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希行 -【大帝姬】《連載中》
頁: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18 02:24 AM


第九十章 請作

    一聲薛青讓廳內安靜,所有的視線都看來。

    門廳處站著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穿著簇新衣衫,容貌清雅眉眼間又幾分稚澀,陡然諸多視線看來,他似是有些不安,下意識的後退一步。

    站在他一側的郭懷春道︰「不要怕。」

    薛青道︰「那人,那人認得我…?」

    任誰走入一個陌生的地方陡然被叫出名字都會有些受驚,尤其是叫出名字的人還不認得。

    郭懷春哦了聲,神情輕鬆道︰「你隨我進來的嘛,年紀又合適,猜也猜的到你是薛青,不要緊張…小裡小氣的。」

    然而你好像也有些緊張,薛青眼角的餘光看到郭懷春垂在身側攥起的手,她看人一般不看神情如何,而是小動作更能表達真實情緒。

    看這少年站在門廳有些呆呆,這宗週一語沒頭沒尾,想必這少年被說傻了。

    柳大老爺便道︰「在做飛花令,薛少爺,你可懂飛花令?宗大人要你接一個。」

    薛青哦了聲點點頭,遲疑一下道︰「花…花謝花飛花滿天。」

    她的聲音微顫倒也清亮,在座的人都聽到了,有花,也是詩句,只是聽起來平平無奇。

    宗周咿了聲似乎想了想,道︰「出自哪裡?怎麼沒聽過。」他熟讀經卷詩詞,適才場中說過的詩句沒有他不知道的,只是這一句完全沒有印象。

    薛青神情更有些緊張,道︰「我..我忘了。」

    廳內有人忍不住笑,這場面對於這個鄉下孩子來說的確很害怕吧,一害怕就懵了,宗周也笑了,道︰「忘了啊,無妨,對的很好。」他又看向先前那位女孩子,「你不用罰酒了,謝謝薛青吧。」

    那女孩子也還有些驚慌,但被家人低聲叮囑了,抹著眼淚對薛青屈膝一禮,薛青忙還禮,亦是動作些許慌張。

    宗周看起來很開心,道︰「郭大將軍,你可告訴薛青要他來作詩了嗎?」

    郭懷春忙應聲是。

    宗周便抬手道︰「薛青你先入座去想,我們先繼續這一輪飛花令。」

    薛青應聲是,廳內鼓點重新響起,桂花在席間飛快的傳遞,宗周不再看她,而是繼續與身邊的官員們說笑,郭懷春帶著薛青要去自己所在,那邊楚明輝忍不住招手,結廬社少年們也有幾個探身示意,但有個女孩子如花蝴蝶一般從席間跑來,拉住了薛青。

    「爹,讓薛青跟我一起坐。」郭寶兒道,扯著薛青就走。

    郭懷春要阻攔又不敢大動作,唯恐擾亂了席間,只得連聲叮囑︰「不要胡鬧不要胡鬧。」

    郭寶兒道︰「不胡鬧,我記不得幾句詩詞啊,讓薛青幫我。」

    這樣啊,郭懷春遲疑,郭寶兒趁機將薛青拖走。

    看著薛青坐到了郭寶兒女眷這邊,楚明輝嘿嘿笑著收回手,如今男女已經不少混坐,當然都是一家人,哥哥弟弟的要幫姐姐妹妹娘親說飛花令。

    「青子比你們搶手。」楚明輝不忘低聲對郭子安兄弟笑道,「寶兒小姐都不叫你們,可見女生外向。」

    郭子謙嘿嘿笑著點頭,郭子安則呸了一聲。

    而結廬社這邊少年們也重新坐好,薛青坐哪裡其實他們也不在意,此時更在意的是薛青適才說的那句令。

    「你可有聽過?」他們互相詢問,結論是都沒有聽過,大家又問裴焉子,「焉子少爺博學多才。」

    裴焉子笑了笑道︰「博學多才也不行啊。」

    不行是不知道的意思吧,少年們很是遺憾,但桂花隨著鼓點傳來,大家忙專心只待日後再問薛青便是。

    薛青小步跟著郭寶兒穿行席間來到郭大夫人這邊,郭大夫人對她坐過來沒有絲毫的不悅,主動讓了位置,還給她拿來了筆墨紙硯。

    「別急慢慢想。」她殷切道,撫了撫薛青的肩頭。

    這可是長輩對晚輩最親密的表現,薛青看了郭大夫人一眼,出什麼事了?

    郭大夫人壓低聲道︰「好孩子,你與寶兒有婚約,待會兒做出好詩,寶兒也跟著顏面有光…宗大人如果獎賞你,你最好要與你們婚事有關的,比如為你們成親寫個字什麼的….你年紀雖然還小,但薛家只有你來傳宗接代,這親事能早一些還是早一些的好。」

    這是赤裸裸的要他們早成親了?薛青有些驚訝,看郭大夫人的眼皮微微發粉,似乎哭過。

    郭寶兒有些惱怒喊了聲娘。

    郭大夫人亦是神情惱怒道︰「你要是被帶走了這輩子就別想成親了。」

    郭寶兒嘻了聲道︰「那真好。」

    郭大夫人抬手就要打她,兩邊的婢女忙勸阻,饒是如此這邊也一陣騷亂引來不少視線,宗周似乎沒看到,但李知府帶著幾分不悅看來,郭大夫人不敢再動作抬袖子微微掩面哀戚。

    薛青大概明白怎麼回事了,看起來是宗周已經選中郭寶兒了嗎?這麼厲害啊,她不由看了眼郭寶兒,郭寶兒神情輕鬆沒有絲毫慌張,見她看過來,便挪過來。

    「薛青,你快些想詩詞。」她低聲道,「要寫的一等一的好…。」

    薛青哦了聲。

    郭寶兒對她一笑,眼楮亮亮,伸出手按住她的肩頭,道︰「我幫你捶捶…」

    薛青忙避開道︰「男女授受不親。」

    郭寶兒呸了聲柳眉挑起,但旋即又垂下露出笑,盤膝挪開一些,道︰「好,我不親近你…你快些寫。」

    薛青看著眼前的筆墨道︰「這個,不是說寫就寫的出來的啊。」

    郭寶兒道︰「你好好想,寫好一點,不過你別緊張,不要聽我娘的。」

    嗯?薛青看她一眼。

    郭寶兒便又靠近,用扇子遮著臉低聲道︰「你待會兒寫好了得了誇讚,這些大人問你要什麼的時候,你就說要柳五兒履行賭約嫁給你。」

    真是…薛青看著郭寶兒有些無語。

    郭寶兒用扇子敲了她一下,大眼楮瞪的滴溜圓,道︰「柳家可有錢了,柳五兒你也見過,長的好看吧,而且她不會功夫…你要是跟我成親我可是天天要打你的。」

    薛青抿了抿嘴,道︰「你又打不過我。」

    郭寶兒面色漲紅瞪眼,這小子還就看上她了非她不娶麼,嗯她知道自己很可愛招人喜歡….抬手用扇子再次敲薛青,道︰「你不要犯傻好不好,你看到沒,這柳家多有錢,看看這園子,到時候就是你的了…我們郭家所有的宅院加起來都不如人家這一個花園。」

    薛青笑了笑,就是這一副不咸不淡的神情,郭寶兒有些惱火待要再動手,桂花伴著女孩子們的嬌嗔聲傳了過來,薛青穩穩伸手接過傳給她,郭寶兒有些慌亂的扔了出去,鼓聲未停有驚無險的繼續了。

    「你快想吧。」她低聲道。

    薛青垂目揣著手看著筆墨沒有說話,耳邊聽得鼓聲嗆嗆廳內笑聲叫聲此起彼伏不知幾圈,忽的鼓聲一停,正中的宗周握著桂花,左右的官員頓時笑。

    李知府更是抬手道︰「請,請,請。」

    宗周將桂花在手中翻轉,鳳眼燈下凝神細看,忽的在唇邊一嗅,道︰「桃花一簇開無主,可愛深紅愛淺紅。」

    廳內一陣寂靜,不少男子女子看著宗周不由出神,暗道好美貌,更有大膽者心中道怪不得深的太后娘娘恩寵。

    片刻安靜柳大老爺先撫掌道︰「妙極!」廳內便頓時一片喝彩。

    宗週一笑將桂花拋卻,紅袖一抬,道︰「那麼,薛青,你的詩可有了?」

    廳內再次安靜,視線又都看向郭家女眷席間的小少年。

    薛青起身施禮,道︰「沒有。」...<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18 02:25 AM


第九十一章 不敢

    安靜的大廳一瞬間凝結。

    郭寶兒瞪眼,郭大夫人愕然,郭子謙郭子安楚明輝眨眼,林秀才揪下幾根鬍鬚,獨有裴焉子低頭一笑。

    宗周也笑了,道︰「沒有做出來?」

    薛青點頭應聲是。

    林秀才急道︰「可是時間不夠?」

    李知府搖頭,很不贊同他的話,道︰「適才大家也都是這點時間做出的。」

    林秀才疾步到薛青面前,道︰「你做不出來?」

    薛青點點頭,帶著幾分羞怯低下頭。

    林秀才皺眉道︰「薛少爺,你那首競渡歌極有大才,今日不過是以月為題,又有何難?你該不會故意不肯做吧?」

    最後一句是壓低聲音說的。

    薛青抬頭道︰「…我是真做不出來啊。」

    宗周聽到了,道︰「你為什麼做不出來?端午節能做出來,是覺得此時此刻不配論詩嗎?」

    這話說的嚴重了,在場的老爺們神情幾分不安,柳大老爺起身道︰「薛少爺,你不要緊張,只是一樂,不是論高下,你儘管寫來便是。」

    薛青抬眼看了宗周,道︰「戰顫慄栗,詩不敢出。」

    諸人再一次一怔,旋即神情古怪,這是拍馬屁嗎?適才作詩對詞,很多人都是故意拙笨來捧逗這太監一笑,但大家都是說自己才能不如人,沒有誰說自己寫不出寫不好,那樣的恭維有些太假太不真誠了。

    不過現在看來這樣也可以,宗周已經大笑,道︰「原來是我的錯,我嚇到你了。」

    薛青沒有笑,低頭應聲是,林秀才又是氣又是急,心裡連道沒出息,怎麼這麼沒出息,竟然被一個太監嚇的不敢寫詩,這比寫爛詩更丟臉了。

    郭寶兒藉著衣衫几案掩蓋伸手狠狠擰了薛青的小腿,還好時刻盯著她的郭大夫人看到,嚇的差點暈過去,一把拖開。

    薛青要是此時此刻喊起來,那可就糟了……薛青沒有出聲,連動都不動一下,似乎根本就沒有察覺。

    郭寶兒年紀小力氣小的緣故吧,或者也知道這場合併沒有敢真用力,郭大夫人稍微鬆口氣。

    薛青只低頭道︰「是小子無能…」

    宗周神情和煦笑道︰「你不要怕,隨便寫寫就好,寫的好了我不會給你狀元當,寫的不好了你也不會被罰。」

    眾人便都跟著笑起來,紛紛道宗大人風趣,李知府等人也跟著寬慰薛青兩句,請他儘管寫來。

    薛青便抬頭道︰「只得了一句,餘下的實在想不出來。」

    一句也是想了,李知府便道︰「一句說來聽聽。」又看宗周,「看看宗大人能補上否。」

    宗周再次大笑,道︰「這最後倒成了為難考教我了,你果然是長安城的父母官。」看向薛青,「你說來聽聽。」

    薛青道︰「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沒了。」

    宗周怔了怔道︰「水調歌頭麼?」

    這太監果然有才,並非浪得虛名,薛青點點頭應聲是。

    宗周便扶案沉吟,在座的其他人也暗自將這兩句唸唸,覺得無甚稀奇,但要說補上又一時想不到何句可接。

    李知府自然不能讓這真成了想詩詞會,與左右官員老爺們大聲議論幾句詩詞,引著宗周也補了一闋,眾人紛紛覺得可以。

    宗周道︰「這孩子出了個難題,還真一時想不到更好的,只能勉強如此了。」

    薛青躬身施禮道︰「多謝大人。」

    這謝的真夠快,宗周笑了,敢不敢作詩且不論,這孩子倒是一心敢奉承的,估計也是得了郭大老爺的叮囑….也不過如此。

    宗周便說了幾句你端午那首競渡歌做的不錯,日後當更勤奮,假以時日不可限量芸芸等鼓勵的話,李知府等人也隨聲附和戒勉薛青幾句,讓他坐下此事便就此結束。

    林秀才看著薛青神情不悅,道︰「真是令人失望,怪不得人都傳說你那首競渡歌是買來的。」

    薛青道︰「這話偏頗了,寫詩詞又不是請客吃飯,說做就做出來的,如不然林秀才你還讚我作甚?」

    林秀才面色一僵,道︰「伶牙俐齒。」說罷拂袖而去。

    薛青才要坐下,郭寶兒一腳踹來,道︰「不許坐,滾一邊去。」

    郭大夫人拍了她一下,只嗔怪道︰「不要罵人。」

    郭寶兒還在抬腳踹,薛青撩衣坐下,郭寶兒叫了聲,原來薛青直接坐在了她的腳上,這邊少不得一陣騷動,還好廳內此時都在說笑議論,並沒有太過於顯眼。

    柳五兒搖著扇子叫來婢女道︰「快去告訴春陽少爺,這小子上次果然是買來的詩,他被騙了。」

    廳內有嘲諷了又不屑的,自然也有遺憾的,楚明輝搖搖頭,道︰「..還是這種場合來的太少了,以後咱們多帶帶他。」

    郭子謙連連點頭稱是︰「青子哥還是膽子太小了。」

    郭子安呸了聲,他膽子小?欺軟怕硬吧,慫貨。

    詩詞飛花令都結束了,李知府傳了戲班進來,讓宗周看看當地的大戲,結廬社的少年們便開始收拾筆墨。

    「真遺憾,我還以為薛青能有新作呢。」

    「是啊,我還等著抄錄呢。」

    少年們低聲議論,有人看向裴焉子,裴焉子几案上早就收拾了筆墨紙硯,光潔一片,咿,難道他一開始就沒準備抄錄?莫非早知道薛青不會做詩麼?

    「不過這個宗大人看起來挺和藹挺好說話的。」有少年低聲道,看向正中,此時一番長安大戲高亢結束,宴席也進入了尾聲,宗周笑容越發濃濃。

    「果然地傑人靈,地傑人靈啊。」他撫掌讚道,又看向廳中,「諸位能舉家前來真是多謝了。」

    在座的人們紛紛道不敢,心裡卻搖搖頭,早知道不來了。

    今日並不是所有鄉紳名流都來了,大約有七八家沒有前來,當然指的是有適齡女兒的人家,也有四五家大人來了,並沒有攜帶適齡的女兒,藉口或者是探親或者是訪友無法歸來。

    雖然廳中其樂融融,但大家一直提防宗周發脾氣,現在看來他並沒有,到底是文人要講究文雅吧。

    宗周將酒杯舉起,道︰「為了感謝諸位,我會一一回訪,到時候打擾了。」

    還要回訪啊,肯定不是為了感謝,而是為了更詳細看家中的女子們吧,雖然心裡在哀嚎,大家都紛紛笑著舉杯道蓬蓽生輝不勝榮幸,廳內氣氛更為高漲,忽的有人急匆匆衝進來。

    「老爺,老爺…」這是一個小廝,神情焦急,闖進來這大廳裡眼花繚亂,他猶如沒頭的蒼蠅。

    門前侍立的人聽到了忙問哪個老爺。

    「文曲巷的吳老爺。」小廝急道。

    文曲巷的吳氏,是長安城八大家之一,祖上曾是皇親國戚,開國時有公主下嫁過,至今人還稱駙馬府。

    薛青如今對長安城的名流鄉紳多少都知道了,握著筷子低頭專心夾著菜,那男人嗓門很大,坐在門邊不遠處的薛青能聽到,而遠處的宗周爺看到了。

    「找誰?」他道。

    他一發話諸人都安靜下來看過去,坐在前方的一個富態中年男人站起來,很明顯他就是吳老爺。

    「怎麼來這裡喧嘩?快出去。」他不悅喝道。

    那小廝一眼看到他啊的一聲大喊老爺,人也噗通跪下,道︰「不好了,老夫人沒了。」

    老夫人?也就是這位吳老爺的母親,他的神情怔怔,似乎沒反應過來。

    廳中的人已經嘩然。

    「吳老夫人?怎麼可能?」

    「倒是沒在家,帶著吳家幾個小姐去消暑了。」

    有酒杯脆響,大廳裡安靜下來。

    「吳老夫人嗎?真是遺憾啊,聽說在外消暑身子不好,所以小姐們侍疾不能趕回來…果然病的厲害啊…」宗周輕咳一聲,轉動著手裡的酒杯,看向站在那邊的吳老爺,神情同情道,「…吳老爺,節哀啊。」

    吳老爺面色發白,肥胖的身子開始發抖,忽的噗通一聲沖宗周跪下來大喊︰「…大人饒命。」

    大廳裡一片死靜。

    郭寶兒咦了聲,道︰「他娘死了,為什麼要這位大人饒命,這位大人是閻王爺麼….」

    郭大夫人面色青紫一把按住她的口,將餘下的話堵了回去。

    嗯,果然越美麗的越可怕,薛青握著筷子抬起頭,看著安坐的俊美男子正擦嘴角的酒漬,潔白的絹帕與鮮紅的衣袖在燈下艷若桃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18 02:26 AM


第九十二章 突然

    薛青坐直了身子,身子的緊繃表達了她的緊張。

    廳內花臉彩袍的伎人還在鼓樂,席間觥籌交錯,不管真真假假笑語晏晏,突然就有喪事報來,一個男人跪倒在地上求饒命。

    很多人都還沒反應過來出了什麼事,有人站起來,有人探身,有人詢問,大廳裡一瞬間陷入嘈雜。

    李知府站起來道︰「吳老爺你這是怎麼了?」一面又喊人,「是太傷心了。」

    廳內的僕從忙湧向吳老爺要攙扶,柳大老爺也站起來喊大夫,吳老爺卻不肯起身,對著宗周叩頭道︰「大人饒命,大人饒命,這都是老兒我的主意,與家母孩子們無關...」

    此話出口,四周的人神情微變。

    宗周咿了聲,道︰「吳老爺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他帶著幾分同情微微傾身,「啊,如此,我定要第一個去回訪你們家,送一送老夫人。」

    吳老爺跪行向他,李知府開口阻攔,神情沉沉道︰「來人,送吳老爺下去。」

    便有人再不遲疑架起吳老爺向外而去,他的小廝也慌慌張張的跟著,吳老爺的嗚嗚聲遠去,這變故只是發生在一眨眼間,廳內恢復了安靜,但氣氛再不似先前。

    李知府看了宗週一眼,道︰「宗大人,時候不早了,不如早點歇息吧。」說話語氣有些不客氣了。

    宗周依舊神情和煦,笑了笑,道︰「好啊。」舉起酒杯對廳中諸人,「諸位賞臉來參加我的宴會,我十分感謝啊,我敬你們一杯。」說罷一飲而盡,將酒杯倒轉對著眾人笑。

    廳中的人零零散散然後都舉起酒杯,其間當然有多謝大人大人言重了是我等榮幸等等之類的話,但比起先前總覺得有些凌亂壓抑。

    宗周不以為意起身衣袍飄飄向外走去,柳大老爺先反應過來跟上去,他是主翁家當然要隨侍,但隨後又有兩個男人追上去。

    「..宗大人..不知方便否...先到我們家...家中備了王燕山大師的藏書...請大人前去觀摩。」

    「..宗大人...家父久仰大人畫技超群,一心想要拜見大人,無奈年邁病弱不能親自前來,還請大人賞臉..」

    他們一邊跟上一邊低聲道,有了這兩人,便又有兩人站出來跟上去,廳堂雖大亦有盡頭很快宗周就走了出去,他們的說話聲便聽不到了。

    廳內的諸人或坐或站似乎還沒回過神,一時間不知去留。

    李知府道︰「大家都散了吧。」說罷亦是邁步,長安府的眾官忙跟上,廳中的官員們都走了,餘下的諸人怔怔之後瞬時喧嘩。

    「出什麼事了?」

    「怎麼感覺不對啊?」

    「吳老夫人過世了?」

    「怎麼大家看起來都很害怕?」

    但這嘈雜並沒有持續,男人們打斷了這些議論,招呼著自己的家眷們向外疾步走,他們神情沉沉,腳步惶惶,廳內陡然變的混亂,人擠人人撞人,你踩了我我踩了你,這邊喊那邊叫向外湧湧,薛青彷彿又看到那日城門前馬車接連奔來恍若逃難的場景。

    夜色漸深,路上馬車不斷,火把燈籠搖曳出一條長蛇一般......嘩啦一下,郭子安將窗簾扯住隔絕了視線。

    薛青收回視線坐直了身子,因為天黑,郭大老爺不讓郭子安兄弟騎馬給他們三人安排了一輛馬車。

    郭子謙看看郭子安又看看薛青,不敢跟郭子安爭執讓他打開窗簾,但更不想得罪薛青,便挪過來一些,道︰「青子哥你累不累...我從宴席上拿了一些小食,你吃不吃?」

    薛青對他笑了笑搖搖頭,郭子安扭著頭,車內的安靜更能聽得外邊車馬亂亂,似乎敲打在心上。

    郭子謙道︰「...你們說事情是不是不對?」

    薛青和郭子安都沒有說話。

    郭子謙也不在意,繼續壓低聲道︰「我往外走的時候,聽人說吳老爺提前將家裡的小姐們送出到別院去,說是為住在那裡的吳老夫人侍疾,所以不能趕回來參加宗大人的宴席,其實吳老夫人根本就沒病....這只是藉口,宗大人生氣了,不是侍疾嗎?那就讓你們真侍疾,所以就把吳老夫人給....」

    他抬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郭子安道︰「閉嘴。」

    薛青道︰「這話可不能外邊說。」

    對於他的回應郭子謙很高興,道︰「當然,我又不傻。」他再次靠近薛青,壓低聲音道,「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沒看出來這個宗大人舞文弄墨打扮的女人一般,竟然說殺人就殺人....那可是吳老爺,往上論三輩是皇帝家親戚呢。」

    薛青道︰「遠親不如緊鄰嘛。」

    這句話怎麼能用在這裡嗎?郭子安腹議,鬼扯。

    郭子謙卻一撫掌道︰「青子哥精闢妙極,那吳老爺跟如今的天家是遠親,而宗周則是當今太后親信近鄰,當真是遠親不如近鄰....不過這可是殺人呢...找藉口沒來的可不止吳老爺一家,難不成他敢都殺了不成?....那可不是平民百姓,都是有家有業有名有號的....」

    郭子安再次道︰「閉嘴,你有什麼證據,就在這裡信口開河,吳老夫人怎麼死的還沒說呢。」

    郭子謙道︰「這還用證據嗎?那宗大人說話陰陽怪氣,吳老爺心知肚明,直接就跪了...」

    郭子安抬腳就要踹他,郭子謙抱住薛青的胳膊躲在她身後,郭子安的腳停下,硬生生的收回。

    薛青道︰「等等看說吳老夫人怎麼死的吧。」

    長蛇般的車馬進入了長安城,攪動的夜色變得混亂,薛青看著隨風搖動的窗簾透來的影影綽綽街景,心道長安城要不安穩些日子了。

    ........

    夜色沉沉,但郊外卻不是死靜一片,馬蹄踏亂,火把搖晃,宅院人影遍佈。

    穿著官袍的帶著風帽的李知府在差役們的擁簇下走進來,幾個神情悲慼的男人迎頭拜倒嗚咽。

    李知府沒有理會他們,一面疾步而行一面道︰「仵作何在?」

    仵作聞聲從前方的屋子裡走出來施禮。

    李知府道︰「如何?」

    仵作對李知府伸手做請,李知府邁進室內,看著屋內床上平躺而臥的一個老婦,火把燭火照耀下,老婦宛如睡著,但走近便可以看到其面色鐵青雙目暴瞪。

    仵作伸手將老婦平放在身側的衣袖拉起,露出手,可見其上青筋凸起,表明死前的痛苦掙扎。

    仵作低頭道︰「捂死的。」

    李知府嘩啦一甩袖,披風將燭火煽動亂跳,他道︰「可恨!」...<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18 02:27 AM


第九十三章 學說

    不管可恨還是可惱還是悲傷慌亂,這一夜還是過去了,雙園裡發生的事對於長安城來說,並沒有太大的影響,因為身在其中的人到底是少數,且這件事又不是可以隨意談論相傳的,所以人們重複著一如既往的生活,街市喧鬧而生機勃勃。

    薛青穿過長安城來到社學,社學裡倒是有人在談論昨晚的宴會了。

    「柳家的雙園初建時就耗費萬金….鑿山引水,華麗精美….」蘇方比手畫腳眼睛亮亮,他的叔父是同知,他作為蘇家一個小童,昨日是第一次去雙園,「…那園子有山有水長廊曲橋,百花怒放看得人目不暇給眼花繚亂…」

    四周學子們聽的眼睛亮亮,嚴先生的這個班大多數學生都是小門小戶子弟,蘇方有機會去遊園,他們則這輩子估計都沒機會去。

    張攆也在其中,聽的有滋有味忍不住插話道:「有那麼多花啊,我妹妹最喜歡花了,她會繡很多花…你們知道好多花都可以吃嗎?我妹妹做的花餅….」

    蘇方道:「閉嘴。」斜眼不屑,「就知道吃......你們這些窮酸…」

    張攆面色尷尬訕訕,但到底不敢跟蘇方吵架,縮頭喃喃幾句我妹妹做的花餅真的很好吃下次給你嘗嘗。

    蘇方沒理會他,道:「...晚上看去那雙園就跟蓬萊仙境似的…宗大人很高興啊,讓大家作詩…宗大人真是好文采,沒有人做的比他好….」

    說到這裡忽的看到門口站著的人,眼睛一亮。

    「薛青。」他哈了聲,伸手指著對大家道,「昨晚薛青也去了。」

    薛青嗎?學堂裡的學生們都看向他,驚訝又羨慕。

    蘇方哈哈笑道:「你們猜他為什麼去?」

    「跟郭家去的唄。」

    「郭家的女婿嘛。」

    學生們七嘴八舌道。

    蘇方繼續哈哈笑,道:「不是,是被宗周大人請來的。」

    被那位大人嗎?學生們很驚訝不知道說什麼好,那位大人竟然請薛青?那薛青豈不是很厲害。

    蘇方雙手捧腹道:「宗周大人請他來作詩…..結果他沒做出來。」說著笑著彎下腰,「簡直太可笑了…他說他嚇的做不出來詩….真是太丟人了…」

    四周的學生們也都跟著笑起來。

    薛青始終沒有說話,看到這裡搖搖頭,笑點太低了,實在不知道有什麼可笑的,她走回位子上,張攆忙跟過來。

    「真去了?讓你做詩?做不出來嗎?」他低聲問道。

    薛青嗯嗯啊啊承認,張攆帶著幾分同情拍拍她道:「這沒什麼…那種場合,我去了也做不出來詩…真的會害怕呢。」又嘻嘻笑,「就去看看風景熱鬧已經值了。」

    薛青笑了笑應聲是,那邊蘇方見薛青沒有任何反應,頗有些無趣,便不再說他,繼續講昨晚雙園的景色多美,吃的多好,戲多好看,飛花令時自己抓到一次桂花念了一句詩詞多麼開心,說到最後砸砸嘴,道:「…只是可惜正高興的時候,文曲巷吳家老夫人死了,吳老爺在席上驚嚇悲傷過度幾乎瘋了,頗掃興,宴席就散了…宗大人還說要去弔唁了。」

    張攆聽到這裡也點頭,「那真是掃興啊。」

    孩子們啊,無憂無慮真好,薛青搖頭笑了笑,拿出了書卷,張攆哦了聲想到什麼道:「有件事我跟你說,我可是替你…」

    他的話沒說完嚴先生走進來跺跺腳重重咳嗽一聲,蘇方立刻停下說話,聚攏的學生們也一哄而散,張攆也縮頭坐回位子上,學堂裡變得安靜,嚴先生垂目坐下開始講課,一節課罷,拿出作業將學生逐一喚到前方。

    「重寫..」

    「伸手…竟然敢交白卷。」

    他言簡意賅的動作利索的點評處置,薛青收拾著文具書卷一面聽著學生們被罵被打,很快張攆就被叫到名字。

    張攆縮頭畏懼的上前,猶豫著要不要主動伸手…嚴先生看他一眼,道:「做的不錯。」將捲紙遞過來。

    張攆瞪眼沒反應過來啊了聲。

    嚴先生也瞪了他一眼道:「下去。」

    張攆慌慌張張的轉身,走了一半才回過神道:「先生,你適才是誇我嗎?」

    學堂裡的學生們都看向張攆,神情驚訝,嚴先生對學生不那麼嚴厲,但同時也很少誇讚。

    嚴先生抬了抬眼皮道:「莫非你想挨打挨罵?」

    這便是真的了,張攆哈的一聲笑了,連連施禮道謝謝先生,在一眾學子,包括那個蘇方羨慕眼神的注視下回到位子上,這要是回到家跟妹妹說了,妹妹一定開心的不得了。

    薛青還沒走,看著他道:「你方才要跟我說什麼?」

    張攆啊了聲才想起來,道:「我要說..」他的視線落在捲紙上,一眼便看到嚴先生大筆標出一行,批語為妙字。

    而這一行字,正是他抄寫薛青改過的那句,原本他要說的是我可是受了你連累挨罵了,但現在….

    「謝謝你啊。」他抬起頭。

    薛青大概知道了,笑了笑沒說話向外走去,張攆哎哎幾聲「我話還沒說完呢青子你聽我說你不如….」

    薛青已經走了出去,但要如常向山上去時楚明輝跑來了。

    「三次郎,大消息,要不要聽?」他神情鄭重道。

    薛青道:「什麼大消息?」

    楚明輝左右看看靠近她低聲道:「昨晚的事…你也知道的,原來吳老夫人是被人殺死的。」

    果然如此,薛青心道,二人正說著話,張蓮塘張雙桐也過來了。

    張雙桐道:「正要找你,昨晚你也去雙園了?」

    張蓮塘則看著薛青的神情,道:「你也知道了?」

    他問的沒頭沒腦,但薛青知道他的說的也是吳老夫人的死。

    楚明輝大聲道:「蓮塘哥你也知道了?真是宗….….」

    張蓮塘用扇子掩住他的嘴,道:「嚷什麼。」

    這可不是能當眾嚷的事。

    薛青看了看不斷走過的學生,此時已經下課將要午休,學生們當然不會浪費大好光陰去睡覺,要趁機說笑玩鬧,四週一片嘈雜,因為他們幾人聚在一起,大家不時的看過來,便道:「去知知堂說話吧。」

    楚明輝摸摸頭道:「你跟我爹召集清客商議事務似的….嘻嘻,感覺很好玩。」...<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18 02:28 AM


第九十四章 閒論

    四個少年進了草堂卻不是讀書學習,而是議論時事,的確很好玩,只是這時事並不好玩,反而有些沉重。

    張蓮塘和張雙桐並沒有去昨晚的雙園,因為他們的年紀超過十四歲了。

    張蓮塘道:「家裡的大人並沒有詳細說,只傳令家中子弟不得隨意外出聚會,更不許在外飲酒,女孩子們一律不得出門。」

    張雙桐打個哈欠道:「而且三叔已經給宗大人那邊遞了帖子邀請,我可是偷聽到三叔以前說不遞帖子的。」

    楚明輝點點頭瞪眼道:「我家的妹妹們昨晚已經去接了,今天就回來了,而且給宗大人也遞了帖子了……不止我家很多人家都這樣做了。」

    薛青道:「吳老夫人的死因已經傳開了?」

    楚明輝揉了揉鼻頭,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道:「官府的仵作做了查驗…..」

    張蓮塘道:「其實根本不用查驗,據說沒有絲毫的掩蓋。」

    沒有絲毫掩蓋的意思是…薛青看著他。

    張蓮塘道:「當晚吳家別院吳老夫人屋子裡的人都被迷暈了,等她們醒來看到吳老夫人躺在床上死去了,現場沒有絲毫的痕跡,但吳老夫人的形容也沒有掩蓋。」

    楚明輝忙接過話道:「是活活悶死的,死狀很慘,吳家兩個小女兒當場就嚇瘋了。」

    現場不留痕跡,但又不掩蓋橫死…張雙桐道:「那就是既明明白白的表明吳老夫人是遇害,但又沒有證據抓捕凶手?」

    楚明輝道:「據說李知府連夜去了雙園見宗周,不歡而散。」

    這一夜之間這麼多據說傳出,不過也可以理解,多少眼睛盯著這件事,畢竟關係各家,薛青道:「那這就是赤裸裸的震懾威脅。」

    張雙桐搖了搖扇子,道:「這宗周太監貌美如仙博學多才,原來是個蛇蠍美人啊。」

    張蓮塘輕咳一聲。

    楚明輝叫道:「蓮塘哥,這裡沒別人,咱們四個都不會把這話傳出去的….連這裡都不能說,真要憋死了。」

    薛青道:「說了也無妨,那宗大人或許本意正要如此。」

    少年們沉默一刻。

    張蓮塘道:「提前三日已經告知要大家赴宴,宴席上談笑風生,和藹可親,對於沒來的,沒按照要求帶來女兒的人家,沒有絲毫的責怪,更沒有發脾氣,都以為這個太監也不過如此,卻不想轉手就來了這麼一招….」

    這一招真夠狠的,他既然要這麼做,就是讓大家知道他的厲害。

    楚明輝一拍桌子道:「就不信他如此肆無忌憚!難不成他敢把所有不聽他話的人都殺了嗎?他把長安城這些人家當成螻蟻嗎?」

    昨日能參加宴席的人在長安城裡當然不是螻蟻,相反長安城一多半的人在他們眼裡都是螻蟻,他們家大業大,無數傭人佃戶依附他們過活。

    張雙桐道:「沒錯,大家一起聯合起來,怕他一個沒卵子的作甚。」

    楚明輝道:「殺人還能是理直氣壯的麼?就算太后娘娘也不能不守國法。」

    薛青翻了一頁書卷,嗯,她一直還在看書,一面聽著少年們說話,一心二用,張蓮塘楚明輝已經習慣了。

    「這個宗周大人當巡查使多久了?」她忽道。

    楚明輝愣了下,道:「誰知道,有幾年了吧….問這個做什麼?」

    張蓮塘笑了,看了眼還低著頭看書的薛青,道:「青子的意思是,宗周不會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但他至今還安然無事,所以…只怕還真沒人能奈何他。」

    楚明輝皺眉,一臉不服,道:「我不信。」

    張雙桐仰面向後倒去,枕著手臂躺在地上,道:「宦官弄權啊,朝廷危矣。」

    張蓮塘道:「休要胡說,朝廷朝政的事從來都不是非黑即白,能一言概之的,你這黃口小兒可沒資格評說。」

    張雙桐衝他甩了甩袖子,道:「哥,你比我大一歲而已,不要擺出老成的樣子。」

    張蓮塘笑了,搖了搖扇子道:「也是,你我都是黃口小兒,談論什麼朝政時事,談論也是無用,當像青子這般認真讀書,將來有名有望才能抱打不平。」

    張雙桐將袖子蓋在臉上大叫道:「真是無趣。」

    薛青笑了笑,道:「我們這不是議論朝政啊,我們只是在關心時事,關心時事,才能知道能做什麼不能做什麼。」

    楚明輝眼一亮坐直身子道:「那我們現在能做什麼?」

    薛青道:「遵從國法家規啊。」

    楚明輝嗤了聲,也學著張雙桐的樣子躺下來,大叫道:「真無趣!依著我說,大家一起去砸了那宗周的門。」

    張蓮塘道:「那很好,國法家規就能處置你了,正合宗大人的意。」

    楚明輝哼哼兩聲,他自然也知道,只不過少年人要發洩幾句。

    張蓮塘道:「總之現在的事不是你我能管的,上有知府大人,下有各家家長,他們這些官員大人定有應對。」

    楚明輝氣呼呼的躺一會兒,道:「那蹴鞠是不是也不能玩了?」現在還惦記著玩啊….

    張蓮塘道:「當然。」

    楚明輝再次大叫無趣。

    薛青便道:「既然無趣,就來讀書吧。」

    那就更無趣了,楚明輝爬起來說要回家,他的家裡也下了命令約束家中的子弟,張雙桐掩面睡去,薛青低頭翻看書,一面默誦,草堂裡變得安靜。

    張蓮塘坐在一旁似乎出神,忽道:「花謝花飛花滿天的下一句是什麼?」

    薛青道:「紅消香斷有誰憐。」說完才回過神,抬眼瞪張蓮塘。

    張蓮塘見他大眼瞪圓,似有幾分埋怨,一向平靜無波的小臉陡然變的生動,忍不住噗嗤笑了,道:「果然又騙人了,什麼忘了作者是誰,這是你做的詩吧?」

    薛青哦了聲,瞥了他一眼,道:「怎樣?你去告發我啊。」

    這是生氣他趁他專心套他的話了嗎?張蓮塘一笑,道:「你將詩寫全給我,我再去。」

    薛青看了他一眼,道:「蓮塘少爺說話算話。」說罷果然提筆。

    張蓮塘笑著坐過來,一手臂橫在几案上,看她寫一字一字寫出,便一字一字念道:「花謝花飛花滿天….咿。」

    他的聲音一停,眼微微瞪大又向前湊了湊要看清,然後轉頭看向薛青。

    「你的字….」

    薛青不解嗯了聲,抬頭轉過看他,道:「如何?」

    溫熱氣息在臉上拂過,鼻尖相貼,耳鬢廝磨嗎?張蓮塘想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18 02:28 AM


第九十五章 風平

    耳鬢廝磨這個詞自然不該用在這裡,張蓮塘嚇了一跳。

    薛青倒沒有受驚,這些日子廝混在這群少年中,見慣了他們勾肩搭背貼臉咬耳....這些習慣要讓他們儘量的改正,慢慢的引導,她抬手搭上張蓮塘的肩頭。

    正要後退的張蓮塘再次被嚇了一跳。

    薛青道:「如何?我的字不好嗎?」

    張蓮塘拉開她的手,往後坐了一步,道:「是有些怪。」說罷抬抬下巴,「繼續寫啊。」

    哪裡怪,這些日子練武,她寫字的水平也好多了,可能對於這些古人來說,還是不怎麼樣吧,薛青坐正身子繼續寫。

    張蓮塘沒有再靠近坐在一邊等候,薛青很快放下筆,道:「寫好了。」卻不見張蓮塘坐過來看....她只能將紙微微晾了晾遞給他。

    張蓮塘伸手接過:「......?紅消香斷有誰憐?.....桃李明年能再發,明年閨中知有誰?」念道這裡停下來,剛要說話,聽得身後張雙桐嘆口氣道:「好詩。」

    張蓮塘回頭道:「你什麼時候醒的?」

    張雙桐還躺在蓆子上伸懶腰,一面道:「....閨中女兒惜春暮,愁緒滿懷無釋處的時候。」

    那還好,張蓮塘心道。

    張雙桐看著他道:「怎麼了?我什麼時候醒來有什麼事?」

    張蓮塘道:「這時候醒來最好,我來考考你,這首詩詞作者是誰?」

    張雙桐揉揉鼻頭坐起來道:「我哪裡知道那麼多詩啊詞啊的,你要說戲詞我還能記住.....不過這是個女子寫的吧。」

    女子嗎?張蓮塘不由看向薛青,薛青笑了,道:「半對半不對。」

    張雙桐看向她,道:「怎講?」

    薛青道:「是一個男的假托女子的口吻寫的。」

    男子假托女子口吻,張蓮塘笑了笑。

    張雙桐哈哈笑了,又道:「是不是沒寫完?」

    薛青點頭道:「這首詩是寫完了,但我記不得全篇了。」說罷看了眼張蓮塘,她的意思是這首詩真不是她做的。

    張蓮塘對她笑了笑點點頭,所以又是秘密嗎?跟喝酒一樣保密好了,將手中寫了詩的紙一抖摺疊放入袖中,起身道:「告辭了,你繼續用功吧。」

    薛青擺擺手,獨剩她一人的草堂陷入了安靜,午後日光明媚山風徐徐,雖然這位宗周太監對著長安城展示了獠牙,但正如她所說,上有官府國法,下有士族家規,怎麼解決怎麼應對遠不是她這個寄人籬下的小少年能左右的。

    大人們以及權鬥對她來說太遙遠了,她能做以及要做的就是好好的讀書,為當一個教書先生而經營努力。

    張蓮塘回到家自然先去給張老太爺問安,剛到院子裡見幾個伯父叔叔們都進來,很明顯是要商議事情.....這時候說的應該也是宗周的事吧。

    張蓮塘站著沒有動,他的父親不悅的皺眉擺手,張老太爺放下茶杯看到了,道:「想聽聽?」

    張蓮塘笑著應聲是,道:「社學裡也都在私下議論。」

    張老太爺道:「學生們都怎麼說?」

    張蓮塘道:「學生們說應該砸了宗大人的門。」

    張老太爺哈哈大笑,張家幾個老爺則皺眉,道:「家裡的孩子們都叮囑好,這些日子不許惹事。」

    張老太爺擺擺手道:「不用,用不著,這件事不會鬧起來的。」

    屋中的人都看向他,顯然也是剛知道這個消息。

    「...吳家不追究了?」

    張老太爺道:「吳家明天就發喪了,吳老夫人病故與暑熱毒。」

    張大老爺哼了聲,道:「知道在雙園跪了就站不起來。」

    張老太爺道:「也不怪他,宗周這個人,惹不得,這不是他第一次這樣行事了,然而現在他安穩依舊。」

    張蓮塘想到薛青說的那句這個宗周大人當巡查使多久了,不由笑了笑,這個鄉下孩子真的不傻。

    「難道他每到一處都殺人?」一個男人皺眉道,「殺這麼多人,人人都忍著?」

    張老太爺道:「第一沒有證據,第二那些試圖告他的人都最後都被官府反查了,都是大家大業傳到如今要查怎麼能查不出些事,最後輕則傾家蕩產,重則砍頭充軍流放,雖然看起來跟宗周無關,然而無風不起浪啊。」

    室內安靜一刻。

    「這宗周只是一個太監,就算深的太后倚重,但朝中可不是太后獨斷專行的。」張大老爺道。

    八年前皇帝遺詔大公主為儲君,皇后聽政,大公主和皇后過世後,貴妃也隨同小皇子如同皇后的待遇聽政,然而貴妃的地位顯然不如皇后,五位顧命大臣中三位不聽命與她,甚至去年太后還被趕回了宮中,失去了上朝的權利。

    這樣的太后不可能護住這麼一個無法無天飛揚跋扈的太監的,肯定朝中也有靠山,那靠山是誰?

    張老太爺默然一刻,道:「宋元。」

    「宋元他一個禮部侍郎能做到如此?」有人驚詫問道。

    張老太爺看他一眼,道:「宋元他一個驛站驛丞能做到如此地位,又有什麼不可能的?」

    張大老爺眉心跳動,道:「不是說宋元他是害了....」

    他的話沒說完,張老太爺豎眉斷喝住口,這一聲讓屋子裡的人都抖了抖,張大老爺面色漲紅低下頭噗通跪下。

    張老太爺看著張大老爺,道:「吳老爺為什麼在雙園跪下了?那是因為吳家曾經走錯了一步說錯了一句話,他們吳家外表依舊,內裡其實已經沒了底氣,你們不想像吳老爺那樣一跪就起不來,說話做事就注意點吧。」

    張大老爺以及廳中諸人皆恭敬的應聲是。

    張蓮塘也在後俯身施禮,心裡盤旋的卻是張大老爺那句話,宋元害了什麼?害了人嗎?

    誰?

    ........

    再一夜過去,薛青又一次看到了城門口的繁忙,奔馳的車馬依舊惶惶,但不同的是上一次是傍晚,這一次是清晨,上一次是從城內向城外,這一次則是從城外到城內,真是可怕,小人物有小人物的可怕,大人物有大人物的可怕,活著從來都不是容易的事啊。

    薛青拎著籃子藉著車馬的縫隙穿過城門向社學奔去。

    清晨的雙園湖水邊薄霧瀰散,湖中的小島忽隱忽現有蕭聲鼓聲傳來,更恍惚蓬萊仙境。

    湖邊的竹林旁宗周抱臂肅立靜聽,湖風不時的掀動他的衣袍飄飄,露出其內素白的裡衣。

    「大人,帖子都遞全了。」一個紅袍侍從疾步近前,單膝跪下高舉一托盤厚厚的帖子。

    宗周看都沒看,手一下一下的撫摸著懷裡的一隻兔頭,笑了笑道:「這就乖了嘛,多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18 02:31 AM


第九十六章 浪靜

    雨已經下了一夜,清晨天色越發的陰沉。

    只有雨聲的街道上傳來噠噠的木屐聲,雨霧裡出現一個少年身影,蓑衣斗笠隨著走動露出青衫。

    雨聲,木屐聲,轉過一條街道便還有打鐵的嗆嗆聲。好乖啊,這樣的天氣也不歇息,薛青帶著幾分讚歎走過。

    「小哥好乖啊..這種天氣還起這麼早..」

    鮮魚鋪也開著門,但賣魚的婦人卻沒有操勞,而是坐在小凳子上梳頭。

    薛青從斗笠下抬頭,那婦人已經搶先開口。

    「天將降大任與你嘛。」她道。

    薛青笑了道:「大姐說得對。」

    走過這兩條街便又恢復了安靜,畢竟這麼早又是大雨天,就是再勤勞的人也不會出門,除非是迫不得已的,比如她,比如樂亭。

    咯咯吱吱嗯嗯哼哼,車聲伴著豬雜叫聲從雨中傳來,這是薛青第二次在街上遇到樂亭,雨霧中少年人亦是穿著蓑衣帶著斗笠,但比起薛青的蓑衣斗笠要破舊簡陋很多,鞋子衣袍都被打濕,因為下雨石板路濕滑,他的身子俯的更低,雙手並一根肩繩都被抻的直直。

    木屐聲在後響起,樂亭並沒有回頭,試圖向一旁讓一讓,但這有些慢…..身後並沒有斥罵聲,反而車的重量一輕。

    樂亭回頭,看到側邊推車的少年,笑了道:「果然是你啊。」

    薛青抬頭對他笑了笑,道:「是啊,這麼早,除了勤勉學習的我,還能有誰。」

    樂亭道:「你每天都這麼早嗎?」

    薛青將車用力一推,道:「邊走邊說啊,別浪費時間..」

    樂亭笑了轉過頭邁步,道:「…看著瘦瘦的,力氣不小啊…」適才那一推倒讓他隨著車前行了一步。

    薛青道:「..聖人說,人不可貌相。」

    樂亭大笑,道:「聽說你又風光了?」

    雙園裡被宗周點名請來就足以被現場的人記住,更何況後來還因為害怕做不出詩,不成笑話都難,薛青笑了笑,道:「是哦,我一直人前很風光的。」

    樂亭笑道:「人後很努力啊….你每日都這麼早嗎?」

    薛青道:「是啊,別的時候我都跑著的,今天下雨跑不動。」

    樂亭回頭看了眼:「…肯定不是因為沒有馬車坐。」

    薛青伸出一隻手對他舉了舉握拳,只可惜蓑衣遮擋看不到結實的肌肉,道:「當然,我害怕會做不出詩,馬車還是敢要的…我這是為了鍛鍊身體。」

    樂亭再次大笑,道:「怪不得這麼有力氣…用力推啊。」

    薛青乾脆移到後方雙手撐住車道:「拉好了…別脫了手。」話音落哈的用力向前。

    載著十幾隻豬仔的車咯噔咯噔的在青石板上快速的滾動,雨布下的豬仔受到驚嚇發出更大的叫聲,污水與雨水一起混在落在街道上,濺在木屐上翻動的衣袍上。

    「….你難道也每天這麼早?以前怎麼沒見過你?」

    「不是,別的時候沒這麼早,早上的時候要將田裡的事做好,給我娘做好飯…我每日要在盧家做工半日…這幾日忙耽擱了功課…我想早一些,好補補功課。」

    沿街一路前行,一個在前拉扯,一個在後推車,穿過兩邊緊閉的商舖,偶爾行色匆匆走過的路人,路人會掩鼻避開或者抱怨兩句豬糞污水濺到。

    「真是對不住了。」薛青會對路人客氣的說道。

    樂亭則回頭笑笑沒有說話,二人一邊走一邊閒聊,聊的也無非是社學或者家裡的事,哪個先生嚴厲哪個先生脾氣好,我娘做飯做的很好之類的,很快便到了城門。

    因為下雨城門還沒打開,看到這兩個少年拉著一輛車過來,兵衛有些驚訝。

    「盧家又添了個使喚人嗎?」有認識樂亭的問道。

    薛青已經抬起斗笠對兵衛笑。

    「是我呀。」她道。

    作為每日最早一個穿過城門的人,雖然沒有跟兵衛說過話,但兵衛們也都認得她了。

    「我是他同學。」薛青道。

    兵衛們露出更驚訝的神情,打開城門看著這兩人一個拉車一個推車走了出去。

    「那個賣身奴竟然還有同學?」一個兵衛道,「一個奴僕啊…」

    出了城門路更不好走了,雨雖然小了一些,但路更加濕滑,樂亭在前方更用力,也能感受到後方更大的推力。

    「…今天幸虧遇到我了…」薛青在後道,「要不然你可就要費大力氣了。」

    樂亭沒有回頭,透過斗笠看著前方雨霧濛濛,道:「是啊,真是多謝你了。」他大步的邁向前,拐向另一條小路,這是與社學不同的方向,他並沒有停下來也沒有讓薛青上學去不要再送了。

    他只是用力的拉車,而身後的少年也用力的推車。

    「…說起來,盧家的豬肉真的很不錯…蟬衣一直給我們買的就是盧家的。」

    「是啊,真的不錯…這些豬我也喂養呢…養的很好…蟬衣是誰啊?」

    「..是我鄰居,小姑娘,總是做大人樣子,人很好,就是有些嘮叨…」

    「…哈哈你這不也是大人樣子…」

    前方一座宅院越來越近了。

    在鄰近門前的時候,樂亭停下腳,抬手擦了擦臉上不知道是雨水汗水,道:「到了…這次真是多謝你,要不然沒這麼快,我又要耽誤一日功課了。」

    薛青點頭道:「大恩不言謝…你日後回報便是。」

    樂亭大笑,道:「大恩嗎?嗯,推個車….我記下了。」他看了眼薛青,木屐滿是泥污,衣袍也是如此。「我雖然比你高,但衣服勉強你也能穿,你跟我進去換換衣服還是…?」

    薛青擺擺手道:「不要了,還要趕路又要弄髒,我到學堂再換就好了,那裡有衣服。」說罷轉身大步而行。

    樂亭在後揚手道:「同學,再見。」

    薛青笑了回頭道:「同學,再見。」

    裹在蓑衣斗笠下的少年顯得更加瘦小,但走的很快,木屐在濕滑的路上如履平地,樂亭站在原地目送久久未動。

    ……..

    拐這一段路,薛青來到知知堂的時候就晚了一些,想必嚴先生的課也開始了,不過這也無所謂,她雖然對自己要求嚴苛勤勉,但到底不用再像當初有血海深仇目標壓在心底,半點時間不能浪費….嗯,能浪費時間也是做人的樂趣。

    不過這身衣服是必須要換了,薛青並沒有在知知堂存放衣服,她徑直打開了另一間草堂,那是四褐先生的住所….非請不入是薛青對別人的要求,她自己當然不需要遵從。

    牆角擺放著箱子,薛青直接過去打開,砰的一聲,內裡彈出一個木球,薛青機敏矮身,木球擦過她的肩頭撞在牆上,濺出一團墨汁。

    一張紙條飄落在箱子前。

    「學生,偷我東西,看打。」

    薛青看著紙上的字,似乎聽到四褐先生的大笑…..真是幼稚,她翻個白眼,伸手將箱子拎起倒下來,這次沒有暗器機關,幾件衣袍鞋子並幾本書跌落在地上。

    薛青拿起書,翻開看果然是妖精打架,嗯,賣了去。

    換了衣裳鞋子再來學堂並沒有錯過一堂課,原來嚴先生也來晚了,下雨嘛可以理解,且來的學生更少,但就算再少學堂裡也很熱鬧,主要是蘇方的高談闊論。

    「…宗大人後日去我叔父家…我到時候一定要告假的….」

    「..宗大人不僅博學,為人還和善…家裡的下人們都得了賞呢….」

    張攆羨慕的看著蘇方,胳膊肘杵了杵薛青,「不知道給多少賞錢,據說抬了一簸籮一扔隨便搶呢,能搶三個大錢也不錯…你看我今日這個新斗笠,是我妹妹花了三個錢買來的呢…。」

    薛青隨口應付幾聲,她不在意宗周怎麼打賞下人,從蘇方的話裡可知吳老夫人的死就這麼結束了,宗周開始回訪長安城的官員名流鄉紳,大家都恭恭敬敬或者說歡迎期待,應該沒人敢迴避拒絕了….不就是要挑選幾個女孩子嘛,跟家族命運相比,女孩子又算什麼。

    雨到午後的時候又下了起來,天氣不好也不能在外練武,薛青便提前回家了,剛到巷子口,就看到郭家門前人馬湧湧,僕從小廝跑進跑去很是熱鬧。

    吳管事連傘都沒撐,站在外邊對幾個小廝吩咐什麼,抬頭看到薛青,立刻伸手指著,道:「薛少爺,你快回家去,別亂走,萬一宗大人又要見你。」

    宗大人麼?這麼說現在他來郭家了,薛青心道。

    小廝笑道:「…見他幹嘛,又做不出來詩。」

    薛青沒有理會他的取笑,點點頭道:「我知道了。」….明天就能告訴張攆宗大人給下人多少賞錢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18 02:31 AM


第九十七章 招待

    薛青走過郭家大門,街上兩邊店舖大門緊閉,沒有孩童踩水玩鬧沒有大人說笑叫罵,穿過巷子大雜院裡也不見孩童們跑鬧,不僅僅是下雨的緣故,是郭家來了貴客清場了。

    不知道那位大人來了沒有?薛青側耳聽,似乎隱隱聽到絲竹絃樂聲,又似乎只有嘈雜的人聲走動聲。

    暖暖蹬蹬的跑來,看到他喊道:「少爺,你回來了,嬸子正要去接你呢。」

    薛青笑道:「接我做什麼,又不是找不到家。」

    暖暖嘿嘿笑接著向前跑,方向是郭家大宅。

    薛青喊住她道:「去做什麼?」

    暖暖道:「老爺家裡來客人,廚房人手不夠用,吳媽媽讓我去幫忙。」

    暖暖本就是郭家的下人,真夠興師動眾的,薛青想道,也可以理解。

    「多做事少說話不要往人前湊。」她叮囑道。

    暖暖嘻嘻笑著應聲是跑走了,薛母已經走出來,看到薛青又高興又不安的招手:「走回來累不累,衣服都濕了吧....叫個車去接一下也沒什麼的。」

    薛青讓她捏自己的衣衫道:「並沒有濕,娘你要來的蓑衣斗笠很好呢。」

    薛母笑了道:「那再去多要兩套.屯起來。」

    薛青道:「娘最會過日子了。」扶著薛母進去,「今日郭家過大日子,咱們關起門過小日子。」

    薛母道:「你今日試試能不能寫出一首好詩?」

    薛青笑道:「好啊,我吃過飯認真的想,娘今日做的什麼飯?好餓...」

    薛母撫著她的肩頭道:「做好了,你最愛吃的魚頭...」關上院門,小廚房裡點亮了燈,擺好了小桌子,母女二人碰頭對坐說說笑笑開始吃飯。

    而此時的郭家還沒開宴,廚房裡一片忙亂。

    暖暖也幫不上什麼忙,便蹲在一旁湊人場,忽聽得一群丫頭亂跑喊著來了來了,暖暖忍不住跟過去,還沒跑幾步被人從後揪住。

    暖暖回頭,道:「蟬衣姐姐,你也來了?咿...是新衣服呢。」

    蟬衣今日穿著新衣,與郭府其他丫頭們一樣,道:「讓來幫忙。」

    暖暖捏著她的衣角滿眼羨慕道:「我也來幫忙呢,怎麼不給我新衣裳。」

    蟬衣捏住她的小辮子,道:「薛嬸子又不少你的新衣...你亂跑什麼,在這裡多做事不要亂跑。」

    暖暖哦了聲揉揉鼻頭道:「蟬衣你和少爺說的話一樣呢。」

    薛青嗎?蟬衣抿嘴一笑,拉著暖暖要退回去,見幾個管事婆子急匆匆進來,道:「快快,老爺有了新吩咐。」

    什麼新吩咐?蟬衣和暖暖好奇的站在一旁。

    「那些酒菜你們不要亂動...」

    「..那位大人的隨從吩咐了,只讓十一歲到十四歲的女孩子傳菜。」

    這聽起來真是古怪,廚房的人們都交頭接耳。

    「也不奇怪啊,那位大人是太監呢...」

    「太監據說很多奇怪的規矩....」

    不管怎麼說有規矩就要遵從,管事娘子們急急的挑選著適齡的丫頭,蟬衣正在其中。

    暖暖一臉羨慕道:「真恨不得一下子長大....就可以看太監什麼樣了。」

    蟬衣失笑叮囑她不要亂跑,理了理衣衫自跟著其他的丫頭們捧著酒菜向大廳去,雖然不是郭家的丫頭,但傳菜並不是第一次做,只是這次宴請的客人來頭很大稍微緊張。

    郭家的宅院並不大,很快就來到了前廳,郭家三兄弟攜帶家眷都在作陪,廳內已經點亮了燈火,隔著雨霧看去倒也別有熱鬧。

    郭子安郭子謙正在廳中展示武藝,蟬衣等丫頭被攔在廊下,隔著雕花門窗可以看到正座上的紅袍身影。

    室內響起撫掌聲,以及一個聲音道好。

    太監的聲音跟常人也沒什麼區別啊,蟬衣心道,念頭閃過,那邊已經招手讓進廳,她忙回神低頭邁步。

    邁過門檻,視線陡然明亮,蟬一視線微垂繞過女眷們所在,看到郭寶兒要站起來,卻被郭大夫人一把按住。

    「..我也要練武...我也會啊。」郭寶兒道,很是不服氣。

    郭大夫人臉都綠了,狠狠的拽著她不放,低聲道:「你給我老實點...去京城不會讓你當將軍的。」

    去京城嗎?據說這位大人是給太后皇帝選宮女的,郭小姐會被選上嗎?那薛青怎麼辦?蟬衣心道,腳步未停越過這張桌子,來到了正中。

    「....就說了郭大老爺將門無犬子嘛。」

    耳邊聲音道,清亮又歡悅。

    「...我該做一首舞拳詩來。」

    有衣袖抬起,蟬衣將手裡的酒菜放下,看到一隻修長白玉般的手,衣袖一圈白一圈紅相疊很是好看。

    「如此是我郭府榮幸啊。」郭大老爺激動的站起來。

    蟬衣忙向一旁退避,身邊也有人站起來,高大的身影蓋住了她,她抬頭看去,見這紅袍男子如花如玉。

    「拿筆墨來。」他道,抬手,這才看到旁邊站著的蟬衣,「小姑娘退後。」

    蟬衣忙垂下頭快步的後退,其他的侍女們上完了菜開始退出,她忙也跟上,聽那男子在後念道:「公孫舞劍動四方....」

    廳內響起郭二老爺郭三老爺的叫好聲,蟬衣低著頭邁過門檻,餘下的話就聽不到了,視線重新變的昏暗,但卻讓人感覺輕鬆。

    輕鬆的不止她一個,走出來的女孩子們立刻擠到一起。

    「哎你看清了嗎?」

    「看到了很好看啊。」

    「一直在笑,看起來很和氣..」

    「還會作詩...」

    大家低聲嘰嘰喳喳的交流著,旁邊的管事們少不得來喝止安靜又叮囑不要亂走。

    「宗大人為人豪爽和善,對下人們都要發賞。」他們低聲道。

    老爺大人豪爽,下人們自然要捧場,婢女們歡歡喜喜的應聲是站在廊下,聽著廳內的說笑聲,偶爾探頭向內張望一眼。

    蟬衣站在後邊,想到適才聽到那句詩,用力的記住,待明日告訴薛青聽....薛青現在在做什麼?應該在讀書吧?她抬頭看到不知什麼時候雨停了,天上跳出一輪圓月黃濛濛。

    .......

    宴席並沒有持續太久,或許武將文人之別,郭家展示了武藝,又講了上陣殺敵的趣事,宗周則賦詩兩首,感嘆了戰場邊塞的壯麗,雙方竭力的從各自所好中找尋樂趣,實在是太累了。

    更何況宗周來的目的,雙方都心知肚明,於是宗大人一擺手結束了這無趣的逢迎交談。

    「多謝郭大老爺款待,我便告辭了。」他道。

    廳中的人都站起來,婦人們神情有些緊張,郭大夫人更是將郭寶兒緊緊攥住。

    宗周卻沒有看郭寶兒,掃過桌上的酒菜道:「菜鮮酒香,有心了,諸位也都辛苦了,看賞。」

    這都是已經打聽到的流程,郭大老爺聞言立刻道謝,對管事們示意。

    管事們立刻將外邊候著的婢女們帶上來,便有同樣穿著大紅袍的男人將一袋子錢遞給管事們,侍奉茶水的,廚房的,以及表演歌舞的婢女們分別上前在門廳外齊齊的叩頭道謝,宗周含笑點頭起身再次道聲告辭大步向外而去。

    郭懷春帶著郭二老爺郭三老爺相送,直到宗週一干人消失在夜色裡才回轉。

    下人們都已經退下,正廳裡只餘下郭大夫人坐立不安,看到郭懷春進來忙迎來。

    「如何,他有沒有說看上誰?」她急急問道,「寶兒她…」

    郭懷春搖搖頭道:「莫急,現在不會說,按照消息說,他會在離開的前一天才將人選告之。」

    郭大夫人喃喃:「走之前才說啊,那就是裝病也來不及了。」

    郭懷春道:「就是為了不給大家逃避的機會嘛,更何況現在,也別想裝逃的事了…..裝病,他能讓你真病,甚至病死,還有比死了更糟糕的事嗎?進宮總比死了要好。」

    郭大夫人拭淚道:「進了宮也見不到了,跟死了一樣。」

    郭懷春呸了聲道:「進了宮怎麼見不到,說起來多少人想進宮呢。」

    郭大夫人甩袖道:「想進宮是做貴人,不是當宮女….陛下才七歲,等他長大,選的這些十三四歲的什麼也輪不上。」

    這也是為什麼宗周太監選人被各大家族迴避的原因,將女兒送去完全沒有好處,如果是選七八歲的女孩子,想必用不著宗周威脅,大家早就蜂擁爭搶了。

    郭懷春道:「你也不用多想,不一定看上寶兒呢,家裡的都選來了,沒有遺漏吧?」

    郭大夫人拭淚點頭道:「都選了,連大雜院那邊寄居的都沒有遺漏。」

    據說宗周衣食住行喜歡女孩子們伺候,其實大家心裡也都明白,這只是個藉口,先前宗周在雙園宴請看的是這些人家的女兒們,如今拜訪各家看的則不僅僅是小姐們,也就是說只要是年齡合適的,宗周並不介意出身。

    如此也好,只要選的不是自己家的女兒,各家當然樂意奉承。

    郭大夫人有些後悔道:「可惜沒讓這些丫頭們讀書識字,也不知道他看得上看不上。」

    郭懷春撚鬚道:「太監多疑古怪,不要以常人心揣測,事到如今只能聽天由命了。」

    也只能如此,郭大夫人愁思滿懷離開,郭懷春站在廳外,看著空中昏黃圓月神情忽明忽暗。

    「老爺也是擔心小姐被選上吧,那宗大人在雙園誇讚小姐英武呢。」吳管事嘆氣道。

    郭懷春道:「說不上來..」

    咿,說不上來是什麼意思?吳管事看向郭懷春。

    郭懷春看著圓月,道:「選上難過,選上也開心。」

    那到底是開心還是難過?聽起來倒是想要大小姐被選上進宮?莫非還想要大小姐去宮裡給家裡爭個門面嗎?吳管事神情也有些複雜,老爺是想復起想魔怔了吧。

    主僕二人望月出神,而不用考慮家族生計的小丫頭們則歡天喜地。

    暖暖看著蟬衣走出來,一臉羨慕的迎上,道:「姐姐多少錢?」

    蟬衣將捏著的手掌展開,朦朧月光下十個大錢。

    暖暖捧臉哇的一聲:「那大人真是太大方了,蟬衣姐姐你不僅有新衣服穿,還有這麼多錢拿。」

    蟬衣笑著沒說話,攬著暖暖向外走,這裡的事做完了,她們這些不屬於郭家丫頭的就可以離開了。

    暖暖一溜小跑進了家門,大聲道:「今晚可發財了。」

    蟬衣忙拉住她道:「不要吵…青子在讀書呢。」一面向內看去,見屋子裡燈下桌案前少年站著負手踱步,口中唸唸什麼….聽到動靜轉頭看過來,露出笑。

    薛青道:「暖暖你得了多少賞錢?」

    暖暖皺著臉道:「我沒錢。」伸手指著蟬衣,「是蟬衣姐姐發財了。」

    薛青咿了聲,道:「蟬衣你也去了?」

    蟬衣走進來嗯了聲,暖暖已經將事情講了,顛三倒四的薛青也聽明白了,她的神情有些古怪。

    「…只要十一歲到十四歲的女孩子伺候…」她道,「這真是…」

    薛母道:「太監嘛,不全之人,總是古怪。」

    嗯這倒也是,歷史上各種古怪癖好的太監也不少,只是這位宗周大人的情況有些不同,此時此刻此目的綜合起來…..不像是選人,像是在找人吧。

    十一歲到十四歲的女孩子,看起來像是廣撒網,那麼做起來是不是寧可錯殺一千不放過一個?

    薛青負手站在桌案前,看著跟薛母說笑的蟬衣。

    暖暖又看向她道:「少爺,你說是不是蟬衣好運氣?」

    薛青哦了聲,道:「這個麼,說不準啊。」

    這有什麼說不準的,蟬衣抿嘴笑,暖暖也頗無趣道:「少爺你讀書讀傻了。」

    薛青笑了笑,認真的聽薛母與暖暖蟬衣聊那太監什麼樣之類的閒話,沒有再讀書。

    一場雨後長安城的天又炎熱起來,城市又變得懶洋洋,先前宗周帶來的緊張消散的無影無蹤了,沒有人再因病突然去世,知府大人也沒有再為了招待這位的貴人封了河邊街道,宗周就好像消失在這個城市,除了不時的哪家的僕從採購酒菜忙碌,說是為了招待宗周大人,大家也才記起有這麼個大人在長安城。

    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這種大人太遙遠了,只是忙碌的生活中用來傳說的趣聞,對於讀書的孩子們來說也是如此。

    「….宗大人已經走訪了十幾家了…每次宴請必然有詩作傳出…」蘇方站在學堂裡說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18 02:32 AM


第九十八章 蟬衣

    雖然蘇家的宴席蘇方沒有參加,自雙園後也沒有再見過宗大人,但這並不妨礙他天天講述,有個做同知的叔父,消息總比普通人多得多。

    「…這樣的人怎麼去做了太監呢,讀書科舉也能出人頭地吧。」有學生說道。

    蘇方笑了,搖搖頭,道:「你看你不懂了吧,如果他不做太監,他就不可能有今日的才情,宗大人孤兒家貧,是入了宮之後才有機會讀書的,如果不入宮,他根本就沒機會讀書。」

    四周圍著的學子們一臉羨慕,道:「蘇方你知道的真多。」

    蘇方幾分得意道:「當然,我知道的多。」

    一直低著頭寫字的薛青抬頭道:「那你知道宗大人選了哪家的女孩子帶去京城嗎?」

    這才是宗周來這裡的目的,也是大家最關心的事,學生們頓時都看著蘇方。

    蘇方面色微紅,道:「雖然我不知道,但大家馬上就知道了,因為宗大人後天就要走了,今日就會將選好的人告之對方,明日都送到雙園去。」

    還挺快的,薛青心道。

    張攆撞了撞她道:「太好了,我妹妹不用偷偷摸摸的去采籐條了….少賣了好多筐呢。」

    雖然說宗周大人與張攆這種小門小戶遙遠無關,但蝴蝶振翅還是有影響的,雙園附近有很多藤蔓,張攆的妹妹總是去那裡割籐條編筐售賣,因為雙園住了宗大人,那邊便戒備嚴了些,采籐條不方便。

    薛青笑了笑,道:「好不好的,說不準。」

    從蘇方高談闊論裡也聽不出什麼有用的消息,對於宗周的出身來歷她沒太大興趣聽,雖然過去關係著如今成為什麼樣的人,但對於薛青來說,這宗周已經是這樣的人了,他的過去如何知道不知道也沒什麼用…..且蘇方說的十句話九句都誇張。

    薛青懶得再聽收拾了書捲走出來,在山頂抽出藏在樹上的長槍練習了一番,便走向懸崖將繩索系在腰間爬下山崖,猶豫了一下,薛青沒有去知知堂,決定提前回家。

    既然蘇方說今日是宗周告知人選的時候,她還是關心一下郭家吧….或者更直白的說,關心一下自己,郭寶兒要是離開郭家的話,她的定位就要重新策劃一下了。

    一輛馬車從後駛來,薛青沒有回頭往路邊避開,但馬車卻在身邊停下,有人掀起車簾,道:「薛少爺。」

    薛青看去,見是裴焉子,便點頭道:「焉子少爺。」

    裴焉子道:「是回城嗎?」

    薛青應聲是,這是邀請自己坐車了,坐還是不坐呢?坐了就要說話,跟不熟的人說話有些累啊….

    裴焉子道:「明月幾時有的詞做出來了嗎?」

    沒想到他問這個,薛青微怔,搖頭道:「沒有。」

    裴焉子點點頭,道:「好…告辭了。」車簾放下馬車向前而去。

    薛青站在原地還沒反應過來,看著馬車走遠,又失笑,所以詩詞也能當車馬費嗎?

    ………

    而此時的長安城,正有官差四散飛奔,在各家祈禱聲中停在或者經過門口。

    郭懷春的運氣不好,一個官差沒有路過而是叫響了門,郭懷春只能打開門請進來,看著遞來的紙張,手有些發抖。

    官差不耐煩道:「大人快些看了,小的還要回去覆命呢。」

    郭懷春深吸一口撕開了信紙打開看其上的寫的字,大叫一聲:「太好了。」

    郭懷春這一聲大喊,官差嚇了一跳,收到帖子可不算什麼太好了,真正要喊太好了的是那些沒有收到帖子的人家。

    郭大夫人收到消息也過來了,原本聽說官差上門了頓時腳軟,叫了兩個丫頭攙扶才走過來,聽到郭懷春這一聲叫好又下了一跳。

    郭懷春道:「不是寶兒。」

    原來如此,官差便明白了,好與不好都是相對的,被選中,但選中的人不是最在意的人,那依舊是太好了。

    郭大夫人抓住郭懷春的胳膊去看紙上的名字,道:「是哪個?…蟬衣..」

    郭寶兒蹬蹬跑來到門口,聽到這一句話怔了怔。

    「蟬衣?是誰?」她道。

    郭大夫人沒空理她,高聲喊僕婦,道:「快請宋嫂子和蟬衣過來。」

    宋嫂子不是郭家的奴僕,可以當得起一個請字,然而也正因為宋嫂子住在郭家更底氣不足,其實嚴格來說她男人雖然姓郭,也不算是郭家的本族,就是以姓來貼個親。

    宋嫂子其實很羨慕薛母,雖然不姓郭,但卻佔據了大恩,將來還能當郭家的女婿,一輩子吃喝不愁了。

    聽到人來喚郭大夫人有請,她心裡忐忑不安。

    「郭家宅院小,不是一次說要擴一擴,將這裡拆了,咱們可沒地方去了。」她道。

    蟬衣扶著她道:「娘你想多了,不會的,住著這麼多人呢,郭大老爺不是那樣的人。」

    薛青說過,郭大老爺要做善人。

    宋嫂子道:「我就指望你說個好人家,我就是立刻沒地方住也心安了。」

    蟬衣垂頭面紅道:「我不嫁人呢。」

    宋嫂子道:「不要說傻話,女孩子哪能不嫁人,寶兒小姐不也得嫁…薛青那樣,也沒辦法。」

    蟬衣道:「薛青挺好的。」

    宋嫂子瞪眼一眼,已經來到郭大老爺的前廳,忙不再說話,理了理衣衫,帶著蟬衣走進去遠遠的就施禮喊了聲夫人…..

    郭大夫人已經笑著起身走過來,「宋嫂子….這是蟬衣啊,果然越長越好。」

    蟬衣很少能到郭大夫人眼前,見的很少,宋嫂子受寵若驚忙帶著蟬衣再次施禮,蟬衣還沒起身,郭寶兒便跳過來。

    「你就是蟬衣?」她道,帶著幾分恍然,在薛青身邊見過,「原來是你啊。」旋即又大怒,「我哪裡不如你?憑什麼選你不選我?」

    蟬衣愕然不解。

    郭大夫人將郭寶兒拉開,對宋嫂子笑吟吟道:「宋嫂子,恭喜啦,蟬衣被選中要去京城皇宮伺候太后娘娘了。」

    蟬衣腦子轟一聲,看到郭大夫人笑盈盈,看到娘不可置信的摀住嘴,看到郭寶兒一臉憤憤,但她們說什麼就忽遠忽近的聽不清。

    「...那日並不是缺人手伺候…事實上是宗大人要選人….」

    「…蟬衣也是十三歲…所以都叫過來了…」

    「….當時也不知道看上誰,只把名單都給了人家….」

    「..今日送來消息,咱們家選中蟬衣了…」

    「宋嫂子,你是願意不願意?」

    這哪能不願意,宋嫂子喜極而泣,她知道城裡那些大戶人家不願意把小姐們送去,對於他們來說那是去當使喚人,但她們這些小門小戶的可不在意,在郭家當使喚人,哪裡能比得了去皇宮當使喚人。

    那是伺候太后娘娘,阿彌陀佛啊,神佛開眼了。

    「願意啊願意啊。」宋嫂子對郭大夫人連連施禮,又抓住蟬衣的胳膊,「我的兒,你要去京城了,去見太后了,你歡不歡喜?」

    蟬衣被搖的回過神,歡不歡喜啊….她要去京城,去伺候太后了,那,薛青怎麼辦?萬一小姐不要他了,他一輩子不成家,誰生個孩子給他養老?...<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18 02:34 AM


第九十九章 貴人

    薛青拎著籃子走回長安城,日頭還高,很是曬人,縱然一路用扇子擋著,也汗流浹背,走進城裡還好些,街上有高大的榆樹槐樹。

    六月炎夏,蟬鳴正歡,薛青舉著扇子抬頭,想著不知道蟬衣有沒有捉過蟬。

    「呀,逃學了。」

    沿街而行到了鮮魚鋪子,自然聽到了賣魚大姐的聲音。

    薛青笑著上前買了兩條魚,道:「買了魚哦,大姐要替我保密。」

    賣魚婦人大笑。

    薛青拎著魚走到老西門街,街上不少孩童玩鬧,郭家宅子外的上馬石上也有小童爬上爬下,蟬鳴一片,嘈雜又安寧。

    看來郭寶兒沒有被選上,薛青心道走過郭家的大門,門關著能聽到其後門子們的說笑聲。

    「薛青。」

    蟬衣的喊聲從前方傳來。

    薛青看去見她坐在夾道巷子外的上馬石上,腳邊幾個女童蹲著抓羊拐,便笑著走過去,道:「你今日閒了,在貪玩啊。」

    蟬衣很少玩樂,不是到街上跑腿採買就是在家縫縫補補。

    「你今日也貪玩嗎?回來這麼早。」蟬衣道,往一旁挪了挪,「坐啊。」

    薛青撩衣坐下,搖著扇子道:「熱死了。」話音落蟬衣就遞過來一顆桃子。

    薛青笑著接過嘎吱咬了口,含糊讚道:「又脆又甜...你哪裡買來的?」

    蟬衣也拿出一顆咬著吃,輕輕的晃著腿,道:「不是買的,是大夫人賞的呢。」

    薛青笑道:「看來大夫人心情真不錯。」

    蟬衣笑著看她點點頭,道:「對啊,大夫人心情很好,你用功一些出息一些,大夫人就更高興了。」

    薛青擺了擺桃子道:「非也非也,那大夫人心情就不好了。」

    蟬衣道:「大夫人不喜歡你,你就多努力一些,變得讓她喜歡一些好吧。」

    薛青看她一眼,道:「好的。」

    蟬衣噗嗤一聲笑了,笑的眼淚都出來了,忙抬袖子擦,一面道:「又騙人。」

    薛青道:「怎麼叫又,我何時騙過人。」

    蟬衣道:「你說不會作詩,卻贏了柳家少爺。」

    薛青道:「我不會作詩啊,我在雙園出了醜。」

    蟬衣搖頭道:「我說不過你,不與你說了。」說罷看著一旁女童們抓羊拐,薛青也不再說話,咯吱咯吱的吃桃子。

    臨近傍晚街上來往的人更多,婦人的問候聲,孩童喊爹爹聲,宅院裡那群孩子又玩蹴鞠吵鬧聲此起彼伏,蟬衣只專注的看著女童們抓羊拐,耳邊薛青咯吱咯吱的咬桃子聲似乎沒完沒了。

    她也咬著自己手裡的桃子,當然不會發出聲音,女孩子嘛,但一口咬下去卻有些疼不由嘶了聲,這才看到不知什麼時候桃子已經吃完了,這一口咬在了自己的手上,她不由噗嗤笑了。

    薛青看過來嘴裡還嚼著桃子含糊道:「又笑什麼?」

    蟬衣將桃核扔下拍拍裙子站起來,道:「走了走了,該回去了,你不要偷懶啊,不去練武嗎?」

    薛青哦了聲三口兩口將桃子吃完站起來,道:「去啊,不偷懶。」又將手裡的一條魚遞過來。

    蟬衣也沒有問直接接過來,轉身先向內走去,薛青拎著籃子跟上,蟬衣忽然加快腳步,道:「呀我忘了我娘交代我的事了,我先走了。」說罷頭也沒回的跑開了。

    薛青在後哦了聲,蟬衣一口氣跑到門口回頭看了眼,見夕陽西下,晚霞如錦,披在那少年身上,看不清了形容,她轉過頭進門跑走了。

    薛青走進院子時已經看不到蟬衣的身影了,擺手謝絕要他一起玩蹴鞠的小童徑直回到家中,暖暖跑過來接她的籃子,但薛青卻沒有像往常那樣一扔轉身去校場,而是坐下來道:「暖暖,宋嫂子家有什麼事嗎?」

    暖暖咦了聲,道:「少爺你已經知道了啊?」眉開眼笑,「是大喜事呢,蟬衣姐被選為貴人要進宮當娘娘了。」

    薛青愕然,薛母從廚房探出頭笑道:「不懂不要瞎說....那位大人選中蟬衣了,明日送去雙園,後日就要進京了。」

    竟然...選了蟬衣...薛青皺眉,道:「不是說選知書識字出身好的女孩子嗎?蟬衣不識字的。」

    薛母道:「誰知道,反正說選上她了,名字是那位宗大人親自勾的。」說著又笑,「這可是大喜事,寶兒小姐當小姐當慣了不願意去伺候人,蟬衣去了皇宮那就比當小姐還要好呢...據說還能當女官呢,女官,也是官吧?」

    薛青嗯了聲,道:「也有品級的。」

    暖暖驚嘆道:「蟬衣要當官了。」

    薛母笑著合手道:「一家真是歡喜壞了,大夫人還賞了好些東西,讓蟬衣安心去,宋嫂子自有郭家照看。」

    薛青道:「蟬衣不想去吧。」

    薛母道:「哪裡不想去?是捨不得宋嫂子,然而這種事可是求之不得的。」

    也是卻之而不免的,薛青默然,那些鄉紳名流還不敢違逆宗周,被選中的人蟬衣又如何能表達意願,要說一句萬惡的舊社會嗎?其實哪裡都一樣。

    「少爺,你不去練武了嗎?」暖暖問道。

    薛青哦了聲,搖了搖扇子,道:「有些熱,今日不想去了。」

    薛母才不會信奉勤勉進學,聞言道:「這麼熱那就更入了秋再練吧。」

    薛青笑著搖頭道:「那可不行。」

    暖暖便高興的道:「那少爺和我一起去蟬衣家,恭賀她吧,宋嫂子說不定要辦席面請大家呢。」

    薛青想了想搖頭道:「我不去了,還要讀書。」

    女孩子的事嘛,少爺沒必要湊熱鬧,暖暖便自己歡歡喜喜的跑去了,薛青自進屋子裡去了,薛母在廚房裡忙碌偶爾看一眼見薛青坐在書桌前端正認真專注的寫字,越來越是個令人放心的孩子了......日子也越來越令人放心,薛母笑容滿面,哼著小曲,刀在案板上輕快的切菜應和著。

    ......

    天色大亮的時候,大雜院裡郭家的門前熱鬧起來,孩童們亂跑,大人們擁擠,看著換了一身新衣的蟬衣走了出來,到底是母女分離,宋嫂子哭的眼睛腫了,但依舊很歡喜,郭大夫人親自來送,用的是郭家最好的馬車。

    「蟬衣姐姐跟大小姐一樣。」

    有人在人群裡喊道。

    蟬衣循聲看去,見暖暖跳著擺手,她的視線移動,看到暖暖身後的薛母,卻並沒有看到另一個身影。

    已經去上學了吧,其實薛青是很用功的,蟬衣笑了笑低下頭上了馬車,在眾人的羨慕宋嫂子的哭聲中咯噔咯噔的遠去了。
公告 [站內活動] 新年迎妹子!免費聯誼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18 02:35 AM


第一百章 請問

    從城內到社學,坐車的並沒有多遠,車送到府學宮附近就停下了,張蓮塘下了車,小廝便調轉馬頭回去,等傍晚再來接就可以了。

    雖然清晨,太陽已經很毒辣了,張蓮塘打開摺扇舉在頭頂向社學走去,遠遠的就看到路邊山石上坐著一個少年身影,看到這身影張蓮塘不由加快腳步,那少年也已經站起來。

    薛青道:「蓮塘少爺。」

    張蓮塘近前道:「你是等我?」

    薛青點點頭,才要說話,張蓮塘先開口道:「正好我也要找你。」說罷又後退一步,忽的長身一禮。

    薛青嚇了一跳,道:「禮從何來?」

    張蓮塘抬頭看他道:「青娥丸。」

    薛青愕然旋即笑了,想了想道:「原來楊老大夫當初是給你家用藥的。」

    張蓮塘道:「楊老大夫並沒有說你,是我看到了藥方,那日又看到了你的字,一開始不敢認,這幾日回家細細想了想對比一下,嗯,那麼難看的字應該錯不了。」

    薛青哈哈大笑,對張蓮塘一禮,道:「有勞有勞,保密保密。」

    張蓮塘點頭笑道:「是怕吃錯了藥連累到你嗎?」哈哈一笑搖扇,「我替你保密,如此大家扯平了。」

    薛青笑著點頭。

    張蓮塘收了扇子道:「好了,你找我什麼事?」

    薛青道:「我想托你打聽一下,那些以前被宗大人選中的女孩子如今都怎麼樣。」

    張蓮塘一怔,道:「郭家的寶兒小姐不是並沒有…」

    薛青道:「郭家被選中的是我鄰居,事已至此已經沒有辦法,就只能看前程了,所以我想瞭解一下那些女孩子進京後如何安排,是否能有父母親人探望,有沒有說幾年後放出宮?」

    張蓮塘笑了,用摺扇敲了敲她的頭,道:「這鄰居必然與你不一般。」點點頭轉身,「那我今日就逃學一日。」

    明日那些選中的女孩子就要離開長安城了,他定然要在她們走之前問清這些事好讓薛青心安。

    薛青在後喊住他。

    張蓮塘擺擺手,道:「不要客氣。」

    薛青道:「不是客氣…我還沒說完呢。」

    張蓮塘失笑轉過身,站在山路上抬頭看薛青,道:「薛少爺請吩咐。」

    薛青上前一步,道:「其實,我是想知道,為什麼宗周有惡名,聽到他來避之如毒蠍,僅僅是因為不想將女兒送入宮中嗎?」

    張蓮塘看他一刻,笑了笑,沒有說話再次擺擺手轉身走了。

    薛青站在山路上看著張蓮塘走遠了才轉身向社學走去….沒有去嚴先生的課堂,而是來到另一間學堂,這裡的少年們比嚴先生這邊要年紀大一些,此時坐了不少人,因為明年要縣試,所以都不敢懈怠。

    薛青剛出現在門口,就聽內裡有人叫三次郎,說話的人薛青卻並不認得,不過如今認得她的人很多,她微微一禮笑了笑,道:「楚明輝是在這裡嗎?」

    楚明輝的聲音從後傳來:「薛青你找我?」

    薛青轉身見他與兩三個人結伴走來,應聲是。

    楚明輝叉腰大笑道:「難得你主動找我。」說罷伸手攬住薛青的肩頭,「說罷什麼事,不要客氣。」

    薛青無奈搖頭,拉下他的胳膊道:「借一步說話。」拉著他走到一邊幾步,「你們家誰被宗大人選上了?」

    楚明輝再次大笑道:「一個沒選上,真是可喜可賀。」

    薛青道了聲可喜可賀,「麻煩你幫我打聽下,今次被選上的是哪家哪戶什麼身份的女孩子。」

    楚明輝咿了聲,道:「寶兒不是沒選上嗎?你問這些做什麼?」

    薛青施禮道:「我的鄰居蟬衣選上了,她第一次出門,又去天子腳下,我想打聽清楚這些同伴,好讓她不至於離家惶惶。」

    楚明輝嘿嘿笑了,再次攬住她的肩頭擠眉弄眼,道:「鄰居?..什麼鄰居啊…是不是有情人…你小子膽子夠大啊…小心寶兒揍你。」

    薛青笑而不答道:「我也沒什麼門路去問這些,就只能請你幫忙了。」

    楚明輝嘿嘿笑了,「你關心別的女孩子當然不能問郭家,寶兒非把你打殘了不可…」拍了拍她肩頭:「放心放心,小事一樁,這並不難,我家裡肯定知道,這種事大家都盯著呢…我這就去問來。」

    說罷轉身就走,薛青再次道謝,看著他晃晃悠悠而去,她也才轉身……依舊沒有去嚴先生的學堂,而是走向另一間學堂。

    柳春陽走進學堂就被同學們圍住。

    「你可病的時間不短。」

    「春陽少爺你終於來上學了。」

    大家熱情依舊,且眉宇間並沒有什麼鄙視,柳春陽鬆口氣。

    「春陽少爺,那個薛青你親眼看到了吧?」有人忽的道。

    柳春陽頓時警惕,「什麼?」

    那人笑道:「聽說那薛青見了宗大人戰戰兢兢詩不敢作,簡直無恥之極。」

    柳春陽鬆口氣,就知道雙園的事一傳開,他就可以出來見人了。

    「是啊,自來沒聽過見了官嚇得做不出詩的。」他道,「難道將來進了考場見了督學大人考官字也要寫不出來嗎?那又何必讀書。」

    眾學生都笑起來。

    「端午競渡歌,應該是郭家花錢買來的,就為了讓這個女婿一舉成名。」

    「當真可笑之極。」

    柳春陽亦是笑的很開心,忽的他的笑聲一頓,視線裡出現一個人影。

    「春陽少爺。」薛青道,站在門口。

    屋子裡的說笑一頓都看過去,這個人好像是...

    「薛青?」有人說道。

    薛青對他點點頭算是打招呼,又對著柳春陽招手,道:「跟我來。」說罷轉身走開。

    屋子裡眾學生這才回過神,頓時喧鬧。

    「什麼啊,如此倨傲。」

    「來找春陽少爺做什麼?」

    「竟然還要召之即來麼...」

    「春陽少爺怎麼會....咿...春陽少爺呢?」

    話音紛紛中身邊已經看不到柳春陽,眾人怔怔,柳春陽已經走向門口,眨眼便也出去了。

    出去了....招之即去了...

    ......

    柳春陽走出來看到薛青站到了學堂後一株大樹旁,這裡避開了學堂裡其他的人窺視,心下一鬆,他之所以出來就是怕這小子當場叫他小弟什麼的。

    現在看薛青一人來且又特意到避人的地方,算他知趣,柳春陽上前沉臉道:「做什麼?」

    薛青施禮道:「有一事請春陽少爺幫忙。」

    柳春陽見他有禮,遲疑一下道:「何事?」

    薛青道:「請春陽少爺今日帶我去趟雙園。」...<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18 11:54 AM


第一百零一章 不妙

    雙園?柳春陽嚇了一跳,道:「你去雙園幹什麼?現在作出詩也晚了。」

    薛青道:「不是作詩,我想去看人。」

    柳春陽杏眼斜視道:「送禮也沒用,宗大人什麼沒見過。」

    薛青笑了道:「我的鄰居被選上了,我想去看看她。」

    柳春陽瞪眼道:「你瘋了啊,什麼鄰居啊,爹娘都不讓見的,你見什麼見...」說罷明白過來,那被選中的都是十二三的女孩子,他斜眼挑眉拉長聲哦了聲,「你小小年紀,還挺多情啊。」

    薛青施禮道:「想來想去只有春陽少爺能幫我了。」

    那裡畢竟是柳家的園子。

    柳春陽哈了聲,道:「我為什麼要幫你?」

    薛青道:「因為我是你大哥?」

    柳春陽大怒旋即又漲紅臉,一時得意竟然問出這個自取其辱的問題,他道:「你,你是騙來的。」

    薛青道:「你幫了我,我可以再跟你賭一次,賭什麼還是你說了算。」

    柳春陽眼一亮,道:「當真?」

    薛青點頭道:「當真。」

    柳春陽又眯起眼,道:「我如果不幫你呢?」

    薛青道:「兄友弟恭,我想春陽少爺不是那種翻臉不認人的。」

    柳春陽哼了聲,思忖一刻,道:「我來想想辦法吧,能不能辦到不一定。」

    薛青施禮道:「多謝春陽少爺,我就在山下的知知堂,你可以讓人去那裡叫我。」

    柳春陽拂袖疾步走開了,薛青直起來身子,站在樹蔭下默然,這是她這段日子經營的關係,今次都用上了,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吧,身為一個十幾歲的孩子,誰想到會遇到這樣的事呢,嗯,當初她也沒想到出去拿個外賣的時間回來就跟爺爺天人相隔了。

    遇上了也沒什麼,人生時時刻刻都面臨意外和分離,想不到也要接受,然後應對就可以了。

    木鐸的聲音響起,隨著山風傳來,山林間學生們疾走,學堂裡的嘈雜也漸漸落定,薛青轉身向山下走去。

    看著與其他學生相反走動的身影,站在山林間的青霞先生微微皺眉。

    小童伸手指著道:「先生,你看他竟然連上午的課也不聽了。」

    雖然自那日後青霞先生沒有再見薛青,但薛青的一舉一動他也知道,上午來聽嚴先生的課,下午就到山下的草堂自學。

    「什麼自學啊,總是招來很多學生在裡面玩樂。」小童道,「我聽到他們在裡面說笑呢。」

    青霞先生負手沉臉沒有說話,當然不是真的自學,她本是個女子,家人給她的志向也不是讀書,而是經營,那些來往的學生他也知道,張家的楚家的等等,都是這長安城有名望的。

    這樣下去可不行,打賭過縣試分明就是她推脫的藉口,暫且先由她,待宗周走了再說,青霞先生轉身邁步而去,小童忙抱琴跟上。

    薛青在知知堂讀了兩卷書,楚明輝就回來了,他的消息最容易打聽所以來的也最快。

    楚明輝來的匆忙一頭大汗,一面揮動著手搧風一面端起薛青遞來的茶杯一口喝盡,入口甘苦,嗓子的乾澀頓消,這次真是茶。

    楚明輝嘿嘿笑道:「這次知識力量夠了。」

    薛青從一旁小泥爐上拎下水壺,再次斟茶,這小爐子茶壺茶杯和茶都是今早從家裡帶來的,道:「明輝兄辛苦了。」

    楚明輝擺手道:「不辛苦,隨口一問的事。」說罷從袖子裡拿出一張紙抖了抖,「喏,給你,名單。」

    薛青忙雙手接過,認真的看起來,名單上寫的很詳細,女孩子來自哪裡叫什麼名字年齡生辰都有。

    楚明輝在一旁慢悠悠喝茶道:「...還不錯,除了那些小姐們,還有四五個婢女啊小門小戶的,你那心上人可以跟她們作伴,不會太拘束。」

    薛青看完了道謝,將名單遞給他,楚明輝大方的擺手,「你留著吧,我用不著,這是我抄來的。」

    薛青便投入到小泥爐子裡,看著化為一團菸灰,名單沒有什麼問題,看起來果然是廣撒網。

    楚明輝看她神情,輕咳一聲,道:「你也別太難過....這事本就不行,你難道還指望納妾啊,那可是寶兒小姐,她不打死你...」

    薛青笑了道:「多謝明輝兄勸解,雖然你這勸解不如不勸解。」

    楚明輝哈哈大笑,拍拍他的肩頭,道:「男人嘛,不要這麼婆婆媽媽的,女人嘛總會有的。」

    薛青道;「天涯何處無芳草嗎?」

    楚明輝咦了聲歪頭想了想撫掌道:「果然高手,精闢。」

    薛青笑著再次道謝,「耽誤你功課,你快去補上。」

    楚明輝乾脆利索的起身,倒讓薛青有些意外,竟然沒有趁機逃課嗎?楚明輝走到了門口,又回身探頭道:「...想哭就哭幾聲吧,我不告訴別人。」

    薛青失笑,對他擺擺手,楚明輝笑著走了,薛青繼續拿起書,讀了一卷看了看天色起身向社學去....有些不太懂要聽嚴先生講講。

    這已經是上午的最後一堂課了,嚴先生略作歇息還沒來,一群學生在裡面摺紙打鬧,看到薛青進來,蘇方第一個喊道:「你逃課。」

    薛青道:「我逃課不是正常的麼。」

    蘇方被噎了下,薛青沒有再理會他走向內裡,神情微微一怔,她不來上課是正常,但張攆不來倒是很意外,她走過去坐下來,看著旁邊以往張攆的位子空空,正猜測出什麼事,蘇方的聲音又響起。

    「張攆,你逃課。」

    薛青抬頭看到張攆站在門口,穿著長衫拎著書籃,神情有些惶惶....因為逃課的緣故嗎?

    蘇方看到他的神情很滿意,越發笑道:「先生罰你哦...」

    張攆看著他道:「我,我妹妹被選走了要去京城了...」

    薛青愣了下,怎麼...她想到適才看到名單上的一個名字,張穗,生辰是稻麥成熟的季節,穗.....

    蘇方也愣了下,哈的笑了,「恭喜啊恭喜啊你家發財了,宗大人給了好多賞銀吧。」

    張攆哦了聲,摸摸頭道:「是,是啊...我妹妹被選走了...我妹妹...」

    蘇方卻已經懶得理會他了,轉頭跟身邊的同學說笑。

    張攆站在原地越發的呆呆,下意識的邁步進來,有一個同學跑過他身邊,張攆忙拉住他,道:「我妹妹被選上了...我說送送她...我要讀書,不能耽擱...妹妹讓我好好讀書。」

    那同學嗯嗯兩聲,「那你就好好讀書唄。」說罷掙開他跑過去揪住一個學生打鬧笑滾在一起。

    張攆哦了聲拎著籃子向位子這邊走來。

    薛青看著他,喊了聲張攆。

    張攆哦了聲坐下來看著薛青道:「我妹妹被選上了..被選上了呢。」

    他一天說八百回他妹妹,薛青聽得都懶得再聽,但此時只聽這一句,莫名的鼻頭一酸,她輕咳一聲,道:「好,我知道了。」

    張攆對她笑了笑,摸了摸頭,道:「我妹妹被選上...我應該送送...她要我好好讀書..我不能逃課的。」

    薛青點點頭,道:「是,她說得對。」

    張攆再次咧嘴笑,只是笑的極其難看,薛青轉開頭起身走了出去。

    這一次張攆沒有在後喊她追問做什麼去,只有蘇方的聲音傳來:「...看,逃課吧。」

    薛青邁出門,嚴先生正走來,看到她皺了皺眉頭。

    薛青施禮道:「先生。」說罷避讓在一旁。

    嚴先生走過去邁進門,回頭看了眼見薛青大步走開了,他搖搖頭走向台上,重重的咳嗽一聲坐下來,學堂裡的嬉笑鬧聲消散安靜。

    薛青一路疾步走到山門前才停下來,站在山道上俯視府學宮以及街道久久未動,不知道過了多久,視線裡漸漸出現一個身影,那身影也看到他便加快了腳步。

    張蓮塘走近,薛青的視線看向他,卻依舊未動,似乎在出神。

    張蓮塘沒有說話,站在山路上看著她。

    薛青看著他一刻,眼神漸漸凝聚,道:「有沒有好消息?」

    張蓮塘搖頭,道:「沒有。」

    沒有麼....

    張蓮塘道:「自三年前宗周為巡查使,共選十城三州約八十餘女子,有三十餘病喪與途中,三十餘病喪與京城,二十餘人入宮,家人尚且未得見過,不知生死與否。」

    薛青默然,道:「這就不好辦了啊。」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18 11:55 AM


第一百零二章 細行

    所以才惶惶避之,那不是逃難,是逃生啊。

    二人默然一刻。

    薛青對他施禮,道:「辛苦了...這些打聽來不容易吧。」

    張蓮塘道:「不難,我直接問我祖父的,雖然很多事不可能人人都知道,但只要是事總是會有人知道的。」說到這裡笑了笑,「倒也不該謝我,謝你自己,是我給祖父說,是治好他的病的恩人問的,他就告訴我了。」

    薛青笑了笑再次施禮道謝。

    二人相對再次默然一刻。

    張蓮塘道:「先前那些女子多是偏遠之地的,多數都是深閨嬌女,年紀又小,路途之中顛簸,京城之中水土不服,這些都是難免的。」

    薛青嘆口氣道:「這就沒辦法了,不好辦了啊。」

    張蓮塘看著她,道:「你打算...怎麼辦?」

    薛青道:「只能再麻煩一些了,我先去找大夫開點治水土不服的藥,然後給京城裡的楊老大夫寫封信,託付他到時候照看。」

    張蓮塘含笑道:「如此甚好,咱們這裡距離京城還好一點,最慢一個月也到了,京城裡楊老大夫應該能進太醫院,最是方便,你可有楊老大夫的聯絡辦法?」

    薛青道:「有的,走之前他留給我,說在京城有個好友家的店舖地址。」

    張蓮塘點頭道:「可以用我家商行的急腳送去。」

    薛青施禮道謝,「那我就先去找大夫開藥了。」

    張蓮塘笑著點頭,看著薛青走過去,又喚住道:「..有辦法將藥送去麼?」

    薛青點頭道:「適才託付了春陽少爺。」

    張蓮塘點點頭,道:「那就好,他最方便,你快去吧。」

    薛青笑了笑施禮轉身沿著山路緩步而去,張蓮塘目送他遠去才向山上走去,社學上課山林間很安靜,張雙桐忽的從一旁跳出來。

    「如何?這小孩子有沒有為紅顏一怒?」他道。

    張蓮塘笑搖頭道:「怒什麼怒,你也說了小孩子,小孩子怒能怒到哪裡去...只能為難自己人罷了,薛青可不是那種人。」

    張雙桐道了聲真無趣。

    張蓮塘道:「這本來就不是什麼有趣的事,一不小心就要死人的,死的還不止一個人,這孩子今日的應對很好,冷靜周全又穩妥。」

    張雙桐看向山下,道:「再周全穩妥,也難抵分離,怪可憐的,你說他會不會躲起來哭鼻子....。」

    薛青沒有哭鼻子,這種事哪裡用哭,也還不到哭的時候....嗯她要做的是避免哭的時候到來,她展開紙磨墨提筆寫信,正寫著有腳步聲從外傳來,旋即有人探頭,道:「這是知道堂?」

    薛青抬頭見是一個十一二的青衣小廝,道:「是知知堂。」

    小廝哦了聲道:「不管什麼吧,你是薛青少爺吧,春陽少爺讓我來的。」

    薛青應聲是。

    小廝道:「春陽少爺讓你兩個時辰後在城門等他。」

    薛青點頭道:「我知道了。」

    那小廝又打量一眼草堂轉頭蹬蹬跑了,薛青繼續認真的寫信,寫好收拾了筆墨,關好草堂的窗戶,信也晾乾了摺疊裝好拎起籃子走出知知堂,在午後的烈日下飛奔而去。

    」...咿又逃學...」

    賣魚婦人說道,看著飛奔而過的身影擺了擺手。

    「...是有事。」

    賣魚婦人站在門邊,對買魚的客人道:「孩子家的有什麼事...現在的年輕人啊。」

    買魚的客人雖然不認得薛青,但對於這話很是贊同,道:「是啊是啊,不知天高地厚呢。」

    薛青一路飛奔到了家,暖暖忙伸手接過薛青扔來的籃子。

    「少爺你今天回來的也早了啊。」暖暖道。

    薛母聽到動靜從另一邊屋子走出來,薛青道:「娘我出去了...今晚不回來吃飯,柳家的春陽少爺找我。」

    柳春陽嗎?

    暖暖有些害怕道:「是要打你嗎?」

    薛青擺手道:「怎麼會,春陽少爺不是那種人....叫我大哥,很好的。」說罷跑出去。

    「現在應酬蠻多的。」薛母搖頭道。

    暖暖整理了薛青的籃子嘻嘻笑道:「少爺如今很多人玩的,大家都喜歡他呢。」

    薛母笑了笑道:「那不錯啊,省了家裡的飯了,正好空閒我去街上買把線。」

    暖暖應聲是看著薛母走出去,放下籃子收拾院子,在柴堆前咦了聲轉了幾圈,少爺的那個鐵棍子呢?嗯,昨晚還拿著玩呢...估計是放到校場了吧,她不以為意將散落的柴整放。

    午後的街上人不多,大人們坐在蔭涼裡說笑,薛母走過去打招呼。

    「..薛家嬸子今日有空出來...」

    「..買把線...吳貨郎可來過了?」

    「...還沒呢...」

    一搭一搭的說著閒話,沒多久有貨郎推著車叫賣著過來了,薛母忙叫他過來挑線。

    「今天去了哪裡呢?」她一面閒問。

    吳貨郎二十多歲,也是街上的熟客,臉上總是嘻嘻笑,道:「...去了益春堂,抓了些藥...往城門去了...」

    旁邊的人聽到了關切的問怎麼了。

    吳貨郎道:「我沒事啊,替別人買的藥...」揭過了這個話題,一旁的玩鬧的小童也圍了過來,吵吵鬧鬧一團,薛母拿了線跟街坊們說笑兩句便走開了。

    午後的城門前人並不多,薛青站在路邊手裡拎著一藥包不時的左右看,很明顯在等人,片刻之後有輛馬車晃晃悠悠的過來停在薛青面前。

    柳春陽掀起車簾衝他喂了聲,薛青忙上前施禮。

    柳春陽道:「跟我走吧。」

    薛青卻沒有上車,遲疑道:「要怎麼進?會不會給你添麻煩?...宗大人可能不喜我。」

    聽到要怎麼進的時候,柳春陽心裡冷笑,這小子莫不是懷疑他騙他?待聽到宗大人時又覺得自己多心了,畢竟有了做不出詩的丟臉事,不敢見宗大人也正常。

    柳春陽杏眼看著天道:「...明日要走了,有很多事要準備,我祖父給宗大人送了十輛馬車,此時在我家的車馬行等候,傍晚就送過去了...你扮作夥計跟著去就行了。」

    薛青哦了聲,道:「你也一起去嗎?」

    柳春陽瞪眼惱怒道:「問的這麼多,你把我柳春陽當什麼人,我說到做到,你如果懷疑我,就休要來問我。」

    薛青搖頭道:「沒有沒有,你想多了。」她施禮,將手裡的藥包遞過來,「我的意思是,如果春陽少爺你去的話,我就不去了,你幫我把這個捎進去給我的鄰居吧,她叫蟬衣。」

    柳春陽一怔,依舊惱怒道:「..不去你問那麼多干什麼!」劈手奪過薛青手裡的紙包,恨恨的放下車簾催馬。

    薛青避讓在一旁,看著馬車過去施禮,轉身晃晃悠悠的原路走去,看到她離開,坐在城門涼棚下的一個兵衛收回視線,神情輕鬆,跟同伴舉起茶水說笑。

    薛青卻並沒有回家,很快到了一間商舖前。

    「這裡是柳家的車馬行嗎?」她站在門外探頭問道。

    店舖的夥計道:「不是啊。」

    薛青咦了聲退回去左右看神情有些茫然,自言自語道:「說是在這邊啊....」

    店夥計走過來笑道:「不是的,我們這裡是張氏米糧鋪。」他伸手指著前方,「柳家的車馬行從這裡走過去向左...」如此這般指點。

    薛青咦了聲打斷他道;「這是張家的,蓮塘少爺家的嗎?」

    店夥計點點頭應聲是。

    薛青笑了忙從袖子裡拿出一封信,道:「那太好了,我正找你們呢,我有一封信要送去京城給楊靜昌楊老大夫...蓮塘少爺說可以托你們的急腳送去,不知...」

    店夥計哦了聲伸手接過道:「這樣啊,不知您是...」

    薛青忙報上家門,店夥計便點頭道:「好,我會安排的。」會安排的意思也就是會去問蓮塘少爺,得到確認後自會送出。

    薛青再次道謝告辭走開了,店夥計也不以為意讓戈小廝去家裡詢問便忙去了。

    日光漸漸傾斜,暮色籠罩街市,柳氏車馬行外很是熱鬧,十幾輛車被夥計們拉出來,套上馬匹,人喊馬嘶很是熱鬧。

    薛青站在兩邊看熱鬧的人群中,神情有些悵然,然而沒有辦法了啊,只能這麼辦了。

    她低下頭將手揣在身前擠過人群向車馬行走去,暮光將她的身影拉長,很快又隱沒在兩邊店舖的陰影中消失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18 08:00 PM


第一百零三章 前來

    暮色漸起,遠處的六道泉山蒼黑,最先迎接了黑夜的外衣,而另一邊的渭水河上霞光萬丈,一明一暗令人視線變得昏昏。

    恰在這明暗交匯處的雙園,門前車馬湧湧,不斷有人進進出出,一陣忙亂十幾輛車駛入雙園,在指引下向車馬房走去,一個拐彎處有幾個僕從急匆匆走來,兩方相撞路上迴避有些亂,哎呀一聲響起,見地上不知怎麼跌倒一人。

    「快扶起來..」

    「怎麼跌倒馬車下邊了...」

    那小廝瘦小單薄骨碌就爬起來躲到路邊,低著頭漲紅臉喃喃道沒事沒事,一副羞慚的樣子。

    「好了好了,快走快走吧。」

    眾人互相催促著重新左右而行,牽馬的向左,回頭看了眼,見那在路邊拍打塵土的小廝跟上走路的幾個僕從...應該是沒有摔傷,不以為意收回了視線。

    小廝跟上那幾個走路的僕從,喊了聲哥哥,道:「...探星閣那邊怎麼去?」

    僕從看了他一眼,外邊車馬行的夥計對這裡自然不熟,便伸手指了方向,那小廝道謝急匆匆的去了,僕從們不以為意繼續低聲說笑前行。

    他們走了沒多遠就遇到一隊婢女拎著食盒搖曳而行,認識的互相打個招呼嬉笑。

    「....今晚吃什麼呀?」

    「...都是好吃的呢...」

    「..這些可都是貴人了...將來得了太后的青眼,比一個知府說話還管用呢...」

    說笑過後繼續各自前行,僕從們去向嘈亂的前院,而婢女們則搖曳走向安靜的後方一間院落。

    這院子並不大,但修建的很是精緻,亭台樓閣花木俱全,院子裡一溜的房屋,這群婢女進來散開敲響一間間的屋門。

    「...小姐,吃飯了。」

    「...小姐,我進來了...」

    她們輕聲細語說著推開屋門,拎著食盒分別走進去。

    蟬衣受驚抬起頭站起身來,進門的兩個婢女便笑了,施禮道:「蟬衣小姐,快坐下吧,吃飯了。」

    小姐啊,來到這裡已經這樣被稱呼好幾次了,但蟬衣還是不習慣,她算什麼小姐啊,她低下頭,忽的眼角的餘光看到桌上的一個紙包被人拿起...

    「別動,我的。」她下意識的伸手按住。

    婢女也嚇了一跳鬆開手,看著散發著藥香的紙包,「蟬衣小姐...是要擺一下飯呢。」

    蟬衣這才回過神,面色更紅訕訕,將藥包拿起抱在懷裡。

    兩個婢女對視一眼沒有說話將飯菜一一擺好,施禮便退了出去。

    「...那個是什麼啊?視若珍寶...」

    「...是春陽少爺適才送來的...說是治水土不服的藥...」

    「...咿春陽少爺跟她很熟麼..這麼關切....」

    門外傳來兩個婢女的低語,蟬衣將懷裡的紙包抱緊,不是,這不是春陽少爺關切她,是薛青,想到這個名字,蟬衣不由露出笑,笑了笑又有些悵然,坐下來看著桌上的飯菜呆呆,不知道過了多久,門響動有人走進來。

    「怎麼不吃飯?不吃飯可不行...會沒有力氣的。」

    有聲音道。

    蟬衣驚醒回神,下意識的起身,喃喃道:「我..我這就吃...咿」

    這聲音...怎麼有些耳熟。

    她抬起頭看到面前站著一個婢女,是婢女沒錯,但這張臉怎麼看起來....她的眼眨了眨,張口...

    一隻手已經按住了她的嘴,將那聲驚呼堵住,只餘下含糊的薛青二字。

    薛青另一隻手在唇邊對她噓聲,道:「是我。」然後才放下手來。

    蟬衣已經嚇呆了,看著眼前的這個...小姑娘,穿著裙衫,挽著髮鬢..嗯髮鬢有些凌亂,大眼濃眉,高挺鼻樑,紅唇點點...是小姑娘沒錯啊。

    薛青似是被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道:「...男扮女裝嘛...方便。」

    男扮女裝啊...也沒什麼,每年廟會上金童玉女有時候是都有女孩子扮演,有時候則是都有男孩子扮演,還小嘛,一打扮也沒什麼區別。

    沒想到薛青扮起女孩子來也這麼的像,蟬衣不由笑了,道:「還挺像的嘛。」

    薛青也笑了,是啊,也怪有意思的,她一個女孩子除了扮演男孩子,還得扮演女孩子。

    蟬衣一笑又回過神,神情緊張起來,道:「你怎麼來了?是,跟春陽少爺來的嗎?」

    薛青道:「嗯,來跟你告個別啊,昨天囉嗦那麼久,你都沒說一聲。」

    蟬衣眼一紅垂下頭,道:「是啊,是我的錯。」

    薛青嗨了聲,道:「好了好了,不要再這樣了,最討厭這種了,明明不想去...你們可以隨便走動嗎?」

    話題轉的有些快,蟬衣一時怔怔啊了聲,薛青又問了一遍。

    蟬衣這才點頭,道:「可以,可以隨便走動,只要不出雙園,哪裡都能去的。」

    這麼好啊,看來似乎並不防這些女子們逃走,嗯,是根本逃不掉,所以不在乎吧。

    而且這院子裡也沒有婢女或者侍衛什麼的,萬一有人想不開自殺什麼的....嗯也許已經被家裡交代過,如果自殺會累及家族,所以想死也不敢死。

    不管什麼吧,這樣更方便行事。

    薛青點頭道:「好,那你一會兒跟人說想轉轉看看這雙園的風光景色,沿著湖向西去。」

    蟬衣愣了下,道:「做什麼?」

    薛青道:「我帶你走啊。」

    蟬衣覺得自己沒聽懂,看著薛青,道:「什麼?」

    薛青道:「離開這裡,不去當宮女。」

    蟬衣看她一刻,笑了,伸手撫了撫薛青的鬢角,道:「...其實你扮女孩子更漂亮呢。」

    薛青皺眉拉下她的手,道:「幹嗎?不要說別的了。」

    蟬衣道:「你才幹嗎呢,不要說笑話了...我是要去京城的,你快回去吧...」她拍了拍藥包,「我會好好吃藥的,到京城以後給你寫信。」

    薛青道:「我沒有說笑,你到不了京城的,這藥也救不了你,你只會死在半路上。」

    蟬衣愕然,「你,說什麼呢,怎麼會...」雖然不願意,但她被選上不知道多少人嫉妒,肯定背後要說些陰陽怪氣的話,薛青是聽到了吧。

    「不要聽那些人說的瞎話...」她道。

    薛青打斷她,道:「半個時辰後到湖西大橋邊等我...聽話,否則我們兩個都會死。」說罷轉身走了出去。

    蟬衣呆立在屋中,心撲通撲通亂跳,不知道是被那個死字嚇的還是被薛青要她做的事嚇的。

    薛青,明明扮了女孩子的樣子,怎麼比男孩子的時候還霸道....這,這樣,讓人怎麼辦?...<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18 08:39 PM


第一百零四章 夜現

    霞光褪去,暮色越發沉沉,院落前站著幾個婢女正在低聲的說笑,不時的掩嘴笑,聽到門響其中一個回頭看去,見是一個婢女從內走出來。

    暮光中有些看不清面容,好像沒有見過呢....那婢女想道,還未詢問,那婢女已經近前。

    「怎麼辦啊,那位小姐不肯吃飯呢。」她蹙眉焦憂道。

    這樣啊......先前的婢女道:「不用擔心,一頓飯不吃沒事的,她們剛離開家,緊張,心情不好,難免的。」

    那小婢女嘆口氣,道:「我去廚房看看,有什麼清口的,不吃怎麼可以呢...明天就要上路了。」

    這話讓其他的婢女們噗嗤笑了,「不要這麼說,不要說上路,聽起來不吉利。」

    小婢女吐吐舌頭縮頭應聲是,對她們屈膝施禮走開了。

    「不吃飯是不行。」

    「待會兒宗大人肯定要問的。」

    婢女們不再理會接著這小婢女的話繼續閒談一刻,有人才想起先前的疑問。

    「這個妹妹沒見過...」

    「是家裡來的吧...人手不夠啊來幫忙。」

    她們再看去那小婢女的身影已經不見了,暮色中似乎漸漸有燈亮起,若隱若現似真似幻。

    「宗大人那邊亮燈了,宗大人醒了。」

    ........

    看著屋子裡燈火亮起,腳步聲響起,站在院外的柳春陽有些緊張的搓了搓衣角,這動作雖然細微但還是落在一旁柳家幾個老爺眼裡。

    「既然戰戰兢兢,何必又來。」一個老爺皺眉不悅道,「還不如郭家的那個小女婿嗎?」

    這話說完,沒看到柳春陽挺直腰桿,反而看到柳春陽的臉更紅...的確不如那個小女婿,今日他是被他逼來的,柳春陽低著頭嗯了聲。

    柳老爺很是不滿意要再教訓兩句,前方的屋門打開了,兩個紅衣男子走出來道:「宗大人有請。」

    柳家的一眾男人忙停下說話應聲是,邁進室內並沒有看到宗周。

    「諸位稍等,待我整理儀容。」

    屏風後傳來說話聲,眾人看到燈光映照一個側影,似乎剛沐浴後,正有兩個婢女在整理頭髮,擦拭烘乾繼而挽起,片刻之後宗周走了出來,一身素白長衫更襯得他面白如雪。

    「抱歉抱歉,醉酒害人啊。」他道,一面拱手。

    昨日宣告了入選的名單,能去伺候太后是無上的榮耀,不管願意不願意,這些人家都前來對宗周表達謝意,也託付他進京後對女兒們多多照顧,飲酒宴歡舞文弄墨直到天明才散。

    這一個白天宗周都在睡覺,直到此時才醒來。

    雖然宗周已經聲明不再見客,但作為雙園的主家柳家的幾個老爺還是前來拜別,宗周也沒有拒之門外,眾人在廳中坐下談笑一刻,宗周自然看到其中唯一的少年人柳春陽。

    在家人介紹過後柳春陽紅著臉拿出一首詩,「請宗大人指點。」

    宗周哈哈笑著接過看了一遍點頭稱讚,道:「如此好詩,怎麼那日宴席上未見?」

    柳春陽道:「小子愚笨,當時未能做出。」

    宗周笑了,道:「莫非也是戰戰兢兢不敢?」說到這裡撫掌,「不要跟郭家的那個小女婿學,我哪有那麼嚇人。」

    眾人都笑著應聲是,柳春陽垂頭道:「當時愚笨,得宗大人詩詞啟發,才有新作。」

    宗周再次笑了看著他又幾分感慨道:「柳氏子弟,天時地利人和,好好讀書前程不可限量。」

    柳春陽施禮道謝,柳家的老爺們又讓人奉上贈禮,宗周沒有推脫欣然收下,又問明日啟程的車馬,談笑一刻看到宗周微微抬袖子掩嘴打個哈欠,柳家的老爺們立刻知趣的起身告辭,宗周也沒有挽留,說了幾句多謝款待日後到京城再聚之類的話。

    柳春陽跟著長輩們退出去神情放鬆露出笑容,抬頭握了握拳頭,那麼陰霾過去了,他要好好想一想怎麼贏那薛青,一洗前恥。

    而此時蟬衣看著屋內的滴漏,一點一點時間終於到了,原本始終混亂的腦子在那一刻清醒過來,她站起來走過去拉開了門,門外的婢女聽到動靜回頭看過來。

    先前的猶豫混沌似乎從未存在。

    蟬衣道:「我有些悶,能不能出去走走,聽說雙園的景色很好。」

    .......

    柳家諸人離開,宗周看著屋子裡擺放的幾匣子贈禮再次抬袖子打個哈欠,嘆口氣道:「沒精神啊。」

    他抬抬手敲了敲桌子,喊了聲來人。

    門外兩個紅袍侍衛進來施禮,宗周道:「小姐們都還好吧?有沒有哭鬧?叫來一個...」他說著在面前几案上一張展開的紙上掃了眼,伸手點了點其中一個名字,「....我問問。」

    侍衛應聲是退了出去,宗周伸手拍拍臉,似乎要驅散宿醉,再次嘆氣:「酒不能喝多啊.....」他端起茶到嘴邊喝了口,眉頭蹙起似是極其難喝,終於呸了口吐出來。

    「...餓死了...好餓啊...」

    .......

    暮色越來越濃,湖心島的燈已經點起來,站在湖邊看去如星星點點,蟬衣探頭扶著橋欄杆用力的看去,身後的婢女拉住她的胳膊。

    「小心點,莫要跌下去。」她道。

    蟬衣對她訕訕,有些惶惶不安,剛要說什麼,就見一旁橋墩忽的一動竄出一個人影,她下意識的失聲低呼,婢女也嚇了一跳要回頭,但還是晚了一步,身後疾風襲來旋即脖子一酸眼一黑軟軟的倒下去。

    她沒有跌倒在地上,而是被身後的人抱住拖到了一旁的灌木叢中。

    蟬衣手腳發軟心跳如擂,喃喃喊著薛青。

    薛青抬頭將一件衣服扔過來,道:「快換上。」

    蟬衣慌亂的接過,見是適才薛青穿的婢女衣衫,再看薛青已經換回了男裝,是個小廝打扮。

    「我..我是來告訴你,你不要胡鬧。」蟬衣顫聲道,又急著要去看那婢女,「..她怎麼樣了?你別傷人...」

    薛青道:「沒傷人,打暈了而已,你快點,我沒跟你胡鬧。」

    蟬衣道:「我不能跑的,跑不掉的...少了我一個,肯定要查啊...家裡肯定要被翻的。」

    薛青道:「你不回家,你死了。」她說著扯下蟬衣的外衣鞋子,裹著一塊石頭綁上推入了湖水中。

    因為是輕輕的推入並沒有發出大的響動,一片漣漪後恢復了平靜。

    薛青將另一隻鞋子扔在橋下,這一系列做完看向目瞪口呆的蟬衣,道:「我送你去京城。」

    京城?蟬衣腦子混亂。

    「快穿上,走。」薛青道,乾脆親手給她換上衣衫。

    蟬衣一面穿衣一面急道:「這樣也不行的...會查的...找不到屍體.......」

    薛青道:「時間夠了離開就可以了,找不到屍體的事再說。」拉著她疾步而行,蟬衣喃喃的話更變得含糊不清,跌跌撞撞的跟著她沿著湖左拐右拐,忽的前方疾行的薛青猛地停下將蟬衣推入草木從中。

    「別動。」她道。

    蟬衣身子發抖咬住下唇,看著薛青向前走去,一個人影出現在前方。

    這雙園的佈置精巧,取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趣味,所以當看到這個人影的時候幾乎就要撞上了,雙方一照面,縱然夜色濛濛也看清了對方。

    柳春陽杏眼圓瞪叫道:「薛..」

    薛青上前一步伸手按住他的嘴,將餘下的聲音堵住。

    「別喊。」她道。

    柳春陽嗚嗚兩聲憤怒的推她,薛青順勢退開。

    「你不是說不來嗎?」柳春陽打量她一眼,看到身上穿的小廝衣衫,帶著幾分恍然又幾分惱怒。

    薛青道:「我想了想還是來吧。」

    柳春陽道:「有病。」瞪了她一眼轉身就走,走了幾步又回頭,「看了沒有?看完了快走。」

    薛青跟上他走了幾步,道:「勞煩春陽少爺備車一起走吧。」

    一起走,帶他出去吧,柳春陽心中冷笑,哼了聲,「懶得管你...」話音落身後的薛青一把按住他的肩頭,大力襲來讓他不由向一旁倒去。

    打人嗎?柳春陽大怒要說話,一隻手已經再次按住他的嘴,同時腰被人一攬轉到了路邊的假山縫隙中。

    假山嶙峋縫隙狹窄,柳春陽肩背撞在凸出的石頭上,又被薛青緊緊擠著,差點一口氣憋暈過去。

    「別動,宗周。」薛青的聲音在耳邊低道。

    宗周?柳春陽下意識的看去,這才聽到腳步聲響,同時燈亮起,前方的小徑上有人走來,透過嶙峋的山石縫隙可以看到白衣七綵帶束腰,紅靴隨著走動如花綻放,正是宗周...宗周不是一人,身旁跟著一個女孩子,低著頭似乎很緊張。

    宗周手裡提著一盞燈籠,停下腳道:「衛小姐,走累了,到這邊歇腳吧。」

    他說著向一旁湖邊的小亭走去,那女孩子忙跟上。

    衛小姐,薛青心裡浮現楚明輝給她的那張名單,衛蘭,被選上的女孩子之一,馬台衛氏三房次女。

    宗周長手一抬將美人燈掛在亭柱上,負手看向湖面,道:「衛小姐先前說了不緊張,詩可做出來了?」

    衛小姐低頭應聲是,「只是不好。」

    宗周笑了,道:「不要怕,念來聽聽。」

    衛小姐便低聲念出一首詩。

    也真夠雅興的,薛青心想,這宗周還真是個愛詩的酸文人,念頭閃過宗周點頭讚歎幾句,又對著湖面略一身沉吟,道:「有一句不好,你來。」

    他抬手一招。

    衛小姐遲疑一下上前一步,宗周長手一伸扶上她的肩頭。

    女孩子的肩頭估計是第一次被男人搭上,香肩一縮,人僵住了,雖然是個太監,然而這個太監怎麼看都不像個太監.....美人燈下近距離看更是俊美如畫。

    呵,薛青心道,而身旁的柳春陽呼吸也急促起來....年輕人真是沒見識,這場面有什麼好興奮的,薛青將他的嘴再次堵了堵帶著幾分警告,昏暗裡見柳春陽杏眼斜看她,滿是惱怒,薛青並不理會,透過縫隙看著亭子裡的宗周,宗周已經將女孩子拉到了身邊,搭在肩頭的手移到了女孩子的肩背上....

    禽獸,薛青心道。

    宗周並沒有看女孩子,而是依舊看著前方的湖面,美人燈照耀著他的美人側面,道:「...這句這般改,你聽如何。」說著念道,「...滄海明珠月有淚...」

    衛小姐啊了聲,頭腦懵懵道:「..大人這句很好...」話音落就覺得背後又大力一攬,人便貼到了宗周的身側。

    宗周個子高,女孩子瞬時被他攬在臂彎,他轉頭微微一笑,道:「是吧,我也覺得很好...很好...」另一隻手抬起撫上衛小姐的臉。

    少女的肌膚細膩柔滑,男人微涼的指尖摩挲,泛起一層細粒一層紅暈。

    「...很好,你們都很好...」宗周道,鳳眼如星燦爛閃閃,將頭俯下來。

    懷裡的女孩子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已經呆滯痴傻。

    美麗的人做這種事看起來似乎沒那麼猥褻,薛青心道,感覺掌心炙熱,旁邊柳春陽的呼吸再次急促,真是...青樓不是也去過了嗎?至於嘛。

    薛青再次用力堵住他的口鼻,免得驚動了距離不算太遠的宗周,宗周已經貼上女孩子的臉,但下一刻他的頭微微一偏,扶著女孩子脖子的手用力一扳,原本正面仰頭的女孩子頓時脖子一歪,將修長光潔的脖頸展露。

    宗周咬了上去,血瞬時湧出,白淨的臉上口鼻脖頸,一滴滴的滴落在潔白的衣衫上,如鮮花綻放。

    女孩子一聲尖叫,柳春陽發出含糊的聲音但被死死的堵住,一瞬間似乎連呼吸也消失了。

    女孩子的尖叫只是短促一聲,旋即便只有嗚嗚聲,被禁錮在懷裡,劇烈的抽搐掙扎,人漸漸的軟下去,宗周始終站立挺直,一手撫著女孩子的脖子,一手按住了她的口鼻,小亭美人燈照耀下在地上投出親密的相擁的剪影。

    薛青視線牢牢的看著這一幕,手緊緊的按著柳春陽的口鼻,如假山如枯木紋絲不動。

    禽獸...果然是吃人啊......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頁: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