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中篇小說】耳東靖-【龍回漢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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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東靖 發表於 2017-8-20 09:55 AM

本帖最後由 耳東靖 於 2017-8-20 09:55 AM 編輯

第十五章   遇良才  公瑾拜師     救紅顏  玄德截哨

    眾人循聲望去,但見一個年約八歲卻舉止沉穩的華衣男童正在廳門打著四方揖道:「瑜兒拜見父親、叔叔及在座的諸位貴客。」

    看到這眉目如畫的清秀男孩,劉備第一直覺是他除了衣著扮相是男生外,五官卻十足是個美貌小蘿莉;而那娃子,可真是未來統領江東六郡且在赤壁狠狠燒掉了曹操八十一萬大軍的兵馬大都督:周瑜!

    並不介意兒子突然這麼插嘴於滿廳賓客間;周異親切的招他至身前來,就慈愛的說:「好孩子,你倒講講看---是條什麼樣的萬全之策。」

    「回稟父親---」毫無忸怩怯場的周瑜先一拱手,接著又以那超越實際年齡的口吻道:「您和叔叔之所以從江南帶瑜來京都,無非是欲覓高人傳授孩兒文韜武略;陳伯伯滿腹機謀,本是教導瑜的不二人選,如今他既免赴中牟而撥歸為上黨討寇軍旅,加上這位劉大人又是武藝卓絕的劍術宗匠,孩兒若能事以為師,豈非一舉兩得之計?」

    聞言不禁哈哈一笑;揮手制止弟弟斥責的周異,隔了片刻才對兒子說:「你這想法還真有趣,只是未免太過於一廂情願了---;瑜兒,暫不論陳伯伯及這位劉大人至上黨後有無空閒傳你兵書武學,你問都還沒問過人家,又怎知陳、劉二位高人肯否收你為徒?」

    沒等周瑜用他烏溜溜的可愛大眼求情,劉備已先微笑的問:「小公子,你又從何得知劉某是武藝卓絕的劍術宗匠?」

    「您剛剛和那位使大斧的徐叔叔比武時,我恰在窗邊樹上都瞧得一清二楚------」周瑜這時總算露出了調皮神色,咧嘴笑道。

    「大莊主,令郎天資聰穎,若真要隨備學劍,在下是絕不肯錯過這良質美才的徒弟呢---;」也忍不住哈哈一笑,劉備又轉頭向陳宮說:「陳大哥,您一身用兵打仗的本事,莫非都不想找個衣缽傳人嗎?」

    「宮欲授小公子諸般陣勢兵法久矣,只是苦無機緣與空暇耳---」陳宮對這向能舉一反三的神童亦十分鍾愛,此刻也顯露著收徒之意。

    「公瑾既得蒙二位費心指教,周某這便叫犬子先叩謝了;拜師薄酬,稍後奉上---」周異離座分朝劉、陳揖畢,又憐愛無比的對周瑜笑道:「瑜兒,還不趕緊向兩位師父行磕頭之禮?」

*          *   *

    一口氣又延攬了陳宮、徐晃及明日之星周瑜這三大牛人,劉備心情原本是爽到無以復加,即使得知上黨守城者是穆順那二流武將;不過才安頓完軍需鑌鐵及郡務後,剛要率眾啟程赴黑山寨的劉備卻在曉得甘彤清晨失蹤消息,整顆心又瞬間跌落到谷底深淵。

    「少兄,最先發覺甘女俠不告而別的是貂嬋姑娘,她怕你影響關防交接大事,便私邀興霸要去尋找甘女俠;不過他們出門前,卻又收到了這樣東西---」陳宮邊稟報凶訊,邊拿出一個令劉備跳腳的物件。

    那是甘彤慣用的絲巾手帕,但那本來有淡淡香味的淺黃色絹面上,如今卻多了兩行似用碳塊臨時草草書寫成的醜陋大字:「欲救此女,初更時分帶關羽人頭至城南『鷹墜峽』一會,逾時後果自負!」

    「祈崑的『三煞幫』---」臨危不亂,劉備僅略加思考片刻,便果斷的吩咐說:「公臺,上黨及大皇子、公瑾的安危便託您與關、徐兄弟和穆將軍協同照料了,備即往『鷹墜峽』馳援興霸和貂嬋姑娘。」

    「可要派遣兵馬圍剿麼?」亦替甘彤擔憂的陳宮謹慎建議道。

    搖了搖頭,將絲絹收入懷中的劉備沉聲說:「此乃備江湖上的個人恩怨,不宜遣軍私了---;況且癬疥微患,何需大作文章、勞師動眾?」

    「劉少兄,事因關某而起,您若將我置之度外,某寧可當場自刎於此!」一旁的關羽哪裡肯坐這冷板凳,馬上離座堅決的表態道。

    「既然這樣,關兄弟同行時務必聽備的吩咐,切不可逞血氣之勇而唐突躁進---」待這紅臉秒殺漢躬身諾許,拎起雙劍的劉備又向陳、徐、穆三人說:「備與雲長一離開,此間重任便有勞三位多多擔待了。」

    沒等陳宮及徐晃開口,那一臉鬍渣的穆順已搶著道:「郡守大人放心,您未就任時,俺穆順還不是憑了這桿槍,安穩保住上黨多年?」

*          *   *

    兩騎快馬便從南城門潑喇喇的朝外直奔------。

    一路上,埋頭趕赴「鷹墜峽」的劉備只是將雙眉緊緊皺在一處,未再說話的模樣瞧不出任何情緒反應---;跟隨一旁的關羽猜測他在擔心些什麼,深感歉疚之餘終將「青龍偃月刀」交付於左手,拍馬追上了劉備道:「這件事是衝著關某來的,劉少兄請寬懷,關某拼著性命不要也會救甘姑娘脫險!」

    鬆開了眉頭,劉備恢復笑容的對他說:「雲長可還記得河間郡郊的『藥王寺』中,備早已言明你的事均由我一力承擔嗎?咱倆既一朝為兄弟,終身皆手足,再說這樣的話,明擺著就是瞧備不起囉------」

    說著說著,他又示意關羽放慢了馬匹速度,把心中想法坦承的道:「你一定以為我是在煩惱甘姑娘的安危而默不出聲吧?放心,對方既以她為誘餌,甘姑娘目前便暫時無性命之憂---;備之所以沉思,是在想著要如何把尾綴咱們倆後頭的數名細作給揪出來。」

    潛意識的朝來路望去,關羽看後面除了因兩騎奔馳而揚起的滾滾塵沙外,黑漆漆的山野四周並無半點人影,不禁狐疑的悄聲問:「劉少兄是說---有人在後面跟蹤咱?您是如何斷定的,關某怎會一絲端倪都未見?」

    「這些哨馬的追蹤術似乎很有點門道---」手指在馬轡的前端處緩緩叩擊著,劉備推敲著說:「備原以為那應該是曹洪一夥人,原本想等到進入了太行山脈後再做截阻,哪曉得竟是『三煞幫』餘孽;哼,真是叫兄弟失算了。」

    「那---劉少兄,我們現在是繼續往前趕路呢,還是暫且先躲在此處準備攔下那幾頭賊廝鳥?」一向對他欽佩有加的關羽,這時便即悄聲的問。

    望了左前方那棵大槐樹,立作決定的劉備指示他道:「不用躲,你待會就牽著備這匹馬再往前騎,約莫跑了五里後再轉回這地方來與我會合。」

    明白劉備的用意,但關羽此刻反更憂慮甘彤處境,忍不住又問:「劉少兄,萬一---;呃,關某是說他們會不會對甘姑娘做出其它的侵犯?」

    眼眸露出難得的殺機,但語調仍平淡的劉備卻說:「應不至於如此,一來他們目的對象並非彤妹,二者對方也沒有足夠的餘裕,何況貂嬋姑娘及興霸已在第一時刻前往救援;當然了,萬一真有你說的情況發生------」

    聲音忽變得森冷無比,渾身散發出騰騰煞氣的他又續道:「那劉某的手段將會使他們徹底後悔,當初為何沒早一步先死在『藥王寺』了------」

    習慣令人不寒而慄的關羽這時見了他模樣,竟頭一次感覺像墜落冰窖般恐怖------;轉身低咳以作掩飾,而當他剛要提醒對方已至樹底,馬背上的劉備卻早已沒了人影!

    忙抬頭一看,關羽卻見不知何時已躍上樹的他正朝自己打著手訊。

    於是,關羽便趕緊拉住了空馬背上的韁繩策鞭往前馳去,好讓已就攔截位置的劉備去狙擊後方神秘跟蹤者------。

*          *   *

    約莫一盞茶的時間,藏身於樹枝處的劉備果真見到四騎出現於後方不遠處;而那四名騎士的裝束,明顯便是藍衣「三煞幫」的幫眾。

    劉備的攔截動作是令他們即使再躲上十次,也照樣仍會措手不及;宛若鷹捉鼠兔的俯身疾撲中,那幻化成千百掌影的凌厲勁氣老早讓他們滿嘴噴血並狼狽落馬,直接叫四人一頭栽進草地裡啃泥土!

    沒等四位仁兄站起身子,雙手閒負在後的劉備立刻又奉送了每人「啪」、「啪」、「啪」數記大耳光,差點就把他們的整口牙全打了下來。

    「幹什麼的!閣下---閣下是誰?」其中一個疤臉漢子摀著腫脹面恐嚷嚷驚問說;而另一位剛爬起來的乾鼈瘦漢亦用川腔哼卿著罵道:「格老子的---先人板板,你是從---從哪座山跑出來的『棒老二』?下手居然---恁地兇狠------」

    但他倆默契卻明顯欠佳,一瞧是劉備這遭其跟蹤的主兒,兩人臉上頓時一片蒼白!

    「看來在下這份見面禮再不加多些分量,兩位還是嫌輕了點哪---」瀟灑的緩步走向四人,劉備那副神情就像剛才動手的並非是他所為。

    「等---等一下;這位---呃,這位兄台,我們說,您要我們說什麼,我們都說------」另一個未再挨揍的傢伙瞧劉備那種天真樣子,簡直比見了鬼還要更加慌張;而他身邊那條髯鬚漢的表現反倒頗有幾分骨氣,立刻手扶馬背威脅道:「吳阿癲,你若敢多嚼舌根,回頭瞧大當家的會不會剮碎了你?」

    左手「墨陽劍」忽然閃爍出一道黑色的寒芒;劉備接著便在髯鬚漢一小塊血淋淋毛髮頭皮飛上半天的慘叫聲中,用金童也似的純潔笑顏模仿他腔調說:「你若敢多嚼舌根,瞧我會不會先剮碎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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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東靖 發表於 2017-8-20 09:58 AM

本帖最後由 耳東靖 於 2017-8-20 09:58 AM 編輯

第十六章   天涎香  祈崑報仇     鷹墜峽  紫雲助惡

    等髯鬚漢痛到不支倒地,從懷裡掏出威脅黃絹擦拭完劍刃污血的劉備忽將它拋上了天空,等降至恰當的高度方揚劍一揮的俐落歸鞘;而當驚訝絲巾頓化為碎片飄散的吳阿癲正張嘴駭視,他僅淡然自語:「瞧見沒?這玩意就是練一個『眼明手快』罷啦------」

    見同伴已口吐白沫的暈死情景,吳阿癲早雙膝下跪的哭求道:「我招---我招了;劉爺,我只是祁大哥底下的一名小囉嘍,您手下留情啊!」

    「告訴我,你們是如何綁走甘姑娘的?」問話間忽一旋身將另兩個幫眾也踢昏了過去;文質彬彬臉上的笑容倏斂,目光炯利的劉備已彎著腰把右腳踩在他胸脅肋骨上,不帶表情的驟顯殺氣冷漠到足以嚇死人。

    「回---回劉爺的話,祁大哥自從那天在---在『赤岡林』吃了大虧後,即帶著我們到洛水以西的『烏蛟嶺』找他師父『蟒鞭尊者』聶威聶老門主,和祁大哥另一盟友『紫雲旗』的瓢把子『杵金剛』葛萬通齊來赴援;原是打算去太行山『黑山寨』直接尋劉爺的晦---呃,尋劉爺理論,可是後來聽說您已貴為上黨郡守,才臨時改變了主意------」吃力嚥了嚥口水,掏心掏肺的吳阿癲又接著說:「因祁大哥於『藥王寺』承蒙劉爺高抬貴手時,曾偷偷將他獨門躡敵法寶『天涎香』粉末灑在你們腳底盤;這玩意可持續數月不散失其味道,再配上他飼養專以追蹤的『靈嗅犬』,您與甘家的關係自然全在祁大哥掌握中,所以當落單的甘姑娘今晨離開上黨城,祁大哥便決定制住她以便脅迫劉爺您------」

    「惡賊!關某這就先砍下你四人的狗頭,待會再送那幫該死鼠輩上黃泉路與爾等結伴去!」已轉回的關羽聽他說罷,掄起大刀便要斬了吳阿癲。

    「饒---饒命啊關爺!我吳阿癲只是小小跑腿的角兒,家裡尚有老母妻兒要養,您千萬別殺我啊------」涕淚亂濺的吳阿癲趕緊磕頭哭喊道。

    「算了,關兄弟無須再為難他---」 揮手阻止他的衝動,劉備神色冷然的說:「勞駕你先帶這位老兄到一旁歇歇,備還要再跟另三位請教相同的問題;如果四人提供的答案都一致,咱就讓他們在此處安安穩穩的睡一大覺,但若有什麼不盡不實之地方麼------」

    又展露著純真笑容,劉備續道:「那他們就會在這棵樹下長眠不起了!」

*          *   *

    城南三十里外,號稱連鷲鷹亦難展翅高飛的「鷹墜峽」。

    月明星稀,時未初更;但沿路策馬疾馳的劉、關兄弟二人,早已較約定時刻提前抵達了這並不難找,卻令人望而卻步的險峽谷口。

    而現在,峽谷側面那塊偌大平地上卻有一百多名紫衫漢手持著火把,正聚精會神的在觀看場中兩處搏殺拼鬥;一邊是甘寧掄「環鈴刀」獨戰那手舞長鞭的玄袍白髮老者,一邊則是貂嬋持劍護於遭綁甘彤的身前,力敵佇拐祈崑與那揮動鋼杵的紫衣高大禿漢!

    二人見狀不禁互看了一眼;還好,事態並沒有他們想像般的惡劣,甘寧對付的那名老者雖是當中頂尖高手,蛇型鎢鐵鞭更是走向怪異狠辣,不過由於這陣子經常跟劉、關討教武學刀法的緣故,他的環鈴刀已今非昔比了,縱使仍處於下風,然而再撐個一時三刻卻還不成問題。

    貂嬋那邊情況看似危急險惡,可是這妮子的劍術顯已頗得王越真傳---;儘管面對蛇銅人及鋼杵兩件沉重兵刃的夾擊,她又需照顧那被五花大綁的甘彤,但手中長劍不僅仍守勢綿密嚴謹,且能發揮借力打力巧勁,數次均將無功而返的敵人逼得哇哇怪叫。

    「關兄弟,那白鬍子老頭便先交給你了,待備收拾掉那兩位仁兄再過去相助。」衡量一下情勢,劉備迅速交待也已尾隨而至的關羽。

    可是當兩人才正準備行動,漸被貂嬋激到沉不住氣的祈崑忽高聲喝喚說:「葛大當家,快招呼你那票弟兄先併肩子做翻這不敢見人的雌貨啊,否則等姓劉的正點子一來,咱們可都要吃不完兜著走了------」

    急橫鋼杵擋開了那險些刺中面門的一劍,葛萬通對這體態嬌小婀娜卻出招凌厲的蒙面女郎似亦相當著惱;猛一跺腳咬牙,便再不顧什麼江湖規矩的朝後面一招手,大吼了一句:「孩兒們,給我將她拿下了!」

    「妹子快走!妳別理我了---;等妳見到了大耳朵,叫他替我報仇便是!」坐倒在地的甘彤,這時絕望的朝貂嬋大聲疾呼道。

    「姐姐別怕,今日是好是歹,嬋兒都與妳一塊共進退------」見敵方人多勢眾,橫劍當胸的貂嬋雖不懼怕,但已極顯疲憊的喘息說。

    「走?做夢啊妳!待會要是真落入葛爺手上,老子再不姦了妳們倆個娃子,我就算是妳們搓出來的------」瞪大牛眼的葛萬通怒聲道。

    話語未畢,卻見圍緊的百餘大漢右側忽被兩騎突破了缺口;而當雙馬經過之際,更總有人因掠逝的刀光槍影,不停發出臨死前的悽慘哀嚎!

    是的,關羽那把「青龍偃月刀」及劉備的「鑌鐵三截槍」!

    刀沉力猛的冷豔鋸就不必說了,每一揮舞間,擋者若沒連頭帶肩的砍做兩半,便是開膛破肚的倒成一片;而幻為一蓬蓬銀束的三截槍則更直接了當啦,碰著的人要嘛就是飛拋半空或砸扁了腦袋,再不然便是被銳利槍尖,透心涼的串成一排排人肉糖葫蘆------。

    掩護關羽衝往白鬚老者的方向後,掛槍下馬的劉備先寒芒倏現劃斷了甘彤渾身麻索,接著便逕自擋在貂嬋及甘彤身前沉聲喝問:「祈崑、葛萬通!這樣子欺負兩個婦道人家,你們還要臉皮不要?」

    「謝天謝地,你---你果真來了------」快脫力的貂嬋突然手一鬆,頓時跌坐於地;幸虧甘彤手腳已得自由,見狀急忙上前扶住了她。

    「劉備,真的是你!」仇人見面份外眼紅;一手佇拐杖,一手拎蛇銅人的祈崑想起了藥王寺之辱,忍不住咬牙切齒的怒喝著。

    或者是被對方的三截槍威力所震攝,也更可能是驚訝於劉備適才那宛如雷炙電閃的快劍,牛高馬大的葛萬通握著齊眉點鋼杵,未打先對祈崑怯問著:「老祁,這小子---這小子使的是---什麼功夫?」

    看關羽已接替甘寧與揮鞭的白鬚叟戰成了一團,棄槍改用雙劍的劉備冷笑著說:「現在才想到要問這個問題嗎?葛萬通,我保證你會知道的;至少在你嚥氣前,這兩柄傢伙一定能給你個滿意答覆------」

    頓了頓,他又臉罩嚴霜指著祈崑罵道:「劍下遊魂、敗軍之將,劉某上次已給了你一遍活命機會,不料你非但不知珍惜悔悟,還慫邀這麼多無辜的夥伴陪你進枉死城;祈崑,世間若論跳樑之醜,以你為最!」

    「姓劉的,少跟老子來這套過門!你流我眾兄弟多少血,殺我『三煞幫』多少條人命,祁某今天必定要你授首以還---」色厲內荏的祈崑紅著雙眼,繼續口沫橫飛的咆哮:「你以為『紫雲旗』葛大當家的和我是什麼交情,真會受你這種下三濫的挑撥離間?」

    一旁的葛萬通此刻就算再怎麼孬,也不得不打鴨子上架的出言喝斥:「沒錯!給了你三分顏色便開起染房啦?別以為剛才那鬼畫符的幾下就能夠唬住葛爺我,衝著你一上來便傷了咱恁多兒郎的這樁過節,『杵金剛』非叫你血債血償不可!」

    微微點了點頭,劉備又緩緩抽出那改斜揹於肩後、腰際的「龍淵劍」及「墨陽劍」說:「很好,看來咱們雙方目的竟不謀而合;兩位,準備迎接這個殘酷事實吧!『三煞幫』及『紫雲旗』的徹底潰滅------」

    「上啊!大夥一塊上;只要誰劈倒了這王八羔子,我就提拔誰做『紫雲旗』的新二當家------」葛萬通喊歸喊,腳底下卻情不自禁的稍稍退後一步。

    先瞥了後方的甘彤一眼,和她四目交接的劉備待確定二姝安全無虞,這才轉身迎向如剛嗑興奮劑的「紫雲旗」幫眾,宛如離弦怒矢的身形瞬間就裹罩著一大圈寒芒!

    雖曾數次目覩劉備動手,但甘彤還是頭一回瞧他如此冷血無情!

    是的,若沒見識過「龍淵」及「墨陽」二劍此刻是怎麼用那一幕幕追魂奪魄的奇幻芒彩殺人,你絕不相信人體居然會脆弱到這種程度;那凜冽的刃嘯劍氣無論是化作經天虹橋,或驟成蓬射四濺的晶亮箭雨,每一轉換間均要帶走多條需歷幾十年蘊養的寶貴生命,而那票似被活剮的人甚至連碰都沒碰到劉備一丁點,便在驚呼聲中跌躺了一地!

    祈崑的心不由得直往下沉------;這是他第二遭面對劉備了,儘管自己今日已邀來了強援,不過在人家那劍勢如山的攻擊下,己方根本就還是像土雞瓦犬一般,絕望感受和當初在「藥王寺」中遭挫情況並無二致。

    眼睜睜看手底下幾名小頭目內臟「嘩」聲傾洩與紛拋首級的濺血慘景,葛萬通氣急敗壞的對祈崑嚷道:「老祁,你他娘的是從哪去得罪了這號人王咧?現在怎麼辦?咱可怎麼辦才好哇?」

    「大當家的別慌、別慌啊;趁姓劉的還沒空轉到這裡來,咱先過去做翻那兩個臭娘們!屆時他若一亂手腳,說不定就被眾兄弟當場分了屍------」祈崑邊抹去了頰鬢涔涔冷汗,邊跟葛萬通出主意的說。

    「磕崩」一咬牙,葛萬通一揮鋼杵的道:「你說得對,咱先去宰了她們倆!」

    於是,葛萬通和手佇柺杖的祈崑即在目露凶光之餘,一步步向狼狽甘彤及尚未回復意識的貂嬋二女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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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東靖 發表於 2017-8-20 10:01 AM

本帖最後由 耳東靖 於 2017-8-20 10:02 AM 編輯

第十七章   抗強敵  二姝抿怨     誅首惡  雙劍碎鞭

    拾起貂嬋掉落於地上的長劍,這時又已改換男裝的甘彤便奮不顧身擋在了貂嬋前面厲聲阻止:「狗賊,再過來姑娘就不客氣了!」   

    忽傑傑怪笑著,葛萬通猙獰的說:「不客氣?妳倒不客氣給老子瞧瞧啊!娘的皮,早知道就該先從妳身上找些利錢回來;妳相好的殺我那麼多兒郎,老子現在即砸扁了妳們,讓他也去跳腳------」

    「大當家的,跟她磨蹭些什麼?趕快下手要緊---」祈崑說完,已連人帶杖的躍至半空,蛇銅人更挾以威猛勢道的朝甘彤頭頂罩落!

    掄起了鋼杵,葛萬通這時亦用刃端力逾萬鈞掃向甘彤的胸口!

    氣血未順的甘彤此刻僅能將頭一偏先避開了蛇銅人,但那疾揮而至的鋼杵卻是閃無可閃了,更何況她也不願撇下暈倒的貂嬋於不顧;所以貝齒一咬間,甘彤便劍豎前襟,欲捨命攔擋葛萬通那招極度猛烈的橫擊。

    「噹」的一脆響,長劍脫手飛出數丈外的甘彤儘管虎口頓裂,不過葛萬通卻也因此略阻了勁疾攻勢;然而這大個兒反應亦不慢,只見他杵舉過頂,又「哇呀呀」的對甘彤當頭直砸而來!

    已落地的祈崑這時也以杖代足,剛抬起左腳往她脅腹狠狠踹去!

    正當她無助絕望的那一刻,已快貼近額髮的鋼杖突然又在火花四濺「噹」聲中,驟失準度的改向祈崑左腳砸下------。

    骨骼清脆的破裂聲音便伴隨著祈崑哀嚎迴響於甘彤耳際;已被一隻有力臂膀扶穩的她,接著更瞧見一蓬由快劍組成的炫麗芒球恰恰射進了葛萬通胸口部位,直把這心窩處頓變蜂巢的大塊頭撞飛了數丈。

    痛到跪在地上發抖,臉色煞白的祈崑抬頭注視著劉備才正想要說些什麼,看都懶得看一眼的劉備揚手即用劍尖將他腦袋削去了一半!

    「妳沒事吧?」溫柔的語氣差點使甘彤掉下淚來,劉備順便攙起了貂嬋交給她後,又轉身向散立四周的「紫雲旗」倖存幫眾道:「你們大當家的已經掛了!各位再不逃命,是嫌死得人還不夠多是不?我數到三,要留下跑最後一個的項上人頭;一-,二-----」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剩下的四十餘名幸運兒哪敢再提什麼報仇雪恨,見劉備大發慈悲的網開一面,趕緊轉身撒開了腳ㄚ子拼命竄逃。

    確定那夥餘孽全溜光了之後,劉備又對甘彤輕聲細語的說:「妳和貂嬋姑娘在這歇歇,我去幫關兄弟料理完了那老頭就回來------」

    而另一邊,「蟒鞭尊者」聶威數十年的功力果然深厚老練,以關羽那套揚名於後世的「奔雷十八斬」刀法,目前居然仍奈何不了對方;只見將偃月刀舞成一團凜烈刀光的他周身雖隱隱似有雷嘯電閃之勢,但聶威這條鎢鐵蟒鞭卻更如同遊走於雲霧裡的異蛟邪龍,總在巧卸沉猛刀勁間尋隙噬人反撲,只看得一旁掠陣的甘寧張口結舌。

    「且住;」剛瞥見劉備緩緩靠近的聶威,這時已跳出關羽攻擊圈外的先看了看四周,然後才驚怒交集的喝問:「葛萬通那小子及『紫雲旗』的幫眾一兩百人咧?姓劉的小畜牲,你把我的徒弟怎麼樣了?」

    「聶前輩,很遺憾;令高徒與葛萬通均已伏誅,其它人備因不忍再殺,全放他們走了------」劉備示意關羽先退至身後,方從容的道。

    倒吸了口涼氣,聶威驀然瞪大了銅鈴眼怒喝:「簡直是欺人太甚了!劉備,老夫與你不共戴天!」說完,又抬起鎢鐵蟒鞭作勢要撲上前來。

    「別忙;在動手前在下有幾句話想奉告前輩---」將手一擺,煞氣漸消的劉備不疾不徐說:「首先,令徒學得聶老武功非但未曾行俠仗義或造福鄉梓,反率孫奎、閻大誠眾惡為禍解良等地,進而勾結官府劣紳欺壓百姓,這---似乎與您授業初衷有相違背吧?」

    握緊了鎢鐵蟒鞭,聶威沉聲的問:「那是老夫的事;你屁放完了沒?」

    不理會這老頭滿臉戾色,劉備繼續道:「後來閻大誠、孫奎陸續授首,倖存活命的令徒卻又不知及時反省,且再度糾集葛萬通及『紫雲旗』企圖挾持女眷脅逼備等,更請來前輩要為難在下;此舉若傳揚江湖,聶老,您就不怕損壞了自己多年累積的聲名麼?」

    從齒縫間緩緩蹦出了幾個字,聶威已額冒青筋的問:「說夠了沒有?」

    搖了搖頭,劉備說:「言盡於此,前輩善自斟酌吧。」

    「亮出你的傢伙來!」猛喝一聲的聶威道:「黃口雛兒,放肆鼠輩!你殺我愛徒在先,此刻又言語諷刺於我,聶某今日絕不與你甘休!」

    無所謂的聳聳肩,神情輕鬆的劉備答說:「您放心,我的劍不會比您的鐵鞭慢或鈍,該出現時應不至於令前輩失望---;不過世上沒賣後悔藥,聶老此刻若肯抽身而退,在下保證絕不留難。」

    回答他的,卻是鎢鐵蟒鞭挾勁而來的陣陣旋風------。

    別瞧這白髮老頭一副瘦巴巴模樣,雖已連鬥了兩名高手,但蛇首鞭端發出的迅疾聲勢仍快得嚇人,襲刺部位之古怪更是匪夷所思;當然,它實質威力並不僅止於嚇人和古怪,僅須稍一沾邊,不死也得脫層皮。

    於是倏射的劍芒就在劉備身影翻滾中,後發先制的刺向聶威!

    若說適才和關羽比拚的鎢鐵蟒鞭猶如邪龍異蛟,那劉備的長劍這時候就只能以九霄雷霆或漫天神火來形容啦;因為二者每次交錯,總令這由環粒鐵珠層層相扣的鞭身一再磕低截彈了回來。

    不知是真給劉備激怒,還是震驚於他那快似電閃的凌厲劍招,親眼目睹「紫雲旗」才短短頓飯光景便被人家宰了個七零八落且無插手阻止機會的「蟒鞭尊者」,終於瞭解到這一戰為何還賠上了徒兒祁崑及葛萬通兩條性命的原因;所以頭僅略偏的聶威鞭頭才剛收捲,裹住自身的鎢鐵蟒鞭立即又像隻多首怪蛇,分從各個角度凌襲敵人!

    頭一回和他打交道的劉備雖不曉得聶威這記絕活「鞭碎九鼎」名稱,可是光聽鎢鐵蟒鞭迅逾飆風的刺耳嘯響,便知對方招式實與自己的「人劍合一」有異曲同工之妙;哼!真想比快嗎?咱雄心頓起的劉副局長此刻先是錯踩腳步轉移了蟒鞭準頭,接著「龍淵劍」在驟然掠閃間亦化作了一道護體的渾圓光柱,硬生生和威猛鞭圈撞在一塊!

    名劍果真犀利非凡,當聶威發覺自己的速度和兵刃優勢皆不如對方想閃身避其鋒銳時,劉備仍在迅疾轉動的桶形劍氣已趁他內力稍挫空檔,將那條精緻蟒鞭「嚓」、「嚓」、「嚓」的斬成了十幾截!

    「劉備,老夫與你拚了!」披頭散髮的他此刻猶如厲鬼般把僅剩尺餘鞭柄猛朝光柱揮揚激射後,更已雙掌成鈎撲向身影略緩的敵人!

    「墨陽劍」就在這時出鞘了;宛若黑色轟雷的暴漲劍氣非但瞬間即絞碎了蟒鞭精緻握把,而聶威正咬牙待將秘纏袖內的劇毒「鍊蛇倒鬚帶」射向劉備面門,「龍淵劍」那抹倏至寒芒便於「呼」聲中赫然卸下了他的右臂,同時結束了雙劍適才組成的亮麗光幕。

    沒有嚎叫或痛苦呻吟,聶威甚至連掉落於地的臂膀都未曾瞧上一瞧,只睜大著眼睛注視劉備,良久方問道:「你---為何不乾脆殺了我?」

    「沒什麼,因為你罪不至死;」仍是無所謂的聳聳肩,將雙劍「錚」聲歸鞘的劉備又說:「我已好話道盡,你若真要再執迷不悟,下回我就不敢保證是斬你頭顱而非僅斷一臂囉,我的老前輩------」

    突然仰天狂笑了起來,聶威接著更目光怨毒的道:「好,聶某今日算受教了;山高水長,改天碰頭時刻,再一併報答閣下的不殺之恩!」

    說完用腳尖挑起了斷臂,橫握於左手的聶威則不再理會眾人逕自大踏步走下了平台;而劉備儘管早聽膩了這類過門的場面話,這時見此事兀以遺憾局面了結,總不免仍存著些抑鬱惆悵------。

    正當他要招呼滿是敬服神色的關羽、甘寧前去會合身後二姝,卻見百步遠近的一處陰霾山窪內,似有兩條祟藏人影在暗中監視著己方一舉一動。

    「劉兄弟,這兩隻不長眼的兔崽子已悄悄綴了咱許久啦---;依你看,要不要先把他們給截下來?」搶在關羽前頭的甘寧先低聲詢問著劉備說。

    心裡飛快盤算著,劉備好一會才道:「不忙;反正他倆也還沒瞧夠咱們的行蹤,等回去安頓好了彤妹及貂嬋姑娘再如此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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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東靖 發表於 2017-8-22 08:29 AM

本帖最後由 耳東靖 於 2017-8-22 08:30 AM 編輯

第十八章   陳公臺  計陷阿瞞     小虎將  約鬥翼德

    回到上黨後,吩咐適才與戰眾人先去歇息的劉備見甘彤仍執意要親自照顧那未醒貂嬋,心中確是有種難以言喻的奇妙感覺;沒錯,即使再木訥的呆頭鵝,也看得出孤身示警的她對自己是懷著什麼樣特別情愫,但礙於剛和甘彤偕訂終身之約,劉備反倒不知如何去面對這突來的愛情第三者。

    雖說這時代男子有三妻四妾是很平常的事情,但呂布呢?若他當真又改變了歷史走向,那位已缺少了連環計女主角的少根筋渾大個未來會是啥立場與態度?

    和徐晃悄悄走近了劉備身旁;不過陳宮還未開口,這兀自坐在衙廳想些心事的新上黨郡守已先招呼他們說:「陳大哥、公明,你們今日都辛苦了;一塊坐吧?備剛好有事情要和二位商議------」

    「少兄---」先清清喉嗓,已先拉徐晃入座的陳宮方拱手道:「其實該改口稱您為主公啦;『鷹墜峽』之事既了,主公為何還悶悶不樂?」

    一直以為他是在煩惱兒女情感之類問題的徐晃,這時亦勸慰著說:「啟稟主公,依您人中龍鳳的條件,將來必有更多名門淑媛要搶著做劉家媳婦;甘姑娘雖一時想不開,主公卻也不必太過擔憂------」

    「你們千萬別誤會,備和二位商議之事與此無關---」尷尬的笑了笑,劉備連忙搖搖手澄清:「這件麻煩說來還是因劫糧案而起,其中始末二位已都明白了,公明甚至曾和另幫為首人物曹洪接觸過;現在令備為難的是孟德目前既未顯露敵意,那---咱們應該如何處置他派遣的密探?」

    與陳宮互望了一眼,徐晃又朝劉備比了個抹脖頸的動作道:「一不做、二不休;主公,這事情便全包在徐某身上了,保證打點得乾淨利落!」

    緩緩搖了搖頭,劉備喃語分析著:「且莫莽撞---;首先是咱和對方敵友未明,儘管孟德亦有糾眾劫糧意謀,可是諒他目的應與我等相同,若妄殺其部屬,不僅自斷未來合作機會,更將引起王司徒的疑慮。」

    離座踱步了起來,他繼續推敲的說:「何況跟蹤者除了曹洪之外,另一個有可能是孟德倚之為左右肱股的夏侯淵;這兩人均為孟德族弟,倘稍有疏失,此君必藉東主何進之手對咱施加激烈的報復------」

    一旁的陳宮待劉備說完,才接口道:「我們在這裡的根基尚未穩固,曹操若把何苗死因透露給那個草包大將軍,後果確實不堪設想。」

    終於點了點頭;劉備回到座椅上用徵詢的目光瞧著他們說:「這就是備要找二位商議的重點了;想截下這兩位老兄不難,只是該怎麼處理,才能叫城府極深的孟德今後無法再拿此事來威脅我等------」

    「利誘!」陳宮直接了當的回答:「引他們再動手劫此糧,以拖曹操下水。」

    「好主意!他們只要敢黑吃黑搶奪那批糧餉,就等於是納了投名狀啦---;反正咱現在有朝廷提供軍需輜重及可收取賦稅的上黨郡作基礎不怕斷炊,而且僅須放置部份糧草餉銀就可達到效果,此計確實可行。」亦非逞勇匹夫的徐晃聞言後馬上跟著拍掌附和道。

    直到此刻方露出真正的笑容,劉備又問陳宮說:「公臺、公明之計,與備不謀而合;但---,其中細節可有更具體的腹案否?」

    先回頭向徐晃瞧了一眼,陳宮忽問他道:「公明,記得曹洪當日勸你加入時,是不是曾提及他們的數百鄉勇目前仍駐紮在鄴城北郊處?」

    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的徐晃,想也沒想就回答說:「是啊,而且率隊的還是他堂哥夏侯惇呢---;公臺,你問這個做什麼?」

    「那就行了;」大喜過望的陳宮朝劉備揖道:「宮之計策雖非絕妙,然而天幸曹操未在此間,否則要瞞過這老油條可就不太容易啦------」

    「哦,計將安出?」把身子往前一傾的劉備,簡潔有力的問說。

    「曹洪既要確認咱的落腳處,主公何不乾脆讓他們再順便探知『黑山寨』的藏糧地點?而待這兩兄弟曉得了您將往赴幽州,又發覺運糧餉至上黨城的兵力頗為單薄,您猜他們---會做出什麼決定?」陳宮捻著鬍鬚道。

    「約夏侯惇劫糧!」劉備與徐晃不約而同的一齊回答他。

    接著,三人在對視中不禁又拊掌大笑了起來------。

*          *   *

    半個月後,當曹操在大將軍府外的小巷一間酒館裡聽到曹仁向他報告這樁「好消息」時,略黑的冷漠臉龐頓時便綠了一片。

    「堂哥,妙才和子廉果真沒讓您失望,非但摸清了劉備在太行山的巢穴,不等他將糧餉押回上黨城,便已叫元讓帶咱兗州鄉勇把運糧車都給劫了回來---」未察覺兄長面色已變的曹仁兀自口沫橫飛說:「您都不知道咱這三員大將有多勇猛,尚未交鋒就把那隊匪寇嚇得落荒而逃,咱可是不費一兵一卒就大獲全勝啊!哼哼,現在總算不必愁著沒糧餉發囉;咦?堂哥,堂哥!你怎麼了?你怎麼了?」

    手中酒杯終於「咚」的一聲掉落至地面上,身子早已微微顫抖的曹操忽站了起來,仰天喃語著自問道:「妙才啊妙才,元讓和子廉蠢笨就罷了,你---你怎麼也不先知會我,便傻到跟著去劫那批糧餉?現在可好得很,脅制人家的籌碼不僅全沒啦,還反落了個同謀罪名---;老天爺!你到底長不長眼?」

    也期期艾艾的隨著他離座,搞不懂堂哥為何如此反應的曹仁等半響後,才大著膽子囁嚅問:「那批糧餉不是---不是咱們之前預計要劫掠的嗎?現在好不容易失而復得,堂哥您---您為什麼嚇成這個樣子?」

    「閉上你的鳥嘴!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笨蛋---;」見酒館並無其它客人,曹操不由得按住桌角破口大罵說:「你以為人家幹嘛兵不血刃的讓他們奪回糧餉?那是在找墊背的替死鬼啊!本來我可用這把柄向劉備予取予求,如今咧?全給那群莽夫搞砸了!」

    「那---那可怎麼辦?」曹仁跟著傻眼片刻,方苦著臉問曹操道。

    面孔煞青的曹操也對自己這麼問著---;幸虧他有極強的危機處理能力,在經過了一段時間冷靜便馬上向曹仁果斷下達指令說:「趕緊通知他們把鄉勇遣回兗州,搶來的糧餉立刻化整為零全數分發掉,同時燒燬所有糧車,切莫留下任何跡證;快去!快去!」

    等那惟惟稱諾的曹仁一溜煙跑出了店門口,曹操方咬牙切齒的恨聲道:「大耳賊,你他娘的夠狠!這筆帳咱先記下了,操日後再與你一併結算!」

*          *   *

    當成功引誘了曹洪一夥人去劫奪朝廷部份的糧餉後,已把取自未來世紀特殊種籽交給棗祇的劉備便領著關羽及甘家兄妹又啟程前往故鄉涿郡;是的,待頗有耕植天分的劉辯自願留下協助棗祇,這聽完雜交栽種及蚯蚓翻土肥田技術的當代務農專家自是對大皇子刮目相看,還虛心討教了更多有關瓜果截枝混栽的新穎概念。

    劉辯及周瑜的文韜兵法即由陳宮負責傳授,武藝便暫託亦駐留營盤的徐晃及貂嬋教導劍術入門基礎,而郭嘉、陳到則接手上黨與留守之穆順進行各項整頓工作;至於「黑山寨」的大小瑣碎,仍是交給了褚燕打點並輔佐陳宮治理。

    為避免地方官員迎迓「涿鹿亭侯」暨「左將軍」兼「討寇樞密使」的繁文褥節,四人五騎便風塵僕僕的前往目的地「樓桑村」------。

    當然,仍頗缺猛將的他還刻意繞至冀州常山郡真定縣,想去尋覓現今應該才十三、四歲的趙子龍;不過幾天下來別說毫無這明日之星的半點線索,就連他同鄉的另一名三流人物趙範,也打聽不出個消息。

    無奈之餘,劉備只好領著關、甘等人悵然離開,繼續朝前趕路。

*          *   *

    大興山下。

    來到這處未必能再令自己和關羽、張飛一戰成名的地點,儘管已習慣喜怒不形於色,他心中的感慨仍多多少少流露在臉上------。

    但劉備可不敢把那與己相關的種種淵源講給關切同伴們知曉;就在他支吾以對之際,卻恰巧聽到東側峭璧間隱隱傳出一陣兵器的交擊聲響。

    眾人循聲而往,只見山崖邊那塊平坦林地有一大一小的身影正各自緊握槍矛在激烈拼鬥著;劉備眼尖,已瞧清楚個子魁梧壯碩的那位老兄面如黑炭,一百八十幾公分的身高配上滿臉倒豎虯鬚,再揮舞起那柄粗逾兒臂的沉重鐵矛,簡直就像天神下凡般勇武!

    另外那名則是位五官清秀的俊美少年;體形儘管略顯瘦弱,然而手中一桿燦彩爍爍的銀桿槍竟似龍翻江海,不斷迅疾穿梭於矛刃的威猛氣勢裡,紅櫻點磕處且能趁隙反刺敵人的周身破綻------。

    「張大鬍子,你居然還私下找了這麼多人來幫手;哼!叫他們一塊上吧,省得小爺我浪費時間------」使槍少年忽跳出了圈外,山峙淵渟的朝對方喝說。

    亦停止了攻擊;轉頭對劉備一行人怒瞪著那雙銅鈴環眼,黑臉大漢忽往地下「呸!」的吐了口唾沫,並把碩巨鐵矛指向他們大吼:「趙雲小兒,你當俺張翼德是卑鄙之徒嗎?好!待老張先去擺平了這票愣頭青,咱再重新打過一場---;今天即使夜戰也非與你分個輸贏不可!」

    內心猛的一揪;劉備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急欲尋覓的那兩個對象,竟會約在這裡單挑,而且是用如此尷尬的方式和他初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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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東靖 發表於 2017-8-22 08:31 AM

本帖最後由 耳東靖 於 2017-8-22 08:32 AM 編輯

第十九章   龍虎會  父子重逢     桃園莊  四英結義

    當目瞪口呆的劉備仍兀自傻眼,旁邊的關羽已低叱著從馬背一躍而下,並掄起了偃月刀悍然迎向來勢洶洶的張飛!

    「噹」聲巨響便於火花四濺中震撼著每個人的耳膜---;均暗暗欽佩彼此膂力的關、張二漢在驚訝互視了一眼後,就虎吼連連的復舉兵器再次交起手來,兩股罡猛勁氣頓時殺得天地變色、日月無光!

    真所謂棋逢對手、將遇良才了;握著環鈴刀在一旁觀戰的甘寧雖已十分敬服關羽武藝,可是此刻見那黑臉漢子力逾萬鈞的矛法,卻愈瞧愈是涔冒冷汗,不禁和一樣詫異萬分的甘彤面面相覻著。

    或者是因手中兵刃材質優劣的關係吧;等張飛發現自己的鐵矛柄居然漸被那把沉湎刀鋒砍出了幾道缺口,暴喝聲中乾脆立即先將矛桿「啪」的扭折,接著又絲毫無懼的將分握斷矛變成短棍二度撲上迎敵。

    嘆了口氣,劉備這時忽也搶在關羽身前切入張飛一對矛桿的旋風圈內,手心更似鐵鑄般壓下了他雙掌道:「壯士且慢,請先聽備一言------」

    連使了三次力道卻都如同石沉大海,如今可換張飛傻眼了;他的氣力向來足可赤拳斃虎甚至倒拖二牛,不過現在竟給人用單手制得難以動彈,這從未發生過的事,頓令他又睜大了眼珠子說不出話來。

    朝這「三把弟」友善的笑了笑,趁他尚未踢腿還擊便已放手的劉備又向甘寧說:「甘兄,能否勞你的駕,將那匹馬馱負的蛇矛取來此處?」

    關羽見劉備將這件奇形兵刃拿給這自稱是張翼德的猛漢,亦動容的問道:「劉兄弟,您先前提過的那人,莫非便是------?」

    點點頭,苦笑的劉備只能以眼神向他示意。

    「好傢伙!」張飛自劉備手裡接過了那柄鑌鐵「丈八點鋼矛」,邊瞧邊摸的掂掂重量後,忍不住狐疑的問:「這位---呃,這位老兄,你說這柄矛是要送俺的?你又怎會曉得俺慣用的兵刃及斤兩?」

    「素聞張兄弟膂力過人,又擅使蛇矛---;備與閣下份屬同鄉,雖長年流浪在外,欲結識本郡豪傑久矣,此經洛陽因蒙朝廷贈鉅量鑌鐵,便預先造此物件獻與張兄弟。」鼓動如簧之舌的劉備信口謅說。

    「大鬍子,看來咱的比武可得再押後日期了!」沒等原先的敵手張飛再說什麼,那少年趙雲已搭腔跟劉備道:「這位大哥果真好功夫;雲不才,也想領教領教您剛那招『飄絮定山掌』的掌力------」

    好奇的轉身注視這少年;先解下雙劍的劉備待隔良久,方以對應高手的禮遇口吻說:「既知備獨門心法,便請子龍指點一二---;請。」

    「咦!他怎知道我的別字是什麼?」心裡亦嘀咕的趙雲納悶歸納悶,順手將別名「涯角」的「白虹裂日槍」先往林地一插,接著便在與劉備適才雷同的起手式中,掌化幾串撲朔的圓弧朝劉備面門一道道劈至!

    令群英訝異的是劉備現在化解他攻勢之勁氣,竟也是拋成疊影的弧狀綿掌;若非大夥瞭解始末,否則均以為是同門師兄弟在切磋餵招呢。

    在兩人掌臂密集的「劈啪」交錯聲裡,後發制人的劉備便隨著趙雲每次出手而不斷增加雙掌速度;沒錯,早發覺對方用的亦是自己從小就浸淫苦練的家傳武學,他心中的駭然委實要比旁人還多幾分,只因這門結合擒拿的短打搏擊術雖支派甚雜,但其中須以「借」、「卸」、「黏」三字訣為破敵關鍵者,卻是他父親日後所獨創的絕活,而劉備之所以處處讓趙雲搶佔機會,即欲求證這少年運用之掌力是否與己相同。

    「慢著!」待肯定他這路「錯骨抓」確是系出本門後,輕飄飄就撤離了趙雲攻擊範圍的劉備人猶在半空,便急著開口問道:「子龍兄弟,你這套三十六式『劉家散手』---,是從何處練來的?」

    「『劉家散手』?不對,師父明明說這是他悟出的『祖蔭長拳』啊,然而此君怎麼也會使?且功力之高似與師父僅在伯仲間------」亦因過度怔忪而忘記收掌的趙雲還未及答話,背後一條長大身影已疾竄至旁的伸指點歪了他掌勢走向,並在躍進兩人中央之際朗聲說:「雲兒退下;你非他之敵,讓老夫代你會一會眼前這位高人。」

    大夥睜眼瞧去,但見一名高個子的提槍老者,正用一抹滄桑微笑注視著劉備。

    這一來只看得他熱淚盈眶---;因為這老者儘管面目全然陌生,不過身上流露出的穿越時空特質,卻和自己與藤龍一般無二,且更倍加叫難以置信的劉備感到親切熟悉!

    那個人,居然便是他在到此之前早就離己而逝的生父:劉祖蔭。

    「孩子,你---如何也來到了此地?」老者這時亦眼角含淚的悄聲道:「我以為---我以為這輩子都再---見不到你了------」

    「爸,這到底是怎---怎一回事?您---已回漢末多久啦?」擦了擦沿頰滑落的淚水,劉備再也顧不得周遭人的結舌瞠目,拉住那老者的衣袖便追問著說:「媽媽呢?她是不是亦隨著您來到了這地方?」

    「我也還在四處尋找她的下落---」老者語氣微微哽咽的道:「你現在身份是劉備劉玄德吧?爸爸此刻的名字叫童淵;整件事情說來話長,以後有空我會再慢慢告訴你------」

    低聲交代了一句後,那和王越齊名的「蓬萊槍神」已轉頭對趙雲說:「雲兒,這位劉玄德不是外人;他非但是老夫唯一的螟蛉義子,學武資歷猶勝於你張任及張繡兩位師哥,還不快快來見過本門的大師兄麼?」

    縱使仍舊霧裡看花,但好不容易才和胞妹求得隱居童淵收他兄妹倆為關門弟子的趙子龍還是上前恭敬揖道:「小弟趙雲,參見大師兄------」

    「子龍好俊的身手;」趕緊回了一禮,兀自擔憂他與張飛糾轕的劉備這時又趕緊問說:「那位張翼德乃備同鄉英豪,未知師弟何故與之約鬥較量?若非有什麼解不開的深仇大恨,備想冒昧做個魯仲連如何?」

    「大師兄言重了,雲與張大鬍---張大哥只因在槍矛利弊見解上略生了些爭議,方有今日比武之約,他和雲實則並無甚重大過節或樑子;」偷瞥了師父一眼,少年趙雲忽向弓槍雙絕的童淵叩頭拜道:「此事沒先稟明師父,更累您老人家親來掠陣,徒兒知罪,還請師父降罰------」

    「童老師,請您切莫責怪趙兄弟,若非俺不太相信他說貴派武功有多高強,咱哥倆又何至於『大水沖倒龍王廟』咧?」那和關羽、甘寧早把臂言歡的張飛這時候也極盡禮數上前揖說:「今日一見,閣下弟子絕學果然各有神妙之處;講起來,子龍還是俺殺豬老張在涿縣的第一個知交,世上也只有他才會鼓勵俺將書墨工筆融合自創七十二式『靈蛇掃八荒』的另類矛法,您若要罰子龍,老張願代他領受罪責------」

    「翼德客氣了---」先拍了拍張飛壯碩頸肩,童淵又攙起趙雲豁達的道:「子龍與你為友,老夫日前便曾聽另一個已先下山的徒兒說知,只因清晨見他攜『白虹裂日槍』外出時神色異常,方才暗中尾隨;其實我原就想磨練其軔性,今藉翼德之手達此目的,童某還須多謝你才是哪。」

    咧嘴一笑,粗曠豪邁的張飛心情極舒暢的說:「今天能一口氣結識了恁多豪傑,實乃飛畢生最大樂事啊---;嗯,老張的宅子就在前方不遠處,走走走,各位都到俺家裡頭作客去,咱晚上不醉不歸!」

    見必有一傷的二虎之爭以此圓滿方式落幕,劉備雖因尚無母親下落而仍不免有些抑鬱,但與老父隔世重逢的喜悅還是讓他破涕為笑;何況又能如願以償的尋獲張飛、趙雲,總算可以放下心中一塊大石頭的他這時才展露歡顏,隨這豹頭環眼的牛人來到了該處寬闊莊宅裡。

    目覩廳堂中遍掛自己墨寶的脫俗擺設,以及宅院後方栽植成林的大片繽紛桃樹,童淵、劉備終於肯定了史學家所載無虛;那看似莽撞無謀的屠戶猛張飛,確實是個精通書畫的文人雅士。

    或者真是宿命的安排吧;在經過了一場酒酣耳熱的豐盛飲宴,劉、關、張、趙四人就在遊賞桃園景色的月夜下,由張飛提出了結拜之說。

    但這回結義的對象可多了一個,那即是咱的人氣王:常山趙子龍!

    「劉兄,您雖貴為左將軍及朝廷命官,可是俺老張實在欣賞閣下與關兄弟、趙兄弟得緊---;你們若不嫌張某出身卑微,飛願和三位義結金蘭,如何?」兀自抱著酒罈不放的張飛便興致勃勃對三人倡議道。

    「翼德之言正合吾意;備老早有此想法,只是怕太過唐突,故遲遲不敢開口罷了。」心中暗喜的劉備本想把甘寧拖進來,不過考慮到他將成自己的大舅子,既有這層關係諒此人也跑不掉,便打消掉此一念頭。

    一旁的趙雲終究是面皮嫩了點,聽劉備講完後,已臉紅的說:「量雲年幼識淺,怎能和三位相提並論?大師兄折煞小弟了------」

    「子龍這話不對---」惜言如金的關羽忽道:「你歲數雖輕,然而我等卻敬你是條漢子;莫非子龍瞧關某不起,不願與我稱兄道弟麼?」

    畢竟也對三人有著難以言喻的親切感覺;趙雲看他們確是情真意重,就不再推辭的拱手行禮:「既如此,容雲先拜見過三位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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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東靖 發表於 2017-8-22 08:38 AM

本帖最後由 耳東靖 於 2017-8-22 08:38 AM 編輯

第二十章   樓桑村  神醫濟世     徐州城  仙蹤乍現

    「念劉備、關羽、張飛、趙雲雖皆異姓,然而既結為兄弟,則同心協力、救困扶危,上報國家、下安黎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願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實鑒此心,背義忘恩,天人共戮。」

    次日清晨,四兄弟於備妥黑牛白馬等祭品的桃園唸完了這段經典名句後,即在童淵及甘家兄妹的見證下完成了拜把儀式;而待歷經劉備的一番洗腦,眾人亦決定追隨接故居老母團圓的他同赴上黨創建功業。

    一口氣又多了三名乾兒子的童淵自然喜上眉稍,而他亦趁是夜的父子泣聚空檔,把當年發生車禍的真相告訴了劉漢龍------。

    跟妻子汪蝶同隸屬國安特勤隊成員的他,由於那一日已掌握了單位同僚被回教聖戰組織收買並企圖製造恐怖事件的確切證據,變故當天就在某段崎嶇山路和幾台截殺車輛展開亡命奔逐;儘管過程間已擺脫了大部份追兵,最後卻仍與同歸於盡的主謀賀柏燦一塊撞跌至嶙峋崖澗!

    「賀伯伯?想不到他居然即是始作蛹者!」劉漢龍略感疑惑的喃喃自語;印象中,那有些發福的賀伯伯一向愛笑臉迎人,來家裡作客時亦會和自己聊他許多稀奇古怪的際遇,所以乍聞惡耗的劉漢龍在得知罹難的失蹤者名單亦有賀伯伯名字,還曾為他也難過了好一段時間。

    「孩子,這多年來我從未放棄找你母親的意念,如今看你也到了此處,更讓我相信她鐵定跟咱們一樣,都在這時空的某個角落裡;聽說江南那附近亦曾有離魂復活的奇事發生,為了找她,我甚至還託人暗中前往打探。」劉祖蔭拭去了淚水,接著又說:「而且你母親倘若也以這模式倖存於世間,賀柏燦極有可能亦隨同過來------」

    「請爸爸放心,賀伯伯不現身便罷了,倘再怙惡不逡,我就一次跟他清清數筆舊帳本---」點點頭,已長大成人的劉漢龍此刻神情堅毅道:「現在當務之急,便是想法子探聽媽媽在什麼地方;您說是嗎?」

*          *   *

    未像歷史般糾集鄉勇往跟,只揹隻小包裹的張飛就扛著那柄鑌鐵蛇矛槍,在烏鵻馬上交代著老管家張安說:「安伯,咱莊子從今起就勞駕你打點一切了;等俺到外面世界闖出了一番名堂,再來接你們過去------」

    經眾人趕了兩天路後,樓桑村終於遙遙在望。

    不過在劉家這間窄小破舊的老宅裡,此刻除了有時常照應他母子倆生活的叔父劉敬之外,竟還來了劉備那自幼即結交為友的死黨簡庸,及一名正坐床頭邊在替病懨懨老太太看診把脈的四旬郎中。

    「叔父,憲和---;我娘她---她怎麼了?」無暇為眾人引見,劉備一進門便焦急向亦滿面愁容的劉敬及簡庸問道。

    「老天爺保佑,你這孩子總算趕回來了---;」鬢髮花白的劉敬臉有頹色說:「要是再晚個幾日,恐怕就---就---,唉!」

    「玄德,你上次剛離開家鄉,沒多少時候大娘就病倒了;」簡庸按住他肩膀悄聲的接口道:「阿叔一連請了幾位大夫均束手無策,前些日子聽說庸已從譙郡回到了縣城,即匆匆忙忙的找我來想辦法------」

    示意劉備無須言謝,這面冷心熱的書生又繼續說:「幸虧庸此行順利請得華神醫來幫咱鬧腹痢的村民診療,才暫時拖住了大娘病況------」

    「憲和,你說的---可是那名叫華佗的華神醫?」精神為之一振的劉備忙再追問。

    「此為世俗虛誇謬譽,老朽受之有愧;」他方問畢,那剛為病患把完脈象的郎中已淨過手轉身道:「您想必便是『涿鹿亭侯』兼『左將軍』的『討寇樞密使』劉大人吧?」

    「不敢;備蒙朝廷聖恩僅短短月餘,豈料已入元化先生尊耳;」劉備拱手謙遜的說:「家慈承先生續命之恩,容備日後重重酬謝。」

    見他並無少年得志的驕狂自大氣燄,已先存了三分好感的華佗就頷首回答:「懸壺濟世、療民苦疾乃我醫者之本份;老朽此來非因玄德的高官顯爵,也不是貪圖患家豐厚診金,公切不可誤會,況且令堂的病麼------」

    諾諾稱是;劉備看他欲言又止,即直接問道:「然則先生另有一說?」

    神色嚴肅的點點頭,華佗稍微解釋的說:「令堂得的是一種罕見的肝熱毒症,患者有可能過度勞累或先天體質因素染恙;若及早發現尚可藉由調理拔除病根,但老太太長期積毒,如今恐怕---已藥石罔效了------」

    「那---那怎麼辦?」頓時呆若木雞的劉備訥訥問著自己。

    似乎最不願看到病患家屬這樣的表情;不忍心的華佗先咳兩聲做掩飾,方指點著劉備道:「其實若要醫,卻也不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忽然想到了什麼,劉備忙從懷裡掏出那僅剩的一枚「九轉回魂丹」,遞給了華佗急問說:「先生,您看這顆藥丸可否解清家慈的熱毒?」

    眼睛為之一亮,略顯驚疑的華佗接過後也未敲碎那層白膜殼,僅用鼻子嗅了嗅便訝異的道:「這---這是天柱山『凌宵宮』的『九轉回魂丹』啊!玄德曾遇見元放先生嗎?」

    點點頭,劉備答說:「在河內郡,備曾蒙左老師恩賜了兩枚靈藥。」

    「此物雖是治傷療毒聖品,有起死回生之功,不過---」將丹藥又放回了劉備手中,華佗卻搖著腦袋道:「令堂罹患之熱毒純係自身腑臟機能失調所致,非因外界毒質引發之戕害;藥不對症,難------」

    已大概瞭解兩人談話重點的童淵忽問說:「請教神醫,我們要是以內家真氣逼出患者身上那團糾結之氤源,未審有幾成的治癒把握?」

    目光炯炯的瞧向童淵,並未正面回答的華佗反而倒問著:「閣下莫非是人稱『蓬萊槍神』的雄付先生,童淵童老師嗎?」

    拱拱手,童淵遜道:「『槍神』二字愧不敢當;在下童淵。」

    「童老師適才所言儘管可行,前提條件卻須病家身體堪承負荷始能為之---」華佗不疾不徐的說:「老太太毫無武學根砥,氣血亦甚衰敗,何況熱毒又已深纏五臟六腑間;強行此法,恐有揠苗之殃------」

    「那麼,先生剛剛所提及的辦法是---?」抱著一絲希望,劉備又問。

    「老朽雖能解令堂體內熱毒,惟需一味芝草以作藥引;」在屋中緩緩的踱步,華佗沉吟著道:「這種草藥名字有點怪,名叫『焦石茯苓』,因色澤黝黑且酷似人的五官,因此又稱『慈悲閻羅臉』,然而依老朽所知當今世上擁有此物者,僅徐州望族兼富商的麋竺、麋芳二昆仲------」

    一聽是這兩個歷史上忠心追隨自己的鐵票班底心腹,忐忑不安的劉備方鬆了口氣,便神情毅然的決定說:「此事好辦!備立刻就啟程前往徐州求藥去。」

    「玄德既有此意,老朽便以三個月為限;你若能及時拿到此物,期間自有華某維護老太太的平安。」被他孝心感動的華佗承諾道。

    「多謝先生眷顧之恩;然備尚有一不情之請,不知先生肯撥冗垂聽否?」習慣拐帶人口的他,這時又舊態復萌的問說。

    捻著頦下的文士鬍,華佗頷首道:「無妨,玄德請說吧。」

    再次發揮他超級磁鐵的威力,劉備情真意摯的開口:「備奉皇命新接任上黨郡務,此行原是欲接家慈往赴太行山要地共享天倫;且舊宅殘破不敢委屈先生,可否懇請神醫暫駐上黨,以待備徐州的回訊?」

    考慮了片刻,悲天憫人的華佗終於頷首答應說:「也好;其實涿郡痢症既已控制住了,趁左右無事,老朽即隨赴上黨候爾佳音------」

    「憲和,你也跟咱一塊去吧?」手到擒來的劉備沒忘記順便帶走親信簡庸;而等這未來得力的外交官點頭後,他又轉身對甘彤道:「彤妹,我娘就麻煩妳多加費神看顧了;徐州一行,備速去速回。」

    「怎麼照料婆婆的瑣碎事情,由我來操心;」一向任性蠻橫的甘彤這時難得含情脈脈交代他說:「倒是你呀,可得給我和貂嬋妹子平平安安的回『黑山寨』來------」

*          *   *

    沿鉅鹿、平原、琅邪一路策馬直奔下邳郡,那個把月的路程劉備僅花了二十餘天即抵達徐州界;沒錯,急著要挽救老太太性命的他,這次破例未繞往附近城鎮去挖河間張郃及泰山于禁來當自己的走狗,進城後便探得了糜府所在,準備要登門拜訪這對一向「附劉派」的兄弟。

    「啊!是麋仙子,那往小沛賑濟淮水災民的麋仙子回來了------」

    正替劉備指引糜府方向的店小二遙望著街上那排車隊,只喊了這句話就丟下他跑到門口看熱鬧;劉備順勢瞧去,但見許多百姓正夾道歡迎那一位年紀雖輕,卻亦跟民眾親切微笑示意的「麋仙子」------。

    「多好的一個姑娘啊!長得既美,心地又恁的善良,她必是天上仙女投胎轉世的;」也來到人群裡的劉備才剛站穩,即聽旁邊一名菜販如此稱讚著道;而身前一位大嬸亦跟著說:「哪家後生若能娶到她,絕對是上輩子敲穿了十七、八個木魚,方有這等福氣------」

    接著,甚至還有些小伙子在角落齊聚大喊:「麋姑娘,我們都好愛妳!」

    這喊聲雖露骨了點,但會心一笑的眾百姓倒沒人喝阻;是的,那坐車前正和大家揮手的女郎不僅眉目如畫,脫俗氣質更令她倍添和藹魅力,看得劉備不禁聯想到自己那年代的英國名媛:戴安娜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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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東靖 發表於 2017-8-24 07:02 AM

本帖最後由 耳東靖 於 2017-8-24 07:03 AM 編輯

第二十一章   為虎倀  曹豹凌弱     懲邪梟  玄德救美

    儘管曉得這美女是他歷史上其中一個老婆,但救母心切的劉備此刻卻沒餘裕思考那方面問題;正待轉身離開時,忽聽有人用一種相當無賴的語氣喝道:「閒雜人等全部滾到一邊去;喂,前面的車陣,統通給公子爺老實站住了!」

    劉備循聲細瞧,只見一名服飾華貴的青年已帶著三十幾條勁裝大漢攔在了街心,臉上流露出一付目中無人的囂張神態。

    如驚弓之鳥的百姓一鬨而散下,有人這樣低聲說著:「快走快走,那天殺的陶大少又來啦!」;當然,也有鄉民忿忿不平的埋怨陸續傳進了劉備耳朵裡:「陶府君不知造了啥孽;難得的一世清名,都叫那兩隻畜牲給毀了------」

    沒等大街的民眾走光,車隊裡一名下馬的漢子已上前拱手問:「大公子,芳奉了兄長之命護送舍妹回轉府邸,您率眾攔路,意欲為何?」

    「子方,你是真不懂---,還是在跟我故意裝傻?」油頭粉面的陶大少斜眼向天,鼻孔立即哼聲的問道:「想我爹以州牧之尊,數日前央媒到你家替本公子求親,結果你妹子麋萱倒跩得緊,直接叫子仲退回咱的禮物就算了,還隨便弄個賑災藉口來躲我爹;你們麋家,眼裡究竟還有沒有我陶商的存在?」

    「您誤會了;大公子,賑災之舉是舍妹日前便已敲妥的行程---」不願得罪那名紈褲子弟的麋芳婉言說:「至於提親之禮麼---,請問公子爺,這世上焉有連親事都未談好就可強下聘物的道理?」

    三角眼一瞪,陶商厲聲的喝道:「大膽!莫要以為你大哥在我州府擔任個『別駕從事』便有甚了不起;說穿了,子仲在我爹手底下和一條狗有啥兩樣?麋芳啊,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給臉不要臉------」

    「小哥,何必理這無恥之徒?」已換了張冷若冰霜面孔的麋萱微蹙著秀眉說:「咱繞路回去,隔天一早再請大哥向陶大人問個明白。」

    忽然呵呵獰笑著,眼露貪婪獸熾的陶商又道:「問?對啦,是該好好的問一問喲;淮南水患我徐州府都尚未議決是否開倉賑糧,妳麋大戶卻搶著去當萬家生佛,這私下收買民心之舉麼,確實是該好好的問一問------」

    氣得俏頰頓白,那從不惡顏相向的「麋仙子」這回也火大了,忍不住怒斥:「陶商,難民遠道而來全命在旦夕,如何能等得官府議決?我麋萱所用是自家的存糧銀錢,憑藉的是菩薩救人心腸,你別胡亂生非造謠!」

    「誰管妳這筆賑災的錢糧是打哪來的---」故作瀟灑將手中那柄搖扇「刷」的一展,陶商好整以暇的戲謔說:「我只聽到許多受賑百姓講咱徐州要是麋家管的就好啦;哼哼!妳有本事,便也跟我爹這樣說去。」

    「哥,跟那娘們耗恁多唇舌作甚?她若再不知好歹,全部抓回去刑個半日,包管什麼圖謀都招啦---;」陶商身邊一名與他面貌相似卻略微年輕的粗壯少年,滿臉邪淫的搭腔道:「你也就順勢和她來個洞房花燭,到時候生米煮成了熟飯,看他麋家還怎麼退聘!」

    「你敢!」杏眼瞪視著那狂語後生,麋萱幾欲昏厥的喝問說:「陶應,枉費你爹為官愛民清廉,爾等居然想在光天化日之下仿效強梁惡行麼?」

    「麋姑娘,妳這話可欠斟酌哪---;」一名蓄著鼠尾鬚的矮瘦漢子即從陶商背後忽踱出來道:「妳麋家要真是問心無愧,跟著我們走上一遭又有何礙?二公子不過是嘴巴喜歡佔佔便宜罷了,妳就這般色厲內荏的狡辯頑抗,豈不是更顯得做賊心虛,啟人疑竇?」

    一見此人赫然是陶謙麾下手握重權的曹豹將軍,麋芳不由得倒吸了口涼氣;頭一個想法就是莫非陶府君真對他麋家存有疑忌之心,否則這徐州槍桿子老大,怎敢相助在陶謙面前老是裝敦厚的兩位惡少?不過畢竟已習慣了商場上爾虞我詐的奸險,他僅一沉吟即拱手的說:「曹將軍既執意要捉拿我等,請問---可有陶府君的令諭?」

    「子方此言差矣!曹某雖不才,但受府君之託維護州郡防務及轄內治安,向能以己之斷扼止危害於初萌;你若要看府君文書,隨我去一趟衙門便是------」曹豹講著講著,臉上表情卻漸漸加強了凝重之色。

    「沒令諭,你憑什麼拿我兄妹?」憤恨難平的麋萱又大聲詢問。

    「哦?麋姑娘原來是嫌曹某帶的這三十幾人不夠多是不---;哼,好得很啊!」先叫部屬作扇形包圍,曹豹立刻又揮手呼喝的道:「宣高何在?」

    「臧霸聽令!」只見街角二樓一扇窗口內忽有個身揹數支銀槍的魁梧軍官現身應諾,接著兩旁道路更一齊湧出了三百餘名持刀荷戟的士卒;戟鋒刀尖所指的目標,全都是糜府車隊的四十多人!

    見對方如此陣仗顯是有備而來,商賈出身的麋芳便在「以和為貴」的傳統觀念作祟下,趕緊阻止隨行護衛家丁的劍拔弩張,中氣欠足的連忙喝止說:「住---住手;大公子,可否先聽麋芳一言?」

    又不屑的哼了哼,陶商盛氣凌人的回答:「說吧,陶啟文正聽著呢。」

    示意胞妹先冷靜下來,麋芳乾咳了一聲才揖道:「啟稟大公子,閣下與二位將軍既執意要我等前往州衙,還請念在家兄同堂為官的薄面上,讓子方遣人通知一下敝府------」

    沒等麋芳說完,表字睿武的陶應已吃吃壞笑著說:「天!我頭一回看見有人居然愣到如此的呆法;哥,你就直接明講算囉,別再耍他了------」

    也猙獰的笑出了聲,陶商乾脆伸出指頭遙點麋芳的鼻子道:「這樣好了;莫說本公子不通人情,你們想回麋家是不?可以,只要子方的妹妹乖乖隨公子爺去一個晚上,我立刻就放各位全數離開。」

    真所謂是可忍,孰不可忍了;那武藝希鬆差勁的麋芳再怎麼沒氣慨,聽了這番幾近侮辱的話,亦火氣上衝的斥責說:「欺人太甚!陶商、陶應,我今日倒要看看你們將如何敗壞州牧大人那好不容易才堆建的軍紀聲譽------」

    於是這被刻意製造的挑釁衝突,即在雙方怒吼中展開了。

    不過由於人數懸殊太大,加上殺害官兵乃抄家的唯一死罪,麋芳連同四十幾個家丁沒多久便全被毆倒在地;幸虧州軍衙役志不在殺人,控制住車隊後就跟著陶氏兄弟及曹、臧等首領,將落單的麋萱馬車團團包圍住。

    桀桀淫笑中,陶商正待跳上車裡去摟慌張失措的麋萱,極看不過眼的臧霸忽擋住了他道:「大公子且慢;麋姑娘即使有罪,但她終究是個婦道人家,何況您亦非官府中人,如此妄為似乎不合法度。」

    未等陶商發飆,剛把賭注都押在大公子身上的曹豹已喝阻著說:「住口!你臧宣高是什麼的身份地位?竟敢這樣對大公子說話?還不趕快退下去;你放心,曹某回帳後自會將你列為首功,快閃開了------」

    正當臧霸臉色泛灰的垂手後退,回過神的麋萱即趁著陶商撲來前跳下馬車,並在地上拾起刀子往脖頸刎去的道:「死也不稱你的意!」

    那曹豹在三國史中儘管遠遠不是張飛的對手,但半生軍旅生涯仍培養了他勝於常者的敏銳反應;一聲暴喝未畢不僅已揮拳震落了麋萱手中刀刃,倚勢斜劈的掌風更打算將她順便拍暈過去!

    眼看玉人就要受辱於敵掌,閉目以待的她耳邊突響起一個男子穩重嗓音說:「別怕,用力給這傢伙一記大大的耳光------」

    徬徨無助之際驟聽見這給人莫名安全感的語調,麋萱雖絲毫不會武功,卻還是依照指示奮力的甩出右臂;而快得手的曹豹縱使也耳聞了那句話,掌至中途間除猛像著魔似的難再逾越分寸外,連要閃避麋萱匆匆擊來的粉嫩掌心,脅腰陡麻的酸軟感覺竟也使他頓時無法動彈半分。

    「啪」一聲脆響非但立即把眼冒金星的他打得陣陣地轉天旋,亦令大惑不解的麋萱睜著一對妙目,潛意識的回頭去瞧自己身後這名男子。

    「賤人!」曹豹哪甘願挨這一巴掌,甫得自由後不禁騰跳而起,又雙拳疾揮的躍往麋萱,仿彿恨不得將她斃於掌下!

    車蓬驀然掀起,她在讓一隻有力的胳臂凌飛橫抱間,卻恰見二度撲空的曹豹突然噴著齒血再次摔落車下------。

    「好大的狗膽子!」看著便要就範於己的心愛女子復被救走,陶商不知從哪生出的勇氣,奪過了旁邊衙役刀柄就衝向落至三丈外的兩人,邊揮刀邊口沫橫飛的喝罵:「賊廝鳥,跟公子爺搶女人嗎?我剁了你!」

    他那學過幾年拳腳的親弟弟陶應此刻也領了一票官兵殺向劉備,並掄舞著「烏鋼鐗」吼道:「不長眼的東西,受死吧!」

    先拉著麋萱躲在他安全的背後,劉備方好整以暇的緩緩抽出腰際一對長劍來---;接著也沒見他有甚特別動作,但劉備雙腕倏化光球的劍芒,竟恁神奇忽炸向了襲至人馬!

    是的,最近又從「以氣馭劍」中領悟出化無形劍氣為實質銳勁道理的他,尚頭一遭有機會試這劍法威力;雖說攻擊範圍有限,可是「嗤」、「嗤」聲響還是令敵人的手腳關節部位急迸著串串血珠。

    幾時見過這樣出神入化的武功;陶氏敗家昆仲看周邊的役卒紛紛中招,頓像洩了氣的豬泡膽般險些腿軟不說,面對那已射向自己的森寒刃影,居然連舉起腰刀、鐵鐗擋架的念頭都不曾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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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東靖 發表於 2017-8-24 07:05 AM

本帖最後由 耳東靖 於 2017-8-24 07:09 AM 編輯

第二十二章   降臧霸  琅琊伏軍     會子仲  麋府贈藥

    兩道凌厲劍氣瞬間已磕飛了這兄弟倆手上的兵刃。

    而當另兩道懲戒性的刃影又將沾削他們束髮金冠之際,一對破空甩至的短截槍尖卻適時悍然阻止了劉備長劍進擊!

    好犀利的一手飛槍術,「快」、「狠」、「準」三者兼俱。

    心中才剛讚嘆著,收回劍勢的劉備又驚覺兩支短槍已射到了面門!

    原本僅須低頭閃躲即可,然而由於擔心傷及麋萱,避無可避的他此刻只好選擇了硬碰硬,讓倏射飛槍與龍淵劍幻化的劍幕撞在一塊!

    隨著火花四濺的連串「噹」聲巨響,一個壯碩身形已趁槍頭斜斜插落前閃至劉備左側,並在足挑最先截磕的佇地雙槍中,復將手中的兩槍桿奮力往劉備胸口迅疾拋刺!

    嗯,「飛槍將」臧霸的武藝果真非比尋常。

    不禁眉頭微蹙;自己對這一式狠過一式的難纏打法縱不畏懼,但稍有不慎便會影響到被保護者安全,因此在低聲向她說句「麋姑娘,請抱緊我」後,龍淵、墨陽二劍所組成的炫麗光屏就緊密裹住了兩人,直接讓那射入的四鐵槍陸續絞碎於寒凜劍彩內------。

    似乎極為震驚對方顯示的武術造詣,然而僅剩手中雙槍的臧霸並不氣餒,等這刃影瞬息當口即矮身竄進了劉備下盤,滾地使起他那套自創的三十六式「二龍誅仙槍法」,疾朝敵人脅腹刺去!

    的確是「寸長寸強、寸短寸險」,見他這路槍法攻守有度,求賢若渴的劉備頓起了愛才之心;於是待龍淵劍「叮」、「叮」、「叮」擋掉臧霸襲至的二十餘刺,劉備便在他不及回防的空隙瞬間踢飛那兩支「紫纓三菱槍」,並用墨陽劍指住呆坐於地的臧霸咽喉。

    「宣高,何苦為虎作倀?」己將雙劍「鏗」聲歸鞘的劉備忽喟問著。

    那已由乃弟攙起身來的陶商此刻又厲喝說:「臧霸,快做翻了這小白臉,回頭我在爹爹面前舉薦你出任五郡的首席大將軍!」

    把掉於地上的那柄刀子驀踹疾飛,這大公子的一頭長髮就因束冠被削而驟然散披頸肩,嚇得他忙將剩餘的話全吞回了肚子裡------。

    「你---;呃,閣下是誰?」亦站起身子的臧霸訥訥的問。

    亦像是正說給那對陶氏草包兄弟聽的一樣,劉備隨即朗聲道:「聽過『涿鹿亭侯』暨『左將軍』兼『討寇樞密使』的名頭嗎?在下劉備字玄德。」

    「天爺,你---你這傢伙不待在上黨做土皇帝,卻跑來---跑來徐州做什麼?」宛若見鬼似的睜大了眼睛,陶商心虛的問說。

    趁機嚇嚇他,高舉雙劍的劉備又道:「備奉聖旨察查賊寇實情,想不到別的州郡都沒看到蛛絲馬跡,徐州郡裡倒發現了爾等匪類------」

    「我不是---我沒有!我---我---我只不過是想---想找麋姑娘到家裡坐坐而已---;你別血口噴人---;」急於辯解的陶商忙撇清著說:「那全是曹將軍教我的,劉大人要找便找他追究,跟我沒關係啊!」

    「也跟我沒關係---;」適才還很跋扈的陶應亦語帶哭音嘶喊著:「曹豹、臧霸叫我來,我就跟著來了,你---你不可以把我一塊的算進去------」

    先用憐憫的眼神瞥了瞥無語臧霸,劉備接著又以嚴厲的口吻道:「莫以為是州牧之子即可目無法紀,再讓劉某曉得你們仗勢欺人或為非做歹,我會令兩位知道『討寇樞密使』的手段---;現在領回你們的爪牙離開,同時告訴曹豹下不為例,否則劉某還會再去找他算帳,快滾!」

    如逢大赦;哪敢吭半聲的陶氏兄弟忙和扶起癱暈曹豹之數百役卒一鬨而散,大街頓時僅剩下臧、劉及滿臉感激的麋家眾人------。

    「請教大人,您現在要拿臧某如何?」神情疑惑的臧霸忽問說。

    「宣高自便吧;」劉備搖搖頭道:「不過你回去後務必留心宵小誣陷,倘在徐州真有不如意,隨時來上黨找劉某------」

    見臧霸低頭不語;他知此人頗重「信義」二字,又俯身拾起那兩支三菱槍放回對方手中,並誠摯的交待說:「陶州牧雖純篤溫厚,然則視人未明,且疏於管教二子;曹豹若把今日之事卸責到你身上,宣高將何以自處?」

    聞言不禁虎目含淚;只見臧霸驟棄二槍跪拜於地的道:「霸蒙欽差指點,如撥雲見日;乞大人收錄於麾下,某願效死力!」

    劉備趕緊攙他起身,並笑著對這耿直良將說:「備今得宣高,猶獲一擎天巨柱---;」然後又從懷裡掏出一枚先前打造好的妥圓型鑌鐵牌符交給臧霸當做認記,問道:「備聞將軍於泰山尚結識有孫觀、伊禮、吳敦、昌豨等血性的過命弟兄,不知可有此事?」

    恭敬的接過令牌,臧霸點著頭坦率回答:「啟稟大人,這幾位乃臧某多年生死之交;主公若要用他們,霸立刻赴泰山郡往招之。」

    「不急;若備所料無誤,陶謙這次很可能依曹豹之進饞而把宣高遠遷琅琊駐守---」略加沉吟的劉備繼續說:「備的意思是請宣高暫且屈就於此地,並偕孫觀、伊禮、吳敦、昌豨諸義士調練泰山義軍;待備征撫青、兗賊寇時再招之助備,此符即為來日辨別之令。」

    「末將遵命!」一拱手,臧霸簡潔有力的道。

    等交代好細節並送走了臧霸,劉備才轉身向已聚攏的麋府人眾關切著說:「各位受的傷無礙否?劉某援救未及,尚祈諸君海涵------」

    麋芳等人對他的反應自是敬若天神,但麋萱那迷茫表情便難以形容了---;事實上打從被眼前男子救出馬車且依指示抱住對方腰際以退強敵後,她就對這名叫劉備的青年有種特別感覺,加上見其薄懲陶商、收服臧霸的非凡氣度,更令她不易動情的心乍起波瀾。

    是的,哪個少女不懷春?端視曾否遇見適合的對象罷了------。

    「妹子!妹子!妳沒怎樣吧?是不是剛剛傷到了哪裡?」已和劉備講了好一會話的麋芳看小妹兀自失魂模樣,急忙拉著她問。

    「我---我沒事;」漸回過神的麋萱先是俏臉微紅,這才向劉備欠身一福的道:「多謝劉公子仗義施援,小女子方免遭賊侵辱。」

    「說了半天,妳是在感激劉大人的相救之恩啊---」瞭解寶貝麼妹的個性,已三兩下便探得恩公去處的麋芳又搶著說:「妹子,甭煩惱沒法兒酬謝人家啦,原來恩公此行即是要去尋找大哥商量事情的;哈!果真是『善有善報』,回去後咱可有得忙囉------」

    聞知劉備是要會見兄長,麋萱不由得喜上眉梢的道:「大哥若曉得劉公子來訪,應有說不出的開心;小哥,我們還在等什麼?『麋別駕』倘見你如此怠慢貴客,一定會責怪你輕忽之罪過------」

    見順利與對方取得了良性接觸,離目標已成功一小半的劉備亦是無比歡欣;因此在重新整頓車仗人馬後,他也理所當然的隨之到了麋府官邸。

    待僕婢送上豐盛的茶點糕果,劉備亦在麋芳、麋萱兄妹作陪下,終於拜會到了這未來的鐵票班底:徐州首富兼新任別駕的麋竺麋子仲。

    「承蒙大人相助,竺之胞弟妹始能脫離陶家惡少的毒手---」麋竺先離座向劉備一揖到地,便開門見山的明言:「聽愚弟提及使君此來徐州,是為了找尋『焦石茯苓』以醫治令堂的熱毒疾症,是麼?」

    點點頭,跟著站起身來的劉備也拱手說:「家母命在旦夕,望麋別駕體恤人子心急如焚,賜予靈草一株,備必有厚報以謝子仲。」

    招麋芳近前並付予開鎖銀鑰匙,已囑其至內廳取此草的麋竺等胞弟進內堂後,方請劉備回座的道:「茯苓雖珍貴,但若無法及時活人性命,終究為死物---;使君今救我糜家四十餘口,竺焉能不掬心報答?」

    「子仲高義,備終身不敢或忘---」劉備誠摯感謝著說。

    「劉公子,您說為令堂調理病情的主治大夫,就是創研『麻沸散』而震驚當世的名醫元化先生嗎?」一旁的麋萱這時忽然插著嘴問道。

    「正是華神醫;」轉頭向她瞧去,有些訝異的劉備衷心稱讚著:「想不到麋姑娘如此博學多聞,也曉得元化先生的神妙醫術------」

    「舍妹自幼即好歧黃論理,仲景先生還曾收為義女並傳授她不少針灸及治療傷寒疫疾之學;只因礙於姑娘家不好拋頭露面,否則我這妹子的『妙手回春』,當不在各聞名大夫之下。」頗引以自豪的麋竺捻鬚笑說。

    「大哥這麼誇小妹子,可莫讓劉大人誤以為咱們家是姓王,世代以賣瓜維生啦---」麋萱幽默的揶揄兄長後,復向劉備正色問道:「公子此行儘管已得茯苓為藥引,然則令堂臟腑熱毒仍需以針導洩於體外;元化先生醫術雖高深,針灸畢竟非其所長,未審公子以為如何?」

    不知她用意是啥的劉備還沒想到怎麼回應,從小養育她長大的麋竺已嘆口氣說:「妹子,妳要跟劉使君去上黨,直接向為兄說一聲便是了;我觀此人面有異相,龍行虎步中極具英雄氣慨,且救援時與你既有肌膚之親,倘大哥將妳許配於他,妹子願意否?」

    縱使臉已紅到了耳根,不置可否的麋萱兀振振有詞的辯解:「大哥,小妹此乃兩全其美之舉;一來既可免除陶家繼續就此黏纏,我又能向華先生討教更多實務學理,況且劉大人也需通曉診醫的幫手,兄長別想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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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東靖 發表於 2017-8-24 07:12 AM

本帖最後由 耳東靖 於 2017-8-24 07:12 AM 編輯

第二十三章   龍鳳戒  豪賈說親     鹽船鑣  巴塘喋血

    果真眼光卓越,麋竺這時索性即單刀直入問劉備道:「我兄妹幼失恃怙,使君若不嫌棄,此女日後可奉為箕箒矣;但不知使君曾娶妻否?」

    臉也紅了;但劉備一想起「河東獅」甘彤及欲語還休的貂嬋,便忙著推辭說:「多謝子仲及麋姑娘的錯愛,奈何備已諾於河內『鎮州刀』甘大俠千金與王司徒義女;令妹秀外慧中,勿蹉跎於備一介莽夫耳------」

    本以為麋萱會惱羞成怒,誰知這妮子聽完卻坦率的道:「還好只有兩個而已;無妨,萱兒會盡人媳之義,禮敬二位姊姊的------」

    沒料到向不給男子好臉色看的小妹現在竟會答允得如此乾脆,話已出口的麋竺於乾咳了一聲後即說:「竺今日說親,皆因敬佩使君乃人中龍鳳;劉大人莫非以為麋家結訂婚約,真是要攀權附貴嗎?」

    「不敢---;」冷汗涔出的劉備此刻亦說不上是喜是驚,只得再次離座揖道:「既如此,備謹謝子仲青睞之德,央媒聘禮容日後補送。」

    這時候,領命而返的麋芳也已捧著那株「焦石茯苓」回到了大廳;聞知妹子所託得人,秉性其實未像演義中那般猥瑣無能的他不禁由衷喜悅著說:「萱兒能嫁給劉相公,我麋家興盛有望矣;」立刻自懷裡拿出一對羊脂玉戒放入了兩人手中說:「此物乃芳赴西遼經商所獲異寶,今贈胞妹與使君各一,便權充結親嫁粧之資------」

    麋萱忙起身婉拒:「萬萬不可,這對『血紋龍鳳戒』是小哥打算要拿來當傳家寶用的,妹子豈能藉此取您一向珍愛之物?」

    像套好話似的,麋芳亦如乃兄已適才的口吻道:「傻ㄚ頭,剛剛若沒劉相公仗義援助妳我,小哥現在或許已遭陶商毒計陷害;東西是死的,若能讓它們見證妳未來的幸福,可比一輩子留在我身邊強上許多倍了------」

    說完,他又依兄長吩咐將芝草珍而重之的交予劉備手中。

    是的,劉備心裡實在是感動莫名;先不說那狀似人臉的「焦石茯苓」是救母唯一藥材,單就麋芳這兩枚雕琢精緻的戒指吧,毫無瑕疵的稀有質地本身即是罕見寶物,更何況裡頭還各鑲有一尾栩栩如生的紅色龍鳳。

    它若真是由人工「鑲」進去的便也罷了,但那轉動間亦隨之騰翔的血紋飛龍與展翅鳳凰,卻是生成以來就存在於玉石之中的------。

    正想說些話以表謝意,門口一名老僕突然神色慌張的跑進來顫聲說:「啟稟---啟稟大爺,出大事了;咱在淮陰的貨船,被---被人劫鑣啦!」

    向來沉穩的麋竺聞言竟表情大駭,忍不住站起身來追問著:「麋福,你能不能再說得詳細些---;是誰告訴你這樁消息?」

    「回稟大爺,是負責保護咱船隊的武師張闊張師傅---」邊擦著額頭淌滴的汗水,老管家麋福邊喘氣的道:「同行的人都被滅了口;張師傅雖識得水性逃出了現場,但傷勢甚重,目前正在外面上藥包紮哪。」

    先是張大了嘴巴愣在當地,沒兄長那麼鎮定的麋芳過了一會才失神嚷說:「我的天!那可是好幾船的鹽貨啊---;大哥,可怎麼辦?沒了這批鹽,咱們要如何跟淮、魯各地訂購的商家交代咧?」

    「子方,你冷靜一點---」隨即揮袖制止了弟弟已帶哭音的嚎問,麋竺臉色鐵青的指示道:「麋福,快先領我們看張師傅去!」

    「大爺,張師傅明白茲事體大,此刻已在廳門口候傳;」麋福說罷,已轉身的吆喝:「麋安、麋吉,快些把他給抬進屋來------」

    不久,兩名年輕僕役便將仍躺在擔架上的武師張闊帶入了大廳裡;而那位遍裹滲血白布條的中年瘦漢才一進屋,馬上悲痛哭訴著:「大爺、二爺,張闊有負重託使命,以致鹽鑣遭江賊劫奪,今特來領死------」

    「人平安回來就好;」輕拍他胳臂以示慰藉,沒一般商賈涼薄銅臭味的麋竺又安撫的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保得住性命才最要緊。」

    「張師傅,為了運這批鹽貨,咱府裡可是調動了十幾位武師護鑣啊,再加上隨行船工近三百條漢子,怎會一下即讓人宰了個乾乾淨淨?」一直覺得是人手不足才導致今天受辱的麋芳便沉不住氣插嘴:「你們在何處遭搶?曉不曉得對頭是誰?你們有沒有先亮出咱麋家的字號?」

    「弟弟,哪有人像你這麼問話的?」麋竺皺著眉阻住了他一連串的追問。

    「大爺,沒關係---」張闊待稍稍抹去了眼角淚痕,仰頭就向麋芳道:「回稟二爺,船隊是前天在『巴塘渡口』出事的,從對方一跳上主船甲板即砍倒了咱麋府大旗看來,這夥約五百人的劫匪應該很清楚我們底蘊;領頭者是兩名使槍的壯漢,一個自稱周泰,另一個則叫蔣欽------」

    面孔不由自主的抽蓄了一下;麋芳因長年在外洽談生意,也算見多識廣的他不禁脫口問說:「是『筏盟』的雙龍頭?那可如何是好?」

    「小哥知道這兩個人?」心思縝密的麋萱亦緊張著問道。

    表情愈來愈沉重的麋竺接替著解釋說:「此二人乃九江一帶的綠林水盜,不僅武藝精湛,新創建之『筏盟』更是虎踞揚、淮的雄厚勢力;但聽說這兩人向來自詡為劫富濟貧的義士,而且從不趕盡殺絕的啊---,唉!咱們可麻煩大了,怎會招惹上那一對人王?」

    「傳言十有九成不切實際---」六神無主的麋芳便頹喪著道:「現在時局動盪,市面上鹽稅又重;那夥人鐵定是利益薰心,才會選擇殺人滅口的。」

    講到此處,他又請示兄長:「能央陶州牧派兵圍剿嗎?否則咱麋家招牌這麼一砸,賠錢還算事小,多年的商譽可就跟著泡湯了------」

    「你瘋啦,只為了我們的買賣遭搶而調動軍隊?」麋竺沒好氣的說:「萬一因此引發臨郡質問甚至率軍阻攔,這政治責任要誰來負------」

    「兩位麋兄,不知能否聽備一言?」一直沉默的劉備忽問道:「在下既適逢其會,不如即由我去追查府上那批鹽鑣的下落,如何?」

    「對啊!劉公子武功高強,又是朝廷的『討寇樞密使』,兄長何不請他出面擒拿周、蔣二賊?」麋萱也信心滿滿的提議說。

    均拱手為謝;本有此意卻難以啟齒的麋竺感激道:「劉大人今日係為救令堂燃眉之急症,倘因這件事而有所耽擱,竺罪過大矣------」

    「那位華神醫予備期限為三個月,若在下三十日後沒有處理的進展,劉某會再指示宣高率領泰山未編軍籍之眾剿殺劫匪---」劉備看了亦正含情注視他的麋萱一眼,又說:「何況我們如今已是一家人了,備焉有坐視之理?」

    聞言才轉憂為喜;麋芳咧開嘴巴訕笑道:「對極了;有咱這萬人敵兼領袖群倫的妹夫,再加上個臧霸將軍,何愁周泰、蔣欽等賊子不滅------」

    「小哥,我不過是個凡夫俗子,同樣只有一副普通身軀,你就別再把我當成神明或聖人了好不?」隨著臉紅麋萱而改稱謂的劉備又向麋竺說:「大哥,臨行前可以讓我跟這位張師傅請教一些有關劫案的問題嗎?」

    神色逐漸轉為欣喜的麋竺忙道:「玄德但說無妨。」

    轉身向張闊一拱手,劉備即直接點破的問:「張師傅,您確定主導渡口劫掠鹽鑣的周、蔣二盜,從頭到尾均是使槍的麼?」

    肯定的點點頭,張闊回憶著說:「兩賊從現身起便全掄著虎頭鏨金槍;尤其是叫周泰的那個更狠,一上船就殺紅了眼睛,壓根沒打算讓我們有講話的機會,咱的頭兒『柳葉刀』葉老師傅即是死在他手上。」

    「那麼---您是如何得知兩人的名字?」目光炯炯的劉備繼續問著。

    臉龐閃過一絲赧色,張闊低下頭慚愧以答:「我當時已被周泰刺落江中;在潛水遁逃前,剛好聽見他向垂死的葉老師傅嗆:『殺你們的是我周泰和老搭檔蔣欽,你到地府去告我哥兒倆的陰狀吧』------」

    略為沉吟了片刻,然後劉備才又復問:「您還記得這兩人有什麼特徵嗎?」

    「叫蔣欽那人個兒高高瘦瘦的,除蓄了兩撇八字鬍外,並無其它顯眼之處---」認真想的張闊深鎖著眉頭回憶道:「周泰則是條碩壯漢子,面相兇橫得緊;啊!我記起來了,他臉上有道從右額至眉心的傷疤。」

    微微笑了笑;稍一檢視他重創部位的劉備等再問完了相關細節,方在目送僕役抬著張闊下去歇養時對糜氏昆仲說:「兩位兄長,備便立刻前往『巴塘渡口』的案發地點尋找些蛛絲馬跡,請你們耐心等我三十日------」

    「江匪勢大,玄德可要帶些家丁相助?」忐忒的麋竺關切著問。

    搖了搖頭,劉備笑著婉拒道:「備隻身查探,進退尚有餘裕,人多反而容易曝洩形蹤---;我去去就回,大哥放心。」

    跟二位兄長一塊送他到門口,頰罩酡暈的麋萱把信物鳳戒亦遞給了劉備,卻聲若蚊鳴的叮囑說:「一切以安全為重,別忘記我也在這兒等著你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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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東靖 發表於 2017-8-28 07:31 AM

本帖最後由 耳東靖 於 2017-8-28 07:31 AM 編輯

第二十四章   裡外合  張闊欺主  捨死生  筏盟踹營

    劉備當然沒有傻傻的真往「巴塘渡口」那邊跑,因為悄返麋府並潛藏武師院舍附近的他,正不斷在思考幾個疑竇------。

    首先,他質疑周泰、蔣欽劫鹽鑣及殺人滅口的動機。

    以劉備印象所知,假若那兩人據江為寇時即有如此的不良紀錄,非但三國史書絕難給予正面評價,孫策往征劉繇之餘儘管無論怎麼求才若渴,急於買收江東聲譽民心的「小霸王」也可能早把哥兒倆先剿滅了再說,哪還容得他們摸至張英的牛渚寨後放火燒營?

    其次便是張闊了---;如果周、蔣越貨過程真有殺人滅口的決心,這三流武師的運氣卻也好到太離譜啦!別說能在均名列東吳猛將級的兩牛人槍底下躲過死劫,身上未致命的諸創口又焉得奇跡似皆以刀傷為主,且還可於慌張脫逃中清楚瞧見周泰額頭的疤痕?

    最後是,若沒人先提供船隊航行的正確路線及時間,這夥江匪怎能精準算定下手行劫的地點,與麋家護鑣的佈署情形?

    答案很簡單:預謀!此乃內神通外鬼,並企圖嫁禍於人的預謀!

    而其中的關鍵對象自以那自稱藉水遁逃回的張闊莫屬了------。

    這就是劉備為何要返回麋府的原因啦;與其趕赴巴塘渡口去找那已無從尋起或壓根不存在的案發現場,倒不如在這裡守株待兔,他相信只要綴住了張闊,很多急欲得知的疑問都將迎刃而解。

*          *   *

    三更;皎潔的半圓明月早已浮上了天際。

    蟄匿樹頂密葉枝幹的劉備此刻仍似獵豹般緊盯著張闊住所;對軍旅出身的他而言,偽裝埋伏本是司空見慣,尤其在武技上早攀至頂尖高手的境界後,劉備更已將「耐」字訣發揮到淋漓盡致的程度,所以即使底下至今還是毫無動靜,他卻始終保持警覺------。

    果不其然,這種等候便在遠遠屋瓦上的突傳輕響中打破了僵局。

    來者是一襲黑衣的漢子,從他落地的身手可看出輕功還算不錯;而這夜行漢才剛竄往張闊宿舍旁的牆角後,就立刻撮著唇吹了幾聲口哨。

    過沒多久,比黃蓋更提早使用「苦肉計」的聞聲張闊已佇著拐杖走出院牆,並開始和黑衣漢子低頭交談了起來------。

    由於跟他們距離不算太遠,所以劉備甭耗啥氣力即能聽到一個大致對話。

    「張兄,事情辦得如何?」黑衣漢子壓低了嗓音問。

    「有白虎哥及我兄長在居中策劃,還會有啥問題---」張闊嘿嘿一笑,又道:「麋家大小應是已全信了我那番說詞,傍晚託了個姓劉的官員便到『巴塘渡口』去查劫船案;嘿嘿,嚴老二現在僅須跟我一齊等看好戲就行啦。」

    那叫嚴老二的漢子亦怪笑附和著說:「你哥倆也真夠絕的,竟能想得出裡應外合的毒計;我嚴輿敢斷言,麋家遲早會被你們搞垮------」

    眼眸展露著一抹狠厲神色,咬牙切齒的張闊忽道:「豈止是麋家,我張闓、張闊兩兄弟更要叫周、蔣二賊的『筏盟』徹底煙消雲散!」

    略顯不自在的乾咳了一聲,嚴輿即趕緊改變著話題說:「呃---張兄,小弟此番摸黑前來,為的是轉告你大哥所交待之任務;張老大要你快些弄清楚麋家庫藏金窖的正確位置,以便安排下一次的行動方針,你瞭解了沒有?」

    「此事尚需花點水磨功夫;不過你們放心,一切包在我身上就是;」朝嚴輿歪著脖子一瞥,張闊續道:「這批黃金倘再到手,賢昆仲即有更多的籌碼去霸佔江東吳郡了,兩位日後得意時可莫忘了我哥倆的好處喲------」

    用力點著頭,那精神大振的嚴輿拍拍胸脯說:「張兄寬懷,待招募人馬的本錢足夠,我兄弟便可往揚州搶地盤去啦;先前如何還不敢講,現今兄長既得張大哥借予顏、文二猛士,若得富貴,必與大夥共享之。」

    「好,這樣也不枉我為了賢昆仲而受皮肉之苦。」佇著拐杖的張闊滿意頷首道:「時刻不早了,你先回『槐塢』去向尊兄呈報此地的概況吧;待麋家金窖一有明確的下落,我再另行設法通知各位------」

    一拱手,嚴輿告別著說:「那麼小弟就恭候張兄的佳音;請多加保重!」

    劉備等張闊又一拐一拐的踱進屋子,立即從樹頂騰躍落地緊躡於宛如魎魅的嚴輿身後;腦袋中飛快盤算的他暗暗慶幸著自己運氣,假使所料無誤,此樁劫鹽鑣的謬轕或許這兩天內便能提早結案了。

    沒想到吃裡扒外的張闊,乃兄居然是那因行搶而白目到做翻了曹操老爹曹嵩及叔父曹德,導致引發徐州軒然大波的張闓啊---;但這快自封為「東吳德王」的嚴白虎與此事有何牽連?他胞弟嚴輿剛才順口提到兄長新得的「顏、文二猛士」,說的卻又是誰呀?

    收攝起雜亂無章的思緒,已追出城門的劉備瞧嚴輿又沿淮陰水路奔了數十里地,方在一個長滿槐樹的塢堤坡口停下了腳步。

    嗯,「槐塢」果然地如其名------。

    心想你們也未免太大膽了吧,竟把賊窩直接設在徐州附近港灣的山區裡---;不過如此安插卻倒頗合兵書敵明我暗要領,難怪麋家運鹽船隊會遭這幫人啃得連渣都不剩。

    趁歇喘的嚴輿還未跟幾丈外暗崗打訊息,劉備早在加速掠竄間將他踹進一處隱僻叢林內,並於對方呻吟前用出鞘劍鋒抵住了他喉頭!

    「不怕死的就嚷嚷看---;」面無表情的劉備把劍微微朝他脖頸輕送了些許,悄聲問道:「說,你們前天劫走的鹽貨放在什麼地方?」

    睜大了一對眼珠子,嚴輿像見鬼似的不答反問:「你---你是誰?」

    「我是誰無須討論,重要的是你再不回覆我的問題,閣下可能永遠沒辦法知道我是誰了---;最後一次機會,你招是不招?」劉備冷漠的復問說。

    「我招---我招了;」感覺人家的劍尖彷彿已刺入了肉裡,驚駭莫名的嚴輿忙答:「那五條船---五條船的鹽貨因尚找不到合適買家,目前仍然置留於---置留於---『烏江港』船泊區的幾座糧倉中------」

    儘管暫時放下心裡的隱憂,神色蕭煞的劉備卻兀自淡定著續問:「寨子裡有多少人馬?負責看護鹽鑣的又是哪一個傢伙?」

    畢竟只是個連三流都不如的武將,嚴輿在命如懸絲的情況下,怎可能再理會機密與否?馬上啥都不管的全盤托出道:「我們約莫有---一千五百多個兒郎;今天值守船貨的是---我大哥嚴白虎------」

    「這對張氏兄弟與麋家從前,倒底有何過節?又為了什麼要誣陷那周泰、蔣欽於不義?」劉備打鐵趁熱的追問著。

    「這哥倆以前似乎也是『筏盟』的人,但後來為啥原因脫離了組織,我就不太瞭解了;」吞著口水的嚴輿又說:「至於麋家嘛,有一次張闓醉後曾約略的提到,他幼時好像因偷了麋府一頭耕牛而遭家丁毒打過------」

    「聽說你哥從張闓那裡新得了兩名很能打的硬把子---;」亦學著陶商的痞賴嘴臉,劉備從鼻孔裡哼著問道:「他們叫什麼名字呀?」

    「一個叫顏良,和我們同樣是使大刀的;」嚴輿怕他閃爍的劍鋒一不小心再朝裡送,知無不言的說:「他另一位慣拿鐵槍的夥伴,名字則叫文醜------」

    愣了一愣;微感訝異的劉備頭一個反應是:怎麼可能?

    印象裡,這兩個枉死於二把弟刀下的牛人一直是袁紹在冀州勇冠三軍之哼哈二將,驟然出現於徐、揚州界處實在有點匪夷所思,何況還是替魅力值超差的張、嚴二賊賣命;但他再回憶了一下所有看過的歷史資料,卻發現二人不僅全無詳細的年齡籍貫,甚至連表字別號也都沒登載於任何文獻誌冊,那他倆在去到冀州前,又為何不能先來此處咧?

     想通了這點,劉備不禁釋懷的莞爾一笑------。

    嚴輿看對方展露出笑顏,不由得亦鬆了口氣;然而還未及出聲求饒,唇齒甫動的他早於人家忽拍腦勺間,即「咕咚」的翻身暈倒在地!

    將他舒舒服服的妥置在柔軟草堆上後,確定好方向的劉備已趁暗崗囉嘍兩眼一花剎那衝過了防線,直奔寨邊的「烏江港」船泊區。

    待他輕巧避開數道守衛關卡而遙遙望見里許處的港灣當口,卻猛聽得營寨已傳出一片警示鑼響;劉備先是嚇了一大跳,以為行蹤被發覺的他才剛懊惱自己粗心大意,正欲現身迎擊那幫子手段高明的敵人,又意外看到全傾巢而出的黑衣賊眾,目標居然是船泊區側正燃火把的無數快舟。

    「快!,抄傢伙,有王八羔子夜襲來啦;去通報兩位當家的---」

    「操他娘,打哪冒出這一大票狗崽子來?弓箭手,趕緊列陣啊!」

    「天爺,那是『筏盟』的旗幟!他們是想來黑吃黑的嗎?」

    隨同慌忙寨兵的目光一塊瞧去,烏江港西面那近百艘舟艇早穿進寨邊倉促接戰的幾十隻三桅船陣中,先聲奪人的引燃箭弩更使領頭數艦頓時燒起了一片熊熊火光;雖然槐塢寇眾亦於港灘開始張弓對射,可是零落羽箭非但難以制止對方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勢,缺乏將領指揮的散亂行伍沒多久還讓不少紅衫敵軍給殺上了岸------。

    見事有變化,擔心糧倉鹽貨將遭波及的劉備只略一猶豫,便在幾個起落間如離弦怒矢般往塢寨側西的那排木造房舍疾掠;果不出他所料,當劉備方伏身於其中一間倉庫的屋頂上時,正看到筏盟的人馬也已奮勇吶喊衝到了駁火陣前!

    「嚴白虎、張闓,『筏盟』來找你們算帳啦!還不滾出來受死麼?」挺槍破敵的一名為首壯漢,邊踢開那遭刺穿心窩的嘍卒屍體邊吼道。

    「周師兄,甭和他們多費唇舌了---」一條亦掄虎頭鏨金槍的高個漢子此刻正領另個持劍青年隨後殺至並狂怒喝罵:「若非子敬先生早識破這群鼠輩的詭計,咱不曉得還要揹多少口這種黑鍋;娘的皮,今天不徹底刨了整個『槐塢』,我蔣欽的名字就倒過來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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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東靖 發表於 2017-8-28 07:38 AM

本帖最後由 耳東靖 於 2017-8-29 08:29 AM 編輯

第二十五章   烏江港  龍爭虎鬥     鉅鹿壇  封仙聚魔

    突然從某座糧倉裡傳出一陣陰惻惻的桀笑,那聲音的主人隨即戲謔著說:「老張,你瞧這些自投羅網的呆子,跟死人有什麼差別?」

    「來得正好,反正既已沒了當代罪羔羊的利用價值,主動送上門也省得我再赴九江找他們結清舊債;不過這姓魯的還算蠻機靈,抓回去獻給『大賢良師』,他老人家一定很開心------」跟在後面附和的,是一名統帶百餘黑衣賊眾且臉露猙獰笑意的提刀大漢。

    蔣欽不屑的往地上「呸」聲吐了口唾沫,惡狠狠的向糧倉門內那傢伙嗆道:「媽的!你嚴白虎算啥東西,居然敢說我們是死人?有本事的便別做縮頭烏龜,看我會不會在你身上硬生生戳出三十六個透明窟隆來!」

    「張闓,莫以為另結強援就能一手遮天---」周姓壯漢亦用槍尖指著剛接口漢子說:「打從你兄弟因濫殺無辜被我逐出了『筏盟』後,惡性難改的你豈止仍不斷想暗算昔日同袍,現在更勾結外人滅口劫財,企圖嫁禍於吾輩;周泰此刻若不清理門戶,誓不為人!」

    緩緩走出了糧倉,身後還跟著兩條魁碩大漢的嚴白虎又揶揄著道:「得了吧---;若換做是以前,我嚴白虎和他張闓或許還會吃你們這一套過門,如今『筏盟』已覆滅在即,你兩個憑什麼在這裡唬大唬二的?」

    「臭賊,我撕爛了你滿口放屁的嘴巴!」搖動金槍的蔣欽忍不住便要衝上去。

    猛被那叫子敬先生的魯姓青年拉住;他趕緊在二者耳畔低聲的提醒說:「兩位千萬留神,嚴白虎背後那一對漢子好像有點古怪------」

    一直按兵不動的張闓這時忽又煽風點火道:「嚴佬,難得貴客大駕光臨哪---;你可要叫顏良、文醜殷勤點,切莫讓人家說咱怠慢了呢!」

    獰邪一笑,亦拎著三叉兩刃刀的嚴白虎聞言就回過頭號令著說:「顏伯昌、文季平,替我們哥倆好好招呼一下這幾位客人吧------」

    躬身轟諾,那眼神極為木然的二猛士即往前大踏步一站,且已亮出了各自慣用兵器;面容微顯臘黃的顏良手裡是一把名叫「幻魔鍘」之厚背薄刃大砍刀,而紫膛臉文醜則是拎了桿黑精鐵打造的「烏錐穿甲槍」。

    逕朝那年輕的「子敬先生」身前一擋;夷然不懼的周泰、蔣欽也分別鎖定了交鋒對手,均握住金槍靜待敵人的出招------。

    往下俯視的劉備一瞧便曉得情形不利於「筏盟」;原因無它,一來是雙方氣勢懸殊,再者是周、蔣二人不自覺中已先喪失了制敵先機。

    兩邊皆各千餘的人馬此刻早就已停止了惡戰,全摒息凝神的觀看自家主將與敵人對決;於是在宛若霹靂的暴喝聲中,文醜那桿猝化做一團黝黑氣旋的鐵槍,即搶先刮向了五步距離左右的周泰胸脅部位!

    另一邊,「幻魔鍘」亦在顏良的倏揮間頓分三道寒芒速襲著對手;而當蔣欽還弄不清何者為真、哪刀是假,這數抹凜烈之刀鋒竟又劇變陡生的驟合於一處,力道威猛無倫的往他脖頸橫砍而來!

    名曰幻魔,果然走勢極盡怪異之能,令人防不勝防------。

    皆打從心底暗自佩服那敵對者的超凡武術;然而話雖如此,周、蔣二人可無閒暇再去細窺來招的破綻,雙槍不約而同的併舉剎那,已各使出本門藝業的「天罡追魂」七十二式槍法迎擊!

    一雙雄渾勁氣便挾帶著狂捲風沙撞偏掉文醜、顏良手中的刀槍準頭,並趁迂迴騰翻之際頻點他們上盤多處要害;尤其是周泰這員江東虎將,金槍爍指之際居然還能不時佐用「軒轅伏龍掌」擾敵,怪不得日後可以在千軍萬馬中連將孫權救出了兩回------。

    蔣欽雖無周泰那身槍掌兼具的本事,不過由於致力苦練師傳的金槍絕學,火侯造詣反而略勝了周泰些許---;因此儘管文醜的槍勢狠辣,顏良刀法變幻莫測,一時倒也奈何不了這對號稱「九江雙傑」的師兄弟。

    已跟嚴白虎會合的張闓看新收二士久戰不下,先偷偷和狼狽為奸的夥伴交換個眼色,就提著他那把呈弧狀的鬼頭大彎刀忽朝周泰背脊處斬落!

     嚴白虎的三叉兩刃刀亦在此時襲往蔣欽側頸;速度之快,如同雷殛!

    一旁掠陣的魯姓青年見狀不由得焦急萬分,大喊了句「小心!」後,即揮劍朝距離較近的嚴白虎刀刃上截擊;而當他出手的那一刻,另一個聲音也於槍尖疾閃中同時暴喝著道:「不要臉!兩個打一個嗎?」

    劉備細瞧此人不禁暗自訥罕,原來那是一名和趙雲差不多年紀的持槍少年;槍法雖沒子龍那般精妙迅猛,但他頗得「快」、「狠」、「準」三字訣要領的招數,還是令偷襲的張闓不得不迴刀擋架------。

    「廖化!你瘋了是不?居然幫起外人來---」張闓邊躲邊斥責著問。

    「大寨主,您這樣幹不太對啊---」讓劉備瞠目結舌的廖化既收攔阻之功,便也停下了手中點鋼槍退讓一步的質問說:「所謂江湖有道;人家已跟咱的代表在鬥將了,二寨主和您剛才的行逕---難道不怕惹人非議麼?」

    趁機靠近的恚怒張闓故意裝著解釋模樣道:「小孩子懂些啥?我們這麼做是另有道理的;喏,你不信的話就看看二寨主那裡------」

    廖化隨即半信半疑的順著他目光瞥去,但除了見招式微亂的魯姓青年漸給嚴白虎逼往角落外,並無其它特別之處;正要開口詢問,卻突然發覺大寨主手上的刀刃竟已快砍到了自己後腦勺了!

    在這同時,魯姓青年也恰被削至的三叉刀磕飛長劍;而周泰、蔣欽在心神一分之下,亦讓文、顏二人均逮住難得的誅殺機會------。

    顏良的「幻魔鍘」斬擊目標是周泰面門,而文醜那桿黑旋風似的「烏錐穿甲槍」,居然筆直刺向了蔣欽避無可避的心窩要害!

    劉備終於出手了---;兩抹彷彿來自九天雲霄的黑白寒芒先是點歪了嚴白虎及張闓手中兵器,接著更隨他翩翩飄動的翻飛身影,倏化迅捷的凌厲長虹直指向文醜、顏良的喉頸重鎮處!

    沒錯,典型的攻敵所不得不救之策------。

     眼神仍木然的二人反應可毫不遲頓,拖刀迴擋的顏良一藉卸勁勢頭便在幾個後空翻中躲開了來劍追擊;文醜則矮身一滾,槍尖逕刺敵蹤下盤!

    未與二者纏鬥;踏住槍尖旋落數丈外的劉備等眾將皆訝然注視著自己,方劍歸雙鞘的質問張闓說:「你是用什麼邪術控制了這兩個人?汝等劫糜家鹽鑣嫁貨於『筏盟』之事,又想如何了斷?」

     嘿嘿怪笑著,張闓面色陰騖的反問道:「好小子,你又是誰?」

    忽露金童也似的微笑,劉備大方表明身份的說:「聽過『涿鹿亭侯』暨『左將軍』兼『討寇樞密使』的名頭嗎?在下劉備字玄德。」

    臉龐先是一陣錯愕的扭曲,愣了半響的張闓回過神後才仰天狂笑著道:「好,好極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大賢良師』如果曉得他的仇人今日臣服此地,我張某不想升官都難------」

    「你指的是張角對吧;怎麼,他已提前自封了這稱號嗎?」劉備諷刺的問。

    「姓劉的,不要以為如今身居顯貴就洋洋得意,在我師父眼中你便像滄海一粟,微不足道---」張闓惡狠狠的瞪視著劉備,又繼續自吹自擂的說:「他老人家現在已盡得四方民心,鉅鹿總壇創建之『仙界門』及『修羅會』更是人材鼎盛、囊括各州;你想與之抗衡無異是逆天行事,螳臂擋車!」

    模樣有如小學生般認真的點點頭,劉備補充著道:「我懂,就是你們說的『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嘛,對不?」

    聞言一呆;聽他講得出組織愚民「切口」的張闓心想這小子莫非也贊同師父理念,即話風一轉的說:「你的悟性還不算太差,如能誠摯悔過歸降,我師父或許會饒爾一命,甚至破例拔擢喲------」

    「那---」手一指旁邊的顏良、文醜,尚未「吐槽」對方的劉備忽問:「這兩位仁兄在『大賢良師』麾下,封的是什麼官爵呢?」

    「顏伯昌目前為『仙界門』神兵營的『護壇元帥』,文季平則暫任『修羅會』獄吏團的『羅剎令主』;劉老弟的條件遠勝凡輩,若率眾來投必得帝君師尊的重用------」張闓嘗試著說服他道。

    「不幹,與其被你們搞成這付行屍走肉的樣子,倒不如回去做我的討寇欽差來得有趣---」誰曉得劉備還沒聽完,便大大搖頭的說:「張闓,你今天只有一條活路可以選擇,第一是就地解散『槐塢』人馬,並隨『筏盟』將鹽鑣送返麋府說明一切,第二是立即回復顏良、文醜的神智;若沒照辦,劉某保證你再無機會看到等一下的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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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東靖 發表於 2017-8-28 07:46 AM

本帖最後由 耳東靖 於 2017-8-28 07:47 AM 編輯

第二十六章   攝心咒  張闓伏法     蕩寇劍  群豪來歸

    三角眼又隱約閃爍惡毒之色,滿心不是滋味的張闓才正要出口喝罵,嚴白虎卻已揉著兀自酸痛的手腕搶先斥道:「不識抬舉的蠢貨,暗地傷人的狂妄鼠輩---;嚴爺倒想瞧瞧,究竟誰會見不到今天的太陽!」

    笑容倏斂,劉備神態狠厲的警告說:「嚴白虎,你若認為有張闓背後暗黑力量的支持便可去江東當橫行無阻土皇帝,我勸你趁早打消這個意念---;否則劉某它日若領軍南下,第一個剿滅對象就先挑你殺雞儆猴!」

    猛一揮臂,張闓終於忍不住大喝道:「顏良、文醜聽令,速將此人就地正法!」

    「遵諭!」復往前一站,仍面無表情的兩人頓成聯手夾擊之勢。

    剛偕蔣欽、魯姓青年與廖化走到他身旁,周泰向劉備低聲示詢:「劉大人,那兩個傢伙委實難纏得緊,還請容許我等助您共抗強敵。」

    「請周大哥及諸君寬懷---」對周泰親切一笑,胸有成竹的劉備亦悄聲答說:「備此舉並非不自量力,實則想幫他二人脫離魔掌,惟於斡旋之際方能從中取事;倘備力有不怠,屆時再勞駕各位相助。」

    話一說完,劉備即瀟灑踱進了顏良、文醜的攻擊範圍內,而且還閒負雙手等候兩人先行出招---;他決不是故意賣弄托大,只因這動作雖以誘敵為主,卻也能方便察覺張闓控制對方的若干蹊蹺破綻。

    就在「烏錐穿甲槍」及「幻魔鍘」驟臨腹背瞬息,錯步斜閃的劉備已看出他們脖頸均圍著非鍊項圈;不過此刻可沒空研究那東西是否即屬鉗困二者心智的關鍵物品,原因是和剛才各自為戰的情況相較下,顏良、文醜這時構成的火力網乃是以幾何倍數來計算。

    「龍淵」、「墨陽」雙劍勁氣便趁槍尖刀鋒擦過肩側的空檔,陡化成一對無形箭矢分襲向文醜前胸與顏良的右腹!

    他們的絕佳默契就在這剎那間,發揮到淋漓盡致的境界。

    只見兩人並未忙著抵擋自身的威脅劍鋒,而是採取彼此掩護的交替攻守戰術;因此當鐵槍、鍘刀從容迎截來劍後,二者隨即施展平日久練的「天鍘地錐陣」,準備將對手擊殺於綿密串接的鋒銳刃影中。

    百餘招彈指即過,在場的兩千多人無不瞧得目瞪口呆------。

    劉備當然無懼於兩人這種類似車輪戰的打法;他之所以費恁多功夫在此一役,除欲摸清顏良、文醜陣勢裡難以察覺的防禦死角外,更是為了要探悉張闓到底是如何藉由那條奇特項圈來操縱被蠱惑者身心的門道。

    可惜的是目前縱已找出他們幾個細微弱點,但仍未發現遠觀的張闓與二者有什麼詭異互動,三方甚至連眼神都沒交換過一次。

    漸把蓬射的飛揚刃勁漸縮為護體芒罩,正謀對策的他一邊隨手拆解兩人犀利招數,一邊想著要怎樣才得以突破這幕僵局;不料劉備此舉卻引起了「槐塢」賊眾以為敵將就快敗陣的誤會,響徹四周的欣喜歡呼豈止讓「筏盟」群豪及廖化各捏一把冷汗,也惹張闓做出一個令劉備犯疑的小動作。

    他忽將右掌置於唇邊,不知在指頭間吹著什麼東西------。

    果然;原本招招致命的顏良、文醜等張闓掌心一離開嘴巴,槍尖及刀鋒居然改往劉備的腿臂關節下手,擺明是想把自己生擒活捉!

    當機立斷;已作好決定的劉備便趁此詐敗假像逐朝張闓那裡緩退,直待這傢伙面露狡滑的笑意,雙劍爆漲晶球才猛的炸向來襲槍刀!

    顏良、文醜哪猜想得到對方劍勢竟能在瞬間由弱轉強,不僅頓遭劉備絞丟了手中武器,猝閃不及下還各被劍柄重重的擊在後頸處;而當傻眼的張闓正瞧著他們慢慢踣倒於地畫面,人家的右手劍早已直挺挺指住他喉嚨。

    忙舉刀桿擋架,張闓身邊的顏白虎亦再掄三叉刀上前助戰;不過這兩位仁兄可沒顏良、文醜的本事與默契,也給倏掠寒光磕拋兵刃後,顏白虎已似斷線風箏般讓人一腳踹飛數丈遠,轉頭欲逃的張闓則方跨出一步,就挨劉備的「飄絮定山掌」打了個狗吃屎------。

    「拿來!」踏住張闓翻仰的胸口,劉備即伸手向他喝道。

    「你---你要我拿---拿什麼?」張闓滿嘴是血的問。

    腳下突然一用勁,他便在對方「軋」、「軋」驟斷數根肋骨的哀嚎聲中再次說:「交出你遙控顏良、文醜的東西,否則我還會繼續的踩。」

    「不---不要再踩了;我交---交給你就是啦------」疼到臉色泛白,咬著牙嘶嘶喘氣的張闓即緩緩從腰間掏出一小支綠竹哨遞給了劉備。

    仔細觀察指間這碧綠玩意---;劉備把腳移開後又簡潔扼要的問:「該如何解除?」

    抽慉的面龐乍現一抹邪惡笑容,張闓怨毒的揶揄道:「別妄想啦;若不按程序照師尊的獨門---手法施行,你只會---弄到他哥倆變成毫無思考能力的---的白痴,卻永遠都解不開那道『攝心咒』------」

    「這副哨子跟他兩人脖頸上戴的項圈有什麼關聯?」心頭一驚的劉備繼續板起臉追問著:「究竟要怎麼解?你再不老實講,我一劍宰了你!」

    突然呵呵怪笑,抹去嘴角血漬的張闓隔了好一會方傲睨答說:「姓劉的,你殺了我也沒用;普天之下,惟獨我師尊才---才曉得解法------」

    厭惡的怒視對方,劉備此刻早已懶得再向他逼供,拎著綠竹哨就要去察看暈在沙地的顏良、文醜---;但劉備剛一轉身,張闓已快速拾起了嚴白虎適才掉落於旁的那桿三叉刀,奮力的往仇人背脊猛擲!

    「留神,有暗算!」「卑鄙畜牲!」廖化和「筏盟」群豪齊聲驚斥著。

    然而他們還未呼畢,瞧都不瞧的劉備左腕僅微微一抖,那抹冷電早將疾射的三叉刀又反磕回原處,筆直插進已圓睜雙眼的張闓左胸!

    先向群英頷首示謝,劉備便又心情沉重的走到顏良、文醜身邊------。

    「『槐塢』賊眾聽著!你們的頭兒全都倒啦,再不拋下手中兵刃,張闓就是各位的榜樣------」周泰見大勢已定,亦即開始著手招降工作。

    看了廖化一眼,蔣欽便讚賞的道:「有膽識!廖兄弟願不願意和咱交個朋友?」

    「三位風采小弟神往久矣,此乃廖某之幸---;」廖化丟下了槍拱手謙依,又悄聲問說:「蔣二哥,貴屬與這個劉大人---亦是初會麼?」

    點點頭,眼露敬佩神色的蔣欽坦言道:「劉使君有勇有謀;咱今日若沒他仗義相助,咱『筏盟』可真是一敗塗地,栽到了姥姥家啦------」

    廖化剛想再問些什麼,卻突然聽那協同善後的魯姓青年於龐笑著說:「我們若要感謝劉大人,直接過去不就得了?廖兄弟,你也一齊來嗎?」

    這義氣相投的三人很快即已走近至劉備身邊,可是當他們一看到救命恩公發愣的表情,卻不禁亦跟著擔憂了起來;是的,無論是誰見到顏良、文醜那條深紮肉裡的恐怖頸圈,都同樣會有如此的反應------。

    「是子敬先生;公奕、元儉,你們也來了?」劉備苦笑著招呼。

    「魯某豈敢當得『先生』二字?恩公還是喚肅『子敬』吧---;」魯肅剛躬身回答,訥罕人家知己甚詳的蔣欽已順著他視線問道:「恩公,他們脖子上那---那像皮革的套牢物件,是什麼---什麼鬼東西?」

    不解的搖搖腦袋,仍拿著綠竹哨在苦思的劉備一臉茫然說:「備也不怎麼清楚,僅曉得若搭配這哨子便可控制其行為;張闓臨死前稱它叫---『攝心咒』。」

    「天爺,那是哪門子邪術---;」聽到頭皮發麻,臉色微變的廖化又問:「此物既恁的歹毒,恩公何不就逕行拔除他們的項圈?」

    再度頹喪的搖著頭,劉備略一翻掀文醜肩頸的圈沿解釋道:「它附屬的環釘已紮入被鉗者頸部要穴,倘冒然抽離恐即為害這人的精神意識;這手法係鉅鹿郡張角所創,要解開恐怕需費一番周折------」

    接著,站起身來的他又望著大夥悽然著笑說:「你們莫再恩公長、恩公短啦;倘不嫌棄,備與各位今後便以兄弟論交。」

    正當眾人大喜過望之際,那忙著收編「槐塢」人馬的周泰卻已奔近前來嚷道:「糟啦!嚴白虎那裝暈的賊廝鳥,居然不見了------」

    蔣欽聞言也是一呆,隨之神色慌張的驚問:「那怎麼辦?張闓一死,咱可只剩嚴白虎這個人證了;師兄,他一定是趁咱不注意時偷溜走的,帶傷之餘應該還跑不了太遠,我現在就帶兒郎們去追!」

    「公奕,甭追了------」將綠竹哨放入懷中的劉備忽攔住了蔣欽說。

    「恩公,那嚴白虎乃是這樁劫案的主謀之一啊---;他一跑,咱『筏盟』豈不成為百口莫辯了?」周泰一抹頰鬢的涔涔汗珠,亦緊張的問。

    「放心吧幼平,他弟弟嚴輿早給劉某點倒在『槐塢』入口的草坡邊---」按了按這未來得力戰將的肩膀,劉備神色自若的道:「而且即使張闓沒法子復活講話,你也不必怕清譽受損;再說,還有劉某在此呢。」

    一拍自己有傷疤的額頭,周泰恍然悟笑著說:「對啊,我都忘了您是---您是---;唉,恩公果真高明!有見地,有見地------」

    魯肅這時忽在那「三槍客」的耳畔低語;過了好一陣子,周泰便領著他們及所屬人馬跪倒於劉備面前道:「我等受使君活命之德,且知大人係奉朝廷聖旨剿滅匪寇;『筏盟』今起願歸使君麾下,萬乞主公不吝收錄!」

    「各位能棄暗投明,實乃國家之福---」劉備待邀群英起身後就說:「嚴白虎此去可能會糾張闓餘黨二度尋仇,咱當務之急是先將遭劫鹽船立刻運回麋家,並救顏良、文醜脫困;等此間事了,再設法追緝嚴白虎歸案,盼諸君群策群力,不畏艱辛,為國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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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東靖 發表於 2017-8-31 08:37 AM

本帖最後由 耳東靖 於 2017-8-31 08:38 AM 編輯

第二十七章   釘封魄  針鎖天靈     掌引魂  勁解毒梏

    留蔣欽駐守槐塢,並遣魯肅回九江整頓筏盟餘舵移防等事項後,劉備即偕周泰、廖化押送運鹽船隊及戒護顏良、文醜先返抵徐州麋家。

    見準妹夫未即兩日就真把鹽鑣奪回,還收錄筏盟滅了潛伏賊寇,麋氏昆仲可是笑到連嘴都合不攏了;待將嚴輿、張闊及張闓屍體一併送官究辦,兄妹三人便與他商議如何著手醫治這兩個仍昏迷不省的漢子。

    「玄德,脅鉗他兩人之器物可委實毒辣得緊;你說這是『太平道人』控制下屬的媒介嗎?」麋竺探完併列偏廳擔架上的二漢,不禁皺著眉問。

    檢視那枚綠竹哨,心情沉重的劉備良久方嘆氣著答:「依備上次和張角交手的經驗研判,此人確有製作這種祟厲物件的本領------」

    「像這種冷血嗜殺的邪教幫凶死掉就算了,玄德又何必費盡心思去救---」兀難釋懷他們屠戮船隊鑣丁的仇怨,麋芳一臉不屑的插嘴問道:「何況被張角那廝歹控的人還不知有凡幾,咱怎可能救得完?」

    「話不是這樣講---」劉備耐著性子向他開示的說:「劫屠鹽船人眾前他們即被梏鎖了心智,咱豈可妄以『冷血嗜殺』罪名加諸其身;來日拯救中原千萬百姓誓必征戰各地為惡軍閥,此二人身手卓絕勇武,正是朝廷急需的人材,我們能救活一個是一個------」

    又瞧了擔架上的兩人脖頸項圈一眼,怵目驚心的麋竺接口問道:「倘如使君所說,竺雖耗麋家田產傾救之亦無怨矣;但他們所受之戕害卻非一般藥石得以化解,不知玄德對此可有因應之策?」

    「備也正為此事傷透了腦筋---」將那枚竹哨子置於几上,毫無頭緒的劉備苦著臉喃聲說:「那圈釘針植入頸項的手法奇特便算了,連綠竹哨與此物有何關係,我們目前亦所知有限;看來劉某若不逕往冀州的鉅鹿賊窩再跟張角周旋一番,實難救此二人------」

    「事情未必全無轉圜之機會,劉公子且先莫獨赴險境---」進廳就不發一語的麋萱這時忽道:「天下可解那環釘者,或許並非只有張角而已。」

    眼睛頓時一亮;劉備剛要啟齒相詢,素知胞妹之能的麋芳早搶著問:「妹子,妳這大國手是不是早瞧出了什麼端倪來啦?唉,我都忘記妳的醫術已直追仲景先生;有妳在此,咱就甭再另請大夫了------」

    俏頰一紅,麋萱瞪著他說:「我只是講『或許』,小哥別打岔;」言畢,她又問劉備道:「請教劉公子,之前可曾耳聞商紂的『天殿五刑』?」

    幸虧在求學時期有對歷史下過不少苦功,微微一怔的劉備立刻回答道:「備學淺識薄,僅記得『炮烙』、『剖心』、『醢脯』及『殘肢』、『針插』等名稱------」

    「相傳紂王愛妃妲己甚寡言笑,惟聽死囚哀鳴之聲方有歡容---」嘉許的點點頭,神色肅穆的麋萱接著說:「商紂為博笑顏,即於『朝天殿』上遍設殘酷刑具戮殺囚眾以供其觀覽;宰相比干因直諫獲忌,遭妲己藉摘『七竅玲瓏心』以治病為由剜挖心臟而死。」

    見三人皆摒息傾聽,她又復道:「此乃『剖心』酷罰的來由,但我義父後來陸續參酌殷周兩代的相關文獻,卻意外得知妲己此舉並不是只純粹想殺人取樂---;其目的簡單得很,便是要研究如何控制犯囚的心神。」

    「天啊!居然恁的殘暴---」不禁額冒冷汗,麋芳強忍作嘔的問:「不過小妹,這和顏良、文醜脖頸上的勞什子項圈有何干係呢?」

    「因她不久就發現了人心決非是鉗挾神智之臟器,而且還透過其它極刑捉摸到頸椎與腦袋,方是掌控行為的重大關鍵------」劉備補充解釋著。

     頷首以示答案無誤,麋萱又繼續述說:「於是妲己日後即唆慫紂君另創『針插』嚴刑---;這狐媚子雖還未竟全功就被周武王率軍覆滅了殷商,但此法亦已漸趨大成,且被她的門徒秘密流傳了下來。」

    聽得嘖嘖稱奇;麋竺這才恍然大悟的問:「妹子,妳是說他們給張角施用的環釘,便淵源自---妲己傳下的殺人刑術?」

    「可能性極大---」離座走至擔架旁的麋萱待稍加翻動了兩人腦勺,就愈加肯定的回答:「假如萱兒沒猜錯,他們應該全被各紮了五支『封魄釘』,並由頸椎那制腦處為遙鉗主針;哼,好歹毒的『針鎖天靈』!」

    對她陡增信心;劉備不禁又拿起竹哨詢問:「萱妹,那此物的作用是------?」

    聽心上人這麼稱呼,麋萱儘管暗自竊喜,卻仍保持鎮靜的推敲道:「劉公子可看一下他們後頸針尾處是否內呈中空---;依我的判斷,張角必定已突破該法的局限障礙,能藉哨音催眠遭控者的意識。」

    俯身細察,眼力極佳的劉備已瞧出那釘針尾端內果然是呈現中空狀態,大喜過望之餘忍不住即向她打揖著說:「萱妹既能道出其中奧秘,尚請惠予援手,以救兩位壯士於困厄;備感激不盡------」

    「你別焦急呀,這種旁門左道困難的是抓不住起先頭緒,如今咱既已弄清它的徵結點,區區幾支釘針想來還考不倒萱兒;」本欲問他要如何感激,然而女孩子家畢竟面皮薄嫩,臉龐酡暈的麋萱只欠身還了一禮便道:「但拔除此針需內力深厚之人佐助,萱兒想請劉公子在旁幫手。」

    「備願替萱妹效犬馬之勞------」劉備毫不猶豫就脫口的答允說。

    喚侍婢擺好了諸般灸具、藥箱及應用物品,麋萱等他把顏良、文醜移往榻墊盤腿坐穩後,即烤妥數針先紮兩人胸口「膻中」周圍要穴護其心脈,接著便再往頭頂「百會」、舌下「廉泉」沿腹間「商曲」、「太赫」、「中注」、「肓俞」各處紮滿銀針,再以刀片割裂他們脖頸針插部位的圈革及少許肌膚,防止抽取釘針時勾斷兩人的重要經絡。

    待一切就緒,她才向劉備叮嚀道:「劉公子,現在即請公子將真氣緩送至患者的背部『大椎』穴,逐朝頸肩脈絡上移逼出釘針;切記千萬不可硬撞紮釘處,否則恐因針尖誤碰椎骨而導致病家的腦神經癱瘓------」

    點頭示意瞭解;也盤坐於二人身後的劉備等氣聚丹田,便在掌心分別按其腰間之餘,開始把兩股雄渾的內力緩緩輸進了對方穴道,並依麋萱吩咐勁運背脊,要先抽取顏良、文醜側頸釘針。

    麋萱起初還擔心劉備氣分二處會力有不殆,可是見他運功才不到一盞茶時刻就漸使兩人脖子邊的一支釘針外露寸許,倍加敬服中亦即趕忙用手上的金製小鑷鉗,挾起那色作淡紫的腥臭鋼釘盛入鐵盤裡。

    很快的,頭冒熱氣的劉備便已陸續將他們頸邊另三支釘針逼了出來;目前他正集全力於二人後腦處,準備一舉拔除那根主釘------。

    就在這緊要關頭,劉備先是發覺里許處的屋簷驟傳衣袂飄臘聲響,接著即聽護守廳外的周泰、廖化猛然喝問說:「是誰?全給我站住了!」

    依落地足音研判,來者應有四人,且個個身手不弱。

    一陣洪亮的狂笑聲首先傳入了廳內,那獰笑漢子雖曉得麋府四周圍已擁聚近百個武裝家丁,仍不以為意的嗆問道:「兀那狗熊般的龜兒子,你們當中哪一個是劉備呀?叫他出來試試我『巨靈神』八角鎚的手段!」

    周泰聞言大怒,將槍桿尾朝青石地板重重一敲,便反唇相譏的說:「不開眼的下三濫,毛未長全的路倒屍!你們這從不知名鱉洞鑽出來的四條活王八,遇到我周泰就已算是盡頭了,還想來見你哪個爹?」

    另一名嗓音低沉的怪漢忽道:「『仙界門』的上官兄,你和『大力神』何兄弟再不料理那條莽撞畜牲,咱『修羅會』的『牛頭』、『馬面』,可迫不及待想先超渡了他咧------」

    虎目怒睜,斜豎鏨金槍的周泰往前一站,威風凜凜的喝罵說:「我操你娘的祖宗十八代!兩隻鬼臉蛤蟆,現在咱即瞧瞧是誰會超渡了誰!」

    他身邊的廖化此刻亦踏上了一步道:「周大哥,讓化來打發這四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傢伙;您幫小弟掠陣,莫讓外敵無端滋擾了主公。」

    「兩位兄台,將他們交給我等吧---」那正率領眾家丁來援的糜府新聘武師一揮手中兵刃,便也大馬金刀的說:「護衛宅邸是咱的責任,不給這些上線開扒的宵小一點教訓,還真以為此間無人了呢;弟兄們,上!」

    劉備暗呼不妙;果然,就在那四人的桀笑聲中,群起而攻的眾家丁立刻慘嚎連連倒成了一片,其中---自也包括剛才奮勇出陣的那名武師。

    「大膽狂徒,吃我一槍吧!」廖化見這掄斧武師瞬間即被鐵叉戳破胸口,點鋼槍尖頓分兩抹寒光疾刺仍在恃強屠戮的「牛頭」、「馬面」;而守在廳門前的周泰亦於叱吼聲中,硬是接下了又砸扁另位武師腦袋的「巨靈神」一對八角銅鎚,及「大力神」手中的碩長狼牙棒!

    「噹」、「噹」激響大作,虎口差點震裂的周泰等三人各退尺許後,便悍不畏死的復挺兵刃再度和他們打成了一團---;因關注外頭情況而險些運岔真氣的劉備一聽廖、周二人目前儘抵擋得住來犯四敵,這時方傾全力對付顏良、文醜後頸的主脅釘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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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東靖 發表於 2017-8-31 08:45 AM

本帖最後由 耳東靖 於 2017-8-31 08:46 AM 編輯

第二十八章   風波惡  力誅仙魔     階下囚  怯敘魍魎

    麋萱一面緊張留意著廳外突發戰局,一面憂心忡忡盯視劉備這裡的進展;又隔了約莫半盞茶時刻,顏良、文醜腦勺的「封魄釘」終於忽在微微轉動剎那間,就「波」聲鬆離了二人頸椎深紮的傷處!

    「成啦!」分挾兩枚略短主針的麋萱一聲喜呼,即掏絲帕替閉目歇息的劉備抹去額鬢汗漬;睜開眼睛向溫柔的她微笑示謝,劉備等把兩人安置回擔架上,便對麋萱輕聲細語的交代:「妳留在這裡幫我照顧那兩個大塊頭,劉某去外面應付那票流氓;看樣子從今日起可得多燒香拜佛了,否則一堆牛鬼蛇神都怎跑進門來尋我的晦氣------」

    而當麋萱給他逗笑的同時,廳外拼鬥也已產生了急劇變數------。

    先和「牛頭」、「馬面」交上手的廖化畢竟功力尚淺,點鋼槍雖仍舞得密不透風,但在兩柄「三戟叉」的夾擊下,早沒了之前那種凌厲狠勁;周泰則槍掌雙飛中暫還未呈敗象,但因狼牙棒及一對銅鎚皆沉猛兵器,他的鏨金槍卻也僅能採取守勢,且難力磕敵刃。

    聞訊又率數十家丁趕至的麋氏昆仲見他走出廳門,沉不住氣的麋芳已搶著道:「這四個賊骨頭好橫,一照面就傷了咱十多名兒郎,連剛應聘的『刀俠』王大哥及『天山派』洪師傅也已死在他們手裡------」

    有層層武師保護的麋竺亦臉帶憂色說:「聽說對方是『仙界門』及『修羅會』的所屬---;天爺,那都是些什麼怪誕的江湖組織啊?」

    「抱歉,因備而累及整個麋府了---」甫耗大量內勁導致面容略顯蒼白的劉備愧疚著道:「兩位兄長無庸掛慮,劉某誓死以維府上周全。」

    語畢,他已身似鬼魅般切入了鎚棒鐵叉的攻擊圈中,並在劍氣連連磕歪五件兵刃時拉回壓力驟消的周泰、廖化------。

    「主公,您---您沒事吧?」被劉備臉色嚇一跳的周泰關切著問。

    氣喘吁吁的廖化胡亂一抹滿頭汗水,也歉赧著說:「未能貫徹警戒使命,還勞駕主公親自出手,屬下實在---實在慚愧得緊------」

    「兩位辛苦了,伯昌、季平得脫刑梏,皆賴二君護衛之力;」示意他倆暫退至身後,劉備忽向那四人笑著道:「剩下的麻煩,即交由備來處理吧。」

    斜眼揪著對方早已空空如也的雙手,那位複姓上官的「巨靈神」強忍住右腕的酸麻駭視著問說:「你---你便是劉備?」

    「在下正是---;」點了點頭;趁機回復體力的劉備亦問:「你們是『仙界門』及『修羅會』的人嗎?還沒請教各位的萬兒?」

    「爺爺我就是『巨靈神』上官鳴;」雖震驚於人家適才那手快劍,嘴上仍硬梆梆的他朝隔壁使棒大漢一指,傲然回答:「他是我『仙界門』的搭檔,叫『大力神』何曼------」

    還在訥悶這「大力神」和黃巾賊裡號稱「截天夜叉」的何曼是否同一人,劉備已聽上官鳴又手指著「牛頭」、「馬面」說:「那兩位是『修羅會』的朋友,一個是拘魄右使『牛頭』羅學宏,另一個則是------」

    「拘魄左使的『馬面』叢烈,不必問了!」驢臉漢子不耐煩的道。

    先瞧了瞧羅學宏鼻子下方的銅環,再看陰騖長臉的叢烈一眼,莞爾的劉備強忍著笑意又問:「我可真是服了你們的『大賢良師』,居然能找到這麼適合的人選來任此職務;那---貴會也有黑白『無常』嗎?」

    「等你到了咱的鉅鹿總壇,即見得到我們的『勾魂』雙使!」尚不服氣劉備剛那電光石火的劍招,羅學宏叫陣的吼答。

    「四位找到這兒,想必便是透過嚴白虎的唆慫---」親切微笑頓變臘月寒霜,劉備語調似冰的說:「此人乃麋府那樁鹽鑣劫案主謀之一,劉某正愁尋他不著;你們若告知他的下落猶可免於一死,否則---哼!」

    羅學宏目露兇光的問:「這麼說來,你是不肯乖乖隨爺們去閻羅殿應卯囉?」

    蔑視著這銅環穿鼻的傢伙,劉備不屑的答道:「若單憑四位,就免談了吧;套句老掉牙的說詞:『即使我肯,我的雙劍卻未必答允呢』------」

    回應他這答覆的,是叢烈與羅學宏疾刺腹脅的兩柄「三戟叉」!

    右臂倏抖一道晶瑩虹彩,後發先至的劉備用快劍先逼退了勾魂二使,復趁餘勢將劍尖化成漫天星芒,遍罩紛持鎚棒暴砸的仙界雙神!

    別看那傻大個子般的上官鳴與何曼似只擁有一身蠻勁,面對鬼魅般敵人迅捷如電的迴襲,沉重的狼牙棒跟一雙斗大銅鎚仍舞成了漫天杵影及兩團黃光,反擊著劉備那輕若綿絮的飄忽身影!

    後面,捲土重來的「三戟叉」亦分左右,狠刺他欲待斜避的下盤!

    猛吸一口真氣,已藉著猝點狼牙棒端之勢凌空躍起的劉備便在那陣急速轉動間,把數道嗤嗤作響的如矢劍氣射往了四漢正仰頭呆瞧面門!

    齊聲哇哇怪叫,也趕緊分朝四個不同方向滾地閃躲;然而他們才剛扭腰撲跌,卻驚覺如矢刃電竟已更改了準頭啣追自己的頭顱不放------。

    「老子就不信這個邪!」上官鳴的左鎚雖已被龍淵劍「噹」聲震拋,大喝了這句話後居然拼命揮舞著右手僅存兵刃,撇下那發愣的何曼驀然奮躍至劉備面前,亦鎚與身合的暴襲敵人天靈蓋!

    得以緩過氣來的羅學宏及叢烈見狀,也在低斥時一塊返身躍迎,並灌注畢生功力將手裡鐵叉猝射尚處於半空中的劉備下腹!

    一對劍影驟化為傾洩濂瀑迴兜著三項武器,首當其衝的上官鳴即在右鎚再度脫手之餘,滿嘴噴血的摔出數丈外;而叉戟倒刺胸口的羅、叢二人更是簡潔俐落,雙雙慘呼的同時早成了碎剮屍骸跌仆於地------。

    墨陽劍便在劉備穩穩落腳那刻復指仍張嘴愣瞧的何曼腦門---;從他的痴茫眼色看來,這渾大漢彷彿是真的給嚇傻了。

    「說!嚴白虎人在哪裡?」微微喘息的劉備厲聲喝問著。

    猛打了一陣哆嗦冷顫,頓自九宵雲外回魂的「大力神」方才丟掉手中兵刃跪泣的答說:「他---他已連夜坐船先往江東去了;別---別殺我啊,我是最近才---才加入『仙界門』的,我什麼---什麼都不知道------」

    冷眼盯著何曼,劉備又續問道:「你們在這裡還有哪些分支組合?領頭的人叫什麼名字?嚴白虎又是透過何種方法聯絡你們的?」

    又是一愣,何曼毫不思索的脫口答說:「我們還沒在這裡---設啥外堂啊------」

    把劍尖對準了他喉嚨,作勢欲殺的劉備再度追問著:「放屁!天下有恁的巧事?你們若無分舵,嚴白虎能那麼稱心如意的叫你們來踢館?」

    「劉爺,我沒騙你呀---」大聲喊冤,只差未掉淚的何曼解釋著道:「我等之所以離開鉅鹿,本是奉『大賢良師』聖諭會同張闓協助那廝奪取吳郡;誰知昨晚才剛踏進徐州界,已受傷的嚴白虎就來我們預定碰頭地點哭訴經過,咱率隊的『龍王』隨即囑咐我四人來此處緝拿劉---呃,是請劉爺親赴總壇,並帶顏良、文醜回去覆命,他們則與嚴白虎先到會稽找ㄧ個名字叫許昌的人商議借兵事宜------」

    「這勞什子的狗屁『龍王』姓啥叫啥?還領了多少蝦兵蟹將齊下江東?」越聽越覺頭大,劉備直接了當的問。

    「『龍王』的名字我可沒資格與聞,僅耳聞他姓易。」何曼掬心以答說:「此番隨他同去會稽的,還有日、夜兩遊神及『地藏王』座下的『燄摩』、『攝天』二使;也全怪『龍王』輕敵,他如果明瞭劉爺的通天能耐,便不會僅差遣我們四人來這裡送死了------」

    聞言不禁嗤之以鼻,但略收墨陽劍尖的劉備仍耐著性子問:「你既來自鉅鹿,可曉得總壇還收了多少亂七八糟的『兩界仙魔』?」

    著實吃了一驚,連擺毛茸巨掌的何曼趕緊制止著道:「劉爺、劉祖宗,您有萬夫不當的高強武藝,小的可沒這份本事啊---」本能轉頭瞧了瞧四周暗處,他又放低音量的回答說:「我因職微言輕,實際上亦不甚清楚總壇裡還有哪些人物,只約略知道所屬的『仙界門』有四大天王及二后、三君,『修羅會』則已成立了冥府三王、五嶽殿尊與『獄吏』、『夜叉』二部。」

    「兩個組織各以何人為首腦?」劉備提了最後一個問題。

    稍拭著臉龐滑落汗珠,何曼吃力的道:「師尊因需坐鎮總壇,『仙界門』就由他直接統率,『修羅會』則交由兩個胞弟分權掌理------」

    「你指的是張梁、張寶嗎?」先將墨陽劍歸鞘的劉備又重重哼嗆:「一丘之貉,俱是裝神弄鬼的跳樑小醜;劉某早晚擒之。」

    不待心驚肉跳的何曼再開口求饒,他接著即對麋竺揖道:「為首惡賊既除,多殺此人無益;備想向兩位兄長討個人情,讓何曼替我帶幾句話給張角他們------」

    亦在旁邊聽得頭暈腦脹;麋竺豁達的一擺手說:「玄德請自便。」

    「回去告訴你們『大賢良師』,我三個月後就會前往冀州與他結清舊帳;他在這段期間內要是敢再派人來動麋家的一草一木---」劉備瞪視何曼的目光乍變冷厲,口氣更顯狠酷的續道:「劉某即先踏平了鉅鹿『黃巾』賊窩,拿他三兄弟的人頭來當剿寇戰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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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東靖 發表於 2017-8-31 08:51 AM

本帖最後由 耳東靖 於 2017-8-31 08:52 AM 編輯

第二十九章   訴根源  夜話神鬼     返上黨  驚見販童

    望著何曼離開的蹣跚背影,暫時鬆一口氣的劉備方才瞭解這渾大漢為何從仙界神祇降為冥府「截天夜叉」之主因------。

    而經過麋萱近兩個時辰的細心診治,顏良、文醜終於轉醒了。

    雙眼亦均逐漸呈清澈神彩的那兩人,回復心智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向劉備叩謝援助之德;當然,已攙起這對虎將的劉備欣喜歸欣喜,等他們各自坐定後還是納悶的問說:「二位兄台既遭『封魄釘』囚梏歹控,怎能得悉為備所救?莫非是麋姑娘告知的麼?」

    「啟稟恩公---」與文醜情逾兄弟且言辭較為流暢的顏良拱著手答:「這邪術雖可鉗制人體的身心,但卻無法蒙敝遭控者潛在意識;因此在槐塢和恩公交手及承您運功拔針的經歷,我跟文師兄全都清楚始末。」

    「備敬重兩位均是鐵錚錚的血性漢子,出手乃義所當為的份內事,切莫再以『恩公』相稱呼啦,何況此事尚需感謝麋姑娘提點主導呢;」劉備回了一禮,又問道:「顏兄與文兄武藝精湛,卻如何為張角那廝所趁?」

    顏良眼角略瞥了瞥文醜,只見隔座的多年同門至交已點著頭說:「無妨,張角既已對我們不仁不義在先,咱盡抖鉅鹿的底細也不算棄諾背信。」

    然而顏良並未立刻回答劉備的問題;待朝著前方某處出神了良久後,他才悠悠長嘆的道:「那張氏三兄弟和我哥倆本為同鄉,張角家裡雖甚貧窮,為人卻極富膽識勇略,當初很得我們授業師父的青睞;他後來雖沒拜在咱『嶺東派』的門下,不過師父對當時尚未考上秀才的張角仍頗為眷顧,除了常予資助糧帛之外,更決定收他為螟蛉義子。」

    頓了頓,陷入迷茫往事的顏良繼續說:「隔沒多久師父病逝,張角這時卻已獲南華老仙授贈天書而自號『太平道人』,雖亦練就了諸般高強武功,然則洛陽行刺皇帝過程還是在使君手底吃了些虧;我和師兄基於舊日情誼,見他遣信求援即前往鉅鹿赴召------」

    文醜明白師弟講得意興蕭索,便接續道:「咱起先見其散施符水治癒百姓,還真以為他有救世抱負,可是等那廝用蠱祟技倆另創『仙界門』、『修羅會』以馭教眾,我們就感到不對勁了,幾次勸解不成,伯昌即偕文某離去,誰知張角竟趁飲宴暗下毒手---;唉!」

    「換言之,他這兩個組合---也是最近才剛成立的囉?」開始後悔當初輕放張角的劉備又問:「據何曼說『仙界門』有四大天王及二后、三君,『修羅會』則建了冥府三王、五嶽殿尊與『獄吏』、『夜叉』二部,兩位可知那都是些什麼角色?除『針鎖天靈』外,另有何種下流手段?」

    「使君僅聞其一,不知其二---」相視苦笑了一會,顏良半響便答說:「張角確實神通廣大得緊,非但已將一身本領分授張梁、張寶,更延攬了許多武藝均不在我們之下的頂尖高手;扣除掉何曼提到的『龍王』易劍輝,倘加上『九宵王』歐陽麒、『五方雷王』管孟、『鎮殿藥王』尚斌,就是所謂的『四大天王』,而我這前護壇元帥,即屬尚斌統轄,至於『巨靈神』上官鳴及何曼則是『九宵王』歐陽麒的手下。」

    思索舊有記憶,他又道:「二后指的是『瑤池聖娘』尉遲玉及『恩妃宮』宮主駱紅蓮;這兩人統率部眾均為女子,從事任務亦較特別,尉遲玉旗下『昇天玄女』職掌的是滲透暗殺,恩妃宮的『長樂仙姬』卻專以美色蒐取情報,雙方並兼負犒賞有功人員之責。」

    「什麼玄女、仙姬!說穿了還不全都是些以靠脫衣服騙鬼的爛窰子貨---」鄙夷「呸」了一聲,文醜插著嘴罵說:「她們不僅極會裝模作樣,使下三濫迷魂藥的方法更是厲害,我二人便是栽在駱紅蓮那臭婊子手裡的。」

    臘黃臉孔驀然一熱,切回話題的顏良趕緊接著敘述道:「至於三君嘛,說的就是張氏兄弟三人了;張角自封『黃昊天威帝君』,張寶為修羅會之『地府冥君』,張梁則是『枉死城』城主『普世真君』------」

    猜想這對師兄弟大概曾給尉遲玉及駱紅蓮那夥娘子軍狠耍過,因此劉備也即繞開了話頭再繼續問:「那『修羅會』呢?又都是什麼札手人物?」

    「先講那三王吧---」顏良稍微坐直了兀感酸麻的上半身,接著說:「其中一個是何曼提過的『地藏王』仇儼,另外兩人便是『轉輪王』南宮濤及『鬼王』曾煥了;五嶽殿尊則分別為東嶽『了恨殿』尊者齊魁、西嶽『超生殿』尊者常三鵬、南嶽『誅心殿』尊者西門錯、北嶽『解靈殿』尊者殷照陽及中嶽『寂滅殿』尊者倪敦。」

    「我先前是任勾魂獄吏的『羅剎令主』,手底下尚有左使『黑無常』柳欣及右使『白無常』歸志傑,而給使君宰掉的『牛頭』、『馬面』則是拘魄夜叉的左右使者,隸屬於『陰司鐵捕』彭彥所管轄---」文醜這時亦接口續道:「當然,這兩個組織肯定還有一些咱不甚清楚的好手,例如仇儼派出的『燄摩』、『攝天』二使,還有『日遊神』、『夜遊神』什麼的,我們以往就連聽都沒聽過------」

    「曉得這些人是何來歷嗎?」沉吟了片刻,離座踱步的劉備忽問。

    跟著站起的顏良、文醜均搖了搖頭;顏良更流露不解的表情說:「張角網羅的那票人王,無一不是足以名揚四海的佼佼者,且都頗有兩下子;我們雖剛出來闖盪江湖,卻也不可能全未與聞啊?這事情倒真怪異了------」

    「這些人絕不會無緣無故的投靠張角,此中必定大有文章---」劉備等思緒一沉澱下來,即關懷的說:「季平、伯昌甫解頸項釘梏,切莫過於耗費精神;與那邪教的樑子劉某已有計較,兩位且在麋府安心歇養。」

    二人對視了一眼,竟不約而同的單膝跪地,接著便由顏良道:「我師兄弟既蒙使君搭救於前,焉有坐視恩公親陷險境於後之理;懇請大人收錄我等於麾下,顏良、文醜願為前部先鋒,替恩公斬妖除魔!」

    「備就是要借重二位之力,日後替朝廷立功業,方請季平、伯昌善保虎軀。」攙其起身的劉備又說:「某已與妖人訂下戰約,不久必回徐州召賢昆仲助陣;之所以留兩位暫駐此地,一來是顧慮你們傷勢未瘳,二則也是欲託公等虎威以保麋家數百口安全------」

    「主公放心,我等誓死悍衛麋府!」顏良、文醜隨即齊聲轟諾。

*          *   *

    待聯絡好泰山的臧霸諸將與槐塢蔣欽兩處人馬協同周泰、顏良、文醜、廖化加強糜府防禦事宜,劉備又付予船隻設計圖、鑌鐵符牌請建造改良式樓船戰艦的魯肅居中策應後,這才偕同麋萱、麋芳兄妹啟程返轉上黨;當然,吃悶虧的曹豹及陶商、陶應兩兄弟決不敢把強搶民女之醜事往上呈稟,因此逗留將近半個月的劉備直到離開下邳城,州牧陶謙都還不知道自己的地盤曾來了這樣一位「貴客」。

    由於明白準妹婿急著拿藥回去救治娘親熱毒,甚疼惜胞妹的麋芳這次亦破例輕裝隨行,未大肆調動車隊丁伕同往黑山寨;而麋萱也毫無富家千金的嬌貴模樣,反倒沿途軟語慰解心上人,著實讓劉備感動不已。

    三人四騎便在曉行夜宿中越過了兗、冀二州馳奔太行山南麓;不一日,終於來到了壺關縣以北的臨邊村落:集店鄉。

    這與並州交界的小鎮因地理位置特殊,南來北往的客商幾乎全要打此地經過,所以縱使靠近偏僻的山坳口,已夕陽斜照的市集上如今依舊是車水馬龍,兩旁林立的店舖客棧兀自到處人頭聳動。

    嗯,「集店鄉」可真是鄉如其名。

    找了家還算不錯的酒樓張羅晚膳,劉備此刻才鬆一口氣;是的,都已進入他所統轄的屬地領域,張角手底下那班牛鬼蛇神就算再怎難纏,應亦無法造成任何威脅了------。

    「使君果然善治地方;這座鄉鎮雖不很大,但諸般陳設卻井井有條,人多而不雜亂,民屋街弄簡直比咱徐州城還乾淨------」放回呷一半熱茶的杯子,麋芳即嘖嘖稱奇的讚道。

    穿著騎士裝束的麋萱也接口說:「對呀!而且許多物品全是我們從所未見,卻極實用的東西;像家家戶戶門前皆放有收聚垃圾的掀蓋型木箱,和剛在田埂看到的那種踩踏式水車,都是很便民的概念呢。」

    心裡暗暗感謝郭嘉與陳宮,能把自己當初的構想執行到如此徹底;但不居功的劉備只微笑著道:「這全靠備的朋友幫忙規劃,有他們鼎力相助,百姓日子就好過多了------」

    一雙妙目盯著他瞧,麋萱忽問:「其實,那些都是你設計的對不?」

    訕訕的一笑;劉備正要轉移話題,眼角卻即瞥見大街另處來了一排押著約莫兩百多名孩童的騾牛車隊,正由五十幾個大漢在他們背後衣領各別插置售價若干的木牌,以便拉至路旁供人挑購。

    「掌櫃的,那---那夥人在做什麼?」趁店東幫忙送菜上桌,不敢相信這幕不人道畫面會映現於自己屬郡的劉備,就趕緊站起身來問著。

    「這位爺,您大概是頭一次到咱上黨吧?那些是打外地來的人口販子。」還不認識新郡守的胖掌櫃把抹布繞回了肩頸,堆著笑顏答說:「也多虧咱新上任的劉大人有遠見,我們這才沒似兗州幾個縣城鬧饑荒;聽說那裡很多人家養不起小孩,又不忍與別戶易子而食,即把娃兒賣給『黑市』換成了糧米,不過附近州郡的收成也不是很好,只有咱這裡因棗祗先生改良了耕作技術而豐收不斷,所以這夥人便到此處來做生意啦,而且已經持續了好幾日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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