意用不解的口氣說「為什麼你們都要聽信謠言呢,誰告訴你那兩位大人會成為敵人的,不要隨便聽信那些謠言,更不要總想著造個大謠言,這是要……算了,說了你也不懂。」

  在教訓了一頓大舅子,終於發洩了之前受的那些氣之後,馬希莫繼續言歸正傳:「我說巴爾你好好想想,就算你一輩子當酒館老闆,甚至成了那不勒斯最大的酒館老闆那又有什麼意思,還是你認為你有美蒂奇家的人那麼大的本事能成為那不勒斯的美蒂奇?」

  酒館老闆讓馬希莫說的有點答不上來了,他當然知道馬希莫的話也不錯,可瞭望哨是他的祖業總是難以割捨,更何況就算想幹點別的,也不該去投奔那位貢布雷吧。

  現在他可是遇上大麻煩了。

  「馬希莫你聽勸一句吧,」酒館老闆對自己的便宜妹夫說「早點離開那個貢布雷,他現在麻煩太大,等貢薩洛回來他就要倒霉了,你要是跟著他也倒了黴,我可不想看到我妹妹傷心。」

  馬希莫有點惱火的搖搖頭,他知道酒館老闆是個強種,而且他以前還就靠著瞭解這人的這個習性佔了他不少便宜,可現在他卻發現太固執的人真的有些討厭。

  「放心吧,我的主人不會那麼簡單就讓貢薩洛給打趴下的,別忘了他是阿格里的貢布雷。」馬希莫沒好氣的說,只是連他自己都沒發現當說到貢薩洛的名字時,他在毯子下正撫摸女人大腿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

  遇上大麻煩的亞歷山大這時候正帶著索菲婭走在那不勒斯的山城小路上。

  金秋的那不勒斯是美麗的,到處都是璀璨絢麗的花與樹,似乎整座城市都被五彩繽紛包圍著。

  這個時代很少有人會刻意去培植花木,但是這似乎並不影響這座城市渲染上秋天的燦爛,地中海邊的這座城市如許美麗,而遠處維蘇威火山已經披上的金黃色的秋裝,更是讓這美景變得令人陶醉。

  索菲婭的腳尖在石頭路面上不住跳躍,她從一塊石頭跳到另一塊石頭上,然後扭過頭去看後面一直看著她微笑的亞歷山大。

  幾天的時間,索菲婭似乎已經漸漸習慣了如今的生活,至少她不再總是拽著亞歷山大的衣角不肯鬆手,而且她的笑容也越來越多,甚至就是今天,亞歷山大因為要給她換上件長裙,不得不連哄帶騙的讓她把短弩從手臂上解下來,雖然遇到了點麻煩,可索菲婭還是聽話的解下了綁在手臂上的皮帶。

  只是當亞歷山大要把短弩留在家裡時,卻受到了索菲婭的強烈反對,她堅持一定要帶著短弩才肯出門,而且她要求一定要亞歷山大自己,而不是僕人為她拿著短弩。

  沒有辦法的亞歷山大只好在外罩上又添了條短披風,以用來掩蓋掛在身後腰帶上的短弩,加上從不離身的火槍,亞歷山大覺得自己不是和愛人出門郊遊,而是在武裝巡視。

  當然亞歷山大還沒狂妄到認為整座那不勒斯城是他有權巡視的領地,特別是沿途遇到那些之前還找他刻意攀談,如今都儘量躲開他的貴族們,這讓亞歷山大覺得這座看似美麗的城市,其實有著更加冷酷無情的一面。

  那不勒斯人其實都是很現實的,至少它的貴族大多如此,這從法國人是那麼容易就征服了這座城市,然後那不勒斯王室又是那麼輕易就又重新獲得了尊重就能看出來,如果在意大利要找一座這樣的城市還真不是很容易,哪怕是以充滿銅臭味道著稱的威尼斯,那些商人也會純粹為了追求金錢迸發出難以想像的熱情與執著。

  「索菲婭,「看到索菲婭站在一處矮牆邊,望著下面港口出神,怕她想起什麼不好東西的亞歷山大走過去輕輕攬了下她的肩膀「這裡風太大,咱們到別的地方去吧。」

  「啊~」索菲婭張開兩臂儘量把胳膊向兩邊展開,然後又指了指下面,接著繼續那個動作。

  亞歷山大楞了下,然後才明白她的意思。

  「沒錯,這個碼頭很大的,」發現索菲婭似乎沒有什麼不好的情緒,亞歷山大輕輕鬆口氣「不過索菲婭,我們到山上去玩不是更好嗎,而且我還要告訴你些事情。」

  亞歷山大決定把見到納山的事告訴索菲婭,之前沒有說是因為擔心太多的意外可能會刺激到情緒始終不穩的索菲婭,現在看到她似乎已經慢慢恢復過來,亞歷山大覺得該是告訴她的時候了。

  而且據那些波西米亞人說,納山很可能最近就會來那不勒斯,至於之前他都跑到什麼地方去了,就沒人知道了。

  可索菲婭似乎對爬山不是很感興趣,她一直興趣盎然的看著下面繁忙的碼頭,忽然她指著遠處一條通向碼頭的路上發出頗為驚訝的感嘆。

  亞歷山大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看到了一支頗為龐大的車隊正緩緩而來。

  因為走得近了,坐在最前面馬車上一個人略顯熟悉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稍微辨認,亞歷山大認出是那個傑姆斯·哥倫布。

  從阿格里來的運糧隊到了。

  與傑姆斯·哥倫布達成交易的5萬舍非爾小麥並不包括在亞歷山大為那不勒斯運送的糧食裡,所以傑姆斯只能拿著亞歷山大的手令自己去阿格里提貨。

  對於用5萬舍非爾換幾匹種馬和一本真假難辨的哥倫布日記這筆買賣,亞歷山大就當是為了建立與莫迪洛的相互信任做了感情投資。

  倒是莫迪洛打算對法國人來個曲線解救的意圖,讓亞歷山大上了心。

  經過福迪諾戰役後的法國軍隊,在意大利半島上差不多已經是強弩之末,甚至連查理本人也是把軍隊扔給他的幾個將軍,然後抽身回國不想繼續在這個爛泥塘裡掙扎了。

  就是最悲觀的人也知道法國人被趕回老家的日子,應該不會太遠了。

  這種時候即便資助了法國人,他們也不可能再翻起什麼大的浪頭,所以亞歷山大知道他這麼做只是因為那封來自「某人」的請求。

  不過亞歷山大也不認為莫迪洛是那種什麼事都會聽從別人擺佈的人,所以他如此積極的參與支持法國人,未必沒有他自己的什麼目的在裡面。

  「啊~」

  索菲婭指著車隊又發出一聲歡快的喊聲,已經逐漸明白她那總是高低不同包含各種情緒的「啊」聲含義的亞歷山大,於是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到了車隊當中幾輛似是裝滿各種貨物的雜貨馬車。

  因為旅途的不平靜,雜貨商人們總是願意和大宗有保護的車隊一起旅行,而且這種雜貨車也是很受歡迎的,即便是在那不勒斯這種地方,來自異國他鄉帶著各種古怪商品的雜貨商,也是受人歡迎的客人。

  「是雜貨商。」亞歷山大微微一笑,看著索菲婭躍躍欲試的樣子,他忽然升起股挑逗的衝動,他故意裝作不在意的看看那幾輛雜貨馬車,然後轉過身做出準備離開的樣子。

  索菲婭變得急躁起來了,她用力抓住亞歷山大短斗篷的一角,同時眼睛緊緊盯著正緩緩行進的雜貨車,似乎怕他們一下就消失似的。

  「你要去看那些東西?」亞歷山大問,看到索菲婭立刻不住點頭,他先皺皺眉,然後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臉頰。

  索菲婭立刻在他臉上親了一下,可亞歷山大顯然不滿意,然後就是第二下,第三下……

  臉頰,額頭,鼻尖,最後是嘴唇,兩個人漸漸忘了為什麼才要這麼做,而是沉溺在了那輕輕碰觸之後繼續索取和繼續給予的遊戲當中。

  不知什麼時候,亞歷山大已經把索菲婭的身子微微抱離地面,看著懷裡同樣對這個遊戲樂此不疲的女孩,亞歷山大心裡不由瀰漫起濃濃的溫暖。

  「索菲婭,如果可以我願意給你買下你想要的一切,只要你能像現在這樣天天都快樂。」亞歷山大在索菲婭耳邊低聲說「還記得嗎,離開西西里的時候我對你說過,總有一天我會讓你以更加榮耀的身份回去,那時候西西里人必定要拜服在你面前。索菲婭,我會實現這個諾言的,總會有那麼一天。」

  索菲婭用疑惑的目光看著亞歷山大,她並不多很懂他這些話是什麼意思,不過只要能和亞歷山大在一起已經足夠讓她高興了。

  傑姆斯早已經看到了亞歷山大,不過他很聰明的沒有打擾那兩個人。

  所以他也就沒來得及告訴亞歷山大一件事。

  運糧的隊伍緩慢不斷的經過,那幾輛雜貨車也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依舊沉浸在樂此不疲的遊戲當中的兩個人,並沒有注意到其中一輛馬車在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也許是始終緊張警惕,或者純粹出於女人的敏感,首先感覺到異樣的是索菲婭。

  她扭轉頭,看到不遠處一輛馬車上坐著的一個少女。

  耀眼閃亮的金髮在陽光下泛著光亮,湖藍色的眸子清澈而又敏銳,即便只是坐著,索菲婭也能察覺到少女被薄薄的裙子包裹的那雙長腿的魅力。

  而這恰恰是索菲婭沒有的。

  雖然按照部落裡女人們的說法,索菲婭有一副不但能養育健康的孩子,還能讓男人也滿意的大胸部,這讓她很自傲,但是看著那個正望著他們的少女,索菲婭心中卻感到一絲莫名的危險。

  就好像林間的小獸對來自天敵的警惕,索菲婭不由雙手用力把亞歷山大緊緊抱住。

  亞歷山大感覺到索菲婭的變化,他立刻扭過頭,然後看到了正似笑非笑的望著他們的箬莎。

  「看來你還是很知道上進的,」箬莎對著亞歷山大露出個笑容,湖藍色的眸子在倆人身上轉來轉去「至少這麼快就學會了養情婦。」

  「啊?」

  索菲婭的神色變了,她的目光迅速的在兩人之間晃來晃去。

  看看神態驕傲的妹妹,再瞧瞧正在身上找飛刀的老婆,亞歷山大忽然有種預感。

  以前那種讓人關關大牢,捅捅刀子,順便追殺一下的好日子,一去不復返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8-24 11:46 PM

第七十四章 平民,貴族,與王后

  亞歷山大很快就發現莫迪洛忠告還是很有先見之明的。

  一山不容二虎,杜伊蘭宮雖然大,卻容不下一個老婆和一個妹妹。

  每當亞歷山大去見箬莎,索菲婭總是會緊緊跟在他的身邊,然後像防賊似的死盯著箬莎那明顯挺拔俏麗的身影,她走到哪她跟到哪,她說什麼她就仔細聽著,雖然大多數時候索菲婭其實聽不懂箬莎說的都是什麼,但是卻還是固執的站在亞歷山大一邊,嚴防死守絕不含糊。

  這麼做的結果,就是箬莎的報復。

  亞歷山大很懷疑自己身邊的女僕都已經被箬莎收買了,或者談不上收買,她們原本就是莫迪洛家的僕人。

  總之只要他找藉口支走其他人想和索菲婭單獨在一起,過不了多久房門就一定會被敲響,然後箬莎就笑容滿面的出現在門口,至於拜訪的理由有很多種,從關心哥哥的生活起居到瞭解他的學習進度,從科森察的近況到阿格里的未來,總之是不會讓剛剛想稍微親熱一下的兩個人消停。

  這種明爭暗鬥的結果就是亞歷山大不厭其煩的被夾在中間,而且還必須經常為她們排解各種因為雞毛蒜皮都可能會爆發的衝突,

  而以對這兩個人瞭解,亞歷山大並不以為一旦真的衝突起來會是什麼小事,至少索菲婭已經又把她的短弩裝備上,一想到她可能會因為一時惱火就不管不顧的用上那玩意,亞歷山大還真是不敢掉以輕心。

  而箬莎也並不讓他省心,藉著如今那不勒斯忽然時興起來的一股略微帶著點中性風尚穿著打扮的風潮,箬莎換上了更加簡便大方的裙裝,她拋棄了那些看上去華而不實的各種裙邊絲襯,更是用一種當下流行的古希臘風般的方式用一條珍珠環把滿頭金髮緊緊束在了頭頂,不過這些倒沒什麼,可看到她又拿出輕弓開始練習,亞歷山大就覺得有些不妙了。

  對這種兩個人之間完全是沒事找事的胡鬧,亞歷山大開始還能忍著,可時間一長他終於忍不下去,最後不得不向莫迪洛提出要在外面找一處房子的想法。

  對索菲婭原本就不是很喜歡的喬治安妮認為是這個吉普賽女人在慫恿兒子搬出去單過,而且這個女人似乎還對自己的女兒有敵意,這讓伯爵夫人就更討厭索菲婭。

  莫迪洛卻不太在意,他只是告訴亞歷山大他在桑塔露西亞海灣的山頂上有一處小別墅,是夏天避暑用的,雖然現在已經進入了秋天,不過那裡的風景還不錯。如果他喜歡就可以搬進去,至於住多久都沒有關係。

  亞歷山大沒有拒絕伯爵的慷慨,他知道如今正是他與伯爵之間的蜜月期,倆人之間看似不錯的關係暫時還是很穩定的。

  傑姆斯的糧隊已經走了快一個星期,同時各種各樣關於戰爭的消息也從北方傳來,大多都是些好消息,聯軍又攻克了那座被法國人防守盤踞的堡壘,或是又有哪個法國將領不得不放棄抵抗,向聯軍投降。

  這些消息讓那不勒斯人歡欣雀躍,雖然是國喪,可人們還是走上街頭慶祝了一番,以表示對法國佬的憎恨和聯軍的敬意。

  而這些消息中,每一次都會或多或殺的提到貢薩洛·德·科爾多瓦的名字。

  聯軍的好消息卻未必是莫迪洛喜歡的,亞歷山大看得出來,聽到這些捷報伯爵的情緒不是很高,很顯然他對沒有能夠阻止法國人的潰敗很是不快。

  亞歷山大的日子也有點不好過,因為擔心他與貢薩洛之間可能會產生的矛盾,原本決定由貴族院為他進行的領地紋章認可儀式被取消了,他只能單獨一個人在紋章官見證下由那不勒斯貴族院一個次等小官辦理各種手續,當他把一個與其他大多數家族的盾形外襯截然不同的三角形外襯圖案拿出來時,那個小官不由一愣,然後有些茫然的看向旁邊一言不發的紋章官。

  紋章官是個已經鬚髮皆白的老人,他因為高度的近而不得不隨時用手裡拿著的一面放大鏡對著四周照來照去,所以當亞歷山大把要備案的紋章圖案放在桌上時,這位紋章官立刻以審視軍事地圖般的姿態掏出放大鏡看了起來。

  一個等邊三角形,上端尖利的銳角十分奪目,三角形中是一個正噴發這扭曲蒸騰的火焰的太陽。

  三角形的三個邊角中都是空空如也,這多少顯得有點寒酸,不過這也是一些新晉貴族們不得不面對的尷尬現實,雖然這個時候還沒有「三代出一貴族」這句話,但是沒有底蘊和時間沉澱的新貴們總是被人毫無差別的視為暴發戶,卻是任何時代都不可避免的。

  紋章官雖然很奇怪為什麼亞歷山大要把自己的家族徽章標新立異的設計成三角形不是最常見的盾形,但是他在詢問了一些最普通的問題後,又例行公事般的翻閱了一下那不勒斯王國歷代紋章官編撰的紋章鑑本,然後就宣佈這個紋章是可以得到允許的。

  小官很快就辦好了各種如註冊商標般的手續,當亞歷山大在這份做為那不勒斯官方備案的圖樣上按下整個手印時,阿格里的貢布雷家族就在這個房間裡無聲無息的誕生了。

  到了這時,至少在法律上,阿格里才算是真正成為了亞歷山大的領地。

  而對於如此一個本應激動人心的時刻,亞歷山大在走出貴族院時卻沒有任何反應,看著那些早就等在外面迫不及待的手下們,他只是隨意招招手示意他們上馬,然後帶著他們向瞭望哨前進。

  酒館老闆早已經接到了消息,所以他今天沒有招待其他客人,看到亞歷山大一行人到來,他就走過去稍微彎了彎腰算是行了個禮,然後就招呼著老婆給所有人上酒。

  「巴爾,我上次說的事你想的怎麼樣了,」馬希莫喝了第一口酒之後就開始迫不及待的追問起來「你可是認識不少人,那些人整天在你的酒館裡打架鬥毆破壞東西還不給你酒錢,難道這個你能忍嗎?」

  「說的好像你給過我酒錢,」酒館老闆低聲罵了一句,然後他在圍裙上擦擦手坐了下來「大人,我知道你讓馬希莫找我幹什麼,不過說句實話,現在可沒人敢跟著你。」

  「哦,」亞歷山大不以為意的點點頭,他當然知道原因,教訓了貢薩洛的侄子就是這種結果「也就是說如果我能過了這一關,你們還是願意跟著我的,是嗎?」

  「當然,有錢賺總是好事,」酒館老闆點點頭,不過他的眼神裡卻滿是不信,而且還有點疑惑「不過我不太明白,你手下不是已經有一批波西米亞人了嗎,為什麼還要找這幫人。」

  他習慣的看看四周,雖然今天沒有其他客人,可他也忘不了那些常客都是些什麼德行。

  「我需要這些熟悉那不勒斯的人,」亞歷山大沒有細說,事實上他的確是在招手人手,而且是很有針對性的專門找如在瞭望哨這種地方整天廝混的當地人「馬希莫說的對,與其讓他們無所事事的在你的酒館裡胡混,不如讓他們為我幹活。至於你,我聽說你在接這個酒館前當過那不勒斯的巡邏隊長?」

  「那都是很早之前的事了。」酒館老闆瞪了眼馬希莫,似乎為他多嘴多舌有些不快,可語氣當中那絲驕傲還是被亞歷山大捕捉到了。

  「我現在已經有了領地,」亞歷山大繼續說「所以如果你們給我干,我同樣可以給你們土地,將來你照舊可以繼續開酒館,同時還可以當你的地主。」

  「當地主,」酒館老闆滿是疙瘩的臉上微微顫抖了一下「大人你是說我可以每年有自己的收成?」

  「只要你按時向我交稅就行,」亞歷山大點點頭「如果你表現的好,我也可以考慮讓你的後代繼承土地,而不是等你死了土地就收回到貢布雷家。」

  「這樣啊。」酒館老闆的臉抖得更厲害了,他已經有些坐不住,在含糊的招呼一聲後就匆匆跑到角落裡和老婆商量起來。

  「大人,你要讓他的孩子也繼承土地?」馬希莫詫異的看著亞歷山大。

  「放心我給的起,」亞歷山大輕輕擦著手上還殘留的墨跡「難道你認為阿格里就是我們的一切了嗎?」

  馬希莫略微張嘴,這是他第一次聽亞歷山大這麼明白的流露出對未來的野心。

  「馬希莫,我也曾經對你許諾過,而現在你已經是那些那不勒斯教會裡的大人們的客人,」亞歷山大打量著這個他熟悉的酒館「當初我和烏利烏剛到那不勒斯的時候窮困潦倒,除了身上的衣服連幾個銅幣都沒有,可如今我是阿格里的領主,你認為這一切我是怎麼創造的?」

  修道士愣了愣,這個問題他不是沒想過,只是現在亞歷山大自己提出來,他才忽然意識到這的確是個太奇怪的事了!

  一個除了個僕人和身上衣服幾乎一無所有的人,卻在短短的時間裡成為了那不勒斯盡皆知的大人物,人人都說這個人有用不完的好運氣,但是只要回頭想想就會發現,這難道真的只是因為運氣好?

  直到走出瞭望哨,馬希莫都在一直琢磨這個看似簡單,卻越想越讓他平靜不下來的問題。

  9月22日,就在那不勒斯國王斐迪南駕崩停靈那不勒斯主教大教堂的15天之後,按照教規,國王的棺樞被抬上馬車,在那不勒斯大主教團的引導,和所有貴族的護靈下,由王室衛隊的保護著繞大教堂一週,然後安置在已經準備好的大教堂後的石製棺龕中。

  隨著沉重的石門關閉,短暫得幾乎讓人來不及回味的斐迪南時代結束了。

  現在人們終於可以公開的討論關於未來國王的問題了,很多已經迫不及待的貴族甚至等不及可憐的前王后坐進馬車,就紛紛把她扔在一邊趕著去向腓特烈表起了忠心。

  而年輕的寡婦只能呆呆的站在那裡,看著那些人去巴結她死去丈夫的叔叔。

  「陛下,」一個隨從小聲說「有位貴族希望能覲見您,不知道您是否允許。」

  從悲傷中清醒過來的王后詫異的看看隨從,然後向他身後遠處望去,見到了遠遠被幾名僕人擋在路邊的一個年輕人。

  這是個很陌生的年輕貴族,雖然他那頭紅色的頭髮和頗有棱角的臉型看上去很吸引人,但王后還是對他沒有什麼印象。

  王后有些奇怪,對自己如今的處境她不是沒有預感。

  其實早在斐迪南病重的時候,她就已經想到了如今這種可能,不過現在她還來不及考慮是不是該趁著腓特烈還沒登基時候,就離開那不勒斯這塊傷心地,也免得讓別人看著她心煩。

  所以見到這個忽然出現的年輕貴族,王后有些因為不知道他的目的而拿不定主意。

  年輕的前王后很清楚自己現在的身份很尷尬,從被人尊崇的王后變成了無依無靠的寡婦,因為沒有誕下子嗣,她甚至連繼續留在那不勒斯都不太可能。

  雖然還沒有人公然說出來,或者連個暗示都沒有,但王后已經能察覺到王宮裡那些侍從僕人們態度的微妙變化。

  甚至連以前顯得最為忠心的宮廷總管,都用婉轉的方式向她表示,她要求在葬禮上穿戴的某件首飾,因為是「屬於王室的珍貴財產,而且過於豔麗,所以不便於在這種時候拿出來使用」為理由,而拒絕了她的要求。

  這樣的羞辱讓王后幾乎崩潰,但多年來養成的驕傲卻又令她不甘。

  只是接下來的窘迫再次打擊了她。

  在斐迪南死後她才發現,她的丈夫生前很不擅於理財。

  即便逃亡期間依舊窮奢極欲的享受,讓斐迪南的錢袋子很快相形見絀,即便是回到那不勒斯之後有所好轉,可他的手裡依舊並不寬裕。

  可就是這樣,斐迪南也沒有稍微節省一點。

  所以當王后打理她的丈夫留下來的財產時才發現,除了注定不歸她所有的后冠和王宮,斐迪南自己幾乎都是靠舉債過日子,以致他死之後,除了一個債台高築的爛攤子,幾乎什麼都沒留下。

  這讓這位王后不得不想辦法為日後做打算,甚至已經開始考慮是不是該變賣一部分東西,好作為離開那不勒斯的路費。

  所以對王后來說,一個貴族這個時候不是去逢迎腓特烈,而是要求覲見她,這未免有點太過奇怪,甚至她懷疑這是不是菲特烈設下的什麼圈套。

  不過她卻不能不回應,她知道現在腓特烈一定正在想辦法找她的茬,如果因為猜忌而拒絕這個人,很可能就會被按上個傲慢無禮,有失身為王后體統的罪名。

  「他說他是誰?」王后低聲問。

  「他說自己是阿格里的貢布雷,陛下。」侍從小聲回了句後,又加了上一句「陛下請允許我向您稟報一聲,他就是那個為那不勒斯送來糧食的貢布雷。」

  「哦,是嗎?」王后的聲音略微有些變化,同時她的目光有意無意的掠過侍從的臉。

  雖然不知道這個侍從從那個貢布雷那裡得到了多少好處,才會這麼為那個人盡力舉薦,不過王后倒的確想起來了這個年輕人。

  不過她想到的可不是什麼讓人愉快的事,而是這個人曾經在她丈夫的葬禮上與腓特烈之間的齷齪。

  這倒是讓王后對這個年輕人產生了點好奇。

  「那就讓他過來,」王后對侍從吩咐,然後略微一頓接著又說「告訴他,不需要報上自己的階級了。」

  侍從略微有些詫異,不過立刻躬身而去。

  而聽到這個命令的亞歷山大,也多少有點意外。

  做為新晉貴族,亞歷山大曾經從那不勒斯的掌儀官那裡學習過一些必須遵循的宮廷禮儀。

  做為阿拉貢王室分支,雖然這個時候的那不勒斯王室還沒有出現後來西班牙皇室那種近乎繁瑣得變態的禮儀規則,但也已經有了一套較之其他國家王室都要正規得多的禮儀規範。

  而自報階級就是其中的一種。

  不同的階級就要依從不同的約束規則,甚至連距離王后身前的遠近都各種不同,而他這個阿格里的領主雖然名聲很大,顆認真說起來只能算是貴族裡的末流。

  王后又這樣的吩咐,可以說正是為了體貼他這個尷尬的身份。

  亞歷山大的心不由微微提了起來。

  他決定拜訪這位王后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之前的衝突讓亞歷山大知道與腓特烈注定無法妥協。

  而腓特烈很快就會成為那不勒斯的國王,這也已經是注定的事情。

  這些天他遭受的冷遇與其說是因為與貢薩洛的原因,不如說是因為腓特烈,只是之前人們畢竟還要掩飾一下,可隨著斐迪南下葬,這一切也就真正暴露出來了。

  得罪了未來的國王會是什麼下場,這個不需要想也能猜到。

  亞歷山大並沒有想要借助莫迪洛的力量,他知道如果開口莫迪洛不會拒絕他的求援,但那樣從此他也會越來越難以擺脫莫迪洛的控制,於是他決定另闢捷徑。

  就這樣,斐迪南的妻子,出身高貴如今卻身份尷尬的前王后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任何時候雪中送炭都比錦上添花更能讓人難以忘記。

  只是他沒有想到這位王后表現的同樣並不簡單。

  直到站到那不勒斯前王后的身前時,亞歷山大才略感意外的發現,這位新晉寡婦,比他想像的年輕的多。...<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8-26 12:22 AM

第七十五章 獻金

  那不勒斯前王后喬安娜個頭不高,長相也很普通,其實論起來她和死去的斐迪南還有著血緣上的關係,做為斐迪南的遠方姑姑,嫁給侄子不到一年就當了寡婦,亞歷山大覺得這個女人也的確夠倒霉的。

  雖然穿著一身透著壓抑肅穆的黑色喪服,而且頭髮也特意用木撐支得高高的,但這位王后看上去依舊顯得沒什麼氣勢,她的臉色蒼白,一雙眼睛透著疲憊,甚至在開口說話時希望保持尊嚴的語氣也不夠堅定。

  不過亞歷山大並不會因此就小瞧了這位王后,他知道她現在也許處境窘迫,但是同樣做為阿拉貢王室後裔,這個女人未必就如外表看上去那麼簡單。

  「陛下,請允許我向您表示能得到您的召見的感激之情,」亞歷山大躬身行禮,他的動作很規範,說起來高昂的學費也不是白繳的,至少在學校裡這幾天他多少還是學到點東西的「斐迪南陛下生前曾經也召見過我,雖然我有幸能覲見他的時間並不長,但是那依然是值得我最榮耀的事情之一。」、

  喬安娜點點頭,按規矩她在剛剛覲見的問候之後就沒有必要再多說話,甚至這種覲見往往開始也就意味著結束,做為君主她需要做的只是站在那裡聽臣子說上兩句無關痛癢的讚美之詞,然後就要鞠躬退下。

  可現在喬安妮對這個年輕人因為有些好奇,就想要知道他為什麼要來覲見自己。

  而且她會有這想法,也是因為多少清楚亞歷山大與腓特烈之間的矛盾,對這位前王后來說,因為際遇的變化而產生的不甘於憤懣,讓她隱隱有種只要是腓特烈的敵人,就是她朋友的衝動的想法。

  「那麼,就是你為那不勒斯帶來了糧食?」喬安娜問了句很沒意義的話,不過這種時候也只能說這些,她不能輕易表露任何對腓特烈的不滿,更何況這是個陌生人。

  「這是同樣值得我感到榮耀的事情,」亞歷山大再次行禮,雖然這頻頻彎腰直起讓他覺得厭煩,可他的動作卻是一絲不苟,因為他知道王后這時候應該正仔細觀察著他,對如今這麼敏感的女人來說,哪怕一點點的怠慢都可能會引起她的不滿,他可不希望好不容易製造的機會就這麼跑了「當時我認為這樣就可以為斐迪南陛下盡一份力量,也可以得到陛下的賞識,可我沒有想到會是如今這樣的結果。」

  亞歷山大的話讓喬安娜的眼角微動。

  「這樣的結果也是可以的,親王同樣會賞識你,也會酬勞你為那不勒斯做出的貢獻。」王后依舊謹慎的說,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猜對了,可這個年輕貴族對腓特烈的不滿的確是溢於言表的。

  亞歷山大覺得有點厭煩了,他對這種繞來繞去說了半天卻都是廢話感到討厭,而且他相信喬安娜也應該能猜到他是個什麼態度了,所以他決定乾脆把話挑明:「陛下,之前我希望能得到斐迪南國王的賞識,這種想法現在依舊沒有改變,而且到了現在我更希望能為您做些事,這也是我向先王表示敬意。」

  喬安娜詫異的看著亞歷山大,她沒想到這個年輕貴族會如此大膽的直接說出這些話。

  這雖然不是宣誓效忠可也是很大膽的行為,畢竟放棄未來的國王而向一位過氣王后示好,這怎麼看不是很明智。

  「那麼你準備為我做什麼?」喬安娜依舊不動聲色,告訴自己必須小心,哪怕這個人如此明顯的表示了對腓特烈的惡感。

  「陛下,請原諒我的失禮,我希望能向您獻上一份微薄的儀金,做為我對先王和您無比崇敬的表示。」

  喬安娜先一愣,接著臉上一下紅了。

  當發現斐迪南糟糕的經濟狀況時,這位王后差點瘋掉,她怎麼也沒想到丈夫如今不但一無所有甚至債台高築欠下一屁股賬,那些數額巨大的借據副本讓她當時昏厥過去,一想到自己可能會成為第一個因為無法償還債務被人掃地出門的那不勒斯王后,喬安娜幾乎差點和丈夫一樣瘋了。

  但是作為王后的驕傲卻又讓她必須支撐起場面,哪怕她知道也許很快她就要因為連僕人的薪水都付不起而不得不遣散大批人手,可她還是儘量維持排場,因為不論是驕傲還是身份,都不允許她退縮。

  只是這個窘迫處境被人點破時,因為羞恥和屈辱造成的打擊,立刻讓她滿面通紅,甚至看亞歷山大的目光都變得犀利起來。

  難道這個人是來羞辱我的?喬安娜心裡憤懣的想,可看著對面說完之後就主動低下頭沒有看她窘迫樣子的年輕人,她卻又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接這個話。

  從臣子那裡拿獻金,這哪怕是想想都讓喬安娜有種恨不得立刻從這座城市裡逃出去的衝動。

  這讓她覺得甚至要比丈夫欠債過日子還要丟人。

  旁邊的侍從也大吃一驚,他從亞歷山大那裡的確得到了點好處。

  與莫迪洛的交易讓亞歷山大的錢袋子鼓了起來,現在的他不但不再是之前那個剛到那不勒斯窮困潦倒的西西里人,相反因為掌握著對那不勒斯人來說至關重要的糧食資源,已經可以用富足來形容了。

  所以他給那個傳話的侍從塞了個很大的錢袋,只是即便這樣,侍從還是被他的話嚇到了。

  「這太失禮了,請注意你的言行。」侍從走過來向喬安娜匆忙鞠躬,同時擋在亞歷山大面前,他已經決定立刻把這個人趕走,哪怕忍痛把錢袋還給他,也再也不能和這個人有什麼牽扯,否則可能這份差事都要丟了。

  亞歷山大沒有理會侍從,而是抬起頭看向依舊臉上漲紅的喬安娜,他說:「陛下,請您不要誤會,這只是我對先王的崇敬表示,沒有任何無理的意思。」說到這他的聲調略微加重「而且我認為您有義務收下這筆錢,因為做為那不勒斯的王后您需要承擔的責任是任何人都無法比擬的,這筆錢對您來說絕不是享受而是更大的責任和負擔。」

  喬安娜通紅的臉上略微好看了些,她當然知道這人說的這些話純粹是扯淡,但是不論是蹩腳的藉口還是他所說的承擔別人無法比擬責任的這些理由,在喬安娜聽來至少都順耳的多。

  王后猶豫了一下,終於示意侍從退下,然後她第一次向前主動邁出一步,略微抬手示意亞歷山大不必再鞠躬。

  「你說的義烏和……責任,都是指什麼?」喬安娜問。

  亞歷山大暗暗吐了口氣,雖然有把握能說服這個正面臨困境的新晉寡婦,不過一時間他也猜測不到這位王后究竟會驕傲和固執到什麼地步,現在看來事情已經有了進展。

  「陛下,斐迪南國王是解放那不勒斯的解放者,只是這一點就足以讓那不勒斯人永遠記住他了,」亞歷山大覺得違心話說得似乎越來越順手了,這多少讓他有點鄙視自己「而您做為他的妻子繼續為那不勒斯盡力這也一定是國王的夙願。所以我冒昧的向您獻上這筆錢絕不是由您個人享受,只是希望能為您在為那不勒斯盡職的時候不會有什麼其他的後顧之憂。」

  喬安娜眼中閃過絲興奮,自從丈夫死後她每天聽到的都是壞消息,圍繞在她身邊的人也都是一副令人沮喪的樣子,可這個年輕人卻忽然告訴她,她並非就這麼完了而是還能做很多事,這讓喬安娜原本已經冷下去的心不由又活躍起來。

  「而你願意在這些事情上幫助我嗎?」王后很巧妙的表示了對亞歷山大這些話的認同,同時也迅速給出了自己的回報。

  誰也不會愚蠢的認為別人會無緣無故的幫助自己,喬安娜知道該是自己有所表示的時候了。

  亞歷山大再次微微鞠躬,然後說:「陛下,這只是我的一番心意,如果在將來您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為您盡力,現在請允許我向您告退。」

  喬安娜稍感詫異,然後就釋然的點點頭。

  會在這個時候在她身上下注的人,又怎麼可能只在乎眼前那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回報,更何況如今的她也實在拿不出什麼像樣的東西做為籌碼。

  看著已經走遠的亞歷山大的背影,喬安娜手裡緊攥著一份封好的文件。

  這是亞歷山大臨走時給她的,雖然沒有看,可她知道那應該是那不勒斯一家很古老的銀行裡的兌票。

  早在12世紀中葉,銀行就已經在意大利半島的很多地方出現,威尼斯和熱那亞這對老冤家是玩弄這種金錢遊戲工具的行家,而佛羅倫薩則出現了一個以放高利貸起家,最終卻成為了當時最成功的銀行家的美蒂奇家族。

  這個時代的銀行家依靠是當家人或整個家族在當地的信譽招攬顧客,雖然難免有些人會做出些坑人的舉動,但大多數銀行家還是能保持一個足以讓人尊重的好名聲的,因為名聲對他們來說就是能不能讓家族事業繼續下去的保證。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這個時代的人不太信任外鄉人開的銀行,他們更願意去那些知根知底的本地商人的銀行裡存錢,或者是乾脆把錢交給自己參與生意的行會,這樣不但在行會裡能擁有一席之地,更能每年到期從行會裡抽取紅利。

  莫迪洛這個人並不吝嗇,至少在購買糧食這件事上他很慷慨,或者說他覺得花上一筆錢為自己能重新在那不勒斯人心目中塑造一個拯救者的好名聲很划算,所以當初從箬莎那裡得到消息,知道亞歷山大控制了阿格里,然後可以為他提供足夠多的糧食時,他只是略微算了算需要付出多少佛洛林之後,就慷慨的答應了下來。

  莫迪洛的這筆買賣做的的確很划算,他不但挽救了自己的名譽,而且還成功逆襲成為了貴族院的領軍人物,至於那不勒斯人需要的糧食,他當然也不可能自己一個人掏錢,事實上除了第一批糧食他破費了一大筆之外,後來的糧食都是由那不勒斯人自己掏錢買的。

  而他藉著這機會,很快就在那不勒斯的糧商行會裡找到了幾個很不錯的代理人,然後就干起了暗中操縱糧價的勾當。

  這筆買賣做的實在划算,這也是莫迪洛對亞歷山大雖然心有疑惑,卻又始終遲遲難以下結論的原因之一。

  如此貼心趁手的年輕人,不要說是外甥,就是兒子也未必這麼讓他滿意了。

  當然對莫迪洛來說,壟斷那不勒斯的糧食市場實在算不上什麼值得驕傲的事,他更在意的是如何能實現心中那偉大的計劃。

  另外,他那些讓人們又恨又怕的銀行家們,有著某種本能的警惕。

  莫迪洛始終相信那些銀行家除了金錢應該還有著更大的目的,哪怕是他們當中最沒有志氣的那些人,最終也不會只滿足於數他們的錢。

  所以他對他們充滿了謹慎與戒備,當聽說亞歷山大把很大一部分錢存進了銀行時,伯爵還曾經好意的提醒亞歷山大不要太粗心大意。

  亞歷山大不知道伯爵是怎麼看那些「放高利貸的」,不過他倒是知道如今意大利半島上的銀行業已經很完整,特別是如威尼斯那種似乎天生就是出商人的地方,更是發展迅速。

  甚至其中很多定下來的各種規則,即便是過了幾個世紀,也依舊是被銀行業視為典範的行業準則。

  不過亞歷山大會把大筆的金錢存在銀行,卻不是純粹為了方便,而是考慮到更多的東西。

  與貢薩洛的衝突並沒有讓亞歷山大有太多顧忌,因為貢薩洛畢竟是阿拉貢人。

  但是腓特烈即將繼位這件事卻引起了他的警惕。

  亞歷山大不覺得腓特烈會是個寬宏大量的人,所以他必須為可能會出現的危機做準備。

  亞歷山大相信如果腓特烈不是個瘋子,就不會愚蠢幹出公開吞併阿格里這種傻事。

  因為雖然由那不勒斯冊封,但亞歷山大領有阿格里,與完全被那不勒斯吞併依然是不同的。

  甚至整個南意大利的各方勢力,都不會允許那不勒斯獨自佔有阿格里平原。

  事實上如今亞歷山大領由阿格里,與當初科森察做為阿格里的守衛者沒有什麼區別,只是亞歷山大對阿格里的統治要比科森察更加直接有效。

  所以亞歷山大不相信腓特烈會做出那麼笨的事來,除非他已經準備好,要冒著與包括塔蘭托在內的南意大利各個城邦發生直接衝突的危險。

  但是不動阿格里並不意味著腓特烈沒有其他辦法。

  至少如果他甘冒受人詬病的風險決定沒收亞歷山大的財產,只這一個辦法就足以把亞歷山大打回原形。

  波西米亞人,科森察人,還有那不勒斯人,正是藉由那些錢,亞歷山大才能在維持著現有這些手下的同時,迅速從阿格里那個偏遠地方向那不勒斯滲透。

  而當他讓馬希莫在當初帶領糧隊剛剛進城,毫不吝惜的在瞭望哨大把大把撒錢的時候,他口袋裡除了從科森察借來的一筆不多款子外,幾乎已經一無所有!

  亞歷山大的冒險成功了,他在那不勒斯面臨饑荒的時候,用小麥換來了足夠讓任何人眼紅的財富。

  不過他也知道,正是因為這個,他也已經成為某些人眼中的釘子和肥肉。

  至少不論是出於什麼原因,腓特烈是肯定願意咬他一口的。

  正是出於這種種考慮,亞歷山大決定把他的大部分錢都存進一家看上去還算信譽不錯的銀行。

  王宮中,喬安娜王后看似輕鬆,可實際心中暗暗緊張的坐在一扇半敞的窗戶邊,她的目光時不時的瞥向院子裡,每當看到有人經過就立刻露出注意的神情,但接著卻又略顯失望的微微塌下肩膀。

  從王宮回來之後她就命令人去兌現那筆錢,雖然那筆錢的數目並不是很多,可已經足夠暫時解決她眼下的燃眉之急了。

  她需要用這筆錢為她的丈夫償還債務,哪怕不能一次還清也沒什麼,因為喬安娜相信如果那個貢布雷不傻,就應該明白不可能用這麼筆錢就能得到她的信任。

  只是派出去的人已經走了很久卻依舊沒有回來,這讓喬安娜有些心裡忐忑起來。

  她相信她的人不會攜款逃跑,那麼就一定是那個債主那裡出了什麼問題。

  終於,她派出的人匆匆出現在了院子裡,當那個人來到已經露出焦急神色的王后面前時候,他略顯神色古怪的拿出了那張兌票。

  「發生了什麼?」喬安娜驚訝的問。

  「陛下,那個人不肯接這錢,」手下奇怪的回答「而且他還提出個要求。」

  「他要幹什麼?」

  「他說要見這張兌票的主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8-27 12:13 AM

第七十六章 逆鱗

  亞歷山大頗為意外的的看著站在面前的王后貼身隨從。

  當他聽說王后派人來見自己時,他多少有些奇怪,雖然在如今這種時候向王后獻出獻金這種事也許恰好博得了王后的好感,可如此迫不及待的就派人來和自己聯繫,未免顯得有些太不矜持了些。

  這讓亞歷山大甚至以為是對方吃上了甜頭,準備得寸進尺了。

  不過當聽那個隨從說完來意后,亞歷山大的詫異不但沒有減少,反而更加濃重。

  而且這個詫異中還包含了一股憤怒。

  這是因為那個隨從給他帶來了某個他從不認識的人的口信,而這個口信裡居然提到了索菲婭!

  雖然隨從沒有明說,但亞歷山大已經知道那個人應該就是令喬安娜陷入頗為窘境地步,斐迪南生前欠下大筆債務的那個債主。

  當喬安娜派人用亞歷山大給她的那張兌票還債時,對方卻很意外的拒絕了這筆錢,而且十分大方的宣佈那些錢做為向王后表示敬意的小小禮物,然後就當著那個隨從的面一把火燒掉了一大堆斐迪南當初簽下的借據。

  這種慷慨的舉動當時就打動了那個隨從,所以接下來雙方在相談甚歡之後,那個債主很輕易的就打聽出了王后身邊多了一位同樣慷慨大方的資助人。

  然後對方忽然提出了一個古怪要求,就是希望能經由王后介紹,認識一下阿格里的貢布雷大人。

  喬安娜雖然更加奇怪那個人的舉動和目的,但對方燒掉借據的舉動也實在是深深打動了她,或者說是因為能省下那麼多錢而高興,所以在聽到隨從帶回來的這個要求後,她只略微就同意下來,然後派隨從去找亞歷山大,她希望這件事能盡快解決,然後才能讓她一心一意為將來做打算。

  只是讓喬安娜略微有些奇怪的是,據隨從轉述,那個債主在提出希望見到亞歷山大的同時,還提出了個多少有些荒誕或者說顯然是十分失禮的理由,那就是希望兩人見面時,亞歷山大能帶著一個叫索菲婭的女人。

  喬安娜立刻嗅到了某些不同尋常的東西,不過這時候她卻顧不上什麼了,雖然這麼幹讓她覺得多少有損身份,她還是吩咐隨從把這個消息帶給亞歷山大。

  而亞歷山大在聽到隨從帶來的口信後,果然憤怒了!

  他對那個隨從的態度瞬間冷淡下去,毫不掩飾的怒氣讓隨從既氣憤又無奈,以致在尷尬中告辭離開時,他沒有聽到亞歷山大再吐出一個字。

  這讓隨從略感失望的覺得,也許王后從這位資助人那裡再也不會得到一點好處了。

  亞歷山大的確有些後悔為喬安娜掏了那麼一筆錢,他原本的意思自然是希望能趁著這位王后落魄的時候成為她的恩人,這對他將來一旦與腓特烈的衝突就會埋下一個棋子,也許在關鍵時刻這顆棋子能發揮出乎意料的威力。

  但現在看,這個喬安娜和她的丈夫一樣是個目光短淺的女人,這從她一聽說對方燒掉借據就不惜屈尊降貴的成了為別人傳口信的就能看出來,很顯然,這個女人對金錢的過分看重,讓亞歷山大覺得注定不會有什麼大的作用。

  而真正引起他憤怒的,還是那個人提出的要求。

  讓他帶著索菲婭,這是要幹什麼!

  對亞歷山大來說,索菲婭是他在這個時代的安慰,同樣更是與他一起度過那段苦難日子的伴侶。

  每每想到兩人失散的日子,亞歷山大都是愧疚的,雖然索菲婭現在看上去快樂,但是他能想像當自己不在她的身邊時她的那種徬徨不安,這從即便到了現在她依舊會經常毫無意識的緊緊抓著他的衣角,似乎怕他會憑空消失的小動作上就能看出來。

  亞歷山大始終沒有詢問過她在失散期間都遭遇過什麼,是怕觸動她內心那可能會導致她崩潰的傷痕。

  索菲婭是亞歷山大不能碰觸的禁忌,但是現在一個莫名其妙的陌生人卻突然毫無顧忌的碰觸了這個禁忌,甚至還提出了那種令他憤怒的要求。

  亞歷山大不記得王后隨從離開時臉上是什麼樣的表情了,因為為了這件事他已經在心裡打定主意,對喬安娜看來也要另有一旦估計了。

  房門輕輕打開,索菲婭如狸貓般悄悄走到亞歷山大身後,只是她沒注意她的身影已經完全暴露在旁邊一面很大的鏡子裡,所以當她正準備伸手矇住亞歷山大的眼睛時,亞歷山大已經忽然轉身,在索菲婭因為受驚發出尖叫時,雙手一拖就把她舉了起來!

  索菲婭的雙腳立刻在空中一陣蹬踹,腳上的軟布鞋尖不停的踢在亞歷山大的小腹上,同時她雙手緊緊按著亞歷山大的肩膀,嘴裡發出略顯沙啞的不斷笑聲。

  亞歷山大輕輕托舉著索菲婭,抬頭看著她笑嘻嘻的樣子,然後慢慢把她放下來,卻讓她的腳踩在自己的腳背上,然後又微微用力讓她踮起腳尖和自己近乎相同一般的高。

  「索菲婭,我們將來會走得很遠很遠,去那些我們都從沒到過的地方,你會看到更多的東西和人,」亞歷山大捧著索薇婭的臉頰仔細看著她的大眼睛「你記住,不論什麼時候我都會一直在你身邊,我曾經失去過你一次,可我不會讓自己失去你第二次。」

  原本笑眯眯的索菲婭慢慢收起了笑容,她很認真的點點頭,然後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懂的方式發出一連串的單音,看著亞歷山大時不時的點頭,憋眉,或是不同意似的先搖頭,然後在她輕輕親吻他一下後就又點頭同意的樣子,索菲婭發出歡快的笑聲。

  直到索菲婭玩膩了,她才蜷著身子倚靠在亞歷山大懷裡慢慢睡去。

  而亞歷山大則攬著女孩柔軟的身子坐在面向海灣的長椅裡,讓她儘量躺得舒服些,同時望著欄杆外淡藍的海灣默默出神。

  這是桑塔露西亞海灣山頂上的別墅,因為之前是用來避暑的,所以整座別墅建造得很是通透,譬如現在這個房間,整整一面牆都只是由幾根羅馬柱支撐的全空設計,柱子間薄薄的白紗把房間與外面的露台隔開,而和房間一樣寬大的露台直接從二樓探出很遠,在下面由幾根更加粗壯的大理石羅馬柱支撐起來。

  這座莫迪洛送給他的別墅並不很大,而亞歷山大卻十分喜歡,因為在這裡他可以不受打擾的和索菲婭度過每一天的悠閒時光,這是因為他知道很快就要有事讓他做了。

  貢薩洛領導聯軍早已經越過曾一度受到法國人威脅的羅馬城,進入了上意大利十分深遠的地方,法國人的局面變得越來越糟,莫迪洛的計劃似乎並沒有起什麼成效,這從伯爵變得越來越難看的臉上可以看出來。

  莫迪洛已經向他提出要他再準備一批糧食運往北方想法,而且在話裡隱約透露出希望這次由他親自帶隊押送。

  很顯然,那個傑姆斯·哥倫布讓莫迪洛很失望,根據派出去的人帶回來的消息,傑姆斯的運糧隊一路上都很不順利,大部分糧食都因為種種原因丟失了,而最終因為「遇到不走運的搶劫」落在法國人手中的那一部分,根本不夠幫正陷入困境法軍度過難關。

  這讓莫迪洛很惱火,可卻又沒有辦法,他不能派出自己人幫那個哥倫布,更不能輕易離開那不勒斯,隨著腓特烈距離加冕越來越近,莫迪洛必須為自己的處境著想。

  這麼一來能完成這件事的,似乎只有亞歷山大了。

  亞歷山大不但有糧食,而且還有一支雖然人數不多,但足以能應對各種危險的波西米亞人軍隊,而且莫迪洛也知道他正大把大把的花錢招攬人手,更重要的是亞歷山大即便離開那不勒斯也不會引起太大關注,畢竟他現在還只是個小地方的小領主。

  亞歷山大原本是不準備帶著索菲婭去北方的,但是喬安娜帶來的消息讓他改變了主意。

  看著懷裡睡得正香的女孩,亞歷山大低頭在她光滑如絲的發鬢上輕輕吻了一下,索菲婭就立刻像頭小貓似的拱了拱腦袋,然後雙腿微微一收,向亞歷山大懷裡擠了兩下繼續睡去。

  亞歷山大微微一笑,輕輕把索菲婭放在長椅上,然後他的臉上慢慢掛起一層冰冷。

  他穿過走廊推開盡頭一扇木門走進房間。

  這間屋子背向港灣,因為太陽照不到,即便是白天也略顯陰暗。

  亞歷山大走到靠牆的一排木架前,從架子上拿起一支火槍。

  輕輕一扣,撞錘敲擊發出的清脆響聲在房間裡響起。

  火槍製造的很特別,和當下幾乎是完全平直的握柄不同的略微下彎的手柄看上去就像烤熟的兔子腿,為了保持平衡而在握柄尾部鑲裝的一個原形銅製配重頭閃著黃色光澤,而半埋在挖出了一道深淺正好的凹槽裡的槍管,看上去更是和下面的托木似是融為一體,而不顯得那麼突兀。

  不過真正重要的,是槍尾端原本只是簡單用鐵鉤彎曲彈出的簡陋擊錘已經變成了一套看上去頗為複雜的機括裝置。

  舌形咬口的尾錘代替了之前簡陋的鐵鉤,一小塊燧石就緊緊夾在尾錘的舌縫裡。

  撞錘前段一片鐵片像個小小的砧板磨得很平整,以保證燧石撞擊上時,能順利的擊打出足以能點燃藥槽中藥料的火花。

  這是一件經過了改造的火器,在這個時代還沒有出現過這種東西。

  一件製造得更加複雜,也更加危險的殺人工具!

  亞歷山大覺得叫它「燧發槍」應該是不會有人抗議的。

  再次扳動槍機,感覺著舌形撞鐵扣緊時略顯用力的勁道,亞歷山大忽然平端火槍對準前方。

  從決定把燧發槍帶入這個時代開始,他雖然曾經已經幾次使用這個武器,但是卻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想要殺掉一個人!

  雖然不知道那個自稱來自尼德蘭的人是幹什麼的,但是那人無疑已經徹底激怒了他。

  亞歷山大從架子旁的布袋裡拿出幾個小包,那是為燧發槍配製的彈藥。

  還是在阿格里的時候,他就開始利用不多的資源製造這種能供波西米亞人使用的燧發槍,儘管造出的數量實在是有些可憐,但是亞歷山大並不氣餒。

  把槍和彈藥收拾好,亞歷山大披上了件深色的披風,好在因為正是國喪期間,整個城市都像罩上了喪服,大街上到處都是一片黑色,所以他這個打扮絲毫不會引起注意,而且可以隱藏得很好。

  回到之前的房間,看著依舊還在沉睡的索菲婭,亞歷山大走過去輕輕親吻了下她的臉頰。

  從一開始他就已經決定由自己解決這件事,而不讓索菲婭捲進來。

  亞歷山大從後門悄悄離開了房子,從山頂別墅到那人和他約定的地方還有很遠。

  他並不在意喬安娜知道自己去找那個人這件事,因為不論是他的獻金還是那個尼德蘭人的債務,對喬安娜來說都是很不光彩的事。

  以她現在處境,如果不是太愚蠢就不可能會主動讓別人發現她和即將發生的謀殺有關。

  沒錯,亞歷山大決定殺死那個人!

  「尼德蘭來的客人,」這是喬安娜的隨從告訴他的關於那個人的情況「是有著大筆金錢和一個龐大船隊的富人。」

  亞歷山大並不在意那個人是不是有錢,他憤怒的是那個人給他帶來的消息裡明顯暗示與索菲婭之前的經歷有關,這就讓亞歷山大動了殺機。

  那個人定的見面地點並不令人意外,就是那位奧爾迦拉夫人的宅子,之前亞歷山大在那位夫人家中干的事早已經在整個那不勒斯傳開,這也讓奧爾迦拉夫人的名聲顯得更大了。

  亞歷山大的披風裡掛著個他讓人特意定做的槍套,槍套的開口是傾斜向下的,這麼做是為了防止彈丸從槍膛裡掉出來,或是因為夯得不夠結實鬆動漏火。

  他並沒有想過要刻意隱藏行蹤,而且他知道既然對方把地點定在奧爾迦拉夫人的家裡,那麼就肯定會有人知道這次會面。

  亞歷山大只想製造一個能讓他理所當然的開槍,而又不會讓別人抓住把柄的機會。

  至於那個人為什麼要見他,他並不打算深究。

  奧爾迦拉夫人的家裡依舊賓客如雲,只是如今人們在這裡談論最多的已經不是風流韻事,而是即將到來的加冕禮。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有個謠言莫名其妙的在坊間人群中傳開了,那就是腓特烈似乎懷疑他的妻子對他不忠,因為這個,這位未來的國王似乎正有意另謀一樁美滿姻緣。

  這個謠言來得頗為突然,讓很多人在意外之餘又不禁浮想聯翩。

  而亞歷山大在剛剛聽到這個謠言時,想到的第一個可能散佈這個謠言的人,就是那個塔蘭托的埃利奧特。

  畢竟當初腓特烈試圖迎娶箬莎的想法只有那麼幾個人知道,而埃利奧特恰恰就是其中之一。

  更湊巧是,他也是反對者中的一個。

  現在看來,埃利奧特想要破壞腓特烈這個打算的手段倒是頗為新穎,至少這個謠言要是讓腓特烈的老婆,如今正在自己領地上平叛的親王夫人聽到,會有什麼樣的反應,是很值得猜測一番的。

  不過亞歷山大現在關心的並非這些,他在僕人的帶領下順著側面的樓梯走上二樓,當走到之前他到過的奧爾迦拉夫人臥室門前時,他看到那位原本風情萬種的名媛,正規規矩矩的站在門口等著他。

  「大人,您請進去,」奧爾迦拉夫人向旁邊挪了挪低聲說「我的主人正在裡面等您。」

  奧爾迦拉的這句話讓亞歷山大的心抽動了一下,他覺得自己沒有帶索菲婭來是對的。

  他不願想像索菲婭在那個人身邊時是什麼情景,更不想讓索菲婭見到他後想起那些可能不堪回首的事情。

  亞歷山大暗暗撫摸了下披風下的火槍,同時他另一隻手觸到了劍柄。

  在這種混亂的時代,很多人為了防身會在衣服裡面穿上細密的內甲,而火槍對付這種內甲未必就完全有效,這個時候就要靠鋒利的刀劍來解決問題了。

  房間裡很安靜,那種他曾經聞到過的奧斯曼水煙的獨特味道依舊飄蕩在其中。

  亞歷山大讓自己的心儘量平靜下來,他之前不是沒殺過人,不過這一次要殺的可能更重要些。

  一個人影出現在幕布後面,隨著幕布掀起,一個男人從裡面走了出來。

  那是個看上去長得很精神的中年人,或者還多少稱得上英俊,而讓亞歷山大注意的,是他那看上去和大多數當地人都略顯不同,更加白皙的皮膚。

  「見到您真是很高興,貢布雷大人,」那個人聲調略微有些奇特,當他站在面前時,亞歷山大才發現他的肩膀似乎又一邊略微塌下去「希望你不是來殺我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8-28 12:10 AM

第七十七章 格羅根寧

  披風微抖,亞歷山大的手瞬間握住了披風下的火槍槍柄。

  「嘿,我建議我們大家都小心點,」那個人不由向後退了一步,向亞歷山大攤開了雙手「請相信我對你沒有惡意。」

  在這人說話時,亞歷山大仔細打量著他,然後他發現這人的腿似乎也有點問題,當他向後退開時,原本就向一邊傾斜的肩膀會隨著右腿邁動更加劇烈的晃上幾下,這讓他站穩之後為了保持平衡會盡力向另一邊動一下身子,那樣子看上去很吃力。

  不過儘管身有殘疾,但是這個人長得卻頗為英俊,白皙的皮膚配上略顯淡色的眼睛,一副顯然經過精心修飾,而且抹過上好精油的鬍鬚在燈光下油光發亮,這讓他看上去很精神,而他現在正面露微笑的看著亞歷山大。

  「你是誰?」亞歷山大並沒有因為這個人身上的殘疾放鬆警惕,當聽到這人揭穿他的心思時,他已經迅速向房間四周看去,但是除了他們兩個人,卻沒有發現還有其他人的蹤影。

  「我想你肯定有什麼誤會,」那個人並沒有急著通風報信,而是用奇怪的神色打量著著亞歷山大,他目光中透出少許詫異,好像雖然猜到了亞歷山大的心思卻依舊覺得很意外似的「你應該已經知道,我對索菲婭是沒有做出……」

  亞歷山大從披風裡拔出了火槍,他眼中毫不掩飾的怒火說明了心中更加可怕的憤怒:「閉嘴,不許你叫她的名字。」

  「你瘋了?」男人愕然的看著壓力山大,如果是剛才他還帶著些輕鬆調侃,可現在他的確是感到意外了「你就這麼對待一個幫你照顧了女人的朋友?要知道這簡直就是忘恩負義,即便是異教徒也不會比做的更卑鄙了。」

  「那我就讓你知道什麼比這個更卑鄙的舉動。」

  「哢~」

  隨著機簧搬動,亞歷山大把槍口對準了這個人。

  「我不會讓你成為索菲婭的噩夢。」

  「等等!等等!」男人大喝著,他伸出雙手擋在身前「我沒對那個女孩做過什麼,難道你連這個都不知道嗎?」

  「沒做過什麼?」亞歷山大不由反問,他心裡當然希望猜測的那些東西不是真的,即便知道這個人是為了阻止他開槍還是不由略微一頓。

  「你當然知道,只要你不太蠢怎麼可能會不知道這個,」男人原本輕鬆愜意的臉上這時多少有些狼狽,這和他之前想像的完全不同,特別是當看到亞歷山大拿出火槍時,他的確是被嚇住了。

  不過,接著他的神色就顯出一絲古怪,他似乎因為不知道該怎麼說多少有點無奈,然後他才好像恍然大悟似的盯著亞歷山大。

  「請原諒,如果我沒猜錯你應該還沒和那個女孩……」他說著伸出右手搖了搖手指「我想你明白我要說什麼,不過這實在讓我沒想到,可你難道看不出來她還是個處女嗎?」

  「啊?」亞歷山大知道自己的嘴一定張開了,因為他看到了對方那臉上明顯透著嘲諷的笑容。

  「上帝,你以為我對那女孩子幹了什麼?」那人歪著肩膀動了動,也許是感覺有些累,乾脆就坐了下來「好吧,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讓奧爾迦拉進來和你說,要知道直到你走進門來之前,我可是都想到你會真的要殺了我。」

  那人說著饒有興趣的打量了一下亞歷山大手裡的火槍,那眼神倒是和塔蘭托的埃利奧特很像。

  亞歷山大在這一刻為難了。

  他知道他應該毫不猶豫的開槍,如果這個人沒有被打死,他就應該再狠狠給他一刀,,然後按照之前計劃的那樣趁著外面的人還沒進來,用早已準備好的第二柄短刀刺傷自己!

  但是現在,他卻猶豫了。

  他想知道索菲婭經歷了什麼,哪怕那些經歷再不堪也想知道,他必須知道怎麼樣才能抹平她心中的創傷,怎麼樣才能讓她從那場噩夢中擺脫出來,哪怕在知道那些事情後會讓他感到痛苦。

  但是他卻不能去問索菲婭,他甚至不能悄悄的來這裡問奧爾迦拉夫人,因為他怕索菲婭知道之後觸動她內心的傷痛。

  所以當這個人提出要見他時,他決定來見這個人。

  現在一個知道那些過去的機會就在眼前,但是如果讓奧爾迦拉進來,就意味著殺掉這個人的機會也會消失。

  「你不想知道她經歷了什麼嗎?」那人這時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他從桌上慢慢拿起一個裝飾精美葫蘆般的東西,把長長的吸嘴放在嘴裡吸了一下,於是那個「葫蘆」就發出低低咕嚕聲「還是你怕知道什麼?」

  亞歷山大盯著這人的臉,他承認這人的確很會把握人心,儘管他擔心的並非這個。

  「讓那位夫人進來吧,」亞歷山大也坐下來,把火槍輕輕擺在面前的桌子上,然後用披風蓋住「如果你不想冒險,就不要亂動。」

  「放心我是很珍惜生命的,」那人微微一笑,然後又優雅的端起杯子輕輕喝了口酒「其實我是準備和你好好喝一杯的,不過這也沒關係,只要等我們的誤會消除之後,我們可以好好喝一杯。」說完,他向亞歷山大示意了一下「那麼……」

  亞歷山大微微點頭,看著這個人扭身在一個不起眼的地方拉動一根拉繩,他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你知道我也要小心點的,」那人似乎察覺到了亞歷山大神情間的變化「畢竟來這裡的客人並非都帶著善意。」

  說完,他向亞歷山大古怪的微微一笑。

  這時房門輕輕敲響了,亞歷山大的目光迅速瞥向門口,看到單獨一人走進來的奧爾迦拉夫人,他的身子向旁邊挪動了一下,但手卻始終按在蓋在斗篷下的火槍上。

  「夫人,請你來是因為有些事情需要問你,」那人向亞歷山大的方向示意了一下「我想還是由這位大人詢問更合適。」

  亞歷山大暗暗皺了皺眉,雖然這話題多少有些讓人尷尬,但是他卻必須知道。

  「索菲婭,她到這裡來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的?」亞歷山大低聲問。

  奧爾迦拉夫人有些奇怪的看看亞歷山大,又看看那個人,在那人微微點頭示意后她琢磨了下說到:「很倔強,說起來我還沒見過這麼倔強的女孩,我覺得她幹不了我們這行兒,請原諒大人,我不是說她是個啞巴,相反她很漂亮,如果願意也許不用幾年就能成為讓男人著迷的美人,不過……」

  「我是問,她的心情怎麼樣,還有她的身體,」亞歷山大有些不耐煩的打斷了年輕女人的話,雖然他並不會輕視這個女人,但是聽她把索菲婭與她的行當聯繫起來,就本能的產生了反感「她受到傷害了嗎,或者說,她是不是受到過侵犯?」

  當終於問出這句話時,亞歷山大的目光迅速從那男人的臉上掠過,他發誓只要這個人神色間有一點暗示或是異樣,都會毫不猶豫的開槍。

  「你是說她是不是被男人,對嗎?」奧爾迦拉夫人臉上霎時露出了和那人之前一樣的神色,她問這句話時甚至還瞥了眼亞歷山大兩腿之間「大人,難道你到現在還沒發現她是個處女,要知道當她第一天來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了。」說到這兒,奧爾迦拉夫人忽然用饒有興趣的腔調問了句「那麼這些天你們兩個都幹什麼了?不會是到了晚上給她唱兒歌哄她睡覺吧。」

  亞歷山大知道自己臉紅了,或者乾脆說有點惱羞成怒。

  特別是當他聽到旁邊那個男人憋不住發出的咳嗽聲,他就覺得也許對著這個女人來一槍也不錯。

  「奧爾迦拉,看來你得離開了,」旁邊及時開口阻止了一場意外發生的男人憋著笑容擺了擺手,當房間裡只有兩個人時,他笑呵呵的神色漸漸消失「貢布雷大人,我想夫人的話已經足以能消除我們之間的誤會了,我得承認,對你這種保護愛人名譽的勇敢舉動我是十分欽佩的。

  亞歷山大無言的點點頭,他慢慢收起火槍,同時仔細打量坐在對面的這個人。

  不能不承認,儘管之前看似有些意外,但這個人自始至終都很鎮定,即便是在面對他的火槍時,也始終能保持著他的尊嚴而沒有驚慌失措。

  這是個冷靜而又會把握時機的人,和這樣的人最好不要成為敵人。亞歷山大腦海裡閃過這個念頭。

  「那麼請允許我自我介紹,我是休伯特·范·格羅寧根,」

  那人有些費力的站起來,不過當他站穩時,不論是神色還是整個人似乎都有些變化,他的肩膀依舊有些不平腿也略微不穩,但他卻儘量讓自己站得直些,當說出自己的姓名時,他的聲音是堅定而又有力的。

  這一刻,亞歷山大有種他身上的那些殘疾都在瞬間毫無蹤影的錯覺。

  站在面前的這個人,健康有力,充滿力量。

  而後,他就被這個人的姓吸引了。

  亞歷山大隱約記得格羅寧根這個名字,不過那應該是個地名,而且是一座很古老的城堡的名字。

  如果一定要去回憶這座城堡是什麼時候建造的多少有點困難,但亞歷山大知道自己沒有記錯,而且他還知道這座城堡後來還成為了北方低地地區一個省份的名稱。

  而那個地區,在後來成為了一個國家之後,有了個很有名的名字,叫尼德蘭。

  只是如今的尼德蘭,卻是一片散沙,不要說成為國家,甚至連幾個不同的省份之間的聯盟都是鬆鬆垮垮,時聚時散。

  但格羅寧根卻是不同的。

  格羅寧根,是漢薩同盟的重要成員。

  如果說在這個時代有一個能與整個歐洲對抗的強大敵人,那毫無疑問就是正窺伺歐羅巴大陸的奧斯曼帝國!

  而要說有一個能與以地中海為中心的商業集團相互對抗的對手,那麼以北方日耳曼人為主,以北海的沿海城市為中心的漢薩同盟則肯定是這個角色。

  如果說地中海是連接東西方遙遠商路的樞紐,而漢薩同盟所在的北方,就是這條創造了無數財富與夢想之路的頂端。

  所以現在看著一個姓格羅寧根的站在自己面前,亞歷山大除了意外,就是覺得除了水煙的特有味道,好像還聞到了某種可以叫做陰謀的味道。

  這倒不是亞歷山大喜歡胡思亂想,因為他很清楚,如果說有另一群讓所有意大利商人都討厭的商人,那就肯定是漢薩同盟的那些人。

  至少在當下新大陸還沒有完全被世人所瞭解的時候,漢薩同盟的商人們是意大利商人眼中的死敵。

  這麼一個人忽然出現在那不勒斯,而且似乎還和奧爾迦拉這種女人關係複雜,亞歷山大想不懷疑都不太可能的。

  「我想我還是先解釋一下那些肯定令你疑惑的事情吧,」自稱格羅寧根的男人微微一笑「其實,咱們在很久之前就打過交道了,我想你大概並不知道,你當初從西西里離開時乘坐的那條船,就是屬於我的。」

  亞歷山大不由露出詫異神色,他的確沒想到還有這麼回事,可接著他就皺起了眉:「那麼說當時那些水手叛亂你是有責任的?」

  「雖然不願意承認,可那的確算是我的責任,」格羅寧根似乎並不想在這件事上狡辯「事實上我當時就在船上,那次叛亂讓我損失了一大筆錢,當我們發現水手們的舉動時已經有些晚了。我知道你擔心什麼,不過我向你保證,他們的叛亂立刻就被平息了。」

  「但還是晚了,」亞歷山大眼中閃過憤怒,他忘不了當他被烏利烏從水里拉上來時看著遠去的船影時的無助,更忘不了當想到索菲婭還在船上時那瞬間撕心裂肺的痛苦「那些船員呢?」

  「他們受到應有的懲罰,」格羅寧根不在意的說「相信我,你的女孩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儘管我得承認當我救下她之後也曾經想過想要用她來為我做些事。」

  亞歷山大眉梢一跳,瞬間就明白了這個人是在暗示什麼。

  一個有著傲人身材,漂亮容貌的吉普賽女孩,雖然是個啞巴,可足以能成為籠絡某些權貴的工具。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這個人的坦誠並沒有令他產生任何好感,只要一想到如果自己沒有遇到索菲婭,她將面臨的可怕處境,亞歷山大的手就不由再次握緊了槍柄。

  「看得出你又動了殺機,」格羅根寧聳聳肩「別這樣朋友,要知道我是個商人,對我來說不論是貨物還是人都有各自的價格,我救了那女孩所以想要她報答我也是應該的,不過我還是很高興是你找到了她,說起來這個結果真是完美,這肯定是上帝也在憐憫你的一片痴情。」

  亞歷山大默不作聲的聽著格羅根寧的話,然後他忽然說:「現在告訴我你要什麼。」

  格羅根寧用飽含深意的目光認真的看著亞歷山大,略微放低聲音說:「我的朋友,我知道你為王后掏了一筆錢。對你這個舉動我只能說很佩服,不過你大概不清楚我在她丈夫身上投了多少。」

  亞歷山大眼神一動,他知道說到關鍵地方了,這個人不可能只為向自己解釋他救了索菲婭的所謂善舉。

  如他所說,他是個商人。

  「我的要求並不高,只希望能成為你的朋友」格羅根寧笑著說「因為我相信我們有相同的目標。」...<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8-28 05:25 PM

第七十八章 友誼?

  格羅寧根在低地地區的北方,從北海吹來的冰冷海風令這片土地常年顯得涼爽甚至略微寒冷,但這個地方的四季是很美麗的,到處都開遍各種鮮花的田野裡會因為呈現出各種豔麗顏色的繽紛景象而引人注目,更有那些縱橫交錯的水道間的來往船隻,可以把從南方帶來的貨物送到更遙遠的北方去。

  而一座早在12世紀就建造起來的同名城堡,則是這個繁榮地區的中心。

  從一座城堡到一座城市,再到成為漢薩同盟一份子,以這座城堡為姓氏的格羅寧根家,可以說是低地地區最古老也是最具有影響力的家族之一。

  那麼,面前這個一邊肩膀有些歪斜,一條腿似乎還有殘疾的男人就是一個格羅寧根了?

  亞歷山大打量著這個人,心裡琢磨著他為什麼要冒著觸怒自己的風險把自己邀請過來。

  一個男人的憤怒會是什麼樣,這個人不可能不知道,特別當這其中關係到一個女人時。

  也許這個人並不清楚亞歷山大對索菲婭的關心到了什麼地步,或者在他看來女人就只是平時調劑或是加以利用工具,就如同奧爾迦拉對他的意義?

  不過亞歷山大覺得自己沒有必要讓他明白兩人之間的區別,而且這時另一個他同樣關心的念頭就湧上心頭。

  而他必須把這件事隱藏在心底不能顯露出來,否則就可能會讓他陷入被動。

  喬尼尼,那個讓這一切開始而繼續的老頭!

  如果沒有喬尼尼,也許亞歷山大早已經被凍死在了海裡,卡里波人撈上來的很可能只是他一具冰冷的屍體。

  如果沒有喬尼尼,他會和索菲婭很順利的來到那不勒斯,那麼也許很多接了下來的事情就不會發生。

  當然這些假設現在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但關鍵是當他和索菲婭失散的時候,他看到了正帶著一群叛亂水手向他們衝來的喬尼尼。

  那個老混蛋是不是認出他來了呢?也許在那種慌亂的時候他不會認出自己,但當時自己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是主動和他說過話的。

  這個格羅寧根說他懲罰了那些水手,那麼他是怎麼懲罰的?是像對付所有海上叛亂一樣,砍掉他們的腦袋還是把他們都吊死在橫桅上?

  這其中是不是也包括喬尼尼?

  亞歷山大知道,如果說在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知道他最致命的秘密,那這個人就是喬尼尼!

  那個真正的喬邇·莫迪洛已經變成了瘋子,坤托已經死了,而聖賽巴隆的修道院長為了掩飾這一切絕不會說出讓自己冒名頂替這件事,那麼唯一會揭穿他的只有喬尼尼。

  雖然並不知道喬尼尼甚至親眼見到過喬邇·莫迪洛屍體,但他卻不能忘記來自喬尼尼的威脅。

  莫迪洛未必不懷疑他的來歷,但局勢卻讓伯爵有意無意的忽略了這些猜疑,但如果這些猜疑被完全證明了,那麼對亞歷山大的威脅就太大了。

  莫迪洛會是什麼反應?

  亞歷山大知道以他現在的力量是不可能和莫迪洛對抗的,這也是當莫迪洛要求他去北方,他不得不答應的原因,

  和莫迪洛之間的所謂蜜月期總有一天會過去,而在這之前還沒有能與之抗衡力量的亞歷山大,唯一能做的只有想辦法讓這個期限儘量延長。

  那麼,喬尼尼的死活就成了這一切的關鍵。

  而且眼前這個人也讓他心存疑慮,他會不會已經知道了什麼?否則為什麼要見自己呢?亞歷山大不禁被這種種猜測困擾著。

  和其他國家與地區總是被權力控制與把持不同,漢薩同盟是真正「商人的同盟」。

  這個由各行各業的商人組成的行會同盟,從12世紀開始逐漸形成了龐大得令人咋舌的勢力,以致只要有這個同盟貿易站點的地方,即便是最自負的君主都不得不和他們簽訂種種條約,以換得他們的支持,或者至少是不反對。

  而眼前這個人,就是這個龐大力量中頗有影響的行會家族中的一個成員。

  「貢布雷大人,請相信我的誠意,」休伯特·范·格羅寧根從桌上拿起一份文件遞給亞歷山大,看到亞歷山大見了文件上的內容不禁露出的詫異神色,格羅寧根露出了一絲得意的微笑「這大概可以證明我的話了。」

  那是份借據,而且只要看看上面的數字,即便是旁人也會心驚肉跳,亞歷山大相信喬安娜王后更不會好到哪裡去。

  「現在它是你的了。」

  看到亞歷山大露出詢問的神色,范·格羅寧根不在意的擺擺手,似乎那張寫著幾萬杜卡特的借條並不是什麼大事。

  「這是最後的一張借條,不過你沒有必要把這個告訴那位王后。」

  格羅寧根露出了略顯調皮的笑容。

  但亞歷山大臉上卻沒有露出任何輕鬆的神色,因為他知道這個人如此大方,那麼接下來他又會提出什麼樣的條件,只要想想就會讓人暗暗心驚。

  「請不要這個樣子,你讓我都跟著你一起緊張了,」格羅寧根想聳一下肩膀,卻發出聲略顯痛苦的低聲呻吟,他摸了摸明顯一邊下塌的左肩,苦笑著說「看來過幾天就要下雨了,我的肩膀能預報未來幾天的天氣。」

  「是老傷嗎?」亞歷山大似是有意無意的問。

  「過去和海盜戰鬥時候留下的殘疾,要知道海上是很不平靜的,特別是那些北方的蠻子。」

  亞歷山大微微點頭,他知道漢薩同盟那異乎尋常龐大的船隊幾乎可以稱為是北海的霸王,但是即便如此,如今這個時代的海上航行依舊是充滿風險的,這只要想想他從西西里到那不勒斯那短暫得幾乎可以忽略的旅行都發生了水手嘩變就可以明白。

  「既然我們之前誤會已經不存在了,那麼現在請允許我提出一點關於將來的想法,」格羅寧根笑著說「我覺得我們完全可以成為很要好的朋友,而你現在恰恰需要朋友,不是嗎?」

  亞歷山大抬頭看了眼格羅寧根,他知道這人說的什麼意思。

  他如今的確需要朋友,或者說需要迅速的為自己打開通向那不勒斯或者任何地方貴族權力圈子的一扇門。

  他不清楚莫迪洛有什麼打算,但不論是學習各種知識,還是似乎默許他在妓院裡的種種胡鬧,這些雖然能讓他在貴族們當中名聲鵲起,但是距離真正的權力中心卻是遙遠而又無力的,這當然不是亞歷山大希望看到的結果。

  金錢與權力,在這個時代永遠是決定和衡量一切的標準。

  當一個人無法通過權力保護自己時,還可以用金錢讓自己變得無所不能,這個也許在東方不會發生,但是在這裡,在歐洲大陸上卻不是不可能實現的。

  至少眼前這個人所代表的漢薩同盟,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將近一百多年前,漢薩同盟與丹麥王國發生過一場短暫卻讓很多人意想不到的戰爭。

  面對一個擁有強大權力的國王,漢薩同盟的商人們毫不畏懼,最後依靠他們龐大雄厚的無匹財力武裝起來的軍隊,不但狠狠教訓了當時的丹麥,甚至逼迫著這個王國不得不向整個同盟開放所有沿海港口和內陸城市的市場。

  這就是金錢的可怕力量。

  「和我做朋友似乎對你沒有什麼好處,你說過自己是商人,商人是不做賠本買賣的。」亞歷山大不置可否的說「如果你要找朋友,不是應該找腓特烈那樣的人嗎?」

  「啊,那位親王,」格羅寧根微張嘴唇吐出個略顯古怪的感嘆「我想你可能誤會了,我說的朋友並非是你想的那樣,或者說不是那麼簡單。」

  「那是什麼樣的朋友?」

  「我希望首先是能成為我個人的朋友,」格羅寧根饒有興趣的看著壓力山大「就如同那張借據,我希望它能幫助你與王后建立起一份友誼,但我相信那種友誼也只存在於你們兩人之間,至少和她的身份沒有什麼直接關係。而我希望能與你建立的就是這種友誼。」

  可亞歷山大覺得他已經明白了格羅寧根說的是什麼意思,儘管他很想告訴這個人,男人與女人之間的友誼是不可能和男人之間的友誼一樣的。

  手指輕輕在借據上敲了敲,亞歷山大把折好的借據收了起來。

  看到他這個動作,格羅寧根臉上露出了笑容,他端起酒杯微微示意,然後一口喝乾。

  亞歷山大從奧爾迦拉夫人的房子出來的時候,已經差不多是夜裡了。

  雖然沒有宵禁,但街上卻已經一片黑暗,沒了聲息。

  九月末的夜晚,已經顯得很冷,走在街上,亞歷山大微微仰起頭,看著天空中皎潔的新月,他微微吐出口一直積在心底的郁氣。

  這一次與格羅寧根的見面,抹去了他心裡一個始終揮之不去的陰影。

  雖然他知道哪怕索菲婭真的曾經經歷磨難,他也只會想辦法去安撫她的傷口和幫她從噩夢中擺脫出來,但是當知道她沒有遭遇那些事時,亞歷山大依舊感到說不出的欣慰。

  至少,索菲婭的一生不會有那樣的陰影,不會在即便多年之後從夢中醒來時依舊要緊握那從不離身的短弩。

  他希望索菲婭是快樂的,哪怕她的快樂只是每天為一點點小事發出的笑聲或是為能吃到甜食而像貓般眯起眼睛的滿足樣子。

  想到索菲婭,亞歷山大不由輕輕搖頭,嘴角露出了甜意。

  只是這種甜蜜沒有維持多久,很快他的神色就漸漸變得凝重起來。

  那個格羅寧根到最後也沒有提出什麼要求,相反他好像真的只是想要結交朋友,這讓亞歷山大覺得這個人不但有些神秘莫測,更讓人心頭不安。

  一個什麼樣的人,才會願意與至少現在看來還只是小人物的自己結交呢?亞歷山大猜測不出來,特別是當他撫摸著口袋裡那張借據時,這種揣測就更深了,肯付出這麼一代錢作為代價,而且還對他帶走索菲婭沒有露出任何不滿,更沒有挾恩求報的提出任何要求,這不能不讓人懷疑他的目的。

  很顯然,格羅寧根肯定知道他這麼做會引起對方的種種猜忌,但他還是這麼幹了。

  這除了讓人覺得他這個人太過我行我素,更重要的,大概是他想要清楚的讓對方明白,他這麼明顯的給予沒有任何顧忌,同樣當他索求回報的時候,也一樣會毫無顧忌。

  而讓他始終放心不下的,還有喬尼尼。

  自始至終,格羅寧根都沒有提到喬尼尼,但越是這樣,亞歷山大越是有種預感。

  喬尼尼,應該還活著。

  漢薩同盟的格羅寧根,亞歷山大回頭向已經看不到的奧爾迦拉夫人的房子方向望了望,他知道不論是否願意,以後與這個人之間都會沒完沒了了。

  亞歷山大回到別墅的時候,索菲婭已經醒了,看著坐在大門口的台階上一動不動的女孩,亞歷山大停下來打量著她。

  門柱上點著的火把在夜色中顯得異常明亮,火光投射在索菲婭的身上,看著她抱著膝蓋注視著院門外的樣子,真的如同一個在等待晚歸丈夫的妻子。

  這一刻,所有的陰鬱悄然無蹤,同時他暗暗發誓,就是為了這短暫的一刻,也要不惜一切,

  亞歷山大從暗處走出來,看著見到他就站起身向他跑來的女孩,他張開了兩臂。

  用力一撞幾乎把亞歷山大推得後退一步的索菲婭緊緊抱住他,她的兩條胳膊那麼用力,甚至讓亞歷山大有些窒息的感覺,這也是讓他覺得奇怪的地方,畢竟一個女孩子會有這種怪力實在是有點離譜,不過想想他那個更加嚇人的老丈人,亞歷山大也就只能感嘆遺傳的奇妙了。

  而這種力量帶給亞歷山大的,除了少許的痛苦,更多的卻是充斥胸懷的溫馨。

  只是當感覺到從索菲婭胸前傳來的那異乎尋常的「壓迫力量」時,亞歷山大略顯苦惱的低頭在女孩濃密的黑髮上親吻了一下,然後抬起頭看著月光強迫自己稍微冷靜點,接著有些懊惱的說:「索菲婭,你怎麼還不快點長大啊。」

  當第二天下午亞歷山大把那張寫著近乎天文數字的借條放在喬安娜王后的面前時,王后臉上的表情可以說是十分豐富的。

  「這是,全部?」王后最後只能用自己聽著都覺得丟人的聲調壓低聲音問,雖然已經是秋天的,但她覺得額頭和鼻尖濕漉漉的。

  「是的陛下,至少那個休伯特·范·格羅寧根是這麼告訴我的,」亞歷山大沒有給出肯定的答案,儘管他自己知道事實並不是這樣。

  原本像鬆了口氣的王后臉上又露出了緊繃繃的樣子,她咬著嘴唇看著亞歷山大,過了好一會才點點頭說:「阿格里的貢布雷,對你這種忠於王室的舉動我感到很欣慰,願上帝會為這種善舉賜福與你。」

  知道這次短暫的覲見算是結束的亞歷山大立刻乾淨利索的鞠躬離開,其實他多一會也不想和這個目光短淺的寡婦相處。

  相反,想起那個休伯特·范·格羅寧根,他卻不得不承認那個人的確是很會揣摩人的心思。

  大概王后要有很長一段時間要在忐忑不安中患得患失了,這對亞歷山大來說,未必不是件好事。

  而這時,在桑塔露西亞港裡一條碩大的蓋倫船的甲板上,格羅寧根正悠閒的漫步,一個臉上有條新疤的老水手陪在一旁。

  「那個女孩真的很厲害,」看著臉上雖然癒合卻很猙獰的傷疤,格羅寧根搖搖頭「如果我當時來的晚些,也許你已經讓她用那把短弩殺掉了。」說著他拍拍老水手的肩膀「不過我們都要感謝她,你說是不是喬尼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8-30 12:11 AM

第七十九章 可怕的修羅場

  喬治安妮有些不滿的在房間裡走來走去,聽到走廊裡傳來腳步聲,她就停下來看著房門,但讓她失望的是,外面的人並沒有進來,而是很快就過去了。

  喬治安妮心裡湧起一陣懊惱,雖然知道這個時候去打擾哥哥並不是很明智,但她稍微猶豫之後,還是推開房門向走廊走廊另一邊的一個房間走去。

  輕輕敲響房門之後不等裡面回應,喬治安妮推門走了進去。

  正由僕人幫著脫下外套的莫迪洛伯爵有些詫異的回頭看看喬治安妮,然後示意僕人退下。

  「發生了什麼事,看你的神色不是很好啊,」莫迪洛問。、

  「我聽說你要讓喬邇離開那不勒斯?」喬治安妮有些不滿的看著哥哥「有什麼事情一定只有他才能去做嗎?」

  「只是暫時離開一下,要知道他在那不勒斯呆的時間夠長了,這對他這個年齡人來說沒好處,多去見見世面才應該是他現在該做的。」

  莫迪洛伯爵隨口敷衍著妹妹,雖然他知道這個理由實在有點牽強,但他也找不出什麼其他藉口打發喬治安妮。

  畢竟喬治安妮不是其他那些貴族,做為一個母親,很多對別人來說完全合情合理的說法都是沒有用處的。

  靠牆的爐架裡已經堆滿了劈好的木頭,有時候熬夜到很晚的莫迪洛就會點上幾根木頭取暖。

  天氣已經逐漸變得冷起來,只要看看玻璃窗上模糊的水霧就知道了。

  進入深秋的地中海沿岸雖然不是特別冷,但那種隨時讓人覺得好像墜入了灌滿風的小巷子般的感覺卻並不舒服。

  莫迪洛希望那些糧食能盡快送到法國人的手裡,否則一旦冬天來臨,法國人的日子可就難過了。

  阿格里雖然盛產小麥,但畢竟一個那不勒斯的巨大需求已經佔去了很大的份量,而且與法國人之間的交易更不能透露風聲。

  上一次傑姆斯·哥倫布送去的那批糧食並沒有為法國人解決多少苦難,甚至據說因為一路上出現的各種糟糕意外,甚至還有一批成為了聯軍的戰利品。

  而重新準備一批糧食是需要時間的。

  而且亞歷山大也不是無償的提供小麥。

  小麥的價格隨著秋收的到來已經漸漸回落,而且從斷糧的恐慌中漸漸擺脫出來的那不勒斯人也已經逐漸清醒下來,他們不再盲目的總想要在家裡準備一些糧食以備不時之需,但即便這樣如果要大宗購買,而且還要送到諸如上意大利那麼遠的地方,依舊是要付出很大代價的。

  畢竟除了昂貴的運費,如今動盪的局面也讓人不得不付出更大價錢才能招到人手。

  莫迪洛揉揉腦門,他覺得現在他遇到的難題簡直比當初面對腓特烈的責難還要難以解決,畢竟與法國人之間的交易不但是個秘密,更糟糕的除了雙方最上面那些人的心照不宣,沒有任何能確保這種交易能順利進行的保證。

  譬如傑姆斯·哥倫布帶走的那些糧食其中除了因為種種原因落在聯軍手裡的之外,即便是那些送到法國人那裡的,也並不順利,因為不論是傑姆斯還是他雇的那些人手,都並不知道真正的「買主」是誰。

  結果就是法國人是真的經過一場戰鬥之後才「搶」走了糧食,因為這個,傑姆斯甚至還損失了一些人。

  而法國人也沒有能順利的得到他們需要的東西,畢竟在戰鬥中搶來的東西,或多或少的會有很多損失。

  這讓莫迪洛覺得不能再這麼下去了,至少不能就為了讓法國人得到少得可憐的糧食,就讓他一次次的掏腰包。

  另外他決定讓亞歷山大暫時離開那不勒斯,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腓特烈的加冕禮已經定下了時間,和斐迪南的倉促繼位不同,腓特烈的繼位即便不能說是歌舞昇平的時候,可也差不了太多,畢竟法國人早已經被趕到了上意大利那麼遠的地方,而且他們的失敗也只是時間問題。

  所以原本可以有更多的時間做準備,但腓特烈依舊堅持儘早加冕。

  莫迪洛不知道腓特烈這麼迫不及待要戴上王冠是不是擔心會有人挑戰他的地位,但他知道至少上次在斐迪南葬禮上亞歷山大與他的衝突,多少影響了這位未來國王的心情。

  所以伯爵覺得,讓亞歷山大暫時離開是很明智的決定,他不希望因為與腓特烈的衝突影響了他的計劃,所以避開如今腓特烈的鋒芒,對所有人都有好處。

  至於以後,伯爵沒有去多想,畢竟那個年輕人令他產生的種種懷疑實在太多,這讓他甚至覺得即便亞歷山大的確是那個喬邇·莫迪洛,但是如果他不能成為一個真正的莫迪洛,那也是沒有什麼意義的。

  「那個年輕人在那不勒斯已經很出名了,他為那個波西米亞女人和科爾多瓦的侄子爭風吃醋的事傳得滿城風雨,」莫迪洛有些不耐煩的說,他覺得喬治安妮有點神經質了「所以這個時候暫時離開對他有好處,你應該清楚那個貢薩洛對那不勒斯意味著什麼,就是腓特烈在他面前也要很小心的。」

  「他們是妒忌,對,那些人一定是妒忌,他們嫉妒我的兒子所以給他身上潑髒水,更嫉妒他現在的名聲,」喬治安妮有點固執的反駁著「我希望我的兒女能一直在我身邊,難道這麼點小小的願望都不能實現嗎。」

  「會有那麼一天的,」莫迪洛走過去拍拍喬治安妮的手臂「你兒女都會在你的身邊,不過現在他們兩個都多少要經受一點不如意。」

  「怎麼,聽你的口氣難道箬莎也要離開我嗎?」喬治安妮愕然的看著哥哥。

  「我正要和你說這件事呢,」感覺是個好機會的莫迪洛乾脆和喬治安妮坐下來「我想你已經知道之前凱澤爾打算把箬莎嫁給塔蘭托的霍森伯爵,雖然凱澤爾因為叛亂受到了懲罰,不過我倒是覺得他這個選擇也不錯。」

  「你要我女兒嫁給那個霍森?薩倫你瘋了,那個老頭他甚至你還大呢。」喬治安妮夫人眼睛睜大的看著莫迪洛。

  「那不是什麼問題,要知道我們的母親嫁給父親的時候還要更小些呢,」伯爵不耐煩的打斷了喬治安妮「聽著,我需要塔蘭托,如果能和霍森結盟,這就意味著即便不依賴威尼斯,我們也能得到更多來自海上的幫助。那些威尼斯人太貪婪了,腓特烈為了他的王位可以忍氣吞聲,可我做不到。最關鍵的是這可以讓我們兩個家族聯合起來變成整個下意大利最有利的同盟,到那時候即便是國王也不得不向莫迪洛家低頭。」

  喬治安妮愣愣的看著莫迪洛,也許是被他描述的情景說動了,過了好一會她才吶吶的問:「這件事你和箬莎說過了嗎?」

  「還沒有,等亞歷山大離開之後我會和她說的,」莫迪洛歪歪頭「在這之前,讓她好好陪著她的哥哥度過這段快樂時光吧。」

  就在莫迪洛兄妹為另一對「兄妹」籌劃未來的時候,亞歷山大正在自己家裡那個大陽台上,看著房間裡對峙的兩個人發愁。

  自從搬進半山別墅後,索菲婭很是為終於離開了那座壓抑的杜伊蘭宮高興了幾天,可沒過多久她就發現即便是到了這裡,也擺脫不了亞歷山大那個討厭的妹妹。

  而箬莎就好像是故意氣她,總是會突然就來拜訪,哪怕又時候已經很晚,她也會不期而至的上門,而且只要一呆就會很長時間,因為天色太晚,以至不得不一次次的留宿下來。

  每當這個時候索菲婭都會把眼睛睜得大大的緊盯著兩人不放,雖然亞歷山大已經不止一次的說箬莎是他的妹妹,但是吉普賽人近乎神奇的本能卻告訴她,這對「兄妹」肯定有問題!

  譬如現在,雖然天還沒亮,索菲婭還是掙扎著從溫暖的床上爬起來,光著腳走到走廊裡,先是習慣的往兩邊看看,然後像頭貓似的悄悄走到亞歷山大的房門外。

  但是當她輕輕推開房門,然後準備一路呼嘯著撲倒亞歷山大的床上時,她卻愕然的看到了讓她吃驚的一幕。

  房間裡燒了大半的蠟燭在吹進來冷風中晃著黃色的光暈,房間的桌子上,地板上都亂糟糟的擺滿了各種文件,紙張,還有看上去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賬本。

  幾支看上去很新的火槍交叉支在房間中間,而旁邊的矮幾上還有一支已經被拆卸得只剩一堆看不出是什麼的零件。

  不過這些並不是讓索菲婭吃驚憤怒原因,關鍵是她看到亞歷山大和箬莎兩個人居然橫躺在床上睡著了!

  雖然兩個人都還算衣裳整齊,而且身邊還扔滿了各種亂七八糟的文件,似乎是因為太過疲憊才睡了過去,但是看著枕著亞歷山大的胳膊睡得正香的箬莎,索菲婭的怒火就再也抑制不住了。

  所以當一大盆冷水直接潑下來時,床上因為瞬間變成落湯雞驚醒過來的兩個人,聽到的是索菲婭用她那特有的沙啞喉嚨發出的「哈哈」大笑聲。

  受到這種襲擊的箬莎,幾乎是想也不想的就向房間一角支著的火槍衝去,這可嚇壞了亞歷山大,他立刻不顧一切的從床上跳下去,一把從後面抱住了同樣全身濕透的箬莎。

  「放開我,我要殺了這個波西米亞女人!」

  「冷靜,冷靜,你該去換衣服,會感冒的,會得肺炎的,」亞歷山大語無倫次的不住安慰,同時回頭狠狠瞪了眼依舊笑嘻嘻的索菲婭,然後他無奈的扯開嗓子大喊:「來人啊~」

  別墅裡的僕人還是很勤快的,所以來的也很快,當看到眼前一幕時,兩個女僕立刻一個跑上去幫著照顧,而另一個則回頭跑向另一間房間去拿衣服。

  這也是讓索菲婭不高興的地方,箬莎在別墅裡有一個屬於她的房間。

  這從一開始就讓索菲婭覺得自己的領地受到了侵犯,看著女僕手忙腳亂扶著被用乾爽的毯子包裹著的箬莎回房換衣服,索菲婭有些惱火的坐在了地上。

  亞歷山大這時候很頭痛,特別是看著索菲婭隨手就把一張紙撕成幾條扔在一邊,他就不由輕輕嘆了口氣。

  不過當他要抬手去摸索菲婭的頭頂時,有些麻木手臂讓他不由又回頭看了看身後大床。

  他很想向索菲婭解釋解釋,可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畢竟這不算是「捉姦在床」,如果多說反而會有越描越黑的嫌疑。

  「那大約值一萬杜蘭特,」亞歷山大指了指地上被撕碎的那些紙屑,看到索菲婭聽到他這話張嘴發呆,他知道這招應該是管用了「知道嗎,你隨便發個脾氣,就讓我們損失了一大筆錢,如果你想讓我們破產就儘管繼續發脾氣好了。」

  索菲婭立刻跳了起來,她趴在地上一通手忙腳亂的把那些紙屑撿起來試圖重新拼湊好,但因為撕的時候太狠卻是怎麼也拼不到一起去了。

  索菲婭臉上露出要哭似的沮喪神色,直到亞歷山大從身後把她輕輕拉起來。

  「好了,別哭別哭,我就當你知道錯了。」

  亞歷山大準備請拍一下索菲婭的頭頂,可他的手還沒碰到她的髮梢就被索菲婭忽然抓住,然後他看到索菲婭一臉懷疑的的盯著他,那神色分明就是在說:險些被你騙過去了。

  亞歷山大無奈的嘆口氣,他知道原本想矇混過關的把戲還是被索菲婭發現了,不過他並不想就此罷休。

  「好吧,你聽我解釋,」亞歷山大一把把索菲婭整個抱離地面,讓她在和自己齊高的地方看著她的眼睛「我們昨天看那些文件看的太晚了,所以有些困就想在床上躺的舒服點,然後就睡著了就這樣,你不許胡思亂想別忘了她是我妹妹。」

  索菲婭依舊用懷疑的目光看著亞歷山大,然後她舉起手裡那些紙屑晃了晃。

  「那的確值差不多一萬杜蘭特,」亞歷山大心疼的看著那些紙屑「我們現在正在做大買賣,賣出糧食蔬菜還有動物毛皮,買進我們需要的各種東西,你大概想像不到阿格里是什麼樣子,這些你現在還不明白,不過等我們到了阿格里之後你就知道了。」

  索菲婭有些惱火輕拍了下亞歷山大臉頰,似乎為他敷衍自己有點生氣。

  「好吧,那就聽說,」亞歷山大微微托舉讓索菲婭坐在桌子上,然後輕笑著說「我們的阿格里有足夠能讓南方很多地方的人吃飽肚子的食物,而現在已經是秋天收穫的季節,不論是小麥黑麥甚至是難吃的燕麥,這些糧食都成了搶手貨,因為人們要為接下來的冬季儲存足夠多的食物,而我們除了需要錢,更多的是需要阿格里缺少的東西,鐵和煤,還有那些對我們來說很重要的手藝人,你能想像這多麼重要嗎索菲婭?」

  索菲婭疑惑的搖搖頭,她實在聽不懂亞歷山大在說什麼,她想起來有時候當箬莎和他在一起時,兩個人就是在說這些她既不感興趣,更根本聽不懂的東西。

  這讓索菲婭不由一陣沮喪。

  看出女孩情緒不高,亞歷山大輕輕抱了抱她說:「好了,別為這點事不高興了,你很快就能看到阿格里,那裡很美很大,我相信你一定會喜歡上那個地方的,而且也許到那時候納山也會來,你就能見到納山了。」

  儘管亞歷山大早已經告訴了她關於納山的消息,但聽到這個,索菲婭還是立刻高興起來,她用力抱住亞歷山大的脖子在他臉上親了一下,然後又急匆匆的開始張羅讓他換下身上的濕衣服,一時間倒是忘了剛剛為什麼生氣了。

  而在另一個房間,箬莎的女僕正為她擦拭身子。

  「那個波西米亞女人太可惡了,小姐你應該讓亞歷山大少爺好好教訓一下那個野蠻人。」女僕低聲抱怨著。

  箬莎瞥了眼女僕沒說什麼,而是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微微皺了皺眉,有些遲疑的問:「那個索菲婭比我小幾歲吧?」

  「好像是,」女僕楞了下然後壓低聲音說「亞歷山大少爺似乎喜歡年齡小的女孩子。」

  「可她的身材比我的好,」箬莎低聲自語「真難以想像一個還不到13歲的小丫頭居然有那麼大。」

  「可她是個笨蛋,」女僕不同意的說「更不要說還是個啞巴,真奇怪少爺怎麼會那麼迷一個啞巴。」

  「她的確不夠聰明,」箬莎這次倒是很贊同女僕的話「至少她不知道對亞歷山大來說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說著她的目光看向擺放在房間一角一個精緻的木箱。...<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8-31 05:16 AM

第八十章 自由貿易區

  雖然亞歷山大描述的很好,但索菲婭的確不知道阿格里對他意味著什麼。

  常年的流浪生活讓索菲婭更習慣跟著部落的車隊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的不停遷移,她很難想像那些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的人都怎麼想的,更不理解那些住在森嚴宮殿和看上去密不透風的石頭住宅裡的人怎麼能忍受那種壓抑。

  所以當亞歷山大對她說也許在阿格里可以見到納山時,她才真正高興起來,對阿格里這個地方有了些好感。

  當然,興高采烈的索菲婭並不知道,提到阿格里,就一定還要提到另一個叫科森察的地方。

  凱澤爾的叛亂沒有給科森察帶來什麼大的損失,除了一批跟著他叛亂的人受到了懲罰之外,唯一讓科森察人難以接受的,就是失去對阿格里平原的控制了。

  不過看到他們的伯爵小姐似乎對這個明顯大得難以忍受的損失不以為意的樣子,人們也就不再多嘴多舌。

  對手下人的風言風語箬莎很清楚,可她不會向他們解釋。

  她更不會說雖然看上去科森察已經失去了對阿格里平原儲糧區的監護權,但實際上她自己和阿格里的關係卻變得更加複雜了。

  箬莎發現亞歷山大有比他自己說的更龐大的野心,是在他還沒來那不勒斯之前的那段時間。

  差不多整個八月,亞歷山大都在阿格里的鄉村河道間跑來跑去,他帶著人從一個村莊跑到另一個村莊的去瞭解當地情況,同時派出他挑選出來認為可信的人到各個大小農莊去核對田地,記錄產量,同時派出帶著一批從各村徵召來的獵戶的卡羅,開始對阿格里附近的山林進行仔細的檢查。

  一開始箬莎以為亞歷山大是在迫不及待的要知道他究竟撈到了多少好處,這讓箬莎不禁有些看輕他,可隨後亞歷山大搞的一些東西讓她漸漸明白,自己這個「哥哥」似乎並不只是滿足與阿格里這一片土地,儘管只要他在這裡老老實實的肯為那些城邦提供他們需要的糧食,暫時是不會有人主動招惹他的。

  亞歷山大把能儘量收集到的各種數字彙總起來,開始認真分析,然後他得出了個讓他略微沮喪的結果。

  阿格里有著豐富的糧食與畜牧資源,這從各個農莊村子裡蓋的牛棚羊圈和豬舍比其他地方多得多久能看出來,但是阿格里也有個很糟糕的缺陷,那就是這裡缺少足夠多的銅鐵和煤礦這些明顯十分重要的資源。

  這讓亞歷山大不得不派人再去找那個喜歡到處和村姑們在草垛裡鬼混的埃利奧特,在和他經過了一整夜的深談之後,雙方簽署了一份由箬莎作證的秘密協議。

  也正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箬莎發現了亞歷山大的野心。

  他絕不是個肯躲在阿格里平原上就滿足的人,這是箬莎對亞歷山大下的定論。

  而讓箬莎多少有點感動的,是當埃利奧特提出用他父親與箬莎的婚姻保證這份協議的緊密時,亞歷山大卻斷然拒絕了。

  「要嘛簽署一份對我們雙方都有利的協議,要嘛我們大家只做平常的生意,我不會用犧牲妹妹的婚姻當籌碼。」當時亞歷山大的話讓箬莎很感動,儘管連她自己也並不認為用婚姻維持一個協議是什麼犧牲。

  埃利奧特選擇了前者,因為他知道這份協議對塔蘭托來說太重要了,即便沒有一個婚約,他的父親也會很高興的。

  塔蘭托是意大利在南方海岸的一座重要的城市,做為亞平寧半島南端最重要的港口之一,塔蘭托雖然沒有威尼斯那種悠久的傳統和由濃重的商業氛圍襯托而出的富庶,但卻因為是分別通往第勒尼安與亞德里亞海的關鍵樞紐而顯得異常突出。

  特別是如今,來自地中海對岸奧斯曼帝國的陰影似乎隨時都會籠罩到歐洲大陸的這個時候,塔蘭托就變得更加引人注目。

  和作為亞德里亞海頂端的威尼斯相同,塔蘭托擁有頗為強大的海軍,但與威尼斯不同的,是塔蘭托的海上貿易卻並不是那麼強大,雖然擁有龐大的港口和佔據有利地勢,但一直以來塔蘭托依靠的依舊大多是來自陸地上的各種交通,同時因為地處亞平寧山脈最南端的丘陵地帶,所以塔蘭托的糧食幾乎完全依靠從其他地方獲得。

  正因為這樣,埃利奧特對與亞歷山大簽署一份協議充滿了渴望,按照協議,亞歷山大要保證為塔蘭托提供足夠維持當地生活的糧食,特別是在令人惱火的冬季,每年因為天氣運糧船不能按時到達,而陸上又出現種種意外時,城市裡的糧價都會出現不小的波動,這時候是讓塔蘭托的統治者們最頭痛的時候,而這麼一份協議卻能保證塔蘭托能夠得到從阿格里購買糧食的優先權。

  而作為回報,塔蘭托要付出的,是允許阿格里在塔蘭托的港口裡建立一個辦公室,然後允許那些阿格里人在港口裡與來往的商人做生意。

  一開始,不論是箬莎還是埃利奧特都不明白亞歷山大的目的是什麼,畢竟怎麼看在這份協議中他都是吃虧的,這也是為什麼當亞歷山大拒絕聯姻時埃利奧特也並不是很在意的原因之一,可隨著時間過去和一份份關於阿格里與塔蘭托的信件到來,箬莎才似乎隱隱發現了其中的一些奧妙。

  早餐是在很尷尬的氣氛中吃的,看著分別坐在桌子兩端,哪怕說話聲音小些都可能聽不到的女孩,坐在長桌中間的亞歷山大拿起個青色的蘋果,狠狠的咬了一口。

  「你還準備在那不勒斯找那些商人嗎?」箬莎開口問,看到對面的索菲婭立刻豎起耳朵卻又一臉茫然的樣子,伯爵小姐得意的用刀子輕輕叉起一塊肉卷放到嘴裡「塔蘭托那邊你派出的人並不多,而且他們也都很笨,畢竟不論是阿格里還是科森察,真正的生意人都太少了。」

  「是呀,這才是讓我頭疼的地方,」亞歷山大無奈的說「我現在認識很多貴族,還有騎士和將軍,甚至連酒館裡酒鬼都認識不少,但是我認識的商人太少了,可我現在缺的就是……」

  亞歷山大忽然停下來,他知道自己其實是認識商人的,而且應該還是個看上去厲害得不得了的商人,只是那樣的人,真的能成為自己的生意夥伴嗎?

  亞歷山大向索菲婭那邊看看,雖然之前那個格羅寧根向他保證索菲婭沒有受到過傷害,可他依舊不想當著她的面提起那個人,只是看索菲婭這樣子他也知道想要把她打發走是不可能的。

  「我會想辦法的,」亞歷山大只能這麼說「我會儘量找一些合適的商人去塔蘭托的辦公室,至於那不勒斯這邊反而好辦。」

  說著亞歷山大不由回頭看看身後窗外的港口。

  雖然已經進入深秋,但是桑塔露西亞港不但不見清閒,反而更加繁忙,商人們必須趕在入冬前完成跑完這一趟,否則一旦冬季的季風期到來,很多航路就要變得艱難許多了。

  那不勒斯港口上隨時都會有大批的接貨商人,除了那些與來往船主們有著長期交易的大囤貨商,這些散商往往本小力薄,也根本沒有那麼大的力量盤下大宗貨物,唯一指望的就是遇到同樣靠運散貨賺錢的商船或是只有一兩條船的小型船隊,這樣他們才能從其中分到些貨物,然後拿到那不勒斯或是更遠些的內地去賣。

  亞歷山大並不需要這些人有多大的本錢,事實上他只想要幾個懂得做生意的人就可以,因為他在塔蘭托的那間「辦公室」,根本就不是在當地做生意的。

  首先發現這個「秘密」的是箬莎。

  當亞歷山大簽署用定額供應糧食換取一間塔蘭托港裡的辦公室時,箬莎覺得這筆買賣實在是虧大了。

  她甚至想過要阻止亞歷山大,雖然最終不都不放棄,可在隨後將近2個月的時間裡,箬莎對這件事都是耿耿於懷。

  驕傲讓箬莎不能容忍被別人視為傻瓜,哪怕被這麼看待的只是她的「哥哥」也不行。

  可最近從塔倫托送來的一些信件讓箬莎漸漸發現了一些端倪,這些信有些是有專門的信使送來,有些則是由托塔蘭托來的商人帶到的。

  這些信的內容雖然各自不同,但是當中只要或多或少提到關於那間塔蘭托港的辦公室時,總是會說他們讓人給那不勒斯「捎帶」了什麼貨物來,或者乾脆就說某些貨物是從原本送往塔蘭托的貨物裡分揀出來送往那不勒斯的。

  箬莎從這些信件當中似乎察覺到了某些不同,她開始饒有興趣的去打聽一些消息,然後在一些貴族那裡聽說了些以前從沒注意的事。

  譬如,按照當今所有港口的例行辦法,所有運送到港的貨物,不論是其他國家或是塔蘭托商人自己的船隻,只要商船靠岸,就要付出一筆以這條船的吃水線為標準的靠岸稅金,吃水線越深,稅金付得越高。

  所以很多商人為了少付些錢,往往會在即將進港的時候讓人拋掉大批的壓艙物。

  而這還不算,當船靠岸後,任何一件從船上下來,或是運上船去的東西都會按重量或是種類抽取一份相應的賦稅,同時任何要從港口裡運出的貨物都要再繳納一份各自價格不同的內路稅。

  雖然海上貿易的利潤的確高得讓人咋舌,但這種種稅收也的確是讓很多商人頭痛不已,而對那些深處內陸的城市來說,一路上的那些關卡稅費更是讓讓原本便宜的貨物變得昂貴無比,以至有人些地方出現了用同等重量的黃金換取一小瓶香料的事情。

  箬莎之前對這些並不感興趣,她覺得那都屬於那些市儈商人才關心的,可現在在發現似乎自己這個「哥哥」就在幹著那些市儈商人才幹的勾當後,她不禁感到好奇起來。

  「那個辦公室,你究竟是用來做什麼的?」箬莎忍了很久之後終於問到「他們好像在和塔蘭託人搶生意。」

  「那不是搶生意,」亞歷山大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而且這也提醒了他,如果連自己的妹妹都認為是在搶生意,那就真得要重視起來了,畢竟他現在並不想和塔蘭託人搞僵關係「我把這個叫自由貿易,畢竟那些商船並沒有真正進入塔蘭托的領地,我只是派人到他們的船上去,或是由我們的人和他們在港口裡談好交易,然後就直接把還堆積在港裡的貨物重新裝船運到那不勒斯來,這樣那些商人只需要給塔蘭託人付一筆進港和儲貨的稅金就可以,而不必付高昂的內路稅,更不要說沿途的各種關卡費用,而有些商船甚至不用靠岸就能談妥交易,不過這需要那些真正有本事的人才談得好,所以我現在需要這方面的人手。」

  「可這不就是搶生意嗎?」箬莎奇怪的問「那些商人沒有給塔蘭託人納稅,更沒有在他塔蘭托卸下他們的貨物,他們連一分利都沒賺到,這當然是在搶他們的生意,你難道不擔心塔蘭託人因為這個撕毀和你的協議,不要忘了你賣給他們的那些糧食,有一部分是要以物易物的,這會讓你有很長時間拿不到錢,如果他們撕毀協議,對你可是個大損失。」

  說到這,箬莎看了眼桌子對面臉色黑黑的索菲婭,她已經聽說了索菲婭一氣之下撕掉了一張近萬杜蘭特兌票的事,這倒是更堅定了箬莎的看法。

  眼前這個女孩,除了會浪費「哥哥」的錢,真是一無是處。

  「當然不是,」亞歷山大覺得有必要給妹妹解釋一下,而且這也讓他意識到需要讓塔蘭託人也搞明白一些事「要知道我只是為那些商人提供了一個機會,讓他們不必付出比平時更高的成本就能賣出他們的貨物,這種低成本能保證他們獲得更多的利潤,而我同樣可以為塔蘭託人提供這樣的便利,他們同樣可以從我這裡拿到沒有加進更多稅收的便宜貨,同時我甚至可以給那些農民提供一定數額的補償,然後讓他們可以用更低的價格把糧食賣給塔蘭託人,我管這個叫自由貿易。」

  「你瘋了,」箬莎愕然的說「你要給那些農民錢,然後讓他們賤賣你的糧食嗎?」

  「其實那不是我的,」亞歷山大低聲自語,然後才提高聲調對箬莎說「不要只看著給農民的那點錢,要知道如果我們的糧食賣的比其他地方的糧食價格低,塔蘭託人就會只買我們的,那樣我們就可以擁有整個塔蘭托的糧食市場,這個只要想想也足夠讓人興奮了。」

  「可是賺的也少了。」箬莎還是有點不滿意。

  「那可未必,」亞歷山大搖搖頭,他覺得有必要給可愛好學的妹妹上一堂簡單的經濟入門課「我們用低價糧食佔有塔蘭托的市場,同時從他們那裡得到我之前說的自由貿易權,而塔蘭託人也並不吃虧,他們買到了便宜糧食,然後就可以有閒錢從我們這裡買到同樣通過自由貿易方式得到的商品。」

  亞歷山大說著似乎忽然來了靈感,他乾脆推開了面前的湯盤,同時吩咐站在角落隨時準備伺候的烏利烏為他拿來了紙和筆。

  「我得給埃利奧特寫一封信,雖然那個人一直希望你能成為他的繼母,不過我覺得這個人還算不錯。」

  亞歷山大一邊開玩笑一邊開始在信紙上迅速寫了起來。

  箬莎站起來走到亞歷山大身邊低頭看著他信上的內容,當看到他把剛剛說過的那些都進去之後,箬莎不由嘴角微微一翹,略顯驕傲的瞥了眼正緊盯著眼前的盤子,好像要用眼神把盤子裡雞肉烤焦的索菲婭。

  「……我希望能與您的父親達成某種共識,既以科森察與阿格里為貨主的商人能得到來自塔蘭托的關於關稅與物稅的優惠待遇,而塔蘭托商人也將在科森察與阿格里享受同等待遇。同時希望這種優惠方式最終得到那不勒斯與塔蘭托的承認,相信這將會成為惠及民眾的善政,而所有受惠的商人行會都會感激閣下的仁慈與智慧。」

  亞歷山大把寫好的信輕輕讀了一邊,在稍作修改之後讓烏利烏去叫某個正大把大把花他錢的修道士。

  亞歷山大不能不承認馬希莫還是有些用處的,至少那一手漂亮的花體字就比他寫的好看的多。

  所以只要是那些比較正式的文件,他都會在寫完之後讓馬希莫為他謄寫一份。

  「你認為塔蘭托的霍森伯爵會答應你的建議嗎?」看著亞歷山大變得有些興奮,箬莎遲疑的問。

  「為什麼不答應?」亞歷山大笑著反問「要知道一旦這種相互優惠的協議達成,不論是塔蘭托還是那不勒斯,雙方的商人就都以比其他地方低得多的價格佔有對方的市場,而其他那些地方的商人要想擠進這幾個地方做生意,就只能接受這種協議方式,而接受協議的城市越多,大家做生意的市場也就越大,這是一種對領主和商人都有好處的一個建議。我相信霍森伯爵要是知道了我的這個想法一定也會表示同意的。要知道一個統治者如果不是太過愚蠢,就絕不會放棄讓自己的人民和自己一起變得富足的機會,除非……」

  看到亞歷山大臉上露出古怪神情,箬莎不禁好奇的問了一句「除非什麼?」,而一直默不作聲的索菲婭也不由睜大眼睛看著亞歷山大,似乎在等他說出答案。

  「除非是像薩伏那洛拉那種人,他們認為只有讓民眾忍耐貧窮才能更好的掌握,在他們看來擁有了財富的民眾會變得不聽話,甚至會成為他們的威脅,所以任何號召以貧窮為美德的統治者都是虛偽的。」

  聽著亞歷山大的話,箬莎若有所思的看著他。

  箬莎始終認為這個「哥哥」有些地方不對勁,可她卻又說不出哪裡不對。

  但是這剛剛的一席話,讓箬莎似乎找到了答案。

  箬莎可以肯定,不論他是不是自己的哥哥,他都是個和別人完全不同的人。

  「不過我得承認,這一切都是你給我的靈感,」亞歷山大有些得意忘形的說「如果不是你提起來我甚至沒有想到更多的東西,現在我腦子裡有些亂了,要知道我已經又有了個更新的想法,我準備向塔蘭託人提出在他們的港口附近建立起一個專門供那不勒斯人存放貨物的地方,只要是在那個區域裡存放的商品都應該享受免稅待遇,而我希望能說服伯爵在那不勒斯這邊也建立起相應的地區,這樣根本就不需要過於繁瑣的手續,就能讓雙方的商人很順利的完成貨物的中轉,同時省下一大筆開銷。」

  亞歷山大說著站了起來,他來回走了兩步興奮的說:「我甚至想好了這個地方的名稱,就叫自由貿易區!」

  不過當他剛剛抬起雙手準備擁抱一下給他帶來無限靈感的可愛妹妹時,一聲清脆的「嘎巴」聲從他身後傳來。

  亞歷山大慢慢的扭過頭,然後他就看到雙手分別握著半截掰斷了的木頭餐勺的索菲婭,正用一種就要吃了他們兩個的眼神狠狠盯著他。...<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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