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實心熊 -【征服天國之曙光時代】《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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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8-2 12:36 AM

第五十二章 啟發

  科森察家的農莊無疑是阿格里河西岸最大的一個,圍繞農莊的整片田地沿著圍牆向遠處延伸出去,大片大片的木架上攀爬的枝蔓上垂下的果實讓人見了垂涎欲滴,而地上種的那些萵苣,薺菜,豌豆,還有一些足以引起人們食慾的其他蔬菜更是讓人見了眼紅不已。

  幾間馬廄和豬舍都在稍遠的地方,當稍微走近時可以聞到些並不很好的氣味,可這些氣味卻意味著農莊裡繁殖著足夠多的牲畜。

  不過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真正讓人覺得科森察家富裕的,是他們在農莊後面那一排低矮的半地下儲藏室裡存放的大批獸皮,蜂蜜,和足夠多的調味品。

  特別是那些調味品,當馬希莫看到幾個裝滿了黑白胡椒的陶瓷罐子就那麼隨意放在靠牆的木架子上時,修道士的眼睛已經開始發藍了。

  「我和你一樣夥計,」埃利奧特不知道什麼湊到了馬希莫身邊,和他站在一起盯著那幾個陶瓷罐子「我看到這些東西的時候就想,一定要讓我家老子娶了這位伯爵小姐不可,哪怕是衝著這些胡椒也不能放過這門親事。」

  埃利奧特的話讓馬希莫有些眼睛發直,如果不是實在搞不清楚這傢伙的來歷,他真想問上一句:「兄弟你在哪兒混的。」

  馬希莫是怎麼也不相信這個和他一樣喜歡到處騙吃騙喝順帶騙財騙色的小子是個貴族,而且還是個大貴族,可他倒也不敢過於放肆,因為這個人似乎對很多關於科森察家的事都很清楚,很顯然這個人如果不是個很厲害的騙子,那就一定如他自己說的真是個貴族了。

  其實對科森察農莊的富裕感到驚訝不只是馬希莫,亞歷山大同樣覺得有些意外。

  和馬希莫只看到那些堆積累累的東西不同,亞歷山大看到的是這片土地的富饒和巨大潛力。

  眾多的牛羊馬匹說明這裡有足夠多的牧場,成堆的獸皮是因為這裡有可以供養大量野獸動物的叢林,而蜂蜜則說明這裡有著能使土地變得異常肥沃的水源和豐茂的濕地。

  這一切都讓亞歷山大對這片土地的價值有著一次又一次的新的估量,甚至有些地方已經超出他之前的猜想。

  這裡真不愧是整個亞平寧半島南方最富饒的寶地,亞歷山大心裡暗暗嘆息,同時他也意識到,其實低估了這片土地的不止是他,即便是那些整天垂涎這片土地的貴族們,其實也並沒有真正明白阿格里河平原究竟意味著什麼。

  很多人看到的始終只是這塊土地能夠出產的糧食和一些能供他們揮霍享用的東西,但是他們卻沒有看到這塊土地能給他們帶來的更多財富。

  不過即便如此,阿格里河平原已經足以引起很多人的窺伺,想想腓特烈,再想想正在儲藏室裡和馬希莫對著那整排木架感嘆的埃利奧特,亞歷山大能猜想到這些背後意味什麼。

  「看來你那位繼子似乎很喜歡這個地方,」亞歷山大隨手拿起桌上一瓶葡萄酒,拔出木塞放在鼻子下聞了聞,然後他不得不承認農莊總管沒有吹牛,至少聞起來味道和西西里那些修道院裡釀出來的沒什麼區別「你說他會不會向他父親提出讓你用這處農莊做為嫁妝?」

  箬莎的金色眉毛皺了起來,發亮的眉稍甚至微微向中間一凝,亞歷山大立刻意識到他這個「妹妹」可能是真的生氣了。

  果然,沉默的箬莎用挑釁的目光看著他,然後忽然問:「你真的希望我嫁給那個能當我父親的霍森伯爵,然後任由他像母親的那些情人那樣對待我?」

  亞歷山大的嘴不由張開,他沒想到箬莎問的這麼直接。

  箬莎毫不顧忌的形容讓他的腦海裡不由出現了喬治安妮和她的情人幽會時的那些情景,再接著想像一個老得足夠當他們兩個爹的老傢伙對著箬莎做那些事,亞歷山大忽然就覺得說不出來的膩味。

  「或者伯爵的年齡並不很大,據說你父親不到20歲就生下了凱澤爾。」亞歷山大有點沒底氣的說。

  「那我寧可嫁給阿爾弗雷德,那樣也許用不了多久我就能成為那不勒斯的王后了,那不是比當一位伯爵夫人更好。」箬莎微微撅了下嘴唇。

  「不要嫁給阿爾弗雷德,」亞歷山大脫口而出,而且語氣裡還有些著急,看著箬莎饒有興趣的模樣,亞歷山大壓低聲音說「據說,當然也只是據說,阿爾弗雷德似乎在以前一次比武的時候負過傷,所以他其實已經是個宦官了。」

  「宦官?」箬莎愕然的看著亞歷山大「你是說奧斯曼人宮殿裡的那種……」

  「應該是的,不過這消息也只是傳說,要知道我只是從伯萊里那裡聽說的,而伯萊里又是有一次跟著你哥哥出門時候聽其他人說的,總之就是這麼回事。」

  「伯萊里也知道?」箬莎有些難以置信的問「男人們都知道的事為什麼不告訴我,難道就因為這個凱澤爾才阻止我和阿爾弗雷德來往嗎?」

  亞歷山大不置可否的搖搖頭,他當然知道凱澤爾不可能只因為這件事就反對妹妹和腓特烈的兒子聯姻,不過在這件事上他沒有推波助瀾,多少還是有著些當哥哥的覺悟。

  而且他認為箬莎的抱怨也沒什麼道理,大概不論是凱澤爾還是伯萊里,都想像不到他們心目中天真無邪得如同白紙般的小姐妹,會偷偷的去看自己母親和情人幽會親熱這種事。

  「看來我真是什麼人都不能相信了,」箬莎似乎抱怨得坐下來,開始翻看農莊總管剛剛拿來的一大摞賬簿田冊「科森察家的農莊很大的,而且這裡雖然是阿格里河西岸最大的,可卻不是唯一的。」

  箬莎略顯驕傲的抬頭看了眼亞歷山大,然後把其中一個厚厚的賬簿推到他面前:「看看這個,這是河東岸的農莊送過來的,不過因為那邊的土地和牲畜都沒有這邊多,所以他們不需要專門派人看管,只要農莊總管有時間過去照看就可以了。」

  「是嗎。」

  亞歷山大隨口問著,他雖然對這片土地很有興趣,但卻對這些厚實的賬本田冊興趣不大,至少在他看來,除非是如今威尼斯人那種已經頗具水平的記賬方式,否則與其把時間浪費在看一大堆根本看不出什麼東西的賬本上,不如自己眼前去看看更可靠。

  而且真正讓亞歷山大在意的,是現在他們已經進入阿格里平原很久,但是卻始終沒有見到腓特烈的人,這和他之前猜想的完全不同。

  腓特烈甚至不惜與莫迪洛正面衝突,也要對科森察動手的決心,讓亞歷山大覺不相信他會在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後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沒了消息,這不但和傳說中腓特烈的性格不同,哪怕只是想想動用波西米亞人所要付出的代價,腓特烈就不會這麼說悄無聲息善罷甘休。

  只是為什麼腓特烈的人現在卻始終沒有出現呢?

  亞歷山大暗暗著急,在向納山借兵的時候,他給納山的許諾是會讓他看到一個奇蹟。

  這個奇蹟其實不只是對納山的許諾,更是亞歷山大自己希望看到的。

  腓特烈對科森察的野心造成的影響,也許說連腓特烈自己都想像不到的,至少在這忽然的變故中,亞歷山大看到了個難得的機會。

  掌握阿格里河平原,就可以擁有一塊為將來做任何事都能提供保障的根據地。

  只是亞歷山大很清楚,要掌握這塊土地是多麼困難。

  除了需要能在這裡站住腳跟的實力,他還缺少哪怕是插手這一地區事務的名義。

  他唯一的機會,就只有趁著這片土地上正在發生的種種糾紛藉機而動,這麼一來,其實現在真正希望這片土地多生是非的,反而是他自己。

  只是現在一切看上去卻那麼平靜,似乎科森察發生的事情根本沒有影響到阿格里河平原,這讓亞歷山大有種準備妥當,卻忽然漫無目標的茫然了。

  「我想起來了,南岸的那些農莊邊界似乎和塔蘭托伯爵的一塊領地接壤,」箬莎忽然抬頭看著亞歷山大,她沒再說什麼,不過亞歷山大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很顯然,箬莎並不如她外表看上去那麼不在意塔蘭托伯爵,不論出於對聯姻的反感還是因為雙方在阿格里河平原上的交集,箬莎對塔蘭託人的到來始終是很敏感的。

  「那個埃利奧特,看上去很有趣,」亞歷山大笑了笑,雖然已經明白箬莎話裡的意思,不過他卻依舊更關心腓特烈的動向,只是看著箬莎不肯放鬆的眼神,他還是決定先滿足一下『妹妹』的願望「我去和他聊幾句。」

  見亞歷山大終於妥協,箬莎兩道漂亮的眉毛彎了起來,一雙湖藍色的眼睛微微眯起,這個樣子讓亞歷山大的心莫名的多跳了兩下。

  找到的埃利奧特的時候,亞歷山大看到他正和馬希莫隔著張桌子對臉坐著,桌子上已經放了三四個空酒瓶,而馬希莫的臉已經紅撲撲的像個可愛的瓷娃娃。

  「來吧,尊敬的燈塔守護者,和我說說西西里的事。」埃利奧特向亞歷山大舉起杯子「我可是已經聽說了不少關於你的事蹟了。」

  亞歷山大暗暗瞪了眼馬希莫,不知道這個一直喜歡騙人的傢伙這次是怎麼就讓別人給騙了個通透,估計這幾瓶酒下來,自己這邊的底細都已經讓這個埃利奧特摸的差不多了。

  不過他還是坐到了埃利奧特對面,同時推了推已經有點東倒西歪的修道士:「好了,去幫烏利烏做點事吧,估計現在他正在罵你呢。」

  「遵命我的大人,」馬希莫打了個嗝站起來,先是扭著腦袋向左右看看,然後才找到門在哪邊,然後他又彎腰在亞歷山大耳邊用整個屋子都差不多能聽到的聲音『低聲』說「放心吧大人,我什麼都沒對那小子說,還有你當心點,我覺得他根本就不是什麼伯爵的兒子。」

  「好吧,去做事吧,」亞歷山大這時候很想說自己不認識這個傢伙,看著搖晃著走出門去的修道士,亞歷山大不由暗暗感嘆果然所有人都有弱點,然後他轉過頭望向桌對面笑著看著這一幕的埃利奧特「現在說說你的來意吧。」

  埃利奧特臉上始終掛著微笑,即便亞歷山大神色嚴肅的看著他,這個年輕人依舊微笑如初。

  「我說過了我只是隨便到處玩玩的,」看到亞歷山大的眉毛皺了起來,他無奈的攤攤手「如果你們不信我也沒有辦法,說起來我只是很好奇你們的農莊,」說到這他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應該說是科森察家的農莊,當然如果科森察小姐和我父親結婚,我會建議他要求科森察家把阿格里河南岸的農莊做為她的嫁妝,放心,我還沒貪心到無知的要這座農莊。」

  這些話並沒有讓亞歷山大略微陰沉的表情有所緩和,他並不是因為埃利奧特說的那些話不快,而是覺得這個人沒有說實話。

  埃利奧特說他對阿格里河南岸的農莊感興趣,這個亞歷山大是相信的,事實上真正的關鍵並非是一座農莊,大概塔蘭託人真正想得到的是阿格里平原東南端那片產糧區的監護權。

  當然,要想讓科森察家在這樁婚事上付出這個代價,塔蘭託人肯定也要給出相應的回報,至於回報是什麼亞歷山大沒興趣去打聽,可現在塔蘭託人的出現明顯打亂了他的計劃,原本只是要對付一個腓特烈就已經很煩惱的局面,居然又冒出來個塔蘭託人,這讓亞歷山大覺得他真有些不走運。

  看來這個妹妹還真是會給他找麻煩,亞歷山大腦海裡閃過箬莎那令人陶醉的美貌面孔。

  不能不承認,哪怕只憑容貌箬莎已經足以能引起很多人的興趣,如果再能帶來一筆豐厚得令人流口水的嫁妝,即便是羅馬教皇也不會對這麼個女繼承人置若罔聞的。

  事實上,如今那位臭名昭著的教皇亞歷山大六世正籌劃他的寶貝女兒的另一次婚姻,而這次婚姻在亞歷山大印象裡,似乎還真是和那不勒斯有些關係。

  就在亞歷山大的心思被一些雜七雜八的事情佔據時,埃利阿特忽然略顯一正說到:「塔蘭托的領地與阿格里平原有些地方是相連的,這就像兩戶毗鄰相處的鄰居,既然這樣我們有時候就不能不關心籬笆另一邊發生了什麼,至少我們希望如果鄰居家著火了不要燒到籬笆這邊來。」

  埃利奧特的話讓亞歷山大心頭一動,他知道這個人不會隨便說些毫無根據的話,聽著他話裡的暗示,亞歷山大意識到了問題出在哪裡。

  「阿格里河南岸那邊出了什麼事嗎?」

  「我不清楚,這畢竟是科森察家自己的事,」埃利奧特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我只是擔心如果鬧出什麼亂子不要連累到塔蘭托。」

  「如果真出了什麼事,對你們難道不是個很好的機會嗎?」

  「怎麼可能會有什麼機會,」埃利奧特不以為然的搖搖頭「塔蘭托自己的麻煩已經不少了,所以我們不希望身邊的鄰居給我們帶來更大的麻煩。」

  亞歷山大審視著對面的埃利奧特,這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年輕人顯然和他外表的玩世不恭完全不同。甚至亞歷山大有種預感,也許這個人才是以後一個很大的麻煩。

  「阿格里河南岸,」亞歷山大心頭迅速轉著念頭,他站起來拿起桌上的酒杯向埃利奧特微微致意「謝謝您的提醒,大人。」

  「好說。」斜靠在椅子上的埃利奧特微微一笑,舉杯回敬。

  亞歷山大若無其事的轉身離開,可剛一走出屋子,他立刻加快腳步,當他來到箬莎的房間門口時,甚至沒有敲門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一聲尖叫霎時從房間裡響起,正雙手高舉著件內裙的女僕驚愕的看著闖進來的亞歷山大,而就在她身後,全身裸露箬莎那光潔白皙的後背在亞歷山大面前正如一朵盛開的嬌豔白玫瑰般,展現出那醉人的容姿。

  第一聲尖叫過後,女僕再次張開嘴,可不等她發出更高的喊聲,箬莎已經轉身一把按住她的嘴巴,同時她從女僕的手裡奪過內裙擋在自己身前。

  「即便是哥哥,難道你不覺得這麼看著沒有穿衣服的妹妹也是很不合適的嗎?」箬莎用譏諷的口氣問著。

  「對不起,不過現在不是道歉的時候,」亞歷山大決定來個虛張聲勢「事情很緊急。」

  「發生了什麼?」箬莎果然被亞歷山大的緊張情緒感染了。

  「我知道公爵的人在那了,」亞歷山大說「他們在河對岸!」...<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8-3 09:40 AM

第五十三章 危機

  沿著農莊的圍牆向東北方向走,爬上一片山坡,就可以看到阿格里河。

  這也讓很多波西米亞騎兵對科森察家的富裕有了個很深的印象,至少這道一直延伸到河畔的圍牆,讓他們很是驚訝了一陣。

  不過這時候的箬莎顯然沒有心情讓客人們欣賞她的莊園,亞歷山大的話引起了她的不安,更糟的是,到了現在她才想起來,似乎所有科森察家的人都對河南岸的農莊並不熟悉,或者說沒有人真正關心過那些農莊。

  所以會出這種事,是因為北岸的農莊不但是最大也是距科森察最近的,而南岸的農莊卻有些太遠了,而且箬莎也不能不承認,他們更在意的,是能不能過得更舒服些。

  很顯然,南岸的農莊不但路途遙遠,只是還要過到阿格里河對岸就讓科森察人失去了興趣,所以他們總是要那邊提前把賬本田冊送過來,最多也就是派幾個收稅官過去清點造冊,這已經讓科森察人覺得很麻煩了。

  「科森察家的人都是獵人,我們更願意拿把長矛或是硬弩到樹林裡去打獵,而不是和這些田地還有各種蔬菜打交道。」箬莎儘量讓自己的口氣顯得不在意,可不住催動坐騎的動作卻出賣了她,很顯然這時候的伯爵小姐並不像她外表看上去那麼漫不經心。

  「要找船過河,或者這附近有渡口嗎?」歷山大看著遠處已經隱約可見的阿格里河微微皺起眉,他其實很明白科森察家人的心思,在這種時代出遠門總是讓人覺得是有讓人擔心甚至有些畏懼的事情,這也是為什麼人們對那些願意遠赴異域的人總是滿懷崇敬,那是因為對絕大多數人來說只要聽聽一些地方的名字,就足以被嚇到躲在家裡不敢出來了。

  箬莎同樣擰著眉梢,原本以為可以在亞歷山大面前炫耀一番的心情這時已經蕩然無存,她甚至有些懊惱為什麼一開始下山的時候不直接穿過平原到河對岸去,現在看著阿格里河,她只能惱火的搖搖頭:「附近應該有船可都太小,這裡全是田地,平時是沒有多少人會到河對岸去的,如果要過河就得繞到下游的村子,那裡有座橋,」說到這箬莎吐出口氣「可那要繞很長一段路,會耽誤將近兩天的時間。」

  看著箬莎沉沉的臉色,亞歷山大也能猜到她這時的心情。

  如果埃利奧特沒有說謊,那麼這段時間來腓特烈的人可能已經提前到了河對岸,只是一直以來他們應該還沒有作出什麼太過分的事,只是在波西米亞人圍堵科森察之後他們才開始有所舉動。

  這就意味著只要能盡快趕過去,應該還能控制住局面,可如果真的耽誤了兩天的時間,等他們趕到,也許事情已經發生了什麼變化。

  可即便有渡口也無濟於事,他們不可能扔下身後隊伍獨自渡河,雖然不清楚河南岸的農莊如今情況如何,可只要想想腓特烈的人很可能就在那裡,他們就不能冒險單獨過河。

  唯一的辦法依舊只有繞遠從河下游的橋上經過。

  「我想也許我可以為你們想辦法,」跟在後面的埃利奧特忽然湊過來,他看著箬莎卻對亞歷山大說「如果我沒聽錯,你們只是希望能阻止某些人奪取你們的農莊,既然這樣你們為什麼不委託我做為你們南岸農莊的管家呢,相信我我一定能很好的照顧好那片田產和附近的地,要知道我畢竟是塔蘭托領地的繼承人,我相信即便是那不勒斯的國王也不能輕易對我無理。」

  「然後你就可以理所當然的把農莊和土地都歸在自己名下了。」箬莎冷冷的回答,她這時已經肯定這個塔蘭託人沒安好心,而且讓她更惱火的是雖然埃利奧特說的她完全不能接受,但是很顯然如果腓特烈的人真的已經佔據了河對岸的農莊,要想拖延時間等到他們的隊伍趕過去,埃利奧特提出的建議卻是唯一的辦法。

  「伯爵小姐,您對我的不信任讓我很無奈,而且我覺得這也是個侮辱,」埃利奧特說的有點嚴厲,可他的眼神裡卻只有嬉戲「如果您不放心可以派個人和我一起去,在我宣佈我是農莊總管的時候,您的人可以同時宣佈科森察家對農莊的所有權。」

  埃利奧特的這個建議讓箬莎心頭微動,想想隊伍繞道下游過橋要耽誤將近兩天的時間,這就讓箬莎不由暗暗擔心在這兩天當中可能會發生的種種事情。

  感覺到箬莎的猶豫,埃利奧特向亞歷山大眨眨眼,然後他看著箬莎等著她的回答。

  亞歷山大心裡暗罵一聲,他知道箬莎其實已經被埃利奧特說動了心,只是現在她唯一猶豫的是不知道該讓誰和埃利奧特一起單獨過河。

  而且讓無語的是,雖然沒有開口,可他已經能感覺到箬莎向他撇過來的那微微眼神。

  甚至就是埃利奧特看他那一眼,也讓亞歷山大覺得其實他已經猜到了結果。

  「不用猶豫了,還是我去吧。」亞歷山大乾脆主動開口,他知道其實即便箬莎不說,他也必須接下這個差事。

  對科森察家來說阿格里河平原固然重要,而對他來說這裡更重要。

  能夠在莫迪洛面前站住腳跟,甚至在隨後接下來能否讓那位野心勃勃的伯爵成為他真正支持他的靠山,這次阿格里河平原的爭奪絕對是至關重要的。

  即便莫迪洛並不希望他手裡的棋子多麼聰明,可一個徹底的笨蛋也絕不是他願意看到的。

  亞歷山大現在要做的,就是既不能表現得太過引人注意,卻又不能讓接下來可能很快就要正式面對的伯爵認為是個一無是處毫無價值的廢物,這就讓不論做出什麼決定,都既不能過分又必須恰到好處。

  「腓特烈的人應該不算多,」箬莎似似是在安慰亞歷山大,又像在為自己找藉口,然後她稍微沉吟下扭頭看向伯萊里「你可以帶著伯萊里一起去,他也許可以照顧你。」

  聽了箬莎的話,伯萊里來到了隊伍前面,他看看埃利奧特又打量下亞歷山大,然後才對箬莎說:「如果你要我去我就去,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他有事的。」

  「你自己也不許有事,」箬莎探過身子用力抱了抱伯萊里,然後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小聲說「如果遇到危險就趕緊一個人跑,我不能失去你。」

  伯萊里點點頭,然後又扭頭看看亞歷山大,眼中露出絲得意的笑意。

  「你對他說什麼了?」在和箬莎告別時,亞歷山大低聲問。

  「我告訴他如果有危險就趕緊跑,誰都不要管,」箬莎想都沒想的回答,看到亞歷山大微微沉下的臉,她就雙手平伸按在他的肩上「現在我也要對你這麼說,我不希望失去你們當中任何一個。」

  亞歷山大望著箬莎看了一會,然後無聲的調轉馬頭,向著已經向河邊走去的幾個人追去。

  跟隨亞歷山大的除了埃利奧特,還有兩個人,除了伯萊里還有烏利烏。

  自從跟著亞歷山大離開西西里,烏利烏還沒有離開過他的主人,哪怕是幾次頗為危險的經歷也都始終跟在他的身邊,這讓亞歷山大對摩爾人已經很放心。

  至於馬希莫,想想他以前幹過的那些事,亞歷山大覺得在這種時候還是讓他遠離自己更好些。

  即便如此,能找到的渡船依舊用了幾個來回才把他們的人和馬送到河對岸,看著對面隱約只能看到的幾個活動的黑點,箬莎焦急的沿著河灘來回走著。

  「也許我應該和他們一起去。」箬莎低聲嘀咕著,直到一個波西米亞人走到她面前。

  「小姐,我們是要繞道過河嗎?」波西米亞人問著,同時上下打量她。

  箬莎忽然心裡一跳,她有些後悔讓伯萊里跟著一起離開了,現在整個隊伍裡除了她其他人都是波西米亞人。

  「是的,」箬莎儘量讓自己顯得平靜些,她知道這時候不能露出慌亂的樣子,她的父親曾經不止一次的給她講過那些戰場上的傭兵們是多麼野蠻,哪怕是他們自己的首領,只要稍微暴露出一點膽怯,都可能會被這些野獸似的傢伙瞬間撕成碎片「從這裡向下遊走,經過兩個村子就可以趕到那座渡橋,不過對岸的路會不太好走,因為我們沿著另一條河的河岸繞過去才能到達那邊的農莊。」

  「哦,那路可是夠難走的,」傭兵看著箬莎「小姐,我們不知道您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而且我們也不想知道接下來要和誰打仗,我們只想知道您答應的酬勞能什麼時候給我們。」

  傭兵的話讓箬莎心裡又是猛然一跳,她知道連續幾天的奔波讓這些傭兵已經有些心浮氣躁,甚至就是她自己也因為焦躁不安顯得有些茫然。

  馬希莫臉色發青的看著這一幕,他這時候真後悔沒跟著亞歷山大一起過河,想到一會可能這些兵痞有可能會發生暴動,他覺得手腳已經冰涼了。

  「你們的酬勞,」箬莎迎著那個傭兵緊盯她的眼神堅定的說「不在我的手裡。」

  她的話一出口,四周立刻響起一陣喧鬧,波西米亞人的眼神開始變得不善,而馬希莫幾乎就要嚇暈過去。

  「它們在那兒,」箬莎扭身指向河對岸「我答應你們,只要你們能幫我趕走那些侵佔我農莊的人,我會把整個農莊所有的東西完全拿出來作為你們的報酬。」

  箬莎的話再次引起了一陣叫聲,不過這次卻是充滿了興奮和喜悅。

  「小姐你能做主嗎,農莊不應該屬於你家族裡你的父親或哥哥什麼人的嗎?」為首的波西米亞人將信將疑的看著箬莎,之前雖然是因為巨大的報酬才願意跟著他們這麼翻山越嶺的長途跋涉,可現在聽說了會有這麼豐厚的報酬,他反而不相信了,特別是答應他們的又是個女人,這讓一向看不起女人的波西米亞人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相信我吧,」箬莎原本緊張的心情慢慢放鬆下來,她知道雖然這些波西米亞還大肯相信她,那只是因為她是個女人而已,一旦她證明自己真的能讓他們發財,這些人未必不會在將來為她提供更大的幫助「只要你們肯跟著我,我保證你們能得到的只會更多,別忘了我不只是科森察的伯爵小姐,我現在還是阿格里河儲糧地的監護人。」

  渡過阿格里河的亞歷山大在埃利奧特的帶領下沿著河南岸向平原深處的南方一路前進。

  隨著往南走,地勢逐漸變得向下傾斜起來,似乎隨時隨地都在不停的走著下坡路。

  這讓亞歷山大不由想起似乎只要循著這個方向一直向南,應該就會進入一片頗為低窪的盆地。

  只是這片盆地究竟有多大,他卻已經想不起來。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能想像到這麼一片肥沃土地意味著什麼。

  「我們到了農莊一切都由我來決定,」埃利奧特騎在馬上迎著風對亞歷山大喊著,在走出大半天後,雖然太陽已經逐漸下沉,可四周依舊熱烘烘的,更重要的是他們始終都一直在田間的小路上前進「看看這片土地有多好,如果能成為這裡的領主一定是上帝的恩賜。」

  聽著埃利奧特毫不在意的袒露出野心,亞歷山大不禁對這個人有了個更深印象。

  遠處田間盡頭已經出現了村莊的影子,隨著離得越來越近,也可以看到有人影正在麥田與村莊間緩慢的移動著。

  「走快點也許還能趕上有點東西吃。」埃利奧特喊了聲,然後他催動坐騎向前奔去。

  「這個人發瘋了。」伯萊里低低的吼了聲「他居然敢把阿格里當成自己的。」

  「我們需要他,」亞歷山大低聲勸阻「我說過會替箬莎奪回阿格里平原,所以這裡只能屬於她。」

  伯萊里似乎覺得亞歷山大的話哪裡有些不對,可一時間又想不起來,最後他只能說:「阿格里是小姐的,小姐是科森察家族的伯爵小姐。」

  亞歷山大回頭瞥了眼伯萊里沒有糾正他的話,但在心里亞歷山大已經下了決心,阿格里也許應該是箬莎的,可科森察家族就是另一回事了。

  埃利奧特似是對阿格里河南岸的地形很熟悉,而且他似乎比別人都更加焦急,所以在村子裡他甚至只讓人幫他給馬喂了些水和一點碎麥殼之後就催著趕緊上路,至於他們自己,埃利奧特乾脆就說「忍一忍就過去了」。

  這麼一路狂奔的結果,就是在第二天的凌晨他們已經遠遠看到了矗立在金黃色麥田盡頭一處山坡頂上的石堡。

  「就是那,戈旺達,阿格里河南岸最大的農莊。」埃利奧特指著前方大聲說,他的話音剛落,一隊騎兵忽然從山坡上衝了下來。

  看著隱約可見的旗幟,伯萊里發出聲驚呼::「公爵的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8-4 12:11 AM

第五十四章 巧奪

  突然出現的小隊伍在遠處的山坡上緩緩停下,隊伍前面一個身穿黑色短袍的騎士手裡擎著面由黑白兩匹戰馬護衛著一扇城門圖案的旗幟,在旗幟下,那個人被濃密鬍鬚包裹的臉上一雙圓鼓鼓的眼睛緊緊盯著下面的幾個人。

  「那是公爵的旗幟,我能認出來,」伯萊里低聲說,他的手握住身邊的刀柄,雙眼在那個人的臉上打量著「他們佔領了農莊。」

  亞歷山大低聲吩咐幾個人不要亂動,他看向旁邊的埃利奧特,見這位少爺臉上始終掛著不經意的微笑,他心裡又不由多了一絲心思。

  「奉腓特烈公爵殿下的命令,說出你們的來歷和來意。」

  那個騎士大聲喊著,他帶動戰馬慢慢先前走了幾步就停下來,然後他把手裡的旗幟向前微微傾斜,隱約用旗幟指著山坡下「這裡受到公爵殿下的保護。」

  「這裡是屬於科森察家的領地!」騎士的話顯然刺激了伯萊里,他憤怒的催動戰馬衝到前面,向那人大聲喊「如果你們是真正的騎士就不要撒謊。」

  「你是什麼人?」那個騎士抬起手,隨著這個動作,伴隨一陣兵器摩擦聲,他身後的騎兵紛紛抽出武器。

  「伯萊里,科森察伯爵是我的主人!」伯萊里大聲喊著,他張開兩臂露出粗壯的身體,用毫不畏懼的目光迎著那些隨時都可能衝下來的腓特烈的士兵「我以我主人的名義宣佈這裡是屬於科森察伯爵的領地,科森察家族對這裡擁有不可辯駁的所有權利!」

  騎士濃重的兩道眉毛微微碰在一起,他手裡如長矛一般的旗幟更加傾斜,同時他身後的騎兵開始向前緩緩移動。

  「我建議你們不要亂動,」埃利奧特終於開口了,他來到與伯萊里並排的地方停下來,抬頭看著那幾個騎兵「我是塔蘭托伯爵的兒子埃利奧特,如果你們當中有人經常出入腓特烈公爵大人的宮殿,也許曾經見到過我。」

  那個騎士有些意外的看著埃利奧特,他的確是個騎士,但是如果說經常出入公爵的宮殿,那就有些奢望了。

  事實上作為一個小騎士,他最大的成就只是為那些著名的騎士們以及公爵的下封貴族們手下打雜,而這次能夠跟隨公爵的收稅官一起來阿格里,這對他來說已經是個頗為重要的任務了。

  「對不起大人贖我冒昧,不過我不知道您是誰,」那個騎士臉色漲紅的說「我只是奉命來守住這片農莊的,沒有公爵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接近這裡。」

  「難道我也不行?」埃利奧特人用詫異的口氣問「難道你不知道即便是公爵也不會拒絕我的要求嗎?」

  「是這樣的嗎?」騎士臉上露出了猶豫,他似乎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聽這個人的話,他甚至像是在徵求意見似的回頭看看身後的那些手下。

  「當然是這樣,」埃利奧特用理所當然的口氣教訓著這個看上去似乎有些被他說得發蒙的騎士「難道你不知道忠於公爵就應該同樣忠於他的朋友和那些比你剛高等的貴族嗎?」

  「我當然知道,可你們……」

  「我們是公爵的朋友,所以我們是比你更加高貴的貴族,而我甚至是一位伯爵繼承人,所以你應該無條件的聽從我的命令。」

  「這人是個笨蛋,」一直在後面看著的烏利烏忽然在亞歷山大耳邊低聲說「看來那個少爺只要再說幾句就能騙得他給我們放行了。」

  亞歷山大略感意外的點點頭,他也沒想到佔領農莊的會是這麼個看上去似乎腦筋不那麼靈光的人。

  而埃利奧特已經笑呵呵的帶動韁繩準備向前走了。

  「不行!」

  突然,那個人轉過身大喊了一聲,隨著他這聲高得出奇的大喊,他的坐騎立刻向前一竄,碩大的馬頭甚至直接杵到了埃利奧特的胸前。

  「公爵的命令是任何沒有得到允許的人都不能進入農莊,雖然你們是公爵的朋友,但是你們並沒有得到公爵的命令,所以我不能讓你們進去!」

  那個騎士像終於想通了個大難題般得意的看著埃利奧特,他的眼神裡透著緊張和興奮,就像個在等著誇獎的孩子。

  埃利奧特錯愕的看著這個騎士,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個看上去腦子有些毛病的傢伙居然會這麼認死理。

  更糟的是雖然他到現在才弄明白這簡單的道理,可這個人卻已經下令讓那些騎兵向他們包圍了過來。

  埃利奧特吃驚之餘立刻調轉馬頭,他顯然沒想過和這個明顯頭腦笨拙的騎士正面衝突,更沒想過要面對他身後那幾個已經準備發起衝鋒的騎兵。

  「來啊!」伯萊里大喊一聲,他雙手緊握厚重的長劍,一雙眼睛盯著對面正靠近的騎兵。

  「該死,」亞歷山大暗暗罵了一聲,他也沒想到這個看上去腦瓜並不靈光的傢伙居然這麼難纏,看著那些騎兵已經把伯萊里包圍在中間,他只有催馬向前同樣大聲吶喊:「住手!」

  那個原本已經把旗幟像根長矛似得戳指著伯萊里的騎士一愣,他有些惱火的看著藥力山大:「你又是誰,為什麼要阻止我?」

  「我是誰?」壓力山大看著那人莫名笑了,他回頭看看埃利奧特,故意用玩笑的口氣說「他居然問我是誰。」

  說完,亞歷山大忽然轉過頭臉上露出嚴肅的神色:「你不知道我是誰嗎,難道你從沒聽王子說起過我?」

  「王子?」那個騎士大吃一驚「哪個王子,阿爾弗雷德王子?」

  「當然是的,你認為那不勒斯還會有誰被稱為王子嗎?」

  亞歷山大的話讓騎士臉上露出了疑惑,他疑惑的自語著:「斐迪南國王應該不算是王子了,因為他已經是國王,而且他還沒有兒子當然也就沒有王子,那麼真的就只有阿爾弗雷德王子了。」

  聽著他這好像經過了周密推演般得出的結論,伯萊里莫名其妙的看著這個騎士,他這時候已經完全肯定對面這個人實在是腦筋不太靈光,可偏偏就是這麼個人卻阻止了他們進入農莊。

  「我曾經和王子決鬥,」亞歷山大說,看到那騎士臉上立刻露出敵意,他趕緊繼續說「不過這都是些小事,為了美麗女士的決鬥應該是高貴而又雅緻的,這絲毫沒有影響到我與王子之間的友誼。」

  「是這樣嗎?」那個騎士用懷疑的眼神看著亞歷山大「我覺得只有和敵人的決鬥才是真正勇敢高貴的,這是我的父親富查的喬萬尼當初告訴我的,而我是他的兒子小喬萬尼。」

  「你的父親是,」亞歷山大說到這兒停下來,然後用有些詫異的口氣問「富查的喬萬尼,不會是那個喬萬尼吧?」

  「當然,你怎麼會知道的?」叫小喬萬尼的騎士有些發愣的問。

  「我當然知道,」亞歷山大說著向前催馬來到那個看上去比他高出差不多一個頭的騎士身前「我曾經聽人提起過你父親的名字,不過是誰就不要問了,你最好不要知道。」

  「是誰?」小喬萬尼大喊起來「聽你的口氣應該是我我父親的敵人,那他一定是侮辱我的父親,我要知道他是誰,然後和他決鬥!」

  亞歷山大搖搖頭,用很堅定的口氣說:「我不會告訴你的,哪怕你要和我決鬥也不會告訴你,因為那就等於是害你,雖然你不允許我們進入農莊,可我不會因為這個就害你丟了性命。」

  「你在說什麼?」騎士怒氣衝衝的喊「難道你要我知道有人在侮辱我的父親我卻不能維護他的榮譽嗎,我不是個懦夫,告訴我他是誰,我一定殺掉那個人,哪怕他是教宗!」

  騎士的話一出口,四周霎時一靜,原本見他和這些不速之客糾纏不清正感到不耐煩的騎兵們錯愕的看著他,而這個看上去愣頭愣腦的騎士,這時也好像想明白了自己在說什麼臉上露出了異常惶恐的神色。

  特別是當他看到眼前的亞歷山大正對著他無言的微微搖頭,他原本因為天氣炎熱就已經淌滿汗水的臉上,這時已經快要流成了小河。

  埃利奧特好奇的看著亞歷山大,雖然認識的時間不長,他原本以為亞歷山大應該是個很嚴肅,或者說有些過於呆板的人。

  甚至在他看來,就是那個叫馬西莫的跟班都要比亞歷山大有趣的多。

  可他卻沒想到這個人居然是個這麼有意思的人,看著臉色發青嘴唇顫抖的那個騎士,埃利奧特甚至有點可憐他了。

  「你在說什麼呀,」亞歷山大似乎很無奈的搖搖頭,見那個騎士要開口說話,就打斷他繼續說「我不告訴你這個人是誰,是因為對你來說這個人太強大也太可怕,而你居然會說出這種話,這真是讓人意想不到。要知道據我所知,教宗的女兒似乎和那不勒斯的王室是有婚姻的。」

  「請不要再說了,」騎士緊張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他忍住回頭看身後那些手下的衝動,用哀求的眼神看著亞歷山大「我只想知道究竟是誰在說我父親的壞話,如果你肯告訴我,我會感謝你的,你們現在已經在這座農莊的界限裡,如果按照公爵的命令我應該把你們全都抓起來,現在我不抓你,只希望你能告訴我那個人是誰。」

  壓力山大略感意外的看看這個騎士,他倒是沒想到這個人還有這種能要挾他一下的小機靈,不過這點小小的靈光顯然絲毫不能彌補他那太過好笑的愚蠢。

  「好吧,看在你對你父親尊嚴的崇敬上我可以告訴你,」亞歷山大回頭看看自己身後的幾個人。

  四個人,亞歷山大心裡暗暗嘆息一聲。

  他再轉過頭,看著對面的騎兵。

  包括這個叫小喬萬尼的,有七個人。

  亞歷山大有些無奈的吐出口氣,讓緊張的情緒略微放鬆。

  不要著急,不要失手,亞歷山大這麼不停的暗暗叮囑自己。

  看到亞歷山大向前傾出身子,那個小喬萬尼也本能的把身體向亞歷山大探過來。

  「那個人……」亞歷山大差不多在他耳邊低聲說「就是我。」

  小喬萬尼前傾的身子瞬間一僵,他雖然清楚的聽到卻一時間沒明白,可當他終於想通是怎麼回事時,隨著他眼角掠過的一道光亮忽閃而過,劇烈的刺痛突然從他脖頸上傳來!

  亞歷山大藏在寬大的蓬鬆袖籠裡的鋒利短刀狠狠的刺穿了小喬萬尼的脖子,他的力量是那麼大,甚至感覺到刀身刺入脖子後繼續向前猛鑽,然後狠狠的戳在頸骨上傳來的震動!

  小喬萬尼一頭從馬上栽了下去,他已經被刺斷頸骨的腦袋歪扭著如同麵糰似的撞在地上!

  突然發生的變故讓小喬萬尼身後的那些騎兵甚至來不及發出喊叫,而埃利奧特他們早在亞歷山大靠近到小喬萬尼身邊時就已經做好了準備!

  震耳的火槍聲伴著騰起的煙霧在山坡上還沒有迴蕩起來,伯萊里已經吶喊著揮起了他那炳明顯比普通的彎刀要重得多的馬刀!

  在一個騎兵驚慌恐懼的叫聲中,馬刀直接從那人的胸口劃過,霎時被砍破的胸甲如張開的飢餓大嘴翻了起來!

  伴著痛苦喊叫,這個還沒有摔下馬的騎兵立刻就被伯萊里狠狠揮出的左拳砸在臉上,翻身滾下戰馬。

  而這時,被烏利烏的火槍擊中的另一個士兵才剛剛摔在地上,雙手捂著被打中後血流如注的頭發出大聲慘叫。

  而當埃利奧特向離他最近的一個騎兵拔出劍來時,那個士兵已經因為懼怕嚇得調回馬頭轉身逃跑。

  四個人對付七個人!

  「衝進去!」亞歷山大甚至來不及去看倒在地上的小喬萬尼是不是死了,他用力夾動雙腿,尖利的馬刺戳進坐騎柔軟的腹部,疼痛使得它在發出嘶鳴的同時發瘋的向山坡上的農莊衝去!

  遠遠的就可以看到敞開的農莊木柵門,兩個因為驚慌失措而不知道該怎麼辦的士兵就站在門前!

  亞歷山大猛踹馬鐙,在兩個士兵茫然無措的呆滯中,風馳電掣的衝進農莊。

  用力拉住韁繩,亞歷山大向著四周的人大聲吶喊:「以兩西西里王國國王的名義,我命令你們服從我的命令!」...<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8-5 01:59 AM

第五十五章 土地之主

  莊園裡的人用驚恐不安的眼神看著突然出現的亞歷山大,對他們來說,之前那些人的突然出現已經讓他們因為畏懼而無所適從,特別是當他們看到幾個試圖反抗那些人的村民遭到的殘酷折磨後,村民們就只能逆來順受的聽從他們的命令。

  可現在卻忽然又來了個人宣佈對農莊的權利,而聽著農莊外的動靜,村民們知道應該是已經發生了戰鬥。

  雖然在如今這個時代這種事太過平常,可突然爆發的戰鬥還是嚇住了村民們,看著衝進農莊院子拉著戰馬大聲吶喊的亞歷山大,人們不安的向四下里散開。

  「怎麼回事!」一個士兵從農莊裡跑出來,他手裡提著柄尖頭上橫出根鋒利分枝的長矛,看到亞歷山大他先吃了一驚,然後他就忽然一聲喊叫舉著長矛向亞歷山大衝了過去!

  「這可是你自找的。」亞歷山大心裡嘀咕一聲,他的左手依舊緊拽著韁繩,右手抬起,手裡儼然已經多了把火槍。

  那個士兵臉上露出了呆滯的神色,可因為用力過猛他已經收不住力量,就在他一邊舉著長矛向前猛衝,一邊看著黑洞洞的槍口恐懼的發出驚叫時,亞歷山大扣動了扳機。

  「啪!」

  燧石撞在鐵片上的聲音清脆有力,但槍卻沒有如想像的那樣發出轟響!

  啞火了!亞歷山大腦海裡迅速閃過這個念頭時,那個士兵也已經清醒過來,他原本慌亂的臉上露出了興奮,手裡的長矛再次舉起向馬上的亞歷山大用力狠刺!

  已經來不及拔出佩劍的亞歷山大只能拚命用手裡的火槍向著長矛砸下去,伴著好像被扯起來的力量,火槍立刻被長矛矛尖上的分枝挑開。

  亞歷山大的身子在馬上搖晃,他甚至能感覺到長矛擦著身邊掠過時帶起的冷風。

  在刺空後那個士兵並沒有收回長矛,而是手臂高高舉起,霎時如一柄利斧般鋒利的矛刃狠狠的向亞歷山大肩膀上砍了下去。

  亞歷山大已經沒有招架的機會,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手裡剛剛那一下似乎就已經被砸散架的火槍用力向上一擋,然後整個人翻滾著從馬上摔了下去。

  那個士兵吼叫著再次高舉長矛,這時候他已經來不及一下下的戳刺,而是如同拿著把長柄大刀般揮動起來,用矛尖上如刀的短刃不停的砍向亞歷山大。

  「你死定了!」

  當亞歷山大翻滾著躲開斬在地上的一擊卻再也躲閃不了時,他聽到了那個士兵的喊叫!

  「呯!」

  這一次響起的槍聲震耳欲聾,而那個士兵卻並沒有應聲倒地,他只是因為這巨大的聲響被嚇得不有一愣,然後本能的向發出聲響的地方望去。

  然後他看到個碩大身影忽然穿破隨著槍聲冒起的濃煙,在他還來不及發出驚叫時,他已經被猛衝而來的一匹馬撞飛。

  「主人您怎麼樣!」烏利烏的聲音響起,他手裡提著正冒著煙的火槍跑過來,看到慢慢爬起來的亞歷山大,烏利烏不住的問「您有什麼受傷,這太危險了,您不敢冒險的。」

  「是我太相信這些火槍了,」亞歷山大揉著肩膀勉強站穩,剛才落馬時他的肩膀撞在了地上,之前因為緊張慌亂沒有察覺到的疼痛,這時候才開始發作起來「看來外面你們已經解決了。」

  「是呀,否則你已經被砍死了,」帶馬回來的伯萊里看了看模樣狼狽的亞歷山大,有看看扔在地上已經不成樣子的火槍「我還以為你會嚇得尿褲子呢。」

  聽著伯萊里這不知是諷刺還是讚許的話,亞歷山大只能苦笑,他很想告訴伯萊里,其實他並不勇敢,甚至到了現在他還為剛才的事心有餘悸。

  埃利奧特這時也已經進了農莊,他手裡的劍上還不住滴著血水,看到灰頭土臉的亞歷山大,埃利奧特頗為嫻熟的把手裡的劍耍了個花招。

  「看來你已經成功的宣佈了對這座農莊的佔有權,是嗎?」埃利奧特問。

  「這裡是屬於科森察家的,任何人都沒有權利宣佈佔有。」伯萊里惱火的打斷埃利奧特的話「我們要等箬莎小姐到來,然後把這裡的一切都交給她。」

  對伯萊里的話,埃利奧特不置可否,他只是看著亞歷山大。

  「伯萊里說的對,這裡的一切只能由箬莎決定。」亞歷山大讓烏利烏扶著他走到院子中間,看著遠遠站在空地邊緣的那些村民,他推開烏利烏喘口氣大聲說:「我,是奉西西里王國的派遣來到那不勒斯的亞歷山大·朱利安特·貢布雷,我以西西里國王斐迪南陛下的名義告訴你們,我會保護屬於科森察家的箬莎·科森察的所有權利,包括她對這座農莊的擁有權,所以我要你們從現在開始聽從我的命令,直到箬莎·科森察伯爵小姐到來。」

  村民們茫然的看著亞歷山大,他們其實根本搞不懂這一長串頭銜和宣稱權利之間究竟有什麼關係,可他們知道現在這座農莊已經從之前那些人的手裡又轉到了眼前這幾個人的手裡,至於接下來科森察家的小姐是不是會來再接受,就不是他們能知道的了。

  埃利奧特在默不作聲看著亞歷山大的宣佈,他察覺得出來那個伯萊里正緊盯著他,這讓他一點都不懷疑如果自己有什麼異動,這個人肯定會毫不留情的對他動手。

  之前在農莊外,埃利奧特看到了伯萊里驚人的力量,特別是看到他居然用刀砍破了那個騎兵胸甲時,埃利阿特的確是大吃一驚!

  現在看著這個似乎明顯對他帶著敵意的大塊頭,埃利奧特雖然表面輕鬆,可也暗暗戒備起來。

  「我要你們現在聽從我們的命令守住這座農莊,直到箬莎·科森察小姐到來,」亞歷山大對幾個看起來像是農莊裡管事的人吩咐著,看到其中一個人臉色蒼白的樣子,他微微皺眉問到:「你怎麼了?」

  這是個個頭偏矮的中年男人,雖然有些意外眼中也露出猶豫,可這人還是向前走了兩步說:「老爺我是農莊裡的獵人,之前被那些傢伙用枷銬鎖了我兩天。」說完他頓了下才繼續說「是因為我不肯按他們說的,給他們提供蜂蜜和鹿肉,因為我之前已經向科森察家交過打獵稅了,這不該是我再承擔的責任。」

  「哦,看來你很清楚自己的權利,」亞歷山大饒有興趣的看著這個個頭不大,卻很結實的男人「那麼說如果我現在要你向我提供蜂蜜和鹿肉你也不願意,是嗎?」

  那個男人露出了猶豫,他的目光不由向空地一角看去,亞歷山大順著他眼神望去,看到了個固定在地上的矮木樁,上面還有一串鐵鏈。

  那個人似乎對那個木樁有些畏懼,他舔了舔顯然因為之前受到的刑罰被太陽曬得乾裂的嘴唇,想了想之後才悶悶的說:「老爺,如果你們要什麼東西可以向我買,我願意為你們去打獵和掏蜂蜜,可如果你們也像那些人一樣讓我繼續繳稅,我寧可再被鎖在那個樁子上曬兩天。」

  「卡羅,你瘋了!」一個女人驚恐的喊起來,然後她就從人群裡跑出來一把抓住男人的手臂不住搖晃「快說你不是這麼想的,說你會繳稅的。」說著這個女人轉過頭恐懼的看著亞歷山大「老爺求你放過他這一次,他沒想衝撞您,您想要什麼他都會給您拿來的,求您放過他吧。」

  「你別管!」男人粗暴的甩開女人「我就是這麼想的,如果一定說有什麼不一樣的,就是最多我可以少收些錢,可如果讓我繼續繳那個狩獵稅可不行。」

  那個男人強硬的態度引起了烏利烏的警惕,他慢慢端起火槍,同時向亞歷山大看去。

  「那好,我們可以向你付錢,」亞歷山大點點頭,在那個村民略感意外的喘口氣時,亞歷山大又說「那麼說你是個獵人,如果我現在付錢要你現在幫我守這座農莊,你願意嗎?」

  「付錢?」村民有些意外「以前領主大人也召集過我們去打仗,不過從沒付過錢,你要付給我錢嗎?」

  「在伯爵小姐到來之前,我要保護這片土地。」亞歷山大看向其他人「你們聽著,我付給你們報酬,而你們幫我守住這裡,這是個公平交易。」

  「讓我們當傭兵嗎?」

  「可我們什麼都不會,我沒打過仗。」

  「我不需要你們走出去,」亞歷山大大聲說「我只要你們守住自己的這個家,然後你們就可以得到一筆酬金,所以你們只要向上帝祈禱伯爵小姐來之前一切平安,就能白得一筆錢。」

  亞歷山大的話讓村民們大感意外,他們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外鄉人會這麼大方,可這聽上去卻又實在沒有什麼讓他們擔心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那個獵戶,很顯然這個人在農莊裡有著很高的聲望。

  「我們不用跟著你出去打仗?」

  「不用。」

  「小姐來了就給錢?」

  「來了就給。」

  獵戶琢磨了下,然後就點點頭:「別人我不知道,我答應你了。」

  那個獵戶話一說出,四周其他很多村民就跟著喊了起來。

  「我們也答應了!」

  「算我一份。」

  看著這些村民,亞歷山大終於長長的吐出口氣,他之前擔心那個面具男人會突然出現在阿格里南岸,現在看來只要守在這裡等到箬莎到來,一切就都好辦了。

  「你是這裡的獵戶,我要你把這裡的一切說清楚點,」亞歷山大說著示意伯萊里跟著自己,他知道伯萊里固然對埃利阿特有著很深的戒心,對他實際上更是疑慮重重「伯萊里,這幾個人我交給你了,你知道該怎麼辦的。」

  伯萊里有些詫異的看看亞歷山大,然後才招呼著那個叫卡羅的獵戶帶著幾個村民向農莊門口走去。

  「你們幾個過來,那些公爵的人有的還沒死呢,」伯萊里對村民們喊著「其他人也過來,把那些沒死都綁起來,不過他們身上的東西不歸你們,要想發財得自己去打。」

  看著一群村民叫喊著跟著伯萊里離開,埃利奧特奇怪的看著亞歷山大。

  「你要在這座農莊裡召集一批傭兵嗎?」埃利奧特若有所思的問「可這完全沒有必要,你的那些波西米亞人很快不是就要來了嗎。」

  亞歷山大沒有理會埃利奧特,他隨意的在農莊裡走著,查看著一棟棟的房子。

  果然如箬莎說的那樣,亞歷山大很快就發現與阿格里河北岸的農莊比起來,這裡不但規模要小上很多,而且也許是因為附近毗鄰山林,農莊裡儲存更多的是獸皮和大罐大罐的蜂蜜和各種堅果果實。

  「你究竟想得到什麼,」在走進一間儲藏室後,埃利奧特忽然快走兩步擋在亞歷山大面前,他臉上掛著笑容同時壓低聲音「告訴你要什麼代價,我覺得塔蘭托還付得起足夠的錢,幫助我對你有好處。」

  見亞歷山大並沒有立刻拒絕,埃利奧特立刻走到門口向外看看,然後回來低聲說:「聽著,我知道你和那位伯爵小姐關係很密切,雖然這對我父親也許不公平可我不在乎這個,我只要你能幫我說服那位小姐,讓她把這個農莊當成她結婚時候的嫁妝,為這個你可以說個數兒。」

  「你認為她一定會嫁給你父親?」

  「那還能怎麼樣,」埃利奧特笑著說「科森察家不可能和腓特烈聯姻,因為這絕對不是莫迪洛伯爵希望看到的,而我的父親可以成為伯爵在那不勒斯之外有力的朋友,畢竟據我所知伯爵現在的日子似乎不太好過。」

  埃利奧特的話讓亞歷山大心中微怔,之前他只想到了選擇塔蘭托伯爵聯姻只是凱澤爾的想法,可現在聽他這麼一說,亞歷山大不由覺得這樁婚事裡未必沒有莫迪洛的影子。

  畢竟與腓特烈公爵的矛盾與敵意,讓莫迪洛不可能接受腓特烈的兒子成為箬莎丈夫,而那不勒斯國王斐迪南沒有子裔和他自己糟糕的身體,讓公爵正離王位越來越近。

  也許對莫迪洛來說,最糟糕局面就是總有一天要面對頭戴王冠的腓特烈,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亞歷山大懷疑莫迪洛可能會選擇流亡,如果走投無路,他甚至可能會跑到佛羅倫薩去投靠薩伏那洛拉。

  亞歷山大覺得他要好好想想該怎麼辦了。

  如果說之前這些事還和他沒有關係,那麼現在就不同了。

  當翻過峰頂看到阿格里河平原一剎那,亞歷山大就知道看到的不只是一片土地,還有一個巨大的機會!

  所以現在當聽埃利奧特說到箬莎的婚事時,贋本對他的話漫不經心的亞歷山大忽然變得認真起來。

  箬莎如果嫁給阿爾弗雷德,那麼這個阿格里河平原都可能會被腓特烈吞併。

  而如果她嫁給塔蘭托伯爵,也許科森察家還可以暴露下大部分土地,那麼他還有機會。

  而且正如埃利奧特說的那樣,這會讓他從塔蘭托伯爵那裡得到的一筆不菲的報酬。

  看起來很好選,亞歷山大心裡尋思。

  只是,我偏偏都不選!...<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8-6 12:23 AM

第五十六章 夜戰(上)

  夜色已經逐漸籠罩了大地,又是一個夜晚的到來讓剛剛經歷了一場不大戰鬥的農莊變得寧靜起來,亞歷山大站在農莊敞開的大門外,看著遠處漆黑的田野。

  因為農莊的地勢很高,可以把四周看的很清楚。

  在月光下,整個天地好像都鍍了層銀色,從腳下向前延伸,到遠處的田地,再到更遠的地平線上,似乎所有東西都隱藏在這道銀色下的黑暗之中。

  這種樣子看上去似乎有些奇怪,就好像原本明亮的銀器都被附上了層黑色的詛咒,讓人望著這情景就不禁有種莫名的緊張。

  埃利奧特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出來,他和亞歷山大並肩站在一起看著遠處的田野,點點頭說:「這裡的夜晚很美不是嗎。」

  亞歷山大沒有開口,他在一塊石頭上坐下來,依舊望著遠處。

  對亞歷山大刻意的冷漠埃利奧特絲毫沒有介意,他乾脆直接坐在地上,還很舒服的把兩腿完全伸開,雙手向後支撐著身子。

  「你應該接受我的建議,這樣我就可以幫你們了,」埃利奧特繼續說「來自塔蘭托的支持對科森察家是很重要的,就是莫迪洛伯爵也不會這麼不在意。」

  亞歷山大看看埃利奧特:「或者你說的不錯,不過這難道不應該是對科森察家的人說嘛,我並不是這家人。」

  「不要騙我朋友,更別把我當傻瓜,」埃利奧特搖搖頭,好像有點不高興似的說「我看得出來你對伯爵小姐的影響不小,而且那些波西米亞人應該都是你的人,所以我才會和你說這些。」

  看著埃利奧特像是猜中了什麼似的那種眼神,亞歷山大心裡暗自警惕起來。

  果然,埃利奧特略微放低聲音說:「之前我猜錯了,以為你是伯爵小姐的情人,不過現在我知道你應該是她的哥哥,同母異父的哥哥。」

  亞歷山大心裡暗暗咒罵一聲,他覺得真該把那些人的嘴都堵起來,不論是馬希莫還是烏利烏。

  「你可不要怪你的僕人,」埃利奧特笑著說「這其實是那個伯萊里說的,他似乎對你也並不怎麼友好。」

  「伯萊里,」亞歷山大揉揉腦門,他當然知道伯萊里對他有些反感,而且現在看來這反感似乎還不小「那麼就因為這個你認為我可以為你說話?」

  「當然,這是個對大家都有好處的事,」埃利奧特站起來看著亞歷山大「想想我們兩個可以做什麼吧,你幫我說服伯爵小姐,而我可以幫助你得到你希望得到的東西,或許還能讓你得到的更多。」

  「得到的更多?」亞歷山大問。

  「當然,你現在是不是覺得自己的遭遇並不公平,雖然我不知道你父親是誰,可只要想想你看著自己同母異父的姐妹的生活就能想到你現在的心情,」埃利奧特低聲說「你覺得不公平,覺得該屬於你的東西被別人奪走了,可你又沒有辦法,而我可以幫你把這些都奪回來,只要我們兩個合作。」

  這可真是個會揣摩人心的傢伙,亞歷山大心裡說,如果自己真是喬治安妮的私生子,也許已經被他這些話打動了吧。

  亞歷山大不能不承認這個埃利奧特和剛見到他時真是完全不一樣,那時候他只是個似乎和馬希莫一樣到處騙吃騙喝的傢伙,可現在看來這個人卻絕不簡單。

  「讓我考慮一下,」亞歷山大說「我要提出的條件可是不低。」

  埃利奧特不以為意的一笑:「我遇到過更貪心的人,這並不是什麼壞事。」

  亞歷山大剛要再說什麼,遠處夜色中隱約傳來的一陣急促蹄聲打斷了他。

  兩個人向遠處看去,只見在夜色中一個人騎在馬上飛快的向農莊方向奔來。

  「來了。」亞歷山大輕聲自語,他向旁邊的埃利奧特望去,看到他正微微舔著嘴唇。

  「是那個叫卡羅的獵人,」埃利奧特捏了捏劍柄「說實話自從和你們在一起,我這幾天用劍的次數比以前一年都要多。」

  「伯爵的兒子怎麼能不用劍呢,」亞歷山大仔細看著越跑越近的獵人,感覺得出來他很緊張,因為他甚至沒有顧得上繞上小路,直接就從田地裡衝了過來「看來這次你又要有機會用劍了。」

  馬蹄聲顯然也驚動了農莊裡的人,烏利烏已經提著火槍跑了出來。

  之前因為啞火險些送掉性命的危險讓亞歷山大不得不重新把另一支還完好的火槍好好修理了一翻,在重新裝上燧石的同時,他把火槍上的帽片磨得更加平整,以便保證每次燧石撞擊上時都能夠衝起火花。

  只是在這種地方他卻找不到能替換可能會因為多次扳射而變形的鐵鉤,這讓亞歷山大不由琢磨著,等過了這次麻煩之後,一定要想辦法製造出一支真正意義上的燧發槍來。

  因為只剩下一支槍,亞歷山大也不得不承認似乎摩爾人用起來比他要靈活得多,所以這唯一一支火槍就成了烏利烏專用的武器。

  「我是卡羅!」那個叫卡羅的獵人顯然很警惕怕引起誤會,所以在距離還很遠的地方就叫了起來。

  「過來吧,你看到什麼了?」亞歷山大招呼著。

  「我不知道是誰,」卡羅跳下馬接過從農莊裡跑出來的另一個村民遞過來的水罐喝了一大口「有很多人,他們從東邊過來的。」

  「是伯爵小姐?」埃利奧特剛一開口就搖搖頭「不會是他們,他們要繞到下游過河就不會這麼快趕到。」

  「是公爵的人,」壓力山大點著頭「他們沒去阿格里北岸的農莊,而是過了山口之後直接就到這裡來了,所以他們才會從東邊過來。」

  說著他又問:「他們還有多久會到這。」

  「應該不會太久,」卡羅指指身後「他們對這裡不熟而且又是夜裡,不過我想也不會太長時間的。」

  亞歷山大點點頭,他向那些村民看了看,他原本並不指望這些人能幫著他守住這個農莊,他這麼做為的只是能趁機在阿格里河的這片土地上有一個站住腳跟的機會。

  不過現在看來這些人似乎還是有些用的。

  「都回到農莊裡去,」亞歷山大吩咐「會使用武器的守住莊子的幾個出口,女人們都回到屋裡去。」

  「老爺,我們真得要在這裡守著嗎?」卡羅有點猶豫的問「也許等伯爵小姐來了事情就好辦了。」

  看著卡羅望著自己老婆背影的擔憂樣子,亞歷山大想了想說:「如果你怕了可以離開,不過你要想好之前那些人是怎麼對待你的,這次來的人是他們的頭領,那個人要比那些當兵的更殘忍。所以你現在回家去有機會能等到伯爵小姐來了之後再解救你們,可也有可能根本等不到她們來了就已經被鎖在那個木樁子上曬死了,除非你願意繼續給他們交比之前還多的稅。」

  卡羅重重的喘著粗氣,他好像在權衡是冒險跟著這個年輕人守住農莊還還是碰運氣的賭那些人會講理些。

  「快點,我們的時間不多。」亞歷山大看似漫不經心,其實他的心裡同樣緊張,他知道這個卡羅的選擇將決定其他村民的態度,所以他繼續說「別忘了我答應過你,伯爵小姐來了你就可以得到一大筆報酬。」

  「小姐來了就給?」卡羅又一次這麼問。

  「來了就給。」亞歷山大同樣如此回答。

  卡羅好像給自己鼓勁似的,捏緊拳頭在胸前晃了晃,然後點頭悶聲說:「好,我們聽你的。」

  亞歷山大暗暗鬆了口氣,他知道一場險些出現的叛亂暫時平息了,只是如果箬莎不能及時趕到,也許危險還會發生。

  農莊的木柵門已經關上,一輛平時運貨的馬車擋在了門裡,幾個和卡羅一樣的農莊獵人分別被安排在不同的出口,而卡羅則被亞歷山大安排和他一起守著大門。

  「為什麼不讓那個獵人到房頂上去?」看到烏利烏攀著梯子爬上房頂,然後找了個地方四下張望,伯萊里有些奇怪的問「那個摩爾人未必能比這些獵人打得更準。」

  亞歷山大搖搖頭,他向卡羅的方向看看低聲說:「也許卡羅能打的更準,可我覺得他不會這麼幹,你認為他們會和我們一樣肯和腓特烈的人進行殊死戰鬥嗎?」

  「難道不就是這樣嗎,我們把那些人擋在外面就可以了,等到小姐來了公爵的人肯定就要得離開了,既然這樣我們完全沒有必要和公爵的人徹底開戰。」

  伯萊里不解的看著亞歷山大,他似乎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卻又想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看著伯萊里困惑的樣子,亞歷山大心裡閃過「果然如此」的念頭。

  在這個時代,除非是真正關乎滅國絕嗣的死仇,否則很少有人會真的把別人視為生死之敵。

  幾乎沒有人願意為了一點點的小事和別人結下解不開的仇恨,甚至即便是國家之間的戰爭,也往往不到萬不得已不會生死相搏。

  所以伯萊里會這麼想很正常,甚至即便是卡羅那些村民也不會認為真的發生多麼殘酷戰鬥,否則他們也許就不會答應守著農莊了。

  像奧爾良公爵那種人,應該算是這個時代的異類了吧。

  亞歷山大心頭閃過那位法國公爵的身影,像他那樣敢於深入敵國的人固然不多,更不可思議的是他居然還能策劃一場導致西西里險些陷入內亂的暴動。

  「盯著點這裡,我去其他地方看看。」亞歷山大沒有回答伯萊里的話,而是找了個藉口爬上了烏利烏站的那間房子的木梯。

  「主人?」正小心檢查火槍的烏利烏看到亞歷山大立刻湊過來。

  「聽著烏利烏,我交代你件事。」亞歷山大低聲對摩爾人說。

  隨著他的話,烏利烏先有些疑惑,然後很麻利的點點頭:「我都聽您的吩咐主人。」

  夜更沉了,可農莊裡沒有人能睡著,不論男女都緊張的聽著外面田野裡的動靜,這時候哪怕只是一絲風聲都能引起一陣不安。

  忽然,由遠及近隱約傳來了響動,先是短暫急促,然後就是越來越重,馬蹄敲擊地面的聲音傳到農莊裡,所有人都立刻緊張起來!

  「我們的木柵門擋不住那些人的,」一個獵人緊張的喊著,他手裡握著的長矛矛尖不住抖動,證明著他這時是多麼緊張不安「這可不是打獵,那些人會殺了我們的。」

  「不要慌!」亞歷山大從圍牆後站了起來,他看著已經能看得很清楚的那些向農莊奔來的黑影,就著夜色他甚至能看到那些人身邊不住擺動的武器的反光。

  「我們只要逼退他們,伯爵小姐就要到了。」亞歷山大對村民們大聲喊著,同時他不由回頭向身後房頂上看了眼。

  那些人越來越近,當他們來到距農莊不遠放慢速度時,亞歷山大差不多看清了他們的人數。

  「大約……20到30個人。」亞歷山大微微皺眉,他想從這些人當中尋找那個面具男人,只是因為距離還有些遠看不清他們的面目。

  對方似乎已經察覺到農莊的氣氛有異,所以原本前後一隊的騎士速度更見放慢,而且後面的人開始加速向兩邊展開,整個隊伍漸漸變成了一排。

  「打開大門,公爵大人的隊伍來了!」隊伍中間的一個人大聲喊著,可是回答他的只有一片寂靜。

  「以那不勒斯的親王,腓特烈公爵殿下的名義,」那個騎士微微帶馬向前大聲喊「我命令你們打……」

  「砰!」

  一聲震耳欲聾的槍響霎時蓋住了那個騎士的喊聲,隨著一團漆黑的農莊裡半空中閃起的一團火星,那個離木柵門最近騎士在一聲慘叫聲中已經應槍倒地!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農莊內外的人一片大亂!

  戰馬因為受驚不住盤旋嘶鳴,而那些騎士則手忙腳亂的帶動韁繩轉身向遠處逃去!

  「怎麼回事?」伯萊里驚怒的喊著,他粗壯的兩臂因為憤怒暴漲開來,當他回頭看到站在房頂上正忙乎著用通條搗著槍管裡殘渣的烏利烏時,他立刻憤怒的吼了一聲向房子前衝去!

  亞歷山大迅速擋在他面前。

  伯萊里吼叫著:「是你,是你讓那個摩爾人開槍打人的?」

  「別傻了伯萊里,」亞歷山大同樣大聲喊著「你以為你不傷害他們,他們就會放過你嗎!」

  「可這會害死整個科森察家的!」伯萊里手裡的彎刀在亞歷山大面前抖動著「你是因為恨科森察家嗎,還是因為恨夫人才這麼做的?你要讓所有科森察都倒霉嗎?」

  「不論為什麼,現在你已經沒有退路了,」亞歷山大抬手指著外面「你要告訴他們你不想和他們打嗎,還是你忘了他們是怎麼對待科森察家的人,我們已經和公爵開戰了!你現在是要跟著我一起戰鬥還是向外面那些人告饒。」

  伯萊里不住喘息著,他這時已經從開始的驚慌意外中清醒了不少,看著亞歷山大他慢慢搖著頭「你會害死這裡所有人的,也包括你自己。」

  「不會的,」亞歷山大扭頭看向外面的田野「至少腓特烈的人不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8-6 12:18 PM

第五十六章 夜戰(中)

  烏利烏突然的一槍,打碎了所有人的僥倖。

  農莊外的人沒想到會被人驟然襲擊,而裡面很多原本還抱著只是想要逼退對方心思的人,也被這一槍打得徹底沒了退路。

  即便是埃利奧特也因為這突然的變化大吃一驚,他原本始終掛著輕鬆愜意的臉上這時已經完全僵住,看著亞歷山大的表情就好像忽然發現自己吞下了一隻壁虎那麼難看。

  「這個人瘋了。」埃利奧特腦子裡首先閃過的就是這個念頭,多年形成的習慣和讓他和伯萊里一樣根深蒂固的認為,除非是與異教徒之間的戰爭,否則那種完全以死相搏的戰鬥實在是愚蠢,貴族之間的戰爭應該是適當而有節制的,甚至如果誰對敵人過於殘忍都可能會遭到其他人的譴責。

  所以埃利奧特所知道的,與其說是戰爭,不如說是一種雙方展示實力的表演,他們用各種嚴整的隊形,雄壯的旗幟還有為士兵們提供的鮮豔漂亮的服裝向對手宣誓自己的決心和勇氣,而他們取勝的標準則是誰最後因為失去了勇氣選擇脫卻,而不是直接被殺死在戰場上。

  至少大多數戰爭是這樣的,而且所有人似乎也都願意服從這種遊戲般的戰爭規則。

  甚至當一場戰鬥結束,而另一場戰鬥還沒開始時,原本對峙的雙方貴族有可能抽空找個地方聚在一起喝上兩杯,或是討論一下當下在威尼斯米蘭或是博洛尼亞那些大城市裡正在風行的某種時髦藝術,這才是意大利人的戰爭,優雅而又有節制。

  可現在,一個如從叢林裡出來的野獸般的傢伙卻突然破壞了這一切!

  不知道為什麼,埃利奧特有種錯覺,似乎剛剛打響的那一槍,可能就會從此徹底打破以前那種雖然優雅節制,卻也充滿了溫吞與拖沓似的戰爭,一個對某些人來說屬於「黃金時代」的好日子,也許要一去不復返了。

  埃利奧特的這些想法只在他腦子裡迅速一閃,他立刻向外面看去。

  那個被打中的倒霉鬼並沒有死,顯然是臉上負了傷,他雙手捧著臉倒在地上不住翻滾,淒厲的慘叫聲讓兩邊的人都不由暗暗心驚。

  已經逃出很遠的那些人終於停下來,然後有兩個人又掉頭回來,他們先是遠遠的就下了馬,然後高舉著雙手慢慢向那人走過去。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向亞歷山大看去,然後又都回頭看看房頂上已經重新裝好火槍的烏利烏。

  摩爾人把火槍架在肩膀上,其實第一次的襲擊對他來說也是十分僥倖的,他甚至沒有指望能真的擊中那些人當中的哪一個,現在看著那兩個慢慢靠近的敵人,烏利烏也有些緊張的舔舔嘴唇,然後儘量把槍端得更平穩些。

  對烏利烏來說,從小經歷過的那些可怕的經歷讓他對仁慈這個詞有著完全不同的理解,而對敵人更是不知道什麼叫仁慈。

  「你不會讓那個摩爾人開槍打那兩個人吧,這太殘忍也太卑鄙了!」埃利奧特忍耐不住對亞歷山大說「這不是貴族能做出來的,或者也許你根本就不配當個貴族。」

  亞歷山大看也不看埃利奧特,他的眼睛只是盯著外面空地上正提心吊膽半彎著腰向那個負傷的傢伙靠近的人,然後他抬起手,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向身後的房頂擺了擺。

  「至少這次你是做對了。」埃利奧特吐出口氣,不知為什麼那一槍打過之後,他再看這個年輕人,卻是怎麼也不能那麼不在意了。

  「我不讓射擊,是因為要照顧受傷的人,他們至少得派出兩個人,這麼一來他們的人手就減少了三個。」亞歷山大看了眼埃利奧特,然後抓起身邊的劍「從現在開始才是真正困難的時候,他們已經知道了我們的決心,接下來就看他們為了這個農莊能付出多大的代價了。」

  正如亞歷山大所說,「收稅官」面臨著一個很苦難的選擇。

  之前在科森察雖然有些地方並不盡人意,可大致還算順利的收稅官完全沒想到會在這個小小的農莊遭到意外,更沒想到這個意外是莫名其妙的迎頭一擊!

  沒有宣稱,沒有交涉,甚至連對方是什麼人都不知道,自己這邊已經有人被打得血流滿面的負了重傷,這讓收稅官甚至覺得自己是在和一幫野蠻人交戰。

  冒險被搶回來的那個手下情況也不太好,看著他被打得面目全非血肉模糊的臉,著如隨時可能爆發的風暴般的暴虐在收稅官臉上時隱時現。

  「準備進攻。」他終於下了命令,這時他已經明白農莊不但已經被敵人佔據,而且對方用開槍告訴他根本就不存在妥協和談判。

  這讓收稅官覺得不舒服,可已經沒有退路,公爵對阿格里河平原的垂涎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他也更明白一旦失敗對他自己意味著什麼。

  黑夜中,原本聚集在一起的人群開始分散,這些之前意氣風發的騎兵不得不下馬徒步,而且他們有些人為了方便靈活還脫掉了半身鎧甲,手裡的長矛和利劍在月色下閃著寒光,雖然知道對方出乎意料擁有火器,但這些士兵還是有條不紊的向前慢慢靠近。

  「讓我看看你們有多少本事,」收稅官低聲自語,他不知道農莊裡有多少人,但是想來應該不會太多,這個想法讓他安心了些「進攻!」

  一聲吶喊響起,收稅官的手下如同忽然受驚兔子猛然向前狂奔,即便是如舞會般的戰爭裡也會有殘酷的殺戮和死傷,這些訓練有素的士兵們更是知道什麼才是他們最恐怖的。

  火槍!只有火槍才是他們最大的威脅,而只要能衝到對方面前,他們相信那些臨時武裝起來的村民就會扔掉武器轉身逃跑。

  收稅官的猜測不錯,當第一聲進攻的喊聲響起時,已經有村民嚇得扔掉了手裡草叉扭頭就跑,這立刻引起了一連串的反應,原本就驚慌失措的村民們看到有人逃跑立刻紛紛扔掉武器向村子裡逃去!

  「不要跑!」卡羅發出大喊,他抓住一個人吼著把他拖回去,同時用另一隻手上的硬弩毫無目的向外面射了一箭「這時候還能逃跑嗎?!守住村子!」

  「射擊!」亞歷山大的喊聲也在這一刻響起。

  火槍的轟鳴聲就在第一個敵人攀上柵欄的時候在所有人耳邊炸響。

  沒有人倒下也沒有人慘叫,烏利烏這一槍打空了!

  但是已經足夠值得,第一個攀上柵欄的那個人因為這一槍不由嚇得身子一僵,他本能的認為火槍是向他射擊的,只是當他察覺沒有受傷時一切都已經晚了。

  彎刀幾乎是突然就出現在那個人眼前,以致還沒感覺到疼痛,那個人已經被一刀從柵欄上砍翻下去。

  這出乎意料的一刀來自伯萊里,在砍倒敵人後他並沒有停留,而是吼叫著繼續向另一個試圖越過柵欄的敵人衝去。

  卡羅驚恐的看著眼前一幕,他經常打獵,而且也接受領主的徵召上過戰場,但這麼血腥他是第一次見到。

  沒有任何哪怕對峙的機會,只有直接而且毫不留情的屠殺!

  然後他就明白了自己該怎麼做,已經沒有退路了!

  卡羅舉起手裡的硬弩,對著離他最近的一個敵人射出一箭,然後他根本不管是不是射中就喊叫著拔出刀衝了上去。

  刀是他狩獵時候用來自衛的,獵人對付野獸更多的是使用他們的弩或是陷阱,卡羅甚至記得老獵人告訴過他,如果一個獵人要用他的刀對付獵物,那就意味著他已經失敗了。

  可現在卡羅卻必須揮起手裡的刀,以致當並並不鋒利刀刃砍在敵人的身上時,那種割開肉與骨頭的感覺,忽然讓他覺得和殺死垂死獵物時沒什麼區別。

  噴濺出來的血漿沒有讓卡羅逃避,反而激起了他更大的瘋狂,在把一個敵人從柵欄上砍下去後,他就揮舞著手裡沾滿血水的砍刀向另一個敵人衝去,他的樣子那麼可怖,以致對手因為驚慌不得不又從已經爬上的柵欄上跳了下去。

  埃利奧特知道自己上當了。

  他明白這一切都是這個西西里人的陰謀,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要嘛戰鬥要嘛逃跑。

  戰鬥他並不願意,可是逃跑……

  看著已經翻過柵欄向他衝來的敵人,埃利奧特無奈的舉起劍,在這種地方一個沒有公開宣佈自己身份的貴族被殺掉也並不稀奇,特別是現在雙方已經完全失去了控制,殺死對方已經變成了唯一自保的辦法。

  雖然有人逃跑,可戰鬥還是瞬間就在柵欄前爆發了。

  亞歷山大站在木柵門前的馬車後面,當第一個敵人跳上馬車高聳的草垛時,他只是本能的向後微微退了一步,然後他就看著那個人一腳踩空直接掉下去,接著一連串的慘叫聲就從馬車高高的車幫裡傳來。

  他能猜想到落在裡面的人的慘相,那應該是被幾把樹立起來的草叉直接穿透身體才會發出那種可怕的叫喊。

  亞歷山大並不太懂怎麼使用他的劍,但是他卻知道該如何利用他手頭能用的一切。

  又是一聲槍響,這一次烏利烏沒有讓人失望,一個已經撞開木柵欄的敵人應槍倒地,只是他身後洞開的缺口卻也因為這一槍被被所有人看到了!

  「衝進去!」

  「堵住那裡!」

  收稅官和伯萊里幾乎同時在柵欄兩邊發出吼叫,雙方的人也不由自主的向缺口湧去,但是收稅官的人顯然更訓練有素,他們當中幾個手持長矛的人迅速把長矛平端,在村民們要衝過來之前,長矛鋒利的刀刃已經堵住了缺口。

  「完了。」埃利奧特透著絕望的聲音脫口而出,他知道這時候這些人的成敗也關係到他自己的命運甚至生命,所以看到缺口被奪,他的心也跟著向下沉去。

  面對雖然稀疏,可卻已經形成的矛牆,只靠勇氣支撐的村民們瞬間膽顫心驚,手足無措。

  「投降吧,你們輸了!」收稅官站在隊伍後面大聲宣佈,說起來這場戰鬥雖然時間並不長,可對他來說已經拖得太久。

  雖然不清楚科森察的伯爵小姐究竟去了哪裡,但是他卻有種感覺,就是那位伯爵小姐不會那麼輕易放棄,畢竟只要想想在火山隘口上那位小姐的表現就能猜到她和其他那些貴族小姐是不一樣的。

  所以他必須盡快解決阿格里河這些農莊的問題,可現在他卻被這麼一群愚蠢的農夫擋在外面,這讓惱火之餘又有些擔心,所以他決定盡快解決這些讓他意想不到的變故。

  「還沒有。」

  一個聽上去因為音調特別而讓收稅官印象深刻的聲音忽然從那些農夫身後傳來,就在收稅官試圖循著聲音找到那人時,一個燃燒的火把突然越過所有人,扔到了雙方對峙的空地上。

  收稅官只來得及跟著光亮的軌跡看到火把落在地上泛著難聞獸油味道的乾草堆上,然後一條長長的火牆就瞬間在他們之間樹了起來!

  最前面的士兵頃刻被突然冒出的火焰包裹,他們扔掉長矛驚恐的向後退去,然後不顧一切的滾到在地,不住翻滾。

  「後退!回村裡去!」亞歷山大對村民們命令著,看到望著火牆還在發愣的埃利奧特,就用力拍了下他的肩膀「我們退回去。」

  「你早有準備是嗎?」埃利奧特邊跑邊問「你就是要和腓特烈的人作對是嗎?」

  「是他們要和我作對。」亞歷山大跟著跳下房頂的烏利烏一起退到一間不大的屋子裡,這裡是他早就想好的退路,最關鍵的是這裡是這個農莊上的小祈禱堂。

  伯萊里在進祈禱堂的時候有些猶豫,可回頭看看身後的火光還是跟著走了進去。

  「我們在這裡守著,」亞歷山大先吩咐烏利烏佔據窗口後才對其他人說,看到那些人緊張無措更多是驚慌恐怖的眼神,他走過去用力按按卡羅的肩膀「你們幹的不錯,我答應你們的報酬現要加倍,我答應你們只要堅持到伯爵小姐到來,你們每個人都能有一塊屬於自己的地,你們不再是農莊上的農工,你們可以自己做土地的主人。」

  土地!

  所有人的眼睛都變得發亮起來!、

  成為擁有自己土地的自耕農,這是這些農莊傭農渴望一生卻都很難實現的願望,現在有這麼個機會就在眼前!

  「你怎麼有權說這種話。」伯萊里憤怒的說,可他接下來的話被亞歷山大打斷了。

  「箬莎許諾過只要守住農莊她願意付出任何代價,」亞歷山大看著伯萊里「別忘了你的姐姐同樣也姓科森察。」

  伯萊里臉色漲紅,他剛要再說什麼,一直盯著外面的烏利烏忽然喊道:「他們來了!」

  所有人不由心頭一震動,他們紛紛湧到牆邊,有的人透過門縫和窗戶緊張的看著外面。

  在沖鼻的臭味和濃煙中,收稅官帶著他的人慢慢走了出來,他們在距離祈禱堂不太遠卻又足夠安全的地方停下來。

  「看來這一夜還要很久呢。」看著外面的敵人,亞歷山大低聲自語。...<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8-7 01:31 PM

第五十七章 夜戰(下)

  看著祈禱堂,收稅官已經可以肯定這些人絕不是農莊裡的那些村民。

  農莊裡的獵人們雖然會設置陷阱,或者也會使用火槍,但收稅官不相信他們有敢與貴族的軍隊對抗的勇氣,更不用說毫不猶豫的主動出手。

  當農民們背井離鄉在陌生地方時,他們也許不但勇敢甚至殘忍,但在他們自己的家門口和土地上,就會變成一群聽話的羊羔,收稅官知道現在這些村民也不會是例外。

  那麼究竟是什麼讓他們敢於和那不勒斯公爵的軍隊抗衡?

  「是誰?」稅務官對著祈禱堂大聲喊「我知道你在裡面,站出來和我說話,否則我會讓人燒掉整個農莊。」

  「他會這麼幹的,這個人肯定會這麼幹。」埃利奧特小聲說「如果是我我也會這麼幹,或者把女人們都抓起來當人質,這辦法雖然卑鄙可肯定有效。」

  「我知道,」亞歷山大點頭同意,雖然無數的書上曾經描述所謂騎士精神,但他寧願相信那些東西都是渴望這些東西的人編出來聊以**的「他會用女人和孩子當人質,或者乾脆讓人一把火燒了整個房子。」

  說到這,亞歷山大向埃利奧特一笑:「所以現在是需要您出頭的時候了,大人。」

  埃利奧特剛一愣神,亞歷山大已經忽然打開房門,用力一推把他從門口推了出去。

  「有人!」對面的敵人立刻騷動起來,有人已經舉起長矛作勢要戳向埃利奧特。

  「住手,我是塔蘭托的埃利奧特,霍森伯爵的兒子,塔蘭托領地的繼承人!」埃利奧特趕緊大聲喊,他知道只要稍微慢一些就可能會被這些兵痞捅成蜂窩。

  收稅官的臉色並不比有些驚慌的埃利奧特好多少,塔蘭託人的突然出現顯然徹底打亂了之前的計畫,這個意外讓他覺得難以忍受,更糟的是他不知道這個人為什麼要到這裡來。

  難道塔蘭托伯爵已經決定和那不勒斯,或者說就是和公爵為敵了?

  這個想法讓收稅官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

  「怎麼證明你的身份。」收稅官想要最後努力一次,如果能證明這個人只是冒充那麼一切就都好辦了。

  「我沒法證明我自己,」埃利奧特無所謂的攤攤手「不過如果你用這個藉口就要殺我,那就要冒著承受我父親瘋狂報復的風險,另外提醒你一下,我是他的獨生子。」

  收稅官臉上微微顫抖一下,他很想下令把這個討厭的傢伙剁碎,可他知道這個人沒有說錯,他不敢冒那個險。

  畢竟塔蘭托不但有著強橫的步兵,還有著一支比威尼斯人也並不遜色多少的海軍,他們差不多與威尼斯人一起形成了整個亞德里亞海南北兩端海上分治的局面,借由強大的海軍,塔蘭託人甚至敢和如今所向睥睨的奧斯曼帝國抗衡。

  殺死這麼一個地方的繼承人,這是誰都不敢承擔的風險,哪怕這個人的身份到現在還無法證實。

  收稅官忽然覺得頭有些發大,他甚至有些憎恨自己身邊這些手下怎麼會這麼無能,如果在剛才混戰中就殺掉這個人,事情也不會變得這麼難以收拾。

  「那麼你來這裡幹什麼?」收稅官盯著埃利奧特,他希望從這個人臉上找出破綻然後戳穿他是個騙子的事實,然後他甚至可以利用這個藉口對那些躲在祈禱堂裡的人大肆殺戮而不用擔心背上罵名。

  可是埃利奧特顯然不想讓他如願,或者說已經猜到了收稅官的心思,所以他毫不畏懼的迎著對方的眼睛,甚至還向前走出幾步:「雖然我覺得我沒有必要回答你的這個問題,可你現在已經侵入了屬於我未來繼母的領地,所以我可以告訴你我的來意,我是為了保護屬於我未來繼母,或者說是屬於塔蘭托的領地才到這來的。」

  「等等你說什麼,你未來繼母的領地,」收稅官意外的看著埃利奧特,然後只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他在說什麼,收稅官臉上霎時露出了笑容,他覺得已經找到了打破眼前僵局的機會「我想你可能誤會了我的少爺,科森察的箬莎‧科森察伯爵小姐已經和我的主人,那不勒斯的斐迪南公爵訂婚了,現在她是那不勒斯未來的公爵夫人,當然如果可能也許還會是未來的王后。」

  「這不可能,」埃利奧特大感意外「我的父親已經和科森察的凱澤爾商量好了婚事,他不可能答應答應把妹妹嫁給腓特烈的兒子。」

  「您可能誤會了,」也許是因為埃利奧特說出了旁人無法輕易知道事情證明了他的身份,收稅官的口氣變得客氣了不少「不是嫁給阿爾弗雷德王子,是嫁給公爵殿下本人。而這個婚約已經得到了科森察伯爵大人的同意,我想這個時候整個那不勒斯應該都已經知道了。」

  「你說什麼?」這一次埃利奧特真的徹底懵了,他要說什麼卻發現居然找不到合適的詞,因為意外他甚至不由回頭看向身後的祈禱堂,似乎是想看看亞歷山大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的表情。

  亞歷山大也的確沒想到事情會有這樣的變化,他不由望向旁邊的伯萊里,看到是伯萊里同樣投向他的茫然目光。

  「大人,我想您現在可以離開了,我會讓人為您準備一匹馬,或者您還有時間為您的父親重新選擇一位新娘,這樣您就可以繼續到其他地方去宣傳您擁有的權利了。」

  收稅官貌似恭敬實為譏諷的說,雖然他不敢貿然對一位伯爵繼承人動手,但是卻可以用無理的言語諷刺他,特別是在他已經佔了上風之後。

  埃利奧特不甘的盯著收稅官,他同樣是想找出對方在說謊的破綻,可他看到的只有帶著譏諷的微笑,而這種微笑就在剛剛還掛在他的臉上。

  「接下來我們要解決這些暴動的農夫,把他們全都給我趕出來!」收稅官不再理會有些不知所措的埃利奧特,對他來說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貴族少爺已經不是威脅。

  公爵的士兵們霎時發出吶喊,他們舉起武器對著大門,而回答他們的,是又一聲火槍的轟鳴!

  所有人都紛紛躲閃,雖然這一槍並沒有造成任何威脅,但原本即將開始的進攻卻因此立時為之一挫。

  「該死的。」收稅官不由低聲咒罵,他雖然已經聽出對方似乎始終只有一支火槍在射擊,但是之前的種種挫折卻讓他擔心這又是對方的陷阱,而不敢輕易冒險進攻。

  「我說,」埃利奧特慢悠悠的走過來,他遠遠看了眼祈禱堂,然後抬手指了指烏利烏所在的窗口「看到那了嗎,他們只有那麼一個人有火槍,是個摩爾人,你只要讓你的人避開那個窗戶就可以了。」

  收稅官看看埃利奧特,再看看那個窗口,然後微微躬身:「謝謝您大人,我會把您的好意轉達給公爵殿下,希望能在公爵的婚禮上再次見到您。」

  「這也是我的榮幸。」埃利奧特微笑著說完,不緊不慢的轉身向農莊外走去。

  在他身後,傳來收稅官的冷酷的命令:「衝進去,我要看到為首的被吊死在大門口,準備進攻!」

  埃利奧特一直走出已經破爛不堪的木柵門才停下來,他回頭看看,然後露出個失望的神色。

  「真是可惜,阿格里平原,歸腓特烈了。」

  收稅官的手下是真正的士兵,也就是說在這個動盪年代,他們是在戰場上經歷過生死的。

  開始的猝不及防和對手層出不窮的陷阱的確讓他們遭受到了意外打擊,這甚至還讓他們多少產生了些恐懼,可一旦緩過勁來,這些挫敗反而激發起了經歷過血火戰鬥之後的殘忍和憤怒。

  他們按照收稅官的指揮先是沿著牆邊死角向門口靠近,在得到命令後立刻奮力衝擊大門,祈禱堂簡陋的木門根本經受不住這些人的衝撞,隨著一聲大響,木門被猛然撞開!

  然後幾根早有準備的長矛立刻向著門裡瘋狂的一通戳刺,同時在長矛的掩護下,兩個士兵揮著劍衝進屋裡迅速佔據了門兩邊的位置。

  「找到那個摩爾人,我要扒了他的皮!」之前第一個被子彈射中臉的士兵滿臉血污的衝進祈禱堂,他的整個臉一團漆黑,左半邊臉更是皮開肉綻血肉模糊。

  可是當他殺氣騰騰的衝進祈禱堂後,卻看到讓他愕然的一幕。

  一群村民打扮的傢伙溫順或者說是恐慌的跪在地上,他們面前散亂的扔著一堆亂七八糟的武器,看他們聚在一起的樣子,顯然是在士兵們還沒闖進來時就已經跪在那裡等著了。

  而讓這個破了相的士兵憤怒的是,這些人裡顯然沒有那個埃利奧特說的摩爾人。

  因為受傷變得暴躁的士兵沖上去用沉重的劍柄狠砸那些跪在地上的農民,同時大聲質問著他們摩爾人在哪。

  「夠了。」

  收稅官走進來看到這一幕沉聲何止,他不是個寬容的人,但這時候這麼做沒有意義。

  這時一個士兵走到他身邊:「大人,後面有個窗戶,他們應該是從那逃走了。」

  「逃走了?幾個人?」收稅官回頭問那些村民「如果你們不想讓未來的領主給你們加上一輩子都繳不完的稅,就回答我的話。」

  「四個!」一個村民忽然站起來說「除了出去那個人,他們還有三個人,原本那幾個人聽了你們說話有些慌了,是卡羅,卡羅帶著他們從後面的窗子逃出去了。」

  說完,這個村民對旁邊看著他的其他人說:「這麼看著我幹什麼,是他們扔下我們自己逃跑了,再說卡羅也是領頭的,這事都怪他。」

  收稅官神色陰沉,他並不在意那些人是誰,而是因為這些人的突然出現讓他察覺到了某種隱約的危險。

  「給我說說那些人都什麼樣。」

  「一個摩爾人,」那個村民趕緊說「還有兩個年輕人,其中一個大個子好像是科森察家的,另一個長得很漂亮,不過看上去像個外鄉人。」

  村民的話讓收稅官心裡忽然一動。

  一個摩爾人,還有個看上去很漂亮的年輕外鄉人,還有個大個子的科森察家的人,這讓他立刻想到個不可能的事情。

  怎麼會是他們?納山都幹了些什麼?

  收稅官心裡不住琢磨,他不清楚這幾個人究竟是怎麼從納山那裡逃出來的,可現在的情況是這些人正在壞他的好事。

  「還有什麼嗎,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收稅官不耐煩的追問。

  「他們說小姐要來了,」那個村民忽然想起來「之前他們對我們說科森察小姐會帶軍隊到這裡來,還說都是些波西米亞人,我聽他們這麼說的。」

  「波西米亞人?」

  這一次收稅官再也沉不住氣了,他轉身快步走出祈禱堂,心裡亂哄哄的一時間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如果說箬莎會帶其他的軍隊來這裡,他最多認為這是這些人為了給村民們打氣在編謊話,可他們卻偏偏說是波西米亞人。

  再想想那幾個被納山抓住原本應該早已經死了的傢伙卻突然都毫髮無傷的出現在阿格里平原,收稅官已經可以肯定,一定是納山那裡出了問題。

  伯爵小姐真的會帶著波西米亞人來嗎?

  收稅官不住尋思,他太清楚公爵對阿格里河平原的渴望了,這渴望甚至讓他不惜決定搶走兒子喜歡的女人,更何況還要面對個如何與他現在的合法妻子離婚的難題。

  沒錯,腓特烈公爵有妻子。

  雖然很多人在背後說那場婚姻只是王室為了確保公爵夫人家的領地不被某個貪婪的冒險家奪走的手段,可作為三塊領地的領主,腓特烈的妻子伊莎貝拉巴爾索卻並不是個可有可無的女人。

  相反,在這個女人雖然可以放蕩不羈,卻在正事上往往無所適從的時代,那位來自韋諾薩的公爵夫人卻展現出了非凡的手段。

  她如今甚至正一個人在她的領地上鎮壓突然爆發的叛亂。

  不過也正因為這樣,收稅官就更清楚阿格里平原對公爵是多麼重要。

  「那個西西里人,」收稅官暗暗下定決心「絕對不能讓他再壞事了。」

  在農莊外,幾個人影在田野裡不住奔跑著,沒有馬匹只能靠雙腳,哪怕是涼爽的深夜,也讓人覺得身體好像要被包圍著全身的火焰吞噬一般的難受。

  農莊已經被甩在身後很遠的地方,可幾個人還是不停的奔跑。

  這裡是毫無遮攔的平原,只要目力好,站在高處可以看到很遠的地方,即便是在深夜裡,如果有騎兵追趕也很快就會被發現。

  「我們去哪?」伯萊里一邊跑一邊不住喘息著,他的大身塊並沒有給他在奔跑上增加什麼優勢,相反更多大塊頭意味著要使出更多的力氣才能追上別人。

  「到叢林裡去,我之前已經讓我老婆先躲到林子裡了,」卡羅邊跑邊說。

  「你幹嘛和我們一起跑出來,留下就是了,」烏利烏倒是跑得很輕鬆,他一個跳躍蹦過條水溝「他們不會把你們怎麼樣的。」

  「我不知道,」卡羅不住喘著粗氣,這一通奔跑讓他也快耗盡了力氣「我已經反抗過他們一次,這是第二次,我可不想靠指望新領主發慈悲碰運氣。」

  亞歷山大默不作聲的跑著,突然聽到的消息讓他覺得心頭有些亂,如果說收稅官覺得他們的出現阻礙了腓特烈的計畫,那麼科森察伯爵答應公爵婚事的決定,對亞歷山大來說則是完全破壞了他的打算。

  「我們快到了,」卡羅喘著氣指著前面一片黑乎乎的山坡影子「翻過那片坡地就是了。」

  忽然,一個身影從山坡上站起。

  「真沒想到你們居然逃出來了!」埃利奧特遠遠大聲喊著,他知道那個摩爾人的火槍使得有點神出鬼沒,因為怕被莫名其妙的打死,就先發出聲音。

  「你出賣了我們!」伯萊里憤怒的喊著向坡上衝去。

  「別那麼生氣我的朋友,」埃利奧特向後一退「我想我們大家都不願意看到那麼一樁婚事吧,所以如果我說我能幫你們呢?」

  亞歷山大攔住伯萊里:「你要什麼?」

  「我只是不想看到那個腓特烈得意樣子,」埃利奧特微微一笑「放心,他想娶伯爵小姐並不容易,至少他得先離婚。」...<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8-9 12:12 AM

第五十八章 奪還之前

  卡羅用力拽了拽手裡的弓,感覺弓弦有些鬆,就把頂端的絞木又旋了兩扣,感覺著合適了,他就伸出舌頭弦先輕輕舔了下箭尾讓羽毛更順一些,然後把箭搭在弦上。

  一陣很輕的沙沙聲從樹叢後面傳來,雖然已經是凌晨,可天還沒有完全亮,就著稀疏泛白的星光,卡羅看到一頭野豬正慢悠悠的從樹叢後面走了出來。

  這頭野豬顯然一夜都在外面晃蕩,也許已經吃飽了肚子,正準備回到窩裡睡個好覺。

  所以它這時候看上去似乎有些魂不守舍,一顆滿是鬃毛的醜陋腦袋晃悠著來回甩動,倒像是個因為宿醉夜不歸宿的酒鬼。

  卡羅手上微微用力,輕微的弓弦扯動聲在寂靜的早晨顯得異常的響。

  野豬似乎一下子察覺到了危險,它忽然停下來向四周打量,然後它好像聽到什麼古怪的聲音,耳朵突的一扇。

  「噗~」一聲悶響從野豬脖頸側邊響起,隨著這如戳破皮革般的響聲,野豬似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猛然擊中,整個身子突的向側面掀起,四條粗壯的蹄子霎時在空中不住顫抖蹬踹起來!

  「打中了!」躲在樹後的伯萊里喊了一聲,他跟著卡羅向正在翻滾掙扎的野豬跑過去,然後看著獵人抓個機會猛騎在野豬身上,然後用匕首狠狠一割就撕開了它的脖子。

  隨著發出最後一聲尖利嘶鳴,野豬不住抖動的四蹄慢慢停了下來,在身子又微微抖動了兩下後,終於沒了聲息。

  「你看起來挺厲害,」伯萊里有點意外的打量卡羅「是個好獵人。」

  「我靠這個吃飯,」卡羅低聲嘀咕著,他看了眼伯萊里,用腰間的繩子把野豬的四蹄捆起來,然後用一根早準備好的棍子穿起來「我們把它帶回去,可以讓我們大家至少五天不挨餓。」

  「不用五天,小姐的軍隊隨時都會來的,」伯萊里向山下看看,這時候太陽已經露出了頭,一層輕柔的粉色柔光正慢慢從起伏不定的地平線下傾瀉而出,整個阿格里平原正慢慢醒來「我們很快就能回去了,小姐會收回屬於科森察家的一切的,誰也別想拿走一點,如果走運那些強盜也許還沒把儲藏室裡的那些鹽和調料都偷走,我們就可以在村子裡吃烤豬肉了。」

  卡羅沒接伯萊里的話茬,他只是擔著木棍走在前面。

  「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說?」

  伯萊里忽然停下腳步,這麼一來卡羅也只好停下來,他放下肩頭的木棍轉過身看著伯萊里。

  「那位貢布雷老爺說過,會讓我們當自耕農,」卡羅終於開口「我願意冒險就是因為這個,可現在聽你的意思那位貢布雷老爺的話好像不算數了是嗎?」

  「你在說什麼,那些田莊,土地牲畜,還有莊子裡的一切當然都是科森察家的,那個貢布雷有什麼權力安排,」伯萊里好笑的看著卡羅「他以為他是誰,你又以為他是誰,他和科森察家沒有任何關係。」

  卡羅的臉上慢慢黑了下來,他原本就因為常年在外被風吹得顯得滿是皺紋的臉上這時的神色更難看了。

  「那麼說,我做的一切都沒用了?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可你還告訴我我做的這一切根本什麼都換不來是嗎?」卡羅憤怒抓住腰間剛才用來隔斷野豬喉嚨的匕首,雙眼緊盯著伯萊里「告訴我是不是這樣?」

  伯萊里也沉下了臉,他看看卡羅握刀的手,慢慢向旁邊跨出兩步。

  「怎麼,你覺得這不公平是嗎?」伯萊里抓住身邊一顆樹伸出的樹杈用力一掰,隨著「哢吧」一聲,樹杈應聲掰斷,伯萊里又用力一扯,把連著的樹皮和嫩筋一下扯斷「讓我告訴你你會得到什麼,小姐會賞給你一筆錢,足夠你和你老婆過上陣好日子了,如果你願意也可以去當兵,那樣掙的也更多些,也就這樣了別指望其他的。」

  「這不公平,」卡羅低喊了聲,他拽出匕首在眼前晃了晃「看到這個了嗎,我要先教訓教訓你,然後去找那個貢布雷,我要讓你們付出代價!」

  「那就來試試!」伯萊里吼了一聲,手裡的樹杈在空中劃出道悶響「我也要讓你知道知道厲害!」

  霎時,兩個人都捏緊手裡的傢伙,雙眼怒睜,爆發出不惜打一架的氣勢。

  就在這時,在寧靜的晨光中,一個微微晃動的黑點帶起的影子忽然從遠處跳過。

  然後又是一個,接著晃動的黑點越來越多,因為遮住了遠處地平線上的陽光,於是在地上拉出一條條不住抖動的長影,這長影從地平線上一直映在山坡上不住變化,看上去就好像某些古老儀式中的那些光與影。

  「怎麼了?」卡羅先發現了異樣,他收起匕首向平原盡頭看去,當看到平原上閃動的那些影子時,他向伯萊里伸手示意「看到了嗎,那邊有人。」

  伯萊里扔到樹杈,他跳上塊更高些的石頭仔細看著,漸漸他的臉上露出了笑容,直到最後他發出了聲興奮的大喊:「是小姐!小姐來了!」

  伯萊里喊著跳下石頭,他再也不顧旁邊的卡羅,而是向著山坡下飛奔而去。

  同時他的嘴裡還不住的發出「呦吼」「呦吼」的大叫,那叫聲甚至連在山坡上的亞歷山大和埃利奧特都聽得清清楚楚。

  埃利奧特臉色微微一變,他有些擔心可能是腓特烈的人來了。

  之前在農莊他能被放走是因為有太多的人看到,所以腓特烈的人不吭對他下手。

  可在這種荒郊野外,如果腓特烈的人要悄悄殺死他就不是什麼難事了。

  「這是伯萊里,聽上去他有點興奮,」亞歷山大站起來先仔細聽著又向遠處看了看,這才輕聲說「箬莎來了。」

  聽到亞歷山大的話,埃利奧特先跟著鬆口氣,然後他放低聲音對亞歷山大說:「那麼一切都如我們昨天晚上說的那樣嗎?」

  亞歷山大看看埃利奧特,不著邊際的微微點頭。

  昨天晚上在這個山坡上,他和埃利奧特剛剛達成個私下協議。

  一個現在對他來說也許毫無意義,可在將來卻未可知的協議。

  伯萊里是太過興奮了,可當他跑下山坡後才發現,那些看似很近的隊伍其實還有很遠,甚至如果他就這麼站在農田裡等著,也許就會錯過。

  於是他又立刻轉身向山坡上跑去,試圖站在高處引起箬莎他們的注意。

  亞歷山大這時已經站在向著平原的一塊凸出的石頭上,他看著遠處晨光中不住晃動的隊伍影子,在略微沉思之後向烏利烏低聲吩咐了兩句。

  烏利烏轉身向宿營的地方跑去,當他跑回來時手裡提著火槍和一小盒火藥。

  埃利奧特的眼神似乎不經意的撇過烏利烏手裡的火槍。

  昨天夜裡發生的一切給他最大震撼的不是雖然短暫卻頗為血腥的殺戮,而是這個摩爾人手裡這支古怪火器。

  那種比他所知道的任何一種火繩槍都要快得多的射擊速度,真的把埃利奧特嚇住了,這也是他離開後又冒險留下不遠處暗中觀察,同時希望這些人能逃出來的原因之一。

  只是他知道這個時候冒失的要求對方讓他看那種火器是很不明智的舉動,也許亞歷山大就會因此而對他產生戒心,而他又的確不甘心於就這麼放棄阿格里河的這片土地。

  「再等等,不要著急。」埃利奧特這麼告訴自己,他覺得要弄到這支火器的製造方法並不難,他這時甚至已經在想著該怎麼和那個看上去和他有那麼幾分相像的修道士套近乎了。

  遠處的光影越來越短,也越來越緩,不過他們的距離卻已經越來越近。

  亞歷山大看著手法已經頗為嫻熟的烏利烏裝填好火槍後就退開兩步,他真的很不習慣火藥那種嗆人的氣味。

  當槍聲在空曠的田野裡響起時,亞歷山大看看旁邊的埃利奧特,注意到他臉上飛快閃過的一絲興奮,亞歷山大心裡也大體有了數。

  「我會很快讓人把腓特烈的打算傳到韋諾薩的公爵夫人那裡去,」就在昨天夜裡,埃利奧特這樣提出了建議「腓特烈的妻子,阿爾弗雷德的母親韋諾薩的伊莎貝拉可不是個好對付的女人,相信她要是聽說了這個消息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這位韋諾薩的伊莎貝拉很厲害嗎?」亞歷山大還記得當他有點好奇的問出這句話時,埃利奧特臉上那略帶誇張的表情和他說的那些話。

  「哦,那個女人,可不是個省油的燈,她不但有自己的一大塊領地,而且還有一支很不錯的軍隊,最重要的是她的家族掌握的領地對那不勒斯來說都太要緊了,要緊到當初腓特烈的父親不得不讓兒子娶她為妻,這才防止那些領地被別人奪走。」

  「要是這麼說,那不就意味著腓特烈要娶箬莎是不可能的嗎?」亞歷山大多少鬆了口氣,說起來他自己也說不清楚這是因為腓特烈無法如願吞併阿格里平原,還是這是因為他無法娶到箬莎。

  可埃利奧特卻顯然不想讓亞歷山大這口氣完全鬆下來,接下來他就話鋒一轉:「不過這對腓特烈來說似乎也不是什麼太苦難的事,只看他究竟更看重哪樁婚姻給他帶來的好處了,要知道那不勒斯王室與教廷關係是融洽的,而且他們與教宗還是姻親。所以如果腓特烈鐵了心的要和妻子離婚然後迎娶科森察小姐,似乎也不是什麼太難的事。」

  聽到這個,原本剛鬆一口氣的亞歷山大又不禁皺起了眉頭。

  「那麼讓我們達成個協議如何?」正是在這種時候,埃利奧特提出了這麼個建議「我來想辦法破壞腓特烈聯姻的計劃。」

  「那麼你想得到什麼?」亞歷山大問到,他當然知道這個人不可能會那麼好心的出手幫忙「不會是要我幫你完成箬莎與你父親的聯姻吧。」

  「我不會那麼蠢的找你來做這種事,」埃利奧特微微一笑「我只希望將來如果可能,你可以成為科森察與塔蘭托之間的一位朋友。」

  回憶一下埃利奧特那滿臉誠摯的表情,亞歷山大覺得自己當時都有點想要相信他了。

  火槍聲依舊在空曠的田野間迴蕩,遠處原本正在迅速前進的隊伍似乎有些停滯,然後就有幾個騎兵脫離大隊向山坡方向奔來。

  他們顯得很謹慎,在很遠的地方就停下來觀察,當他們終於確定看到的是什麼人後,其中有人立刻吹響了帶著的號角。

  整個隊伍向山坡下奔來,戰馬踏在地面上的聲音震人心肺,看著那支隊伍,亞歷山大第一次感覺到了心底裡某種實實在在的慾望。

  掌握這麼一支軍隊!

  只有自己手裡掌握這樣的力量,才能在這個時代生存下去!

  那就從這裡開始,亞歷山大心裡暗自定下決心。

  箬莎是跟在隊伍中間的,雖然是清晨,可剛一出來的太陽已經足以讓人難以忍受,當看到把頭臉都包裹在面紗裡的箬莎來到身前時,亞歷山大甚至能聽到她因為悶熱發出的重重呼吸聲,和察覺到了她雖然堅持卻已經搖搖欲墜的樣子。

  伯萊里向箬莎跑過來,但是亞歷山大卻伸出手,在伯萊里的怒視下,他攬住箬莎的腰雙手用力,把她從馬上輕輕抱了下來。

  「大人,小姐累壞了,我們一路跑始終沒停下來,路上吃飯都是在馬上。」從後面跑上來的馬希莫不停的說著,不過他的樣子也好不了多少,滿頭大汗和哆嗦的雙腿讓他看上去倒像剛被人捉姦追了兩天似的,說完那句話後他甚至不等烏利烏過來攙扶就已經軟綿綿的從馬上掉了下去。

  「我知道,我都知道,」感覺著被他抱著,無力的靠在懷裡的箬莎身上的熱氣,亞歷山大低下頭在她被濕漉漉的汗水覆蓋住的小耳朵邊輕聲說「你已經完成你的使命了,接下來的事都交給我好了。」

  懷中箬莎的身子忽然微微一僵,似乎要從他懷裡掙扎出來,可接著就又無力的軟了下去。

  「你答應過我的,」箬莎的聲音低而無力「你答應過我絕不讓阿格里被別人搶走。」

  「是,我答應過你,所以現在該是我遵守諾言的時候了,不過在這之前你得先好好睡一會兒。」亞歷山大說完小心的抱著箬莎向山坡上一塊大石頭後走去。

  在把箬莎放在陰涼的地上後,看著累得雙眼已經睜不開,完全昏昏浩浩的箬莎,亞歷山大稍一停頓,然後還是低下頭,在她潮濕的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好好睡一覺,等著我回來我的小妹妹。」

  當亞歷山大從石頭後走出來時,看到坡下所有人用古怪目光看著他,特別是伯萊里眼神古怪得讓他彆扭,他才意識到自己在石頭後面的時間似乎略微有點長。

  不過他現在顧不上這些,走到坡下,看著那些波西米亞人,到了這時亞歷山大才發現雖然經過連續幾天的奔波,可波西米亞人卻都依舊精神十足,似乎之前的疲於奔命沒有給他們造成太大的影響。

  亞歷山大相信這些波西米亞人至少在吃苦上給了他很深的影響。

  接下來就是看看他們在真正的戰場上表現如何了。

  「我要拿下那邊的農莊。」亞歷山大說「拿下農莊,你們就可以得到足夠多的報酬!」

  「繆~」

  波西米亞人霎時殺氣騰騰~...<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8-10 12:53 AM

第五十九章 奪回!

  收稅官是在吃早飯的時候被人打斷用餐的,事實上不等手下跑來報告,他已經從地面的震動中感覺到了異樣。

  不過他還是有條不紊的喝了口罐子裡熱牛奶,然後稍微收拾了一下才慢慢走出屋子。

  農莊空地上已經聚集起了一排士兵,他們的長矛向前斜指,長矛上鋒利的斧叉相互碰撞,時不時的發出「叮噹」聲響,而且隨著馬蹄聲越來越近,那聲響也越來越密。

  收稅官無奈的搖搖頭,他覺得這次帶出來這些人真是令人失望,這讓他不由想起之前曾經帶過一些士兵,那些兵不但英勇善戰,其中很多人還參加過諸如抵抗法國人的戰鬥,那些磨煉讓他們成為了很精銳的軍隊。

  可惜那些士兵有些已經隨著戰爭結束回了家,更多的則留在了公爵身邊,畢竟現在對腓特烈來說是個很關鍵的時刻,只要那個半瘋不傻的斐迪南一天沒有後代,腓特烈就有著隨時可以繼承王位的機會,這種時候公爵當然不會讓那些精銳軍隊遠離他的身邊。、

  聽到密集的馬蹄聲已經衝進農莊,胡思亂想的收稅官收拾了下心思,他需要集中精神對付即將發生事。

  地面被敲擊得煙塵四起,當一隊騎兵的身影出現在空地前方時,收稅官從門口的台階上下來,走到自己隊伍的後面。

  昨天晚上那個摩爾人的那幾槍給了他太深的印象,這讓收稅官意識到,站得太明顯並非什麼好事。

  然後他透過前面晃動的人影縫隙,看到了騎在馬上的亞歷山大。

  亞歷山大並沒有看到收稅官,看到空地上排列密集的隊伍,他就抬手示意騎兵停止前進,同時他也暗暗有些奇怪。

  原本認為可能會發生的一場農莊爭奪戰並沒有如他所想的那樣發生,甚至當波西米亞人衝進農莊大門時,他還以為會發生如之前夜裡那樣的伏擊,儘管是白天,可亞歷山大也做好了要面對偷襲的準備。

  但是他們卻很順利的衝進了農莊不說,甚至一直到他們來到空地上,都沒有遭遇到任何阻擊。

  直到看到前面嚴陣以待的腓特烈的士兵們。

  「波西米亞人。」儘管不願意承認,可看著陸續從農莊四周向空地上包圍過來的那些人數遠勝他們的騎兵,收稅官還是無奈的選擇接受事實。

  很顯然儘管不知道什麼原因,這些波西米亞王后派來的軍隊卻的確投到了科森察人那邊。

  而且似乎這些波西米亞騎兵還聽那個叫亞歷山大的西西里人的指揮。

  「停下來!」收稅官在隊伍後向著對面大喊「你們現在進入了腓特烈公爵的領地,我是公爵的收稅官,我以公爵的名義命令你們停下,否則將會被視為是對公爵權威的挑戰。」

  亞歷山大慢慢從隊伍裡走出來,一路狂奔讓他有些氣喘吁吁,炙熱的空氣吸進嘴裡,聞著其中隱約的血腥味,亞歷山大也強迫自己的情緒冷靜下來。

  科森察家是那不勒斯的封臣,這就約束了科森察人的舉動,與腓特烈的收稅官對抗,也就意味著和那不勒斯的王室為敵。

  科森察家不能不顧忌腓特烈,可亞歷山大卻沒有必要在乎這些。

  在看到波西米亞人停下來,就邁步準備穿過隊伍的收稅官剛剛抬起腳,忽然聽到了對方隊伍裡一個熟悉而又隨意的聲音:「而我,是西西里的使者,我以斐迪南國王的名義接受你的挑戰。」

  說完,亞歷山大已經放鬆的雙腿突然用力,隨著腳跟狠狠踹在馬腹,戰馬因為疼痛發出的嘶鳴霎時在空地上空響起!

  收稅官本能的停下腳步,他抬起頭,穿過前面的人影縫隙向前看去,當看到亞歷山大的戰馬脖子向下突然一低時,一個念頭飛快的閃過他的腦海!

  「準備戰鬥!」收稅官根本沒有察覺他的聲調已經有些走調,在他轉身奮力從兩個士兵中間的空檔中擠過去時,他聽到其中一個人喉嚨裡冒出的驚恐的叫聲。

  然後,原本已經停下來的波西米亞人突然紛紛舉起手裡的馬刀,向著圍在空地上的士兵們發起了進攻!

  亞歷山大甚至不用刻意拉住韁繩,只一眨眼的功夫已經有好幾個波西米亞騎兵越過了他,在馬刀如風般的揮舞中,衝在最前面的波西米亞人已經砍開了擋在他面前的長矛,連人帶馬直接撞進了腓特烈的士兵當中!

  接著後面的騎兵立刻如一團突然湧上礁石的浪頭般,一擁而上瞬間淹沒了那些腓特烈的手下。

  不到三十個人面對近百的波西米亞騎兵,亞歷山大並不覺得如果取得勝利有什麼值得炫耀的,而且很顯然對方從一開始就放棄了依仗農莊負隅頑抗的準備。

  事實上當他們沒有受到任何阻攔衝進農莊時,亞歷山大已經猜到了那個收稅官的意圖。

  很顯然,那個人並不是因為愚蠢才會放棄原本應該對他有利的防禦辦法,而是他很清楚這麼做是沒有用的。

  和之前夜裡收稅官的人是在完全是在毫無準備之下遭到偷襲不同,沒有人會相信那麼點人能守住這處完全無險可守的農莊,甚至就是亞歷山大自己也承認,這樣的戰鬥對收稅官來說並不公平。

  所以收稅官最後能指望的只有科森察人對腓特烈作為那不勒斯王室,甚至可能是未來國王的顧忌。

  可惜,他面對的不是科森察家的人。

  箬莎並不在隊伍當中,而伯萊里被亞歷山大安排留下按照他的姐姐。

  這個隊伍裡沒有科森察家的人,自然也就沒有任何顧忌!

  腓特烈的士兵幾乎在剛剛交戰的瞬間就崩潰了,他們這些人已經太久沒有聞過血腥,甚至在頭天夜裡只是一群農夫就狠狠的教訓了他們。

  現在面對以兇猛和殘忍著稱,即便是在與異教徒的戰爭中都毫不畏懼的波西米亞人,當第一個人被可怕的彎刀砍翻倒地時,這些那不勒斯士兵就徹底失去了戰鬥的勇氣。

  沒有人知道誰是第一個轉身逃跑的,甚至當收稅官被人撞倒剛剛開始在地上打滾時,他的手下就已經大部分跑得不見了蹤影。

  感謝農莊周圍原本就不堅固的那些柵欄,那不勒斯人甚至不需要攀爬,只靠著逃命的本能就讓他們不顧柵欄上安著的一些防範野獸的木枝倒刺,直接用身體撞開柵欄,然後沒命的向著農莊山坡下的田野裡跑去。

  可惜追趕他們的是一群騎兵,而且這些騎兵的人數更是遠遠超過他們,以致幾乎每個人身後都會有兩三個,甚至更多的騎兵如驅趕野兔的獵人般一路追擊下去。

  收稅官終於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他這才發現亞歷山大的戰馬已經停在距他不遠的地方,看著這個他已經見過不止一次的年輕人,收稅官沒有露出驚恐不安,而是好像已經完成了職責似的微微吐口氣,然後他撣掉胸前衣服上的塵土,抬起頭和正看著他的亞歷山大對視著。

  「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了不是嗎,使者大人?」收稅官儘量讓自己站的直一些,他身邊時不時的有波西米亞騎兵繞著他打轉,那些人看他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大袋金幣,這讓原本想要儘量維持尊嚴的收稅官有些難受的動了動身子「使者,我不能不說你已經給自己惹下大麻煩了。」

  亞歷山大從馬上下來,雙腿著地時的踏實感讓他鬆口氣,他實在不太習慣騎馬,想想連箬莎都在騎術上能嘲諷他一番,亞歷山大就暗暗下定決心一定找機會好好學一下馬術。

  「收稅官,不需要你提醒我也知道自己惹了多大麻煩,又招惹了誰,」亞歷山大說著走到收稅官面前「難道你們真的認為用一批波西米亞傭兵就能奪走科森察嗎?」

  收稅官的眼睛微微眯起來,他看看旁邊,儘量用壓低得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調說:「聽著,我不知道你怎麼說動那個波西米婭佬的,不過你的確惹了不該惹的人,你認為西西里人會因為你得罪公爵嗎,哪怕你現在就逃回西西里,只要公爵願意西西里人也會把你交出去的,何況公爵很快就當上國王,到那時候你要想活命唯一的辦法就是流浪逃亡了。」

  亞歷山大看著收稅官,他不能不承認收稅官說的的確沒錯,按照常識。沒有人會為了個小人物去得罪個位高權重的公爵,更何況這個公爵很快就會是國王,而他自己也偏偏的確是個小人物。

  不過有些特殊的時候,事情就未必會這樣了。

  「大人,我們抓住了俘虜,」一個波西米亞人的頭領走了過來,他一手提著馬刀,另一隻手上還拽著個沉甸甸的布袋,從他一走路袋子裡就發出稀里嘩啦聲響來看,應該是剛從廚房或是儲藏室之類地方出來「除了幾個不走運的倒霉蛋,我們抓住了幾乎所有人。」

  說著那個波西米亞人把手裡布袋往地上一放,立刻一堆大大小小的銅盆銅盤還有些陶瓷罐子從袋口露了出來。

  「按照規矩,您可以隨便挑自己那份。」波西米亞人笑呵呵說「那些俘虜也能換一筆贖金了。」

  「這是都是你們的,」亞歷山大沒有看地上的東西,而是依舊打量著收稅官「我在想不知道公爵收稅官會值多少贖金。」

  「你瘋了,」收稅官的聲音霎時緊張起來「你要把這事都捅出去嗎,如果你這麼幹,就算我完了,你也肯定完了。而這個根本對公爵不會有任何傷害,上帝對某些人是偏袒的,可惜不包括你!」

  「不過還是會有些影響,」亞歷山大對收稅官的話不以為意的一笑「我在想,想想要是莫迪洛伯爵知道了一切會怎麼做?忘了他剛剛決絕了佛羅倫薩的薩伏那洛拉的示好。」

  「他當然會知道,不過他不會像你這麼蠢,」收稅官譏諷的說「伯爵知道這是權貴們玩的遊戲,所以他也不會破壞規矩,所以你別指望會得到莫迪洛的支持。」

  收稅官嘲諷的看著亞歷山大,雖然他早知道自己會敗,可他卻認為不會輸得一無所有,甚至如果可能還會讓這個西西里人因為他的勝利陷入進退兩難的窘境。

  「也許伯爵會像你說的那樣,但是如果腓特烈公爵試圖吞併科森察的領地還有阿格里河平原的消息讓所有南方貴族都知道了,他們會怎麼想?」亞歷山大看著聽到他這話臉色開始變化的收稅官「你認為一旦所有人都知道公爵試圖奪取科森察之後,莫迪洛伯爵還能漠視不管嗎,到了那時候不論是為了科森察還是伯爵自己的榮譽,你認為他會怎麼做?」

  「你瘋了,你真的瘋了,」收稅官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亞歷山大「你不知道你這麼威脅一位未來的國王有多蠢嗎,甚至就是阿拉貢國王也不會饒了你的,因為你威脅的同時是和他一樣的阿拉貢王室後裔。」

  「那就不需要你費心了,」亞歷山大毫不在意的越過收稅官,任由那個人在身後不住的大喊大叫,最後被波西米亞人用刀柄狠狠砸倒在地上。

  「大人,那個人說的,也許沒錯。」

  跟在後面走進地窖的烏利烏小聲說,看亞歷山大並沒有露出不快,他就繼續說:「我聽說公爵和您的國王是一個祖父或者曾祖父的,而您是西西里的使臣。」

  亞歷山大略感意外的看看烏利烏,他倒是沒想到這個摩爾人對這些歐洲王室錯綜複雜的關係頗為熟悉,說起來有時候亞歷山大都會被這些王室盤根錯節甚至是亂七八糟的關係搞得昏頭轉向。

  「你說的沒錯烏利烏,不過相信我,這次我也沒錯。」亞歷山大安慰著烏利烏,看著摩爾人依舊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亞歷山大只能無奈的搖搖頭,繼續去看那些已經一夜之間先後被兩次洗劫的那些儲藏室。

  這時候的亞歷山大當然無法告訴烏利烏,他之所以敢於面對腓特烈的憤怒,那是因為他知道那位與腓特烈同為阿拉貢王室後裔的西西里國王斐迪南,早就對那不勒斯垂涎欲滴。

  這只阿拉貢從派兵幫助那不勒斯趕走法國人時,阿拉貢的將軍找藉口趁機剝奪了那不勒斯國王斐迪南的指揮權,而他那位遠在阿拉貢的同宗卻根本沒有對自己的將軍有任何懲罰就可以看出,在阿拉貢人眼裡,那不勒斯的王室已經完全沒有任何尊嚴可言了。

  腳下碰到了個滾翻的罐子,看看裡面流在地上的蜂蜜,亞歷山大抬頭邁過去。

  「我們等著,」亞歷山大找了個舒適點的地方坐下來閉上眼,之前一夜的疲勞在這一刻慢慢襲上身上,然後他似乎知道烏利烏在疑惑的看著他,就含糊的解釋了一句「等箬莎來。」

  說完,他就慢慢睡去。

  箬莎是在傍晚的時候才來到農莊的,陪著她的伯萊里剛一進農莊就到處奔跑查看,可他的臉色越越來越難看。

  當他看到早已經空空如也的最後一個儲藏室後,他壓抑的憤怒終於徹底爆發!

  伯萊里怒吼著打倒了個恰好正在往懷裡塞奶酪的波西米亞人,然後在一群波西米亞人包圍下,抓起張桌子狠狠揮動了起來!

  箬莎趕到喝止的時候,伯萊里剛剛一拳又打翻個波西米亞人,看著眼睛通紅的伯萊里,還有四周聞訊趕來圍過來的波西米亞人,箬莎沉默之後開口說:「我曾經許諾過,奪回農莊給你們報酬,既然你們實現了自己的承諾,那麼現在我也實現我的承諾。」

  箬莎又看了眼亞歷山大說道:「從現在開始,農莊的一切都是你們的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8-11 12:15 AM

第六十章 是哥哥嗎?

  一張很大的桌子上,堆積著一大堆的賬簿,名冊,還有各種各樣多年來農莊裡稽留下來的文書。

  箬莎坐在桌子旁一份份的看著那些文件,有時候她會拿起其他文件相互對比一下,有時候又會對一些數字重新算算。

  桌邊已經點上了蠟燭,搖曳的燈光把箬莎的身影投在牆上,身影隨著窗外吹進來的晚風微微輕擺,起伏妙美的曲線如河邊柔嫩的細柳引人遐思。

  這是個雖然並不很熱但依舊會令人心頭攪動的仲夏夜,微熏的風吹在身上很舒服,卻也會因為風中的溫熱而焦躁。

  亞歷山大走進房間時看到的就是那麼一副美景。

  一個身穿著農家女的麻布長裙卻無比美麗的少女,腦後兩個辮子綁在一起從髮根上把濃密的金頭完全束住,散落的長髮一直向下垂下去蓋住整個後背,她的左肘支撐在桌子上,左手抵著下巴,似乎在苦死什麼難題,右手裡一支羽毛筆則在紙上不停的寫著,發出沙沙的聲響。

  燈光照在她的側臉,半明半暗的光影襯托得她臉上的輪廓更加清晰鮮明,當她因為某個難題微皺眉梢時,似乎整個房間都隨著她的壞心情變得暗淡了,當她終於解決了那個難題,她就嘴角略揚,露出個令人陶醉的微笑,一時間似乎一切就都變得美好起來。

  亞歷山大靠著門框仔細看著這幅如畫卷般的美景,他相信如果這時的情景被如今那些了不起的畫家巨匠們見到,一定會把這個美麗的瞬間定格在他們的畫捲上,在這個時代也許會缺少食物,但是卻絕不缺少願意挖掘靈感和描述美麗的藝術大師。

  他們可以讓箬莎的形象從此流傳於世,甚至可以在將來許多年後成為令無數人為之陶醉的偶像,就如同那位享譽後世的麗莎·喬宮多一樣,索然那位夫人本人的事蹟幾乎早已被人忘卻,但是經由達·芬奇那雙神奇的巨手在畫布上描繪出的形象,卻成為無數收藏家心目中最有價值,也是最令人難以追求的「女性」。

  只是想到這個,亞歷山大又忽然覺得不該有這麼一副畫像,他並不希望和別人分享箬莎這一刻的美麗,更不想讓其他人看到這份美麗,他只希望如今這樣的箬莎屬於他自己的「私藏」。

  「看來我得自己去學畫畫了。」亞歷山大自嘲的低聲自語。

  他的輕微響動引起了箬莎的注意,原本正沉浸在工作中的少女因為被打擾不快抬起頭,看到是亞歷山大,她原本皺起的眉梢慢慢疏開:「我還以為是伯萊里或是女僕。」

  農莊裡給箬莎安排了個女僕伺候她,湊巧的是這個女僕正農莊上那個獵人卡羅的老婆。

  「伯萊里應該還在巡視農莊。」亞歷山大有點無奈的搖搖頭,之前白天伯萊里與波西米亞人發生的衝突雖然已經平息,可雙方的敵意卻絲毫沒有減少,儘管箬莎藉著這件事立刻宣佈付給波西米亞人酬勞安撫住了那些傭兵,但是事情並沒有就這麼平息下去。

  伯萊里似乎對箬莎的決定有些不滿,他藉口去巡視農莊拒絕了一起在農莊裡吃第一頓晚餐的邀請,而是帶著兩個上了年紀的村民開始到處轉悠起來。

  原本這種事卡羅應該是最擅長的,做為一個獵人卡羅幾乎對附近的一切都瞭如指掌,只是當箬莎宣佈卡羅可以得到一片亞歷山大之前許諾給他的田地之後,伯萊里就連卡羅的那張臉都不願意看到了。

  其實不止是卡羅,之前參加過保衛農莊的村民們都得到了許諾的田地,雖然他們在被抓住後很是吃了不小的苦頭,甚至有兩個人還被收稅官下令吊死在了農莊門口的框樑上,可他們的家人還是得到的了之前許諾的田產,甚至箬莎還讓那兩個可憐人的老婆和孩子親吻了她的手以表示感謝。

  這一切讓箬莎很快就得到了農莊上所有人的擁護,甚至有村民已經在高呼「伯爵小姐萬歲」,而這種歡呼顯然和之前旁人稱呼她「科森察伯爵小姐」的含義是不一樣的。

  即便是波西米亞人,也都認為這位小姐的確是個慷慨大方的人,而這次他們長途跋涉所得到的豐厚報酬,也讓他們滿意得騎著馬,繞著農莊不停的歡呼奔跑。

  亞歷山大走到桌邊,看著桌子上都是寫滿了各種字跡的文件,他歪頭看看箬莎。

  很湊巧,這時箬莎也正抬起頭看著他,在燈光下她挺直的鼻樑在另一邊的臉頰上映出些許陰影,看上去顯得五官更加生動清晰。

  「我成窮人了。」箬莎說「我沒有錢了,除了你答應的給那些村民的田產,還有整個莊子上存的所有東西都已經給了波西米亞人,阿格里河平原上雖然有那麼多的田地可並不是我們家的,科森察家只是這片平原的監護人,我們只能從當中得到一份賦稅,現在我手裡連一個佛洛林都沒有了,我破產了。」

  說完她認真看著亞歷山大,似乎要從他臉上看出什麼東西。

  「破產了呀,這可的確是太糟糕了,」亞歷山大搖搖頭,他其實從一開始就知道會是這麼個結果,只是當初為了能奪取阿格里,他必須不惜一切代價「看來如果你要再把這處農莊當嫁妝,應該不會有哪個貴族或是伯爵什麼的願意娶你了吧。」

  「除非他們是白痴,」箬莎拿起桌上的一沓厚厚的文件對著亞歷山大晃了晃「如果他們看到這上面簽署的人名或是畫的那些圈,他們就會知道屬於我們家自己的田產幾乎都已經分給了那些村民,除了能得到一點可憐的田租,我已經真的什麼都沒有了,娶這樣的我對他們來說可不是個好買賣。」

  說著,箬莎還略微調皮的眨巴了下眼睛。

  「那就不結婚了?」亞歷山大慢慢坐下來,地上鋪著的草甸有些粗糙,他的腿動了動,無意中碰到了箬莎的腳。

  箬莎的腳先向後一縮,然後忽然向前用力踩了下亞歷山大的腿,然後她就從椅子裡站起來,和亞歷山大並排靠著桌子坐在地上。

  「一個沒有錢又沒有地位的女孩子誰會娶呢,雖然我覺得自己長相還不錯算是漂亮吧,可對貴族來說漂亮是最沒有用處的。」

  說到這,箬莎忽然想起什麼用肩膀輕碰了下亞歷山大:「那個埃利奧特去哪了,我怎麼一天都沒見到他的人?」

  感覺著從箬莎身上傳來的微溫,亞歷山大輕輕閉上眼睛,這幾天他的確是太累了,甚至仔細想想自從離開那不勒斯後他就沒有真正好好休息過。

  「那個人啊,他現在應該正和馬希莫在一起。」亞歷山大輕輕一笑,他能猜出這時候埃利阿特一定正施展他那嫻熟的口舌,一邊灌酒一邊從修道士那打聽各種消息,特別是關於那兩兩隻燧發槍的事。

  埃利奧特對那兩隻火槍的興趣並沒有逃過亞歷山大的眼睛,事實上只要不是太蠢的人,就一定會注意到那兩隻火槍因為驚人的射速產生的巨大威力。

  儘管在亞歷山大看來那實在不能算是真正的燧發槍,可不能不承認,在這個時代那兩隻槍是有著近乎劃時代變化的產物。

  不過雖然如此,可亞歷山大並不在意那兩隻槍的秘密會洩露出去。

  雖然從火繩槍的崛起到燧發槍的出現經過了很長時間,而且也的確由此對戰爭形勢產生了很大影響,但是這個技術上的變革其實並非是什麼太難的問題,而且亞歷山大也知道就因為這不是什麼太大難題,即便想盡辦法秘密也保守不了太長時間。

  除非他永遠只做這麼兩隻火槍自己用來玩,否則只要大量生產,那麼用不了多久這種簡單的技術就會被別人掌握。

  既然如此不如藉著這時候燧發槍的設計還堪稱天才之作,想辦法用這個為自己換取一部分好處。

  這個想法甚至是在科森察城堡那個房間鼓搗這兩隻火槍時就已經有了,而且亞歷山大相信親眼見過這兩隻槍的威力的埃利奧特應該是他的第一批「潛在顧客」。

  至於說埃利奧特可能會從馬希莫打聽到火槍的做法,然後直接自己鼓搗出來,亞歷山大並不擔心這個,因為他已經決定暫時不離開阿格里河平原農莊,而他也有信心在這段時間裡造出足以讓埃利阿特更感興趣的玩意。

  只是現在唯一的難題,卻是身邊的箬莎。

  亞歷山大問:「你已經決定了嗎,親自為那些村民授予土地?」

  看著亞歷山大的眼睛,箬莎輕輕一笑說:「當然,這裡是科森察家的土地,現在又是我的土地,這是我的權力也是我的義務。」

  「現在還不是你的土地呢,」亞歷山大低聲提醒「別忘了你還得聽從你哥哥凱澤爾的,按照那個公爵收稅官的說法,他現在已經是科森察伯爵了。」

  「伯爵是我父親,」箬莎氣呼呼的反駁,然後她的搖身挺得更直用力向後面的桌子靠了靠「我不會讓凱澤爾成功的,他從父親那裡奪走了科森察,這是絕對不能允許的。」

  「去找伯爵,」亞歷山大在箬莎耳邊說,當他離得過近時,他的嘴唇幾乎碰到了箬莎近乎透明的柔軟耳垂「讓他知道這裡發生的一切,伯爵會告訴你該怎麼辦的。」

  「然後呢?」

  看著箬莎詢問的眼神,亞歷山大的聲音更低,嘴唇離箬莎的耳唇也越來越近,似乎隨時能碰觸到她的耳朵「然後你就留在那不勒斯,我想很快就要發生很重要的事情了,那時候伯爵應該正是需要用人的時候,到時候你也許可以幫得上他。」

  箬莎眼中探詢的氣息更濃了,她略帶懷疑的看著亞歷山大,用懷疑的口氣聞到:「你究竟知道些什麼,還有你究竟是誰?」

  亞歷山大頓了下,略微沉吟然後才說:「我知道的事其實並不難猜到,只是大家誰都不知道會在什麼時候發生罷了,其實你也知道我在說什麼。至於我自己,當然是你的哥哥。」

  「你是我的哥哥嗎?」箬莎的聲音透著迷惑。

  「當然,同母異父的哥哥。」亞歷山大微微側過頭在她耳邊低聲說。

  「可你現在這樣子可不像個哥哥該做的。」

  箬莎懷疑的看著亞歷山大,因為離得近,她說話時微啟的唇瓣就若有若無的掠過亞歷山大的臉頰,一絲不易察覺得悸動在兩人之間掃過。

  亞歷山大用自己都覺得有些生硬的聲調輕輕問:「那哥哥該做什麼?」

  一個哥哥該做什麼,亞歷山大的確不知道,因為不論是前生還是今世,他都沒有個兄弟或是姐妹。

  不過做為箬莎真正的哥哥,凱澤爾·科森察卻很清楚自己該怎麼做。

  腓特烈的收稅官雖然只走了幾天,但是這些日子對凱澤爾來說卻好像已經過了很久。

  收稅官遵守了諾言,他帶走了所有自己的人,把城堡完全交給了凱澤爾。

  這對凱澤爾來說原本應該是件很高興的事,但他卻不能享受到哪怕一點點的樂趣。

  整個城堡裡的人好像都開始懼怕他,哪怕是那些平時奉承他的人,似乎也開始悄悄躲著他了。

  這讓凱澤爾感到憤怒卻又無奈。

  從決定流放他的父親那一刻起,凱澤爾就知道最終會是這個樣的。

  不過他並不後悔做出的選擇,這不止是因為當時他正面臨生命威脅,更重要的是他的確擔心他的父親會把領地還有爵位傳給箬莎。

  所以當他剛剛從收稅官手裡接管了城堡,就下令堵死了那條通向山頂的秘道,同時他命令加強了警戒,雖然他並不認為箬莎能從收稅官那裡逃掉,更不相信在有波西米亞傭兵的追擊下,箬莎還能做出什麼。

  也許該是給莫迪洛伯爵去封信告訴他自己決定的時候了。

  到了第五天,凱澤爾開始琢磨起來。

  他知道莫迪洛對箬莎抱著很大希望,或者說對箬莎將來的婚姻能給他帶來多大的利益抱著希望。

  但是現在凱澤爾的決定顯然與莫迪洛的意願產生了巨大矛盾,凱澤爾不相信莫迪洛會就此善罷甘休。

  但是這一次凱澤爾卻並不畏懼那位伯爵了。

  收稅官之前對他說過的一段話始終縈繞凱澤爾的心頭,那也是促使他最終決定寧可流放他的父親,也要冒險奪取伯爵之位的原因。

  「那不勒斯人將面臨一場饑荒,哪怕是最富有的人面對飢餓也會彎下他的膝蓋,為了一塊烤得流油的上好羊肉阿諛奉承或許是件無恥的事,但為了一塊能夠餬口的麵包跪下乞求卻並不丟人。而能施捨麵包的人,就是天使。」

  收稅官的這些話讓凱澤爾的喉嚨發燙,他覺得自己似乎終於抓住了個機會。

  即便能繼承科森察的爵位,可依舊只是依附於莫迪洛,而如果能像收稅官說的那樣,他就有可能成為那不勒斯人的英雄!

  這樣想法一旦冒出來就再也壓制不下去,以致當他從父親脖子上奪過印章時,那股罪惡感只稍微在他心頭一閃就再無蹤影。

  凱澤爾走到桌邊拿起筆,在揣摩醞釀了許久之後,他終於開始落筆:

  「尊敬的那不勒斯的聖嘉爾與伊斯基亞伯爵大人……」

  這就是凱澤爾這封信的開頭,也是全部。

  然後他就聽到了從城堡外傳來的一陣雷鳴般的馬蹄聲,緊接著一個侍從慌張的撞開房門衝了進來!

  「大人,是小姐,小姐回來了!」

  「誰,箬莎?」凱澤爾想了下才明白過來,然後他憤怒的呵斥「這有什麼慌張的,她是和那個收稅官一起回來的嗎?」

  「不是的大人,」侍從臉色蒼白的說「她是和那些波西米亞人一起回來的,不,不對,」侍從用力搖下腦袋,好像讓自己清醒一下之後才大聲說「是小姐帶著那些波西米亞人回來的,他們現在已經到城堡外了!」

  「什麼?」凱澤爾猛然站起來,當他衝出房間時,都沒有注意被他打翻墨水已經染黑了整個前胸。...<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8-12 12:58 AM

第六十一章 那不勒斯的轉折點

  凱澤爾從沒覺得像現在這樣絕望過。

  他不願意承認那實際是害怕,更不願承認是在畏懼自己的妹妹。

  凱澤爾想到過可能會有人利用他的父親,所以他派人很秘密的把老科森察送到了個很遠的修道院,在付了一筆錢後,修道院裡多了個因為得了瘋病不得不送到這裡懺悔的老頭子。

  凱澤爾覺得一切辦的都很妥帖,唯一知道老科森察下落的只有他身邊兩個親信。

  不,還有一個人,腓特烈的收稅官!

  可這三個人都不會說出去的,凱澤爾相信肯定是這樣,所以老科森察的下落應該是很隱秘的。

  但是當他看到城堡外隊伍裡放在兩匹馬拉著的馬車裡的老科森察時,凱澤爾幾乎徹底崩潰了!

  所有人都在看著老科森察,城牆上的,城牆下的,人們都看著這個可憐的老頭,看著他因為失去雙手,只能來回晃動身體卻什麼都做不了的可憐相。

  箬莎下了馬走到父親的車前,彎腰在他唇邊聽著,然後又小聲對他說了幾句。

  沒人知道這對父女都說了什麼,然後箬莎重新上馬,來到隊伍前面。

  城牆上的凱澤爾臉色鐵青的看著他的妹妹,在他記憶中,箬莎的確是聰明的,但這聰明也只是比那些自以為是的貴族小姐們略微高明一點,但是現在看著城牆下的箬莎,他才發覺之前從沒真正瞭解過這個妹妹。

  「凱澤爾,你用卑鄙的手段囚禁了父親,還出賣了科森察家的權利,你不配作為科森察家的子孫。」箬莎的聲音不大,甚至稍遠些的人都聽不到,但是她相信只要能讓凱澤爾聽到就可以了「所以我以科森察伯爵,我們的父親所授予的領地監護人的身份宣佈,從現在開始你不再擁有任何權利,鑑於你的惡劣行為,科森察伯爵宣佈剝奪你的榮譽和特權,你將不再擁有貴族的身份。」說到這,箬莎的聲音忽然放低,雖然她用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調輕聲說「凱澤爾,你完了。」

  「不!」凱澤爾發出吼叫,他身子探在城牆外對著下面大吼「箬莎你聽著,不管你帶誰來,哪怕是教皇,也別想從我的手裡奪走科森察,也別想從我頭上搶走科森察伯爵的冠冕,我現在就站在城牆上,要想奪走這一切就得攻陷我的城堡,你聽到沒有,來吧讓我看看你用出賣姿色誘惑的那些波西米亞人究竟有多厲害,來進攻……」

  「大人。」

  一個聲音從凱澤爾旁邊傳來,凱澤爾怒氣衝衝的扭頭看向打斷他的那個親信:「幹什麼!」

  「大人,您看看四周。」親信低聲說,他看著凱澤爾的目光透著憐憫,甚至有點輕視,這是他從沒想過有一天會對這位主人有過的目光。

  「什麼?」凱澤爾向左右看了看,到這時他才發現自己身邊空蕩蕩的,人們不知道什麼時候都離他遠遠的,一雙雙望過來的眼睛裡似乎都有著如這個親信一般的神色。

  「你們,在幹什麼,為什麼不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好,波西米亞人就要進攻了,」凱澤爾憤怒的呵斥著士兵們,可這些平時對他恭敬畏懼的士兵卻沒有一個人動上一動,相反人們看向他的眼神變得漸漸冷淡下去「你們要幹什麼,我是科森察伯爵,我命令你們聽從的命令!」

  凱澤爾轉著身子對兩邊的人大聲吼叫,可城牆上除了他自己歇斯底里的吼聲,再也沒有任何人發出一點聲音。

  「凱澤爾,完了。」

  一個站得遠遠的騎士微微搖頭,正是這個人當初違抗箬莎的命令,下令打開城門放收稅官的人進入城堡,可是現在他開始後悔自己當初的決定了。

  而這個後悔和所謂良知無關,就和當初他其實只是希望能從箬莎與凱澤爾這對正統與更正統的兄妹之間選擇能從誰那裡得到更多好處一樣,現在他也悄無聲息的退到了後面,任由凱澤爾一個人面對那些正緩緩向他逼去的士兵。

  當看到城牆上凱澤爾的旗幟黯然倒下時,箬莎輕輕嘆口氣,她仰起頭讓自己看上去顯得比平時更加端莊高貴,她知道這是所有人都希望看到的。

  然後她回頭向馬車裡的父親看了一眼,接著對陪在馬車旁邊的伯萊里低聲說:「伯萊里,我們回家了。」

  伯萊里的眼中閃過一絲興奮,迎著箬莎的目光,他咬著嘴唇緩緩點頭:「回家了小姐,我們回家了。」

  1496年8月,在那不勒斯的科森察領地,發生了一場由科森察伯爵的兒子凱澤爾發動的試圖推翻他父親,篡奪伯爵權力的叛亂,這場沒有持續多久的叛亂很快就被平息下去,原本作為繼承人的凱澤爾成了囚徒,等待他的是即將被剝奪所有權利,而後囚禁一生的命運。

  和凱澤爾的命運相反,他的妹妹科森察的箬莎在這場突然爆發的叛亂中成了最後的勝利者和受益人,當匆匆趕來的科森察教區主教宣佈箬莎·科森察將做為科森察領地的合法監護人後,很多人的目光開始投向這個之前並沒有引起太多注意的小女孩。

  只是不論是凱澤爾的叛亂,還是箬莎成為領地監護人,這些在如今紛亂迭起,到處都是漫天戰火的亞平寧半島上實在不算什麼大事,甚至就是在那不勒斯,這件事也只是略微引起波瀾,然後很快就被忘卻。

  進入9月的那不勒斯,真正令人擔憂甚至不安的話題,是饑荒!

  那不勒斯人已經不記得上一次鬧饑荒是什麼時候了,慷慨的地中海為那不勒斯提供了足夠的各種海鮮美味,而且四通八達的道路也讓他們總是能很快從其他城市得到足夠的糧食,所以飢餓對那不勒斯人來說已經很久之前的事,特別是對貴族們來說,饑荒永遠只是停留在書本上和講演家們的煽情故事當中的東西。

  但是,突然之間,饑荒就降臨到了那不勒斯!

  沒有任何徵兆,市面上的酒忽然變得比平時貴了很多,然後是蔬菜和水果也變得越來越難買,如果說這些都還沒有太大的引起注意,當原本平時只值十分之一個銀基尼的大木板拌肉麵包居然要用四分之一個基尼才能買下來時,人們終於開始恐慌了。

  食物是任何時代都不能或缺的東西,人們也許可以忍耐因為遭遇冰雹葡萄欠收,葡萄酒變得比平時貴幾倍,也可以忍受因為海上遇到風暴吃不上鮮活的魚,可當麵包的價格開始向上不停攀升時,恐慌就不可抑止的在人們當中蔓延開來。

  而這個從一開始就來勢洶洶的饑荒潮,甚至不等很多人做出反應,一個又一個的壞消息就又跟著接踵而來。

  通向北方的道路被還在與聯軍作戰的法國軍隊截斷了,這就讓原本還指望能從富饒的倫巴第地區盡快獲得糧食的人們陷入了失望,接下來就又有更糟糕的消息傳來,由於奧斯曼人似乎忽然有了動作,整個地中海上變得一片緊張兮兮,一些島嶼已經開始禁航,而從海上唯一能夠為那不勒斯提供大量糧食的西西里,也因為這緊迫的局面似乎完全斷了音訊。

  奧斯曼人打來了,馬耳他被攻陷了,西西里的主要港口正面臨奧斯曼艦隊的圍攻。

  各種各樣的謠言開始在那不勒斯流傳起來,對局勢的擔憂和對飢餓的恐慌成了造成更大騷亂的幫兇。

  終於,在一天早晨,一個剛剛開門的麵包鋪因為掛出的價碼高得離譜引起了眾怒,民眾憤怒的衝進了鋪子,搶走了裡面所有的麵包,麵粉,肉鬆還有任何可以吃的東西,當店主試圖阻攔時立刻遭到了毆打,在慌亂的人群中,不知道從哪裡突然刺出的一刀狠狠紮在了店主的後背上,那個倒霉的人晃悠著倒下,身下的石頭地上立刻湧起了一片血水。

  猩紅的鮮血並沒有讓已經變得狂躁的人群冷靜下來,相反更加激起了他們的暴虐之心。

  人們開始在街上洗劫所有還在開門的店舖,不論是不是賣吃的的,都成了他們發洩怒火的目標。

  原本熱鬧的街道霎時陷入混亂和瘋狂。

  直到聞訊趕來的衛兵們平息了暴虐的民眾,一場可能會引起更大災難的動亂才被及時壓制下去。

  但是,恐慌已經在那不勒斯人當中蔓延開來,沒有人再敢大吃大喝,而是儘量節省下家裡的糧食準備迎接隨時可能會爆發的大饑荒,而一些人已經打算拖家帶口的逃離城市。

  更糟糕的是,就在這時,一個看似和普通平民無關,可在這個時候卻偏偏又把每個人都牽扯進去的消息在城裡傳開了!

  那不勒斯國王斐迪南二世,病重了!

  從很早開始人們就知道斐迪南有著很嚴重的精神疾病,如果是平民,這樣的病症早已經會被視為被魔鬼附了身,雖然如今這個時代火燒刀砍已經不再流行,可也一定會被送進某個修道院裡永遠監禁起來。

  但是作為王室和王位繼承人,斐迪南自小就得到了很細緻的照顧,以致他的病情也漸漸有所好轉,這讓很多人都多少又抱著希望。

  但也許是法國人的入侵,和他父親突然把王位傳給他這一連串意想不到的刺激,斐迪南的病症一下子加劇了。

  如果說剛剛回到那不勒斯時他的情況還不算太糟,接下來幾個月的放縱卻成了導致國王的精神徹底崩潰的幫兇。

  而突然出現的饑荒又更是深深的刺激了斐迪南原本就已經混亂脆弱的神經,直到有一天早晨當僕人發現他口吐白沫的斜倒在床下時,那不勒斯的國王已經完全陷入了不省人事的昏迷之中。

  儘管大貴族們決定嚴令封鎖消息,但國王病危的噩耗還是迅速傳遍了全城。

  在這一刻,人們真正感覺到了恐慌。

  面臨饑荒,王位易主,還有隨時都可能出現的來自地中海另一邊異教徒的威脅。

  那不勒斯王國似乎一下子陷入了風雨飄搖之中,當初趕走法國人收復失地的喜悅似乎一夜之間不見蹤影,剩下的只有對未來的迷茫和忐忑不安。

  人們開始把希望寄託在王室身上,可隨著國王病重的消息傳來,很多人明白到王室現在正面臨一場動盪,於是民眾又期盼貴族們能在這個時候站出來履行他們義務。

  可是他們很快就發現這個希望也落空了。

  沒有哪個貴族真正關心大街上那間麵包鋪子又被洗劫,也沒人去打聽今天又有多少人不得不舉家離開那不勒斯跑到鄉下去躲避即將蔓延的飢餓。

  很顯然對那不勒斯的貴族們來說,沒有任何事比王冠異主更重要了。

  每天都有各種消息從宮裡傳出來,儘管封鎖消息的命令一條比一條嚴厲,但是卻擋不住無孔不入的探究。

  國王已經整整病倒三天。

  國王短暫的有過好轉,可病情接著就又變得嚴重了。

  國王已經出現完全神志不清的現象,據說他甚至想要去咬給他洗身子的王后。

  國王已經完全無法進食,他嘔吐出的東西惡臭連連,以至除了御醫人們不得不離他的房間遠遠的。

  各種各樣的消息在街頭巷尾傳播,分不清真假的民眾只能靠揣摩猜測發生了什麼。

  終於,在斐迪南傳出病情的第六天,一個確鑿消息在城裡開始傳開:

  國王已經完全陷入了昏迷,那不勒斯大主教在國王臥室隔壁的房間等候,隨時準備迎接那個時刻的到來。

  民眾開始向王宮聚集,越來越多的人來到王宮外開始為國王祈禱。

  雖然斐迪南匆匆登基,雖然在收復失地的過程中他幾乎沒有任何建樹,甚至隨後因為窮奢極欲的揮霍令人失望,但是當他彌留之際,那不勒斯人還是為他們的國王祈禱。

  民眾希望國王能挺過去,這除了長久以來對王室的依賴,更多的是對未來的迷茫。

  因為斐迪南沒有子裔,人們開始擔心一旦王位懸空,接下來那不勒斯可能就會爆發爭奪王冠的內亂。

  但是上帝這一次顯然沒有眷顧他們的國王,一個又一個的壞消息從宮裡傳出來。

  人們看到那不勒斯各個教區的主教已經聞訊趕來,甚至有人看到幾個那不勒斯城裡有名的雕刻家和木匠進了宮。

  人們知道那些人是被叫來為國王準備後事的。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斐迪南沒有任何好轉的跡象,而城裡的氣氛也變得越來越緊張。

  當斐迪南發病的時候,腓特烈公爵就下令對城裡加強了戒備,雖然他依舊只能調動屬於他自己的那些軍隊,但是有些貴族在這個時候選擇靠向他的一邊。

  腓特烈由此迅速掌握了那不勒斯城防軍的大部分,雖然由於那不勒斯的正規軍的指揮權早已經被阿拉貢王國派來的貢薩洛奪走,所以這支城防軍被稱為民兵更合適,但腓特烈還是由此迅速掌握了那不勒斯的大部分實權。

  然後當腓特烈認為一切完全在他的掌握之中後,他開始向他的宿敵展開了激烈的報復。

  腓特烈先是指使他的人在貴族院的會議上彈劾莫迪洛,接著他公開指責那不勒斯之所以面臨饑荒的威脅,完全是因為當初法國人撤退的時候搬空了那不勒斯糧倉裡的所有存糧。

  而當時協助法國人的,正是莫迪洛!

  這個指控立刻引起了所有貴族的共鳴,甚至就是一些平時和莫迪洛關係莫逆的人也不得不用沉默來迴避這個可怕的攻擊。

  而貴族院裡發生的事很快就被人傳到了外面,一時間要求處死賣國賊莫迪洛的呼聲,從王宮門口一直傳到城外的桑塔露西亞港。

  貴族院終於抵抗不住內外壓力,不過這些油滑的貴族們也誰知道莫迪洛並不是那麼好對付的,所以他們要求莫迪洛出面接受來自貴族院的質詢。

  而對他質詢的,正是以腓特烈為首組成的一個法庭。

  1496年9月7日凌晨,那不勒斯伯爵薩倫·莫迪洛起的很早,他先是在自家的小教堂裡做了祈禱,然後吃了頓還算不錯的早餐,由僕人伺候著穿戴整齊,然後帶著兩個隨從離開了杜依蘭宮。

  街上很靜,這倒不是因為人們還沒有起床,而是因為腓特烈在兩天前宣佈了宵禁。

  以擔心饑荒造成恐慌和騷亂為由,腓特烈的宵禁令推行的很順利,在嚴懲了幾個公然抗命的平民之後,夜晚的那不勒斯幾乎已經成為了腓特烈的王國。

  莫迪洛到達貴族院的時候,貴族們已經提前到了不少。

  看到莫迪洛,很多人臉上都露出了怪異神色。

  很多人是幸災樂禍的,可更多的人有的是擔憂。

  毫無疑問,莫迪洛家族在那不勒斯悠久傳承的地位依舊有著很深的影響,這種影響甚至要追溯到阿拉貢王室入主那不勒斯之前。

  不過也正因為這樣,腓特烈才不惜與莫迪洛徹底翻臉,也要藉著這次饑荒把他打倒!

  「伯爵,你承認曾經幫助過法國人嗎?」

  「伯爵,造成如今那不勒斯面臨飢餓的原因,是不是因為當初法國人劫掠走了所有存糧,而你曾經在這件事上幫助過他們?」

  「伯爵,作為阿拉貢的西西王室的封臣,你承認自己曾經做過違反身為一名屬臣應盡義務的事情嗎?」

  一個個的問題向莫迪洛投去,就如同一柄柄抹了劇毒的標槍,毫不猶豫的刺向莫迪洛的要害。

  「我承認這些都是我做過的。」

  出乎所有人意料,原本以為會激烈辯解,甚至可能會做出什麼過激行動的莫迪洛,居然毫不抵抗的就承認了這一切指控!

  腓特烈有那麼一陣幾乎高興的站起來,可他很快就意識到自己這個敵人不可能會這麼簡單就甘於雌伏。

  果然,認罪之後的莫迪洛大聲說:「當時如果不答應法國人,那不勒斯就會面臨更大的浩劫,而當你們拋棄那不勒斯和它的人民逃亡的時候,是我保住了這座城市,當你們以勝利者自詡回到這座城市時,看到的是一個完好無損的那不勒斯,我不知道還有什麼值得你們抱怨。」

  「可你讓這座城市面臨飢餓!」腓特烈大聲吶喊「這就是你的罪行,是不可饒恕的罪行!」

  「是嗎?」看著腓特烈,莫迪洛露出了個奇怪的微笑「我的大人,也許你很快就會知道你面前的這個罪人為那不勒斯做了什麼。」

  莫迪洛出乎意料的自信,讓腓特烈心頭閃過一絲不安,就在他剛要繼續開口時,外面街上一陣由遠及近的喧鬧聲忽然襲進了貴族院的大廳。

  「糧食!糧食!」

  人們的喊叫聲甚至在房間裡都能聽到。

  「發生了什麼?」

  有人聞聲跑出去,可不久就急匆匆的闖進來。

  「糧食,全是糧食!」那個人激動的大聲喊著「是一個叫亞歷山大的人,他給我們帶來了糧食!」...<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8-13 12:14 AM

第六十二章 成名

  糧食,那不勒斯人如今最關心的就是糧食!

  當一車車的糧食出現在那不勒斯的大街上時,聞訊趕來民眾發出了歡呼聲!

  馬車,驢車,牛車,甚至還有羊車,大大小小的車輛在街上行進,車上堆得高高的籮筐不住搖晃,從籮筐縫裡露出的金黃色的小麥麥粒好像黃金般在陽光下刺激人們的眼睛,趕車的人趾高氣昂,時不時還會向街道邊的民眾打個手勢,有個則對那些漂亮女人吹起呼哨,可沒有人生氣,相反民眾會對著那些趕車的波西米亞人大聲歡呼,有些女人甚至還從窗口向下扔出頭巾,帕子或是首飾!

  那不勒斯的人瘋狂了,人們追著車隊向前走,聽到消息趕來的人也越來越多,車隊所到之處就如同一個有著吸引力的巨大漩渦,那不勒斯人就好像被這個漩渦吸進去的魚群般跟著運糧隊向城中心的方向前進。

  飢餓讓很多人已經眼睛發藍,如果不是那些押車的波西米亞人看上去很不好惹,早就有人要沖上去搶奪車上的麥子了。

  車隊穿過羅馬時期的舊城,遠處的新宮已經歷歷在目,而隨著街道變寬,車隊卻越來越難以前進,因為更多人已經聞訊趕來,終於街道被完全堵住,人們如朝聖般圍攏著運糧的車隊不住歡呼!

  不停的有人大聲問這些人從哪裡來,他們又運來了多少糧食。

  「從阿格里來,不過我們可不是種地的,」隊伍前面一個波西米亞人驕傲的對圍著他的那不勒斯人說「幹農活可不是我們不行,我們是戰士,玩馬刀比耍草叉更在行。」

  「你們送來了多少糧食?」

  「足夠多了,如果不是我們沒有那麼多的車輛,還能送更多的糧食過來,」波西米亞人傲慢的用大拇指向後指了指「看看吧,這些糧食都是我們從科森察送來的,後面還會有更多呢。」

  「究竟有多少,夠不夠全城的人吃上面包?」

  人們急切的追問,最後連車隊的前進的道路都堵上了。

  「讓我們過去,快點,」波西米亞人開始變得不耐煩了「那個人說我們必須在今天把糧食送到,否則會給我們好看的,如果你想要知道更多的事去問後面那個傢伙吧,他一定願意告訴你們更多的事,現在趕快給我讓開。」

  波西米亞人的威脅沒起什麼作用,相反當聽說還會有更多糧食運來時,人群當中立刻爆發出了更大的歡呼聲。

  「阿格里的糧食!是科森察伯爵的人送來糧食了!」有人激動的喊起來。

  「是阿格里的糧食,不過給你們送來這些糧食的可不是科森察的伯爵,而是我的主人!」

  一個身穿修道袍,卻張口閉口喊著自己有個主人的年輕修道士,站在一輛馬車的成垛的糧食上向下面的民眾大聲喊著「當我的主人聽說那不勒斯人正面臨一場飢餓,他就開始為這一天做準備,他甚至不惜花大價錢讓那些波西米亞人答應用他們的戰馬充當轅馬,為的就是能把更多的糧食送到那不勒斯來。」

  「你的主人是誰?阿格里不是科森察伯爵家的領地嗎?」有人疑惑的追問。

  「你呀,聽誰說的這些?」修道士用質問的口氣居高臨下的對那個人喊「阿格里平原的田地現在是由我的主人看守,為了能保護這片田地,他帶領我們和敵人戰鬥,還僱傭了勇敢的波西米亞人當戰士。」

  「這些糧食都是你們送來的嗎?」又有人高聲喊著「你的主人他是誰?為什麼還要戰鬥,難道異教徒已經打到阿格里了嗎?」

  「異教徒在哪我不知道,不過的確有人想要奪走阿格里的糧食,就是你們現在看到的這些能讓你們不再挨餓的糧食!」看到越來越多的人聚集過來,頗有些人來瘋性子的馬希莫一下跳上馬車最高的地方向著四周大聲喊著「這個敵人是誰我也無法告訴你們,但是我的主人,燈塔另一邊的西西里王國的使者,有著燈塔守護者之稱的亞歷山大·朱利安特·貢布雷大人保住了阿格里的田地,他命令我們給那不勒斯人送來了寶貴的糧食,也送來了他對那不勒斯人的友誼。」

  「這個亞歷山大是誰?」

  「西西里的使者?那這個人不是那不勒斯人了?他怎麼會在阿格里?」

  「阿格里的糧食真的夠整個那不勒斯人吃的嗎?」

  更多的疑問從四面八方向馬希莫湧來,看著下面人頭湧動的壯觀情景,馬希莫立刻覺得全身顫慄,不過不是因為恐懼而是興奮,他站在糧垛上好像個十字架似的伸開兩臂緩緩轉著身子,好讓街道上所有人都能看到他。

  「我的主人是位高尚的大人,他對那不勒斯人沒有任何要求,他只希望能成為讓燈塔兩邊的兄弟之國更加的使者。」

  「告訴我們糧食究竟有多少?」有人急不可耐的大聲追問,並且立刻得到了無數人的相應「告訴我們,阿格里還會送更多的糧食來嗎?」

  馬希莫抬手用力指了指人群當中發出那個追問聲的方向:「問的好,我可以把我的主人對我說的轉告給你們,他對我說『告訴那不勒斯的人民,阿格里平原上的糧食足夠讓他們每一頓都能吃得飽飽的,如果不怕撐破他們的大肚皮』。」

  馬希莫的話立刻引起一片歡呼,人們大聲吶喊著一個名字:亞歷山大·朱利安特·貢布雷,這位來自西西里島的使者,這位給那不勒斯人送來糧食,更送來希望的恩人的名字!

  就在這時,人群中忽然有人高聲問到:「修道士,你說的那個敵人是誰?是莫迪洛嗎,是不是他要餓死我們所有人?」

  人群霎時一靜,接著如忽然爆發出的巨浪,很多人都跟著喊叫起來:「說的對,是莫迪洛,那個可恥的賣國賊,他要餓死我們所有人,讓國王判他的死刑,把他吊死在城門上!」

  人們不停吼叫著都看向站在糧車上的馬希莫,只等著他說一句「是」,他們就會衝向貴族院,逼著那些貴族立刻處決那個已經讓全城的人都恨到骨子裡的人。

  「你們在說什麼?!」可修道士給他們的答案卻是滿臉愕然中夾雜著氣憤「你們怎麼可能這麼說你們的恩人,那不勒斯人難道因為飢餓連最起碼的善惡都分不清了嗎?」

  馬希莫先是這麼質問,然後用盡全力對下面的人喊著:「你們知道莫迪洛伯爵為你們做了什麼嗎,你們知道是誰寧可擔負著罵名也要為那不勒斯人尋找糧食嗎,你們知道又是誰一次次的向我的主人求援,這才讓我的主人瞭解到那不勒斯面臨的危難嗎?」

  「難道是伯爵?」不遠處有人疑惑的問。

  「當然是他,那不勒斯伯爵莫迪洛大人!」馬希莫奮力一揮拳頭「我的主人正是從伯爵那裡聽說了那不勒斯正在發生的饑荒,也是伯爵提出他願意用自己的錢支付糧價,只為了能在這個時候讓每個那不勒斯人不餓肚子。

  馬希莫的話讓車隊四周的民眾霎時陷入迷惑,他們愕然的相互對望,一時間不知道該聽信誰的才對。

  畢竟就在剛剛人們還在吶喊著要吊死那個可惡的叛徒,可現在這個修道士卻告訴他們,他們憎恨的那個人其實是拯救整座城市的英雄,這實在是讓他們無法接受。

  「看看這些糧食!」莫迪洛跺著腳下厚實的糧垛「作為上帝的僕人我不會說謊,這些糧食更不會說謊,難道吃下這些糧食做成麵包之後你們還會認為我在說謊嗎?」

  「對,糧食不會撒謊!」

  有人大聲應和,同時人們的目光變得越來越炙熱。

  站在車上,馬希莫指向遠處:「讓我們過去到王宮裡見國王,然後這些糧食就是你們的了。那不勒斯人,我以主人亞歷山大·朱利安特·貢布雷大人的名義向你們保證,你們很快就不會挨餓了!」

  喜悅的呼聲再次響徹街道上空,人們好像保衛著聖物般簇擁著車隊開始向王宮方向前進。

  雖然知道斐迪南已經病危,但這個時候人們還是希望國王能聽到這個好消息,也許奇蹟就會就此產生。

  抱著這種心態,如從不同支流彙集起來的民眾從大街小巷裡湧出來,他們簇擁著車隊緩慢卻又如不可阻擋的洪流般向王宮方向移動,以致當一小隊城防軍的騎兵出現在王宮前的街道上試圖阻止他們時,卻很快就因為懼怕放棄了責任轉身就跑。

  「去給國王報信,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

  馬希莫大聲對下面民眾喊,聽著人們附和著高呼發出的疊疊聲浪,修道士霎時覺得整個人都要膨脹起來了。

  又一隊更大的騎兵來到隊伍前,他們不安的看著向前走來的人群,因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一聲號角響起,一個身穿華麗鎧甲的騎士越過隊伍來到前面,當他看到馬希莫時,年輕騎士因為覺得眼熟不由露出困惑的神色。

  「向您致敬,尊敬的王子,」馬希莫卻是一眼就認出了阿爾弗雷德「我代我的主人,貢布雷大人向您致敬。」

  馬希莫的話立刻引起四周又一陣歡呼,但是阿爾弗雷德的臉卻變得難看了。

  「那個貢布雷,他要幹什麼?」

  「我的主人只是為那不勒斯人送來了糧食,」馬希莫因為站得很高,所以當他居高臨下的看著阿爾弗雷德時,居然沒有任何緊張不安,或許還因為四周有無數人的目光正注視著他,霎時間人來瘋的衝動讓他繼續大聲的喊「殿下請你不要阻止我們的隊伍,那不勒斯人正在挨餓。」

  馬希莫的話再次引起民眾們的一陣附和,阿爾弗雷德臉色陰沉,雖然亞歷山大派人送來了糧食,但是當他聽說亞歷山大的人在大街上公開為莫迪洛辯護時,哪怕並沒有他父親的才智,可阿爾弗雷德也意識到事情要糟了!

  他派出了騎兵試圖阻止運糧的車隊,但是那些騎兵很快就逃了回來,阿爾弗雷德不得不親自出馬,他知道這時候貴族院裡正在對莫迪洛進行質詢,這支突然出現的糧隊很可能會破壞他父親的計劃。

  阿爾弗雷德自認很愛箬莎,但他更懼怕他的父親。

  「任何人都不能過去!貴族院正在召開重要的會議,」阿爾弗雷德大聲命令,他向身後的騎兵揮手示意命令他們向前組成人牆「任何試圖過去的人都被視為叛亂!」

  人群中霎時爆發出一片不滿的喊聲,人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糧隊會被攔下,他們更不知道為什麼那位王子要對給他們送來糧食的人有那麼深的敵意。

  人群不住向前湧動,可城防軍鋒利的長矛讓他們不敢向前,人群中出現抱怨,然後這抱怨聲變得越來越高,有人跳上旁邊低矮的建築對著遠處的人不住的喊著,告訴他們發生了什麼,這就引來更大的不滿!

  阿爾弗雷德頭上已經一片汗水,不是因為炎熱而是因為緊張,他嚴令身邊的騎兵站穩陣腳,同時命令人迅速把這裡發生的事情報告給他的父親,他相信只要父親過來,以那不勒斯公爵和未來王位繼承人的身份,一定能平息這些眼看就要發生暴動的民眾。

  但是一切似乎已經來不及了!

  就在他派出的人剛剛離開,阿爾弗雷德忽然看到從對方的糧隊當中本奔出一個衣著古怪的騎兵!

  那個騎兵的馬很快,整個人幾乎完全貼在馬上,雙方之間短暫的距離甚至不等阿爾弗雷德發出警告,那個騎兵已經衝到了他面前!

  手臂高舉,阿爾弗雷德只來得及看到那人臉上濃黑的鬍鬚在眼前一閃,隨著雪亮刀光在眼前落下,伴著胯下戰馬發出一聲悽慘嘶鳴,穿著沉重盔甲的阿爾弗雷德已經從被一刀砍下馬頭,還在狂噴鮮血的無頭馬屍上栽了下去!

  幾乎就在阿爾弗雷德栽下戰馬的同時,一群原本作為馬伕的波西米亞人已經呼嘯著向驚恐不安的城防軍衝去!

  連那不勒斯的正規軍都不算的城防軍的隊形,只在一瞬間就潰不成軍,被彪悍的波西米亞人完全沖散!

  在波西米亞人如瘋子般的衝擊下,城防軍混亂的擠在一起,可接下來就被從四周衝過來的波西米亞僱傭兵衝擊得四分五裂。

  雖然波西米亞人並沒有下殺手,可被沉重刀背砸中或是直接被人從馬上掀翻的城防軍還是一片慘嚎,而和他們在波西米亞如旋風般的摧殘下的狼狽不堪相對的,是那不勒斯民眾發出的震天歡呼!

  因為有盔甲的保護,阿爾弗雷德並沒有受傷,可他的心卻有些發涼,當他明白了民眾是在為波西米亞人打敗了那不勒斯自己的軍隊歡呼時,即便他並沒有完全明白這歡呼背後有多麼可怕,可也知道事情真的糟糕了。

  當一刀砍掉了馬頭的波西米亞人回到他身邊時,阿爾弗雷爾才發現只這短短一會兒,他的城防軍已經「全軍覆沒」,不敢亂動或是因為不走運掉下馬時摔斷了骨頭不住呻吟的士兵躺得滿地都是,而這時運糧隊在那個可惡的修道士的大聲命令下,開始如滾滾洪流向王宮進發!

  「以我的主人貢布雷大人的名義,我願意為剛才發生的一切負責,」馬希莫對人群高喊「不過就算要治我的罪,我也要履行主人賦予我的使命,這些糧食是屬於那不勒斯民眾的,去王宮見國王!」

  「去王宮!見國王!!」

  無數的人大喊著融入隊伍,這時候對那不勒斯人來說這支糧隊已經不知是給他們帶來糧食和麵包,而是一種誰也說不清楚究竟包含什麼的精神支柱,飢餓已經讓他們有太長時間不能宣洩,而腓特烈對暴亂民眾一次次的鎮壓也讓他們覺得無比壓抑。

  所以當他們看到波西米亞人狠狠教訓了城防軍時,他們不但沒有憤怒反而發出了歡呼聲,一時間這支從阿格里來的運糧隊不但成了讓他們擺脫飢餓的希望,更成了最可靠的盟友。

  沒有人再去看被幾個隨從狼狽的拖到路邊躲避的阿爾弗雷德,人們吶喊著從這位王子身邊走過。

  就在這時,阿爾弗雷德意外的發現修道士從一個布袋子裡拽出了兩面旗幟,一面上有著他很熟悉的莫迪洛家族紋章,而另一面卻是個很陌生的旗幟。

  兩面旗幟都被高高的插在了最高的糧垛上,一時間所有圍繞著這輛糧車的人似乎都臣服在這兩面旗幟之下,而隨著跟隨車隊後面的人群向後蔓延,人們的注意力開始被那輛不停前進的糧車上的旗幟吸引。

  貴族院裡貴族們就是在這個時候聽到那陣陣聲浪的,他們開始變得不安起來,有人甚至已經開始尋找從哪裡能夠逃跑的後門。

  這是因為隨著那聲浪越來越近,他們已經能清楚的聽到人們在吶喊什麼:去王宮!見國王!

  這些並不是讓貴族們感到恐慌的原因,真正讓他們不安的,還有民眾們不停吶喊的:貢布雷!莫迪洛!還有真相!

  貢布雷是誰?大多數人並不知道,不過從今天開始,這個人的名字在那不勒斯肯定會是家喻戶曉,甚至比很多貴族還要響亮。

  莫迪洛呢,這位號稱比王室還要悠久家族的伯爵這時候正面臨他們的質詢或者叫審判!

  這讓貴族們徹底慌了。

  他們很明白,民眾也許並不是真的需要真相,或者說他們根本不在乎莫迪洛是否被冤枉,他們要的只是因為飢餓和長久以來被壓制的發洩。

  但是他們現在卻偏偏在審判一個那不勒斯最古老的貴族和可能會成為民眾心目中英雄似的人。

  腓特烈的額頭上冒出了汗水,他很清楚狂暴的民眾有多麼可怕,而且他更明白在這個時候如果不能安撫下那不勒斯人的情緒,對他將來繼承王位又會是什麼樣的災難。

  他的目光看向站在對面的莫迪洛。

  從消息傳來之後,那個原本正在慷慨陳詞的人反而沉默了,他現在甚至閉上了眼睛,雙手捻著據說是從羅馬帶回來,其中有著幾顆聖骨的念珠養起了精神。

  「伯爵,你不覺得該為現在發生的一切做個解釋嗎?」

  腓特烈已經顧不上其他,他知道自己輸了。

  雖然他並不知道收稅官在科森察是怎麼做的,可當凱澤爾試圖推翻他父親卻慘遭失敗的消息傳來時,腓特烈就知道收稅官應該是已經失手了。

  但是他那時候還不認為莫迪洛已經獲得了勝利,而是依舊認為至少這麼一來科森察會內亂好一陣,那麼那不勒斯的饑荒依舊會無法阻止的爆發。

  那麼他就依舊有機會向摸底樓下手。

  可事情完全沒有如他想像的那樣發展,他甚至不知道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為什麼莫迪洛一下子就變成了一個英雄。

  腓特烈心中疑惑,可他知道現在更重要的是必須與莫迪洛妥協。

  公爵走到莫迪洛,用很低的聲音說:「告訴我你要提出什麼條件才肯讓這一切過去?」

  莫迪洛終於睜開了眼,他向腓特烈恭敬的行禮:「大人,如果我說什麼都不要您肯定不會相信,那麼現在我就提出我的要求吧。」

  腓特烈深吸一口氣,他已經做好了任憑莫迪洛咬上一口的準備。

  和王冠相比,任何犧牲都是值得的!

  可是當聽到莫迪洛的條件後,他的臉上卻露出了詫異的表情。

  腓特烈用奇怪的眼神看著莫迪洛,好像在猜測他這個條件的真正用意,不過外面越來越響的聲浪已經不給他時間。

  「現在讓我們大家一起去見那不勒斯人吧。」

  莫迪洛輕輕捋平袍子上的褶皺,然後在所有貴神色各異的表情中領頭走出了大廳。

  貴族院位於王宮對面,車隊要想進入王宮必須經過貴族院前的街道。

  當隊伍來到貴族院前時,守衛貴族院的衛隊緊張得幾乎崩潰。

  他們已經聽說了阿爾弗雷德和他的騎兵們的遭遇,看到那些彪悍兇猛,完全如野蠻人般可怕的波西米亞人向他們走來時,膽小的衛隊士兵已經嚇得向貴族院的樓裡退去。

  就在這時,貴族院的大門打開了!

  當莫迪洛和腓特烈一起從大門裡走出來時,原本喧鬧的人群不由微微一靜。

  王室的威嚴與最古老貴族的影響,讓民眾在這一刻感到了壓迫。

  可這沉寂只有一瞬,當馬希莫從人群裡走出來登上貴族院的台階時,人潮開始向前湧去。

  「大人,按照我的主人亞歷山大·朱利安特·貢布雷大人命令,我奉命為那不勒斯人送來了阿格里平原的小麥,現在我請求允許我去王宮向國王稟報這件事。」

  馬希莫的話讓人們一下屏住呼吸,他們在等著,他們要知道究竟由誰來承認這一切。

  在無數人的注視下,腓特烈向前走了一步。

  人群中霎時又是一陣騷動,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旁邊的莫迪洛。

  但是伯爵神色平靜,沒有一絲異樣。

  「我,那不勒斯的腓特烈,接受你的主人為那不勒斯帶來的珍貴的小麥,」腓特烈對同樣一臉驚訝,正不住看向伯爵的馬希莫說「同時我也也以王室的名義感謝我我的朋友那不勒斯的莫迪洛伯爵,是他的慷慨無私幫助了我們所有人。」

  腓特烈的話令人群中霎時爆發出一陣喧囂,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投向莫迪洛。

  毫無疑問,腓特烈是在宣佈莫迪洛的清白。

  就在這時,腓特烈微微扭頭看向莫迪洛,當看到他明確的微微點頭後,腓特烈用略顯古怪的眼神看著馬希莫說到:「為了表示對你的主人的感激之情,我要在這裡再次公開宣佈,感謝阿格里的亞歷山大·朱利安特·貢布雷所做的一切。」

  有那麼一小會,馬希莫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事實上他還沉浸在為什麼是公爵而不是伯爵宣佈接收糧隊的猜測當中,直到旁邊的貴族們發出輕呼,他才忽然意識到腓特烈的話的含義。

  阿格里的貢布雷!

  馬希莫一下張開了嘴,而不等他說什麼,莫迪洛已經開口:「現在你可以回去告訴你的主人他是誰了。」

  聽著這句莫名其妙的話的馬希莫剛要開口,忽然,一陣鐘聲從王宮方向傳來!

  人群霎時一靜,接著如潮的喊聲驟然響起!

  所有人在這一刻都知道發生了什麼。

  那不勒斯國王斐迪南二世,駕崩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8-14 12:29 AM

第六十三章 阿格里的貢布雷

  燈塔兩邊的兩西西里王國之一,那不勒斯的斐迪南二世死了。

  這個消息傳開時,除了意外很多人並沒有真正意識到這件事會帶來什麼樣的深遠影響。

  斐迪南從匆匆繼位到狼狽的棄國逃亡,再到輕而易舉重返那不勒斯,然後最終蒙主召喚去了天堂,前後不過一年多點的時間。

  這麼短暫的統治根本沒有給他任何施展才華的機會,除了那不勒斯人,在絕大多數其他城邦人的眼裡,斐迪南完全就像個沒有給任何人留下什麼印象的過客,更遠些的地方甚至有些人還不知道那不勒斯已經換了位國王。

  不過儘管如此,那不勒斯人依舊為失去了他們的國王而悲痛,聽到消息的人們蜂擁著從四面八方向城裡湧去,到處都是沉重的黑色,每個人臉上都掛著悲痛與傷心的表情,特別是當想到就在不久前國王回到那不勒斯,收復被法國人侵占的失地時那意氣風發的樣子,很多人不由失聲痛哭,淚流滿面。

  貴族們則因為斐迪南的死感覺到了面臨的危機,對於菲特烈能否順利接掌王位,隨著亞歷山大送來解救那不勒斯饑荒的糧食,和莫迪洛那莫名曖昧的態度,貴族們開始揣摩不定了。

  原本按照莫迪洛的命令應該返回阿格里的馬希莫也受到了影響,作為亞歷山大在那不勒斯的代表,他不得不留下來。

  在另外派人把這個消息給亞歷山大送去後,馬希莫被貴族院召見了。

  對這個突如其來的召見,馬希莫因為過於激動甚至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走進去,又是怎麼出來的。

  他唯一記得的,是似乎對著一群那不勒斯的貴族老爺們口沫橫飛慷慨陳詞,至於究竟說了什麼,他事後完全不記得了。

  馬希莫在那不勒斯還是有很多朋友的。

  所以他決定抽空回一趟瞭望哨酒館,只是這次他用不著偷偷摸摸了。

  當馬希莫出現在酒館門口時候,酒館老闆第一眼看到他就沖上去把他抱起來在空中打轉,在四週一陣瘋狂的叫喊和歡呼聲中,馬希莫被酒館老闆拖著進了「瞭望哨」。

  現在的馬希莫成了英雄,至少是跟隨在英雄身邊的大人物了。

  雖然國王的死沖淡了不少喜悅氣氛,不過那點悲傷很快就被天生樂觀的馬希莫的到來沖淡了。

  每個人都亟不可待的想要知道馬希莫這段時間的經歷,更有些之前曾經見過亞歷山大的人不住的向旁邊的人吹噓自己與那位大人一起喝過酒吹過牛。

  酒館老闆的妹妹從人群裡擠過去給馬希莫倒酒,這又引起了人們一陣起鬨般的調笑。

  馬希莫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淡得快和清水媲美的麥芽酒之後,站起來高舉杯子大聲祝福:「願上帝保佑我的主人,仁慈的阿格里的貢布雷大人!」

  「上帝保佑!」人們跟著高呼,而且聲音要比馬希莫更大。

  他們這麼賣力除了因為這位貢布雷大人為他們送來了解決饑荒的小麥,更大的原因是馬希莫隨手扔在桌子上為酒館裡所有人付了酒錢。

  馬希莫發財了,馬希莫修士成了大人物,馬希莫神甫老爺甚至還和公爵還有莫迪洛伯爵談笑風生,一個比一個玄乎的消息讓人們再也不敢用騙子馬希莫或是癩蛤蟆馬希莫之類的名字,人們眼中閃著敬畏的光,有些人更是想辦法靠的更近好能找機會和這位大人物說上幾句話。

  馬希莫的人生似乎在這一刻圓滿了,他志得意滿的環視四周,然後又意氣風發的從袍子裡拿出幾個佛洛林,在人們兩眼發光幾如膜拜的崇敬注視中,隨手把佛洛林扔在了桌子上:「這些是我以前欠的酒錢和利息,多餘出來的就存在櫃上,以後我會經常來喝酒的。」

  說這句話的時候馬希莫向著酒館老闆的妹妹眨了眨了眨眼。

  因為這個動作太明顯,酒館裡立刻響起一陣調侃的噓聲。

  然後馬希莫這才站起來收拾了一下修道袍,在人們的簇擁下走出「瞭望哨」。

  不過在走到門口時,他停下來轉身對跟在後面的酒館老闆認真的說:「我說的是真的巴爾,我以後會經常來這裡的。」

  說完,他就在酒館老闆有些疑惑的目送下沿著陡峭階梯走下去,慢慢消失在斜街的街口。

  只是沒有人知道,當轉過街口別人都看不到時,原本意氣風發的馬希莫的肩膀一下塌了下去,他把袍子口袋翻過來看著空蕩蕩的口袋唉聲嘆氣了一陣。

  這些錢是離開阿格里之前亞歷山大給他的,當時他高興的幾乎要把亞歷山大當做聖徒,可接下來聽到的話就打破了他所有的美夢。

  亞歷山大告訴他,這些錢必須一次都在瞭望哨花完,哪怕是最後他需要繼續去騙吃騙喝,也必須全都花出去。

  馬希莫實在不知道亞歷山大要幹什麼,可他卻知道這位主人的命令是不能違背的。

  至少在見到了他怎麼對付那些波西米亞人之後,馬希莫再也不敢把他和膽小,軟弱之類的詞聯繫起來了。

  亞歷山大對波西米亞人無疑是很慷慨的,在給予了他們應得的報酬後,亞歷山大再次向他們提出了一個根本無法回絕的建議:他會僱傭這些波西米亞人作為長期的傭兵,除非波西米亞國王召回他們,否則這支波西米亞騎兵就留在阿格里,而他們的報酬並不是金幣,而是阿格里平原一小部分田地糧稅的抽成。

  對絕大多數傭兵來說,給僱主打仗然後獲得金幣或是戰利品都始終是最直接的方法,而只有最精銳或是有著足夠背景勢力的傭兵才能擁有選擇金錢還是從所在領地抽稅的資格。

  很早之前,能這麼幹的只有米蘭的斯福爾扎家族,而當斯福爾扎家族最終奪取了米蘭的統治權後,再也沒有一個領主敢嘗試這種很容易自找麻煩引狼入室的辦法了。

  亞歷山大似乎並不在乎這個,他向波西米亞人提出的這個建議讓那些傭兵甚至來不及多想就立刻點頭答應下來。

  但是接下來亞歷山大做的事就有些出乎人們的意料。

  他先是把波西米亞人分成了幾個不同的小隊,然後拿出張不知道從哪鼓搗出來的地圖,隨便在上面畫了幾個圈子,然後就宣佈這些地方的糧稅分別歸那些不同的小隊所有。

  波西米亞人很驚訝,他們不知道這是怎麼個分法,難道不是所有人一起得到那份糧稅嗎?

  對波西米亞人的疑惑,亞歷山大的回答很簡單:「平時這份土地糧稅歸你們小隊所有,然後我會視你們在戰鬥中的勇敢和責任而定,如果有人做出超出他職責的勇敢行為我會獎賞他,而獎賞就從其他並不盡職的人那裡抽取。」

  波西米亞人立刻露出了不滿,他們覺得自己每個人都是最勇敢的,更沒有人願意承認自己是個懦夫。

  「那就讓我看看你們有多勇敢和忠誠吧。」亞歷山大這麼回應波西米亞人的質疑。

  一場對抗開始了。

  馬希莫不會忘了接下來發生的那些事,他不知道亞歷山大是怎麼會想出那麼多稀奇古怪的辦法的。

  他讓阿格里河兩岸的農夫們放下農具拿起弓箭和草叉,但是他並不是要組織這些還沒看到騎兵的影子,只聽到馬蹄聲就轉身逃跑的泥腿子和波西米亞人對抗,而是讓他們鑽進叢林,躲進麥田,或是藏在水溝河岔裡,而農夫們的任務就只有騷擾,不停的騷擾,甚至哪怕是在遠遠地方吆喝幾聲,讓那些正在吃飯的波西米亞人不得不放下吃的跳上馬背去胡亂轉悠一圈,也要讓波西米亞人不能消停。

  而當波西米亞人終於真正面對敵人時,他們面對的,是奧多涅留下的那些騎士。

  奧多涅離開科森察時帶走的人並不多,在城堡裡依舊有很多人留了下來,但是先是凱澤爾對他們的不信任,然後是箬莎對之前還沒來得及對付的領地內異己的清洗,當他們意識到那位伯爵小姐一點都不比她的哥哥仁慈時,這些人面臨著箬莎給出的兩個選擇:要嘛離開科森察的領地,要嘛去阿格里平原作為科森察家族的儲量地守衛。

  這些人中的大多數最終選擇了後者。

  一支從科森察各地聚集聚集起來不足百人的隊伍來到了阿格里平原,等待這些忐忑不安的流放者的,是亞歷山大同樣毫不客氣的條件:為我戰鬥,換取報酬。

  沒有封地,沒有稅金,這些被剝奪了所有權利,只有一個騎士頭銜的被流放者面臨著新的選擇。

  最終除了一小部分人選擇離開,其他人還是留在了阿格里。

  可這些留下的人很快他們就被告知,他們將用和波西米亞人的一場對抗來決定他們究竟能得到多少酬勞,

  重新拿起武器的時候這些人是很有自信的,他們相信自己並不比波西米亞人差多少,但是很快他們就意識到這種想法有些太樂觀了。

  儘管經受了農夫們的不停騷擾,可波西米亞人還是很完美的狠狠教訓了一下這些來自科森察的老爺兵。

  當一個波西米亞騎兵驕傲的揮舞著從由二十多個人組成的第一隊科森察人步兵手裡奪取的旗幟時,他聽到了聲沉重的悶響!

  那個波西米亞人聞聲回頭時,恰好看到一大團白濛濛的東西撲面而來,然後他就覺得臉上像被打了一拳似的有些疼痛,而隨後他聽到的就是身後的夥伴們發出的哄笑聲。

  第二隊科森察守衛隊出現的時候,波西米亞人看到了個奇怪的東西。

  一隊雖然稍顯凌亂,可還算能集結成隊形的守衛隊緊密的扎在一起,他們當中前排的人握著用樹枝做成的長矛,而稍後的人則手握硬箭,其中還隱約有幾桿看上去頗像火槍似的東西。

  波西米亞人有些猶豫了,他們不知道這些守衛隊要幹什麼,雖然勇敢卻並不魯莽的波西米亞人在這個時候選擇了謹慎小心。

  他們開始繞著這個古怪的陣型迅速跑動,當他們的戰馬逐漸靠近敵人時,守衛隊先是有些驚慌,然後就在一兩聲忽然響起的火槍聲中漸漸穩定下來。

  這是因為他們發現雖然火槍未必能真的擊中「敵人」,但是波西米亞人依舊還是因為這種在這個時代過於奇怪的武器造成的威力脅迫下變得謹慎起來。

  不過戰鬥的結果是波西米亞人還是獲得了勝利,他們在不厭其煩的移動中找到了這個隊伍當中的一個破綻,然後只用了一次威脅式的衝鋒就把這些守衛隊沖得亂了陣腳。

  這個勝利讓波西米亞人得意的大笑,可他們並不知道在遠處看著這一切的亞歷山大也露出了微笑。

  波西米亞人還是得到了他們期待的糧稅,不過正如亞歷山大說的那樣,他們也意識到了的確並非所有人都是那麼勇敢。

  這並不是說他們當中有懦夫,而是面對莫名其妙的敵人,的確有些波西米亞人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勇敢戰鬥獲得勝利的人應該得到更多的獎賞,而不應該為失利的人承擔責任,」亞歷山大這樣對他們說「所以你們會被分成不同的小隊,你們能否為自己賺取足夠多的報酬和戰利品,完全由自己而不是其他人決定。」

  波西米亞人已經習慣了一起戰鬥一起分享報酬,現在卻這樣安排,這讓很多人不能接受,可卻又想不出不能接受的理由。

  而對那些可能會成為隊長的波西米亞人來說,這樣的決定又有著完全不同的含義。

  同樣的戰鬥同樣的報酬,與同樣的戰鬥可以獲得更多的報酬,這樣的比較讓這些波西米亞人躍躍欲試。

  最終,亞歷山大的提議得到了波西米亞人的同意,當他們當中最有聲望的一個用力在合約上按下手印時,也許是被秋天午後的陽光曬的,站在亞歷山大身後的馬希莫看著前面的主人忽然有種莫名的眩暈感。

  而讓馬希莫真正頭暈的,是接下來發生的一件事。

  並非所有波西米亞人都贊成這樣一個多少有些殘酷的合約,所以當抱怨凝聚在一起時,其中幾個人發動了嘩變。

  那是場並不成功的嘩變,當那幾個喝多了波西米亞人拿著馬刀搖晃著大喊大叫時,亞歷山大卻突然下達了格殺的命令!

  這些人中除了兩個儌倖的傢伙,瞬間就被早有準備的守衛隊刺成了蜂窩。

  接著亞歷山大宣佈了對活下來的兩個人的審判,沒有寬恕和赦免,抗命嘩變的傭兵歷來只有一個下場:被活活絞死!

  所有波西米亞人都看到了這場行刑,在馬希莫祈禱之後,兩個嘩變士兵被套上繩索,隨著一聲吶喊,木墩踢倒,兩個人的身體開始在空中不住抖動抽搐,直到最後沒了聲息。

  「我給予你們財富和榮譽,而你們回報給我忠誠,跟隨我能得到你們從沒想過的東西,違抗我會受到最嚴厲的懲罰。」

  這是亞歷山大站在刑場上對波西米亞人說的話。

  他毫不動搖的站在那裡與那些波西米亞人對峙,終於,在讓馬希莫幾乎快要發瘋的沉默,騷動和緊張中,以幾個隊長為首,波西米亞人紛紛向著亞歷山大低下了頭。

  豐厚的報酬打動了波西米亞人的心,同樣冷酷的懲罰也讓他們見識了這位年輕領主的絕不妥協。

  「真是一位讓人看不透的主人啊。」

  馬希莫摸著空空的口袋一邊走一邊心裡琢磨著。

  亞歷山大做的很多事讓他覺得不可理解,至少他不明白,為什麼亞歷山大要他把科森察伯爵小姐派人送來的那些佛洛林全都花掉,而且還說一定要花在「瞭望哨」這種地方。

  不過這個差事修道士倒真的很喜歡。

  馬希莫和他的運糧隊被安排在距王宮不算很遠的一座建築裡,這原本是那不勒斯一位貴族的宅邸,但是在多年前他的家族絕嗣之後,這座宅邸成為了那不勒斯的一所教區學校。

  現在這所學校已經被騰空,波西米亞人很不客氣的從房間裡把那些名貴的家具桌椅放在院子裡,然後架起火堆烤起了肉乾。

  馬希莫走進院子的時候,一陣陣的香氣撲鼻而來,讓他有些詫異的是,在波西米亞人當中他還看到了幾個衣著豔麗的女人,從她們的舉止上,馬希莫很快就知道這些女人應該不是什麼正經來歷。

  波西米亞人放浪形骸的舉動多少引起了修道士的不滿,不過他還來不及把那些女人趕走,就被告知有一個信使已經在裡面等了他很久。

  信使是個看上去很機靈的男僕,這讓馬希莫想起了烏利烏。

  當知道那個摩爾人成了亞歷山大身邊的管家時,修道士很不高興,甚至覺得自己被無視了。

  可如今馬希莫已經不再把摩爾人放在心上,看著那個男僕恭敬的送上某位貴族的來信,修道士的心裡就說不出的舒坦。

  事實上這樣的信件馬希莫已經收到了好幾封,雖然迄今為止還沒有什麼大貴族向他做出邀請,但是這已經足以讓修道士心滿意足了。

  馬希莫很清楚如今這個時候對那不勒斯人意味著什麼,而能在這個時候依舊邀請他做客,由此已經可見那不勒斯的貴族們對他,或者應該說是對阿格里的貢布雷是多麼的重視。

  事實上隨著那不勒斯城裡聚集的人越來越多,各種各樣的傳言消息也變得層出不窮。

  從突然爆發的饑荒到斐迪南的駕崩,從腓特烈的專權到莫迪洛的汙名,人們好像在一個又一個謠言的漩渦中轉來轉去。

  斐迪南的死同樣引起了其他城邦國家的關注。

  畢竟法國人入侵時的藉口就是對那不勒斯王位的要求,而斐迪南沒有子嗣這一點,讓很多城邦聞訊不由怦然心動的同時,又不禁暗暗擔心這是否會成為法國國王查理六世新的藉口。

  各種各樣的猜測與謠言變得多了起來,而在這一切謠言當中,有個名字被不停的提起——亞歷山大‧朱利安特‧貢布雷!

  亞歷山大曾經得到過國王的召見,

  亞歷山大曾痛斥過佛羅倫薩使者,

  亞歷山大為科森察伯爵小姐阿爾弗雷德兒子發生過決鬥,

  亞歷山大接受莫迪洛伯爵的請求為那不勒斯送來了糧食!

  這所有的傳言在民眾間傳播,在貴族中傳播,又在那不勒斯的大街小巷裡成為議論的話題。

  特別是當一些人言之鑿鑿的說,親眼看到過亞歷山大的使者,一個原本貧窮的修道士大方的隨手扔出一堆弗洛林為他之前那些窮朋友們付酒錢時,人們對那位來自西西里的年輕人的好心,已經到了難以抑制的地步。

  正是在這種所有人沉浸在國王的駕崩,卻又被一個個稀奇古怪的傳言攪得寢食難安的古怪氣氛中,亞歷山大帶著他的波西米亞騎兵,烏利烏,還有更多的糧食,進入了這座一時間最受關注的城市。

  這一天是1496年9月15日,一個平凡的日子。...<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8-15 01:15 AM

第六十四章 亞歷山大的到來

  選擇9月15日這一天進入那不勒斯,是馬希莫的提議。

  按照傳說,9月15日是當初使徒彼得離開聖地渡過地中海在歐洲登陸的日子,登陸的地點就是那不勒斯。

  雖然這個傳說的真實性究竟有多少早已經無法證明,但是9月15日作為一個重大的紀念日,已經在那不勒斯流傳了很久。

  正因為這樣,甚至有人提議,是不是把斐迪南駕崩的日子改在這一天,以此來彰顯作為國王的斐迪南的確是受耶穌基督的眷顧。

  但是這個建議受到了來自那不勒斯大主教的強烈反對。

  儘管提出這個建議的,是教廷派駐在那不勒斯的一位執事司鐸。

  亞歷山大的車隊是在15日的中午進入那不勒斯的。

  這時候的太陽已經不算很熱,坐在馬上稍微快跑就能感到絲絲令人愜意的涼爽。

  這個時候的那不勒斯也是最美麗的,循著山勢如少女張開得的手臂般環抱的桑塔露西亞港裡碧波粼粼,岸上陡峭的山崖上到處都被一片片姹紫嫣紅覆蓋,再向前望去,那不勒斯城已經近在眼前。

  還沒有進城,運糧隊到來的消息已經蔓延出去,在道路兩邊聚集起來的那不勒斯人欣喜若狂的發出歡呼,即便是在國喪期間,也掩飾不住民眾的激情,特別是當看到滿載糧食似乎看不到盡頭車隊出現時,原本因為國王駕崩籠罩在一片悲哀中的城市瞬間熱鬧起來。

  而且這種熱鬧很快就向四面八方的傳染過去,悲哀的外衣被剝開後,是那不勒斯人因為看到糧食壓抑不住的喜悅,雖然上一次運糧隊的到來已經震撼過他們一次,但對饑荒的恐懼其實始終壓在他們心頭。

  民眾害怕那是唯一一次送來糧食,接下來他們就要繼續面對餓肚子的困境。

  而因為斐迪南的死忽然湧向那不勒斯的人卻又驟然增加,看著那些操著不同口音的外鄉人,那不勒斯人變得更加恐慌,他們擔心連現在的糧食都可能要是夠吃了,如果那樣饑荒就會立刻再次降臨。

  這種恐慌和國王駕崩的噩耗混在一起,成了壓在那不勒斯人心頭的巨石,人們在壓抑和不安中度過一天天的日子,隨著市面上面包的價格又開始漲價,這種驚恐不安就愈演愈烈。

  雖然貴族院已經宣佈那不勒斯不會再出現糧荒,但是直到亞歷山大的車隊出現時,人們才徹底鬆了口氣。

  漫長的車隊裡每輛車上都是裝得滿滿的金黃色的小麥,在車隊旁邊,一隊比之前那些押運的士兵更加趾高氣揚的波西米亞人騎在高頭大馬上,他們看上去個個都彪悍兇猛,頗有些異族風格的鬍鬚讓他們顯得更加桀驁不馴,款式古怪卻頗為結實的鎧甲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看上去令人膽寒的彎刀隨著他們的前進不住拍打粗壯的大腿。

  那不勒斯人不得不承認這是一隊要比他們的軍隊強得多的傭兵,至少在外觀上他們想不出哪個那不勒斯士兵能勝過這些幾乎和野蠻人一樣的傢伙。

  不過讓那不勒斯人驚訝的是,雖然波西米亞人如此的桀驁不馴令人膽寒,但是他們卻都乖乖的跟在那個年輕人的身後,甚至除了幾個看上去身份高些的,其他人似乎懼怕似的離那個年輕人遠遠的,哪怕有什麼事情一定要對他說,都會立刻收斂起那兇殘的表情,然後用儘量謙卑的態度向他報告,然後一等他示意可以離開,那些波西米亞人就立刻掉轉馬頭,像是有魔鬼從後面追著似的轉身就跑。

  這個有趣的情景引起了很多那不勒斯人的好奇,他們紛紛向那個衣著簡樸的年輕人看去。

  一件裁剪得樣式簡單,沒有任何花哨修飾的白色襯衫,如果說有什麼特別的就是那襯衫的袖子似乎要比任何一款如今流行的襯衫都要肥大得多,一條完全為了旅行方便而設計的騎馬褲,唯一略顯奢侈的就是腳上那雙看上去做工,靴筒一直覆蓋到小腿上的皮靴。

  這麼一身行頭雖然不能說是寒酸,但和任何一位貴族比起來最多只能說是過得去,不過這個年輕人真正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容貌。

  這是張頗為漂亮的臉,棱角分明輪廓突出,特別是他那那頭紅色的頭髮,在9月的秋風中隨風飄揚,在人們充滿興奮,疑惑與各種各樣的目光中,如一團烈火般掠過那不勒斯的街道,向著這座城市進發。

  那不勒斯驚訝與這個年輕人漂亮的外表,但是他們卻實在看不出這個人有什麼特別的地方,會讓波西米亞人那麼畏懼。

  但是接下來越來越多的糧車最終吸引了他們的注意。

  亞歷山大看到馬希莫的時候,修道士正站在城門下寬大的道路一旁,這時候的修道士已經換上了一件嶄新的修道袍,他的樣子顯得比以前精神百倍,已經頗有一副教會神職人員的影子。

  在馬希莫身邊,一群那不勒斯的貴族和教士同樣已經恭迎很久。

  看到車隊,馬希莫走出人群來到道路中間,在路邊和城牆上無數人的注視下,他先是在空中畫了個十字,然後就伸開雙手彎腰躬身,在引起的四周一陣低聲議論聲中,以世俗禮儀向策馬站在糧隊前面的亞歷山大鞠躬行禮:「歡迎您我的主人,願聖彼得的榮耀指引您進入那不勒斯的道路。」

  馬希莫的話又引起了一陣議論,人們當然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如果不是國王駕崩,今天原本應該舉行重大的慶典,特別是因為這是從法國人手裡收復國家之後的第一個聖彼得蒞臨紀念日,就更應該慶祝。

  但是饑荒和國喪完全打亂了一切,眼看著聖彼得蒞臨紀念日就要在一片悲哀與不安中度過。

  而這個時候,一個帶著能趕走饑荒的糧食和彪悍士兵的年輕人在這一天突然出現在了那不勒斯城門前。

  教士們開始祈禱,他們這時候看向亞歷山大的目光是奇怪的。

  貴族們則在低聲議論,他們望向那些波西米亞人的目光更是古怪。

  「站好吧我的朋友,」亞歷山大向馬希莫露出了微笑「你現在是那不勒斯的英雄了。」

  「不,我的主人您才是那不勒斯的英雄,」馬希莫說著轉身向那些貴族和教士說「各位大人,請允許我介紹我的主人,來自燈塔另一邊西西里王國的燈塔守護者,西西里的使者,阿格里的亞歷山大·朱利安特·貢布雷大人。」

  說到這兒,馬希莫高舉雙手對著四周所有人大聲吶喊:「我的主人,他為那不勒斯送來了小麥!」

  「小麥!」

  原本還算肅靜的城門前霎時爆發起了如漲潮般的吶喊,前面的人在喊,後面的人也在喊,甚至城門裡面並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的人們也因為如同被瘟疫傳染般的吶喊起來!

  所有人似乎都瘋狂了,人們向車隊湧去,他們不顧波西米亞人的呵斥和威脅把車隊包圍在中間,看到前面有人翻上馬車,後面就發出陣陣歡呼,甚至不用轅馬,那不勒斯人已經推著沉重的糧車向城裡進發。

  小麥!貢布雷!

  貢布雷!小麥!

  所有經過的人都只議論這兩個詞彙,也只知道這兩個詞彙,每當這個奇怪的隊伍經過一處地方時,這些「護送」糧隊的民眾就會對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其他高喊著這兩個詞,以至當如滾滾洪流的隊伍終於湧動著來到距王宮不遠的貴族院時,人們的吶喊聲已經變成了「貢布雷的小麥」。

  之前那些迎接糧隊的貴族和教士們是被民眾裹挾著進的城,而且他們很快就被沖得四分五散,當他們終於費盡力氣穿過人群來到貴族院的台階上和其他人會合時,回頭看著下面呼喊的人群,這些人的臉色已經一片青白。

  貢布雷送來了小麥,與「貢布雷的小麥」,這是完全不同的!

  前者最多能讓他成為趕走那不勒斯饑荒的英雄,可後者會是什麼?!

  貴族們舉措不安的看著下面的民眾,同時盼望著貴族院裡那些大貴族們能盡快出來解決這忽然出現的意外一幕。

  「那個馬希莫,」一個年齡偏大教士看著站在亞歷山大身邊的馬希莫低聲說「他是個修道士嗎?」

  「那似乎是個流浪修道士,我聽他說過自稱來自羅馬,」另一個矮個子教士說。

  「羅馬?」其他人露出了愕然神色「那不會是……上帝!」

  「你們在說什麼,」矮個子教士先有些奇怪,接著臉上就露出了同樣的神色「你們是說他是受了什麼人的指使來的?」

  「有可能。」

  「上帝,這必須盡快向大主教報告。」

  就在貴族和教士們不知所措的時候,在貴族院的一扇大窗子後,莫迪洛正看著外面從人群當中走出來,緩緩走上台階的亞歷山大。

  「尊敬的那不勒斯貴族院,請接受我對那不勒斯國王陛下駕崩的哀悼,」亞歷山大先向當前一位看上去年齡最大的貴族微微鞠躬,然後他轉身指著後面的車隊「我為那不勒斯送來了糧食,相信這些糧食正是那不勒斯現在最需要的。」

  看著神色和緩,但雙眼緊盯著他的亞歷山大,老貴族臉上的贅肉微顫了下,他聽得出這句話裡的意思。

  施捨,這是在施捨!

  老貴族咳嗽一聲,試圖說些能讓自己覺得依舊保持著尊嚴的話,但是看著下面龐大車隊和車上那堆得滿滿的金黃色的小麥,他的嗓子變得乾硬了起來。

  而真正讓他感到壓力的,是聚集在下面的人潮。

  所有人都用渴望甚而是有些暴躁的目光看著他們,這讓貴族們感覺到了從沒有過的壓迫。

  「感謝您的慷慨和為那不勒斯所做的一切,大人,」老貴族終於開口了「請允許我向貴族院通報您的到來。」

  說著,老貴族立刻轉身,就如同那些波西米亞騎兵似的,遠遠的從亞歷山大身邊逃開。

  老貴族進入貴族院沒有多久,少頃之後,貴族院兩扇沉重的青銅大門緩緩敞開。

  隨著沉重的聲響,人們的心也跟著驟然緊張起來。

  那不勒斯貴族院的大門是輕易不會打開的,除了迎接身份最高貴的王室或是貴族,也只有在重大慶典時才會打開。

  現在,那兩扇大門正向著站在台階上向上凝望的亞歷山大敞開。

  莫迪洛出現在貴族院門口,黑色的袍子罩在身上,令他原本還算結實的身形顯得消瘦了許多。

  他雖然洗脫了被指控的罪名,但是卻陷入了另一個桎梏。

  這位伯爵現在每天在貴族院的時間要比在家裡都要長,甚至有幾次還因為過於繁忙沒有趕上吃晚飯。

  這對莫迪洛來說已經是很嚴重了,因為以往不論遇到多麼重大的事情,他總是會用一頓豐富的晚餐招待自己。

  不過在以往,他也沒遇到過現在這種事。

  莫迪洛在亞歷山大面前停下來時,恰好比他站得高了一級台階。

  莫迪洛知道就是這個年輕人,不但幫助他擺脫了來自腓特烈的糾纏和指控,甚至還幫他撈了個好名聲。

  這讓莫迪洛很意外,他之前從沒想過這個在他看來落魄得只剩下一個西西里使者虛名的年輕人,卻成了他的「恩人」。

  而且他也沒有想到,這個之前雖然一直浪跡那不勒斯,但從沒有人真正把他放在眼裡的外鄉青年,如今是整個那不勒斯的英雄。

  看看那些激動的民眾和依舊在不停加入進來的人流吧,他們在不停的喊著「貢布雷的小麥」,這喊聲甚至讓那些一向看不起那些烏合之眾的腓特烈的臉上也變了顏色。

  一個領主並不可怕,一個英雄也並不足懼,但是一個有著英雄稱號的領主就不同的,莫迪洛能察覺到腓特烈對這個突然出現的年輕領主的忌憚,因為他自己也是如此。

  但是這些都並不重要。

  對莫迪洛來說,真正震動了他心靈的,是箬莎之前給他寫的那封信。

  「我最尊敬的薩倫舅舅,我有個也許能讓你自願放棄佳餚美食的消息要告訴你,我的母親除了我之外似乎還有一個孩子,

  雖然我不知道他的父親是誰,不過這個自稱來自西西里的聖賽巴隆修道院的年輕人堅持說自己是喬治安妮·莫迪洛的兒子,

  而且這個年輕人你也認識,他就是這個可以幫助你的亞歷山大·朱利安特·貢布雷,不過按照他自己的說法,他還有另一個名字,喬邇·莫迪洛。」

  當看到箬莎派人秘密送來的那封信時,莫迪洛的確如箬莎說的那樣放棄了一桌子的美味佳餚。

  他立刻走進一間密室,揭開一個塵封許久從沒打開過的結實木箱。

  箱子裡只有一張很薄的紙,因為年頭有些久了,上面的墨跡有些模糊不清。

  但是莫迪洛還是認出了紙上寫的一行字。

  西西里,卡里波,聖賽巴隆修道院,喬邇·莫迪洛。

  只有莫迪洛知道,這些詞彙意味著什麼。

  現在,站在這個年輕人面前,伯爵嘴唇微微蠕動。

  這一刻,莫迪洛很想開口問他:「你,真的是那個孩子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8-16 12:28 AM

第六十五章 真與假,虛與實

  「你,真的是我一直在等待的那個孩子嗎?」

  這句話,莫迪洛最終沒有問出來,即便是當兩個人單獨在一起的時候,伯爵也儘量忍住沒有做過多試探。

  這是因為這個自稱亞歷山大·朱利安特·貢布雷的年輕人,實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如果眼前這個年輕人是被人從修道院裡帶出來直接送到他的面前,莫迪洛會有更多的辦法證明自己心中的疑惑,甚至可能會因為產生了懷疑對他使用一些可怕的手段。

  但是現在他卻不能這麼做,這個年輕人是以這麼出乎他意料的方式站在了他的面前,這讓為這一刻的見面醞釀了多年的莫迪洛完全變得措手不及,甚至擔心起來。

  他需要的是一個能作為他棋子的傀儡,但這個年輕人的表現卻明白的告訴他,這是不可能的。

  那麼,不論這個「喬邇·莫迪洛」是不是那個孩子,又有什麼關係呢?即便他是,難道就會甘心聽從他的擺佈和控制?

  莫迪洛這一刻有種深深的挫敗感,他知道不論這個年輕人的身份真假,他花費了無數心血,隱忍多年安排設計的那個計劃都已經徹底失敗了。

  如果他是真的,那麼他不可能會被自己控制,如果他是假的……

  想到這,莫迪洛的身上已經被冷汗浸透。

  他知道,那將意味著什麼。

  他現在唯一擔心的,是這個年輕人是不是知道他究竟是誰?

  可現在是這個亞歷山大·朱利安特·貢布雷卻實實在在的成為了為他帶來福音的那個人。

  當他面臨腓特烈的攻擊時,是這個亞歷山大幫助他擺脫了困境,當他趁機籠絡貴族院的貴族們時,這個亞歷山大在那不勒斯民眾面前讓他成為了與自己一樣拯救那不勒斯危機的英雄。

  莫迪洛實在太清楚這種時候能得到民眾支持是多麼重要了,這讓他覺得即便是自己妹妹的兒子,也不會做的比這個年輕人更好了。

  那麼還有什麼讓他不滿意呢,莫迪洛微微瞥了眼和他一起坐在馬車上的年輕人,然後他覺得找到了答案。

  因為他不知道這個年輕人究竟在想什麼,這讓莫迪洛不舒服,或者說是不安。

  許多年來莫迪洛已經習慣掌握一切,他甚至在二十多年前就開始設計一個宏偉的計劃,那個計劃讓他不惜用自己的妹妹作為誘餌,當喬治安妮生下一個孩子時,他更是安排人把那個孩子送到了即便是他,也是在後來才知道的地方秘密撫養起來。

  但是現在,他這個龐大計劃中最關鍵的那顆籌碼出現的時候,他卻發現局面和他之前設想的挖完全不同,他不但不能隨心所欲的控制這個孩子,連他是真是假都不能去證明。

  這讓莫迪洛心裡那股挫敗感逐漸變成了一種如毒藥般侵蝕著他內心的痛苦。

  他知道這種痛苦會隨著時間越來越難以忍受,每當看到這個亞歷山大,他都似乎聽到有人在無情的嘲笑他。

  或者說那個嘲笑的人正是伯爵自己,他在嘲諷自己花費這麼多心血所做的一切,最終卻是這麼個結果。

  「告訴我,你想見我的妹妹嗎?」莫迪洛忽然開口問,他嘴角掛著絲古怪的笑意,似乎在無的諷刺大家現在的這種關係。

  「當然,我一直想要見她,」亞歷山大點點頭「我上次去您的杜依蘭宮就是為了見她。」

  「只是為了見她嗎?」

  莫迪洛注意著亞歷山大的神色,他還是希望能發現點什麼,也許這樣才可以把局面略微扭轉一點。莫迪洛心裡這時候已經在想,即便這個年輕人的確就是那個孩子,可他和自己希望的實在太不一樣,這讓他不得不認真考慮他的計劃是不是還能繼續下去。

  亞歷山大認真的看著莫迪洛,然後用很平靜的語氣說:「當然,因為她是我母親。」

  說到這,亞歷山大盯著莫迪洛的雙眼慢悠悠的繼續說:「而您伯爵,您不但讓我從小失去了母親,而且還把我關在一座偏僻的修道院裡。如果不是上帝的眷顧和我的運氣,也許不等有人把我從那個地方帶出來,我已經死在那座修道院的地窖裡了。」

  亞歷山大的話讓莫迪洛一陣迷惑,他能從這個年輕人的神色和語氣中察覺到某種憎恨,這應該正是那個孩子知道了某些真相之後應有的反應,這讓莫迪洛的懷疑微微有些動搖,他知道如果他自己就是那個孩子,當知道真相時也會憤怒,憎恨讓他遭遇這一切的那個人,特別是如果他還曾經經歷過某些糟糕的事。

  而讓伯爵更注意到的,是亞歷山大顯然知道當初被送到修道院是出於他的主意,這讓伯爵心裡的疑惑更濃。

  至少他想知道,如果這個年輕人真是那個孩子,那麼究竟是誰告訴他的這一切,或者說是誰把他從修道院裡帶出來的?

  莫迪洛心中揣摩著,疑惑始終縈繞他心頭不去,不過他已經沒有時間再去繼續探究。

  黑色的旗幟從王宮大門上方的門樓一直覆蓋下來,把那不勒斯王國的徽章完全遮住,在任何時候往往都預示著災難與不幸的黑色在這一刻似乎完全隆重了整個王宮。

  所有的旗幟都在這由黑色覆蓋的門樓前向前垂下,以表示對駕崩國王的哀悼。

  亞歷山大跟在莫迪洛身邊,當經過王宮城牆的大門時,他稍微停下腳步略微抬頭向上看去。

  在初秋清風吹拂下,被黑色喪旗掩蓋的王徽隨著喪旗旗角的不住飄擺時隱時現,王徽上的藍色與金色跳躍著亞歷山大的映入眼簾。

  上一次進入這個王宮時,他還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甚至只能被人帶著從旁邊的小門進去,而當時的國王還是那個時而清醒時而瘋癲的斐迪南。

  現在,他已經站在這座王宮的正門下,而那個年輕的瘋癲國王卻已經成為了一具冰冷的屍體,孤零零的躺在雖然奢華對他卻已經毫無意義的棺材裡。

  他的王冠已經被摘走放在一邊,相信除了他的妻子,在這個國家裡幾乎沒有幾個人真正為他的死傷心。

  甚至就在他還沒有嚥氣的時候,人們就早已經不再關心他的死活,而是開始去操心究竟由誰接替他帶上王冠。

  這一刻,亞歷山大不禁對那個只見過一面,而且沒有給他留下任何好印象的斐迪南浮起一絲憐憫。

  「國王,不是只有戴著王冠才能證明自己的身份,」莫迪洛似乎能感覺到亞歷山大這一刻的心情,他也略微抬頭看著門頂上的王徽「王冠永遠只有在那些真正王者的頭上才會發光閃耀,而有些人即便從降生那一刻起就注定將來會戴上王冠,但是如果他不能履行作為國王的職責,也有可能會被別人從頭上打落。」

  亞歷山大心中輕動,他不知道莫迪洛這話是在暗示還是有感而發,畢竟就有一個人恰恰正是他這些話的活證據。

  卡斯蒂利亞的國王恩里克。

  恩里克剛愎自用而又盲目無知,作為卡斯蒂利亞的國王,他一次又一次的犯下種種錯誤卻又不肯改正,哪怕曾經有人願意幫助他,可他每一次都因為昏招頻出而漸漸失去了作為國王的權威和尊嚴,甚至最後連自己妻子的名譽都無法保住,任由別人肆無忌憚的指摘他的女兒是王后與別人私生的孽種,最終正是經由這種充滿惡意的指責和詆毀,恩里克居然被他的同父異母的妹妹斥為失德而被罷黜以致失去了卡斯蒂利亞的王冠!

  這麼個人的確是很符合莫迪洛所說的那些話,只是有一點讓亞歷山大有點在意的是,這位倒霉的恩里克國王,恰恰正是作為喬邇·莫迪洛的他名義上的父親。

  亞歷山大的心頭飛快轉著念頭,他摸不清楚莫迪洛忽然對他說這些話的目的是什麼,是真的有感而發還是暗示或依舊是試探?

  對自己是否該承認已經知道「父親」身份這件事,亞歷山大始終拿捏不準。

  亞歷山大知道,如果他真是喬邇·莫迪洛那個胖子,那麼他就不應該知道自己的身份。

  從當初他被坤托從聖賽巴隆帶出來的情景看,亞歷山大能猜到喬邇·莫迪洛是完全不清楚他自己究竟是誰的。

  甚至也許連坤托也並不知道他在找的這個人究竟有多麼重要,否則他和修道院長也不會因為喬邇忽然發病就決定找個人冒名頂替。

  也許他們只知道這個人是什麼大人物的私生子,但絕不會知道他會是卡斯蒂利亞前國王恩里克的兒子。

  那麼自己是不是應該裝作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呢?

  亞歷山大之前曾經認為自己應該這麼想,而且這也是他雖然對箬莎透露了「真實身份」,卻始終對身世含糊不清原因。

  但是現在看著莫迪洛,亞歷山大的心中忽然閃過個念頭。

  難道他不應該是已經知道了自己身世的嗎?

  至少在現在這種時候,作為那不勒斯的英雄甚至是拯救者,他已經可以面對莫迪洛。

  讓亞歷山大決定徹底撕破這層偽裝的,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他想起了奧斯本,那個巴勒莫的裁縫。

  亞歷山大一直到現在依舊奇怪奧斯本是怎麼會知道那麼隱秘的事情,不過他從沒懷疑過奧斯本對他說謊,除非關於「他」的身世,連那個裁縫自己也被騙了。

  這是因為他當初在面臨危險不得不把秘密告訴奧斯本時,那個裁縫的確是擔著天大的干係把他保下來的。

  是什麼能讓那個油滑世故的裁縫不惜冒險也要幫自己?

  亞歷山大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比獲得一位國王的私生子的友誼更大的誘惑了,除非是一位國王。

  正是因為這個,讓亞歷山大做出和迪洛攤牌的決定。

  這一切思緒在瞬間掠過亞歷山大腦海,他不知道自己的猜測會帶來什麼後果,不過想來即便再糟糕莫迪洛也不會愚蠢到對他輕舉妄動,這從伯爵雖然明顯心存疑惑,可卻始終謹慎的態度就可以看出來。

  因為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剛到那不勒斯窮困潦倒的亞歷山大了。

  「我不會成為那樣的人,」亞歷山大沒有明說,同時他仔細注意著莫迪洛的神色,看到莫迪洛明顯露出了意外神情,亞歷山大乾脆繼續說「我知道有人奪走了一頂本不屬於她的王冠,而我發誓永遠不會讓這種事發生在我的身上。」

  莫迪洛愕然望著亞歷山大,他的嘴唇微微顫抖,甚至因為心中的激動,莫迪洛在匆匆穿過大門剛一拐彎走進個偏僻的走廊就不顧一切的用力抓住了亞歷山大的手臂。

  他的目光死死的固定在亞歷山大臉上,好像要找出哪怕一點點可疑的蛛絲馬跡。

  「告訴我你都知道什麼?」

  「我知道的比你想的還要多,」亞歷山大和伯爵對視著「我不知道那個把我從修道院裡帶出來的人是不是你派的,但是那個人為保護我死掉了,而當時他正準備去見那個殺他的人。」

  莫迪洛更加疑惑了,他覺得如果亞歷山大沒有說謊,那麼肯定是自己身邊出了什麼問題,而他這時候甚至有些相信亞歷山大的話了。

  這是因為他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能解釋為什麼一直被隱藏在那座連他都不知道的修道院裡的這個男孩,怎麼就會突然出現在他面前了。

  「可是你怎麼會知道,」在說出那個名字時,莫迪洛沉吟了一下,他清楚一旦承認與那個人的關係可能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所以即便是一向自詡果斷的伯爵也變得猶豫了,然後他說了出來「你怎麼知道恩里克是你的父親?」

  「我不知道。」亞歷山大隨意的搖搖頭,見莫迪洛臉上浮起的怒意,他繼續說「是一個人告訴我的,我甚至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

  「是誰,那個人是誰?」莫迪洛能發覺自己的聲音有在顫抖,他知道眼前這個年輕人說的是真是假,也許很快就能揭曉了。

  「奧斯本,一個巴勒莫的裁縫。」亞歷山大完全一副實話實說的樣子,

  事實上他已經決定,除了自己是個冒牌貨這件事,只要莫迪洛繼續追問下去,其他的只要知道的他會全都說出來。

  「奧斯本?」莫迪洛先是愕然,隨即就露出了像是突然吞了顆蒼蠅的噁心樣子,望向亞歷山大的目光也變得古怪起來,過了好一會才說「這些事我們回頭再說,現在去為國王做送葬祈禱。」

  說到這,伯爵又忽然叮囑了一句:「關於奧斯本的事,不要對喬治安妮說。」

  聽著這話,亞歷山大眼皮微微一跳。

  想想伯爵看他的眼神,再想想他這頗為讓人玩味的吩咐,亞歷山大不由暗暗搖頭。

  看來自己這位「老媽」的故事,還真是不少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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