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希行 -【大帝姬】《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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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20 02:06 AM


第十七章 介紹

    篤也有些意外,但什麼也沒說,笑容在臉上散開,驅散了臉上滄桑風塵,並沒有受寵若驚也沒有後退施禮,而是伸手拍了拍薛青的肩頭。

    薛青嘶的一聲。

    篤忙抬手,道:「傷口嗎?」

    薛青笑了笑,道:「是,不過無妨。」

    一旁的薛母聽到傷口二字急忙上前道:「傷在哪裡?傷的如何?」伸手要來看。

    薛青拉住她的手,道:「肩頭,不重,我已經上過藥了。」一面微微掀開衣衫讓薛母看肩頭上裹著的傷布。

    薛母再次流淚。

    篤卻是一笑,道:「只這麼一點傷,殿下果然厲害。」

    屋中的諸人回過神,想到這件事,貨郎再次驚訝道:「殿下真的一個人殺了那五人?」

    薛青沒有回答,而是看著他們道:「大家是不是先自我介紹一下…..」苦笑,「此時此刻我的心裡很是震驚啊。」

    看不出來…屋中諸人看著她,不過也是該說一下具體的事了,貨郎等人對視一眼,便都看向篤,篤道:「說來話長,但也簡單,你知道先皇后和寶璋帝姬亡故的事吧?」

    這件事並不是秘密,作為大周的國民都應該知道。

    薛青點頭,沒有追問只是安靜的等待他接著說。

    「.大平三年六月,陛下因為秦潭公重傷而亡…」

    薛青眼神驚訝,原來這個皇帝也是被害的.....這個秦潭公倒真是厲害。

    「…陛下有兩支親衛軍,一個隸屬秦潭公的黑甲衛,就是今日你見到殺死的那些人,一個是我們,陛下賜名五蠹軍。」

    雖然鬚髮濃密,但當他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難掩傲氣,薛青看著他,不過這個名字的含義並不是太好啊….皇帝不是羞辱他們嗎?

    篤微微一笑,道:「秦潭公治軍嚴格,當時有不少犯了錯要被砍殺或者驅逐的兵士,比如臨陣脫逃,比如在軍中偷搶欺詐等等諸如此類的被視為廢物蛀蟲的人,陛下出面攔下,命我將這些人單獨成一軍,說想看看一個人是蟲,一群蟲會如何,是不是也有用途,所以賜名五蠹。」

    一旁貨郎嘿嘿笑了,道:「小的喜歡小偷小摸,承蒙篤大人解救要不然早投胎去了。」說罷對薛青一禮,「小的康年見過殿下。」

    賣魚的婦人嘻的一笑,道:「康康你真是謙虛,將半個兵器庫的鎧甲兵器偷出去,讓鐵匠砸了融了賣了,可真不算是小偷小摸。」說罷也對薛青一禮,「殿下,奴無姓,小名妙妙。」

    貨郎康年乾笑連連,道:「哪有哪有,誇張了誇張了。」指著一旁的鐵匠,「這是鐵匠,也不知道叫啥。」

    鐵匠沒有說話在一旁呆立看上去老實的很……敢將軍器私賣的又怎麼可能是老實人,薛青心道,那薛母和這個賣魚的婦人妙妙….她看向她們。

    賣魚的婦人妙妙一笑:「青子少爺,我可沒有騙你,我的確是賣魚的….」

    撿糞的老頭嘿嘿笑了,道:「她賣魚,你娘做飯,二人開個黑店,不知道吃了多少路人,還膽大包天將主意打到路過的黑甲衛身上…」如同先前貨郎等人一般施禮,「老兒齊嗖。」

    齊嗖,好怪的名字,薛青好奇道:「然後就被抓了?」

    大約是在自己養大的孩子面前說這個很不好意思,薛母抬手掩面道:「不要說了。」

    撿糞老頭齊嗖幸災樂禍道:「…沒有,跑了,被篤大人抓住,說一個黑甲衛抵一百個普通兵丁,一個兵丁能殺一百個敵賊,所以要她們還債…我說妙妙,戈川,你們兩個到現在也沒算清要還多少吧?」

    薛母掩面不語,妙妙撇嘴道:「撿糞的你笑我們做什麼,你當了一輩子兵,一個敵賊也沒殺死過,多得意呢。」

    齊嗖嘿嘿笑:「我笨嘛。」

    當了一輩子兵沒殺過一個敵賊,但卻毫髮無傷,那得多厲害的趨利避害或者逃跑能力啊,這可不是笨,薛青看著這老頭,再掃視其他人,五蠹軍,這個皇帝倒是有意思。

    篤也看過這些下屬,眼中閃過一絲往日的追憶,但旋即就掩去,道:「那時我們被秦潭公支派在西涼境,察覺情況不妙時,已經被秦潭公扣上亂軍的罪名無法接近陛下,只能竭力的趕去救皇后和殿下您,但還是晚了一步,我們趕到時,黃沙道驛丞宋元將整個城灑了火油,內大火焚城外有秦潭公三千黑甲,我們拚死殺進去,皇后娘娘已經...」說到這裡停下。

    屋中諸人雖然不是第一次聽說,但還是似乎又回到當時,神情悵然。

    篤看向薛青,接著道:「萬幸殿下你那時候沒有起火沒有熏暈,躲在桌子下哭,我抱了你出來,你就不哭了......」

    薛母拭淚道:「可是你還是嚇壞了,篤大人帶你送到我面前的時候,你已經暈死過去了,醒過來什麼都不記得,只是大哭,我只能說我是你的娘,你就緊緊抱著我...」說到這裡看著面前的女孩子,深吸一口氣淚光閃閃後退一步,俯身施禮,「戈川,見過殿下。」

    從此以後就再也不是母女。

    薛青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嗯了聲,道:「然後呢?」沒有接這個話題。

    戈川便拭淚道:「..當時秦潭公的人追的很緊,篤大人要引開他們,就讓我們幾個帶著你躲避,後來篤大人捎信說讓去長安城,我就帶著你過來,為了安全我決定將你扮作男孩子,就這樣來到了郭家,與郭懷春商議後假扮報恩許親。」又看著薛青淚光閃閃笑,「日常郭大老爺表現的種種都是我們事先商量好的,他對殿下很是敬重關切,只不過為了掩人耳目。」

    薛青點點頭。

    這邊篤道:「之所以讓殿下你來長安城,是因為上頭人的安排。」

    薛青沒忍住笑了,屋中諸人不解看著她,這時候還笑得出?且有什麼好笑?

    薛青輕咳一聲道:「原來我們上邊還有人啊。」

    篤道:「秦潭公一手遮天,隱藏了陛下的死因,將皇后和殿下您的死推說到天雷上,但到底是有很多人懷疑,我把你交給戈川他們後,除了誘殺黑甲兵,還一直在尋找朝中助力。」

    薛青道:「那現在的皇帝是先帝的兒子?」

    篤道:「當然不是,貴妃從來未有孕,這是秦潭公從外邊抱回來的。」

    薛青道:「既然如此為什麼不直接揭穿他們?告訴天下人寶璋帝姬還活著?」

    篤道:「那場大火太大了,秦潭公說公主殿下你死於雷火中,又用了一個假屍首,迷惑了天下人,最重要的是皇后當初攜帶玉璽趕往泰山,我當時救出你沒有找到玉璽,無法證明殿下的身份。」

    薛青伸手撫上自己的臉,道:「我身為帝姬,朝裡的大臣不會不認得我吧?」

    篤道:「殿下當時才五歲,一直在深宮,且還不是指為可以繼承大統的帝姬...」

    也就是個長公主而已,並不當做皇儲,所以縱然是公主也女子藏深閨不見人吶...封建思想害死人啊,薛青搖頭。

    「...也沒有找帝師啟蒙,身邊熟悉的只是一些內侍宮女,這些人也很多都被秦潭公控制。」篤接著道,「雖然朝中有大臣見過公主您,但我們當時不知道朝中誰是秦潭公的人,不敢貿然前去,現在你長大了...」看著薛青的臉,幾分遲疑。

    戈川接過話道:「女大十八變,你現在和小時候不一樣,而且跟陛下和皇后也不是很肖像,單靠相貌難以服眾。」

    薛青道:「怪不得宗周那些人也只是廣撒網。」

    篤道:「他們這些太監還算跟殿下比較熟悉的。」也只能寧可錯殺一千來尋找,那些大臣們更不可能靠著相貌認帝姬。

    就算相貌相似也難以服眾,這一點薛青理解,歷史上假冒公主啊什麼故事也有,點點頭,道:「我明白,這時候單憑你們說我就是帝姬,沒人會信,那我們上頭的人是誰?」

    篤搖頭道:「我不知道。」

    咿...薛青看著他,不知道?這不太靠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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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20 02:08 AM


第十八章 淺談

    「我必須保證殿下您的安全,不能輕易相信任何人,也不會去見任何人。」篤說道,「而對方也是如此顧慮,這件事關系重大,秦潭公在朝中清洗異黨,遍佈耳線,對方也擔心是秦潭公佈局,我直接接觸的是我放心的人,他是內閣一個文吏,再通過他聯繫兩位官員,這兩個我也親眼見過,而通過這兩個官員我得知還有一位相信了我們,但他要求那兩位官員保密身份。」

    薛青道:「那你們如何相信他?」

    篤道:「他給我們提供了很多便利,這些年多虧了這些便利我們才不至於傷亡過大,比如長安府的安置,先後李知府青霞先生都來了,負責照看以及教導你。」

    果然有這兩人,薛青哦了聲,那四褐先生...道:「長安府還有其他人嗎?」

    戈川道:「郭家只有郭懷春知道,除了我們幾個,李知府林大人,還有三個城門守衛。」

    怪不得薛母可以晚上在長安城肆意行走,再次可見自己的直覺小心是對的,跟蹤的時候及時停下,要不然不是被鐵匠發現就是被城門守衛察覺,薛青道:「還有嗎?」

    篤道:「沒有了,這些足以,也不能人太多,否則敵人就察覺引來了。」

    沒有四褐先生,四褐先生果然是獨立的存在,且刻意迴避不讓薛母等人發現,跟宗周熟悉,對青霞先生不屑,身份必然不低,薛青嗯了聲,道:「辛苦你們了。」

    妙妙噗嗤笑了,道:「殿下真是..客氣。」

    薛青道:「的確是辛苦了,篤大人說起來短短數語,幾年時光一語帶過,但日子是一天天過來的,過的沒有說的容易,不說別的,篤大人與我們已經八年沒見了,八年啊。」輕嘆。

    這一句輕嘆讓妙妙和戈川瞬時眼紅流淚:「篤大人,這些年沒有你的消息,我們真是..」

    篤道:「我親自來了總比你們聽到我不好的消息好。」

    妙妙和戈川又忍不住笑,臉上淚還在滑落。

    薛青道:「篤大人一路走來辛苦了,快歇息吧。」

    妙妙連連點頭,歡喜道:「篤大人去我哪裡吧,我那魚鋪子在鬧事,來來往往人多,不是說大隱隱於市嘛。」

    戈川搖頭道:「人多才不好啊,進進出出的被人看到了肯定要問是什麼人。」

    妙妙道:「這個不用擔心,我一直說我男人在外。」捏著手嘻嘻笑,「回來了也不奇怪。」

    戈川皺眉道:「這不好吧,那四鄰街坊的肯定要上門看熱鬧...大家做事不方便啊。」

    薛青含笑看著二人議論,篤打斷她們,道:「這些小事暫且不論。」看向薛青,「還有件事,殿下您的功夫是跟誰學的?」

    還是要說這件事啊,薛青沒說話,一旁戈川已經道:「跟了郭懷春家的武師,郭大人親自挑的最好的武師,學了半年多了,郭家三個孩子都不是她的對手呢。」看著薛青與有榮焉。

    篤道:「學了半年就能與黑甲衛一戰?郭家的武師這般厲害?」

    薛青道:「主要是我也比較天資聰慧,武師說我是練武奇才。」

    篤有些怔怔,這種誇自己的對話他還是頭一次遇到。

    戈川顯然已經習慣了,並不覺得如何,在一旁點頭道:「是啊,殿下很厲害的,做了好多詩詞,京城裡的那些大人們都稱讚,還有縣試得了案首呢,文章貼出來滿城的人都誇無人能比。」

    妙妙也笑著點頭:「青子少爺在長安城可是很有名呢,少年們以為首。」

    這樣厲害啊,篤看著薛青,讚許又感嘆道:「殿下如同陛下和娘娘那般,果然聰慧無比。」

    薛青笑了笑,道:「篤大人客氣了。」又道,「那接下來篤大人就留在長安城了吧?」

    篤應聲是,又看向戈川,「我就以郭大人的舊友身份上門拜訪吧。」

    戈川歡喜的應聲是:「再好不過,大人自當留在殿下身邊。」

    妙妙哦了聲,道:「那我去準備些新鮮的魚給郭府送去。」

    篤含笑點頭。

    戈川道:「那做全魚宴。」

    妙妙眼睛亮亮:「我到時候留下幫廚不為過吧...讓郭大老爺多給我些賞錢。」

    大約是說起了吃喝,屋子裡變得瑣碎,帶著別樣的溫馨,貨郎鐵匠和撿糞的老頭三人對視一眼,似乎有些沒明白這轉變,不過重逢總是讓人喜悅的。

    貨郎康年道:「我們沒藉口進郭家的門,要不我們到鐵匠鋪子裡喝一壺?」

    鐵匠嗯了聲。

    撿糞的老頭齊嗖嘿嘿笑道:「好呀,我還藏著一罈子好酒呢。」

    接下來商議了一下薛青怎麼回家,薛青建議自己在野外迷了路吃了苦所以走回來,遇到了撿糞的老頭,篤點頭同意,眾人便自如此去做,看著齊嗖帶著換了男裝的薛青坐著康年的車重新向野外去了。

    篤忽道:「殿下是個什麼樣的人?」

    戈川道:「是個很聽話的孩子...」好像也不對...那為什麼還離家出走?很是尷尬,養了幾年的孩子竟然不瞭解嗎?道:「反正她很好的,特別懂事,就是做出一些看起來不懂事的事,也肯定是有原因的。」

    篤笑了笑道:「我不是說這個,你們不覺得奇怪嗎?」看向遠去的車馬背影,「她對自己是帝姬的事一點也不驚訝。」更別提悲憤激動等等情緒。

    是啊,戈川和妙妙恍然,這反應真的是...奇怪啊。

    ....

    薛青歸來沒多久,篤也以舊友的身份來到郭家,郭懷春已經提前得到消息激動而有分寸。

    舊友相談甚歡,郭懷春又請了家眷子女相見,其樂融融,郭懷春與篤追憶過往,雖然言語含糊但郭懷春從中都能明白真實的意思,只是有一點讓他有些不解,篤提到了他家的武師,道:「聽說你們家的武師不錯,不如請來最好的與我比試一下。」

    郭懷春很是驚訝,篤的功夫他在軍中早有耳聞,自己家的武師怎麼可能是他的對手,篤難道不知道?怎麼會提出這樣的要求?或者這是表達舊友相逢喜悅的一種方式?既然如此那就按照他說的辦吧。

    此時的薛青並沒有為郭家的武師祝福,而是被戈川拉著進門,暖暖提前被打發回家,院子裡只有她們二人。

    院子中擺設精緻依舊,但相對的二人身份卻變了,戈川一時不知道說什麼,薛青拉住了她的手,左右看了看,低聲道:「娘。」

    聲音如往常一樣,戈川莫名的眼淚閃閃,要說什麼,薛青已經開口:「我問你,那幾個人不是腦子有病吧?」

    戈川愕然。

    薛青道:「他們說的什麼啊,什麼我是...」她沒有說出那兩個字,「這也太奇怪了,怎麼可能...」

    戈川釋然,瞬時滿眼酸澀,篤大人多慮了,這反應哪裡是奇怪,而是根本就沒反應過來....對她來說,適才他們說的事,她根本就不信呢.....戈川忍不住落淚,可憐的孩子,得知了自己父母被害,身世淒慘,真是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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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20 02:08 AM


第十九章 慢言

    日光明亮,戈川將一杯茶端來放到薛青面前,自己也坐下來。

    熱茶蒸蒸,淡香裊裊,一切如舊。

    戈川道:「殿下…」

    薛青搖頭道:「娘,你還是叫我青子吧,你這樣叫我,我覺得不真實。」

    戈川撫了撫她的肩頭,眼淚閃閃點頭:「好,青子。」喚罷深吸一口氣長嘆,「那幾個人說的事是真的,他們也不是瘋子,我知道這件事你一時很難接受,這也是為什麼我一直沒敢告訴你,原想著等你再大些,十八歲再說,沒想到篤大人這般乾脆。」

    薛青嘆口氣道:「是啊。」太乾脆了,她的計畫全毀了。

    戈川撫了撫她的手,道:「不過青子,這件事是真的,你真是這大周的公主寶璋,你的父皇是武帝,你的母后是皇后,如今當政的秦潭公就是殺害你父母的仇人。」

    薛青默然一刻,道:「都說先帝英明神武,怎麼就被秦潭公所害?」

    戈川道:「先帝對秦潭公寵信有加,誰想到秦潭公會狼子野心,先帝本有舊疾,在去往泰山途中發病時被秦潭公所害,這不是臨時起意,而是處心積慮終於等到這個機會。」

    薛青道:「這不是一個人能做出來的,那些顧命大臣中必然也有同黨。」

    戈川有些慚愧,道:「這個我就不懂了,反正那些當大官的都心思詭異,不可信,當初我們在他們手裡吃了不少虧,折損了不少人。」

    薛青抱著她的胳膊倚在她的肩頭,道:「是啊,也只有拿命來換我的命的你們最可信了,我的命就是娘你的命,信誰也不如信自己啊。」

    戈川伸手撫著她的頭沒有說話。

    薛青道:「你們的人不多了吧?」

    戈川道:「不多了,秦潭公他們知道您還在世,一面大肆造謠你死去扶持新帝,一面四處追查遍佈眼線斬草除根,你看看宗周就知道了,真是手段百出,我們小心謹慎半點不敢露出可疑。」

    薛青嗯了聲,嘆口氣道:「跟做夢一樣。」又一笑,「要是做夢就好了。」

    要是做夢?是夢醒來後父母還在依舊是金枝玉葉,還是依舊是薛青就好了?戈川沒有說話,將薛青在懷裡攬緊,母女二人相依一刻。

    淡淡的皂香氣縈繞在鼻息間,戈川忽的想到什麼,道:「青子…」

    薛青起身道:「娘,這件事太突然,我想好好的想一想靜一靜。」

    是啊這是合情合理的反應,戈川應聲是,站起身道:「青子,我別的話也不會說,大道理也不懂…」看著薛青,「反正,你在我心裡都不會變的。」

    薛青一笑伸手抱了抱她,又轉手一推,道:「娘,我知道的…你去做飯吧我餓了,我一天一夜沒吃飯了。」

    就像以前一樣,戈川含淚笑了,嗔怪道:「活該,誰讓你胡鬧亂跑。」還是向外走去,「你先歇息一下,我去郭大老爺那邊給你蒸魚吃。」又回頭瞪眼,「一個人在家不許再跑了啊。」

    薛青苦笑道:「我哪裡還敢跑啊….無知者無畏,現在知道了我可不敢出去送死。」

    戈川酸澀的笑了笑,道:「不用怕,有我們呢。」說罷走出去了。

    薛青將門關上背靠在其上搖搖頭:「有你們….這事也不靠譜啊。」人這麼少,對方連皇帝皇后一家子都一網打盡,不知道籌劃了多久,估計半個朝堂都被滲透了,敵我雙方實力對比太懸殊了。

    薛青吐口氣撲到在床上,冤啊….跳水遇到郭子安,走路遇到黑甲衛,這真是巧的…都像是老天爺故意玩我…事不過三啊,接下來怎麼辦?薛母這些人傻乎乎的容易欺瞞,但這個篤大人一路廝殺到現在靠的可不僅僅是武力…先睡一覺再說吧。

    要是做夢就好了,薛青帶著一身疲憊傷痛睡去。

    ……

    郭家的校場裡,伴著一聲痛呼,又一個武師倒地,與前幾個倒地不同這個直接暈死了過去。

    看著那個站在場中身材高大的男人,郭子安驚駭又興奮又不解:「這個,這個武師比先前的都厲害,怎麼反而被打暈了?」

    郭懷春神情木然,似乎見怪不怪,道:「因為他厲害對手就會更厲害…」

    郭子安驚訝道:「這位叔叔先前竟然還沒有使出全力嗎?」

    郭懷春看他一眼道:「現在也沒有。」

    郭子安哇了聲,再看向場中的男人激動不已,這才是真正的高手啊,真正的打架,一招一式都直指要害…就像當初薛青打他們時的三拳…自那一日後他常常回想薛青打出的拳以及身法,私下演習了很多次,越演習越震驚,因為發現根本就找不到避開的辦法。

    如果是薛青的話能跟這男人對戰幾個回合?

    薛青…郭子安的眼前浮現河邊大青石上女子的躺臥的身影,大日頭下打個寒戰,頓時漲紅臉。

    站在場中的篤亦是皺起眉頭,看著滿地倒下的武師,不可能啊,這些武師是不錯,但跟黑甲衛相比就是小孩子…..小孩子教出的學生怎麼能打過大人?

    這個薛青….真的是天賦異稟?有這樣的異稟?

    「這個薛青啊,真是不一般啊。」

    回到小書房,屏退了閒雜人等,只有郭懷春戈川在場,終於能暢所欲言。

    郭懷春感嘆道:「.我也沒想到她能當了案首,真的是自己做的文章…」還以為是個只會吹大話的….

    戈川道:「她本來就聰慧嘛,有什麼奇怪的,而且她多用功你不知道.,真是秉燭夜讀書卷不離手…」

    書不離手還有空帶著滿城的學生們鬧事,還有空偷走婢女送去京城…郭懷春乾笑兩聲。

    戈川又看向篤,將先前薛青問自己說他們是不是有病的事講了,拭淚道:「她哪裡是冷靜,分明是受驚太過,不敢相信….方才不斷跟我說是做夢吧。」

    原來如此啊,篤點點頭釋然,道:「這件事是太突然了,我應該慢慢跟她說。」

    戈川點頭,些許委屈道:「是啊,她膽子小,年紀也不大,突然聽到這個真的接受不了,大人你當時說的時候我都嚇壞了。」

    篤帶著歉意道:「是我的錯,我把她當我這般的人看待了,忘了她還是個孩子。」

    一旁的郭懷春沒說話,神情有些古怪,還是忘了她是個孩子吧,這孩子說的話可不能信,不知不覺就被她騙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20 02:09 AM


第二十章 月下

    薛青一覺醒來的時候已經暮色降臨,聽得院子裡很是熱鬧,噠噠的來回走動的是暖暖。

    「...我不要茶了..暖暖。」

    「..嬸子再給我添碗飯...」

    張蓮塘張雙桐的聲音,還有郭子謙的嘀咕聲,聽起來很熱鬧啊,薛青走到了門前,透過門縫可以影影綽綽看到院子裡擺著桌子,坐著幾個少年人,正是張蓮塘張雙桐郭子謙郭子安。

    薛母戈川正將一盤菜端上來,郭子謙起身接過,一面對張蓮塘張雙桐道:「..嬸子做的飯菜最好了,這個是拿手菜。」

    張雙桐道:「你剛才說了這個是拿手菜。」他指了指桌上一盤菜。

    郭子謙哈哈笑道:「個個都是拿手菜。」

    張雙桐笑道:「真是馬屁精...」又對薛母道謝,「嬸子,不要給薛青留了,在我們家做了錯事的孩子都是不許吃飯的。」

    戈川笑了:「那可不行啊...」說罷轉身繼續去廚房。

    張雙桐搖頭道:「慈母心啊。」又伸手用筷子點向屋門,「薛青啊,你愧不愧疚啊。」

    郭子謙攔住他的筷子道:「有情可原有情可原。」

    張蓮塘只笑而不語,郭子安一直悶頭吃飯,暖暖舉著一隻雞腿一邊吃一邊搖頭在一旁嘻嘻笑,初夏的小院子裡氣氛愉悅。

    薛青看著他們,一晌貪歡吧,伸手拉開門,輕咳一聲。

    張蓮塘等人都看過來,郭子謙更是跳起來大喊青子哥,舉著筷子上前,神情歡喜旋即又委屈。

    張雙桐哼了聲,端起碗大口的吃飯,張蓮塘笑而不語的也慢慢吃菜。

    薛青在門口理了理衣衫,對他們拱手長身一禮,道:「我錯了,我認罰。」說罷上前,端起桌上的酒杯,「我先自罰三杯。」

    郭子安下意識的站起來,脫口道:「你不能喝酒..」

    薛青看他笑了笑道:「無妨,我娘準備的酒跟茶水差不多。」說罷一飲而盡。

    郭子安被她看了一眼忙低下頭坐回去不說話了。

    張雙桐並沒有勸,看著薛青果然喝了三杯才哼了聲,張蓮塘則道:「吃飯吧,我們等著你就先吃了。」

    薛青坐下來,郭子謙親自拿了碗筷給她,暖暖斟茶,薛母又端來在爐子上熱著的飯菜。

    「娘你和暖暖也吃飯吧。」薛青道。

    薛母含笑應聲是,叫了暖暖過去二人另安置一桌,一面吃一面看著這邊少年們。

    「...我就是想出去看看...春曉說的京城那麼好....」

    聽到薛青的話,郭子謙毫不懷疑道:「..青子哥你應該告訴我一聲,我跟你一起去...」

    張雙桐則嗤聲:「不信..胡說八道。」

    張蓮塘和郭子安都不說話,一個含笑聽,一個低頭吃飯。

    薛青便整容道:「好吧,我說實話...我畢竟是案首,壓力大,萬一府試得不了案首怎麼辦,所以就想出去走走散散心。」

    張雙桐大笑道:「真是無恥啊,還案首,過了府試就沒人笑你...你該不是怕考不過跑了故意誤期吧。」

    薛青笑道:「怎麼會。」

    郭子謙也連連搖頭:「絕不會,青子哥必然能過。」深信不疑。

    飯桌上說笑愉悅,直到院子裡點亮了燈籠宴席也隨之散去,張雙桐和郭子謙嘀嘀咕咕說笑什麼走在前邊,張蓮塘則與薛青並肩而行,再後郭子安慢慢的跟著。

    「聽說只是餓了一天?別的沒事吧?」張蓮塘問道。

    傷口已經被衣服遮擋外表看不出來,薛青遲疑一下側身靠近他低聲道:「受了一點傷,不過不重。」

    張蓮塘哦了聲,道:「那就好。」繼續邁步沒有再問。

    薛青看他一眼,道:「我騙你你是不是生氣了?」

    張蓮塘扭頭看她笑了笑,道:「怎麼會。」

    薛青有些驚訝打量他,張蓮塘微微一笑擺正姿態任她打量,神情果然沒有半點生氣,薛青道:「你信我說的那些?」

    張蓮塘道:「我不是信你說的那些,我是信你說那些自有原因。」看向前方,月亮升起白光鋪滿地,不用燈籠也能看到腳下的路,一群小童在月光下玩鬧追跑嘈雜,「我只按照你說的做就是了,至於你沒說的。」又轉頭看薛青一笑,「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薛青看著他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好。

    張蓮塘則挑眉一笑,道:「是不是很感動?」

    薛青失笑,道:「是。」

    張蓮塘負手緩步向前,道:「我早就說過了,我既然與人交好,就自然會為他們出頭,別人欺負他們呢我就替他們報仇,他們要做事呢,我就來周全,難道你還對我不熟?我可是對你很熟了,知道你是個有分寸的人,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無須擔心疑問。」

    薛青看他再次笑點頭道:「我知道了。」

    此時已經走到門口,張蓮塘拿出扇子敲了敲她的肩頭,道:「走了。」便與張雙桐結伴而去。

    薛青揣手目送,郭子謙學著她的樣子揣著手站在一旁也目送,道:「蓮塘哥說不用去他家特意道歉,他自會跟張老太爺說....本來嘛你也沒有跟著他們家去京城的商隊走,是他自己想錯了。」

    薛青笑了笑道:「到底讓人家受驚了,我還是去一趟吧。」

    郭子謙便點頭:「好,那我們就去一趟...」又皺眉道,「張家好說,只怕青霞先生那裡又要刁難...」他已經知道是青霞先生突然上門才戳破了薛青兩頭騙的事,據說青霞先生很是生氣。

    薛青道:「誠心認錯便是,不怕。」

    郭子謙便再無疑慮,搭上薛青的肩頭....忽的有人在後啊了聲,郭子謙嚇了一跳回頭看去,見是靠著牆角站著的郭子安。

    「哥,有什麼事?」他問道。

    郭子安看著郭子謙搭在薛青肩頭的手,再看月光下也回頭看來的薛青神情平靜,便移開視線道:「沒事...」

    郭子謙卻是想到什麼一拍薛青的肩頭,道:「青子哥,大伯父今天來了個舊友,真是好厲害,一個人將我家十五個武師都打趴下了....還和我哥和我都比劃了一下...我連人家的身子都沒近前...真是好厲害。」

    薛青道:「是嗎?那真是好厲害。」

    郭子謙又嘿嘿一笑,攬著薛青的肩頭靠近道:「不過我覺得青子哥你應該能跟他走幾招...他要在這裡住幾天,找個機會試試,殺殺他的威風。」

    薛青道:「休要爭閒氣...有什麼意義。」

    郭子謙笑著應聲是,道:「青子哥是要考狀元的人,誰能比過這威風。」得意洋洋。

    薛青笑著與他告辭,又對站在一旁的郭子安點點頭,便向大雜院走去,郭子謙一直目送她進去,才一拍手走向郭子安,抬手道:「哥,你說...」

    郭子安抬手打下他的手,道:「這麼大年紀了,不要勾肩搭背的。」說罷轉身邁步。

    郭子謙看了看被打落的手,道:「怎麼就這麼大年紀了?」真是莫名其妙啊,聳聳肩跟上去。

    ......

    蹲在院門前看小童們玩鬧一刻,薛青才起身回家,月已經中天,滿院清亮,行走在路上幾乎看不到影子,牆角水溝邊的野花野草在月光下清新可愛。

    薛青負手而行,忽的停下腳,看向一個方向,道:「大人是要試探我功夫嗎?」

    陰影裡原本平整的牆下陡然凸出一塊然後一個人一步邁出,如抖落一身珠光,剃了鬍鬚整理的頭髮換上一身新衣衫的篤對她施禮。

    薛青笑道:「聽子謙說大人今日比武震驚郭家,我就算了吧,我還小呢。」

    篤道:「不用比試了,青子少爺能發現隱藏的我,這不是郭家的武師能教出來的,他們都是外家功夫。」抬頭看著薛青,「青子少爺是另有名師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20 02:10 AM


第二十一章 半遮

    郭家的武師沒有內家功夫,篤已經知道了,他更知道自己的手下薛母等人也沒有教授薛青。

    貨郎康年四人合力受重傷才殺死了七個黑甲衛,薛青卻一個人殺死了五個,還可以說毫髮無傷,不說點什麼真的解釋不了。

    薛青看著他,道:「我不能說。」

    不是說沒有,而是不能說,這意味著有隱情,篤大人看著月下的女孩子,做少年打扮,青色衣衫,雖然內裡做了掩飾,但依舊顯得身姿利落優美,月光蒙在她的臉上,將敷了藥粉的臉照的瑩白,眉眼清秀,與白日相比,顯得清冷而倨傲。

    她是...寶璋帝姬啊,在外這麼多年,他也想過這個孩子如今長成什麼樣,現在看來,就該是這個樣。

    篤沒有動怒也沒有驚慌,神情變得緩和,只道:「這樣啊。」

    薛青點點頭,沒有再說話,看著篤側身便邁步向前,篤錯後一步,道:「是很難相信你身份這件事嗎?」

    薛青看他笑了笑,點頭道:「是。」又道,「不過如果是事實總要接受的,你們不用擔心,我適應一下就好。」

    篤亦是點頭,道:「青子少爺說話做事讓人信服,才能讓長安城少年們擁簇。」

    有關自己的事他肯定已經都聽說了,薛青一笑,又輕嘆道:「也沒想要什麼擁簇不擁簇的,就是少年們瞎玩呢。」

    二人很快走到了薛青的家門口,看到原本站在月光下翹首以盼的戈川急忙忙的閃進門內陰影裡,試圖不打擾他們說話,也是想要他們多說話。

    薛青沒有喊娘,只當看不到,篤看她微微一笑,道:「青子少爺快回去吧。」

    薛青應聲是對他一禮向前去,篤卻又喚住她,道:「青子少爺並不是想要去京城才離家的吧?」

    薛青回頭看他道:「是。」又笑了笑,「還是不能說。」

    篤一笑道:「好,不能說就不說。」沒有絲毫的好奇和質疑,更沒有痛心疾首氣急敗壞。

    其實她怎麼學的這一身功夫,離開家去做什麼,知道不知道並沒有什麼重要的干係,對於篤來說,她是帝姬,她在眼前,她活的好好的,這就足夠了,糾結其他的那些無關緊要的事是沒有意義的,真是冷靜知道取捨的非常厲害的人..就像自己這樣,薛青負手向前,如我這樣厲害的人可不好對付啊,愁啊愁。

    邁進門大聲的喊娘,戈川似乎才聽到一般從門後陰影走出來。

    「...回來了?有沒有喝多?頭不疼?..」

    「...不疼啊...娘我要喝杏子茶...」

    「..好呀,我來煮...要讀書嗎?」

    「...是的呀,明天面對先生肯定要挨罵...功課讀好一些能應付一下..」

    「...要不咱們說病了,晚幾天去上學,等他們氣消了...」

    「...娘,你要是被寫在書上就是四個字...慈母多敗兒。」

    「...是嗎?慈母嗎挺好的呀...不過這是五個字吧...」

    聽著小院子裡傳來的說話聲,篤默默的站立一刻,再次微微一笑轉身大步踏月走開了。

    月光下,京城的夜拉開了序幕。

    醉仙樓這邊突然車馬多了起來,引得街上的人好奇的詢問,得知醉仙樓今晚有場會演,所謂會演是妓女們登台當眾表演歌舞,而且多數是有名的,日常這些都是單獨請了只給特定人看的.,此時人人可見,也是吸引人的手段,醉仙樓裡會比往日人更多,尤其是廳堂裡坐滿了散客,不花錢還能看到日常花錢也見不到的女子,那是佔了大便宜,怎能不來。

    但也有有錢有身份的不貪圖便宜的,反而覺得此舉壞了自己的興致。

    「吵吵鬧鬧的...」

    「..想看什麼?燕娘的紅袖舞還是蘇芩的琴?..不如尋個清淨..」

    「...不過聽說醉仙樓來了個新人?」

    這話讓一旁的人好奇幾分,新人麼?不知才貌如何?那倒要去看看,如果出眾,相捧,將來當紅了,自己也是面上有光。

    「...長安城來的..專門唱那個為宗周所作的水調歌頭的...」

    聽了這話蠢蠢欲動的人們便有停下腳的,水調歌頭已經在京城傳開幾個月了,滿城的青樓都唱遍了...

    「..據說這個是第一個唱的,而且啊跟咱們這裡慣常唱的不一樣。」

    青樓吟唱詩詞與詞牌格式一樣,都有固定的曲調,不一樣的的確新鮮,於是便又吸引了一批人湧去。

    依舊有人並不在意,雖然醉仙樓的李會仙將新人當寶貝似的藏著,但到底給一些身份不低的出得起錢的大主顧展示過了...藏著寶貝的最終目的還是為了吸引這個大主顧。

    「...還可以吧..聽個新鮮..也無甚奇特。」有人意興闌珊。

    醉仙樓裡除了不同以往的熱鬧還有幾分緊張,花枝招展的女子們在大平台後說笑等待上場,對於普通的妓女來說這是展示自己得到更多人喜歡的機會,對於成名的紅姐兒來說也是不能墮了名聲的時候,真真假假的慵懶隨意中都帶著幾分鄭重,虛虛實實說笑客套,忽的有人按著鬢邊的珍珠晃動,左右看,道:「怎麼不見春曉姑娘?今晚難道不登台嗎?」

    一旁撥弄琴弦的一個女子道:「怎會?今晚其實是她第一次面眾呢,一鳴驚人,怎能不來?」

    不少女子笑了,有的嫉妒有的揶揄,但也有不屑的。

    「我們以技悅人..」一女子搖著扇子對身邊的人低語,「...一招鮮吃遍天,這一招說的可不是一首詞..當然這首詞真不錯。」

    熱熱鬧鬧說笑中,青樓管事進來招呼開場了,讓大家按照安排好的次序逐一上場,一時間醉仙樓裡燈火俱滅唯有台上明亮,環肥燕瘦吹拉彈唱歌舞恍若仙境蓬萊,醉仙樓裡叫好聲不斷氣氛熱烈。

    也只是大廳裡熱鬧,那些包廂裡則顯得幾分沉悶,其中一間坐著四五人說話,似乎被外邊吵的不耐煩。

    「關上門窗..」有人擺手道。

    便有人依言去關門窗,但還有人不滿意。

    「關上也是吵...李會仙也是,年紀越大越不會做生意了...」

    站在窗邊要伸手的人忽的咿了聲,扭頭對大家道:「外邊說長安城來的春曉要上台了,就是那個唱水調歌頭的...」這是請示要不要看。

    屋中的人對視一眼,有人猶豫,但也有人不耐煩。

    「聽得膩歪了...我來唱給你們聽..」

    他的話音未落,因為等待新人上台以及聽到春曉這個名字而安靜下來外邊忽的傳來一聲有些怪異的男聲。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這一聲讓外邊轟然,室內的幾人也都都笑起來,指著那說話的男人:「有人比你早了。」

    聽著台下的哄笑,坐在一間室內的李會仙氣惱的搖扇子:「這些人真討厭!欺負人家小姑娘嘛。」但卻並沒有要為這個小姑娘出頭的意思。

    在這青樓裡能為自己出頭的只有自己,沒人靠得住。

    台上的燈暗了幾分,這是喻示要上場了,但台下因為先前那男人怪腔怪調還在笑鬧嘈雜。

    古琴聲在這一片嘈雜中慢慢的響起,錚錚綜綜刻板而沉悶。

    不好聽啊...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不同唱法的水調歌頭?嘈雜聲漸漸低沉,很多人向台上看去,台上光線依舊昏暗,隱隱綽綽有一個人站在其上,並沒有像其他女子出場那般瞬時明亮。

    什麼啊?一板一眼有些沉悶的琴聲繼續,撫平了嘈雜聲,漸漸的越來越清晰,所有的視線都凝聚在台上,連那位正要關窗的男人都停了下來。

    台上人影動了,卻不是舞動,而是踱步,一步一步從暗處到明.....大廳裡響起咿的聲音,再次騷動。

    燈光下,站著一個少年人,青衫長袍,一手握著書卷,一手負在身後,微微垂頭似是認真看書。

    「男人嗎?」

    詢問聲四起,但很快就被反駁了。

    「削肩蜂腰柳姿,女子扮作男裝啦...」

    「有意思,怎麼扮作男子?」

    「咱們又不是斷袖...」

    竊竊私語再起,台上的人不為所動,忽的抬頭,長聲吟嘆。

    「少年俠氣....」

    聲起,琴挑,書垂,一手起,長劍亮,腰身擰直,如白鶴亮翅。

    「交結五都雄...」

    女聲陡然拔高,亮如雛鳥脆鳴,又如利箭劃過諸人耳邊。

    「肝膽洞,毛髮聳,立談中,生死同,一諾千金重。」

    長劍揮動,柳姿藏鋒,四月初夏,在場諸人一瞬間毛髮聳。

    大廳角落最不起眼的一桌,有人低語道:「好詩。」抬起頭看過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20 02:11 AM


第二十二章 好贊

    看過來的不止這邊一人,此時台下鴉雀無聲,兩邊原本緊閉的門窗也紛紛打開,所有的視線都凝聚在台上。

    那少年女子手裡的書卷還握在手中,只一手舞劍,隨著吟唱或急或緩,如百蝶翻飛,如翠竹獨立。

    琴聲似不可聞,卻又時常在耳邊,吟唱聲並不大,卻清晰到心頭。

    「…輕蓋擁….斗城東…」

    在場的很多都是有錢少年,聽著這首詩詞,看著台上的少女,明明是來溫柔鄉,卻偏偏不由的意氣風發,想高呼想一同吟唱…但沒有人這麼做,只貪婪的看著台上,眨眼都不捨,唯恐錯過半點動作。

    「…似黃粱夢…落塵籠…」

    劍舞動依舊些許沉悶,少年人書卷舉在身前,一步一搖。

    包廂中不少年長富貴威嚴的人露出一絲笑,又一絲感嘆,台上的少年到底年輕人,唱這些滄桑的詞總有幾分強說愁…但他們懂這種愁。

    「不請長纓,系取天驕種,劍吼西風…..」

    長身玉立,青劍寒光。

    「目送歸鴻。」

    一舞終了,琴聲頓收,台上的少年女子對台下屈膝一禮,轉身大步而去,如同出現時那般無聲無息突然。

    台下安靜,旋即忽的轟然,幾乎掀翻了醉仙樓的屋頂。

    「那是誰?」

    到處都是這喊聲。

    包廂裡的懶洋洋坐著的李會仙早就站起來,倚著窗戶撫掌笑:「我的好女兒呀,我的好女兒呀….還跟媽媽我藏私呢。」又道,「好吧好吧,我錯了,我這就安排人好好的教你…」

    在諸多的包廂裡聽完看完這一劍舞的人不少都含笑點頭,他們倒不至於跟外邊那些人一般狂熱。

    「這小女子,靈哦。」他們只道。

    一個靈字足矣,靈這個字可是老天爺賞的,不是誰都能有的。

    小女子春曉正一襲男裝施施然穿過眾多女子中,似乎真把她當做了男子,青樓的女子們第一次遵從了男女大防紛紛避讓,看著這個幾乎是不施粉黛的小女子,小女子神情平靜,眉眼如同身後負的劍一般清冷。

    不就是長安城的一個小姐兒,怎麼還孤傲清絕了?現在的鄉下人都這般氣質了嗎?

    「那首詞….的緣故。」

    嘈雜的台下散座不少書生文人,並沒有像其他俗人一般狂熱追問議論那女子,臉上是另一番的狂熱。

    「是六州歌頭…從未聽過…不是前人所做。」

    「可記下來了?」

    「拿紙筆來…」

    「不如請那女子來說一說…」

    「這時候只怕不好請..」

    書生們向四周看去,見有不少雜役小廝在迴廊中疾步向一個方向走去…還有更多的包廂門打開有人走出來,目標不言而喻。

    在他們找紙筆的時候,角落裡一張桌子上坐著的一人已經提筆在紙上認真的寫起來。

    這邊燈火昏暗坐著兩人,一個男子,一個卻是女子,男子相貌普通二十多歲穿著富貴就像京城裡常見的有錢少爺一樣沒有什麼奇特吸引人之處,那女子亦是穿著綾羅,看身姿不過十三四歲,額前垂下細紗遮住了面容。

    青樓雖然不禁止女子進來,但約定俗成女子們都不踏足,不過總有驕縱好奇的女孩子出現在青樓,膽大的自己帶著丫頭闖進來,膽小的纏著家人兄長作伴來,來了其實也沒什麼就是坐一坐唱些點心看個熱鬧,青樓裡也不會為難她們。

    此時這一桌大概就是忠厚的兄長無奈帶頑皮的幼妹吧。

    這女孩子很快停筆寫完了,一旁侍立的婢女接過筆,一面俯身看紙上。

    昏昏燈下,字跡清麗俊逸「少年俠氣交結五都雄…」正是適才春曉舞劍唱的詩詞。

    「小姐啊,這首詞真好。」婢女道。

    女孩子點頭道:「是,非常好。」自己端詳一刻,「我寫不出這般。」轉頭吩咐,「去問問適才那女妓,作者是誰。」

    婢女應聲是混入人群中去了,而此時春曉的門已經要被踏破了,台上餘下表演的女子再沒人注意,當然並不是誰都能見到春曉的,不過關於詢問詞作者的名字,她並沒有隱瞞。

    「我們長安城的一個小書生啦…叫薛青…沒什麼名氣…你們不認得…他呀就是少年人們鬧著玩寫的…大家見笑了。」

    清脆嬌滴滴的話傳了出來,讓等候的人們愕然,旋即又神情複雜。

    薛青啊…其實這個名字並不是不認得啊…

    「…又是薛青…」

    「…那個給廖承作詩…給宗周寫了水調歌頭的那個..」

    「..竟然又是他…真是一位詩才…」

    聽著門外的騷動,門內還未卸下男兒裝扮的春曉,手拄著頭看著鏡子,對著自己吐舌頭一笑:「沒什麼名氣的小書生,鬧著玩寫的才更厲害嘛,我這樣說是不是很聰明。」

    醉仙樓裡這個名字傳開了,婢女也回到了女孩子身邊告知了結果。

    女孩子似乎有些驚訝:「薛青啊…」又點頭,「..對啊長安城來的女妓嘛…」抬手拄著下頜,「倒想見一見這個少年人…不知是什麼樣。」

    因為抬手衣袖滑落,露出圓潤的手腕,隨著說話氣息微動,面紗被輕輕吹起,昏昏的燈下照出其內一片猙獰的傷疤…..有人正從一旁經過,錯眼看到不由啊了聲,那女孩子看過來,頭轉動面紗落下遮擋著面容。

    此人有些不知所措,那女孩子卻沒有驚慌失措,對他略一點頭似乎表達驚嚇到他的歉意,然後起身,安靜坐在一旁的年輕人也立刻起身,護著她向外走去,一眨眼便消失在喧鬧的人群中。

    那人還站在燈下沒回過神,又看到桌子上擺著的一張紙,遲疑一下上前拿起,脫口道:「好字啊..」抬頭再向那女孩子消失的方向看去,不知是誰家女子?

    ……

    京城裡的消息傳開的很快,第二日上朝的時候官員們也低聲的說起,忽的身後有人哈的一聲。

    「..說的什麼?狎妓!小心我告你們。」

    幾個官員嚇了一跳轉頭看是宋元,更是不知所措。

    宋元揣著手哈哈笑了,抬手搭上兩個官員的肩頭湊過低聲道:「不過,大兄弟們下次叫我一塊去,我就不告你們了。」

    這是開玩笑嗎?實在是一點也不好笑啊,官員們面皮抽動,一個道:「不是的..宋大人..其實是在說一首詩詞..長安城的薛青的一首詩詞…」話說到這裡戛然而止,面色更不好看了。

    說起來長安城的薛青的詩詞送了廖承的命,宋元並不開心。

    宋元果然拉下臉,道:「…什麼濕啊干啊的…不是讀書人嗎?做什麼詩詞能科舉嗎?」

    緊隨著宋元走來的幾個官員立刻點頭附和。

    「是啊..做詩詞好的不一定就厲害啊…落第的多得是。」

    「…淫詞豔曲下功夫,當然不能好好讀書了…在青樓裡當狀元罷,與朝廷有何用?」

    但下一刻又有人反駁。

    「科舉不好不一定是沒用…只不過有人不善於科舉罷了,不能因此就否了他們有才華…」

    眾人扭頭看去,見是一個清瘦的四十多歲的官員,這是曾經的吏部尚書如今的禮部侍郎曲白,因為犯了錯被降職給宋元騰了位置….至於犯了什麼錯並不重要,最大的錯是他的恩師是宰相陳盛,陳盛已經被排擠不上朝了,他的弟子們當然要給別人讓讓位置。

    位置讓了當然沒人甘心,曲白詩書大家進士出身滿腹才華,被一個嘗屎的小吏擠走深以為恥,日常朝中常與宋元針鋒相對。

    宋元得志小人自然也不示弱。

    「誰否定了?誰否定了?他們自己過不了,還怨別人不識他們才華?真是笑話。」宋元嗤聲,「難道專門為他們辦一個詩詞科舉啊?」

    真是無知小人,就會就事論事胡攪蠻纏,曲白豎眉待要嘲諷,卻聽宋元啊呀一聲,抬手就搭上他的肩頭,神情歡喜的用力拍打。

    「好主意,好主意,曲大人不愧是翰林出身,有文化啊。」他道,說罷揣手向前走去。

    什麼亂七八糟的?曲大人站在原地莫名其妙,不過詩詞…他看向也愣在原地的幾位官員,道:「你們說那個長安城的薛青又有新詩詞了?是什麼?」

    談論好的詩詞是讓人唇齒留香的事,這是真正讀書人的樂趣,一個官員便將詩詞念了。

    曲白點頭撚鬚道:「果然不錯。」

    另一個官員想起先前的爭執,又一笑道:「還有曲大人,這位薛青不僅是詩詞做的好,科舉也不錯,長安城縣試案首。」

    曲白哦了聲,道:「如此嗎?那我們在京城大約能見到這位少年詩才了。」

    官員們紛紛笑道:「期待。」

    已經被朝中官員期待的小少年薛青此時正凝著眉頭走向草堂,既然走不了,日子還要繼續,書也要讀的。

    還好知道她出走的事被保密在郭家青霞先生以及張家範圍內,其他人並不知道,也避免了又被同學圍觀調侃,但有些圍觀調侃好似不能避免。

    草堂裡四褐先生端著茶斜眼看著進門的少年,咂的一聲,道:「多情郎回來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20 02:12 AM


第二十三章 本事

    草堂內沒有半點荒廢塵埃,水甕是早上新打的山泉,窗檯上几案上擺著沾著露水的野花,暖暖每天都會守在這裡。

    薛青坐下來,將小爐子咕嘟咕嘟的水沖進碗內,碧水盈盈,茶香四溢,道:「先生說得對啊,多情郎才會回來啊。」不多情哪裡會回頭吶....

    四褐先生哼了聲,道:「真是有本事啊,還學會逃課...你說,你為什麼逃課,是寫的文章不夠讓你榮光,還是這麼多少年人長的不夠好看?」有少年得意有知己玩伴,多少人求之不得。

    薛青飲茶道:「人心哪有知足..先生,慾望讓人進步。」

    四褐先生呸了聲:「歪理一堆..」亦是飲茶,斜眼道,「...本事沒有。」

    本事...薛青握著茶杯,是沒有擺脫賣魚婦人等人的本事,還是沒有警覺避開黑甲兵的本事?說起來有些奇怪啊,怎麼那麼巧遇到了黑甲衛?...一直向前,然後感覺不對的時候迂迴,然後就...感覺到什麼不對呢?有人跟蹤,但又沒有發現人...就好像被故意驅趕...

    薛青抬起頭看著四褐先生,道:「先生,我以前不信你是跟我一樣神仙下凡一般厲害的人。」

    四褐先生乾笑兩聲,道:「真巧,我也是這樣認為你。」

    薛青道:「但現在我錯了,你的確是有大運氣的上天厚愛福德深厚的人。」

    四褐先生斜眼看她道:「你想幹嗎?」

    薛青看著他道:「恭喜你,你收了一個真命天子做學生。」

    四褐先生噗嗤一聲將茶噴出來,這小子!

    薛青沒理會,繼續道:「..是不是很驚喜?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寶璋帝姬,先生,你成為帝師了。」說罷起身挪過來,伸手握住四褐先生的手,「將來你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出將入相,耀武揚威,權傾天下,一手遮天,三宮六院...」

    四褐先生瞪眼看著薛青:「你...瘋了?」

    薛青看他道:「你說呢?你說你聽了這話瘋不瘋?你跑不跑?」

    四褐先生看著她沒說話。

    薛青道:「..你說欺負這樣一個人,把她逼回來,虧心不虧心?」

    這個奸詐狡猾又機敏的臭丫頭啊,四褐先生哈哈大笑,饒了這麼大圈子,在這裡等著呢,又整容道:「不虧心啊。」

    薛青鬆開的手,道:「先生,你都裝傻這麼久了,這次為什麼不繼續裝傻呢?大家這樣你好我好多好啊。」

    這臭丫頭果然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是記憶恢復了吧?不知道是怎麼在心裡藏著一日一日如此平靜的過來的,怪不得如此勤奮練功不怕苦從不叫累,殺人也能如此毫不眨眼...四褐先生心裡微微酸澀,口中再次哈哈笑,道:「想得美...你還真以為你是神仙,什麼好事都歸你,你心想事成萬事如意啊。」又哼哼兩聲,看她,「你也真夠能裝的,原來早就知道了,原來早就準備跑了,什麼落水抓魚,什麼半夜擔心我被雨淋....騙人。」

    薛青道:「不敢當,沒先生你高明,我都沒發現你發現了。」

    四褐先生撚鬚得意:「當然,我是先生,怎麼能跟那些蠢人相比,你能瞞過那些人沒什麼可驕傲的。」看了薛青一眼,「身為一個帝姬,連自己的臣子都掌控不了的話,豈不是個傻子蠢蛋?」

    帝姬啊,這算是第一次提到這個話題了,算是說破了吧。

    薛青道:「一個人連自己的命運都掌控不了,豈不是也是傻子蠢蛋。」

    並沒有問四褐先生的身份來歷,也沒有問有關帝姬的事,不問還是表示不接受啊,四褐先生笑了笑,道:「沒有啊,你的命運不是你一直掌控的嗎?如不然,第一次落水的時候你就逃了。」

    但是她選擇了回頭,救起了郭子安,這是她自己選擇的命運,沒有人逼迫她。

    薛青默然一刻,道:「我不想欠別人的,他是因為我跳下來的,但我不認為我欠別人的。」

    四褐先生道:「什麼欠不欠別人的,什麼為自己而活為別人而活,其實都一樣,天地樊籠,一旦進入了就不可逃脫,你以為你逃了你就不是你了嗎?」

    薛青道:「其實我本來就不是我。」也不知道這話四褐聽懂聽不懂,懶得管。

    窗外初夏風吹過,野花搖曳,爐火漸滅,外邊有暖暖跑來跑去捉蝴蝶....本該是歲月靜好啊。

    四褐先生道:「然而你終究是你,不可脫。」少年薛青本該是另一種人生,然而少年薛青之所以存在還是因為寶璋帝姬。

    是啊,她只有靈魂,寄託在寶璋帝姬這身子裡,怎麼脫?除非死了....

    四褐先生咂了口涼茶,道:「死都不怕,還怕活著?」

    風從敞開的門外吹來,有暖暖稚氣的歌聲,大豆小豆黑豆咯咯嘰嘰也不知道唱的什麼,輕快而愉悅,薛青將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怒聲道:「但是誰不想好好的活!明明可以好好的活,我為什麼要去吃苦受罪!」

    這是第一次看到她動怒...原來也不是個木頭泥人。

    四褐先生看著她,神情鄭重,眼神柔善,不知道要說出什麼佛音禪語,薛青看著他,四褐先生道:「因為,你倒霉啊。」說罷一拍腿哈哈大笑仰倒下。

    還真是,薛青又好氣又失笑,搖頭笑了,乾脆也躺下來,手枕著頭看著草堂屋頂,走之前懸掛其上花草已經乾枯,隨風搖搖擺擺。

    「...想開點啦,這世上倒霉的也不只是你一個....」

    「...是啊,比如先生你跑來當我的先生,也是沒辦法倒霉催的吧?」

    「...啊呀,學生你說了大實話啊...要不然這倒霉的事我怎麼肯幹...捨棄了一院子如花美眷...」

    「...真是可憐,要不我們一起逃了吧..你我聯手,豈不是天下無敵...」

    「...既然天下無敵,為啥還要逃?學生你是不是傻?」

    「..你天下無敵我只是.隨便說說而已,先生你不要當真..」

    聽著屋子裡嘀嘀咕咕的說話聲,在屋門口蹲著將一隻蝴蝶綁上線繩的暖暖,搖著頭一點一點唱歌的聲音便更大了幾分,反正少爺沒有在讀書....

    但並沒有多久,薛青就起身坐回了書桌前,打開書開始默念。

    四褐先生依舊躺在蓆子上,晃著腿,道:「學生啊,看在你這麼倒霉的份上,今日允許你偷懶...」

    薛青頭也不抬道:「不行啊,既然沒逃走,就好好讀書吧,一會兒還要見周先生和青霞先生,寫好文章,也好免得自己被嘮叨再增煩惱...」

    四褐先生嘿嘿笑了,斜躺著看果然專注讀書的薛青,道:「那我告訴你一個能令你振奮愉悅的消息吧...你爹當年也跑過。」

    你爹,這不是第一次冒出這個稱呼,曾經有一次四褐先生感嘆過,薛青停頓下,那個皇帝也跑過啊?微微一笑,道:「這樣啊,倒是像我的風格,我很欣慰。」

    四褐先生哈哈笑,道:「再讓你欣慰些,他啊笨死了,翻牆爬洞在外邊跑了一夜,結果自己摔道溝裡爬不出來餓了兩天....那時候他也十四歲了,這也算是一代比一代強吧。」

    薛青哦了聲,又捏著筆道:「先生也是在誇自己吧,一代比一代強,但還是逃不過你的手心,還是你最強啊。」

    四褐先生哎呀一聲:「學生啊你知道你最厲害的本事是什麼嗎?就是一眼能看透真相啊。」

    薛青搖頭道謝謝先生誇讚啊又低頭繼續看書。

    四褐先生道:「你不好奇你爹當年為什麼跑嗎?」

    薛青頭也不抬道:「能為什麼啊年紀輕輕的小孩子,誰想當皇帝啊...外邊大好的花花世界吶,幹點什麼不好。」

    四褐先生嘖嘖兩聲,道:「果然父子相承...」打個哈欠,「為了你幾天沒睡好...我睡覺。」說罷翻身向內,卻沒有閉上眼,無聲的嘆口氣,神情悵然。

    一開始是不想當皇帝,但後來越來越會當皇帝,越來越享受當皇帝,權欲..為此瘋狂,誰不是呢?

    他回頭看了眼,少年低頭專注而認真,這個少年人安靜的不像個少年人,但在某一刻又如同初生的朝陽生機勃勃,沒有人能掌控別人的命運,成為什麼樣的人只有他們自己決定,與這少年來說,更是如此,這少年不服命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20 02:13 AM


第二十四章 拜師

    薛青並沒有受到周先生的斥責,看來青霞先生並沒有告訴社學裡任何人這件事,周先生關切的問候了薛青幾句,其他同窗也對薛青含笑打個招呼,或者低聲繼續說笑,或者低頭看書。

    張雙桐在後拄著頭哼哼道:「歲月靜好啊。」

    薛青對他笑了笑,在張蓮塘身邊坐下,低聲道:「你看你祖父什麼時候方便?我娘和我去拜訪。」

    張蓮塘道:「其實真不用。」看她微微一笑,「但隨時都可以。」

    薛青道謝,周先生開始講課,學舍裡學生們安靜認真的聽講,課罷薛青又將寫好的兩篇文交給周先生請他指點,周先生當堂審讀,讚歎連連:「家裡有事還不忘功課,青子少爺真是典範。」

    門外等候的張蓮塘聽得一笑,張雙桐搖頭看天,道:「當真是我輩典範...做的事都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佩服。」

    薛青走出來聽到了,便道:「不是不敢想,是想了你也做不到。」

    還真不敢做,雖然看似紈褲子弟,但張家家規也很嚴格,家中子弟可以頑劣不可以無規矩,真要這麼做會被打殘腿的……所以對於不敢做的事,自然也不想,張雙桐呵了聲,道:「你還挺得意。」

    薛青笑而不語,張蓮塘看著她手裡拿著的文章,道:「還要去給青霞先生看?」

    薛青道:「是啊...表達一下誠意。」

    張蓮塘笑道:「拿下府試案首就是最大的誠意。」

    薛青道:「那是自然,案首非我莫屬。」這次的考官可不需要周先生的裙帶關係了,李知府啊,自己可是他的君上,上有命敢不聽麼?過個府試案首而已,薛青負手做睥睨天下狀....有少年從身後湧來,一隻手啪的拍上薛青的頭。

    「...三次郎...後日與五陵社比賽,你可不能再輸了。」楚明輝喊道。

    薛青抬手搭上他的肩頭,拍了拍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參加了,如此你必贏。」

    楚明輝瞪眼道:「我錯了。」

    少年們大笑,說笑一番薛青告辭向青霞先生這邊走來,看著不遠處矗立的屋舍,算起來這是她第三次到這裡來,第一次半好奇半真心的想要拜師,結果卻被刁難,當然現在知道這刁難只是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懷疑而故作的,第二次是因為被人知道自己假上學不得不來周全,那一次則是完全沒有再拜師的真心了....現在這第三次就更沒了,身份也變了,才三次而已,卻恰似滄海桑田天翻地覆,薛青在門前站定腳,恭敬的揚聲道:「先生!」

    夏日山風習習,綠竹搖曳,站在窗後的青霞先生早已經看到了走來的少年薛青,一如往日,青布衣衫,步伐緩緩,面容清秀眼眉清亮,沒有焦慮惶恐哀傷憤怒...什麼情緒都沒有。

    薛母那邊已經派貨郎將這兩天發生的事講給他了,壓力大去京城散散心什麼的理由讓人驚訝....對於她信口胡說八道的驚訝,壓力大這個詞青霞先生懷疑薛青從來就不知道是什麼,真壓力大還敢去鼓動學生鬧事?但還沒來及表達疑問,聽到他們在遇到了黑甲衛以及篤大人。

    「果然是你們把黑甲衛引來的...」青霞先生皺眉,「..幸好及時找到她,否則落入黑甲衛手裡多危險...她竟然還女裝示人。」

    貨郎看著他道:「她把黑甲衛殺了。」

    青霞先生道:「你看,多危險..咿?」聽錯了?

    貨郎似乎就等著這一刻,嘿嘿笑,道:「..篤大人說了,她很厲害。」與有榮焉。

    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少年竟然能殺人?青霞先生神情愕然又複雜,殺的還是黑甲衛....雖然是文官,但那時候接到關於對黑甲衛的彈劾控訴奏章無數,黑甲衛如何殺人肆無忌憚兇猛文字描述讓人膽寒,更別提親身遇到。

    這些武夫..教會的她殺人!這到底是好事還是不好?青霞先生憂慮,但還沒來得及深思,得知篤大人將薛青的真實身份說了。

    一切都揭開了。

    當初自己聽到寶璋帝姬還在世的消息震驚的一夜沒睡,那這個孩子得知自己突然變成一個被害逃亡藏匿的公主會怎麼樣?還有父母的遇難..奸臣的當道權盛...處境的艱難...悲憤怒怨恨..會失魂落魄吧。

    但現在看,她什麼事都沒有,青霞先生覺得自己反而有些不知所措,深吸一口氣道:「進來吧。」

    薛青邁進來,二人對視一眼,乍然沉默,薛青躬身長長一禮,道:「我...謝謝先生來長安城,先前不知,多有不敬。」

    沒有提自己的名字道謝,而是說我,因為薛青不是她真名,而她的真名此時也不能提,這是以我,寶璋帝姬的身份道謝,謝謝信任,謝謝冒險來長安城相教。

    這一句話開場乾脆利索,一切盡在一言中,省卻了其他的閒言碎語囉嗦...大氣又合情合理。

    青霞先生點頭受了她這一禮,道:「不知者無罪。」看薛青起身,他則整了整衣衫,亦是躬身一禮,「林樾失禮了。」

    先前有些事以臣子身份來說,是失禮了。

    薛青抬手道:「先生師道之尊,在我面前永遠沒有失禮一說。」落落大方。

    就好像這不是山間一簡陋草堂,而是京城金碧輝煌的皇宮大殿,青霞先生心內閃過一絲怪異,這孩子何止接受了這個身份,簡直像是與生俱來一直都是這般……那個篤教的嗎?

    青霞先生道:「你知道如今的情形了吧?」

    薛青點頭:「知道了。」

    青霞先生道:「如今更危險,黑甲衛出現且死在附近,勢必引來更多追查。」

    薛青應聲是道:「我會小心謹慎不莽撞行事,再不會像先前那般。」

    這麼懂事,還能說什麼?青霞先生默然一刻,看薛青拿出兩張紙遞來。

    「這是我寫的兩篇文,應的是上次府試的題目。」薛青道。

    府試啊,青霞先生接過,看著她道:「你接下來的打算是...」

    薛青道:「繼續府試,我覺得科舉很好,既能讀書又能歷練。」

    總好過跟著那群武夫去打打殺殺....殺一個人永遠不能解決問題,她要做的是治天下,不是逞匹夫之勇,青霞先生神情欣慰的點頭說了聲好,道:「文章我會看,日後除了周先生,你也可以直接來問我。」

    薛青應聲是,道:「那接下來參加科舉,就有勞先生和大人們費心了。」

    青霞先生道:「我正要去知府衙門,李大人有關於府試的消息告訴我。」

    薛青便告辭,親自送青霞先生走下山,青霞先生下了山上車前回頭看了眼,見那少年還站在山路上看著這邊,山風吹動她的衣衫飄飄,看起來好像比先前穩重了很多...所以早點告訴她真相也是對的,知道自己的身份,就知道了自己的責任,不會再輕易胡鬧,也該想些正事了,青霞先生再看了眼山上似乎在沉思的薛青,坐上車離開了。

    馬車很快消失在視線裡,薛青依舊矗立不動,神情凝重若有所思……水路陸路都失敗了,那下一次逃跑要從空中嗎?一隻鳥撲棱從一旁的樹上飛過,眨眼遠去....可恨沒有翅膀啊。

    .......

    青霞先生進了門,李知府在廳內踱步,似乎不安。

    「什麼消息?」青霞先生問道,又道,「篤來了事你知道了吧?還有她知道了自己身份...」

    李知府點頭,神情麻木,道:「城衛已經告訴我了....簡直膽大不可理喻。」怪不得那薛青這般呢,原來都是跟這人學的....至於這人八年未出現在薛青身邊的事忽略不計。

    青霞先生默然一刻,道:「先說上邊的消息吧,是關於府試的嗎?」

    李知府道:「是,上邊同意讓她參加科舉。」

    青霞先生道:「府試道試搜檢這一關如何操作?可有可靠的人選?...但這是在眾目睽睽之下...難。」皺眉。

    李知府道:「不用搜檢了,上邊安排了一個新的科舉方式。」

    新的科舉方式?青霞先生抬頭微微驚訝。...<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20 02:14 AM


第二十五章 新科

    科舉自來只有一種方式,雖然考試的內容幾經變化,新又如何新?

    李光遠道:「說是要另開一場科舉,與正常的科舉同時進行。」

    青霞先生皺眉,道:「那是什麼科舉?考什麼?誰人參加?」

    李光遠道:「朝中正在商議,但大意已經指明了,叫做君子試,即為君子,考的便是六藝。」

    六藝,禮、樂、射、御、書、數....倒是每個讀書人多少都涉獵的,但考試的話豈不是兒戲?又能有何用?

    李光遠道:「不是兒戲,還很有用,君子試已經定了,現在朝中在商議的是參加這種科考的待遇....等同鄉試,選中者直接參加會試。」

    青霞先生驚訝,一個讀書人過縣試府試道試能得秀才身份,過了鄉試才是舉人,多少人蹉跎一輩子都拿不到一個舉人身份,而這個君子試則能讓人跳過三個考試,直接拿到秀才和舉人身份,這簡直是...天大的誘惑,天下學子豈不沸騰?

    李光遠道:「當然也有風險,如果會試到時候未中,那前功盡棄。」那樣原本按部就班能考中秀才或者舉人的就要等三年以後再來了...人生能有幾個三年,三年後誰又敢保證自己就一定能考上?

    青霞先生鬆口氣,點頭道:「這還能讓人冷靜點。」但還是皺眉,「不過還是太兒戲了...」看向李光遠,「參加這個不用搜檢?」

    李光遠道:「當然....也沒必要夾帶。」禮、樂、射、御、書、數不是翻書本就能做到的事。

    青霞先生看著他道:「所以這就是上邊大人想到的辦法?如此她就可以直接進京城?這麼明顯,不會引起懷疑嗎?」

    李光遠撚鬚道:「好像並不是因為她...但這對她也很合適,所以因為她而推波助瀾,如此應該不會起疑。」

    青霞先生道:「那是因為誰?」朝廷絕不會無緣無故的就搞出這麼荒唐的事。

    李光遠壓低聲音道:「西涼太子索盛玄。」

    ......

    「荒唐!」

    朝堂裡陡然拔高一聲喝,讓在龍椅上打瞌睡的小皇帝猛地驚醒,到哪裡了?該說退朝了嗎?還好一旁的太監機敏的扶住他,做個噤聲的手勢。

    小皇帝眨著眼看向台下,見一個紅袍官員正甩袖瞪眼看著宋元,生氣的鬍子都吹了起來...好玩。

    「宋元,你這是拿著國之大器取悅外邦。」

    又幾個官員站出來,神情亦是惱怒。

    「...把我國士子們當成什麼?陪同那索太子玩樂?」

    「..君子試,置聖人與何地?」

    「...陛下啊,這將亂我天下士子之心啊...」更有頭髮花白的老官員對這小皇帝顫聲哀戚。

    小皇帝視線悄悄的看過秦潭公,秦潭公沒有反應,他便坐直著身子也沒有反應。

    宋元抬手對這些幾乎指著他鼻子的官員們揮了揮,道:「你們這樣想就不對...這可不是亂天下士子之心,而是安天下士子之心...你們知不知道一個科舉攔住了多少才華橫溢的人?有些人不適合科舉,並不是他們沒有才學,只是專攻一技,比如有些作詩作畫出眾的人,他們也不是不學無術,只不過在詩書上多費了點心,科舉上便稍微差了一些....多少人蹉跎不中,不得不隱匿山林...曲大人..」

    他忽的喊道。

    站在官員隊列中冷眼垂手的曲白愣了下。

    宋元伸長脖子看他,大聲道:「你說是不是很可惜?」

    曲白皺眉,遲疑一下道:「是很可惜。」

    宋元對他點點頭,又看向眾人,道:「說起來這件事還是曲大人提出的...」

    曲白神情愕然。

    眾人的視線唰的看向曲白,自從陳相爺託病不再上朝後,原本屬於他的隨眾官員或者跟隨了王相爺,或者沉默不語在朝堂明哲保身....竟然主動提出建議了?是陳相爺要重回朝堂了嗎?

    大殿裡頓時響起一片低語。

    「曲大人你什麼時候...」

    「是那日的事嗎?你可沒有說什麼...」

    「這宋元是故意假借你...」

    也有與曲白交好的官員低聲提醒。

    那日的事,曲白也想起來了,早晨在宮外的時候因為議論長安城一個妓女唱詩詞而與宋元爭執幾句,作詩有才與科舉的事....

    曲白點頭上前一步,道:「是,我是認為如今的科舉的確讓很多有才華的人失去機會,不能為朝廷所用。」

    此言一出,議論聲更大,看過來的眼神驚訝又意味深長。

    宋元笑容滿滿,道:「是吧,我沒什麼文化,我沒科舉過,我說的不算數,我不懂,曲大人那可是進士出身詩書大家...他說的總有道理吧?」

    先前質問的官員們對視一眼,看向曲白,曲白卻沒有再說話。

    「其實這件事我想的很簡單。」

    一個聲音響起來,醇厚而有力,朝堂裡的嘈雜低語頓消,視線也都看向前方。

    秦潭公扶著蟒袍玉帶緩緩開口:「...就是辦一次不同以往的科舉,讓天下的士子們展露一下風采,當然索盛玄是一個原因,他如此傾慕我大周讀書人科舉,其實是傾慕我大周聖人君子道,其實不止是他,四周友鄰皆是如此,這也是認可我大周乃是天下文學之本宗...太學裡多少友邦子弟來求學,就是因為這一點,只是因為身份,不能參與我大周科舉...」

    他環視眾官。

    「...所以我覺得有必要辦一次這種科舉,讓友邦子弟與我大周士子同場競技,彌補他們的遺憾,也展示我大周文茂繁盛,我大周士子君子風範...也能給天下有才華的士子們一個機會...」

    宋元隨同道:「是啊,這是揚我國威的事,怎麼能叫取悅他人?」

    秦潭公道:「我命人查過,的確有不少有才學的人因為科舉不成泯然眾人,比如有位數學大家...」他伸手示意。

    一個官員立刻站出來拿著一個名冊翻看道:「定州人董谷,數學奇才,能做大衍求數,天文曆法水文皆有所成,只是科舉十年不成,至今在當地縣衙中為吏,周旋於穀米糧數中。」

    秦潭公看向眾人,道:「這等大才,如果來到朝中,或者文史局或者掌管水利工事必然能大用,當利國利民。」指了指那官員手裡的名冊,「此等人不計其數。」轉頭看向王相爺,「相爺,你認為如何?」

    一直沉默不言的王相爺沉吟,道:「此事非同小可,當思慮周全...人選賽事評判不可半點疏忽,否則成鬧劇。」

    秦潭公一笑,道:「相爺所言極是,我武將不懂這些,由相爺安排必然周全。」說罷示意,「如此我們請陛下定奪?」

    王相爺轉身,與秦潭公一起俯身施禮:「請陛下定奪。」

    小皇帝坐直了身子,道:「准。」

    .....

    此事是前所未有的大事,朝官們低聲議論著走出朝堂,曲白沒有參與其中徑直離開,只帶著兩個小廝拍馬出了御街穿過繁茂的街道來到一處偏僻的小巷,敲響了一家院門。

    這間宅院算不上富麗堂皇,但古樸幽靜,到處都是花草,跟隨一個老僕向內還能看到一片小菜地,四月裡綠葉菜瓜纍纍茂盛,可見是精心打理的。

    穿過一道門就看到一間廳堂,廳堂門窗大開,其內擺著一張大書案,一個年約六十容貌儒雅清瘦的老者正站在其前,神態嚴肅認真,似乎在思慮重要的事。

    老僕沒有通稟便退去,曲白邁進門走過去站在老者身邊,看到大書案上擺著一張大紙,空白無一字。

    「老師,又無法落筆了?」曲白道。

    老者嗯了聲,似乎並不因為屋子裡突然進了人驚訝,凝重道:「是啊,始終少一口氣。」說罷才抬頭,道:「滿子,你怎麼來了?」

    曲白,字滿子,伸手拿過一旁的茶水遞給老者,道:「老師,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讓我贊同宋元提出的這件事。」

    老者端著茶喝了口,道:「沒有為什麼啊,因為這事蠻不錯的。」

    因為覺得不錯就去做一件事,似乎有些隨意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20 02:15 AM


第二十六章 想法

    更何況這隨意帶來的後果並不隨意,曲白有些無奈,道:「老師,我今日一開口,大家都會認為是你開口了。」

    老者笑了:「我開口又怎麼了?我只是病了,又不是啞巴了。」

    但您是陳盛啊,與王烈陽秦潭公等四人並肩的顧命大臣,你開口不亞於皇帝開口...曲白凝重道:「老師,王相爺或許認為你與秦潭公有商量啊。」

    陳盛道:「商量什麼,這不過是對一件事的看向相同而已,他愛怎麼想就怎麼想,我一個病叟還要顧忌他的想法?」說罷將茶杯扔回桌子上。

    茶杯旋轉歪倒,曲白忙伸手扶起,應聲是,道:「秦潭公此舉不知道是能得天下士子之心還是寒其心。」這種君子試會給一些士子機會,這些人會感激,但同時又加大了別的士子競爭,機會總歸是只有那麼多,不甘嫉恨在所難免。

    如同所有的朝政一樣,好壞總是摻半,沒有人人都滿意的。

    陳盛淡淡道:「你多慮了,他才不在乎天下人的心,他只在乎他要做的事。」

    曲白看向他,卻又低下頭,端起茶杯:「老師還要茶嗎?」

    陳盛笑了,道:「在我跟前欲言又止何必,你是想問我的心所為,這沒有什麼踰矩的,我也沒什麼不能說的,我就是覺得這事不錯,說不定能撿到一兩個書法奇才...也蠻好玩的。」說到這裡眉頭一揚,「不如,我去當考官吧。」

    曲白嚇了一跳,道:「老師你不要說笑。」

    陳盛卻精神奕奕,在屋中踱了幾步,道:「我沒有說笑,這個真不錯,真不錯。」又喚人,「去告訴他們,我要做考官之一。」

    既然是六藝,總不會只有一個考官,曲白看著興致勃勃的陳盛,無奈道:「老師,現在這些都還沒定下...什麼時候考怎麼考在哪裡考,都要一番商議。」

    陳盛點頭道:「自然要商議,還少不得一通扯皮。」

    秦潭公提出,王相爺同意,兩方合作又互相提防,必然要各自為各自的利益而戰,且這件事真要推行關係很大,別的利害不說,必將有一批博才多學的士子入京,能將這些士子攬入門下是很大的助力。

    陳盛看著書案,道:「那多我一個參與也不多。」

    那就更亂了,曲白心道。

    陳盛忽的抬手:「墨來。」

    這是來了揮毫的靈感了,陳盛知道老師的習慣,挽袖上前磨墨,陳盛在書案前凝神靜立一刻,懸腕揮毫,在大紙上寫下大字,如錐如刀挺勁溢出紙面。

    曲白不由凝神屏氣,廳堂裡外一片安靜。

    但此時君子試的消息讓整個京城都熱鬧起來,隨之向外散去,引得天下士子震動。

    .....

    長安城的社學也不例外。

    「...只要通過了就直接是舉人了...」

    「...不對不對,必須通過會試之後才是,否則就什麼都不是了...」

    「...你要去試試嗎?」

    「...我拿什麼試?我只會科舉寫文章...」

    學生們或者激動或者無奈,各種情緒交織,變得嘈雜浮躁。

    薛青轉過山路,耳邊的笛聲更嘹喨,一個背對的身影也出現在視線裡,她沒有開口呼喚而是在一旁坐下來傾聽直到一曲作罷才起身。

    聽到腳步聲樂亭回頭,見是她便一笑。

    薛青道:「有個好消息,朝廷要開君子試,不用做文章,只考君子六藝,樂亭你樂藝出眾可以一試。」

    樂亭對她比了個六的手勢,道:「六藝啊,我只會一個樂技又有何用,更何況這是面對天下的君子試,天下之大奇才之多不可計數,我只是會,並不是多出眾...」看著薛青笑,「..這君子試不適合我。」

    君子六藝並不是誰都能具備的,對於家貧讀書都讀不起的人來說,哪有能力去學習六藝,也只有那些衣食無憂的子弟才可以,薛青默然,又笑了笑,道:「我是想著你既然不能科舉,不如去試一試,我不是高看你,我是相信你可以出眾。」

    樂亭點頭道:「我也相信,但不是現在。」看向遠山曠野,伴著夏風有山鳥如扇般掠過,「是將來。」又道,「而且相比於君子六藝,我更喜歡讀書研習先賢。」

    薛青點點頭道我明白了。

    樂亭將笛子收起道:「不要說我了,你呢?我聽著是個好機會啊,你可以一試。」

    薛青嘆氣,道:「看看再說吧...」

    這薛青出身是和自己差不多的貧寒子弟,詩書禮儀什麼的也太多接觸,這個君子試並不是為貧寒子弟所設,嘆息如此吧,樂亭想道。

    薛青回到知知堂的時候,張蓮塘正在教暖暖烹茶,單一個爐火就講了不少道理,暖暖哪裡耐煩聽這個,胡亂擺弄一番就要跑。

    「懶兒,這是好技藝,學會了這個有君子之風,隨同你家少爺出去才不失臉面。」張蓮塘搖頭道。

    暖暖道:「我家少爺也不是君子啊。」

    一旁的躺著的張雙桐哈哈笑了,舉手道:「暖暖說得對。」

    薛青在門外咳咳兩聲邁進來,暖暖喊了聲少爺,薛青摸了摸她的頭讓她出去玩了。

    張蓮塘道:「什麼人可以參加,如何入選,我祖父正在打聽....你有沒有興趣參加這個君子試,以你的聰明,臨陣磨槍也能快且光。」

    薛青在他身旁坐下道:「我這麼聰明吶,何必去磨槍?」

    又不是考不過府試道試鄉試....張蓮塘笑了,將茶斟上,道:「今天這茶是我祖父最喜歡的,我們嘗嘗怎麼樣。」不再提這件事,再抬頭看薛青手拄著頭看著自己,不由一怔,道:「如何?秀色可餐麼?」

    薛青哈哈笑了,道:「我是想人人都像你不再提這件事多好。」

    如今社學裡也好家家戶戶也好都在議論這件事,畢竟誘惑太大了...張蓮塘道:「青子少爺做青松就可以了。」

    薛青道:「任爾東西南北風,我自巋然不動麼?」說罷自己哈哈又笑了。

    很好笑嗎?張蓮塘看著她,要說話,有小廝跑來探頭喊了聲蓮塘少爺,道:「有消息了,每個州府分配名額然後由各州府挑選舉薦人選。」

    薛青手拄著頭道:「這下慘了。」

    怎麼慘了?誰慘了?張雙桐坐起來想了想,點頭道:「是哦,州府大人們該頭疼上愁了。」

    .....

    而此時的知府衙門裡,李光遠卻沒有半點愁容,反而一拍桌子大聲道:「上茶啊!」又皺眉看著空蕩蕩的桌子,「..怎麼這麼久還沒有上茶來?」對對面坐著的青霞先生歉意,「慢待了。」

    青霞先生道:「大人客氣了。」

    門外婢女急匆匆的上茶來,又不安的退了出去,對門外的小廝瞪了一眼:「..害我啊...大人哪裡不讓青霞先生喫茶。」

    小廝訕訕,又悄悄的看了眼室內,雖然聽不到他們說什麼,但見青霞先生與知府大人舉杯相請,神情幾分歡悅...道:「大概有什麼喜事吧。」

    李光遠將茶一飲而盡,道:「如此不用等兩年就能將她送去京城了,大喜,當賀啊。」

    青霞先生點頭,正要說話,門外小廝拔高了聲音:「大人,郭懷春郭大老爺求見。」

    李光遠和青霞先生對視一眼,看來是得到消息了。

    李光遠道:「那也不用跑來..」略有些不滿。

    青霞先生道:「不用擔心,接下來長安城一多半的人都會上門來求見大人,他來也不奇怪突兀。」由知府大人選定人員,那世家大族也好有心參加這次君子試的人必然要來走動自薦。

    李光遠嗯了聲對外高聲道請,片刻之後郭懷春來了,並不是一個人來的,身後還跟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

    郭懷春介紹道:「這是篤。」

    李光遠青霞先生微微色變。

    「你怎麼就這樣堂而皇之的來這裡了?」李光遠起身急道。

    他們當然知道篤是誰,雖然從來沒有見過。

    篤施禮,道:「大人,在安全的地方,大家有什麼就堂而皇之便是,不用刻意迴避,亂不了敵人,反而亂了自己針腳。」

    武夫的道理...李光遠不與之計較,道:「有什麼事請說吧。」那就堂而皇之不客套了。

    篤道:「關於君子試的事,是與她有關吧?」

    李光遠點頭道:「必然是要送她順利入京城。」

    篤垂手道:「京城嗎?我不會讓她去的。」

    什麼?李光遠與青霞先生再次色變,站起身。...<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20 02:44 A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8-1-20 02:47 AM 編輯

第二十七章 爭執

    李光遠和青霞先生在來長安城,一是照看帝姬,二則是因為聽到篤等人要安排帝姬進軍伍。

    「…軍伍是秦潭公的天下…或許他們是想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又或者想要通過軍伍來接近秦潭公…」

    「…這是不可能的…且不說秦潭公多疑…如今沒有戰事,如何立功建業讓秦潭公注意到?等待太久了…」

    「…她要做的不是怎麼殺了秦潭公,而是做帝姬,為將來站到天下人面前而準備著…」

    所以上邊的人安排他們來到這裡教導接管,這些武夫似乎並不太滿意這種安排,今天這個篤到來終於要明確反對了嗎?

    李光遠淡淡道:「篤大人,請注意你的言辭,她不是你的…你們救護有功這一點毋庸置疑,但不要挾功踰矩。」

    這話說的真是不客氣啊,指責篤等人是要居功控制帝姬為己用啊…這些文臣對於武將從來都是防備的,郭懷春在一旁心有慼慼。

    篤神情平靜,沒有動怒也沒有爭辯,道:「大人言之過早,奸賊未除,真龍尚被追殺,如今還不敢稱救護有功,更不敢挾功….殿下一日不安,我等哪有什麼功可言。」

    李光遠面色微怔,旋即又些許慚愧。

    青霞先生道:「篤大人,我們的意思是關於殿下的安排要從最便利最安全的方面考慮,篤大人對軍中熟悉,或許覺得那邊是更好的選擇吧?」

    篤搖頭道:「大人,我並沒有這樣想,我想的是從最要緊的方面來安排。」

    李光遠道:「最要緊的不是安全嗎?」

    篤道:「是,而她之所以不安全就是身份不能公之於眾。」

    李光遠道:「所以讓她科舉讓她站到民眾面前,等待時機撥亂反正重登大寶。」

    篤搖頭道:「時機不是科舉…」

    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李光遠惱怒要反駁,篤已經接著說道:「…而是玉璽。」

    廳堂內瞬時一靜,玉璽遺失並不是秘密,而玉璽也的確是證明身份的關鍵。

    李光遠道:「大家一直在尋找,篤大人你不也是這樣做的嗎?這跟她去京城有什麼關係?難道不讓她科舉,讓她跟你去找玉璽嗎?如果一直找不到呢?」

    青霞先生道:「玉璽對於身份來說是很重要,但並非唯一,人證物證俱全奸黨也是能被懲治,真相也能公佈於眾…做事關鍵的還是人,是帝姬殿下這個人。」將有限的時間蹉跎在尋找玉璽上實在是莽夫行徑。

    篤道:「玉璽很關鍵,但我並沒有讓她跟我去尋找,尋找這種事不是她該做的,現在是我查到玉璽的可能所在。」

    玉璽所在?李光遠青霞先生不由脫口:「在哪裡?」安靜侍立一旁的郭懷春也好奇的看過來。

    篤道:「黃沙道。」

    郭懷春沒忍住嗝了聲,李光遠和青霞先生神情惱火:「天下人都知道。」當初皇后攜帶玉璽和寶璋公主在黃沙道遇難,玉璽自然是在那裡遺失。

    「當初秦潭公在黃沙道為皇后娘娘修建地宮為了什麼?當然不是愚民所謂的鎮壓黃沙道惡靈。」李光遠道,「而是將整個黃沙道都翻了一遍找尋玉璽,結果始終未有。」看向篤,「你待如何?帶著她再去將黃沙道翻一遍嗎?」

    篤道:「但有一個地方沒有翻。」

    李光遠愣了下,道:「哪裡?」

    篤道:「我不能告訴你。」

    李光遠青霞先生愕然,郭懷春低頭掩飾輕咳。

    「到如今你還在懷疑我們嗎?」李光遠惱怒質問。

    篤道:「正如你們上頭的人對我們尚存疑慮一般。」

    室內氣氛有些尷尬,皇后和寶璋帝姬遇難疑點很多,基於這一點他們這些人選擇了相信五蠹軍的話,但當初大家都沒有親眼五蠹軍救走寶璋帝姬,而寶璋帝姬和皇后的屍首朝中的要臣都親眼去見了....雖然燒的已經看不出什麼,然後過了四五年突然冒出一個寶璋帝姬,大家的確是多少心存疑慮,雙方既合作又保持著戒備,比如最上方的人隱瞞自己的身份,比如五蠹軍也並沒有將自己所知以及所有的行徑都亮出來。

    青霞先生輕嘆一聲,道:「卿本佳人奈何為賊。」他們做的明明是正氣凌然的事,卻不得不鬼鬼祟祟。

    篤道:「這次尋找玉璽後大家便再無疑慮。」

    李光遠皺眉道:「這太危險了,我不同意你帶走她,參加科舉是現在最要緊的事,讓她借此進入朝堂,凝聚更多的助力,便可以早日揭穿秦潭公的真面目,尋找玉璽你自己去便是,我們不允許她去那裡冒險。」

    篤笑了笑,道:「大人你們誤會了,我只是來告訴你們一聲,並不是要徵求你們的同意。」說罷拱手,「告辭了。」轉身大步而去。

    厲害啊..郭懷春忙轉身跟上去,留下廳堂裡愕然的李光遠和青霞先生。

    李光遠啪的將桌上的茶摔在地上:「太過分了!」

    ......

    青霞先生和李知府先後離開廳堂,小廝帶著婢女進內打掃,看著地上碎裂的茶杯,哼了聲:「我就說嘛...大人不讓青霞先生喫茶。」

    青霞先生離開的時候,篤和郭懷春已經走出很遠了,坐在馬車裡郭懷春一直滿眼敬佩的偷偷打量篤。

    篤笑了笑,道:「郭大人不用這樣看我。」

    郭懷春道:「以前只是久仰篤大人威名,今日一見才知果然剛毅決斷。」

    篤道:「我哪有什麼威名。」

    五蠹軍是皇帝一時興起玩笑般建立起來的,人員混雜,且並沒有確切的歸屬軍號,地位如同後備勤雜糧草兵馬一般,在朝中不為人注意。

    郭懷春感嘆道:「那是外邊的旁觀者不懂,我們軍中誰人不知五蠹軍啊,一場戰事如果聽到說有五蠹軍為偵察前鋒,大家就提前慶祝,此戰必勝,如果由五蠹軍做斷尾掩護,那大家就沒有任何後顧之憂....你們不是夜裡來就是夜裡去,或者喬裝,很少出現在大家面前,但卻又處處都在...大家一直都想親眼見見你們呢。」

    這也是為什麼當戈川帶著薛青來到時,報出五蠹軍的名號,雖然事情讓他驚駭但卻沒有懷疑就接受了,大約是那麼多年滲到骨子裡的信任吧。

    馬車晃晃悠悠,日光透過車窗簾子照在其內,讓端坐的男人面容忽明忽暗。

    「是嗎。」他道,「大家知道了會很高興。」

    原來也被人惦記著,泉下大約也能瞑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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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20 02:45 A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8-1-20 02:46 AM 編輯

第二十八章 閒問

    暮色降臨的時候,薛家的小院子裡擺上了瓜果,戈川將一壺茶放下,眉眼歡喜的坐下來,看著眼前坐著的男人,還是覺得有些不真實,似乎有很多話說,問過去,過去都已經過去,說將來,將來還未來。

    「這幾年咳嗽的舊疾可好了?」她問道。

    篤捏起一顆醃杏,道:「還好吧。」

    戈川嘆氣道:「可惜我不會治病。」

    篤笑了笑,道:「你會治病我們就不認識了。」當初正是因為她下毒殺人才結識的,念及以往又道,「或許那樣更好。」不用像這樣打打殺殺下一刻隨時都能喪命。

    戈川哎呦一聲,撫著膝頭道:「那有什麼意思呀,這樣多有意思呀,再說我什麼都沒有耽擱啊。」嘻嘻一笑,「女兒也有,每天買菜做飯跟鄰居閒暇時還能打牌,吃喝不愁,多少人羨慕我。」

    雖然接觸還不算太多,但這幾次可以看出薛青對戈川是情真意切,這一點從戈川的反應就能看出,儘管已經說明了身份,但戈川卻還舉止如常,這不是戈川掩飾的好,而是薛青讓她沒有感覺到任何變化,那個孩子.....

    篤看向門外,道:「青子少爺不回來嗎?」

    戈川道:「學習可用功了...且那時候我覺得跟著我們她總是受欺負,就想讓青霞先生照看,所以留宿在社學。」

    篤笑了,將醃杏扔進嘴裡,道:「誰能看得住她。」嘎吱一聲咬碎。

    六道泉山隨著學生們離開喧囂散去,草堂裡暖暖哼著小曲擺上飯菜。

    「爺爺,有你喜歡吃的酥魚。」

    四褐先生迫不及待的伸手,卻又被暖暖護住,瞪眼道:「等少爺來啊,人沒有到齊就動筷子,不是君子。」

    四褐先生呸了聲道:「吃個飯什麼君子的..不要跟那些傻學生學...跟你少爺學,你看你少爺坐這裡會不會等我。」

    薛青束袖走過來道:「會啊。」

    四褐先生哼哼道:「沒有你不敢答的話,也沒有你不敢做的事。」

    薛青笑了笑坐下來,又敲了敲暖暖的頭,道:「吃青菜。」

    正在撿自己飯菜的暖暖吐舌頭夾了幾筷子青菜,捧著小托盤到門外擺著的小石頭桌椅上吃去了,一面晃著小腿看著四周。

    「先生啊,篤大人想要見見你呢。」薛青道。

    四褐先生道:「屁啊,他什麼時候說要見我,不要來詐我...你放心就是了,我不會讓他發現的。」

    薛青道:「不發現不合適吧,還是稍微發現一些,猶抱琵琶半遮面那種,雖然我是天資聰慧,這麼厲害跟你沒什麼太大關係,但凡夫俗子很難理解,解釋太麻煩。」

    四褐先生呸了聲,一筷子戳走半條魚,師徒二人你來我往分完了半桌菜。

    「先生,其實我的意思是你這麼躲著怪累的,我就要去京城了,你到時候還躲著?」薛青道,「那可是京城,多少高手。」

    四褐先生不屑道:「高個屁,我最高。」

    薛青笑道:「有多高?幾層樓那麼高嗎?」一面哈哈笑。

    這讓四褐先生有些惱火:「我很高有什麼好笑的...。」

    薛青停下笑,整容道:「既然如此,事情就好辦了。」

    四褐先生愣了下,什麼..這小子心思敏捷古怪一不小心就跟不上...

    薛青道:「你去京城把那個秦潭公殺了,這件事不就解決了,何必還搞的跟做賊似的,所以說那些人不靠譜啊。」

    四褐先生瞪眼道:「你才不靠譜呢,你以為秦潭公是豬啊,隨便一刀就捅了。」

    薛青道:「沒讓你一刀啊,你可以多捅幾刀。」

    四褐先生哈哈笑,忙又收住,呸了聲,道:「胡說八道什麼。」

    薛青道:「這怎麼是胡說八道呢?..難道先生比不過秦潭公?秦潭公是高手中的高高手?如此先生你不要不好意思,就當學生我沒有說。」

    四褐先生哈哈笑,舉著筷子看著薛青道:「學生啊,我覺得你真挺無恥的,這種話你怎麼說得出?」

    薛青道:「這有什麼說不出的,血海深仇啊,只要能報仇怎麼無恥我都不在意。」

    四褐先生咬著魚尾巴斜眼看她,道:「看不出來你怎麼血海深仇的,只看出你挺不靠譜的。」

    薛青道:「不想去捅就算啦,反正我自己就要去了,且看我如何手刃仇人吧。」

    四褐先生嗤聲幾口拔完飯扔下碗筷道:「我消食去...」揚長而去。

    薛青低頭吃飯,道:「這事本來就不靠譜啊....」。

    暮色散去夜色拉開,暖暖聽得室內有聲音傳來,回頭豎耳,有聲音清亮低沉悠長。

    「我本是臥龍崗散淡的人,憑陰陽如反掌博古通今....」

    本以為了卻了孤寂刀頭一生,可以端坐在城樓觀山景安享太平,沒想到卻又陷入血海深仇亂紛紛,長嘆。

    .....

    夜色濃濃,李光遠在書房里長籲短嘆一刻,最終提筆寫了幾行字,將書信封上嘆氣道:「送去吧。」

    書架邊有陰影搖晃,一個侍從走出來躬身接過,又遲疑道:「要不要想辦法攔住他?免得他將人帶走?」

    李光遠道:「誰能攔住他?九年前那般情形他都能將人帶走,我們如今又能如何?」又嘆氣,「更何況攔他動作太大引起麻煩,最終害的是帝姬殿下啊,吾等怎能。」

    侍從應聲是,道:「我這就將信送去京城,大人放心。」說罷疾步走出消失在夜色裡。

    ......

    京城裡有關君子試的議程進行的越發的如火如荼,因為告病在家久不露面的宰相陳盛主動要當書藝考官,引發了更大的喧鬧,考官的人選,學子的人選,各州府以及得到消息的鄰邦問詢如雪片般將京城淹沒。

    但提出籌劃這件事的秦潭公卻沒有受到半點煩擾,幾個官員來到秦潭公值房內要匯報進展時,卻被告知秦潭公不在。

    「這些事你們直接去王相爺那邊,一切由王相爺定奪便是。」留在值房的官員說道。

    竟然真的不過問了嗎?幾個官員不由面面相覷,這麼大的事拱手讓人了啊。

    此時的刑部比往日更加森嚴,無數的官兵圍繞,隨著雜亂的腳步聲,宋元陪同秦潭公走進來,沒有進廳房而是直接向刑部大牢。

    位於刑部大牢最內裡的一處所在,沉重的鐵門被兩個高大的侍衛推開,內裡卻並沒有大家習慣的牢獄的陰暗腐臭,反而光線柔亮,空氣清新,一排台階直向下延伸而去。

    宋元伸手做請:「公爺,請。」

    秦潭公負手闊步邁進去,宋元緊跟,鐵門旋即被推上,一排黑甲兵丁門前肅立,鐵門內視野闊朗,沿台階而下,很快就來到闊朗的大廳,這裡沒有刑具鐵鏈也沒有陰氣森森的獄卒,遍佈木架鐵索,以及有七八個老少男人站在其中,看到秦潭公走進來,便都噗通下跪施禮。

    秦潭公視線掃過他們,道:「你們已經找到辦法解開地宮的機關了?」

    俯首在地的男人們顫顫,其中一個抬起頭,道:「是,公爺,我們願意一試。...<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20 02:48 AM


第二十九章 商定

    聽到他們的回答,秦潭公神情依舊,宋元喊了聲太好了,但旋即又皺眉:「你們行不行?上一次有一群人說能做到,結果都死在地宮裡了。」對秦潭公低聲,「他們死不死的無所謂,只是差點累害我們被發現。」

    跪地的男人神情更加不安,喏喏不敢說話,誰又能保證萬無一失。

    秦潭公道:「無妨,總要一試。」說罷走向這些男人們,繞行在遍佈機關木架中間,宋元緊緊跟隨,一面饒有興趣的翻看懸掛擺放的各種鐵鎖。

    「沒想到這些東西竟然能做到如此精緻。」他道。

    秦潭公道:「那是皇陵,天子之地,生前天下之尊,死後亦然,所用皆是天下之寶。」

    宋元抬手打了下一個伸出的木樁,跪地的一個男人大喊不要,但還是晚了只聽得嘩啦一聲,一旁整個木架竟然都動了起來,如同狂人揮動手臂,宋元嚇得忙伸手護住秦潭公,一面叫罵,那邊地上跪著的男人已經爬起來按住了木架上的機關停下來。

    一群男人跪地連連賠罪。

    秦潭公道:「何罪之有,做的很好。」推開宋元,「不要大驚小怪。」

    宋元訕訕應聲是,抬頭看那木架道:「真有意思,聽說諸葛老爺能做會自己的牛馬,大概就是這樣的吧。」又皺眉惱火,「早知道,就不該讓那些老傢伙們在那邊修地宮。」

    秦潭公道:「他們要修便修,我們要拆便拆,互不相干。」說罷轉身向外走去,站在台階上又回頭看了眼,「你們起身,準備出發去黃沙道吧。」

    男人們俯首齊聲應是。

    宋元道:「公爺放心,小的會安排好,這次一定找到玉璽。」

    秦潭公沒有再說話轉身大步而去。

    …….

    …….

    「老師。」

    曲白疾步進門,沒有在大廳裡看到陳盛,忙又向外走,轉過走廊見陳盛穿著家常袍子,正躬身在菜地修剪枝葉,旁邊一個小妾帶著丫頭採摘瓜果。

    「老師。」曲白再次喊道。

    那妾室帶著丫頭施禮退避,曲白這才走過去。

    「地點定了。」他道,聲音有些古怪。

    陳盛沒有抬頭,伸手扶著一條枝葉,道:「竟然不是京城嗎?」如果是的話,曲白也不會特意來說地點定了,「哪裡?」

    曲白道:「黃沙道。」

    陳盛哦了聲,小剪刀嘎吱剪下一條枝葉,站起身子道:「黃沙道?」

    曲白道:「說是陛下紀念寶璋帝姬,想要皇后和公主能一觀此次天下學子們君子六藝盛事。」

    陳盛道:「孝心可嘉啊,總不會有人反對。」

    曲白應聲是,又看著陳盛幾分關切:「只是老師要是作為考官的話,也要離開京城去黃沙道了,路途跋涉老師的身子……」

    陳盛哈哈笑了道:「我是裝病嘛,又不是真病。」啪的將剪刀扔回小筐裡,「這一點王烈陽他們心裡明白,天下人也明白,我出門又怕什麼。」

    曲白失笑搖頭。

    陳盛抬頭看向一個方向,撚鬚:「竟然選了黃沙道啊,不錯,比京城好。」

    四月二十,大周朝廷頒布開君子試,分考君子六藝,考場定於黃沙道,為了方便學子們趕路,考期為七月初八。

    李光遠將公函遞給篤,道:「如此可以讓她參加科舉了吧。」

    篤看著公函默然一刻,點頭道:「當然,這再好不過。」

    李光遠道:「天下諸多學子們都雲集於此,也是個很好的掩護,到時候黃沙道各色人都有,你們行事也會方便。」

    篤點點頭,道:「大人們考慮的周全。」

    李光遠道:「大人們為了殿下思慮周全,希望篤大人能明白我們的苦心,上邊大人的意思依舊是玉璽是次要,人是主要,請一定要保證帝姬殿下的安全,不要讓她涉險。」

    篤應聲是,看著這個男人轉身離去,李光遠站在廳堂愁眉不散,雖然問題已經解決了,他心裡卻沒有半點輕鬆……那個孩子就要離開長安城了啊,真是不放心啊,雖然在長安城的時候也沒讓人放心過。

    君子試終於確定,長安府開始選撥參試學子的準備,如同所有州府一般熱鬧而喧囂,有驕傲自薦的有托關係要走捷徑的,八仙過海各顯神通,薛青當然不用理會這些,她肯定是板上釘釘逃不掉的。

    「這個考試我只怕不行。」薛青道,「我跟隨周先生學的是科舉文章,這些詩書禮儀什麼的…..」但又點頭,「我會認真學的。」

    如同正常的科舉一樣,各個州府選出的學子代表著州府的榮耀,取得好成績也是一方官員的政績,尤其是這次還會與其他鄰邦的學子們比賽,關係的更是國之榮耀,各州府不敢懈怠,除了嚴苛人選,還舉辦了考前培訓,有名的大儒被爭搶來教授六藝,臨陣磨槍更快更光。

    薛青表達了自己的不足,又表達了自己會用心彌補不足,這讓一旁的戈川欣慰又激動。

    「青子很用功的,為了縣試日夜苦讀。」她道,又嘆氣,「好容易學好了,又要學別的。」看向篤,「篤大人,要不咱們還是不要去考這個了,還按照現在的考,應該也能過的。」

    篤看她笑了笑,道:「你們想錯了,我們不是為了科舉,科舉只是我們做事的手段,不是目的,所以不用擔心學的事。」

    戈川拍頭道:「看我,都忘了….」又看薛青笑,「是青子太厲害了,我把這個都當真了,真等著考個狀元呢。」

    薛青對她笑了笑。

    郭懷春輕咳一聲,道:「既然上邊安排了,肯定能讓青子少爺通過,順利到京城,這種考試不用擔心搜檢不用擔心學子們提出異議,真是安全又便利。」

    戈川看了眼薛青,道:「借此機會,也可以看看。。」她沒有說出看誰,但在座的三人都知道,皇后啊,「…..這個安排真是很周到。」若不然沒有機會去接近這裡啊,去見一見自己真正的母親….真是令人心痛,戈川忍不住低頭拭淚。

    薛青沒有流淚似乎有些出神,篤亦是神情平靜,道:「並不是因為這個,去黃沙道這個安排也並不安全。」

    戈川愣了下抬起頭看著篤,不解。

    篤看向薛青,道:「拜祭皇后娘娘,不急於此時,你去黃沙道真正的目標是找玉璽。」

    戈川道:「不是都找過了嗎?」

    篤道:「有一個地方還沒找,皇后娘娘的地宮。」

    原來是說的這裡,郭懷春釋然,但又皺眉:「不對啊,大人,地宮可是秦潭公等人建立的,在此之前肯定都搜過了。」

    篤道:「有一個地方沒有搜過,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什麼意思?郭懷春不解,但旋即想到什麼驚然,不會吧……

    「玉璽之重皇后娘娘自然知道,那麼在那個插翅難逃的決然赴死的時候,她最信任的只有自己,唯一能保證不會被搜檢的地方也只有她自己,所以…..」篤看著屋內三人,「我想了又想,只有一個可能,皇后娘娘當時將玉璽藏進了自己的身體,或者吞嚥或者剖腹。」

    然後火燒身子黢黑,卻又不會化為灰燼,一切痕跡都察覺不到,也沒有人去搜查皇后娘娘的肉身,裝殮埋入地宮。

    郭懷春一揮拳頭,道:「確有可能。」

    玉璽並不大,吞嚥開腹藏進去不是什麼難事。

    戈川伸手掩住嘴,為這個猜測震驚又難過,下意識的看向薛青。

    薛青神情依舊,道:「原來如此,那這次還真是危險啊。」

    開地宮找皇后娘娘屍首嗎?那的確是危險,郭懷春和戈川皺眉。

    篤看著薛青,點頭道:「是,我能想到這一點,別人也能想到,所以這次他們安排了黃沙道,我並不相信是我們上邊的人的助力。」

    咿?郭懷春和戈川看向他,所以……

    薛青道:「或者對方也要開地宮,或者等我們自投羅網。」

    竟然……戈川不由起身:「那這太危險了。」

    篤道:「是,很危險。」看向薛青,「青子少爺說怎麼辦?」

    薛青道:「能怎麼辦啊,哪裡不危險啊,干咯。」

    篤一笑俯身施禮道:「屬下遵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20 02:48 AM


第三十章 名單

    清晨的六道泉山社學裡喧囂無比,七八個學生奔跑其間,手中揚著幾張紙。

    「君子試的名單公佈了!」

    「長安府參加君子試的名單公佈了!」

    這聲音讓眾多學子從四面圍攏,好奇激動緊張,就連不關心君子試的也不由豎耳傾聽。

    「長安府分配了二十名額。。」

    紙上寫的密密麻麻名字被逐一念出來,大多數是都是大家耳熟能詳的文人,比如林秀才,比如……

    「薛青!」

    「三次郎!」

    伴著這喊聲視線亂看,很快就看到了站在人群外的薛青,見大家看來薛青擺擺手。

    「恭喜青子少爺啊。」

    有恭喜祝賀,當然也有質疑。

    「竟然選了薛青……」

    「案首嘛。」

    「案首才可惜啊,就算到時候中不了進士,秀才應該能考上呢。。何必去冒險。」

    低低竊竊嘈雜,有羨慕的也有可惜的,名單繼續在念:「裴禽。」

    這個名字讓大家再次一陣騷動,薛青也有些意外,裴焉子已經是秀才了,今年要考舉人,青霞先生說絕沒有問題,那樣必然能參加會試,就算進士不成舉人無憂啊,何必去走君子試。

    這便議論未結束,那邊又喊出一個名字:「柳謁。」

    四周安靜一刻,旋即嘩然。

    薛青一時沒反應過來是誰,張蓮塘正走過來,笑道:「春陽少爺。」

    竟然。。薛青有些意外,而學生們已經嚷成一片。

    「他會什麼啊……」

    「君子六藝與他有什麼關係……」

    「知府眼瞎了啊。」

    「舞弊……徇私……」

    喧鬧引來了教習,如今教習對學生們聚眾聲音大很是敏感,立刻前來驅散,聽到學生們的質問,倒是有個教習解釋。

    「蹴鞠也是六藝中一種,春陽少爺所以才入選了。」

    但這讓並沒有說服學生們。

    「蹴鞠,他是輸家,要選也該是薛青。」

    這一點或許早有預料,教習面不改色道:「薛青入選了書藝嘛,蹴鞠就讓給春陽少爺了。」

    這什麼邏輯!學生們吵鬧。

    「這是選定的名單,又沒有考試,舞弊什麼!」

    「這本不是以日常讀書來定的,選的是各有所長。」

    「你們不服去跟春陽少爺比啊。」

    吵吵鬧鬧紛紛,也正如教習所說這本不是按照日常讀書來定的,君子試的時間推遲了,府試卻沒有變,下個月就開始了,去跟柳春陽比這個還不如多寫幾篇文,名單繼續唸下去,贊同的或者質疑的也繼續,直到名單唸完。

    薛青有些驚訝的看張蓮塘:「怎麼沒有你?」名單裡反倒有張雙桐,論起才學張蓮塘要更好一點吧。

    張蓮塘道:「說了不以讀書定的啊。」一面轉身走開。

    薛青跟上去沒有說話。

    張蓮塘道:「好吧,祖父是問過我要不要去,聽說你去後,我便不去了。」

    學生們現在拿到的是公佈的名單,而名單上的人其實都已經提前知道了,比如薛青,當然她沒有去詢問名單還有誰,她之所以入選有她自己知道的原因,而作為長安四大族的張氏想要讓家中子弟參加也並不是什麼難事,看看柳春陽就知道了。

    薛青側頭看他,笑了,道:「明智。」

    張蓮塘哈哈笑了,道:「是啊,有青子少爺在,誰人還能相爭。」

    薛青笑而不語。

    張蓮塘看她一眼,道:「你如果實在不想去,跟知府大人說一說,應該沒問題,他之所以選中你也是因為你的詩才,畢竟被王相爺稱讚,這次的君子試又是王相爺牽頭主持的。」

    他前一句說對了,其他的都不是的,薛青對他點點頭,道:「機遇與風險並存,認真想一想我讀書時間太短,還是試試旁門左道吧,畢竟我這麼聰慧,用在這方面應該更厲害。」

    張蓮塘哈哈笑,道:「三次郎一出,誰人能敵。」

    ……

    ……

    此時柳家得知自己入選的柳春陽比社學的學生們還要震驚。

    「祖父,怎麼會選上我啊。」他忍不住跑來問。

    柳老太爺轉著手裡的金球,道:「還能為什麼,當然是拿錢換來的。」

    柳五兒親自將一碗茶湯捧來,點頭道:「好多好多錢呢……祖父買通的是京城的關係,才定下你的名字,哥哥,你要爭氣啊。」

    竟然是拿錢買來的,柳春陽惶惶:「我去了也贏不了啊,我什麼都不會啊,我給柳家掙不了臉面,丟臉極有可能啊。」

    柳老太爺嗯了聲道:「沒指望你爭臉面,你只要跟著薛青就行。」

    跟著薛青?柳春陽愕然。

    柳五兒在一旁道:「哥哥,這人的感情都是相處來的,薛少爺一去那麼久,免得情分淡了,你與他一同參加君子試是同窗同甘共苦啊。」

    薛青哪裡需要我跟他同甘共苦啊,柳春陽淚目,那可是個妖怪,你們什麼都不懂。

    妖怪薛青確定了參加君子試便不用再跟隨周先生學習了,被周先生叮囑祝福幾句便回到了知知堂。

    四褐先生蹲在門口跟暖暖玩抓羊拐,贏了一大把蜜豆糖得意洋洋,看到薛青回來還帶著幾分不情願結束了比賽。

    「你是我先生,秘密不瞞著你,我這次去黃沙道不是參加什麼君子試,而是找玉璽。」薛青與他低聲說道,「先生你準備一下。」

    四褐先生眨眼道:「我準備什麼?」

    薛青道:「當然是找玉璽了,這趟行程必然危險的很。」

    四褐先生道:「關我什麼事,我不去的。」

    薛青道:「你為什麼不去?」

    四褐先生道:「我為什麼要去?我只是教你科舉的先生,別的事我可不管。」

    薛青瞪眼道:「你不去我怎麼去!送死啊。」

    四褐先生呵了聲亦是瞪眼,道:「你答應的那麼痛快決然,是因為打算讓我去送死啊?」

    薛青道:「當然啊,你這個高高手當然不會死啦,先生,要相信自己。」

    四褐先生呸了聲,道:「別做夢了,我才沒那麼傻,反正你也會過關,等你入選會試科舉的時候咱們再見吧。」說罷轉身負手晃晃悠悠而去。

    …….

    …….

    郭家的馬車停在路邊,但車前等候的卻不是郭子謙,一身灰色衣衫如同管事的篤垂手而立,幾分散漫的眼忽的眯起來看向一個方向,視線裡一個老頭搖搖晃晃枯瘦,似乎一陣風能吹倒,篤抬腳邁步走去。

    街上的人並不多,老頭跟大家似乎很熟悉,一邊走一邊打招呼說笑,這邊停停那邊站站,篤漸漸的跟上來,有人與他擦肩,篤微微側身再抬頭視線裡已經不見了那老頭的身影,他眼角的餘光可是一直看著那邊……竟然跟丟了,篤站在街邊神情驚訝,這真是二十多年沒有過的事了,旋即又凝神,所以就是這個老頭吧,那個被薛青掩藏不肯說出的師父。

    看起來是個隱藏與市井的高手,不知是何來歷,篤沒有去向街邊的人打聽,對於這等高手來說,能擺到表面的身份都是假的。

    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篤後方的四褐先生看著站在那裡的男人哼了聲,果然來打探,算是給薛青交代了,能讓你看到我一個背影,轉身拂袖而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20 02:49 AM


第三十一章 志氣

    夏夜的雨淅淅瀝瀝敲打在窗戶上,薛青放下手裡的書卷,揉了揉眼。

    「餓了嗎?做了蒸餅。」一旁坐著戈川立刻放下手裡的針線問道。

    薛青點頭道了聲好呀,戈川便歡喜的起身端了過來,兩塊蒸餅兩碗茶湯,二人對坐。

    「娘,今天的蒸餅有點甜啊。」

    「加了飴糖啊,不好吃嗎?」

    「好吃啊,只是我更喜歡鹹的。」

    「那下次做鹹的給你。」

    說到這裡戈川停頓下,看著對面的少年人,薛青大口慢嚥,吃的時候神情專注,這是她一直以來的習慣,嗯,大概是吧,這些日常瑣碎的事戈川也沒注意過,因為天天在身邊看得到,只是接下來有一段要看不到了,甚至可能會永遠看不到。

    「青子,你真的願意去嗎?」她忍不住問道,鼻頭有些酸澀,「你也說了,很危險的,或許是陷阱……」

    薛青道:「不願意啊。」旋即又一笑,「娘,其實我先前也不願意讀書的。」

    不願意嗎?一開始的時候是說做樣子,但後來她讀的很用功不是作假,戈川不解的看著她。

    燈下少年端起茶碗抿了抿,道:「其實我願意像郭子安郭子謙,甚至郭寶兒那樣,每日只頑劣吃喝,那樣的過得多輕鬆,然而不行啊,我們孤兒寡母必須為生計奔忙,雖然不公平,但人和人的確是不一樣的,要過的日子也不一樣,不願意並不能改變什麼。」看戈川一笑,「每個人的身份都注定了,但命卻不一定注定,所以有些事必須做,這樣才能讓自己過上好日子,娘不也是這樣嗎?篤大人,鐵匠叔,以及那些已經喪命的夥伴們,大家難道不知道危險嗎?」

    戈川看著她只覺得滿心的敬畏又酸澀又莫名的激動,覺得世間事突然沒有什麼可擔憂的,坐直了身子應聲是。

    薛青道:「娘不用擔心,有篤大人在,貨郎叔他們也跟著去。」

    貨郎可以去做買賣,齊嗖和鐵匠在長安城不起眼消失了也沒人在意,妙妙可以去探望在外的男人,只是戈川薛母的身份無法離開。

    「我可以陪著你去嘛,兒行千里母擔憂嘛。」戈川道。

    薛青道:「兒行千里母擔憂,也沒有跟著去呀,做些衣服鞋子給我就可以了,帶著娘去考試,別人會笑你我的,更引人注意。」

    戈川自然明白,也只是說說而已,嘆口氣喝茶湯,道:「那我快給你做些衣服鞋子。」

    薛青笑道:「娘,衣服鞋子是誰都可以做的,娘要表達對我的不捨呵護,可不是用這個,母親牌毒藥是居家旅行必備的好東西啊。」

    戈川一怔旋即咯咯笑起來,一拍桌子道:「說得對,青子你放心,我縱然不去,我也能一個人抵的他們十個。」

    薛青也一拍桌子道:「所以怕什麼,打不過我們可以毒翻他們呀!一個抵干十個!」

    風吹開了窗戶,雨水刷刷聲更密,笑聲隨風散在雨中,隔壁小床上睡著的暖暖翻個身伸手抓了抓臉蛋也咧嘴笑了笑,不知道做了什麼美夢。

    雨後天明,夏日難得的清新,府學宮裡的積水早早的被清掃乾淨,門前車馬停下,二十個被選中參加君子試的長安府生員魚貫而入,長安府為這些考生準備的考前輔導就在府學宮,有年紀大的白髮老翁,有年紀小的十幾歲少年不等,有面色歡喜的,有端莊矜持的,有神情木然呆滯的…..

    張雙桐拍了下柳春陽的肩頭,柳春陽似乎嚇了一跳回頭。

    「你歡喜傻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精神點。」張雙桐道,「不要浪費了你祖父的錢。」

    他沒有掩飾自己的聲音,四周的人聽到了不由側目,哪有這樣赤裸裸說出來的,雖然大家都心知肚明。

    薛青看向身後,裴焉子正緩步而行,察覺到她的視線,他也看過來,神情依舊。

    薛青落後一步,站到他身邊,低聲道:「焉子少爺,你為什麼會來參加這個?」正如大家所說,裴焉子沒有這個必要啊,連過三級的誘惑與他無用啊,他只需要躍一級就可以了。

    想到前幾次裴焉子對她的助力,薛青不得不多想一下是不是自己人,她相信篤不會瞞她,那裴家或者是四褐先生那般獨立的另一方勢力?又或者是篤也不知道的京城那位大官的人?

    裴焉子看她一眼,道:「寫詩演禮騎馬射箭就能過關,何必去做文章費神。」

    薛青看他,道:「我知道焉子少爺你不傻,只是這樣是不是有點沒志氣?少年人的驕傲什麼的,你是一步一個腳印紮紮實實考出來的功名,不是靠這種雜耍科舉得來的功名。。」

    前邊有個頭髮花白的老者轉過頭來,神情惱怒:「什麼叫雜耍!」

    薛青施禮道:「作詩,我們少年人作詩叫雜耍。」這位老者應該不是詩才出眾才被選中的。

    老者瞪了她一眼,轉過頭去,加快腳步走開了,似乎很嫌棄跟薛青靠近:「現在的年輕人越來越沒有君子風範了,根本就不懂何為君子,世風日下,一代不如一代啊。」

    裴焉子道:「人生的志氣就是不傻,大路通天不走,非要歷經磨難,就為了讓別人看著佩服開心?不是傻是什麼?」

    薛青點頭道:「你說得對,我也是這樣認為的。」

    說話間前方已經到了府學宮的正殿前,知府李光遠帶著一眾官員以及青霞先生已經等候,二十人停下嘈雜站好聽李知府講話,李知府的話很簡單先是恭喜被選中的人,重申他們是長安府君子六藝中數一數二的人才,本不需要再接受指導,但一來事關重大要更嚴謹,二來也通過這一段學習讓大家變得熟悉,畢竟到了君子試中他們同為長安府的學子就是一個整體云云,再然後對二十位學子進行了簡單的介紹,好讓大家熟悉起來。

    薛青由此也知道那位頭髮花白的老者姓陳名尋,是位隱士,茶道棋藝造詣很高…..說了只有作詩是雜耍嘛,沒有冒犯。

    接下來府學宮的官員給大家介紹請來的先生,除了青霞先生,另有四個重金請出的大儒,分別在琴棋書畫等等方面有大聲望,以及還有從軍營請來一個馬術箭術高手,最後李光遠表達了對大家君子試中取得好成績,為長安府榮光,為大周榮光的殷切希望,便看著二十人走進了府學宮內準備好的學堂。

    「時間不多了。」李知府看著明媚的晨光感嘆,曙光就在前方。

    ……

    ……

    五月的京城天氣悶熱,夜空翻滾著烏雲悶雷滾滾,片刻之後雨如黃豆從天而降,大雨驅散了夜市,城門便早早關上,但沒有多久就被叫響。

    京城城門守衛可不是其他地方的守衛那般可以被隨意呼喝,幾個守衛帶著幾分惱怒提燈向外看,準備斥罵叫門的人,但觸目所及一片漆黑,比夜色還要黑。

    「什麼鬼….奸細亂民嗎?」一個守衛罵道,要給外邊的人先扣上一個罪名,但下一刻就被身旁的人攔住。

    「快開門。」那人顫聲道,「是黑甲衛。」

    這話讓氣勢洶洶如猛虎下山的守衛頓時變成了小綿羊,急急忙忙的打開了城門,點燃了燈火照亮了路,列隊在一旁恭迎。

    黑影出現在城門洞,七匹馬拉著兩輛車,因為大雨蓋著雨布,鼓鼓囊囊不知道拉著什麼疾馳而去了。

    「是人。」一個守衛低聲說道,適才大著膽子瞄了眼,看到了一雙黑皮靴,這樣被摞在車上很顯然不是活人了。

    大晚上的拉著什麼人的屍首進京?

    馬蹄在大雨中停在刑部外,刑部的大門也已經被拉開,火把照的裡外通明,有人從刑部中走出來,為首的黑甲衛沒有下馬,道:「以往我們黑甲衛就地死就地燒埋,不知道段大人為什麼要我們將死去的人送回來。」

    站在廊簷下的段山道:「因為我要找一個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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