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希行 -【大帝姬】《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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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17 09:36 AM


第六十章 說今

    柳五兒提裙疾步走到柳春陽面前,人前淡然的小臉滿是委屈。

    「是哥哥你欺負我了。」她道。

    女孩子們啊,柳春陽的同伴笑著轉過頭,不知道又要討要什麼。

    柳春陽斜著杏眼,伸出一根手指按住柳五兒的肩頭,道︰「有話好好說。」

    柳五兒深吸一口氣,恢復了面容,道︰「還不是哥哥你們社輸了球,害我跟人打賭輸了。」

    雖然輸了球柳老太爺誇讚了他,但這誇讚可不是誇讚輸球,輸球總歸是讓人心情不好的。

    「我又沒讓你打賭。」柳春陽不悅道,「怎麼能怪我,不要胡鬧,是要臥佛寺的素齋還是松山閣的雜技,直說。」

    作為一個女孩子總不能隨意的拋頭露面,每年出門都是固定的節日次數,那些好吃的好玩的很多多要兄弟們幫忙帶回來,可以拋頭露面的兄弟們都很忙的,又跟女孩子們喜歡的吃喝玩樂不一樣,總不耐煩理會她們,這就要有求有應了。

    柳五兒沒少要哥哥們幫忙。

    「那些都不要。」她抿嘴道,「只要哥哥再贏一場就好。」

    柳春陽撇撇嘴,道︰「放心,我自會贏的,這次只是意外。」說到這裡恨恨,「薛青..」

    柳五兒嘆口氣道︰「說起來是我對不住哥哥你了。」

    柳春陽皺眉︰「如何?」

    柳五兒似乎有些難以開口,用扇子掩著面,道︰「….我把哥哥你輸了,你成了他的大舅哥。」

    一旁扭著頭走開幾步的同伴愕然轉過頭,噗嗤一聲噴笑。

    什麼啊,柳春陽瞪眼︰「胡說八道什麼。」

    柳五兒在扇子後嚶嚶兩聲,道︰「沒有胡說,昨日那郭寶兒挑釁我,我氣不過與她賭了你們輸贏,她以她的小女婿為注….我也沒想到哥哥會輸啊。」

    同伴忍著笑,柳春陽呸呸幾聲。

    「胡鬧,這算什麼賭。」他道。

    柳五兒將團扇移了移露出半邊臉,杏眼閃閃,道︰「…我也以為是玩鬧啊,但郭寶兒和那個薛青不認為是啊,適才就跑來…」

    說到這裡扇子再次遮住臉。

    「…當著那麼多女孩子的面喊我…我不能在外邊了趕快回家去,以後也不能出門了…只是哥哥們以後只怕要麻煩了,在外行走遇到了要被他們嘲笑。」

    適才?柳春陽一怔又恍然看向樓梯。

    「果然是他。」他道,面上憤憤,這小子竟然也能來流雲台?郭家還真把他當個人物了,嗯,肯定是因為贏了蹴鞠得了知府大人稱讚,現在出來炫耀了….踩著他柳春陽。

    「你適才說什麼?他還來跟你鬧?」他問道。

    柳五兒點點頭,一旁的丫頭們再忍不住七嘴八舌開口。

    「是啊春陽少爺,他跑到我們二樓這邊呢。」

    「..一個男子,嚇到我們呢..」

    「…喊著說是小姐的女婿,大家都聽到了…」

    「…嚇死人了….可是不敢留了…」

    女聲鶯鶯燕燕嘰嘰喳喳聽得柳春陽頭暈,明白了大概。

    「那小子竟然跑去二樓你們那裡?」他道,「真是…不要臉。」

    流雲台的二樓每年端午都是給未婚女孩子們玩樂觀龍舟賽的地方,少年們雖然很想去看看其內的美景,但到底不敢…豈不成了狂生浪徒。

    果然只有這個無恥的薛青能做出這種事。

    「不像話,不像話。」同伴忍不住也搖頭道,又嘻嘻一笑,「這小子該不會又想要攀上你們柳家吧,說起來你們家可比郭家門楣高的多….只怕貪心動了。」

    這樣啊還真有可能…比起郭家柳家才是真正的高門大戶士族,長安城誰不想跟柳家攀上親戚。

    柳五兒啊呀一聲用扇子遮住臉,道︰「糟了,我的名聲要被他毀了,爹爹只怕要打死我,哥哥救我。」

    柳春陽咬牙伸手戳柳五兒頭,道︰「小兒口角玩樂而已,誰還能當真?你怕什麼怕。」

    柳五兒嘆口氣,看著柳春陽杏眼幽怨道︰「這就是你們男兒家的好,玩鬧怎麼說都行,我們女子可不能,你們口中的玩笑,與我們來說就是污了名聲…我要說親了,惹了這般麻煩,這次也怪我一時衝動惹了口債,爹爹要怎麼罰我認罰。」

    到底兄妹情深,看著柳五兒的樣子,柳春陽心內不忍,也嘆口氣。

    「說來說去還是因為我輸了的緣故。」他道,又看向樓上,「妹妹不用擔心,我來與他說。」

    說罷抬腳向樓上走去,柳五兒在後忙叮囑道︰「哥哥不要與人爭吵….再蹴鞠一場贏了他便是。」

    柳春陽和同伴已經向樓上去,擺了擺手沒有說話。

    丫頭神情有些躊躇,道︰「小姐,才比過蹴鞠就再比一場,能答應嗎?薛青一個人說了能算嗎?」

    柳五兒搖了搖扇子,道︰「那就不是我們的問題了。」

    ……..

    河面送來的風有些安靜,旋即又鑼鼓齊鳴,坐在柱子邊的薛青想,應該是那位知府講完話了,不錯不錯,這知府的講話並沒有像現代的一些官員一般冗長。

    楊靜昌看了看外邊,道︰「再過一刻就要開始了。」

    薛青也隨之看過去,他們的位置在柱子旁邊,可以看到河面又不被廳內的人注視,是個好位置。

    「…你們可聽說了,宋侍郎又陞官了。」

    「… ,莫非秦潭公又病了?」

    廳內忽的傳來一陣對話,這兩句話落,便爆發出一陣大笑,笑的薛青有些莫名其妙,古代的冷笑話嗎?

    楊靜昌捻起一顆茴香豆放進嘴裡,笑道︰「秦潭公小哥可知道?」

    作為一個投親靠友來的窮小子,最大的志願是當教書先生教授蒙童,薛青對於這個國家的官僚系統沒有瞭解,或許以後會關注瞭解一下,但目前來說這些太遙遠了,還不如瞭解郭家的人更有用。

    薛青也捻起一顆豆子,道︰「恍惚聽到一些,是個很大的官,總之有多大就不清楚了哈哈。」

    楊靜昌輕咳一聲,道︰「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薛青哦了聲道︰「那這是個懼內的聖人啊。」

    楊靜昌一怔旋即噗的一聲,笑未出聲連連咳嗽幾乎喘不過氣來,薛青忙起身拍打,旁邊的人也都看過來,還好片刻之後楊靜昌就咳出一顆豆子。

    薛青看著豆子笑道︰「楊老大夫要忌口了…真是嚇人。」

    楊靜昌伸手指著他,道︰「你還說,不是你說笑話,我怎麼能嗆到。」

    薛青笑道︰「這我就冤枉了,我沒說什麼啊。」

    楊靜昌咳嗽著喝了幾口茶,又忍不住笑︰「你還沒說,我說秦潭公你說懼內的聖人,這還不好笑嗎?」

    這有什麼好笑的,薛青笑了︰「明明是楊老大夫你笑點低。」

    笑點低是什麼意思?但又似乎聽得懂,蠻有趣,楊靜昌看著他似笑非笑,手再次捻起一顆豆子,道︰「青子少爺真是謙虛了,一句話用了兩個典,當真是博才又風趣。」

    用典嗎?薛青這才回過神,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句話是指地位顯赫的高官,但出自兩個地方,其中一個還是一個小故事,她隨口拿來用完全是沒想那麼多,這源自於現代習慣,龐大的信息量之下的信手拈來。

    「青子少爺年紀這麼小,讀的書可不少啊。」楊靜昌意味深長道。

    薛青將一顆豆子扔進嘴裡,道︰「偶然看到偶然看到,巧了巧了。」

    楊靜昌待他說完話才將手裡的豆子放進嘴裡嚼著嚥下去,抿了一口小酒,嘖了一聲道︰「這偶然就讀到了《六韜》和《吳越春秋》啊。」

    這兩本書可不是十二三歲的孩子能讀且能信手拈來的。

    沒辦法,誰讓她是開掛的主角呢,薛青聳聳肩道︰「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是文曲星轉世呢,天資聰慧過目不忘,沒辦法。」

    楊靜昌一怔又大笑,將面前的茴香豆盤子推開。

    「這個我信不信暫且不說,我只信以後你開口時我不能吃豆子了。」他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17 10:31 AM


第六十一章 論古

    鑼鼓咚咚,呼喝聲陣陣從河面上隨風而來,在三樓上看的清楚聽的清楚,但此時廳內的人都回頭看向廳內。

    坐在那邊的一老一少,或者應該說一老一笑,一開始大家以為這是長輩和晚輩,但現在看來更像是平輩論交。

    老者笑的開懷,少年笑的平和,完全沒有長輩晚輩相處的拘謹。

    老者大家都熟悉,城裡德高望重的老大夫,心底和善,但作為大夫不苟言笑,大家都明白,前來看大夫的都是有病痛的,哪裡能笑吟吟的相對,大約是日久成了習慣,私下裡楊老大夫也不苟言笑。

    這還是第一次見他這樣大笑,這少年人是他什麼人?在說什麼這麼開心?便有人過來打招呼。

    「....如此盛況,楊老大夫來看就對了...」

    「...這位是...」

    楊老大夫一一點頭回禮,只是介紹薛青只道︰「..晚輩後生。」薛青便隨之含笑見禮,聽楊老大夫介紹這位是席少爺,這位是王少爺等等,來的多數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且大抵都有秀才的功名,嗯,粗魯瞭解這廳內多數人都是文人,而且如同楊老大夫一般都是被人請來的。

    當今很多盛事一樣,都要詩歌文章以頌之記之,長安城的端午龍舟賽亦不例外,官府以及商家都會請一些文人雅士來觀賞,然後興致所起揮毫潑墨,以供眾人傳誦。

    此時這三樓的大廳裡不少人就是流雲台發帖邀請的長安城的才子。

    所以說要讀書,讀書人生活也多有方便,薛青含笑看著這些來來去去的人,因為楊靜昌是大夫,而薛青又是個靦腆的孩子,跟他們沒有什麼話可說,大家很快散去恢復了先前的說笑。

    薛青也繼續撿著桌上的乾果吃,道︰「所以呢?這位秦潭公跟那位宋大人如何?」

    楊靜昌道︰「那就要說道這位宋大人是什麼人。」

    薛青捻起一粒豆子道︰「什麼人呢?」

    楊靜昌噗嗤又要笑,薛青有些無奈道︰「我這次可沒說什麼,難道楊老大夫你一見我就想笑?」

    原本忍住的楊靜昌哈哈大笑,四周的人看過來笑了笑沒有再關注,能討長輩歡心的晚輩雖然稀少但也是有的。

    「你這小子有趣,有趣。」楊靜昌笑道,又咦了聲,打量薛青,「...老夫都覺得你不像個孩子。」

    我本來就不像個孩子,這大概也是她為什麼跟楊老大夫談的比較投緣吧,楊老大夫年長又是大夫看多了生死,而她是經歷過大仇大恨也看過很多生死自己也死過一次的人。

    薛青嗯了聲,道︰「說過了嘛,我是文曲星...」

    楊老大夫撫掌︰「打住,打住,再說下去,我連宋大人叫什麼都說不完了。」似乎怕薛青再說話,忙接著道,「說正事說正事不要鬧。」

    薛青笑著伸手做請。

    「這宋大人名元,原本是黃沙道......嗯,一個地方的一個驛丞,一小吏,稱不上大人。」楊靜昌道,捏著茴香豆在手裡轉啊轉。

    黃沙道?嗯,迴避了,薛青想道,含笑專注的聽楊靜昌說話。

    「.....遇到了秦潭公,秦潭公突發疾病,宋元便去給秦潭公問疾,然後仿古行事,由此被秦潭公視為親信提拔如今官至侍郎...」他道,說到這裡停下看著薛青。

    薛青眨眨眼,道︰「什麼古呢?」

    咿,這次用典不知道嗎?楊靜昌想。

    薛青帶著幾分思索再次開口︰「莫非這次是效仿一人了。」

    這一人不是一人的意思,而是適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一人。

    楊靜昌哈哈笑了,道︰「哪一人?」

    「大王勾踐。」薛青笑道。

    楊靜昌將豆子扔進嘴裡,再次嘖了口小酒,帶著幾分交談得趣的舒暢道︰「所以你如果聽到有人提到嘗屎侍郎就是指的這位宋元宋大人。」

    熙熙攘攘利來利往,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史書上這種故事層出不窮,也被後人不屑譏笑,尤其是這些氣節文人,薛青笑了笑,道︰「原來如此,那還真是個冷笑話。」

    楊靜昌看著她,道︰「我送青蛾丸入京,就是給這位宋元宋大人的。」

    薛青哦了聲,笑道︰「恭喜恭喜,發了財要分一半哦。」

    楊靜昌看著她沒說話。

    宋元被送外號嘗屎侍郎,可見在世人眼中風評不堪,但偏偏又連連高昇,這殘酷無情的現實必然更讓人痛恨,都要罵上一聲狗官奸賊,跟這樣的人扯上關係只怕名譽上會有些不好聽,當熟悉的人知道他要送青蛾丸給這位宋大人時,有些人則哼了聲,沒哼的人神情也難掩古怪,倒是這個小少年薛青神情坦然。

    按理說少年人更該血性,對這種蠅營狗苟唾棄。

    薛青攤手道︰「別看了,看不出一朵花來...楊老伯,難道你一個大夫問診還將病人論高低貴賤嗎?」

    楊靜昌哈哈大笑。

    薛青嗯了聲,道︰「不過我有個建議。」

    建議嗎?楊靜昌對這個小少年忍不住幾分鄭重。

    「..不如提前自己想個外號傳出去,免得進了太醫院後得個諸如二嘗屎尿太醫之類不雅的...至少掌握以下主動權。」

    大廳裡再次響起楊老大夫的大笑。

    「你這小兒真是太壞了。」

    笑聲才起,就聽得外邊傳來齊齊的呼喝︰「擂鼓,擂鼓。」

    原本坐著說笑的廳內諸人紛紛轉頭看向外邊,不少人起身走向欄杆眺望,他們同時也跟著喊起來︰「擂鼓,擂鼓。」

    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整齊,鋪天蓋地全部都是「擂鼓,擂鼓。」

    而隨著這喊聲,一聲鼓響動,二聲鼓落,如黃豆散下,如萬馬齊騰,薛青坐在位子上但見遠處十幾條龍舟齊衝,河面上白浪翻騰,恰似龍翻出海。

    兩岸數千民眾發出呼喝,無數彩旗揮動如雲霞,就算見多識廣心如止水的薛青也瞬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勝景這生活的美,這難得的重來一次,是上天的恩賜嗎?

    她這樣的人也能得到如此恩賜啊,要好好的享受啊。

    薛青站起來,與楊老大夫也走到欄杆邊,她將手攏在嘴邊。

    「加油,加油。」

    與鼓聲齊鳴,與千民齊聲,與龍舟共進,與河水亂翻。

    楊老大夫看著第一次像個少年大聲呼喝的薛青,露出了笑容。...<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17 10:32 AM


第六十二章 賽始

    龍舟急衝離去,起始處安靜一些,當然這只是與龍舟過處相比,其實喧囂依舊。

    知府大人等人站在高台上眺望,跟身邊的人指點說笑。

    「…朱家的龍舟當先啊…」

    「…望江順的龍舟這次也不錯,我看有望…」

    說笑間知府大人忽的說聲抱歉要去方便一下,眾人不以為意,還有人提出陪同於是同去。

    人有三急這邊自然安置了淨房,就算臨時佈置也很是完備乾淨,並不是所有人都擠在岸邊看龍舟,很多人都是來湊個熱鬧,所以河邊空地上不少人或者站或者坐說笑,看到知府大人過來,這些人忙都施禮問好。

    能來到這邊的都是長安城的有名望的鄉紳豪族,這些人是官員必然要熟絡的,知府大人含笑一一跟他們打招呼。

    「…富三爺這次可有下注…」

    「…張七爺,本府恍惚看到張老太爺也來了?…身子大好了啊。」

    「…廣延公,真是許久未見,得閒可要手談一局啊…」

    「…啊,這是…郭大將軍啊…」

    站在人中的郭懷春忙施禮,道︰「不敢不敢,卸甲歸田一老翁而已。」

    李知府笑道︰「縱然卸甲也是為國征戰過的,哪裡能榮耀一起卸了,郭大將軍過謙了。」

    郭懷春是武將歸家,李知府是文臣父母官,往日來往倒也不多,算不上多熟絡,點頭說過客氣話李知府便離開了。

    郭懷春舒口氣,旁邊便有人笑了。

    「怎麼看起來這麼害怕?」他道。

    郭懷春苦笑道︰「咱粗人,委實害怕跟這些文人說話啊。」

    雖然對外說的是郭懷春傷病纏身請辭,其實大家也都私下打聽到郭懷春是跟上司衝突,得罪了當地的經略安撫使李茂,這是掌管一路軍政的文官,對武將有生殺大權,而李茂本人就有殺武將的先例,殺完了被查殺錯了也不過官將兩級…..他的恩師是當今宰相王烈陽,武將秦潭公也不得不看幾分面子。

    因為得罪了李茂,如今也沒有什麼戰事,不能以功抵過,自己年紀也不小了,孩子們還在軍中,不如乾脆請辭離開,免得礙眼招來禍患累及家族。

    「郭大老爺不用怕…家裡馬上也要出了狀元了,將來便是文官,改換了門庭。」有一人嘻的一聲笑道。

    這話讓幾人大笑,郭懷春臉色更難看。

    「不要說笑。」他輕咳一聲,「小孩子口出狂言而已。」

    「狂嗎?可不敢這麼說。」張七爺笑道,他與郭懷春交情還算不錯,「知府大人可是親口說了,那叫少年血性,當贊呢。」

    郭懷春愣住了,神情驚訝︰「知府大人?怎麼..讚他?」

    旁人咿了聲紛紛開口。

    「老郭你還不知道?」

    「你女婿蹴鞠賽出了風頭呢。」

    「狀元能不能考上且不知道…蹴鞠或許能當個狀元呢。」

    郭懷春聽的一頭霧水,「我才回來剛趕上看龍舟賽…還沒人和我說這個。」神情又有些惱怒,也大約知道為什麼沒人和他說這個….薛青出了風頭對郭大夫人來說不是什麼值得歡喜的事。

    「蹴鞠嗎?..玩樂而已…有什麼用。」他幹笑幾聲打哈哈,又忙拱手藉口有事告辭匆匆離開了。

    張七爺沒喊住,搖頭道︰「…還要跟他說呢,藉著知府贊考狀元是血性,可以再去跟青霞先生說說好話,讓薛青入社學,怎麼就走了。」

    旁邊幾人有些好奇,薛青宣稱要考狀元的事他們聽說了,但之後就沒再關注了,無非是讀書….等到考不上的時候才是看笑話的時候。

    「是要跟青霞先生讀書啊。」

    「要考狀元必然是要拜青霞先生門下。」

    大家紛紛道。

    是拜了啊,青霞先生不收啊,張七爺心道,那日社學裡發生的事他也不知道,誰閒著沒事關注這個,還是昨日張蓮塘隨口說起的才知道的。

    不過這種事沒必要拿來說,張七爺也打著哈哈道︰「郭大老爺肯定自有主意,吾等也不用操心。」

    正說笑著前邊傳來歡呼聲,第一局的龍舟賽出了結果了。

    「走走,瞧瞧去。」

    「…定然又是望江順第一。」

    大家招呼說笑著向岸邊人群中走去,又有人不少人舉著幾張跑來跑去。

    「….王寧春少爺賦詩一首…」

    「….絮詠少爺賦詩一首…」

    觀賞龍舟賽的文人墨客們也開始賦詩寫詞,這些新作第一時間就會被傳送出到人群聚集的地方,無數人紛紛湧上圍住鑑賞,其間不少人大聲的朗讀,掀起了另一種熱鬧。

    流雲台的三樓與外間相比安靜的多,廳內有幾人或者望河凝神,或者對著桌子上的酒菜唸唸,而其他人則帶著幾分期待看著,忽的一個男人從欄杆邊轉過身。

    「有了。」他道。

    廳內頓時活絡起來,和薛青重新回到位子上低語說話的楊靜昌便抬起頭,帶著幾分興趣看過去,聽那男人一面踱步一面念出幾句詩詞,廳內響起鼓掌叫好聲,一旁的有人已經飛快的抄下來向外跑去,蹬蹬的腳步聲在幾層樓上下跑動。

    「…席少爺新作…」

    喊聲響起,然後便有喧囂,這是各廳內的人在議論新詩作。

    「…端午時節誰自言…」楊靜昌默念一邊,看向薛青,「你覺得如何?」

    薛青搖頭道︰「不懂啊。」

    嗯他的年紀書讀的多也未嘗不可,只是詩詞比起讀書要更難一些,楊靜昌笑著道︰「我也不太懂,總之是歌舞昇平吧。」

    「這時候誰掃興。」薛青笑道,「熱熱鬧鬧開開心心就是好。」

    話音落旁邊有人咳了聲。

    「不懂就不要輕言,大家有感而發,又不是御用粉飾太平的文人,怎麼就都好了。」

    到底是說錯話惹人不高興了,薛青轉頭看著身後,一個年約四十乾瘦的青衫男人站在角落裡……作詩這種耗費心神的事大家都喜歡找安靜的地方。

    「是,小子錯了。」她道,神情真摯。

    楊靜昌笑著拱拱手,道︰「林賢佷,還未聽到大作,是輕言了。」一面對薛青介紹,「這是林獻林秀才。」

    恭維還是諷刺,林秀才嗯了聲,帶著幾分倨傲,他對他的文才有信心,道︰「倒是有兩句了我念來….」視線又看向薛青,「…這位後生只怕聽不懂。」

    薛青苦笑,小心眼啊。

    楊靜昌哈哈笑著打個圓場,但偏偏這林秀才就是不肯走,乾脆在楊靜昌這邊坐下,要將自己做的兩句詩念出來與楊靜昌共賞,順便無視這邊的無知晚輩後生。

    二人之間安靜又平和的交談被打斷了,薛青倒是神情平靜,還帶著淺笑,楊靜昌頗有些無奈,偏這林秀才的父親與他交情不錯,也不好拉下臉,正想著乾脆起身告辭,廳門外有人站住腳。

    「薛青。」少年的聲音喊道。

    薛青和楊靜昌聞聲看去,見杏眼鳳眉玉色長衫的柳春陽站在那裡。

    見他們看來,柳春陽招手道︰「薛青,你過來。」

    過去麼?薛青坐著沒動。

    楊靜昌認得柳家的少爺,正覺得林秀才煩人,少年人還是和少年人一起玩有意思,便道︰「你去看看吧。」

    林秀才也看了他一眼,道︰「小孩子下樓去看賽龍舟….這裡是作詩的地方,你又不懂。」

    楊靜昌無奈的對薛青歉意的一笑,薛青也笑了應聲是,起身告退。

    他走到柳春陽身邊,道︰「什麼事?」

    柳春陽靠近幾乎湊到她的臉上,高挺的鼻樑撞到薛青的鼻頭…嗯這富貴少年人養的真好,跟賈寶玉似的,薛青微微向後避了避。

    「..你再敢宣揚是我妹夫,我就打斷你的第三條腿。」柳春陽低聲道。

    薛青噗嗤噴笑︰「…我沒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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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17 10:33 AM


第六十三章 逼賭

    沒有?

    是說沒有宣揚嗎?

    柳春陽哼了聲,伸手點了點道︰「說謊,那麼多人都看到。」

    看到嗎?薛青哈哈笑起來。

    柳春陽被笑的莫名其妙,這小子,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就傻笑該不是個傻子吧?

    廳內的楊靜昌雖然聽不到他們說什麼,但見薛青笑的暢快便很是欣慰,少年人還是跟少年人一起玩的開心,當下也不覺得還在翻來覆去念叨酸詩的林秀才煩人了

    柳春陽揪住她肩頭,帶著幾分羞惱,道︰「別笑了,跟我走。」

    薛青穩穩的站著一絲不動,道︰「做什麼去?」

    柳春陽道︰「樓下。」

    薛青道︰「不去。」

    柳春陽一個趔趄,道︰「不去不行!」

    薛青後退一步,道︰「我喊救命。」

    柳春陽長眉抽了抽,這,這小子這小子無恥又卑鄙,真敢這樣做,反正早就沒臉沒皮丟得起人,他柳春陽可丟不起。

    「這裡說話不方便,我們去樓下,我有事與你商量我可不打人,你以為我是郭家那小子嗎?」他讓神情和煦下來,放緩聲音道,又帶著幾分清高撫了撫長衫,「我可是讀書人。」

    薛青道︰「也就是說你不會功夫了?」

    柳春陽道︰「我學那個做什麼我是要科舉的。」

    薛青點點頭,道︰「沒事,不欺負你。」說罷伸手做請。

    什麼跟什麼啊,誰欺負誰啊,柳春陽居高臨下的撇了她一眼,甩袖向外先行,薛青在後不緊不慢的跟隨。

    樓下也變得嘈雜熱鬧,比起剛來時多了很多人,多數是十四五歲的少年們,他們也不用桌椅,就在流雲台的河邊席地而坐,不時的大笑不知道在說什麼。

    柳春陽停下腳,道︰「是我害我妹妹打賭輸了,你敢不敢再跟我比一場?」

    哦,果然是妹妹告狀了,薛青道︰「不敢。」

    柳春陽再次嗆住,杏眼瞪圓道︰「你怎麼可以這樣無恥,要不是你耍詐,你能贏嗎?」

    薛青道︰「要不是你耍詐,你也輸不了。」

    咿還伶牙俐齒,柳春陽斜了她一眼,道︰「我勸你趁早死心,我柳家可不是郭家,能讓你隨意攀附的。」

    真是小孩子啊,薛青搖頭,笑道︰「放心放心,我如今一心只讀聖賢書。」

    柳春陽嗤聲翻個白眼,道︰「你以為我這麼好騙嗎?」

    小孩子好騙不好騙且不說,有些講不清道理啊,薛青搖搖頭,跟這些孩子們打交道也是沒辦法。

    「那你待怎樣?」他道。

    柳春陽挑眉道︰「你必須跟我再賭一場。」

    薛青笑道︰「這好辦啊,你就去和別人說我們賭了一場,不拘什麼你贏了就是了。」

    柳春陽 了聲,叫道︰「你把我柳春陽當什麼人!」

    說到這裡蟬衣和暖暖不知什麼時候站過來,怯怯的喊了聲青子少爺,並做了個要不要去叫人的暗示。

    柳春陽看到她們,眉頭一挑,露出一絲壞笑,道︰「你要願意這樣,也行。」

    他伸手一指。

    「你這兩個丫頭就做為輸了的賭注給我一個。」

    蟬衣和暖暖大驚失色。

    「少爺不要!」暖暖大叫,眼淚唰的流出來,小丫頭知道蟬衣不是丫頭,那麼要給就只能給自己了柳家多麼家大業大小丫頭可不管,只要想到離開爹娘那就要了命了。

    薛青皺眉,道︰「你當真必須跟我再賭一場才肯作罷?」

    柳春陽啊哈一聲︰「當然,以賭為始當然要以賭為結束。」

    薛青依舊皺眉,道︰「那你要賭起來沒完沒了怎麼辦?輸了就要賭輸了還要賭,我哪有那個功夫。」

    說的你好像篤定能贏似的,不待她說完柳春陽就惱火瞪眼大叫︰「你把我當什麼人!我柳春陽是那種小人嗎?」

    薛青看他一眼,道︰「踢球鏟人」

    柳春陽呸了聲,道︰「你鏟的最多我三個兄弟還在家臥床呢。」這個話題委實不讓人愉快,他不耐煩的擺手,「別說廢話了,你賭不賭吧?」

    薛青還沒說話,蟬衣喊了聲青子少爺,一臉的不贊同擔憂,暖暖不認識柳春陽,她認識,知道柳家不可輕易惹,萬一惹怒了,大老爺不會出面說不定還趁機將薛青趕走。

    暖暖吸著鼻子抓住薛青的手︰「不要輸了婢子。」

    薛青笑著摸摸她的頭,道︰「無妨,無妨,不賭這個。」

    不管賭什麼,賭總是不好的,況且這還是長安城有名的富家子弟,家大業大勢大蟬衣也忍不住拉了拉他的衣袖。

    薛青雖然不想跟柳春陽再打賭,完全沒有必要,明明所謂的賭與她無關,但小孩子很難講清道理,再加上蹴鞠賽柳春陽已經恨上他,早晚都是麻煩,不如趁早解決吧對付這種孩子好好說是沒用的,只有制服他。

    薛青看向柳春陽,道︰「既然要賭也不是不可以,但要事先說好賭什麼,賭輸了你要我如何,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我是不會胡亂答應你的。」

    嗯,尤其是對她不利的,君子這種讓別人來做吧。

    柳春陽痛快的一撫掌︰「好,你窮鬼一個,我也不要你的身家,輸了你跪下來喊我一聲義父便可。」

    蟬衣面色難看。

    「青子,不要。」她急道,抓住薛青的手。

    喊柳春陽一聲義父,那以後在這長安城還怎麼抬頭,豈不是跟沒了身家一樣。

    薛青沒有理會蟬衣,也沒有應聲,看著柳春陽︰「賭什麼?」

    蹴鞠的話,她自然是不怕的,單人對抗什麼的更沒問題,但如果是搞花樣的那種蹴鞠,就不能了。

    柳春陽展顏一笑,杏眼彎彎,攜住薛青的手古人就是動不動就愛攜手,薛青任他拉住。

    「當然是你最拿手的。」柳春陽道,「你說過蹴鞠的事蹴鞠場上解決,現在我們不說蹴鞠,狀元公,那我們讀書人的事,自然用讀書人的辦法解決。」

    讀書人的辦法啊,薛青看著他。

    柳春陽一手拿出腰裡的扇子唰的打開一搖︰「作詩。」

    作詩啊,薛青看著柳春陽笑了,道︰「這有些欺負人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17 10:34 AM


第六十四章 詩社

    欺負人?

    柳春陽樂了,當然是欺負你了,真以為跟你講君子之道啊,他打聽了這薛青就是個無知的鄉下人,嚷嚷著考狀元正因為無知才敢說考狀元,真正有才學的誰會說,無知才無畏。

    這傻子或許讀過幾本書,但作詩這種要天分和博才的事不是誰都可以的。

    柳春陽一搖摺扇︰「你不敢?還想比蹴鞠嗎?蹴鞠不是你我兩人的事」想得美,這小子這麼奸詐,他才不傻呢,當然要賭他最拿手的。

    薛青有些無奈,道︰「那好吧。」

    蟬衣急的搖她的胳膊,道︰「不行啊青子少爺,不行的,春陽少爺才學很好的。」

    柳春陽雖然不是什麼名聲大的神童才子,但柳氏子弟四歲便進學,已經讀書十年的人哪裡是一般人,中進士不一定能,秀才是絕對沒問題的。

    薛青道︰「無妨,試試嘛。」

    柳春陽杏眼含笑︰「說得對,少年血性嘛,連試試都不敢實在是太丟人了。」說罷抓住薛青的手,「跟我來。」

    這一次薛青邁步,被他拉著向前走去,蟬衣和暖暖站在原地。

    暖暖擦淚道︰「賭注不是我了吧?」

    蟬衣道︰「還不如是你呢。」

    暖暖頓時又流淚。

    蟬衣顧不得安慰她,只搓著手滿心怎麼好怎麼辦,比蹴鞠還好,怎麼比起作詩了,薛青才讀了幾個月的書,怎麼能作詩,就算能作詩,又怎麼能比得過春陽少爺,急的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柳春陽已經開心的拉著薛青大步向前來到那群河邊地上散坐的少年們前,大聲道︰「焉子少爺。」

    聽到喊聲,一個十七八歲正低頭在憑幾上寫字的錦衣少年抬起頭。

    「春陽少爺,你怎麼來了?」他道,「不是不喜我們結廬社嗎?」

    其他的少年也都看過來。

    「咿,蹴鞠少年來了啊」

    「柳春陽,來了就要作詩啊」

    他們紛紛道。

    柳春陽已經走到那位焉子少爺面前,道︰「你們看了龍舟一場,可有做出什麼好詩?」

    他的神情比往日還要誇張的倨傲,不待眾人說話,嘻嘻一笑。

    「想來也沒有寫出被人謄抄傳誦的詩詞。」

    這是故意的挑釁薛青心道,嗯,當然不是要給柳春陽自己要拉仇恨,而是給

    柳春陽將她向前一推,杏眼閃閃道︰「所以我今日特意帶了一位大才來讓你們見識見識,也給你們結廬社壯壯門面。」

    少年人啊,總愛耍這種把戲,薛青搖搖頭。

    這話說的在場的少年們有些不悅,焉子少爺含笑看了薛青,見他的年紀不過十二三。

    「竟然是位神童嗎?」他道,「幸會幸會。」

    薛青正要說話,後邊有人咦了聲。

    「這是那個薛青嗎?」

    那個薛青,在場的人都愣了下看向說話的人,那是一位十三四歲的少年。

    「那日在社學,對先生的考問拂袖而去的」

    那日社學裡發生的事並不是每個學生都看到了,但到底是有人看到,此時認出來也不奇怪,其他人多少也聽說過,神情頓時變得古怪。

    柳春陽搖扇大笑︰「沒錯,這就是狀元公薛青。」

    在場的很多少年也笑起來,當然是嗤笑,搖頭笑,或者木然笑。

    焉子少爺笑道︰「是嗎,真是榮幸啊。」

    柳春陽還想說什麼,薛青沒有再給他機會,對眾人叉手施禮,道︰「春陽少爺是開玩笑,是春陽少爺要與我打賭作詩,知道諸位都是此中高手,所以特意請諸位做個評判。」

    咿,我可沒說他們是高手,柳春陽心道,真是個馬屁精。

    果然在場的少年們聽到他這話神情好轉。

    焉子少爺笑道︰「原來如此,以詩為賭,春陽少爺更風雅,我等不如啊。」

    這是明贊暗嘲,少年們都笑起來,柳春陽倒也不怒,只是哼哼兩聲,「真無趣,那開始吧。」

    薛青道︰「適才春陽少爺說了我輸了要我認其為義父」

    咿在場的人少年們都色變,這賭的可有點焉子少爺搖頭,柳春陽看了薛青一眼,心道這可是你自己暴醜的。

    「我接受了這個賭,但我要是贏了,不敢讓春陽少爺叫一聲義父,只一聲大哥便可。」薛青接著道。

    柳春陽笑了,杏眼斜著看他,道︰「多謝你如此大度啊。」

    他們二人言語來往,其他少年們都圍看了過來。

    「昨日五陵社輸給了長樂社輸的很慘,傷了三個人士氣大跌」一個少年低聲對其他人耳語道,又指了指薛青,「當時這位薛青在長樂社且是球頭」

    在場的少年們都明白怎麼回事了,是球場上輸了要在文場上找回面子啊,不過這個薛青有點欺負人啊。

    「果然有些狂妄啊敢跟春陽少爺比作詩」

    「不知道他可知道怎麼作詩否?」

    「應該知道吧,畢竟要考狀元的人」

    低低切切笑聲響起。

    焉子少爺看著薛青,道︰「既然你們二人都同意,那我們也沒意見,就聆聽二人的佳作,也是一件趣事。」

    與他們無關啊,那大家看熱鬧好了。

    薛青點點頭,對他再次施禮道聲多謝,焉子少爺遲疑一下回禮,且不論這個小少年是否草包一個,倒是很有禮貌。

    「好了,不要拜來拜去了真讓人佩服可不是靠這個能得來的。」柳春陽道,「還是來作詩吧。」

    薛青道︰「拜也要拜,詩也要做,做人和作詩,兩回事。」

    焉子少爺笑了,柳春陽呵呵兩聲。

    「倒是能說,不知道能不」他道,話沒說完就見薛青走到焉子少年面前俯身伸手。

    「借筆墨一用。」薛青道。

    焉子少爺伸手將憑幾上自己寫了半首的詩拿開,露出一張白紙,道︰「請。」

    薛青拿起筆沾了沾墨,才看向柳春陽,道︰「我年紀我先來?」

    柳春陽當然不會跟他爭執這個,杏眼含笑也伸手做請,道︰「你年紀小你先來,免得我先寫了嚇到你寫不出來輸了倒怪我。」

    薛青提筆,眾人不由圍上來,見他卻又停下。

    「春陽少爺,你賭輸了可不要再纏我。」薛青道,「跟你賭來賭去我沒有那麼多時間。」

    柳春陽怒道︰「我柳謁不是那種言而無信的小人,你我真沒有時間少東拉西扯,且拿出」

    他的話沒說完,薛青提筆落字,他並沒有坐下,而只俯身一手扶袖一手落筆,視線裡潔白的紙上漸漸出現一個一個字。

    焉子少爺坐在對面,憑幾還放在他的膝頭,薛青就好似在他膝頭書寫,視線裡的字一個一個的反著出現,他慢慢的念道︰「競渡歌五月五日天晴朗」

    起句無甚稀奇,周圍的少年們對視笑了笑,柳春陽也不去看,只聽焉子少爺繼續念。

    「楊花繞江啼曉鶯使君未出郡齋外,江上早聞齊和聲」

    嗯,倒也中規中矩,不過看起來倒是懂詩,周圍的少年們神情稍認真,

    這種詩句他十歲就能寫出,柳春陽手裡的扇子輕搖。

    焉子少爺的聲音沉穩,正和薛青寫字的速度,恰似一字念出一字才寫一般。

    「使君出時皆有準,馬前已被紅旗引兩岸羅衣破暈香,銀釵照日如霜刃。」

    咿四周的少年們說笑停下,莫名的覺得身子微微僵硬,好像有什麼要來了

    「鼓聲三下紅旗開,兩龍躍出浮水來棹影斡波飛萬劍,鼓聲劈浪鳴千雷」

    此一句出,焉子少爺的聲音戛然而止,其他的少年們只覺得心中一麻,柳春陽搖動的摺扇 的一聲亂折合上,一動不動。

    好詩...<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17 10:36 AM


第六十五章 傳詩

    一場龍舟賽結束,日頭高懸河兩岸人聲沸沸,天已經有些悶熱,流雲台河邊高柳倒垂隔絕了悶熱,但並沒有隔絕喧鬧。

    但就在焉子少爺停聲的一瞬間,嘈雜聲忽的頓消,安靜的讓人有些不適。

    薛青的手還在寫,焉子少爺卻沒有再讀,只是認真的看,而四周的其他人也都圍上來,沒有人出聲,看得到的看不到的都只是看著。

    跟過來的蟬衣和暖暖更加不安。

    暖暖道︰「他們不說話了,都在看,是不是青子少爺寫的很好?」

    是吧,蟬衣想道,但又不確定,適才那位少爺念了幾句薛青寫的,她雖然聽到了,但是不懂詩也不知道好還是不好.....此時突然有些後悔沒有跟著薛青讀書。

    站在一旁負責抄詩送傳的店夥計也有些不解。

    每個作詩的地方都有安排人抄錄,流雲台這邊自然也安排了,畢竟三樓是特意請了一些有名的學子文士,不止為這些文人們專門配備了店夥計,其他的客人所在也都有,很多都是讀書人,看龍舟看的興起說不定就要吟詩抒發一下,萬一有偶的佳作呢,就算沒有,流雲台也要捧場。

    所以樓下來了一群少年學子開詩會,自然也要安排人等候,雖然半日過去了並沒有做出什麼,做出當然也做出了,只是不好根本就不讓抄錄傳誦,自己團爛燒了。

    現在終於有人寫詩了,是好還是不好?這次能抄錄還是依舊投入一旁的香爐中?怎麼這次不像先前喧鬧而是鴉雀無聲?

    薛青對於四周的安靜沒有絲毫反應,將一首詩詞一氣呵成停筆。

    「好了。」她道,先看了向面前的焉子少爺。

    焉子少爺也抬起頭看向她,他的個頭高,坐著與俯身的薛青幾乎一般,薛青也看清了他的樣子,眉目清朗,下巴稍尖,長的很好看。

    薛青對他笑了笑。

    雖然不知道這小少年為什麼笑,但焉子少爺沒有笑。

    「薛青。」他認真喚了聲這個名字,道︰「好詩。」

    此話出口,原本安靜的少年們頓時喧鬧起來,紛紛向這張紙伸手。

    「...我來讀...」

    「..讓我看一眼...」

    「...不要搶...」

    高柳下少年們吵鬧推擠,倒把薛青擠到一邊去,柳春陽更是早就被擠得東倒西歪扇子也掉了,終於一個少年人拿到了紙張。

    「高聲讀出來。」其他人喊道。

    終於有要能讀出來的詩了嗎?一旁的店夥計立刻打起精神拿起筆。

    少年人聲音清朗高亮,但有些微微發抖,這並不是因為怯意,而是激動。

    「...五月五日天晴明,楊花繞江啼曉鶯....」

    隨著他的誦讀,其他少年們也跟著讀起來,一個人兩個人,站著的,坐著的,搖扇的,握筆的,全神貫注雙目炯炯。

    「....使君未出郡齋外,江上早聞齊和聲。」

    「....使君出時皆有準,馬前已被紅旗引。」

    高柳下聲音 赫蓋過了外邊人聲喧鬧蓋過了樹上蟬鳴陣陣,店夥計奮筆疾書,少年們讀完一遍意猶未盡又開始讀,店夥計也繼續刷刷的寫,他要謄抄多份送去各處鑑賞...當然先要在流雲台傳誦,待得到驗證後才送出去。

    這也事關流雲台的聲名。

    幾份寫完,少年們讀聲依舊朗朗,店夥計要放下筆才想起沒有寫名字。

    「這位少爺,作者是何人?」他忙揪住最近的少年道。

    少年眼楮亮亮,伸手一指那邊,道︰「薛青。」

    店夥計可沒看誰是薛青,他只要知道名字就好了,立刻刷刷的寫上,想了想又在薛青的名字前添上一行。

    結廬社,薛青。

    「競渡歌。」他舉起手裡一疊紙高聲道,一面飛也似的跑開,「新作競渡歌。」

    .......

    二樓大廳裡,一輪龍舟賽過,站在欄杆旁的女孩子們都開始了別的熱鬧,或者擠在一起嘰嘰咯咯說笑,或者站在欄杆外極目遠眺...眺望樓下的少年們,至於龍舟賽的結果沒有人關心,她們關心的只是出門玩樂的熱鬧。

    郭寶兒有些不太開心,因為柳五兒竟然跑了不能當面嘲諷,不過這並不妨礙她得意洋洋,只是聽她說話的女孩子們並不多,或者敷衍或者裝作沒聽到。

    秦素蘭拉著她的衣袖,嘻嘻笑道︰「...寶兒你不要傻了,小心柳家的人打你。」

    郭寶兒瞪眼道︰「他們敢...我一個打他們十個。」

    秦素蘭咯咯笑倒,正笑著有丫頭舉著一張紙跑進來遞給一個女孩子,那女孩子立刻站起來。

    「...有新詩作了..」她高聲道。

    屋子裡的女孩子們有人看過去,但更多的是依舊說笑。

    郭寶兒手拄著下巴,將一粒豆子往嘴裡扔,道︰「...還詩呢,聽的耳朵都幹了..沒一個好的。」

    秦素蘭拿著小鏡子整理頭髮,一面嗯了聲,道︰「...都寫得好沒趣。」

    那女孩子已經高聲讀起來,一開始廳內還說笑亂亂,漸漸的聲音越來越小。

    「..咿...」

    「..噓...」

    「...聽...」

    郭寶兒坐直了身子,手裡的豆子落在桌子上,秦素蘭握著小鏡子視線卻只看向念詩的女孩子。

    一聲終了,廳內的女孩子們都似乎才回過神。

    「這個...有趣啊。」秦素蘭道。

    雖然不太會作詩,但聽詩好壞還都是會的,詩詞也是一種美,鑑賞美是人的天性吧。

    郭寶兒一拍桌子,道︰「好詩.。」

    整個大廳裡活絡了起來。

    「再讀一遍...」

    「..給我紙筆..我要抄寫下來...」

    「...啊作者是何人啊?是林獻秀才嗎?」

    作者啊,眼楮亮亮額頭冒著細汗的女孩子視線落在紙張的最後邊。

    「結廬社...」她道,張張口卻沒有再發出聲音,神情有些疑惑。

    結廬社說出去外邊人可能不認識,但這裡大多數女孩子們都知道,因為是六道泉山社學裡一些學子們結的詩社.....對於少年們女孩子們自然會多關注一些,適才在樓上已經看了好一會兒,結廬社就在樓下,豎著耳朵等著聽的女孩子們都忙催促。

    「怎麼了?」

    「快說啊。」

    「這時候賣什麼關子嘛。」

    那女孩子抬起頭看向大家,道︰「不是啊,這個..這個..有些奇怪呢。」

    作者有什麼奇怪的?

    「名字奇怪嗎?」

    「難道不是周人嗎?」

    「是西涼人嗎?」

    女孩子們紛紛問道。

    女孩子搖搖頭,視線看向郭寶兒。

    郭寶兒也正看著她,視線相撞,眨眨眼,道︰「看我做什麼?」

    女孩子道︰「作者是,薛青。」

    薛青?聽起來有些耳熟啊....

    啪嗒一下,秦素蘭手裡的小鏡子落在桌子上。

    「薛..青啊。」她道,看向郭寶兒。

    郭寶兒眼楮還眨呀眨,人卻是一動不動了。

    薛..青...?

    薛..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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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18 12:47 AM


第六十六章 認輸

    薛..青?

    此時三樓的大廳裡也正報出這個名字。

    比起二樓的女孩子們,大家對結廬社都陌生,別提薛青這個名字了。

    「不曉得是哪個啊?」

    「..日常沒聽過啊?」

    「..是外鄉人嗎?」

    廳內的文人們互相詢問,從外邊走到門口的楊靜昌看到廳內的氣氛有些不解,尤其是看到坐在自己位子上的林獻沒有再跟其他人爭執一句詩的用詞,推敲已經讓他花去一盞茶的功夫了....所以要做的詩只有三句依舊未成。

    楊靜昌實在聽得累了,藉口去淨房避開了,怎麼此時林獻安靜的趴在桌子上奮筆疾書,而大廳裡的其他人則喧鬧一片?

    楊靜昌走回位置上看到林獻在寫詩,詩還不短,已經寫了四五句了,還未停下的跡象。

    「林賢佷終於推敲好了。」他稱讚道。

    林獻頭也不抬道︰「非也,這是一首好詩,但不是我寫的...嗯我當然也能寫出這麼好的...再推敲片刻。」

    楊靜昌這才明白原來是又有詩作傳來了,看來這次的詩詞很不錯,讓林獻都開始抄寫讚歎,他俯身看林獻寫好的,一面念出聲,一面念一面神情讚歎,果然是一首好詩,暢快淋灕又栩栩如生,林獻已經抄寫完了,想了想又提筆寫上作者名字,楊靜昌自然跟著念道︰「結廬社...薛青...咿..」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又嘶的一聲。

    林獻一向敏銳,抬頭道︰「怎麼?」

    楊靜昌的神情有些古怪,指著末尾的名字,道︰「這是,作詩的人?」

    林獻點點頭,將面前的紙吹了吹,道︰「是啊,結廬社,適才他們說是六道泉山社學的學子們籌建的詩社...這位作詩者,想來是學子。」

    六道泉山社學啊,學子啊,楊靜昌笑了,又搖搖頭,道︰「這樣啊…應該是這小兒..」

    林獻抬頭看向他,道︰「楊老大夫莫非認得這個作者?」又帶著幾分激動,「請與我引薦..」

    楊靜昌看著他,道︰「這個...其實,你已經見過了...」

    咿?林獻看著楊靜昌,楊靜昌抬手指了指一旁的空位,又用手比劃了一下身高....

    難道...是...那個小兒?

    「哈。」林獻瞪眼受驚站起來。

    哈,而流雲台的掌櫃也正看著手裡的紙張發出一聲嘆。

    「怎麼樣?算是不錯的吧。」旁邊的管事們道。

    「雖然不能說是最好,但在這次端午詩詞中肯定也算是佼佼。」掌櫃道,面上浮現笑容,將手一拍,「我流雲台這次也能跟著露臉,且日後流傳下去。」

    這首競渡歌,必要加上一句建興元年五月端午流雲台觀龍舟有感....名留青史了。

    「速速抄寫多份,將這首詩詞快送出去。」他道。

    賬房早已經奮筆疾書寫好一摞,七八個夥計分別拿起向外跑去,片刻之後,這首競渡歌在龍舟賽沿途各處傳開。

    不過,這是之後的事,此時的薛青還在結廬社繼續她做這首詩的目的......不是為了讓眾人傳誦,而是為了讓柳春陽認輸。【零↑九△小↓△】

    幾番誦讀少年們安靜下來,只是圍著薛青掩不住好奇的審視詢問。

    「...你在家讀過書?」

    「...師從何人?」

    「...今年多大了?」

    薛青一一作答︰「..讀過些書...沒有老師...十三歲了。」

    更有少年乾脆問道︰「你要不要加入我們結廬社。」

    薛青笑著道謝並沒有應答,而是道︰「諸位學兄且稍等,這些誇讚不敢當,待春陽少爺作詩之後一併評判才好。」

    大家這才想起還有柳春陽和作詩打賭的事。

    焉子少爺道︰「春陽少爺做出好詩,青子少爺你的詩依舊是好詩。」

    薛青對他一笑道謝,眾少年都是愛詩的,雖然對柳春陽態度不滿意,但並不針對詩詞,好的詩作越多越好,當下便忙喊柳春陽,一時沒找到,直到在角落裡發現呆立的少年人。

    少年人適才被推搡出去了,但除了掉了扇子衣衫都嚴整,只是神情有些凌亂,被眾人喊了幾聲才回過神一般看過來。

    焉子少爺看著他,舉起手裡的筆,道︰「春陽少爺,該你了。」

    柳春陽杏眼瞪圓,呼吸一滯,視線看向被少年們圍著的一塊木架,薛青適才寫的那首詩詞被懸掛其上。

    「春陽少爺,該你了。」

    少年們讓開路,又在薛青的詩詞旁掛上一張白紙,伸手做請。

    柳春陽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呼吸越來越粗重。

    焉子少爺道︰「春陽你...」話沒說完就被柳春陽打斷了。

    「不要催了。」他嘶啞道︰「我認輸。」

    咿...竟然連試都不試了麼?少年們有些驚訝。

    「適才他說讓薛青先作詩,免得自己先做嚇到薛青不敢作詩....此時倒是被嚇到的人是他了。」一少年低語道。

    焉子少爺搖搖頭沒有說話。

    薛青道︰「...時間倉促的話,春陽少年可以多想一會兒,文章本天成,偶然妙得之,不用急。」

    其他人還沒說話,焉子少爺咿了聲,看向薛青,道︰「好詩。」

    好詩?又有好詩?少年們看向薛青。

    焉子少爺將手裡的筆一轉,拂袖停在紙上,道︰「文章本天成,偶然妙得之,這是起句,下面可有了?」

    少年們反應過來將這兩句念了遍,神情驚喜。

    「看似平平,卻深意滿滿。」

    「好詩好詩,快來念來。」

    大家紛紛催促道。

    薛青苦笑一下拱手道︰「...並沒有....引用的古人言。」

    少年們凝眉思索︰「古人言?哪個古人?怎麼沒聽過。」

    薛青道︰「...小時候看了書...也不記得了。」

    少年們紛紛遺憾又思索著到底哪個古人說過這種話.....如果精妙的話不可能不廣為人知啊。

    焉子少爺含笑看著薛青,沒有說什麼,大家的注意力又轉到薛青身上,站在一旁的柳春陽卻沒有鬆口氣,他的神情更加難看,一向明亮的杏眼有些茫然,

    這怎麼可能呢,薛青竟然會作詩,還作的如此的好,當他看著那首詩一句一句躍然紙上的時候,腦子都懵了。

    他什麼詩詞也想不出來了。

    「你怎麼會作詩?你明明沒有讀過書。」柳春陽忽的啞聲道,「你,該不會是抄的吧。」

    薛青看著他笑了笑,沒有說話。

    這神情動作看在其他人眼裡則是無奈以及不屑爭辯...做派上都比柳春陽高一等。

    「...春陽少爺,這就落了下乘了...」

    「...抄來的詩,你以為我們都是不學無術的嗎...」

    「...輸就是輸了,敢賭就敢輸,你這是何必...」

    少年們紛紛道,柳春陽的面色漲紅,是啊,如果是抄的,他怎麼不知道,這麼好的詩不可能默默無名,如果是別人替薛青做的……更不可能,因為他找薛青賭詩也是臨時起意,看到結廬社的人在樓下,正好讓他們做個見證。

    沒想到最終見證的是自己。

    柳春陽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掉頭就走。

    焉子少爺喊道︰「春陽少爺,可是認輸了?」

    柳春陽背對眾人停下腳嗡聲嗡聲道︰「我說過了,認輸了。」

    焉子少爺道︰「那賭約呢?」

    柳春陽的身子僵硬,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起,呼哧呼哧的喘氣。

    薛青道︰「...只是說笑,不用真的什麼賭約,只要春陽少爺日後莫要再纏著...」

    話沒說完柳春陽漲紅臉轉過身,道︰「我柳春陽何時是說話不算話的...休要羞辱與我。」

    他說著對薛青彎身一禮,從嗓子裡憋出一聲喊︰「大哥。」

    說罷轉身掩面疾奔而去。

    暖暖忙避讓開,忍不住拍手嘻嘻笑,被蟬衣拉住.....羞辱這樣的少爺可不是她們能做的事。

    薛青搖搖頭,道︰「春陽少爺也是意氣用事啊。」

    焉子少爺道︰「君子重諾,怎能言而無信。」

    薛青對他施禮,道︰「今日擾了諸位學長雅興了。」

    焉子少爺哈哈笑了,道︰「此話差矣,你們這是給我們結廬社助興了,更何況還得了這麼一首好詩。」

    薛青道聲慚愧見笑之類的話。

    「青子少爺..後來可有讀書?」一個少年問道,帶著幾分關切。

    所謂的後來自然是指被青霞先生拒之門外之後。

    薛青點點頭道︰「有讀的。」並沒有多說。

    焉子少爺道︰「青子少爺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結廬社?」

    薛青道︰「這個我要與先生商量一下,大家也知道我如今的功課很要緊。」

    有少年咦了聲,「你該不會真要考狀元吧?」

    薛青道︰「君子重諾,怎能言而無信。」這是複述焉子少爺適才的話。

    焉子少爺笑了,道︰「那就靜待青子少爺一探蟾宮。」

    他並沒有說蟾宮折桂,只說一探蟾宮,表達了更真誠的祝願。

    薛青叉手一禮,又對其他少年再次道謝便告辭了,焉子少爺等人施禮相送看著薛青走開,那小少年不管是打賭還是贏了,都始終舉止從容自然。

    一個少年感嘆道︰「這個薛青,看起來很不錯。」

    「或許那日沒有拂袖而去做了文章,青霞先生會收下他的。」另一個少年道,帶著幾分可惜,「可惜了。」

    如果能拜在青霞先生門下,如此聰慧的少年必然才學精進,這長安城還有那個先生能比得過青霞先生。

    焉子少爺沒有說話,視線落在掛在木架上的紙張,忽的眯起眼。

    「咿...這字...」他道。

    適才只顧得為詩詞驚艷亂亂,倒沒有注意字體,只覺得寫得乾乾淨淨,此時認真看來,何止乾乾淨淨,竟然別有一番韻味。

    焉子少爺站定在紙張前,道︰「好字。」

    其他的少年們聞聲都圍過來,咿呀的聲音在高柳下再次此起彼伏。

    而薛青三人已經離開了流雲台混入熱鬧的人群中。

    暖暖早就擦乾眼淚了,道︰「少爺,早知道你會贏,也要他兩個丫頭,給你鋪床疊被紅袖添香。」

    蟬衣抬手敲她的頭,嗔怪道︰「哪裡學來的話。」

    薛青哈哈笑,道︰「他的丫頭哪有暖暖好。」

    暖暖噯了聲捧住臉嘿嘿笑。

    「只是還有一場龍舟賽,你們...」薛青問道,話沒說完蟬衣搖頭。

    「我們不看了...天熱曬的頭暈我們回去吧。」她道。

    在最初她們觀賞龍舟的地方可能會曬的頭暈,但流雲台這邊可不會,薛青知道她是怕惹麻煩要自己回去,也好,還不知道那柳春陽是個什麼性情的,柳五兒看起來不好相處,挑撥告狀什麼的。

    如今壓了他們一頭,先避一避的好,三人便離開這裡向家中走去,路過商販給暖暖買了一架秸稈編織的龍舟,小丫頭歡喜的舉著在前跑。

    蟬衣看了眼含笑的薛青,道︰「青子,你原來還會作詩啊。」

    薛青道︰「我不會啊。」

    蟬衣哪裡會信,只當薛青謙虛,想了想適才的場面忍不住笑,道︰「青子,你適才感覺怎麼樣?」

    適才麼....她是不會作詩,但她會抄詩啊,這是每個穿越主角必備的技能啊,她也沒想到來這種事的這麼快,又這麼巧...適才她跟楊靜昌剛好談論龍舟賽的詩詞,恰好她想到曾經讀過的唐朝張建封的這首競渡歌。

    因為這裡的時空與她熟知的歷史不同,人物也不同,李白雖然有,但也有很多人沒有,比如李商隱陸游什麼的,於是詢問楊靜昌有沒有張建封這個人,楊靜昌思索一番搖頭說從未聽過此等人物。

    才說完柳春陽就送上門,又有什麼辦法,不打臉都不好意思。

    薛青撫了撫長衫,道︰「感覺麼,欺負人啊。」

    咿,又說欺負人?柳春陽提出作詩為賭的時候,他就說欺負人,蟬衣理所當然認為這欺負人指的是柳春陽欺負人,但現在...難道是說他自己欺負人麼?

    為什麼這麼說呢?蟬衣緊走幾步拉著薛青的衣袖問。

    「說了我是文曲星下凡生而知之嘛,跟我比作詩什麼的,豈不是我欺負人。」

    「.......又說笑。」

    這邊三人說說笑笑的遠去,那邊龍舟賽台前新一輪的比試又將開始。

    李知府再次敲響了號令,鑼鼓呼喝聲四起,站在高台上的人幾乎都有些站不住,但大家都面色含笑欣賞著勝景。

    「此景只應天上有...」

    「今日的詩詞不少吧?」

    站在高台上名門望族的男人們一面看著河中破浪的龍舟,一面低聲交談著,話題多數是圍繞今日的詩詞,李知府也不例外,治下出文士也是他的政績,但作為一個詩畫大家他的眼光也很高。

    「先前的倒有幾首還算不錯。」他含笑道,這已經算是誇讚了。

    幾人便把那幾首不錯的讀來賞析,有人分開人群上高台來,神情激動。

    「...又一首好詩...諸位瞧瞧。」

    紙張你推我讓最終送到李知府手裡,李知府笑著抬了抬袖子將寫了詩詞的紙拿到眼前,先略掃一眼。

    「嗯,是樂府啊。」他道,從第一句開口念去,「五月五日天晴明,楊花繞江啼曉鶯...

    使君未出郡齋外,江上早聞齊和聲。」

    唸到這裡他笑了笑,四周的人也笑了笑。

    使君嘛,自然是指知府大人了,文人啊也是最愛吹捧的.....嗯,詩詞多數就是用來吹捧盛世的。

    「...鼓聲三下紅旗開,兩龍躍出浮水來...棹影斡波飛萬劍,鼓聲劈浪鳴千雷。」

    李知府的聲音繼續。

    嗯不錯,他臉上的笑容漸收,眼神認真起來,四周的人也豎起耳朵,四周鑼鼓陣陣呼聲如雷,大家的視線又不由落在場中,居高臨下望去。

    「....鼓聲漸急標將近,兩龍望標目如瞬....坡上人呼霹靂驚,竿頭彩掛虹霓暈。」

    確實如此,如描如畫。

    「...前船搶水已得標,後船失勢空揮橈......瘡眉血首爭不定,輸岸一朋心似燒。」

    笑聲消散,李知府的聲音越來越大,他甚至也看向了場中,身邊圍攏的人也越來越多,大家聽著朗朗聲,視線凝固在河中龍舟勝景上。

    鑼鼓聲,呼喝聲,彩旗搖晃,垂柳舞動。

    「.....吾今細觀競渡兒,何殊當路權相持.....不思得岸各休去,會到摧車折楫時。」

    四周似乎一瞬間陷入安靜,而視線裡卻依舊繁盛似錦,一動一靜,似遠似近似真似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18 01:20 AM


第六十七章 告發

    李知府手裡握著詩,耳邊歡呼聲陡然高揚,原來這一輪的龍舟賽結束了。

    「好詩啊。」他道。

    四周的其他人也回過神紛紛點頭。

    「此首最妙。」

    「可列前十。」

    「..前六也可。」

    「不知作者何人?」

    聽到這個詢問,跟大家稱讚賞析的李知府才重新看向詩詞的紙張。

    「我來瞧瞧。」他道,念出末尾的字,「於流雲台....結廬社...」

    流雲台大家知道,這便是說這首詩是在流雲台賞龍舟的人寫的,至於結廬社,諸人有些陌生,但也有人笑了。

    「這個啊,是裴家的七少爺裴禽裴焉子建的詩社,原本在外求學,青霞先生歸來後,焉子少爺便拜入青霞先生門下。」此人道,「因為喜愛作詩與六道泉山的學子們成立了一個詩社。」

    此人說著伸手指向一旁,看著一位身穿錦袍身量高瘦的中年男子。

    「裴四爺,是你家焉子的結廬社吧?」

    眾人的視線便都看過去,被喚作裴四爺的男人含笑點頭,裴焉子是他的佷子。

    「小兒玩鬧而已,不當一提。」他和煦道。

    「原來是青霞先生門下啊。」李知府笑道,「怪不得如此。」

    他的視線繼續移動,念出後兩個字。

    「薛青。」

    他的聲音一頓。

    這個名字比結廬社還有些陌生,眾人剛要互相詢問,李知府卻已經笑了。

    「青霞先生教的好啊,果然門下多才俊。」他道。

    眾人便忙跟著稱讚,迎合了知府大人,稱讚了青霞先生以及裴氏子弟,一舉三得皆大歡喜。

    至於這個薛青,既然是結廬社的,那必然也是六道泉山社學的學生,青霞先生的弟子,知道這個就夠了。

    李知府興致更高,伸手做請。

    「來來我們去看看龍舟的勝者。」他道,關於這首詩的話題便結束了。

    眾人當然捧場,於是你推我讓你請我先擁簇著李知府走下高台,引發了又一番熱鬧,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擠到知府身邊,一些人漸漸落後不遠不近的跟著自己說笑,但也有人若有所思。

    「...這個薛青,好像郭懷春的那個女婿的名字...」他道,但那個孩子就是個笑話,怎麼可能作詩,還入了結廬社裴焉子的眼?

    如果真這麼厲害,郭懷春早到處宣揚了,或許只是同名吧,男人搖搖頭不再自言自語,跟上身邊的人說笑今日的龍舟賽事。

    而郭大老爺此時還在問昨日蹴鞠賽的事。

    郭子安郭子謙都沒有去看龍舟賽,郭子安是腳受傷,雖然傷的並沒有那麼重,郭子謙如今則有些畏懼出門....聽薛青去看龍舟賽了,遇到了怎麼辦。

    「他去蹴鞠這麼大的事,你們怎麼不告訴我?」郭懷春沉臉喝道。

    郭子安神情有些奇怪,道︰「伯父,蹴鞠這事,算什麼大事啊。」

    郭懷春噎了下,道︰「輸了也就罷了,贏了且受到知府的誇讚,這還不算大事?我怎麼也得去感謝一下知府大人。」

    哦,原來知府大人才是大事,郭子安明白了,撇撇嘴,悶聲道︰「還沒來及...伯父你剛回來,我都不知道。」

    郭懷春有些不可思議道︰「他竟然會蹴鞠,還能踢的那麼好?」

    他蹴鞠踢的沒多好,踢人踢的很好,郭子安心道,看了眼郭懷春,道︰「伯父不會這樣就覺得他配得上寶兒妹妹了吧?」

    郭懷春咳咳兩聲,道︰「蹴鞠這種事....還是讀書重要。」又撚鬚,「不過這孩子,膽子好像變大了.....竟然能跟你們一起玩。」

    膽子變大?他的膽子可不是一般的大....郭子安垂在身側的手攥起,這小子明明是個小混蛋,如今在外邊不知道怎麼得意洋洋,而自己卻躲著連人都不想見....

    「伯父。」他道,「薛青他根本就沒有上學,也沒有讀書。」

    郭懷春一怔︰「什麼?」

    郭子謙在一旁喊了聲子安哥,神情有些害怕。

    郭子安一句話出口便也不怕了,反正現在蹴鞠結束了,也沒什麼可瞞的,便 裡啪啦的將薛青被青霞先生拒之門外的事講了,郭懷春聽得目瞪口呆。

    「怎麼可能?」他道,「這件事薛青怎麼沒有說?吳管事說他每天都去上學.....前些天還領了好多筆墨紙硯,都是上好的。」

    郭子安哼聲道︰「騙人啊,不就是裝作上學不讓你們發現...他們母子不是一直都在騙嗎?騙吃騙喝...」

    郭懷春沒好氣的打斷他,在屋子裡亂走了幾步,口中喃喃竟然這樣的為什麼這樣。

    正踱步門外有小廝報薛母來求見。

    郭子安道︰「來的正好,伯父你問她,看她怎麼說。」

    郭懷春看了他一眼,道︰「我會打聽的,你們不要說謊。」不過這種事一打聽就知道了,沒什麼可說謊的,說罷疾步出去了。

    郭子安有些幸災樂禍,道︰「看著小子還怎麼得意...考狀元,騙子,把他趕出去。」

    郭子謙挪到他身邊,神情有些古怪,道︰「哥,你真膽子大,不怕他報復你啊。」

    郭子安大怒︰「什麼時候我怕他?我何必怕他?做壞事的又不是我!」

    郭子謙忙擺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他就是那個意思,他反正是怕薛青,這話說出來不好,忙岔開,「哥我是覺得大伯父好像並不生氣。」

    郭子安皺眉,道︰「沒有生氣嗎?」

    郭子謙點點頭,道︰「看起來真的不是生氣啊...很奇怪。」

    郭子安道︰「...或者還不相信,等問了薛家的女人,再去問問青霞先生,真相大白,肯定要大發雷霆...。」

    或許吧,大伯父做事也還是很小心謹慎的,總要問清楚才發脾氣,郭子謙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忍不住看著郭子安。

    郭子安抬手打他的頭,氣道︰「看什麼看,為什麼用這種眼神看我,你不就被打了一次,就被那小子嚇破膽子了嗎?還看!還看!」

    郭子謙忙抱著頭躲避︰「哥我不看了,哥我不看你了。」

    ......

    薛青並不知道自己沒去六道泉山上學的事被郭子安告發了,帶著暖暖回到家沒看到薛母,蟬衣跑回去問了宋嫂子來告訴薛青。

    「郭大老爺回來了,薛嬸子去見郭大老爺。」

    薛青便點點頭,前幾日薛母說她的書桌太簡陋了,想要換個好的,估計去郭懷春那裡打秋風了,只是低聲下氣的求人總是怪不好的,但薛母似乎又樂在其中,好像也把這個當做一種本事。

    「暖暖,先做飯吧,等娘回來就可以吃。」薛青招呼道。

    暖暖應聲是蹦蹦跳跳的去收拾了。

    「蟬衣你也在我家吃吧。」薛青道。

    蟬衣一甩辮子,道︰「我家沒飯吃嗎,幹嗎吃你的。」說罷蹬蹬跑了。

    薛青聳肩,拿出一本書坐下來開始默讀,蹴鞠也好作詩也好,都是些許輔助的小事,要想在這裡長長久久的站穩,還是要讀書,否則名望只是空中樓閣虛幻的熱鬧。

    此時郭懷春的書房裡,小廝們退出來,門窗內傳來薛母的聲音。

    「...讀書很好...也是很破費...多謝大老爺...還讓他練武....身子也比以前好多了...」

    絮絮叨叨反反覆覆的說些感激的話,然後目的就是再要些更多的關照和好處,小廝們撇撇嘴,對這種婦人手段清楚的很,他們站到院門外,屋內的聲音便聽不清了,午間的院落變的安靜。

    室內的說話聲也暫停下,變得安靜。

    大書桌前坐著一人,慢慢的撫著茶杯......並不是郭懷春,而是薛青認為的會唯唯諾諾討好又卑怯的薛母崔氏,她的神情依舊柔和帶著幾分怯弱。

    郭懷春站在她面前神情肅敬。...<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18 01:20 AM


第六十八章 大人

    郭懷春常說薛家是他的救命恩人,沒有薛家就沒有他,但感激歸感激,還不至於讓恩人端坐,他自己肅立。

    不像是面對恩人,倒像是面對上官。

    崔氏不說話,郭懷春便一言不發,似乎不敢開口打擾她。

    崔氏沉吟一刻似乎回過神,將手裡的茶杯推過來。

    「喏,你喝茶。」她道。

    郭懷春看著那茶杯卻後退一步,眼中幾分畏懼,作為一個武將對戰場廝殺都沒有畏懼,卻對一個婦人推過來的茶杯露出這般情緒....

    「戈大人。」他苦笑道,「您的茶我還是不喝了。」

    一個婦人被稱為一聲大人,不知道嚇壞多少人,崔氏露出慣有的柔弱的神態。

    「不要喊什麼大人了。」她道,「還算什麼大人。」

    郭懷春沉默一刻,似乎都想起了不好的事,但很快他又打起精神,道︰「我這次去泰州並沒有打聽到篤大人的消息。」

    崔氏搖搖頭,道︰「莫要打聽了....你不需要刻意的做這些,引來麻煩就不糟了。」

    郭懷春應聲是,道︰「並沒有刻意的打聽。」

    崔氏抬手撫著眉頭,眼中幾分哀愁。

    郭懷春遲疑一下,道︰「薛青她沒有上學的事,這是大人您的安排嗎?」

    崔氏神情驚訝的抬起頭,道︰「沒有上學?」

    郭懷春神情更驚訝了,「您竟然也不知道?」

    崔氏搖頭,道︰「我不知道呀,她每天都是上學的,回來也讀書寫字,很認真的。」

    郭懷春將郭子安說的事講了,吸了幾口氣搓搓手,道︰「那這是怎麼回事?按照您的吩咐,我並不敢過問太多,那這是她在騙人,還是你們誰人另有安排?」

    聽到這句話崔氏神情猶豫一刻,伸手按著額頭,道︰「當初篤大人的安排是要跟你,從這裡進入軍伍,但後來他們不同意啊,她也恰好說要讀書,這樣正合了他們的安排,至於要怎麼跟隨青霞先生讀書而不被懷疑,我也不清楚的....只是給了你一個名帖讓你去。」

    說到這裡又按了按額頭,輕嘆一口氣。

    「篤大人這一去好幾年沒有音訊,我一個弱女子真是害怕的很。」

    郭懷春看著這婦人柔弱下一刻就要哭的樣子,沒有絲毫的憐惜,反而神情更加複雜,腳還往外移了下。

    崔氏站起身來,道︰「這件事我知道,我去問一下,你...」她沉吟一刻,似乎很頭疼思考,「你就做你該做的反應吧...」

    郭懷春眨著眼,想作為一個利用這少年謀取善名其實真心希望這少年名聲不好的人該怎麼做。

    「我今天暫且不動作,畢竟也不會輕易信了孩子們的話....我去打聽一下再動作也合情合理。」他道,「我明天等你消息和安排。」

    也就是說她有一晚的時間,崔氏點點頭,走了出去,在門邊站住腳,轉身對內連連施禮。

    「...多謝大老爺,你對我們真是太關照了。」她道,感激又帶著哽咽聲。

    院門站著的小廝們便忙進來。

    「嫂嫂不要說這種話了。」郭懷春的聲音在內道,「就把這裡當自己家一樣,些許小事只管吩咐吳管事就好。」

    薛母崔氏再次施禮,又絮絮叨叨的誠惶誠恐道謝的話才離開了,小廝們撇撇嘴,腹議如果真的誠惶誠恐那就該離開這裡才對,這婦人其實是個刁婦呢。

    崔氏邁進門,就看到坐在院子樹下看書的薛青,手裡拿著一根樹枝在地上不停的寫寫畫畫.......

    薛青抬起頭︰「娘,你回來了。」

    崔氏含笑點點頭,挽起袖子,「餓了吧,我這就做飯。」

    暖暖從廚房跑出來︰「嬸子,我把粽子熱好了,菜也切好了。」

    暖暖年紀小,且也沒學過做飯,崔氏從來都是自己親手做,暖暖最多打打下手,崔氏誇讚一聲,便進了廚房。

    薛青道︰「娘,你去大老爺那裡做什麼了?」

    崔氏從廚房探出頭,對她一笑,手攏住嘴道︰「....新書桌明日就送來...還有一個大博古架。」

    薛青笑著搖頭,道︰「娘,我的屋子裡沒有那麼大地方啊。」

    崔氏哦了聲,蹙眉道︰「...應該換個住處...」

    薛青笑著擺手,崔氏也笑了,在這裡住著才開心呢,吃喝用都不愁,還不用看郭家人的臉色,她也不會去自找麻煩的。

    小院裡又恢復了安靜,說安靜也不算安靜,暖暖跑來跑去,廚房裡叮叮噹噹,薛青拿著書卷卻絲毫不受干擾看的認真而專注。

    ........

    渭水河端午的龍舟賽也結束了,兩岸的熱鬧還在繼續,但一府之尊的李大人要回府了....一來歇息一下,二來還有很多事務要忙。

    知府出行依仗繁雜,再加上一些老爺們陪同,大路上排出長隊,車馬行駛快且穩,靠近六道泉山時,馬車旁的護衛忽的聽得知府說了聲停。

    馬車停下來,前後的人馬也都立刻停下來,人們有些不明所以,然後見知府大人下了車,向一個方向走去,一面抬手。

    「青霞先生。」他高聲道。

    青霞先生嗎?眾人忙看去,果然見不遠處的小路上有一人攜一小童正緩步而行,皆是青衣,在前方山脈蒼翠映襯下乍一眼都不會注意到。

    那人聽到喊聲停下轉過身來,掀起竹笠露出清瘦的面容,正是青霞先生。

    眾人也紛紛下馬下車,李知府已經疾步奔到了青霞先生面前,青霞先生對其施禮。

    「先生也去看龍舟了?」李知府笑道。

    青霞先生搖搖頭,道︰「未曾,去釣魚了。」

    小童扛著魚竿舉了舉懷裡的竹簍,帶著幾分得意道,「好多魚。」

    李知府笑了,眾人也跟著笑,贊青霞先生雅興,青霞先生淡淡沒有回應,他的脾氣眾人也知道...又酸又硬嘛。

    李知府道︰「先生教授的學生果然精進。」

    眾人也忙跟著讚歎什麼今日不少人做的好詩詞,尤其以六道泉山社學結廬社的為最佳之類的話,青霞先生沒有惶恐也沒有謙虛,點頭接受。

    這樣聊天很難聊下去啊,李知府笑了笑,道︰「教書的事…..先生做的很好。」

    他的聲音很低,前三個字周圍的人一時間沒有注意,直到後一句拔高聲音。

    是啊是啊,做得很好,教書做的很好,眾人再次跟著讚歎。

    青霞先生似乎已經有些不耐煩了,李知府雖然是因為得罪人被趕出京的,也不是看不懂臉色,便立刻含笑自我解圍告辭了。

    青霞先生對他施禮轉身而去。

    「自從青霞先生辭官,便說一心教學不予應酬。」

    「...來這裡從來不與我們打交道,也沒拜見知府大人幾次吧?」

    眾人笑著道。

    李知府笑了笑,伸出三根手指,道︰「三次,剛回來時,建新社學時,我去社學巡查時。」

    眾人哈哈笑了,擁簇著李知府上車繼續行路,有人偶然回頭看了眼,見青霞先生似乎在路上站住了腳。

    小童差點撞上他,抬頭問道︰「先生,怎麼了?」

    青霞先生笑了笑,道︰「知府大人適才誇讚呢。」

    小童見他眉宇間盤踞許久的積鬱散去,不由驚訝,難道先生也是個喜歡被誇讚的人?怎麼如此高興。

    .......

    一天的喧鬧過後,整個長安城帶著疲憊陷入沉睡,連街上的馬燈都昏黃了幾分。

    郭家大雜院更是漆黑一片,夏蟲也停下了呢喃,讀完書練過功洗漱後沉沉入睡的薛青忽的在床上睜開了眼。

    誰在外邊?

    她一動不動,暗夜裡細碎的腳步聲在院子裡響起,向外而去了。

    薛青坐起來幾步輕跨無聲的到了門邊,透過門縫看到夜色裡一個身影晃動走了出去。

    雖然夜色如墨,但那晃動的身影她也一眼就認出來了。

    薛母崔氏。...<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18 01:21 AM


第六十九章 夜行

    這深更半夜人人熟睡之際,崔氏一個婦人要去哪裡?

    薛青打開門跟了出去,如同她察覺四褐先生有功夫一般,她很確定崔氏就是一個普通的婦人…….不過這普通也僅僅指崔氏不會武功,至於其他的,她並不敢下定論。

    當初自己還不是在外人眼裡是個普通的人,坐著地鐵啃著早餐急急慌張趕去上班的小職員一般,誰能想到下一刻她就會讓面前的這個男人倒在地鐵上抽搐死去。

    崔氏走的很慢,可見她並不善於夜間行路,又走的小心翼翼,分明是擔心被人發現,對於薛青來說,這跟蹤太簡單了。

    她的心情有些複雜….因為她想到了一個猜測。

    有很多人說笑傳言薛青是郭懷春的私生子…女。

    她一直覺得這是荒唐之言,且後來又跟郭懷春打交道看出他的私心,但現在她又有些不確定了。

    崔氏該不會去和郭懷春私會吧?請原諒她這樣揣測一個寡母,委實是現代見慣了男盜女娼。

    崔氏緩緩慢慢走向了大雜院的院門,走過小巷,走上大街。

    這條路薛青很熟,在看到一個街口時她停下腳,寂靜的街上傳來叮叮噹噹的聲音,一間屋子裡透著紅呼呼的火光,在暗夜裡就像一堆篝火。

    果然這間鐵鋪夜裡也不停啊,薛青印證了曾經的猜測,她沒有邁步,看著崔氏搖搖晃晃的走過鐵鋪,沒有看鐵鋪一眼,而鐵鋪裡也沒有人對這個深夜獨行的婦人有任何的疑問。

    薛青站在角落裡,將自己隱藏的更小心,追蹤到此為止…..她不能冒一點的險暴露,安靜的看著崔氏消失在夜色裡失去了蹤跡,她又看了眼這個街道,轉身返回。

    沒能追蹤上崔氏,薛青並沒有懊惱,她已經知道崔氏出門,日後再尋機查探便是,耐心她有,路過郭家大宅門口時,薛青停下腳,雖然沒能追上崔氏,但也有辦法排除一個猜測。

    梆梆幾聲響,燈籠搖晃,伴著雜亂的腳步聲。

    這是郭家的護院們在巡更。

    如今太平盛世,也用不著防範嚴謹,但郭家行伍出身,郭懷春難免治家如治軍,這些巡更的護院排著隊列,不苟言笑而行。

    其中一個護院腿腳有些不便,一瘸一拐的走過,忽的停下腳,這讓隊伍有些停滯。

    「老萬,怎麼了?」前方的人回頭詢問,手裡的燈籠也照了過來,四周頓時有些明亮,路邊是兩叢修剪的圓溜溜的灌木。

    「這邊…」瘸子護院道,一面向左邊的灌木傾身,似乎,眾人的燈籠更向這邊照來,但下一刻瘸子護院卻向後一退,將手裡的沒有槍頭的長槍刺入另一邊的灌木叢中。

    唰啦一聲,一聲嘶叫,眾人的燈籠立刻照過去,一隻狸花貓跳出來,三下兩下躬身跑遠了。

    護院們都笑起來。

    「老萬不遜當年勇啊。」

    「一隻野貓也逃不過你的耳目。」

    瘸子護院並不覺得這是嘲諷,跟大家說笑幾句便繼續列隊向前,腳步聲燈火消失,夜色重新覆蓋這邊,直到夏蟲再次呢喃,薛青才從另一邊的灌木叢中爬出來,很快也消失在夜色裡。

    薛青摸到了郭懷春的院落,爬過六道泉山,院牆對她來說如履平地,郭懷春的起居室外間的小床邊,值夜的丫頭坐著打瞌睡,忽的後頸一涼似乎有什麼打在上面,丫頭一個激靈醒了,恍惚聽到內裡有聲音。

    夜間主人也會起夜或者口乾要茶水,丫頭忙舉著夜燈走進去,照著臥房內昏黃…床帳低垂並沒有人起來。

    丫頭遲疑一下走近前掀起簾子一角,看到其內並頭而睡的郭懷春夫婦…..並沒有醒來。

    丫頭忙放下簾子鬆口氣打個哈欠躡手躡腳的走出去了。

    站在窗邊的薛青也鬆口氣…至少她不是郭懷春的私生女,崔氏也沒有跟郭懷春有不可描述的關係,當然她並不是想讓崔氏立個貞節牌坊什麼的,要改嫁要談戀愛她都雙手贊成。

    回到小院的時候崔氏還沒回來,薛青稍微鬆口氣,這是來到古代的第一次夜探,完成的還算不錯,歸功於與自己的勤學苦練….嗯,也算有四褐先生一點點功勞吧。

    薛青坐在一片漆黑的屋子裡,崔氏去了哪裡她不知道,但她現在知道崔氏有秘密。

    ……..

    深夜的六道泉山變得有些猙獰,因為夜色似乎與天相連,巍峨又沉沉的壓著天地。

    山間有燈火如星星般閃爍,昏暗不明,那是學舍所在,連最勤奮學子也已經入睡,夏蟲也停下了呢喃,天地間似乎凝滯。

    一聲鳥鳴陡然響起,短促而尖利,躺在山腳下門房裡的一個閉眼酣睡的童子被驚醒睜開眼,似乎有一瞬間迷茫,然後又聽到鳥鳴,他一個激靈爬起來就向山上而去。

    而在山下的草堂裡,震天的呼嚕似乎再與鳥鳴對抗,鳥鳴停下來,呼嚕拔高幾聲才停下來,四褐先生翻個身閉著眼咕噥︰「神神叨叨…」繼續睡去。

    山上的青霞先生已經不再睡了,穿著褻衣裹著一件斗篷提著昏暗的小燈籠沿著山路而下,直到一個人影出現在眼前。

    「林大人。」女聲柔道。

    青霞先生將燈籠舉了舉,照出面前的婦人崔氏。

    「何事?」他低聲道。

    崔氏道︰「為什麼沒有收下薛青?」

    青霞先生道︰「為了不引起懷疑……我怎麼可能那麼輕易就收下這樣聲名的一個孩子。」

    崔氏默然。

    「李光遠今日還誇讚了,說明這樣做是沒問題的。」青霞先生接著道。

    崔氏輕嘆一口氣,「你們說怎樣就怎樣了….但篤大人的意思是進入軍伍….讀書太慢了。」

    青霞先生顯然有些不高興,道︰「慢?讀書的事怎麼能說慢?那可是一輩子的立身之本….難道只要殺了他們就算解決了事情嗎?」

    崔氏伸手按了按額頭,道︰「….不要跟我說教啦…我一個無知婦人又不懂這些….你們這些讀書人…」

    青霞先生對她的話也似乎不滿,但沒有說什麼。

    崔氏道︰「那接下來如何?」

    青霞先生道︰「郭懷春自然不希望她能讀書的,知道這件事只會歡喜不已,大罵一通順水推舟,嗯…你便帶著她再來求我吧….雖然我不喜這孩子行徑,但你可以做一個孟母,看在母親的面子上,我就可以讓她來這裡一試了,這樣合情合理。」

    崔氏道︰「孟母是什麼母?」

    燈籠照耀下青霞先生的眉頭似乎跳了跳,竭力的隱忍,道︰「你怎麼什麼都不懂….你們這樣帶著她,她豈不是毀了。」

    崔氏伸手按了按額頭,似乎有些卑怯,道︰「啊…是…可是大人,我們什麼都不懂,但是是我們救了她出來的….要是靠你們…」

    她餘下的話沒有說,青霞先生也知道她的意思,臉色再次青了青,這個婦人說話也毒呢。

    二人之間的夜色一陣凝滯。...<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18 01:22 AM


第七十章 安排

    然而並沒有時間讓他們可以對峙。

    青霞先生先打破了,道:「這些不要爭執了….你們是有大功的…」

    崔氏道:「哪裡是求什麼功…本分罷了。」

    青霞先生道:「本分二字最好,你們行事一向小心,不過還需更小心,或許已經有人懷疑了。」

    崔氏抬起頭,道:「不會吧…瞞的很好的…只有我們這幾個人知道…而且日常都不來往。」

    青霞先生負手在後,看著黑漆漆的山林,道:「瞞?瞞的是天下人,並不是他們。」說到這裡停頓一下,「……宗周就要來了。」

    聽到這個名字,崔氏微微一驚,道:「…他…要到這裡了?是行程到了,還是…」

    青霞先生道:「一切未可知…我也是剛接到上邊遞來的消息。」

    聽到上邊二字,崔氏遲疑一下,眼神閃閃,道:「不知道上邊是哪位大人…」

    她的話沒說完就被青霞先生打斷,道:「你不用費心打聽,連我自己也不知道…..你難道還不知道我們的事多麼危險…大家互相可信又互相不可信,還是互相不知道的安全。」

    崔氏訕訕笑了笑,道:「隨口問問嘛…我自然是知道的….。」

    青霞先生道:「你快回去吧,別被人發現了。」

    崔氏應聲是,看了看天色,眼神柔喜,道:「是哦,青子起的很早….是個很用功的孩子,林大人你到時候一定會喜歡的。」

    青霞先生想到那日從窗戶裡的一瞥,以及聽到的傳言,不置可否。

    「我喜不喜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讓天下人喜。」他沉聲道。

    崔氏伸手按了按額頭,咕噥一句:「…讀書人喲…」不待青霞先生說話,便施了一禮轉身走開了。

    青霞先生看著她的背影,低語道:「…武夫們…」他轉身裹緊了斗篷走入夜色裡。

    院門外輕輕的響動,在床上閉目薛青立刻睜開眼,輕步到了門邊,從門縫裡向外看去。

    天已經灰濛蒙,能看清薛母崔氏的形容,她輕鬆自在的打開門,手裡拎著一捆乾柴.....這是偽裝嗎?薛青有些無語,如果要做出去拿柴的假象,衣衫的露氣,鞋上的草葉,髮鬢被風吹的些許凌亂等等都先處理好好嗎?

    崔氏的確不會武功而且沒有追蹤以及反追蹤的經驗,就像很普通的一個婦人,但沒有普通的婦人會在半夜出去這麼久。

    薛青退回床上閉上眼,耳邊聽得院子裡悉悉索索的聲音,崔氏的屋門開了又關了,帳子外光線由灰濛蒙變成青光濛濛,崔氏的屋門再次打開了,沒多久暖暖也起來了.....薛青從床上起身打開屋門,伸個懶腰。

    「青子,你醒來了。」崔氏從廚房裡探出頭道,笑瞇瞇,「你先洗漱,飯就好了。」

    暖暖已經端著銅盆過來,道:「已經準備好了....少爺總是這個時候起來嘛。」

    薛青笑著拿起牙刷牙粉過去了,一如往日吃過飯將午飯裝好,拎著籃子踏著青光跑出了家門,跑過小巷跑向街道,跑過還在叮叮噹噹的鐵鋪、賣魚的婦人,穿過剛打開的城門,越過路上已經開始走動的行人來到了知知堂。

    四褐先生在她沒有進門之前就醒了....都是被她吵醒的。

    我就不起,我是先生,憑什麼要被你一個學生管,四褐先生恨恨想道,決定賴床,但左等右等今日不見薛青來敲門....奇怪啊。

    四褐先生爬起來來到隔壁的草堂,卻見薛青正將草蓆鋪在地上。

    「你幹什麼?」四褐先生不解的問道。

    薛青道:「我要睡覺啊,昨晚沒睡好。」

    四褐先生看著她,叉腰吸了口氣,道:「一個學生跑來學堂理直氣壯的說睡覺,你也是古往今來第一個了吧....要睡覺回家睡去。」

    擺出了先生的憤怒。

    薛青拍了拍捲好的草枕頭,道:「孝道為先啊,在家睡豈不是讓我娘擔心失望。」

    「那還有尊師呢。」四褐瞪眼道。

    薛青道:「...所以先生你今天也可以去多睡一會兒了。」

    四褐先生乾笑:「謝謝學生你啊。」

    薛青沒有說話躺下來。

    四褐先生蹲下來好奇的看著她,道:「你昨晚沒睡覺嗎?為什麼?」

    他的眼神薛青總覺得除了好奇還有一絲別的什麼意味閃過,但太快了沒抓住。

    薛青吐口氣,閉上眼道:「這兩天啊發生了很多事,我激動的唄。」

    四褐先生道:「喲,你還會激動啊,不是文曲星下凡嗎?」

    薛青道:「神仙也是有七情六慾的嘛....先生你還不是會反諷。」

    四褐先生哈哈笑了,忙又收住笑,心想他明明是嘲諷我呢我還高興什麼,簡直好像我喜歡被她嘲諷似的,成何體統。

    「不是嘲諷啊...誇您呢...神仙嘛,文曲星嘛....」薛青閉著眼道,慢慢的聲音小去,睡著了。

    四褐先生蹲在原地歪著頭似乎有些不明白。

    「真的睡著了...這麼快....是困成這樣了還是...我這裡這麼可靠呢...」

    「你這個孩子...很奇怪。」

    他嘀咕幾句起身走出去了,既然學生要睡覺,先生也就難得的歇息吧。

    薛青翻個身面向內。

    「你們...也都很奇怪。」她喃喃無聲,這一次真的沉沉睡去了。

    「你這兩天做了什麼?」

    「先生,你就一點也不關心你的學生嗎?」

    「我的學生?我怎麼聽說是青霞先生的學生贏了蹴鞠,是青霞先生的學生做出了好詩?」

    學生睡醒後,草堂裡又變得熱鬧起來。

    聽到這裡薛青停下手裡的筆,抬頭看四褐先生,笑道:「先生也知道了嗎?已經傳開了嗎?我要紅了嗎?」

    紅了是什麼意思?四褐先生想道,用一根樹枝充作戒尺敲了敲桌子。

    「寫啊。」他道,「寫字歸寫字,說話歸說話,不要停嘛。」

    薛青道:「一心二用啊...出這句話忍不住哈哈笑了,小龍女,她當一次小龍女呢,後來又想她現在是男的身份,那麼只能是周伯通了....還是算了。

    什麼小龍女,四褐先生道:「又說奇奇怪怪的話...認真點。」

    薛青提筆繼續認真的書寫,道:「不過先生,你希望我給知知堂揚名嗎?」

    四褐先生咿了聲,道:「還是不要了...有點丟人。」

    薛青道:「彼此彼此。」

    四褐先生繃著臉哼了聲。

    「我看出來了,你這傢伙文曲星到不一定,但掃把星很像。」他道,「.....特別容易惹事,你看你兩天多少事....雖然這兩次看起來風光了,俗話說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倒霉結仇的時候,記得報青霞先生的名字,他家大業大名頭大得罪的人也多,蝨子多了不癢。」

    薛青想了想,點點頭,道:「好,還是先生聰明。」

    四褐先生道:「彼此彼此。」

    六道泉山上正在批閱學生寫的文章的青霞先生覺得鼻子刺癢,抬手掩住打個噴嚏。

    「先生可是受了風寒?」一旁的小童有些緊張道。

    青霞先生笑了笑,抬抬手道:「沒有沒有。」

    先生笑了呢,小童心道,看起來精神很好,比前些日子好多了,真是奇怪,不知道什麼好事,是看文章看的高興,以及昨日知府誇讚先生教學生教的好麼?

    「先生,教授好學生很開心吧。」小童看著桌上厚厚的紙張道。

    學生啊....青霞先生神情有些複雜,似乎高興又似乎憂傷,最終神情肅重道:「唯有盡心而已。」...<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18 01:24 AM


第七十一章 解釋

    日光漸斜的時候,郭寶兒的屋子裡傳來拍桌子的聲音。

    寶兒小姐又要發脾氣了,可是會打人的。

    門外站著的一個丫頭撒腳就跑,道︰「我去告訴夫人。」說著蹬蹬跑出去了。

    別的丫頭只恨自己慢一步,無奈的挪到郭寶兒屋門前,也不敢推門,隔著門小心的喊了聲小姐。

    「我想不明白!」

    聽郭寶兒在內大喊,然後門被拉開了,門外的丫頭們嚇的抱頭,卻並沒有鞭子或者拳頭打來。

    郭寶兒抓著門道︰「去把薛青叫來。」

    太好了,要拿薛青當出氣包嗎?丫頭們鬆口氣,但又愁眉苦臉,叫不來啊…..老爺夫人下過命令,不許小姐再跟那薛青接觸。

    一個丫頭便大著膽子道︰「薛少爺現在在上學呢。」

    郭寶兒抬頭看天色,道︰「他該回來了…去練武場。」

    丫頭們對視一眼,那也不敢叫他來這裡啊。

    郭寶兒已經大步向外走去,道︰「算了,我去等他。」

    這可如何是好,丫頭們忙跟上。

    「小姐..不要去了…」

    「…天還熱呢,仔細曬到你…」

    「小姐有什麼叫吩咐婢子們與他說。」

    但不管怎麼勸怎麼哄郭寶兒一概不聽,蹬蹬的一路走向校場。

    「…小姐並沒有拿鞭子…」一個婢女咦了聲道,些許安慰不會打人?

    「…校場兵器多得是…」另一個婢女澆滅安慰。

    丫頭們忐忑不安的擁簇著去了,但薛青並沒有來到校場,而是在經過郭家大門的時候就被吳管事叫住。

    「薛少爺,大老爺找你。」他道,看著薛青手裡的籃子,似笑非笑,「你這是放學了啊。」

    薛青大約知道是什麼事了,面不改色的應了聲是,她本就是讀書啊,雖然不是在青霞先生那裡。

    這孩子真是說謊的天才,吳管事心道,所以原先那卑微怯弱也是裝的吧,這一對母子果然不是省油的燈。

    吳管事側身讓路道︰「請。」

    薛青拎著籃子緩步而進,這一次郭懷春廳門外沒有棒打說謊小廝的場面,只有郭懷春黑著臉坐在其內。

    薛青進門叉手施禮喊了聲大老爺。

    郭懷春啪的一拍桌子,道︰「為什麼青霞先生不收你的事隱瞞至今!」

    薛青道︰「伯父息怒…」

    郭懷春啪啪的拍桌子,道︰「我怎麼息怒?你說要讀書我便豁出臉去求人讓你讀書,結果呢?你都做了什麼?要把臉都丟盡了。」

    薛青神情依舊,道︰「不是這樣的,丟臉的不是我們,是青霞先生呢。」

    什麼鬼話?郭懷春皺眉,忍不住打量一眼薛青,這個孩子…總覺得跟以前不一樣了。【零↑九△小↓△】

    薛青道︰「大老爺,不是青霞先生不收我,是我不拜他為師。」

    郭懷春斜眼道︰「瞎吹啥,還你不拜他為師,看把你能的,你不拜他為師你怎麼考狀元?」

    薛青笑道︰「天下這麼多狀元,也不都是青霞先生的門下啊。」

    這孩子伶牙俐齒….那接下來他該怎麼說?郭懷春忍不住撚鬚,道︰「…說的這些狂話…你待如何?這可不怪我沒相助你讀書。」

    薛青道︰「怎敢,大老爺對我讀書已經是十分的相助。」

    郭懷春眼神閃閃,捏著鬍鬚道︰「那你待如何?…休想讓我再去求青霞先生,我可沒那麼大面子。」

    薛青施禮道︰「不敢再勞煩大老爺。」直起身子,「我另尋名師,一樣讀書…只要大老爺依舊提供相助便可。」

    所謂的提供相助自然是指錢財米糧。

    另尋名師,這孩子想的還真簡單,郭懷春乾笑兩聲,道︰「那是自然,我雖然是個武夫,也知道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說供你讀書就供你讀書的。」

    薛青再次施禮道謝,道︰「小子定不負大老爺厚望。」

    郭懷春擺擺手趕她離開,站在廳內一陣失神…如今只要跟這孩子說話之後,他都忍不住這樣,大約是場景對話總跟想像的不一樣吧。

    對於郭懷春知道這件事薛青沒什麼感覺…這種事她也沒想瞞住,反而奇怪的是他這麼久才知道,就好像刻意的不接觸青霞先生這邊一般。

    奇怪呢….

    「薛青!」

    郭寶兒的喊聲在前方響起,走到校場的薛青聞聲看去,見郭寶兒跑來,身後的丫頭們忙跟著圍著,神情忐忑不安畏懼,還有人對薛青擺手。

    「薛少爺你快回家去吧。」

    打架麼….誰會怕,薛青搖搖頭,郭寶兒還沒跑近,郭子安帶著郭子謙先跑來了。

    「哈,哈。」郭子安還大笑道,「薛青,你做的醜事終於瞞不住了吧?告訴你,要不是小爺替你說好話掩蓋,你以為能等到今天麼。」

    掩蓋啊,是蹴鞠…是張蓮塘….原來如此,這就合情合理了,薛青笑了笑,道︰「多謝你了。」

    郭子安呸了聲。

    郭子謙忽的在一旁擺手道︰「不是我說的…」

    原來薛青的視線看向郭子安,順便也看向了郭子謙。

    郭子安抬腳羞惱的踹他,「去揍他..」

    郭子謙哪裡肯,兄弟鬧著,郭寶兒上前攔住。

    「別動他,我有話問他。」她道,看著薛青,「你會作詩?」

    流雲台嘛,郭寶兒當時在場肯定知道了,薛青笑了笑,「不算會。」

    還不算會,這是謙虛吧,郭寶兒瞪著他,道︰「你怎麼會作詩?誰教你的?你以前怎麼不說?」

    聽到她這一疊聲的問,郭子安有些糊塗,怎麼又扯到作詩了?薛青嗎?

    郭寶兒三言兩語簡單的將昨日的事告訴他們,看著薛青滿是審視,「他作的詩可是被贊為昨日端午前十呢。」

    前十?!郭子安不可置信。

    郭寶兒上前一步,道︰「所以你們別打他….」

    護著薛青?郭子安第一次聽到郭寶兒說這種話,瞪眼︰「就因為作詩什麼的寶兒你喜歡他了?」

    郭寶兒呸了聲,道︰「…等我問完了,你們再打。」

    真是煩人的熊孩子們啊,薛青伸手按了按額頭。

    「你為什麼會作詩?」

    「你是不是抄的?」

    「花錢買的。」

    郭寶兒瞪著她一疊聲的問。

    薛青上前一步,道︰「郭小姐。」

    說起來郭寶兒比她還要高一些,但看著這少年跨步過來,竟然忍不住後退一步,神情也下意識的戒備,道︰「你想怎樣!」

    薛青道︰「應該是你想怎樣吧?...郭小姐,我還要練功夫,真沒工夫跟你閒扯....閒扯也可以...」

    她伸出手。

    「給錢。」

    郭寶兒對著她的手呸了一聲,又帶著幾分警告,道︰「休要作怪,我會查出來的。」

    說罷甩手大步走了,丫頭們沒想到她竟然這樣走了都歡喜若狂忙跟上,而此時聽聞消息的郭大夫人也過來了。

    「寶兒你又作怪。」她道,一面伸手拉住郭寶兒,「不要與人打架,你父親不是說過了,不聽話可不行。」

    說這話掃了眼,見薛青還站在場中,郭子安兄弟在一旁,雖然說氣氛不友好,但並不像動手。

    「薛少爺啊,不要玩鬧了,適才聽見你娘喊你吃飯呢,快回去吧。」她柔聲道。

    又不是三歲的小孩子要家人喊吃飯,薛青笑了笑,給郭大夫人施禮沒有說什麼。

    郭大夫人也不在意他,只拉著郭寶兒走,一面低聲教訓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不要來找他...到時候被人說...」而郭寶兒自然抗議什麼「...他在作詩...有問題...要查查...」。

    郭大夫人才不管這個笑著「什麼濕的干的....能考狀元嗎...」只要考不了狀元都無關緊要。

    「...他不是我小女婿了...是柳五兒的...娘你快去跟柳家說...」郭寶兒更是說道。

    母女二人被擁簇著走遠了,餘下的話也聽不清了,不知道郭大夫人怎麼看待自己成了柳五兒的小女婿的事....也不過一笑了之,去柳家說,郭家還沒有失心瘋,薛青收回心神,看到還站在原地的郭子安郭子謙兄弟。

    「你們...」她道,上前一步。

    郭子謙啊的一聲後退,郭子安下意識的繃緊了身子,道︰「你想怎樣?被揭穿要打人嗎?」

    薛青道︰「這有什麼好揭穿要隱瞞的,打什麼人啊....我又不是你們,隨便就打人。」

    郭子安面色漲紅,道︰「我們哪有隨便打人!」

    薛青笑了笑沒說話,這比說話還讓人惱火,郭子安咬牙。

    薛青邁步道︰「..更況且有約定之期,那時候我才打你...」

    說的好像她贏定了一般,什麼叫我才打你?郭子安呸了聲,道︰「薛青,但你騙人.的..」

    薛青停下腳,打斷他道︰「我沒騙人,我雖然沒有跟青霞先生讀書,但我不是沒有讀書...若不然我怎麼能作出被贊為前十的端午競渡歌呢?」

    他說的好有道理,郭子安啞然。

    薛青視線掃過他們兄弟二人,道︰「你們還有事嗎?...有事也別打擾我,我要練武了,若不然,到時候輸了可是要怨你們的。」

    這這..郭子安一句話也說不出,看著薛青走向武師,氣的呼哧呼哧喘氣,別人都說他是無賴橫行霸道,現在看來,薛青才是真正的無賴吧。

    幾個熊孩子終於都走了,薛青也清淨的跟著武師練武,還是那些基本功,練的紮紮實實的,走出校場回到家裡,薛母正在院子裡團團轉,暖暖也機警的小狗一樣守在門口,看到她回來,薛母將她一把拉住,暖暖則把門關上守著。

    「外邊都在說,你沒去讀書?」薛母顫聲道,「是不是他..在故意害你?」

    他自然指的是郭懷春。

    這麼快就傳開了嗎?薛青看著薛母帶著幾分審視,她總覺得有什麼太巧....就像上次自己說要揭穿身份就遇到郭懷春棒打說謊小廝那般。

    薛母指了指外邊道︰「...不知道呀怎麼回事,大家都知道了,院子裡,街上的人都在說呢。」

    那就是郭懷春做的,薛青點點頭,也正是他該有的做派。

    「娘,不用擔心,我不是沒有讀書,我是沒有跟著青霞先生讀書。」薛青將事情簡單的講了下,當然是該說的說不該說不說,「我另尋先生就是了。」

    薛母根本不聽這個,拉著薛青壓低聲道︰「青子,不是讀書不讀書的事啊....這是郭家要把咱們趕走的事。」

    薛青恍然,差點忘了這件事…被人發現她真正的目的就不好了。

    「適才郭大老爺答應我了,說會繼續支持我讀書的。」她道。

    薛母搖頭道︰「那話說說而已,不能當真的。」說著握手下定決心,「不行,必須跟著那個青霞先生,只有這樣才能堵住大家的嘴。」

    薛青笑道︰「娘不用的..」

    薛母撫著她的肩頭道︰「你不用擔心,這次娘來做。」

    要做什麼啊?薛青笑問道,薛母卻不說只讓她等著便是。

    「反正誰也別想壞了我們的好日子。」婦人握著手堅定的道,「神仙老子也不行,青霞先生更不行。」

    一哭二鬧三上吊麼?薛青想到,又有些幸災樂禍,青霞先生該頭疼了吧,面對這樣的弱婦人該怎麼辦呢?

    這個消息果然傳開了,不多時蟬衣也跑來詢問了。

    「他們瞎說呢。」她道,握著薛母的手,看著薛青,「...青子做出了很厲害的詩,那些少爺們都誇他呢...怎麼會是沒讀書。」

    薛青只得再次跟她解釋一遍讀書和跟先生讀書的區別,但如同薛母一樣,這完全不能安慰到女孩子,聽說真的沒有跟青霞先生讀書,女孩子的臉煞白,跟薛母一樣喃喃如何是好。

    薛青知道跟她們說不清也勸慰不了,乾脆藉口讀書進屋子裡去了,看著院子裡三個愁容滿面的大小女人,薛青突然覺得自己越來越像個男人了....面對女人說不清的時候就躲起來。

    她自己嘿嘿笑了幾聲,拿起筆開始默寫,很快就將外物拋卻專注而認真。

    ......

    但第二天的時候她好似還是受了影響,不像先前那樣早起,等她起來天已經大亮,院子裡只有暖暖。

    「嬸子去找宋嫂子了。」暖暖道,「少爺飯都準備好了....你還要出門嗎?」

    已經被大家知道沒有在社學讀書,還要裝樣子出門嗎?薛青搖頭,道︰「當然,說過我讀書的...信我。」

    暖暖撅嘴嘀咕一句沒法信嘛,還是乖乖的準備了飯菜裝好了食盒,薛青吃過拎著籃子一如往日走出家門,跟以往不同的是一路上遇到很多人,看著薛青都嘻嘻哈哈的笑。

    「...要去讀書啊..」

    「...薛少爺真勤奮啊...」

    「....馬上就要考上狀元咯...」

    這當然不是善意的,而是嘲笑反諷,薛青面不改色從院子裡的人們身邊走過....她當然不是真的被影響起晚了,而是故意起晚想要看看外邊都是怎麼傳的話。

    一路聽來也沒什麼意外,無非是狂妄無知被青霞先生不喜之類的敗壞名聲的話...如郭懷春所願也會做的那樣。

    看起來倒是沒有什麼奇怪….薛青一邊想一邊行路,沒走多遠,板凳拾麥從遠處跑來,看到她忙招手。

    「薛青,快去看看吧,你娘跟青霞先生鬧起來。」

    果然麼....薛母的行動力真的挺厲害的,薛青加快了腳步。...<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18 01:25 AM


第七十二章 有請

    薛青趕到六道泉山下時,薛母正如她所料的那樣一哭二鬧三上吊,引得社學裡外無數人圍觀,薛青甚至看到四褐先生也在其中,蹲在一塊山石上一面磕著瓜子看的津津有味。

    薛母並不是一個人來的,薛青看到了禪衣,而禪衣也看到了擠過人群的薛青。

    「薛青。」她跑過來,神情慌慌的抓住薛青的胳膊,「嬸子要一步一跪上山去。」

    求佛啊,薛青伸手按了按額頭,她忙上前,果然見山門處薛母跪在地上,兩個門童面色鐵青的死死攔著路,他們跟隨先生這麼久,來往皆鴻儒,哪裡見過婦人撒潑。

    見到薛青小童鬆口氣又大怒。

    「薛青,你們母子想做什麼!」他們呵斥道,那婦人油鹽不浸他們沒有辦法,這個薛青好歹是號稱的讀書人,該知道禮義廉恥吧。

    薛青道︰「不想做什麼啊,我娘只是傷心。」

    薛氏抱住她哭,道︰「兒啊,都是為娘沒用,累害你被人瞧不起..你爹一心要你讀書,是娘沒本事供養你耽擱你啊..」

    說著又哭死去的男人,「死了也沒臉去見...」撫著薛青的臉,淚如雨下,「郭大老爺給求了這機會,我的兒,你沒能拜青霞先生門下都是娘的拖累...娘沒把你教養好...」

    她倒也不是干嚎撒潑,就是柔柔弱弱的哭,哭也好說話也好都不吵鬧,讓圍觀的人看的舒心又自在,也聽得進去。

    自有人詢問以及解釋事情的原委,山門前議論紛紛亂嗡嗡,而社學裡也有不少學生探頭探腦看熱鬧,成何體統啊成何體統,府學宮的差役怎麼不來?門童急的冒汗。

    正鬧著有小童急匆匆跑來了。

    「先生說,讓薛青進來。」他道。

    薛母的哭聲頓停,圍觀者們也很驚訝。

    小童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們,道︰「先生說,你的行徑可惡,但你母親卻可憐,所以就再給你一次機會。」

    此言一出,四周人頓贊︰「先生高義!」

    尷尬化解,高下立判,還是先生厲害,薛青笑了笑。

    薛母拉住她的胳膊,低聲道︰「管它誰高誰下呢,他要他的名,咱要咱的利,不吃虧。」一推薛青,「快去。」又俯身施禮,抬袖掩面哭道謝謝先生。

    禪衣也激動的含淚,推著薛青,「快去快去..」又鼓勵,「你詩做得好,不要怕,再給先生作一首。。」

    薛青點點頭道︰「好,你們放心。」

    薛母需要青霞先生的名頭,讓他們好留在郭家,她也需要青霞先生的名頭,來掩蓋自己另有師父的事。

    薛母這一鬧可以說也正合她心意,她隨那小童向內而去,禪衣攙扶起薛母殷切的目送。

    如同上一次一樣,聽到熱鬧山林裡不少學生走出來,或者站在路邊或者山石山居高臨下看來,不同的是這次有很多聲音議論響起。

    「咿,有些面熟。」

    「三次郎?」

    「薛青,你來了,還沒跟你說呢,你欺瞞我...」

    這就是熟人了,薛青看向那邊,對張攆抬手噓聲,道︰「我要去見先生,別吵。」

    張攆停下腳哦了聲,看著薛青走開了,然後才回過神,跟上幾步喊道︰「...你好好跟先生說...」

    張蓮塘聽到消息過來時,只看到薛青的背影。

    「但願他這次不要再意氣用事了。」他道,晃了晃手裡的摺扇,「高姿態有了,也該放低一下了,能屈能伸方為丈夫。」

    張雙桐哦了聲,道︰「不過,就怕他不想當丈夫。」

    這孩子麼..有時候像個大丈夫,有時候又..張蓮塘搖搖頭,有點看不透了啊。

    張雙桐忽的咦了聲,道︰「樂亭。」

    張蓮塘聞聲看去,見前方山林高處一群看熱鬧的學子中站著一個身材高挑的少年人。

    「他這是也來看熱鬧了嗎?」張雙桐道,用扇子遮著眼抬頭,「他竟然也有這個閒工夫?」

    張蓮塘用扇子指了指,道︰「裴焉子也來了。」

    張雙桐哈了聲,看到另一個方向走來的一個少年人,道︰「哦對了,據說昨日結廬社做出一首知府都稱讚的好詩,走,恭喜恭喜去。」

    張蓮塘和張雙桐也看了龍舟,但也僅僅看龍舟,至於什麼作詩作詞一概沒興趣,一群少年人飲酒作樂大醉而歸,少不得被家人訓斥,訓斥自然少不了以別人家的孩子做比較。

    「裴焉子都做出知府誇讚的詩..你看看你們...」

    「我們好像也得到知府的誇讚了呢...」

    「..那能一樣嗎?那是詩詞,是文才..」

    裴家也是長安城百年大族,比起柳家那種出來進去都展示自己是百年豪族大家的姿態,裴氏一族雲淡風輕的多,但這同時也與其他人不遠不近,更難以接近。

    張蓮塘和張雙桐上前,道︰「焉子少爺,恭喜恭喜。」

    裴焉子抬手還禮,道︰「同喜同喜。」

    這個裴焉子言語機敏,所以這意思是他們都得到知府誇讚嗎?

    「那可不敢,我們這只是玩樂,不敢跟焉子少爺的詩社相提並論。」張雙桐笑道。

    裴焉子笑了笑,道︰「薛青。」

    咿?什麼?張雙桐看著他,而張蓮塘則摺扇一拍。

    「他!」他道,有些恍然又有些不可置信,「他?」

    裴焉子一笑點點頭,道︰「是的,他。」

    張蓮塘 了聲。

    張雙桐還不明白道︰「你們打什麼啞謎?」

    張蓮塘看向他道︰「昨日作詩得知府誇讚的是薛青。」

    哈!張雙桐手裡的摺扇一拍頭,不可思議。

    「那今日無需擔心。」他道,指著青霞先生的草堂。

    此等人才,難道還說服不了青霞先生?

    小童在門口停下腳,並沒有像上次那樣讓她等著,而是直接對內施禮揚聲︰「先生,薛青來了。」

    內裡傳來嗯的一聲,小童便讓開,鼻音哼道︰「請進去吧。」

    薛青理了理衣衫,這是以示尊敬,邁步進門,抬頭就見幾步外站著一個中年儒士,也正看著她。

    這便是青霞先生麼,正如她當初下的評語,人並不丑,只是鼻樑高挺,不苟言笑,讓他的面容顯得剛直,很嚴肅,嗯,果然是名師風範。

    薛青俯身長揖施禮道︰「薛青見過先生。」但並沒有聽到青霞先生讓自己起身的聲音......薛青便自己起身了,見青霞先生還在看著她,看的很認真,好像出些什麼。

    看出什麼?看出自己是個女子嗎?薛青幾分警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18 01:28 AM


第七十三章 願賭

    薛青警覺微顯,青霞先生收回了視線。

    「你要考狀元,讀了什麼書?」他道。

    薛青恭敬施禮道︰「才讀了春秋三卷。」

    青霞先生道︰「你來講講桓公二年春。」

    桓公二年春,王正月戊申,宋督弒其君與夷及其大夫孔父.....薛青念頭閃過,口中已經流利的講出了,當然是嚴先生講述的版本…那青霞先生背對著她,看不清他的神情是滿意還是不滿意,不過他滿意不滿意薛青也不在意。

    一語講完,室內片刻安靜。

    青霞先生轉過身,看著她道︰「你要入我門下,上一次我出題你為何不答?」

    當然是懶得答,薛青心道,略一施禮道︰「先生問別人對您的看法,學生認為先生不能由他人評判,所以學生答不得。」

    青霞先生眉頭微簇,道︰「奸猾之道。」

    馬屁竟然不管用嗎?薛青笑了笑沒說話,見青霞先生的神情似是惱怒不滿意又似痛惜無奈,很是古怪複雜。

    青霞先生手拂過桌上的書卷,再看向她道︰「那這次不問我,我問你,薛青,你讀書識字只是為了考狀元嗎?」

    當然不是,薛青心道,施禮恭敬道︰「當然不是,學生讀書也是為了明明理。」

    青霞先生的面色肅然,眼中幾分不悅,道︰「說實話。」

    青霞先生也不是死讀書人的人,更不是沒跟人打過交道的迂腐書生,這些空話套話心思瞞不過他哈,薛青心裡笑了笑,道︰「是為了考狀元,得名望。」

    青霞先生負手,似乎憋著一口氣,又最終吐出來,道︰「你所謂的得名望只是為了成為郭家的女婿,這不是名望,這是慾望。」

    所以說跟這種名師學習很無趣,除了教書還要育人,當然這是師者的職責,也是學生的福氣,但可惜她不是真正的學子。

    薛青應聲是,但又道︰「人非聖賢,皆有慾望。」

    青霞先生長眉跳動,道︰「所以人才要讀書,為的就是明白人欲貪慾,這也是我聖人夫子的儒學之道。」

    薛青應聲是,青霞先生看著她平靜的神情,知道她根本沒聽進去,心裡嘆息一聲,啟蒙太晚了,又是市井之中長大.....

    「這種儒學之道不是一兩日能說清也不是讀一兩本書能明白的。」他放緩了聲音道,「你年紀還小,雖然讀書的初心懵懂,但也算是有求學之心,所以,我收你為弟子,希望你靜心進學,不要想什麼功名之事。」

    薛青施禮,道︰「多謝先生,但學生不能。」

    青霞先生正撚鬚準備再叮囑幾句立德立言方能立名的話,卻不想聽到一句不能,神情不由一怔。

    拒絕了?

    又拒絕了?

    薛青道︰「學生不是拒絕,學生是現在還不想入先生門下,否則世人必然說學生是靠著憐憫,讓家母受辱。」

    這樣?青霞先生怔了怔,又皺眉道︰「這明明是慈母拳拳之心,你更要進學為報,怎麼能說是受辱?你功利心太重。」

    薛青道︰「學生並不是功利心,學生只想要以自己來證明自己,如此方能立世。」

    自己證明自己?青霞先生道︰「你待如何?」

    薛青道︰「學生願在六道泉山社學自學,待過了明年的縣試,學生才拜先生為師。」

    青霞先生愕然,道︰「縣試明年二月,如今不足十個月,你只讀了三卷春秋,還是自學,就敢說如此大話?」

    薛青道︰「這大話是我說的,總比母親求來的要好。」

    所以說來說去還是功利心,青霞先生神情頓時沉下來,道︰「如此,你便去吧。」

    薛青深深一作揖,道︰「多謝先生允許學生在社學隨意聽課。」

    青霞先生道︰「但不許聽我的課。」

    薛青應聲是,再次一禮轉身走了出去。

    .....

    社學裡圍觀的學生們還沒散去,聞訊聚來的越來越多,蹴鞠社的成員,長樂社的過來了,五陵社的也來了不少,當然前者是關心,後者是等著看熱鬧,另有結廬社的,不認識薛青但對薛青這個名字感興趣的,青霞先生草堂外聚集了一大群人,低聲交談議論紛紛嗡嗡一片。

    「...先前的事我們不知真假,但能做出競渡歌的必然有大才...」

    「如此先拒後揚名,不就是為了今日嗎?」張蓮塘道,搖著摺扇,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個孩子可不是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純意氣用事他可不會做。

    裴焉子笑了笑沒有說話,裴家的子弟從來不輕易評價他人,不管是好話還是壞話。

    總之不管是從才學還是從七竅心上來說,大家一致的看法是青霞先生這次會留下薛青。

    「咿,這麼快就出來了。」張雙桐道,伸手指著前方。

    張蓮塘裴焉子看去見那小少年緩步走來,他們沒有上前,很多人已經圍了過去。

    「三次郎怎麼樣?」

    「是第二次了,難道這也要三次才成麼?」

    「這次肯定沒有問題。」

    張攆擠開眾人進來抓住薛青的胳膊,道︰「可以在這裡讀?」說罷還對薛青做個眼神,表達我知道你早在這裡讀書了但我替你保密。

    薛青笑了笑,道︰「可以。」

    四周響起紛紛就知道如此的聲音。

    但跟在薛青身後的小童冷哼一聲,道︰「但他不是先生的弟子。」

    在場的人愣了下。

    小童斜眼看著薛青,將他與先生的賭約說了,滿場嘩然。

    「果然如此。」張蓮塘搖著摺扇道,「這小子,看不透啊看不透。」

    張雙桐哈哈笑,道︰「這小子果然是有趣。」

    裴焉子笑了笑依舊沒說話,轉身走開了,有趣的人很多,但並不是他裴焉子都要特別關注的,曇花一現多的是,短暫的美麗看看就好。

    消息也隨著薛青走出六道泉山傳到山門外,圍觀的民眾還等著看結果呢,對於這個結果大家也有些糊塗。

    「誇下這個海口,要是明年考不上呢?」

    「考不上那正好證明他不是讀書的材料,青霞先生自然也不用收了。」

    「何必呢。」

    薛母和禪衣亦是擔憂不解。

    薛青對禪衣附耳低語說我會考上的,信心滿滿,大約是那首詩帶來的震撼,蟬衣莫名的覺得薛青的確能說道做到。

    薛青對薛母低語一句我們本就不是為了考上,考不上書一直讀下去,不是更合情合理,去考了才是麻煩,薛母頓時明白,對薛青讚歎的拍了拍肩頭。

    「你自有分寸就好。」她們異口同聲道,不再追問。

    然而是夜,薛青再次從夢中睜開眼,站在門邊看著薛母又走了出去,這一次依舊是那日的路線,薛青也再次一探郭懷春,郭懷春依舊在家安睡。

    薛母到底去哪裡?以前,嗯,自己來了以後怎麼從來沒有這樣過,就是知道自己沒有在社學讀書後......難不成去夜會青霞先生?

    這個念頭冒出來薛青也嚇了一跳,怎麼會這樣想?她站在門邊望著漆黑的夜陷入沉靜。

    如果知道薛青此時冒出的念頭,站在青霞先生對面的薛母肯定會嚇一跳。...<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18 01:28 AM


第七十四章 不忍

    薛母此時並不知道,所以還似笑非笑。

    「先生呀,你是不是又為難她了?怎麼又不跟你當學生?」她道。

    青霞先生道︰「什麼叫為難?求學磨礪心智本就是很難的事,哪有輕鬆做到的....這個孩子脾氣太不好了。」

    薛母道︰「有嗎?她脾氣挺好的呢,先生,其實就算她脾氣不好,也是正常的。」

    青霞先生明白她說的意思,冷哼一聲,道︰「荒謬,愚夫之見。」

    崔氏哦了聲,道︰「那以後就有勞先生你開智了,希望您能早日達成心願。」

    不管怎麼說,這孩子也算是在他掌管之內了,雖然被耽擱了,但慢慢來教導吧,也為時未晚,青霞先生沒有理會崔氏的陰陽怪氣,看著濃密的夜色,想著今日見那孩子的情景,忽的想到一件事。

    「宗周就要來了。」他道。

    崔氏道︰「知道了呀,不用擔心,是男孩子呢。」

    青霞先生道︰「我擔心的不是這個,就算是女孩子,她也應該沒事。」

    崔氏看他一眼,道︰「先生你也發現了吧,這個算是天祐了吧。」說道這裡幾分激動,「就像當初那般情況下還能將她救出來,火那麼大,原本以為已經來不及了呢。」

    武夫婦人啊,青霞先生沒有理會她的話,沉聲道︰「我擔心的是她的脾氣,到時候別惹來麻煩,你們,都看好她吧,這孩子跟你們先前說的可有些不一樣。」

    有嗎?是你想像的不一樣吧,讀書人心思真重...崔氏道︰「..是先生你跟她不熟嘛。」說罷看天色,「我該回去了,她很用功的,起的早。」

    青霞先生道︰「只是這用功的心思不對,你日後不要再跟她說那種話,養成一副市儈的樣子。」

    崔氏似笑非笑道︰「如果不是這市儈之心,先生覺得她有什麼理由一心向道?先生,對於向道來說,還是先活下去最重要,這些事都是篤大人交代的,先生有什麼不滿請於篤大人交涉吧。」

    說罷甩了甩衣袖,施禮轉身而去。

    青霞先生面色沉沉,看著這婦人消失在夜色中,山風吹來他不由哆嗦一下,打了個噴嚏。

    夏日的山風還是有些涼嗎?他不由裹了裹衣衫轉身向回走去。

    夜色裡的草堂響起了接連不斷的噴嚏聲,睡在外間的小童迷迷糊糊的睜開眼。

    「先生,您沒事吧?」他問道。

    回答他的先是一陣噴嚏聲,然後才是青霞先生悶悶的鼻音︰「沒事,大約是受了風寒。」一句話說完又是噴嚏聲,話也說不出來了。

    風寒?那可不能小瞧,小童咕嚕爬起來,「我來熬湯藥。」夜裡的草堂亮起燈火變得有些嘈雜。

    走到山下的崔氏回頭看了眼夜色裡若隱若現亮著的燈火,輕輕撫了撫衣袖。

    「...實在忍不了,反正篤大人也沒在...讀書人真是好煩呢,多打噴嚏,少說些話吧。」

    .......

    薛青和青霞先生的打賭拜師的事自然也傳回了郭家,一直關注這件事等著看熱鬧的孩子們面對這個結果,神情都有些古怪。

    他們想著青霞先生不收薛青,但現在的不收總覺得不是那麼回事,倒像是薛青又不收青霞先生當師父....為什麼要說又?

    「有病吧。」郭寶兒道。

    「他可真厲害啊。」郭子謙則眼神閃閃道。

    這話郭子安不喜歡聽,呸了聲,道︰「是先生故意不收他說的話,明年能過縣試,見鬼了呢。」

    不管怎麼樣,雖然說是自學,薛青可以進社學聽課,也算是上社學了,當薛青拎著籃子出門上學的時候,沒有人再說他撒謊了.....改恭喜他明年童生試了,是的,薛青特意又起晚遇到院子裡的人。

    「你們這恭喜太不真誠了。」薛青道。

    蹲在牆角亂木石頭堆上的男人們愣了下,要怎麼真誠?

    「應該恭喜我狀元公...童生試算什麼。」薛青道,說罷緩步而去。

    真是....男人們面面相覷。

    「狀元公,下次蹴鞠的時候照顧我們一下啊...贏了錢分你一些。」板凳拾麥喊道,一臉的真誠。

    薛青揮揮手,「好的呀。」

    ........

    出了大院,街上看向她的視線就少了很多,對於長安城的民眾來說,薛青這個名字和人還是很多人都對不上號,名字如雷貫耳,但那都是笑話,笑話聽一聽笑了就是,管它人長什麼樣。

    薛青一路直奔六道泉山下的知知堂,想著今日晚了四褐先生肯定又高興的有話說了,但她沒有走到知知堂,被斜刺裡忽的伸出一根樹枝差點絆倒.....當然不會絆倒,薛青抬腳邁了過去。

    地上當然不會突然有樹枝長出來,誰這麼無聊,薛青轉頭看,見一個帶著斗笠的人蹲在兩間店舖的夾縫間....雖然斗笠下還有布裹住頭臉,薛青也一眼認出是四褐先生。

    薛青有些無語,道︰「先生你....」

    她剛開口就被四褐先生打斷,衝她噓聲且招手,一面左右看,接著飛也似的縮進夾縫中。

    薛青跟進去,道︰「....你被揭穿身份官府通緝了嗎?師徒一場不如讓我去舉報掙個獎金肥水不流外人田吧。」

    四褐被說的倒是一怔,忘了自己要說什麼,道︰「什麼身份?」

    薛青道︰「江洋大盜採花賊什麼的....」

    四褐先生呸了聲︰「就不能想點你先生我好的。」

    薛青打量他一眼攤手。

    四褐先生再次呸了聲。

    薛青蹲下來在他對面道︰「先生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你要這幅潛逃的打扮....你跑了欠我的錢怎麼辦?」

    四褐先生揚手敲了她額頭一下,扯下包住臉的布,瞪眼道︰「你還問出什麼事!昨天你又做什麼了!」

    薛青哦了聲,想起什麼道︰「先生,正要告訴你,青霞先生認為你說大話呢,覺得我過不了縣試,你可要爭氣點。」

    四褐先生道︰「倒打一耙啊小子!明明是你說大話。」

    薛青道︰「我沒有啊,你說讓我能考狀元的,狀元都能考,一個縣試算什麼。」

    四褐先生瞪眼道︰「但那是五年後,不是明年!你明年二月還不到十四歲,你知道古往今來有幾個不到十四歲的孩子過了縣試嗎?」

    薛青道︰「讀書怎麼能論年紀呢,既然是讀書人,都是學子,沒有孩子大人,都一樣,都一樣。」

    四褐先生呸了聲︰「...你這牛吹的我連知知堂都不敢去了,萬一被人發現我是你先生...丟不起人啊。」

    薛青道︰「所以先生你要努力不要丟人啊。」

    要被這學生氣死了,四褐先生瞪眼,忽的又哼哼一笑,道︰「是的,既然大話說出去了,總不能丟人,學生,五年變成一年,那功課也要加快加大了。」

    薛青看著四褐先生臉上的笑猜到他不懷好意,果然四褐先生一擺頭讓她跟他來....沒有回知知堂而是來到懸崖下,四褐先生一如先前蜘蛛俠一般爬上了六道泉山頂。

    就在薛青猜測著他是要去威脅青霞先生還是燒了學校,一面伸手抓住繩子準備攀爬上去的時候,繩子啪的一聲如同死蛇一般被扔了下來。

    四褐先生的聲音也從上邊扔來︰「徒手爬上來吧。」

    徒手...

    薛青看看手裡還握著的繩頭,再抬頭看看高聳陡峭的山崖。

    「先生,其實我還是個孩子呢。」她高聲向上喊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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