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希行 -【大帝姬】《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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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18 09:45 PM


第一百零五章 機會

    湖面微風搖動美人燈,小亭裡的影子變得雜亂。

    宗周帶著幾分饜足仰頭看著燈籠,薄唇嫣紅,下巴脖頸以及素白的衣衫上都沾染一大片的血跡。

    宗周伸手將軟軟的女孩子攬在懷裡,伸手一下一下的撫摸女孩子的頭,神情溫柔眼中滿是愛意,如同愛人相依偎,片刻之後他嘆口氣,道:「去吧。」手將女孩子一推。

    噗通一聲響,衛小姐倒入湖水中,濺起一片水花。

    宗周站在湖邊負手看著湖面,待水花落定漣漪散開才轉過身,伸手將素袍解開露出白玉般的胸膛.....薛青看到這素白衣袍內裡竟然是大紅。

    宗周將衣袍翻過來穿在身上,抬起袖子擦去了嘴角脖子的血跡,血跡擦在紅色的衣袖上分毫不顯,片刻之後他的面容恢復了先前的白淨,理了理衣衫,伸手摘下懸掛的美人燈,緩步沿著小路轉過離開了。

    湖面恢復了平靜,遠處湖心島燈光點點,風攜帶著涼意撫過草木,穿過假山縫隙,夾雜著不知哪裡傳來的說笑聲,轉瞬而逝。

    薛青收回了手,手心裡已經被柳春陽咬出幾個牙印......倒也不是柳春陽故意的,應該是嚇的無意識,隨著她收回手,柳春陽胸口劇烈的起伏,然後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就如同原本停止呼吸的人一口氣又緩過來,他的牙關在打顫,人也開始發抖。

    到底是個十三四歲的孩子,殺人如果如同殺豬殺雞一刀下去頭兩斷或許也能接受,這種談笑之中咬住脖子吸血的詭異場面,沒有經歷過吸血鬼電影洗禮的古代孩子們是太震撼了。

    薛青伸手按住柳春陽的肩頭,低聲道:「春陽少爺,現在可以走了。」

    柳春陽伸手抓住她的手,轉過頭來杏眼瞪大,道:「吃,吃人了...妖怪...」

    哪裡還有半點倨傲意氣風發的柳氏子弟風姿。

    薛青握住他的手,沉聲道:「不是,沒事的,不要怕,有我在。」用力的按著柳春陽的肩頭反覆說了幾遍。

    柳春陽雖然還在顫抖但渙散的眼神已經開始凝聚:「我,我去告訴爺爺...」

    薛青將他啪的按回假山上,山石撞疼了柳春陽,也讓他回過神。

    「你想害死你們全家嗎?」薛青道,「你也看到了,那人就是個妖怪。」

    柳春陽的眼淚唰的流下來,道:「是吧,是妖怪...」

    薛青按住他的肩頭,低聲道:「他是人是妖,你要怎麼做,是以後的事,現在我們要做的先離開這裡,安全的不引起他懷疑的離開這裡。」

    柳春陽看著她一刻,忽道:「你,你不害怕?」

    薛青點頭道:「害怕。」

    柳春陽眨眼看著她,哪裡害怕?

    薛青道:「心裡,你看不到。」她將他拉起來,「春陽少爺,你現在裝作什麼都沒發生,叫車帶著我們...」

    柳春陽道:「們?」

    該傻的時候不傻,薛青道:「且不說這個,一會兒就有機會,我們可以趁亂離開。」

    柳春陽不解道:「什麼機會?什麼亂...」他的話音未落,遠處忽的傳來喧嘩。

    「有人跳湖了。」

    「快來人啊。」

    跳湖?柳春陽愣了下,薛青已經一拍他,道:「走。」

    走嗎?柳春陽突然覺得這潮濕狹窄還有蟲蛇出沒的假山縫隙是個很好很安全的地方,他一點也不想出去....一隻手將他拉了出去,明明只有一步,柳春陽只覺得喧囂撲面,他下意識的就要向後退,有手在他背上拍了拍。

    「不會有事的,不要怕,跟我走。」

    他的手被人牽起,帶著向一個方向跑去,視線昏昏耳邊嘈雜遠處有火把亂亂,但拉著他的人卻腳步穩穩。

    柳春陽下意識的攥緊了手,跑了沒幾步薛青停下了。

    「怎麼了?」柳春陽不由問道,發現抓著自己的手鬆開了,他不由跟緊一步,「你...」

    薛青湊近一叢草木道:「蟬衣。」

    悉悉索索蟬衣從草木中爬出來,聲音顫抖的撲向薛青,「...是被發現了嗎?..我聽到說有人跳湖...」

    薛青嗯了聲沒有解釋,拉著她,看向柳春陽,「走。」

    柳春陽看著夜色昏昏裡的女孩子,因為才見過沒多久所以認得,又看看薛青,「你,你,要..」

    薛青打斷他道:「我要帶她走,這裡不能留。」

    這裡是不能留,那個妖怪....柳春陽嚥了口口水,抬手擦了擦臉,跌跌撞撞的向前帶路,薛青拉著還懵懵的蟬衣跟上。

    火把越來越明亮,很多人向湖邊湧來,半個雙園都掀起了熱鬧,看著前方跑來的僕從官差,尤其是其中的紅衣袍侍衛...柳春陽的腳步放慢呼吸急促。

    薛青道:「蟬衣低頭。」

    蟬衣立刻低下頭,聽到薛青的聲音揚起。

    「...怎麼回事?出什麼事了?春陽少爺在這裡。」

    柳春陽覺得身後大力一推,他便衝入了湧來的人群眾,火把照耀,如同一瞬間火烤,他忍不住發抖嗓子乾澀。

    「出什麼事了?」他聽到他自己說。

    湧來的僕從看清了他,其中一個忙喊道:「春陽少爺...你怎麼還在這裡啊,三老爺他們都走了...」

    柳春陽嗯了聲,見其中一個紅袍侍衛審視的審視的暮光聽到這句話後移開了,柳家的老爺們帶著一個少爺前來,這是他們核查過的,至於身後的小廝婢女...這些富家子弟出入必帶不以為奇,又是在雙園自己家裡。

    「沒什麼事,有人失足落水了...春陽少爺快走吧。」紅袍侍衛木然說道,抬腳擦過他。

    柳春陽轉過頭道:「..落水嗎?湖裡嗎?湖很大很深的...我來幫忙吧。」

    那紅袍侍衛頭也沒回,道:「不用,春陽少爺請快些走吧。」

    柳春陽哦了聲,心裡大喊好,快走快走....前邊就是他的車馬所在,坐上去,快些離開這裡....身邊的僕從交錯,斜刺裡也有人衝來,腳步聲雜亂火把晃動。

    柳春陽抬腳就要狂奔,有人在身後猛地推了他一下,同時耳邊響起嚓啷一聲,有熱熱的水濺在脖子上,他下意識的伸手,覺得黏糊的,拿到面前火把照耀下看到手心嫣紅一片....這嫣紅柳春陽如今很熟悉,那是宗周嘴唇和衣袍的紅....血。

    他要死了嗎?為什麼會有血?他發出一聲嘶啞的喊叫,但聲音卻被掩蓋了,因為有更尖利的喊聲響起。

    啊啊啊啊....

    慘叫聲,刀劍入肉聲瞬時在耳邊炸開。

    柳春陽扭頭看去,薛青已經將他按下來推倒一邊,同時蟬衣也被甩過來。

    「爬下低頭。」薛青道。

    三人幾乎是在一瞬間趴在地上,有人隨著刀光跌飛越過他們。

    雜亂的人群中綻開了刀光血影,看不清是幾個人,只看到不斷的有僕從濺著血翻滾跌倒慘叫。

    而那位紅袍侍衛已經被刀光劍影圍住,跌落的火把在地上轟轟騰起煙火,讓眼前的一切更加紛亂。

    「這是怎麼回事?」柳春陽喊道,看向薛青,「這就是你說的機會嗎?」

    見鬼!天地可鑑,她說的機會只是宗週會安排人喊那小姐跳湖...可不是遇上刺客刺殺!

    這可不是機會,這分明是麻煩!

    ...薛青伏在地上火光映照她複雜神情,為那個宗周來的吧,也難怪,那樣的一個妖怪,不知道害了多少人,總是有人要尋仇的...

    只是偏偏這個時候就麻煩了.....

    紅袍侍衛只有一個,除了纏住他的,其他的人毫不留情的砍向逃散的僕從,總有人也看到了趴在地上的三人。

    柳春陽抬頭,地上火光映照,一柄大刀向他劈來....這是他第一次這麼近看到刀刃....

    怎麼辦?柳春陽大叫一聲,下意識的伸手抱頭,就聽到噗的一聲,手上臉上頭上一片濕熱,血腥氣撲面....是他的頭被砍開了嗎?為什麼沒有疼?他呆呆的抬頭,看到眼前蒙著臉的男人瞪眼一動不動,喉嚨裡插著一根鐵棍,而鐵棍的主人....

    柳春陽呆呆的看向身旁,薛青半跪,一手握著鐵棍一手撐地,她抬手抽回鐵棍,又一股血噴了出來,瞪著眼的男人歪倒下抽搐幾下不動了,手裡的刀還緊緊握著。

    「沒辦法了。」薛青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18 09:45 PM


第一百零六章 奔亂

    殺人了。

    薛青殺人了。

    柳春陽想道,下一刻呆滯轟然碎裂,他發出一聲驚叫,身後的蟬衣也開始尖叫。

    「殺人了殺人了。」她伸手抱住了薛青,然後才看到了眼前倒下的男人,以及薛青手裡的鐵棍…..地上燃燒的火把燈籠照耀著,其上血跡濃濃滴落…..她先前以為的殺人是別人在殺人,而現在似乎…

    啊啊啊啊一串尖叫從女孩子口中灑出。

    薛青反手將她拉起,又踢了柳春陽一腳,道:「走。」

    柳春陽被一腳挑起一個踉蹌,手腳並用的向前爬去,身後慘叫聲此起彼伏,兵器相撞呼喝聲不斷一片混亂。

    有人跑過來倒下,也有人在他們身後被砍殺,自然也有人衝向他們,柳春陽聽到身後有慘叫聲還有血濺在他的脖子上,他始終沒有敢回頭,所以不知道那是刺客殺僕從的血,還是衝來的被薛青殺了的刺客的血。

    他涕淚四流,手腳並用要逃離這個噩夢,這一定是噩夢。

    喧鬧聲叫喊聲在整個雙園炸開,身後的呼喝聲漸小,而前方卻又響起了兵器交擊聲,伴著車馬嘶鳴火光四起。

    「車馬車馬...」柳春陽喊道。

    車馬那邊也不安全了,敢來刺殺宗周這樣的人,必定人數不少佈置周全,薛青抬手將他拎起來。

    「不要車馬了。」她道,一手夾著蟬衣,一手夾著柳春陽疾步向前。

    柳春陽跌跌撞撞,感受這隻手的大力,以及從腰裡伸過來豎在身側的那隻鐵條.夜色遮蓋它的形容,但可以聞到其上濃濃的血腥氣。

    殺人...薛青殺人了....

    沒有人說話,只有劇烈的呼吸,或者說柳春陽和蟬衣只聽到自己呼哧的喘氣,柳春陽被薛青挾持著跌跌撞撞的東跑西跑,他自己都不知道東南西北又是要去哪裡,只知道被帶著跑,似乎薛青比他還要熟悉,終於前後都沒有了呼喝刺殺聲,一道牆也出現在眼前。

    「爬。」薛青道。

    柳春陽被推到牆邊,這這怎麼爬啊...雙園的外牆都很高的....柳春陽手腳發軟扶著牆,然後摸到一根繩子...薛青已經扶住了他的雙腿,猛地將他推了起來。

    柳春陽哇哇叫著慌亂的抓住繩子....

    「爬。」薛青再次道,「先翻上牆頭。」

    柳春陽吸著鼻子顫抖著用力的抓著繩子向上,身下一雙手穩穩的似乎有無窮的力量將他托起,從腿到腳上,他藉著這力氣用力的攀爬,終於抓住了牆頭....家裡管得嚴,他長這麼大第一次爬牆,原來一點都不好玩....

    柳春陽翻上了牆頭,坐在牆頭上看著身後火光四起,不由再次哭起來。

    「拉。」薛青的喊聲從下邊傳來。

    柳春陽看到蟬衣被託了起來,他哭著伸手去拉,一點點的抓住了那女孩子的手,死死的摟著牆頭一手用力的拉著。

    蟬衣卻比他會翻牆,很快手腳並用的翻上來。

    「薛青薛青。」她哭著喊道,胡亂的伸手向下想要抓住薛青。

    薛青並沒有需要他們相助,將繩子在牆下捆好,三下兩下翻上。

    「蟬衣,摟住我。」她道。

    現在她說什麼就是什麼,蟬衣伸手摟住她的腰,耳邊聽得薛青道摟緊了不要鬆手,便身子一歪人向下跌去,她尖叫著死死的摟住薛青,跌墜一停,原來薛青抓著繩子腳也蹬上牆面,三下兩下滑落到地上。

    腳挨到地面蟬衣腿一軟,手還牢牢的抓著薛青沒有放開軟倒在她的背上。

    薛青拍了拍她的手,掰開。

    「我呢。」柳春陽的哭聲從上傳來。

    薛青道:「抓著繩子下來。」

    柳春陽哭道:「我不敢...你為什麼不背我。」

    薛青晃了晃繩子,道:「我接著你,別怕。」

    柳春陽嗚嗚的哭,「我動不了了。」

    也不怪他嚇成這樣,先是看了妖怪吸血,接著就遇上刺殺,這孩子做夢都夢不到這種場景......薛青道:「你不下來,我就走了。」

    這威脅夠嚇人,柳春陽哭著抓住繩子向前滑,手腳發軟哪裡抓得住,滑了沒幾下就啊的一聲脫手跌下來,薛青穩穩的接住他,半跪在地減緩衝勢。

    柳春陽再次哭起來。

    薛青道:「別哭了,等安全了再哭。」

    聽到這話柳春陽哭的更厲害了,竟然還沒有安全嗎?

    「快走,走的越遠越安全,否則被當成同夥,對方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會放過我們的....就算你是柳家子弟也不行,且說不定將你們柳家都打成同夥。」薛青道。

    那可是妖怪,柳春陽立刻爬起來。

    薛青拉起蟬衣,道:「你可能走?要不要我背你。」

    柳春陽心道都沒有問我,當女孩子真好。

    蟬衣搖頭:「我沒事。」她咬緊了牙關,這麼危險薛青將她救出來,絕不能拖累他。

    薛青道了聲好,將手裡的鐵條插回背後,又從地上撿起一個包袱背在身上,一手拉著一個奔走,柳春陽和蟬衣跌跌撞撞的跟著向遠處疾行而去。

    雙園所在並不算太偏僻,附近就有鎮子,開著一些行腳店,供進出城短途郊遊的人歇腳。

    「我們現在去那裡。」薛青道,站在大路上指著前方,「然後換上乾淨的衣衫,春陽少爺我們同窗遊玩飲酒作樂,就沒有人知道事發時我們在這裡。」

    適才看到他們的那些人都死了。

    柳春陽吸著鼻子點點頭,夜色昏昏看不清他的樣子,但也可以想像這個少年一臉一頭一身血,一身土,衣衫凌亂,狼狽不堪。

    大家誰現在的樣子也好不到哪裡去,薛青拍了拍他的肩頭,道:「別怕,沒事的。」

    要是換做聽和想,柳春陽聽到誰說沒事,一定會啐他一臉,這怎麼可能沒事,太可怕了,然而此時聽薛青說來,就覺得幾分心安,雖然眼前這個少年比他矮一頭,但現在能站在這裡,都是靠他,要不然他不是死在那個妖怪手裡就是那個刺客砍來的大刀下。

    想到這裡,他下意識的看向薛青的腰間.....那個殺人的兵器是一直藏在身上嗎?

    這個薛青,竟然會殺人,殺的還是刺客。

    薛青沒有在意他在想什麼,拍了拍他的肩頭道:「走了,等到了鎮子上我們就安全了。」她抬腳邁步,一手拉著蟬衣,柳春陽擦了擦鼻頭跟上。

    三人沿著路疾步而行,前方鎮子已經可見,燈火明亮,這裡有幾家行腳店做的特色吃食頗有名氣,日夜客人都不少,雙園的動靜暫時還沒有傳開驚動這邊,三人加快了腳步,忽的前方的薛青停下來。

    柳春陽蟬衣如今一切聽她,忙也跟著停下,神情緊張。

    薛青道:「有人。」

    又有什麼人?刺客?還是妖怪的人?柳春陽身子僵硬下意識的抓住了薛青的手。

    薛青帶著他們閃到路邊的溝壑裡,直到這時柳春陽才看到視線裡出現一點燈火,晃晃悠悠飄飄忽忽,宛如鬼火,他不由打個寒戰。

    薛青怎麼提前就看到了。

    念頭紛亂中燈火越來越近,所幸並不是鬼火,而是一盞燈籠,一個人提著一盞燈籠走在路上。

    這條路是通向雙園的,白日或者還有撿柴牛馬糞等人行走,這些日子因為宗周居住在雙園,這些人也被禁止來,所以一向很安靜,更不用說晚上。

    就算有人來也非貴即富,車馬僕從湧湧,這一個人提著燈籠獨行是怎麼回事。

    燈籠昏暗看不清後邊的人臉,但有低低切切的說話聲傳來。

    柳春陽豎起耳朵,人越來越近聲音也越來越清楚。

    「..我妹妹...我妹妹被選上了...我妹妹...」

    薛青道:「我去。」

    去哪裡?柳春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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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18 09:46 PM


第一百零七章 回頭

    薛青哪裡都沒有去,在路邊溝壑裡一動不動。

    柳春陽和蟬衣便更不敢動,連呼吸都停下了,看著提燈人走近,也終於看清這是個矮矮胖胖的十三四歲的少年,燈籠映照的神情有些呆呆,念道著妹妹妹妹。

    那少年念叨著走過去了。

    不知道是個什麼鬼或者妖怪....柳春陽喃喃。

    薛青道:「是社學裡的同學,張攆。」

    是同學嗎?柳春陽和蟬衣看向她。

    薛青看著路上向雙園走去的身影,道:「他妹妹被選上了。」

    蟬衣啊了聲道:「那豈不是還在雙園?」

    薛青點點頭,看著路上遠去的燈籠,道:「這就麻煩了,這小子怎麼這時候跑來了...」

    那豈不是送死?光有那個妖怪就夠可怕了,現在那裡還有見人就殺的刺客。柳春陽道:「叫他回來..」

    這孩子心底還不錯,薛青看他一眼,道:「只怕叫他回來也不行。」

    不行嗎?柳春陽不知道該怎麼辦只是看著薛青,聽薛青嘆口氣道:「..吃人嘴軟啊..」

    吃人?柳春陽嚇了一跳,他現在不能聽到吃人這兩個字,剛要說什麼,薛青按著他的肩頭站起來。

    「你們在前邊的鎮上等我。」她說道。

    啊?柳春陽和蟬衣都站起來。

    「你要去哪裡?」蟬衣抓住薛青的手顫聲問。

    我是男人,柳春陽想道,站在原地忍住了手,看著薛青,然後看到薛青從腰裡抽出那根鐵棍,他啊的一聲,伸手抓住了薛青的胳膊,道:「你要做什麼?」

    薛青道:「不做什麼,我去看看,勸他回來。」

    勸嗎?柳春陽和蟬衣看著她,用什麼勸?

    薛青道:「不要耽擱時間。」她很輕鬆的掙開了兩人的手,將背著的布包扔給柳春陽,「換上衣服,等著我。」說罷躍出溝壑。

    蟬衣伸手掩住嘴,不知道為什麼眼淚湧出來哭著喊了聲薛青,大概是被這女人哭的影響了,柳春陽覺得自己也想哭。

    薛青回頭道:「別怕,沒事的。」說罷轉身疾步而去。

    蟬衣和柳春陽下意識上前一步,但一眨眼間那少年就消失在夜色裡,連腳步聲都聽不到。

    「他要去做什麼?」柳春陽喃喃問出這個問題,身邊只有女子的啜泣聲作答。

    夜色的路上燈籠搖搖晃晃緩慢卻堅定的向前,一陣風吹過,燈籠忽的向下跌落....它並沒有跌落在地上,而是被一隻手抓住,同時另一隻手攬住了向前撲倒的人。

    薛青用燈籠照了照懷裡的張攆,雖然被打暈了,少年的嘴唇似乎還在抖動喃喃,想到他幾乎句句都把妹妹掛在嘴邊,對於這個少年來說,比他小一歲的妹妹其實撐起了整個家,突然失去了支柱,他怎麼受得了....這個日常懦弱連跟蘇方爭執一句都不敢的少年,最終向雙園來,或許他也不想做什麼,就是想要到妹妹所在的地方去。

    薛青將他放倒在路邊的溝壑草叢中,看著他道:「你去有什麼用,要真正的救出你妹妹,只有一個辦法了。」

    她默然一刻,將手裡的鐵棍舉到眼前,兩端皆扁平的頭在燈籠下偶爾閃過寒光,打造的時候是真的沒想這麼快用到它....

    「既然如此,我薛青,收錢辦事,童叟無欺。」她道,吹滅了燈籠放在一旁草叢裡,轉身向雙園疾步而去。

    她要去殺人了,殺的不是別人,是宗周。

    這個念頭在見到張攆之前並不存在,雖然她那時已經開始殺人,但那只是因為那些人要殺她,阻攔了她的逃生,那時候她只是一個求生者,現在她已經脫離了危險,卻又回頭轉身去往雙園,那裡此時刺客正在廝殺如同修羅場。

    蟬衣已經順利救出,巧的是宗周殺人藉口落水,那蟬衣的落水也更讓人信服,或許還會故意拖延打撈,且又有刺客出現,宗週會分心去查刺客,有足夠的時間讓蟬衣離開了。

    但張攆的妹妹就不行了,宗周或者大怒將她們藉機殺掉,或者留待路上慢慢殺掉,總之就是一個死,每個人都會死,每天都有很多人死去,薛青並不想當救世主,她也救不了所有人。

    但現在她看到張攆了,就不能不管….其實也可以不管的,張攆與她其實並沒有多深的關係,她只是恰好在聽嚴先生的課,恰好坐在他旁邊,很多時候多是張攆在絮絮叨叨,她跟他說的話數都數的清…..她只是把他當做一個普通的同學,連結交之心都沒有。

    現在她居然為了他的妹妹要去殺人,殺的還是宗周,整個長安城大小官員鄉紳名流連言語都不敢得罪的人,這真是太瘋狂了,她只是想老老實實的讀書求學然後當個教書先生。

    但是沒辦法了,現在只有殺了宗周,這件事才能了結,宗周死了那些女孩子們才能活,大家也才能更安全。

    薛青搖頭嘆氣,忽的又想到四褐先生的臨走之前的話。

    「不要惹事…」

    他是不是猜到她會惹事?

    「你這個學生啊,在這世上,要想活得安穩,是要怕些什麼的。」

    她怕啊,怕的事太多了….唯獨殺人不怎麼怕。

    夜色掩蓋著她平靜的神情,前方燈火亮起來雙園出現在視線裡,喧囂已經沉寂,似乎先前她們遇到的都是幻覺。

    薛青停下腳,這樣安靜的雙園比起先前廝殺血肉橫飛更可怕。

    ……….

    燈籠在地上燃燒成灰燼,火把余火跳躍,幾輛車滾到在一旁,車上地上血跡斑斑,僕從橫七豎八的躺在四周,而幾匹高頭大馬已經恢復了安靜,在晃悠悠的啃路邊的花草,享受著沒有僕從驅趕斥罵的時光,人和畜生此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裡想來是柳春陽說的車馬等候的地方。

    薛青悄無聲息的越過,向內裡而去,腳步聲在院子裡不時的響起。

    「…搜…」

    「…他們還在這裡…」

    「….大人那裡要嚴防…」

    一隊紅衣侍衛低聲交談著,眼神犀利的搜尋著跑過。

    刺客還在,好也是不好,因為刺客和紅衣侍衛是對手,但兩方又都會把她當做對手,遇見了他們中任何一方,都是你死我活。

    薛青沿著牆慢慢的爬上翻過,一路可見散躺著死去的屍首,多數是雙園的僕從,夾雜著穿著夜行衣的男人和紅衣侍衛。

    這群刺客來的不少,不知道此時還剩多少……薛青停下來,看著前方一座宅院,宅院燈火明亮,十幾個紅衣侍衛守在四周,神情警惕,這裡就是宗周的住處了,不知道他在這裡還是已經躲起來了。

    「…大人讓去傳李光遠來…」有侍衛從內裡跑來說道。

    「封城查兇徒嗎?」門外的侍衛道,一面接過手令。

    園子裡另一個方向傳來騷動。

    「你們去那邊看看。」為首的侍衛擺手道。

    便有幾個侍衛領命疾步而去,為首的侍衛也抬腳邁步拿著手令帶著幾人向門外。

    腳步聲嘈雜聲漸漸沉寂,已經翻進院子的薛青看到大廳,一眼就看到其內站著的宗周。

    他負手立在一架屏風前,長發散落在身後,身上依舊穿著那件紅袍。

    「有了!」他忽的一聲大喊。

    薛青繃緊了身子,卻見宗周抬袖轉身,伸手從旁邊的几案上拿起一支筆,拂袖對著素白的屏風。

    「紅塵堪破路,身轉藏迷蹤。」他道,落筆揮墨。

    作詩啊。

    薛青想道,厲害厲害,她不會作詩也不太懂詩,所以宗周的這句詩多好她並不知道,她知道的是一個面臨刺客撲殺的人還能有興致作詩,當真是厲害。

    薛青見過這樣的人很少,倒也不是說這樣的人少,而是她很多時候不會正面死者,那些要死的人並不知道自己要死,擦肩而過之間飲酒作樂甚至專注工作的時候就沒了性命,所以並不太清楚他們面對死亡什麼反應。

    這次也一樣,就讓宗周死在作詩的時候吧,薛青靠著牆壁慢慢的向前走去,宗周已經刷刷寫完這兩句,握著筆對著屏風出神,薛青走動視線始終看著室內,忽的停下腳,適才門扇遮擋沒有看到,現在轉過幾步看到了屏風旁的地上躺著一個人。

    此人身材瘦弱,一身黑衣,手裡還握著一把刀,血在他的身下蔓延,顯然已經死透了。

    糟了,薛青想道。

    宗周道:「你覺得我這句詩怎麼樣?」

    他沒有回頭,室內也沒有別人,但這句話顯然不是自言自語。

    薛青默然一刻,道:「不錯。」

    宗周哈哈笑了,轉過身紅袖一甩回過頭來,燈光下可以看到血滴飛落,道:「薛青,你說謊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18 09:47 PM


第一百零八章 詩誦

    薛青抬腳邁步站到門前,道:「小子沒有說謊。」

    宗周搖手道:「你說你戰戰兢兢不敢作詩是說謊,你分明是不會作詩。」他伸手指著屏風,「這麼爛的兩句詩,你還說不錯?」

    薛青垂頭幾分慚愧道:「大人說得對,小子的確不會作詩。」

    宗周將筆扔在几案上,發出啪嗒一聲,俊美的臉上浮現笑容,道:「那麼如此良辰美夜,薛少爺不是來找我作詩的,是來殺我的嗎?」

    薛青道:「是的。」

    宗周不僅沒有動怒也沒有疾步走,而是坐下來大笑,伸手指著門邊站立的瘦弱少年,道:「你這小子有趣有趣。」

    他端起桌上的茶喝了口,接著道:「你不懂作詩真是可惜了,這作詩最要緊的就是觸景生情,我適才作的這兩句不好,倒也不是我的原因。」

    他指著地上躺著的男人。

    「他殺人完全沒有給我什麼觸動,很無趣啊。」

    薛青道:「殺人本來就無趣,大人苛刻了。」

    宗周笑道:「不啊,你就很有趣啊。」含笑看著他,「你這小少年是特意在長安城等我的嗎?投親郭家的女婿....」說著撫掌笑,「不錯不錯,這麼多年你們這些傢伙終於變了花樣了。」

    雖然聽不太懂,但大概也明白宗周是將他認作那些刺客一夥,薛青心裡嘆口氣,還有這麼多年也得到確認,她自己也說了宗周這麼多年了,然而還是大意了。

    這麼多年他做了那麼多惡事肯定有人要取他性命,他依舊能平安無事,除了官場上有靠山,最重要的還是自己吧。

    薛青道:「宗大人原來文武雙全啊。」

    明明刺客侵入,他沒有退走藏匿,院門外也寥寥侍衛,還輕鬆來去,原來不是侍衛們有信心刺客伏誅,而是宗周有信心,近他身前的刺客只有這般下場,薛青看了眼躺在地上的男人。

    宗周笑,伸手撫了撫臉,道:「沒辦法,如我這等貌美如花,不學點功夫自保不行啊。」

    薛青點頭道:「大人的確很好看。」

    宗周道:「這次你沒說謊。」

    薛青道:「那大人,小子現在走還可以嗎?」

    宗周沒料到他說出這句話,一怔哈哈笑了,搖頭道:「現在不行。」又一笑,「如果先前在湖邊你走了也就走了,沒想到你竟然回來了,那就沒辦法了。」

    薛青垂在身側的手攥緊,原來在湖邊的時候就已經被他發現了....竟然如此厲害,這次走眼了,她道:「還是試一試吧。」說罷轉身向左牆奔去。

    宗週一拍几案起身,道:「俠客不怕死。」手捻起一隻筆大袖一揮向薛青彈去。

    這是一隻很普通兔毛竹竿筆,此時被宗周彈出如同利箭一般,薛青矮身躲避,竹筆擦著她的肩頭而過,直直的刺入前方的樹幹中。

    因為這一躲避她的腳步被打亂,身後宗周也隨之躍出大廳。

    「怕在事不成,事成不肯藏姓名。?」他道,大袖中修長慘白的手抓住了薛青的肩頭。

    薛青人仰身向後,雙膝跪倒,同時手中抽出了鐵條。

    刺啦一聲,宗周的半截袖子被刺挑破飄落,薛青已經到了宗周的身後。

    宗周啊了聲,道:「你怎麼能撕衣服!」

    薛青道:「不好意思,我錯了。」

    說話間二人已經進退又三招,薛青已經到了大廳內,鐵條在手只刺破了宗周半截衣袖,然而赤手空拳的宗周已經在她右肩擊中三掌。

    薛青的右手已經抬不起來,但手中的鐵條未落。

    宗周卻沒有什麼歡喜,皺眉道:「竟然有如此內力,中了我的掌兵刃還不落。」

    薛青道:「還可以,大人見笑了。」

    宗周道:「還能說笑,你年紀小小,莫非從生下來就開始殺人嗎?」

    薛青道:「差不多吧。」此薛青十三歲不到,而她從十六歲開始學習殺人,到死的時候也有十一二年.....

    宗周有些不高興,道:「你這孩子喜歡說謊,我不喜歡....。」伸手拎起地上的圓凳砸來。

    薛青道:「不是說謊,這是秘密。」就地翻滾迎上。

    鐵條與圓凳相撞刺穿,宗周的手也穿透了圓凳,木條散落,直直的抓住了薛青的前襟,而薛青手裡的鐵條抵住了宗周的胸口。

    薛青的眼裡閃出光芒,但下一刻光芒一黯,因為發現鐵條竟然無法再進,刺入的似乎不是人肉而是一堵鐵牆,傳說中的金鐘罩鐵布衫嗎?她的前胸一痛,整個人被宗周抓著拎起來。

    宗周道:「詩不會作,架不會打,又是個臭小子,血不能喝肉不能吃,活著有什麼用,死吧。」

    他另一隻手握住還抵在胸前的鐵條,用力一推,薛青的手便無力的向後縮直到自己的肩頭,鐵條沒有停下依舊向前,噗的一聲,刺入了薛青的右肩,血瞬時染紅了青色的衣衫,薛青發出一聲痛呼,劇烈的顫抖,宛如被拎在手裡抖動的破布娃娃。

    血氣散開,宗周的手忽的一頓,咦了聲道:「不對,你是女的。」

    這時候男的女的有什麼區別嗎?怎麼看出來的薛青也不在意,薛青看著他沒說話。

    宗周上下打量她,神情驚訝旋即又瞭然,道:「果然用心,你們這次真是用心了。」

    趁著他這一分心,薛青猛地抬腳踢向宗周,倒不是要傷到宗周,只是借力掙開了宗周的手,翻身落地不待停穩就蹬蹬蹬的向外衝去。

    她的右肩已經不能動彈,鐵條還插在其上,但步伐沒有半點踉蹌,大約是人在求生的時候總能爆發出神力,宗周帶著幾分同情,道:「說了來了就別不能走了,你還不信嗎?」

    他說這話,一甩衣袖輕輕鬆鬆的跨步,一步兩步衣袍飄飄就到了薛青身後。

    薛青的一隻腳已經邁過門檻,宗周的手搭上她的肩頭,道:「來。」

    薛青就被拎了起來向後跌去。

    宗周的另一隻手也伸來,並沒有擊碎了她的後心,而是撫上她的脖頸,道:「既然是女孩子,就不能浪費....雖然你的血沒什麼用,但是大人我讚歎你的勇氣,作為給你的獎勵...」

    他的手一用力,將拎起的女孩子拉近懷裡。

    「我會喝光你的血....」

    就是現在,薛青的雙眼猛地一眯,身形微轉似乎要躲避宗周咬來的牙,左手抬起握住插在右肩上的鐵條....噗的一聲,沒有拔出而是狠狠的推了進去。

    扁平的鐵條狠厲快速的頭刺穿了薛青的肩頭,噗的又一聲,刺入了宗周因為歪頭而展露的咽喉深處,薛青的左手翻轉,鐵條在肩頭轉動,骨肉發出喀喀的聲音,血從身後泉湧噴出。

    宗周那雙鳳眼瞪圓,頭還歪著,口張著,血從他的咽喉不斷的噴出,薛青背對著他,微微回頭,道:「我非竊賊誰夜行,白日堂堂..殺袁盎...。」

    宗周道:「怎麼,可能...」口中瞬時也充滿了血水,堵住了要說的話。

    薛青道:「怎麼不可能,作詩我不會,背詩..我會。」說罷悶哼一聲左手用力一抽。

    宗周咳咳幾聲倒了下去,脖頸斷開半邊,連著頭掛在肩頭,血不斷的湧出很快染紅了他的衣衫,一動不動了。

    薛青從地上爬起半跪,左手握著還插在肩頭的鐵條,看著已經死透了的宗周。

    「傻逼,殺人就殺人,念什麼詩。」...<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18 09:48 PM


第一百零九章 夜會

    大廳裡燭火依舊燃燒通明,地上散落木凳,薛青還半跪在地上劇烈的喘息,看著地上血泊裡的宗周,門外不知道侍衛下一刻是不是衝進來,這時候她不該說話,然而卻忍不住要將情緒發洩出來。

    「你說我來這裡活著走不了....你活著我就沒有打算我走...既然在湖邊的時候就被你發現了...你分明就是要待抓住我,以及我身後的人家...這不行啊,絕對不行啊....不殺你我就完了....」

    她說著笑起來,笑的嘴裡也流出一道血。

    「多謝你輕敵了...被我誘殺...嗯,我也輕敵了...沒想到你竟然是個如此高手....只不過我是主角,所以...只能你死了...」

    絮絮叨叨兩句,發洩了心中的驚慌,也暫時回轉了一口力氣,薛青起身腳步不穩的將燈火拿下點燃了屏風,窗簾,整個大廳瞬時燃燒起來。

    院門外的紅衣侍衛終於被驚動了,儘管先前聽到了動靜,因為宗周的吩咐,以及一個刺客被殺死的前例他們沒有進來....尤其是聽到宗周還在念詩。

    「不好。」

    「出事了。」

    腳步雜亂,但騰起的煙火驚動的不止紅衣侍衛,就在紅衣侍衛衝進來的那一刻,門外響起了更大的喧嘩,伴著刀劍相撞廝殺呼喝....那群隱匿的還未被全部剿殺的刺客也衝來了。

    院子裡陷入混戰,緊閉的屋門被人一腳踹開,縱然大廳火光騰騰煙霧繚繞的,握著刀渾身是血的黑衣男人還是一眼看到了大廳裡倒在血泊裡的兩個男人,他瘋狂的衝進來,看著地上的宗周,發出啊啊的狂叫。

    「...殺死宗周了....大哥殺死宗周了...」他嘶聲裂肺的喊,繼而又狂笑,「...大哥殺死宗周了...」

    喊聲未絕一隻羽箭刺穿了他的胸口,他大笑著倒下,滿面歡喜的死去了。

    奔近的紅衣侍衛神情驚恐的跪下探看宗周,這已經不需要探呼吸脈搏了,頭都掉了一半了..

    「大人!」

    「快來人!」

    整個雙園再次掀起了洶洶大火般的喧鬧,薛青已經在夜色裡疾奔。

    鐵條還插在肩頭,她用衣裳擰住包紮,這疾奔當然對於止血沒有什麼好處,她現在需要的是休息,是找大夫,但是不行....先前紅衣侍衛說了拿了手令去報官要全城封閉搜刺客,這裡距離城裡並沒有多遠,算起來此時城裡的人馬已經趕來了。

    這時候越遠離這裡越安全,要是在這個範圍被發現那就死定了,更何況自己還是一副這般模樣。

    終於前方出現了光亮,薛青的腳步一頓,因為突然的停步踉蹌半跪在地上,手握住了肩頭的鐵條,抬頭看向前方。

    「薛,薛青?」

    柳春陽的聲音顫顫。

    薛青頭垂下,手也按在了地上撐住身子,道:「你們怎麼還在這裡?」

    得到了確認有男聲和女聲同時低呼,帶著歡喜帶著啜泣,兩個身影從路旁的溝壑裡爬出來向她奔來。

    柳春陽道:「你終於回來了...嚇死人了...咿,你的這個..別舉著了...」

    夜色昏昏看不清具體形容,但能看到這少年半跪在地上,肩頭扛著鐵條...

    薛青道:「好,你們幫我按著肩頭,我把它拔下來。」

    拔?柳春陽一怔,而撲近前的蟬衣發出一聲尖叫,終於發現這鐵條不是扛著,而是插在肩上....穿透了。

    柳春陽腿一軟也跪在地上,「你,你到底做什麼去了...不是勸那個誰了嗎?怎麼,怎麼勸到這樣了?」

    薛青沒理會他,對哭的蟬衣道:「別哭,你們換下的衣服撕開給我...能去給我找一身乾淨的深色衣衫嗎?」

    柳春陽顫聲道:「有的。」他拿出一個包袱,「我們剛才去鎮上了...偷了...找了一件,想著你也用得到。」

    薛青道:「春陽少爺真厲害,做的很好。」

    這誇讚聽起來怎麼都像是哄孩子,柳春陽不知道該說什麼。

    薛青道:「來,握住鐵條。」

    柳春陽道:「我不敢。」說著鼻音濃濃就要哭出來了。

    薛青沉聲道:「握住。」

    柳春陽哆嗦一下伸手握住,跪在地上渾身發抖。

    薛青對蟬衣道:「換下的衣裳還在嗎?」

    蟬衣哭著點頭道在的,一面打開包袱拿出來。

    薛青道:「幫我把外衣脫掉。」

    蟬衣哭著顫手依言脫下,鐵條所在的衣物已撕裂乾脆懸掛其上。

    薛青道:「好了。」

    柳春陽剛要問然後呢,就覺得一股大力襲來,薛青整個人向後倒去,柳春陽下意識的握緊了鐵條發出一聲驚呼,手中力量一空,人向後倒去,有血熱乎乎的濺在手上,他哢哢的哭起來,嚇死人了。

    蟬衣也嚇得哭起來手忙腳亂的撲上去,將衣裳胡亂的裹上去...倒在地上的薛青伸手按住,道:「...這樣不行,找根棍子....不用太長短一點...」如此這般的指揮著,蟬衣才將衣裳用棍子束紮在薛青的肩頭。

    薛青又讓他們收拾了換下的衣裳,將地上的血用土掩蓋,一番忙亂二人也止住了哭。

    柳春陽道:「我們快進城找大夫....我,我背你。」

    薛青搖頭,道:「先去鎮上避一避。」

    柳春陽搖頭,聲音有些驚恐,道:「不行,不能去鎮上,我剛才看到裴焉子他們那些人在那裡喝酒,要是被他們發現了....」

    裴焉子?薛青猛地坐起來,打斷他道:「好,我們去找他。」

    找裴焉子?是想要他幫忙嗎?

    柳春陽抓緊她的手搖頭:「不行,不行,裴焉子不行,你不要以為端午節他對你另眼相看了,他才不會,他不可靠,還是先去找大夫吧。」

    那可是被鐵條刺穿了,想一想他都要暈死過去,薛青竟然還能站著心平氣和的說話。

    薛青扶著他的肩頭站穩,道:「無妨,我知道,不是告訴他這件事,是現在不能去找大夫。」

    蟬衣哭道:「那怎麼辦。」

    薛青道:「去看看裴焉子他們在做什麼。」

    柳春陽道:「他們在作詩。」

    薛青道:「大半夜的做什麼詩?」

    柳春陽道:「什麼夜詩會...可笑。」旋即又悲憤,「世道如此險惡生靈塗炭,我們九死一生,他們卻在吟詩作樂,真是商女不知亡國恨.....」

    .......

    夜色裡小鎮上的一間酒樓算不上多豪華,平日也不比城內晚上的熱鬧,但今日濟濟滿堂,二十多個少年人佔據了整間廳堂,廳內空出一片空地,擺著一盆曇花,此時正含苞待放,少年們面前擺著美酒,身後點燃了一座座美人燭台,縱然沒有華麗器具也顯得富麗堂皇,年少本就是最珍貴的。

    廳內擺著一溜屏風其上懸掛著一幅幅白紙,一多半都寫滿了字,裴焉子一身布袍站在其前正揮毫潑墨,一句句長句短句書寫其上,少年們或者圍而誦讀,或者舉杯飲酒低頭思索唸唸,也有人半醉依窗看夜色。

    「今日無月不美啊。」

    「並不是,沒有月光更能顯曇花之美。」

    他們說笑著,提到了月,便自然說到那日雙園。

    「沒想到薛青竟然才學平平,枉我端午節的驚豔。」

    「說是買來的,這並不奇怪,狀元公就是造勢。」

    「才學平平倒也罷了,那一句戰戰兢兢詩不敢出來,實在是不堪入目。」

    「小小年紀...」

    「他小小年紀出身低微,汲汲營營也在所難免。」

    「出身低微的人多了,還是人品,這個薛青,如此我再見到了,就...。」

    正說笑著窗外傳來重重的一咳。

    「這位學長,再見到我便如何?」薛青道。

    依著窗的兩個少年嚇了一跳,瞪眼透過窗看著夜色,店家的燈籠昏昏,廳內的燭火傾瀉,映照出少年人的面容。

    真是背後莫說人,兩個少年驚訝的道:「薛青,你怎麼在這裡?」

    這一聲薛青讓廳內的人都看過來,裴焉子也停下筆。

    薛青道:「巧了,我與春陽少爺正好路過。」

    春陽少爺?少年們看去,見薛青身後站著一個少年帶著一個垂著頭的婢女,正是柳春陽,他似乎幾分不情願的站過來一步,哼了聲沒說話。

    雖然被聽到說壞話,兩個少年並沒有什麼慚愧,笑了笑起身離開窗邊,顯然並不打算與薛青說話。

    裴焉子道:「薛少爺,春陽少爺。」舉了舉手裡的筆打招呼。

    薛青施禮,柳春陽半禮不禮,裴焉子沒有邀請,只這一個招呼便轉過身繼續寫字。

    薛青道:「焉子少爺你們是在作詩嗎?」

    裴焉子道了聲是。

    薛青笑道:「那真巧,我與春陽少爺再賭作詩,請焉子少爺諸位做評判。」

    這話讓廳內的少年們或者笑起來或者神情不屑,更有人道又新買了什麼詩詞嗎?

    裴焉子道:「不巧,我們正在作詩,不便評價他人。」

    拒絕了,柳春陽忍不住拉了拉薛青的衣袖,道:「我們走吧。」

    薛青沒有理會他,上前一步站到窗前看著裴焉子,道:「焉子少爺,那日以月為題的詞我做出來了。」

    那日以月為題?是說的雙園嗎?少年們看向她,裴焉子頭也未回哦了聲,道:「請。」

    薛青沒有邁步進來,依舊站在窗外,道:「明月幾時有。」她側頭看夜空,夜空空空,「把酒問青天。」

    這還真是那日的兩句,廳中的少年們看來神情各異。

    「.....看來已經買到了。」有人摺扇擋著低聲與同伴笑道。

    薛青並沒有在意廳中的少年們,微微抬手道:「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當日薛青在雙園席間說出開頭兩句,宗周接了續上,在座的少年們也都私下試了試,自覺得成詩還不錯,此時聽得薛青這第三句接來,且不論全篇,只這一句頓時先前所作的黯然失色。

    裴焉子停下手裡的筆,轉頭看過來,窗外昏昏夜色燈下的小少年抬頭負手。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此句一出廳中的低笑議論全消,所有的少年們都看向薛青,那少年在窗外身形忽明忽暗,負手微微踱步抬頭看向夜空。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

    「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

    他聲音清澈又帶著幾分細柔,不高不低不輕不重的念來,如同老翁感嘆但又並不淒涼滄桑,反而大氣凌然。

    滿廳的少年恍若失神,耳邊唯有薛青的聲音在窗外傳來,直到最後一句「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餘音猶在無人回神。

    廳中安靜,只有燈燭燃燒聲。

    薛青忽道:「曇花開了。」

    透過窗戶可以看到明亮的大廳中擺著的圓盤中,曇花一層層綻開,色白如玉,卻如同煙花綻放,室內明亮的燈火瞬時黯然失色。

    「真好看啊。」薛青道,神情專注又柔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19 10:35 PM


第一百一十章 請進

    眾人的視線也都看向曇花。

    他們守了一晚上就等著親眼看花開的那一刻,按理說此時應該心潮澎湃,但偏偏心情平靜,似乎什麼都無所謂了。

    裴焉子更是看都沒有看曇花,低聲道:「此詞一成,誰還敢吟月。」他看向還站在窗外的少年,抬手道,「請。」

    這又一聲請便是請進的意思,薛青抬腳邁步向門口走來,蟬衣伸手就要攙扶,被薛青不動聲色的制止,蟬衣只得忍著眼淚低頭,柳春陽也深一腳淺一腳的跟著進來。

    這就行了吧,在這裡與裴焉子等人作詩,就是薛青說的裴焉子能證明出事時他們不在雙園。

    看到薛青進來少年們似有些不知道怎麼應對。

    「薛青,這詞是你寫的還是買來的。」有人幹脆開門見山問道。

    薛青笑了笑沒說話。

    裴焉子道:「能寫出這種詞的人,只怕錢買不到。」

    少年們微微驚訝看向裴焉子,他這是為薛青下了定論了麼?轉念又一想,適才的這首詞的確大氣無比,且不論大氣沒有人會捨得將這種詩詞讓與別人,這詞一出必然揚名,揚名如此還怕沒錢嗎?

    真是他麼。

    「薛青,你那日是沒有做出來,還是沒有說出來?」有少年道。

    這話問的就有意思了,眾人都看來。

    薛青道:「沒有做出來。」她神情誠懇,「...今日才偶有得全篇。」

    真的假的,少年們你看我我看你,不過這麼好的詞多些時日推敲得到也是正常。

    柳春陽喂了聲,道:「有什麼坐下來說...」要知道這少年在走到窗邊的時候還需要被兩人攙扶的,現在不知道忍著多大的疼痛支撐著。

    少年們便要請坐,站在屏風前的裴焉子提筆寫下水調歌頭四字,忽的又停下,對薛青抬手道:「青子少爺,你來。」

    柳春陽的眼淚差點流下來,要進來坐一坐怎麼就這麼難呢,還有完沒完啊,怎麼寫啊,那小子的右手都抬不起來了,可是如果說不寫,怎麼推脫才能不被懷疑呢?無憂無慮活了十四年的春陽少爺第一次覺得世道真是艱難。

    薛青沒有推辭應聲是邁步向前,伸出左手。

    裴焉子神情微異,左手麼?

    薛青已經接過筆站在屏風前,俯身沾了濃墨,提筆重重落字。

    「明月幾時有。」

    如龍躍出如鳳展翅。

    原來左右手是兩種不同的字體,裴焉子站在一旁,念道,「明月幾時有。」

    柳春陽噗通坐在了一旁的座位上,耳邊少年們齊聲吟誦「把酒問青天。」視線裡瘦弱的少年右手垂在身側,脊背挺直,左手揮毫潑墨龍飛鳳舞。

    他到底會多少東西啊?作詩,打架,殺人,左手書,且還是在如此傷重的時候,柳春陽想道,他該不會也是個妖怪吧。

    滿廳誦讀,少年們氣勢高昂,薛青的書寫也越來越狂亂,濃墨不斷的沾起,素白的紙上大字飛舞。

    哐的一聲,大門忽的被撞到,同時馬兒嘶鳴腳步雜亂,廳中的少年們這才驚回神看去,見不知什麼時候一隊兵馬堵住了門口,火把然然,刀劍森森。

    裡外相對都一陣安靜,旋即少年們回過神,他們都是權貴子弟,對於官差兵馬沒有什麼畏懼。

    「你們做什麼?」

    一聲聲的質問湧向那群兵將,為首的將官神情微微僵硬,道:「你們什麼人?大半夜的在這裡做什麼?」

    這凶惡的態度可嚇不到少年們。

    「我們作詩呢,你看不到嗎?」他們齊聲喝道。

    作詩?將官視線掃過廳內,看到亂七八糟的擺設,道:「大半夜的做什麼詩.....」

    士可殺不可辱,少年們頓時怒了。

    「可有律法不許半夜作詩?」

    「說到律法,你們哪裡的兵馬?半夜調兵是奉何人之命?」

    被一群十六七的少年們質問吵嚷,且問的問題還顯示了他們的身份,他們是讀書人是士人且必然有家世,這可比平民百姓難纏,將官有些頭大。

    「自有命令。」他喝道,再次環視大廳,「有緊急要務,不是你們能知道的.....」

    少年們還要吵嚷,裴焉子抬手制止上前,略一施禮,「在下裴禽,請問大人有何吩咐?」

    裴啊,這長安城姓裴的可不多,再看這少年氣度不凡,將官也肅重幾分,道:「你們在這裡可見過可疑人經過?」

    裴焉子搖頭道:「我等一直在廳內作詩飲酒,未曾注意外邊,店家可以作證。」

    店傢伙計已經聞聲過來了,點頭哈腰神情不安的連聲應是。

    將官道:「我要將這裡搜尋一番。」

    裴焉子點頭道:「大人自便。」

    店傢伙計忙讓開,將官帶著兵丁們進來前前後後上上下下的散開搜索,少年們在廳中交頭接耳指指點點議論。

    將官則站在廳內鼻息間花香氣酒氣脂粉香氣墨香燭火煙氣混雜味道古怪,他不由抬手按住了鼻頭...這些富貴少年們浪蕩起來也是不像話,他一一的打量這些少年們,見其神態各異年齡相差不大,廳中皆是少年只有一個婢女.....那婢女正低頭在一個少年耳邊低語什麼,雖然看不清相貌但可見舉止惶惶不安。

    將官的眼神幾分銳利。

    少年一甩手打在婢女臉上,怒道:「本少爺就不回去,怕他作甚。」

    婢女捂著臉低頭哭起來。

    有少年不喜道:「春陽少爺,比不過就比不過,拿丫頭們撒氣算什麼本事。」

    被喚作春陽少爺的少年面色慘白跳起來,道:「關你什麼事。」

    那少年也不服氣,身邊的人忙攔著,大廳裡變得有些嘈雜。

    嗯,這些有錢的少爺們驕縱脾氣很大,將官收回視線掃視四周,兵丁們很快回來搖搖頭,將官又將店傢伙計揪出去拷問,再聽外邊已經滿是嘈雜,鎮上的店舖以及住戶人家都被驚動了。

    「出什麼事了?」

    看來事情不小,動用了這麼多兵馬,少年們好奇的詢問,向窗外門外看去。

    「無非是奸賊偷搶打殺。」也有少年見多識廣雲淡風輕道,「不要掃了雅興。」

    裴焉子看向薛青,薛青自然也早已停下,道:「可寫完了?」

    薛青道:「還差兩句。」

    裴焉子伸手道:「請。」

    薛青笑了笑以筆沾濃墨,提筆按在紙上。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廳內陡然爆發的吟誦聲讓外邊街上的兵丁們嚇了一跳,將官更是皺眉,這群酸少年,早晚成酸儒。

    夜風盤旋,與這邊少年們大笑吟詩暢快不同,雙園裡一片凝重,口鼻間滿是血腥氣。

    大廳裡的火已經撲滅了,在一眾官兵擁簇下疾步衝來的李光遠李知府看著其內躺著的宗周。

    「好....」他道,「…大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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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19 10:36 PM


第一百一十一章 有勞

    雖然半邊頭歪掛在脖子上,宗周的美貌也似乎沒有受到影響,在這大廳裡依舊格外的亮眼。

    李知府神情不可置信,甚至有些可笑的矮身探了探宗周的鼻息,確認真的毫無生機,目光複雜難言。

    「竟然...遭此荼毒。」他道,站起身來,「速速捉拿兇徒,不許放走一個!」

    .........

    「好。」

    小鎮上酒樓裡的吟誦聲叫好聲落大笑聲起,看著其內舉杯的少年們,將官回頭神情不悅又幾分羨慕。

    「好什麼好,少年不知愁滋味。」他嘀咕一句,收回視線揮手,街上鐵蹄蹬蹬向夜色中疾馳。

    少年們舉著酒在美人燈下說笑指點議論屏風上的水調歌頭。

    「諸位,諸位,你們看,這不僅詩詞好,薛青的字也是極妙啊。」幾個少年指著屏風道。

    少年們又是一通議論,柳春陽在後一動不動面色越發慘白,少年們倒也不奇怪。

    「.....估計這次又被嚇的什麼詩詞也做不出,認輸了。」

    「不知道他這次賭了什麼,上次是叫哥,這次不會叫爹了吧。」

    少年們低笑在一起。

    而面對圍過來的少年們的詢問稱讚,薛青一一認真謙虛的答了,又左手攤開指了指自己,道:「恕罪恕罪,我先去洗個手。」

    因為適才的狂草,濃墨沾染了她滿手,身上也濺不少,尤其是肩頭胸前,墨腥氣有些刺鼻。

    裴焉子含笑伸手:「請。」

    薛青笑著說聲抱歉抬腳向後院去了,少年們則繼續圍著屏風賞析詩詞字體,忽的見柳春陽騰地起身向後院疾步而去,那婢女也忙忙的跟上。

    裴焉子看了一眼,神情略有遲疑,旁邊的少年喚他道:「....這狂草頗有幾分張旭的神韻。」

    裴焉子道:「倒是更像懷素之風。」

    少年們便議論起來。

    後院裡薛青已經跨入淨房,才邁進人直直的就向地上倒去,柳春陽和蟬衣衝進來掩嘴發出低呼,蟬衣更是撲過去嗚嗚的哭起來。

    柳春陽手腳無處可放,喃喃道:「怎麼辦怎麼辦?必須找大夫了。」

    薛青道:「嗯,可以找大夫了,不過找大夫之前要先麻煩春陽少爺你。」

    柳春陽道:「都這時候了,你就別客氣了,快說吧。」

    薛青抓住他的胳膊用力的坐起來,又左手費力的向後伸去,蟬衣忙哭道:「要什麼要什麼我來。」

    薛青已經將背後的鐵條從衣裳下拔出來,一手握住這邊的尖頭,將另一邊遞給柳春陽,道:「拿著。」

    柳春陽雖然很畏懼這東西但還是依言握住,道:「做什麼...」

    話音未落就覺得大力一拽,噗的一聲,薛青將鐵條刺入了肩頭.....還扶著她後背的蟬衣濺了一臉血,看著陡然穿出的鐵扁頭,再也無法抑制的發出尖叫。

    薛青看著柳春陽,道:「應該周全了,那麼餘下的事,就麻煩你了。」說罷向後倒去,噗的一聲,柳春陽手中握著的鐵條被帶出,他整個人也向後跌去,手裡還緊緊的握著鐵條。

    外邊傳來雜亂的腳步聲,淨房的門也被撞開了,裴焉子最先衝進來,喊道:「什麼事?」然後便愣住了,其他的少年也接連衝進來,看到這一幕都呆住了。

    血,一地的血,倒在血裡昏死過去的薛青,尖叫的滿臉滿手血的婢女,以及握著鐵條的柳春陽,鐵條上還有濃濃的血在滴落。

    有少年最先回過神,怒道:「柳春陽,你比不過竟然傷人!」

    裴焉子一步衝到薛青面前,伸手將薛青扶起,但看起肩頭血如泉湧不知道傷的如何也不敢亂動,催道:「快找大夫!」

    少年們頓時向外飛奔,有人不忘衝過來將柳春陽架起,奪下他手裡的兵器,酒樓裡裡外外再次陷入混亂。

    柳春陽人看著眼前的奔亂的人,再看自己手上的血,停滯的心終於猛烈的跳動起來,跳的他整個人都要暈過去,他猛的伏在地上,哇的大哭:「娘,我要回家。」

    薛青知道自己暈過去了,甚至有可能會死,因為傷的真的不輕,上一次死的時候好像沒什麼感覺,意識一清醒就成了這裡的薛青,除了感覺到渾身無力傷口隱隱作疼外就沒有什麼。

    大概傷痛都被真正的薛青體會然後帶走了。

    迷迷糊糊,意識昏昏,劇烈的疼痛,應該是傷口在被包紮處理。

    「….穿透了…」

    「嗚嗚嗚…」

    「不要哭….傷的還算不幸中的萬幸…血還能止住…」

    「若不然命真的保不住了…」

    只言碎語不斷的傳入,是的,這個大夫分析的不錯,她以逃跑誘宗周來抓自己,且將脖頸暴露的時候,用左手刺穿肩頭拿捏的不僅是對宗周的一擊即中,也是對自己身體傷害到最小….至少能保住命。

    不過如此重的傷女子身份肯定會暴露吧,更穩妥的是到家門口再暈倒,但那是不可能的,她已經堅持不到了,跟暴露女子身份相比,還是性命重要。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該死…」

    「..不,戈大人,是我不好…疏忽至此…罪該萬死…」

    耳邊哭聲自責聲斷斷續續,意識沒有恢復清醒,似乎是薛母和郭大老爺在說話,但戈大人又是誰?

    疼痛將她的意識拉扯成碎片....應該不會被抓到,不在場的證據該做的都做了邏輯也差不多順好了.....宗周的死會被推到那群刺客身上.....這傷的話她心裡也有底,只要不讓她自己昏迷在野地一夜就不會死....可以休息一下了,薛青再一次陷入黑暗中。

    .......

    火光烈烈將夜色驅散,雙園附近無數兵馬奔馳,四周的一草一木都不放過,地皮都恨不得翻過來。

    「…兇徒不肯能會留在這裡。」有兵丁一面舉著長槍在路邊搜尋,一面低聲說道。

    「..就別管這個了,上頭讓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另一兵丁低聲道。

    正說著話,探向草叢裡的長槍忽的被什麼一撞,那兵丁頓時打個機靈。

    「什麼人!」他大聲喝道,雙手握緊了長槍。

    這一聲喊讓四周的兵丁們都瞬時聚攏,無數長槍對準了草叢中,火把照的如同白晝。

    草叢裡坐起一人,似乎被火把照的睜不開眼,抬手揉眼也擋住了臉,片刻之後才放下來,看著圍住自己明晃晃的長槍,他也呆住了。

    「出,出什麼事了?」張攆喃喃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19 10:37 PM


第一百一十二章 紛說

    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兵丁們有些意外,但鑑於兇徒善於偽裝,不能因為外表就輕敵,他們再次將長槍向前,神情戒備。

    「大膽狂徒,束手就擒,否則殺無赦。」他們喝道。

    張攆目瞪口呆,下意識的將手舉起,道:「我,我只是來看看我妹妹…」

    他的話音未落,四周的兵丁已經一擁而上將他掀翻在地。

    「…抓活的…」

    「..小心凶器…」

    嘈雜的喊聲充斥,張攆被掀翻臉貼在地上,土腥氣撲鼻而更擦的火辣辣的疼,旋即被拎了起來只覺得天翻地覆頭暈眼花….到底出什麼事了?他只是想來看看妹妹,怎麼睡在路上了?還有兇徒是什麼?

    「我不是兇徒我是六道泉山社學的學生…」他張口喊道,話音未落就被卸下下巴,餘下的話便再去聲息。

    「…別讓他給同夥傳遞消息…」兵丁說道。

    幾個人拎著張攆疾奔而去。

    夜色褪去,日光灑滿大地,雙園裡夜戰已經驚動了整個長安城,長安府以及附近的營軍都被調動緝拿兇徒。

    宗周的死訊還沒傳出去,不是宗周還沒有死,而是宗周的身份太貴重,長安府上下官員不知道該怎麼承受。

    太突然了也太可怕了。

    「這些兇徒潛入長安府,竟然毫無察覺。」

    「雙園內外清查兇徒五十人,外間在逃的不知多少。」

    「全城已經開始搜查,又發現三人…哦四人。」

    「抓住了嗎?」

    「剿殺了三人,活捉了一人。」

    「潛逃的肯定還有。」

    長安府的官員們聚在雙園的大廳內,一個個臉色都很難看的議論著,李光遠坐在几案前伸手按著額頭。

    「告訴他們,抓活口抓活口。」他拍著桌子道。

    一個官員聞聲道:「大人,不是不抓活口,那些兇徒甚是狂暴,死士一般。」

    李知府再次身後按著額頭,道:「來歷查到沒?」

    一個官員搖頭道:「衣衫兵器查不出來歷,口音也是亂七八糟,哦抓住的那個活口還自稱是社學的學生。」

    李知府坐直身子道:「什麼?學生?」

    那官員點頭道:「是啊,說是六道泉山的學生…就在雙園外不遠處的草叢裡發現的,這大半夜的哪個學生會跑這裡來?」

    李知府要說什麼,有另一個官員咦了聲道:「說起學生,昨晚雙園附近的學生還不少,還鬧了亂子出了人命呢。」

    怎麼回事?屋子裡的人都看過來。

    「一群學生在春盛閣開什麼曇花夜詩會,有兩個因為詩詞什麼打賭鬧起來,動了兵器。」那官員接著說道,又想了想,「就是那個薛青和柳家的少爺,柳家少爺把薛青傷了,還不知道死活呢。」

    李知府神情瞬時色變。

    「這是巧合還是…」他站起來道。

    什麼巧合?這群學生在這裡與宗大人遇害之間嗎?眾官員看向李知府,一個武將從外邊大步進來,正好聽到這句話,便嗨了聲。

    「是巧合…一群莫名其妙的學生…我親自查過了的。」他道,「我剛走他們就出事了,早知道我當時就該喝散他們。」

    他搜尋一夜未停聲音啞澀帶著幾分疲倦,。

    李知府神情凝重道:「齊大將到底怎麼回事?」

    齊大將端起一旁涼了的茶水一口喝了,道:「那個薛青跟柳家少爺柳春陽打賭作詩…嗯說是端午節的時候就賭過…就是那個什麼競渡歌,柳家少爺輸了…少年人嘛不服氣,這次又來賭,然後又輸了,就動怒了,兩人在淨房爭吵起來,就動了兵器…」

    「什麼兵器?」李知府打斷他問道。

    齊大將嗨了聲,伸手比劃一下,「不算兵器,是個鐵棍子,玩的,說是薛家少爺的,嗯,所以柳家的人說是薛青先動手的,柳少爺是自保,兩個孩子打起來了,郭家的人當場要打死柳家少爺,還好裴家少爺阻止,柳家的人也趕來,又吵起來…煩的很,所以這就是平時驕縱孩子不管教的下場,惹了大亂子。」

    他說的顛三倒四,官員們聽的稀里糊塗紛紛詢問。

    「薛家少爺傷的如何?」李知府拔高聲音問道。

    齊大將道:「很重,整個胳膊都被刺穿了,郭家的人當時就帶走。」

    胳膊刺穿了……李知府神情有些呆呆,道:「真是巧合嗎?為什麼這個時候?」

    齊大將再次喝了一碗茶,道:「真是巧合,大人放心,我當時仔細查問了,薛青的娘說,薛青一放學就說跟柳家少爺約好了…嗯,柳家的人不承認,說春陽少爺有事,是被薛青纏住的,薛青自帶兵器是蓄謀…郭家的人說薛青正在學武強身健體,最近練習到棍棒,恰好帶著玩罷了…至於裴焉子少爺的結什麼社作詩更是早就定好的。」說到這裡又搖頭,「亂七八糟的…再說了他們這種少年,就算會練武,也不過是強身健體,難道還能傷了宗大人?」

    是啊,宗大人身邊高手雲集,這些少年學生能殺了他,那真是笑話了,眾官員紛紛點頭,李知府是太緊張過慮了,怎麼會懷疑到這些學生身上呢。

    李知府哦了聲坐下來,「那宗大人的事到底是何人所為?」說罷一拍几案,怒聲道,「氣煞人也!」

    縱然官府保密未宣告宗周的死訊,但雙園這邊這麼大的動靜在長安城也瞞不住,隨著日光漸亮,許多人家也都知道昨夜發生的事了。

    「有刺客不足為奇。」張老太爺搖著扇子道。

    涼棚下幾個老爺團座,聞言都點頭。

    「他這幾年所過之處,不是破家就是族滅,多少人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更別提買兇殺人了。」

    「是啊,這麼多年他身邊護衛高手林立,但總難免有失手。」

    「不過現在最大的問題事情出在咱們長安府,只怕會有大麻煩。」

    「這宗周地位非同一般啊。」

    「說起來柳家這次也是惹了麻煩了...」

    「說到柳家,昨晚還有一件麻煩事,柳家的少爺把那個郭家那個女婿打死了.」

    聽到這裡搖著扇子閉目養神的張老太爺睜開眼,道:「薛青嗎?」

    說話的男人應聲是,道:「是。」

    張老太爺皺眉道:「什麼時候的事?」

    男人道:「好像就是在雙園出事的時候,他們就在雙園附近的鎮上。」

    張老太爺道:「這未免太巧了吧?到底怎麼回事呢?」

    孩子們之間的事不能跟宗周的事相比,所以聽到這個消息也只是一聽而過,具體的並未打聽,男人道:「蓮塘和雙桐聽到消息已經去郭家了。」喚小廝,「看他們回來沒。」

    小廝領命去了,不多時張蓮塘跟著過來了。

    張老太爺道:「真的打死了?」

    張蓮塘對在座的長輩施禮,才道:「沒有,傷的有些重,性命暫時無礙。」

    張老太爺稍微鬆口氣,道:「性命無礙就好,我老年人最見不得這少年人出事...傷到哪裡?」

    張蓮塘略停頓一刻,慢慢的抬手按在右肩頭,道:「從這裡刺穿了。」只一按,似乎都覺得有些疼,刺穿的滋味可想而知。

    張老太爺點頭道:「那傷的的確重,怎麼回事呢?」

    張蓮塘道:「說是因為賭詩打起來的。」將先前端午節的事講了。

    在場的老爺們倒是都知道競渡歌,只是不知道原來是這個起因。

    「裴焉子兩次都在場,這件事是他親口說的。」張蓮塘接著道。

    張老太爺搖搖頭,將摺扇扔在一旁,道:「輸人又輸陣,柳氏這一代也不過如此了。」

    「柳家怎麼做?賠禮道歉了嗎?」一個老爺問道。

    張蓮塘搖頭道:「沒有,柳家說是薛青痴纏,又說是他先動手的,所以態度很強硬。」

    張老太爺哼了聲,道:「倒是柳之翰這狂老兒能做出的事。」

    一個老爺道:「傷了人反說人家痴纏這沒道理吧。」

    張蓮塘默然一刻,道:「有的。」

    噯?老爺們有些意外看向張蓮塘。

    張蓮塘道:「其實,他們一開始不是賭詩,應該是去了雙園。」

    雙園,在場的老爺們眼神一凝,昨晚的雙園,他們竟然在?那這可不是小事了。

    張老太爺也看向張蓮塘。

    張蓮塘道:「大概的確是薛青痴纏春陽的,因為薛青要春陽少爺幫忙去雙園見個人,所以春陽少爺昨晚才會主動去雙園,不出我所料的話,他還將薛青偷偷的帶了進去。」

    張家的老爺們面色驚詫不定,道:「這兩個孩子也太...」

    且不說那是什麼地方,沒有允許偷偷的跑進去肯定要被責罰,宗周又出了事,這事可就不好說了,如果被官府知道,肯定要抓起來的。

    張蓮塘道:「薛青請春陽少爺幫忙,春陽少爺趁機要和他再賭一場詩詞,於是二人才有了遇到裴焉子,再作詩的事,再然後春陽又輸了,二人起了爭執才如此。」

    張老太爺道:「這件事你怎麼知道?他們告訴你了?」

    這種事目前郭柳兩家打死也不會說的吧,那可是惹禍上門。

    張蓮塘道:「不,他們沒有說,兩家的大人估計也不知道,這是我的猜測,他的鄰居妹妹被選上了,薛青也向我打聽消息了。」將事情的原委講來,又道,「我料到他不會就此作罷,也猜到可能會去找春陽少爺幫忙,但我以為只是遞送東西什麼的,沒想到他們兩個竟然...」

    明知道這小子不聲不響其實膽子大的很,當時如果多叮囑幾句....他又苦笑一下,多叮囑幾句薛青就會聽嗎?

    張老太爺一拍扶手,道:「有什麼大不了的,不就是兩個孩子胡鬧嘛,怎麼,難道還是他們殺了宗周?」

    那怎麼可能,其他人都笑了笑。

    「只是如果有心追責,污衊這兩個孩子引了刺客什麼的。」一個老爺皺眉道。

    張老太爺呵了聲,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要是這麼說,我們長安府人人都逃不了麻煩,畢竟這件事是發生在長安府,整個長安府,如果要懷疑,人人都能被懷疑。」

    正說話,門外有管事疾步而來。

    「老太爺,刺客抓住了。」他道。

    抓住了?夠快的,眾人看向他。

    「確切的說是主動現身的。」管事道,伸手指著外邊,「此時就在府衙前。」...<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19 10:37 PM


第一百一十三章 兇徒

    府衙前是闊朗的大街沒有樹木樹蔭,日光下一片炙烤,日常這裡很少有人聚集,當然不是因為怕熱,而是府衙重地閒雜人等不得靠近。

    今日此時四面八方聚攏了不少人,視線都看向府衙前的空地廣場上,那裡有一個男子手裡舉著一桿大旗,另一隻手則握著一把大刀。

    「出什麼事了?」

    「這是做什麼?」

    新來的民眾嗡嗡詢問。

    「他說是昨晚的刺客兇徒。」早來一步的大聲答道。

    此言一出更是一陣騷動,昨晚的事雖然發生在城外,但半夜整個長安城都被搜查,民眾們也都被驚動了,具體的事不清楚,只知道是很有可怕的兇徒,這就是兇徒?民眾們紛紛踮腳向前湧湧,看看是不是凶神惡煞三頭六臂。

    遺憾的是兇徒跟平常人沒什麼區別,年紀二十三四,穿著一身黑衣,凌亂破碎滿是血跡,面色黝黑,神情木然。

    但就是這樣一個平常人,卻讓官兵衙役如臨大敵。

    「放下兵器!」

    「束手就擒!」

    他們亂亂的喝道,握著手裡的兵器一點點的聚攏卻又始終保持距離。

    年輕男子只是站著不動如同泥塑。

    片刻之後官兵那邊一陣騷動:「知府大人來了。」讓出一條路,李光遠在一眾人的擁簇下疾步而來。

    李光遠要走近這個男子,卻被下屬們阻攔。

    「大人小心。」

    「大人不可。」

    「不知同黨多少。」

    一番阻攔後李光遠在不遠處站住腳,看著那男子沉聲喝道:「大膽兇徒,還不束手就擒。」

    年輕男子視線看向他,道:「我不是兇徒。」他看向自己手裡的刀,「我原本連刀都不會拿,我只是個讀書人。」

    讀書人?

    李知府喝道:「既然是聖人子弟,為何還做出這等喪心病狂之事!」

    年輕的男子陡然上前一步,將手中的刀指向李知府,道:「那是你們這些貪官污吏逼的!」

    他的動作讓前方的官兵差役一陣緊張,李知府也被護著向後退去,不是大家太膽小,實在是殺了宗周的賊人不得不讓人戒備。

    李知府掙開下人的圍護道:「你有冤屈就伸冤,肆意行兇又算什麼好漢。」

    年輕男子哈哈笑了,將刀指向天,道:「伸冤?我鐘世三伸冤三年,結果呢家破人亡族滅,既然無人可替我伸冤,那我就替天行道,你們不問罪宗周,我就親自來殺了他。」

    宗周嗎?圍觀的百姓們一陣喧鬧,直到這一刻才知道昨晚的事是針對誰,這種平民之身對抗大官的事總讓人莫名的興奮激動。

    四周民眾的反應似乎也讓這年輕男子興奮起來,他將手裡的大旗抖動著。

    「宗周心狠手辣貪贓枉法,打著選宮女的名義,搶佔民女,索要賄賂...」他大聲的喊道,大旗在烈日下飄展開,露出其上鮮紅的大字,一行行一段段,如血潑,「我本是高州鐘氏子,一心只讀聖賢書,因為拒絕宗周選中幼妹,我堂堂鐘氏百年大族被他迫害支離破碎...」

    年輕的男子聲音淒厲迴蕩,講述著家破人亡的慘事,引得四周的民眾越來越多也越來越混亂。

    「大人制止他吧。」有官員提議,這男人罵天罵地,朝廷也是面上無光。

    李知府搖頭,道:「讓他說...說的越清楚越好,與我長安府無關。」

    四周人便領會了,宗周在長安府境內出事,朝廷一定會大怒,長安府少不得麻煩,現在能抓住兇徒便可以減輕斥責。

    李知府道:「一定要抓活口。」

    他的話說到這裡,見那鐘世三越來越激動,將手中的大旗揮動。

    「...你們不用再抓其他的人了....這些都是我鐘世三請來的好漢,收錢辦事,我一人做事一當...」他道,又大笑,「皇天不負,宗周已死,鐘氏合族一百二十人可以瞑目了...皇天不負宗周已死...」

    他一手旗一手刀,仰天大笑,大刀便落在了他的肩頭....

    「不好!」李知府喊道,伸手指著道,「拿下拿下,莫要他自盡。」

    隨著他的命令,早就等候的一個弓弩手蹭的一聲鬆開了弓弦,羽箭直直的向鐘世三飛去,伴著圍觀民眾的驚叫,羽箭射中鐘世三握刀的手。

    的確是個讀書人,手弱力薄鐘世三痛呼一聲,旗杆跌倒,大刀落地,他抱手彎腰,四周的官兵趁機一湧而上。

    「拿下拿下。」

    「帶走帶走。」

    呼喝聲叫喊聲混亂作一團,很快將鐘世三綁縛拎著向府衙而去,李知府等人自然也隨之而去,轉眼間府衙前只剩下落在地上被踩爛的大旗,四周的民眾們一湧而上圍住了旗幟,你推我擠。

    「快唸唸。」

    「讓識字的來。」

    然後便響起了大大小小不同的聲音唸著旗上的血書。

    張蓮塘沒有再聽轉身走出這邊的嘈雜。

    一個小廝從一旁走近,道:「問清楚了,三年前宗周到高州,鐘氏詩書大家,宗周在鐘氏的家宴作詩被其子弟力壓嘲弄,鐘氏有三女被選上,未離開高州便投水而亡,宗周說是自盡,鐘氏說是被宗周暗害,兩方為此打了官司,鐘氏還去告了御狀。」

    張雙桐搖了搖扇子道:「所以鐘氏被破家滅族了?」

    小廝應聲是,道:「鐘氏家中經營書坊,被查出印製對先帝不敬的書集,問了忤逆大罪,合族抄斬...上至白髮老翁下至幼兒共計一百二十三口..確有一個子孫叫.鐘世三,乃是三房長孫,當時遊學在外,得以逃脫,後不知其蹤。」

    張雙桐將扇子收起拍在手心,道:「原來做了綠林。」說了半日不見張蓮塘說話,只是凝眉向前而去,「蓮塘哥,此人倒稱得上厲害。」

    張蓮塘哦了聲,道:「這個啊。」他回頭看了眼,微微皺眉,「跟演戲似的...讀書人。」

    張雙桐道:「讀書人怎麼了?薛青還隨身帶著鐵棍呢。」

    張蓮塘收回視線道:「就是這個才奇怪,你說他為什麼會帶著兵器去見春陽少爺?」

    張雙桐道:「當然是防人之心不可無了。」

    張蓮塘搖頭道:「不像他,他可是蹴鞠的事蹴鞠場上解決的人,那打賭的事自然打賭來解決。」

    張雙桐嘻了聲,道:「那他帶著兵器是為了殺人嗎?」說罷自己先大笑,又壓低聲音,「為了什麼?紅顏一怒?」

    那個鄰居小妹被選中入宮帶走,薛青很是在意。

    張蓮塘沒有笑,似乎沉吟,又自言自語道:「如果他能的話,應該會吧。」

    只是他當然不能,怎麼可能.....

    張雙桐搖頭道:「如今且不說能不能再舞刀弄槍,右手還能不能提筆寫字都...」嘆息一聲,想到薛青的傷,可惜了。

    「有沒有好的大夫請來。」

    「這是傷不是病,大夫好不好的有時候也沒辦法。」

    兄弟二人低聲說著話沿街而行,街上有民眾還在呼朋喚友向府衙那邊跑,將逆向而行的兄弟二人撞的東倒西歪,店舖的夥計也關了店門跑去看熱鬧,但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好奇。

    一間鮮魚鋪前,店家婦人裹著頭巾倚門看街上亂跑的人群,但卻沒有絲毫的好奇,反而無精打采,或許是因為買魚的客人都跑了緣故吧,總有人最記掛的還是與自己有關的事,至於宗周也好報仇雪恨也好其實都是與他們的生活不相干的事。

    張蓮塘凝眉走過。

    雖然鐘世三自動投案,但官府也不會就此了事,畢竟這件事不是他一個人能做到的,兇徒還是要繼續追剿,追剿的範圍已經擴到長安府城周邊,夜色降臨長安城實行了宵禁。

    城門緊閉,以往熱鬧的夜市也人跡罕見,只偶爾有晚歸的行人匆匆走過,酒樓茶肆也紛紛關門,夜色濃濃整條街上只有一間店舖開著門,走近可以看到這是一間鐵鋪。

    爐火依舊燃燒,但鐵匠卻沒有揮動錘子勞作,而是坐在爐火邊,熊熊火焰燒的他臉膛越發黑紅,頭髮鬍子都有些卷焦,但鐵匠似乎毫無察覺,只是看著爐火如同老僧入定。

    街上人跡罕至,而不管高門還是小宅都緊閉門戶,不過關起門來的家宅裡都還依舊各自的日常,且比往日更熱鬧一些,說的自然是宗周遇刺的事,這可是少見的大事,足夠長安城民眾傳說許久。

    不過也不是所有人都會談論這件事,比如郭家。

    「那柳家還是不打算給個說法嗎?」郭懷春神情憤怒的喝道。

    吳管事低頭應聲是。

    郭大夫人在一旁嘆氣道:「老爺,這孩子們之間的爭執失手,能要個什麼說法?人家一口咬定是薛青先動手的,兵器可是他的,說柳春陽沒理由動手。」

    郭寶兒在一旁忙道:「有的有的,薛青與柳五兒有賭約要結親,柳春陽就惱了...」

    郭懷春大怒道:「滾出去。」

    郭寶兒頗不服氣,郭大夫人忙起身將她推了出去,道:「你爹爹心煩呢,你去找子安子謙玩去。」

    郭寶兒哼哼幾聲跑來找郭子安,郭子謙正坐在屋子裡唉聲嘆氣說薛青的傷。

    「我看是沒救了沒救了。」他道,伸手指著自己的胳膊,「這可是穿透了啊,廢了廢了。」

    郭子安冷笑道:「真是個色厲內荏的,打咱們厲害的不得了,結果被柳春陽這個一天武也沒練過的給廢了...」

    郭寶兒道:「那豈不是說咱們還不如柳春陽?這口氣可不能就這麼算了。」

    郭子謙點點頭道:「怎麼也得給大哥報仇。」

    郭子安呸了聲,薛青算哪門子大哥,只覺得心情煩躁,「我才不管他,自己的仇自己報去。」

    要想自己報仇得先好起來啊,上一次撞傷頭暈過去,但並沒有這種血淋淋的肢體殘傷,人能醒過來養幾天也就好了,但這一次沒有傷到頭,人很快就醒來了,然而肢體殘傷可不是說養好就能養好的。

    這個道理誰都知道,薛母知道,薛青也知道,今天天亮的時候她就醒了,但一直裝作昏迷,一是不想說話,二是不想面對薛母的眼淚,儘管如此薛母的哭聲也一天沒斷。

    吃的藥有安神的作用,但始終無法踏實入睡,傷口實在是太疼了。

    在這個沒有止痛藥的時代,皮肉傷委實很受罪,薛青伴著薛母的哭聲迷迷糊糊似醒似睡,等再一次被灼燒的疼刺激醒來的時候,屋子裡已經被夜色籠罩,薛母伏在桌子上似乎是哭累了睡去了,油燈跳躍照的屋子裡昏昏。

    薛青忍不住長嘆一口氣,按理說現在該說想些什麼,但又沒有什麼想法,後悔是絕對沒有的,她薛青要做的事那就必然是出自本心的選擇,絕不會後悔,而後怕麼......也談不上,殺人本來就是生死難料的。

    唯一的遺憾是不夠周全,沒有發現宗周是一位高手,還以為真是個喜歡作詩詞的太監,不過時間這麼短她也沒辦法打探,一開始的確沒打算殺死宗周,她只是想要帶走蟬衣,直到遇到張攆才動了殺心,尤其是宗周又說明早已經發現她在湖邊,那就必須你死我活了。

    最後她還是贏了,雖然付出了一條胳膊的代價,不過沒了宗周,她的日子就不會受影響,靠左手她依舊能夠教書嘛。

    屋子裡響起一聲哼。

    薛青瞬時繃緊身子,但下一刻又放鬆下來。

    「看你的神情,你還挺高興的?」四褐先生的聲音從屋角傳來。

    薛青道:「先生你回來了,學生見到你當然高興了。」

    四褐先生從角落走出來,昏昏的燈照著他拉長的臉,道:「少跟我說好聽的,我又不是傻子。」

    薛青在床上側頭看著他,笑道:「是真的呢,見到先生真的很高興。」

    是真的挺高興的。

    「不見不知道,見了覺得我還挺想您的。」薛青道。

    床上躺著的面色慘白的小少年臉上帶著淺淺的笑,一如往日神情安靜,說的話也如同日常一樣簡單平和,但四褐先生卻忍不住鼻頭一酸,還好室內的昏暗掩蓋住了。

    「你收起這種姿態吧,你受傷我不會愧疚的。」

    「先生你這樣就不對了,俗話說學不精,師之惰啊。」

    「哪門子的鬼俗話!又是你的俗話吧。」

    室內響起一老一少一惱怒一平和的爭執聲。...<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19 10:38 PM


第一百一十四章 救我

    說話聲雖然不大,但在寂靜的深夜裡也很是引人注意的,但外邊沒有暖暖跑進來,內裡薛母依舊趴在桌子上沉沉睡著。

    薛青沒有對此表示疑問,四褐先生也沒有解釋什麼,帶著幾分說不過薛青的氣惱在床邊坐下,打量薛青。

    薛青的精神並不是很好,失血過多疼痛折磨,郭家的金瘡藥等等各種湯藥對她絲毫沒有作用,或者說還沒有起作用。

    薛青可以想像自己的樣子,大夏天蓋著被子躺在床上,慘白的臉,漏陷的眼...真是個小可憐。

    四褐先生嘿嘿笑了,帶著幾分幸災樂禍,道:「神仙下凡,天賦異能,嘖嘖嘖....神仙啊,差點被凡人打死的感覺怎麼樣啊?」

    薛青道:「我是神仙啊,心懷悲憫,捨身飼鷹啊。」

    四褐先生呸了聲,道:「還心懷悲憫,你就是個蠢蛋,早就說了你會惹事,千叮萬囑我前腳走你後腳就這樣了...還好我走得快,要不然肯定會被拖累。」

    薛青想笑,笑了兩聲實在傷口疼,皺著臉道:「先生不要逗我...這時候報復不地道啊。」

    四褐先生將凳子往前扯了扯,順手還從懷裡摸了一把瓜子,道:「快講講,你是怎麼被那個學生戳穿肩頭的?你之前是怎麼想的?那一刻又是什麼心情?」

    薛青道:「還行吧,沒什麼特別感想,一切就是那樣發生了,這大約就是命運。」

    四褐先生嘖嘖嚼著瓜子道:「真是神仙豁達啊...神仙,你這胳膊還有救沒?以後就要成獨臂殘廢了麼?」

    薛青道:「殘不一定廢啊,獨臂嗯,不錯不錯。」她說著再次露出笑,「先生,我還擔心我做周伯通,原來是楊過,這個好這個好。」

    四褐先生聽不懂這亂七八糟的,但大概也理解意思,道:「有病吧。」這話是跟薛青學的,這個學生說話總體來說很溫文爾雅,不像其他的少年人那般粗俗,有病吧這三個字四褐先生分析對他來說就是粗俗的罵人的話了。

    薛青想再笑笑到底是沒力氣,說這麼多話現在已經有些撐不住了。

    四褐先生道:「真是沒辦法了,收了你這麼個學生。」他站起身來,「拿人手短吃人嘴軟,為師不管你對不起束修。」

    薛青原本黯淡的眼微微一凝,道:「先生要做什麼呀?。」

    四褐先生居高臨下看著她,挽了挽袖子,道:「當然是...」

    薛青打斷他道:「我們年輕人的事年輕人解決,你們老年人就不要參與了。」

    她的話沒說完,四褐先生的話也接著說下去,「...給你治傷了。」說完冷笑看著她。

    薛青也看著他,道:「那真是太好了...我就說我是神仙下凡自有天祐。」看到四褐先生瞪眼,又補充一句,「這是誇您呢。」

    四褐先生呸了聲,道:「別打岔,說,到底怎麼回事,你幹什麼去了?」

    薛青道:「跟春陽少爺打賭你不信啊。」

    四褐先生乾笑兩聲,道:「那小子能把你傷成這樣?你是罵我呢還是罵你自己呢?」

    薛青笑了笑,道:「果然瞞不住先生。」停頓一刻,「是,不是春陽少爺傷的我。」

    四褐先生看著她哼了聲。

    薛青看向他,道:「其實,是...雙園裡的刺客。」

    四褐先生審視她,道:「這麼說事發時你果然在場?」

    薛青點點頭,道:「我想去送送蟬衣,因為聽蓮塘少爺說以往那些女孩子都很容易在路途中生病,水土不服想家什麼的,。」

    四褐先生道:「所以你就去藥鋪開了藥,然後和春陽少爺約了他家的車馬行?」

    嗯,所以這世上的事做了就會有人看到,薛青道:「是,不管有用沒用,總想做點事,春陽少爺答應幫我,讓我扮作車馬行的小廝,帶著我去了雙園,嗯,條件是我跟他再賭一次詩詞。」

    四褐先生哼了聲,道:「你還挺多情。」又沉臉道,「那你怎麼遇到刺客?」

    薛青道:「說起來也怪倒霉,我都沒見到蟬衣,春陽少爺只讓我躲著,他替我把東西送進去了,因為怕被家人發現,春陽少爺就故意晚走一會兒,我們正要去坐車,那群刺客就跑出來了。」

    四褐先生道:「然後你就行俠仗義了?」

    薛青道:「先生你看我是那種人嗎?」

    四褐先生斜眼看她,道:「按理說...」

    薛青道:「我當然是...」說到這裡嘆氣,「為了保護春陽少爺,我奮力與刺客爭鬥才被傷了。」

    四褐先生嗤了聲,道:「是一起逃跑才被刺傷的吧...」

    薛青道:「細節不重要,總之我是被刺傷了,先生,這是怪你啊,教我的連刺客都比不了。」

    四褐先生再次呸了聲,道:「不是我教的比不了,是你笨。」說罷又重重的哼了聲,「真是倒霉,虧本,收了你這麼個學生,教書還要救命...束修必須漲了。」

    他嘀咕著再次將袖子挽了挽,從懷裡拿出三個小瓷瓶,眼中滿是不捨。

    「...好貴的..好貴的...千金難求...」

    薛青道:「先生不要囉嗦了,世上哪有比我更貴重的...快些救我。」

    四褐先生瞪眼道:「有你這樣求人的嗎?可憐一些不行嗎?」

    薛青道:「都這樣的還不可憐嗎?快點吧,我快疼死了。」

    四褐先生嘿嘿笑了,「你也知道疼啊?我還以為你不知道呢。」帶著幾分心滿意足,伸手掀開被子。

    薛青的肩頭單獨包紮裸露在外,為了方便隨時上藥,身上穿著卸去了衣袖的小衫,內裡被薛母裹的嚴嚴實實的,還有斑斑血跡,對外的解釋是身上也有傷。

    四褐先生直接解開了肩頭上的藥布,將一個瓷瓶裡的藥粉撒了上去,又將另一個瓷瓶的藥水倒出來,用手在薛青的肩頭揉按,薛青忍著痛沒有出聲,很快四褐先生就收手站直身子,並沒有再去看其他的傷。

    薛青道:「先生早知道我是女的吧。」

    四褐先生瞪眼;「什麼女的?你可別為了考不上狀元訛我用這種辦法。」

    薛青忍不住笑了,剛張口被四褐先生塞進一個藥丸,藥丸很大噎的她翻個白眼。

    「...先生,救命的藥也該做的好一些,色香味俱全什麼的...」

    「呸,有的吃就不錯了。」

    「先生,你的這個藥很管用吧,我不會死了吧?」

    「不會。」

    「那我的胳膊不會殘廢了吧?」

    「不會。」

    「那我會不會洗筋伐髓脫胎換骨神功大成?」

    「呵呵,你覺得我是那種人嗎?」

    「嗯,也對,那樣的神藥先生你早就自己吃了。」

    說話聲漸漸的低下去,枕頭上的薛青眼慢慢的閉上,遠處隱隱有雞鳴傳來。

    四褐先生站在床邊收起了嫌棄和嬉笑,燈光昏昏下看著她神情複雜,忽的薛青又睜開眼。

    「先生,我有個秘密告訴你。」她道。

    四褐先生恢復了先前的嫌棄,皺眉道:「什麼?」床上的人又閉上了眼,毫無血色的唇動了動,已經疲憊到極點,聲音弱小幾不可聞。

    四褐先生喂了聲,俯身側耳,「什麼秘密?.....說一半算什麼。」

    似乎聽到他的不滿,閉上眼的薛青嘴角彎了彎。

    「...我...是主角...所以我才會有這麼厲害的先生...」

    這一句後再無聲音,不知道是睡過去還是暈過去了,四褐先生慢慢的站直了身子,暗暗的燈下照著他的雙眼有些渾濁。

    「什麼豬腳羊手的....我厲害當然是毋庸置疑的,還用你說。」他道,看著床上的薛青,遲疑一下,有些笨拙的將被角往上拉了拉,退開幾步,再看桌子上趴著的還在沉睡的薛母哼了聲,「真是一群廢物....連個孩子都看不住...」

    說罷甩袖,桌上的油燈瞬時熄滅,室內陷入黎明前的濃暗。...<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19 10:39 PM


第一百一十五章 紛爭

    日落日昇,長安城的大街又一次明亮起來,相比於昨日街上的人多了很多。

    「你們可見了,那兇徒昨日自投案了。」

    「也不算什麼兇徒,只是報仇...仇報了便無牽無掛的投案了。」

    街上遇到的人,店舖前站著的夥計,無一不在談論昨日的事。

    「...是個讀書人呢,也只有讀書人能做出這種事。」

    「...那宗大人也算是個讀書人罷。」

    「那鐘世三自己雖然不會功夫,但請的綠林好漢極其厲害,飛簷走壁,話說當日一群人殺入雙園...」

    有人大聲的宣講,街邊的人聽到了都聚攏過來,正在此時一隊人馬在大街上亂亂的跑過,這讓民眾有些受驚。

    「又抓到兇徒了嗎?」

    大家詢問著探看,卻見街上奔走的不是官兵差役,而是一群家丁,為首的男人胖乎乎的穿著綢衫像個富家翁,也的確是富家翁。

    「那不是郭大老爺?氣勢洶洶的...頗有幾分他家子侄打架的姿態。」

    「...應該是去柳家...你們沒聽說嗎?柳家的春陽少爺把郭家那個小女婿給打殘廢了。」

    「竟有這等事?快快講來。」

    這兩日官兵搜查鬧得人心惶惶,只傳說議論著兇徒肆虐,倒不知道還出了這等事,一時間都互相詢問。

    被打斷宣講綠林好漢殺宗周的人不高興了。

    「孩子們打架而已..春陽少爺可沒有郭家的孩子頑劣..這薛青是郭家的小女婿...自然也跟郭家的人一般喜愛打鬧....定然是他先惹事的...」

    「...對對,我聽說了那薛青靠著買來的詩詞贏了春陽少爺...這次挨揍也是難免的...有什麼可說的...那綠林好漢才是真正的打架呢。」

    也是...民眾們忙又看向他,孩子們之間的打打鬧鬧只能算是兒戲,最多失手下手重了,哪有殺人刺激。

    咯噔咯噔的馬車從街上走過,裴焉子放下車簾,隔絕了街上那人手舞足蹈的比劃講述,他順手從車上的小書架上抽出一捲軸,遞給侍坐的小廝,道:「去,交給綠意樓,八月十五誰能在我家燈會上將薛青這首詞演舞的最好,我出千金。」

    小廝並沒有被綠意樓以及千金嚇到,裴氏一族的小廝也是見過世面的,他恭敬接過應聲是,叫停了車下來,看著馬車離開。

    這個薛青厲害了啊,竟值得焉子少爺千金相助,嗯,千金倒是小事,焉子少爺這分明是要為薛青揚名。

    市井之中哪裡傳的消息最快,自然是青樓裡,風月之地,文人墨客又常聚集,千金求傳唱詩詞,大俗大雅皆有,瞬時就能成為長安城的熱鬧事。

    焉子少爺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做這種事,這首詞這麼好?小廝帶著幾分好奇看手裡的捲軸,還是這個薛青少爺這麼好?

    「好!」

    此時柳家柳老太爺的院子裡,女相撲們正酣,台下叫好聲亂亂,襯得炎夏更炙熱。

    依舊穿的金碧輝煌的柳老太爺靠坐在圈椅上,手裡拿著一張紙,在一片喧嘩中眯著眼念道:「....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惟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人群又是一陣叫好,蓋過了他的聲音,柳老太爺絲毫沒有動怒,而是笑著也叫了聲好。

    「寫的真不錯。」他道,將紙張一甩,旁邊的小廝忙接住,「春陽這個廢物呢?他還是沒什麼要說的嗎?」

    身後的男人神情不安,低頭道:「沒有,任憑打罵他一語不發.....已經按照您的吩咐關書房裡了。」

    柳老太爺帶著幾分惱怒道:「讓他在書房好好看詩詞,再給他一把刀,看那首詩詞寫得好就砍那本書,看看是能砍盡還是把自己氣死。」

    男人不敢多言頭垂的更低應聲是。

    另一個男人遲疑一下上前俯身道:「郭大老爺又來了...在門外,您看...」

    這件事一開始是瞞著柳老太爺的,無奈郭家來鬧的太厲害,昨晚才稟告了,柳老太爺聞言大怒,將春陽少爺一通大罵命令關起來,既然對春陽少爺暴怒,那柳老太爺是不是要跟郭家和解?

    柳老太爺呵呵兩聲,看著小廝手裡捧著的紙上,道:「這詩詞好是好,但靠著一首詩詞就想打開我家的大門,我柳氏還沒那麼便宜...告訴他,雖然薛青以輸贏來引誘春陽,但看在郭大老爺的面子上,我們也不跟他計較了,好好的考狀元去吧,莫要生事。」

    這話可真是不客氣,男人應聲是轉身出去了。

    柳老太爺道:「薛青.。」念了一句這個名字,神情淡淡,「..會作詩的多了去了,神童又如何,小時了了。」他搖搖頭,看向台上,台上女相撲手一招扭轉了敗局,柳老太爺撫掌叫好,「賞。」

    四周觀者皆是叫好,賞錢如雨般砸向台上,院子裡喧鬧聲聲。

    白日裡的綠意樓則素雅又安靜,小廝拿著捲軸走進來時,樓上有兩個年輕女子正散著頭髮打著哈欠走過。

    「..這兩日你又沒生意,春曉妹妹還困啊。」

    「..是哦,媽媽也是的,非要練琴練舞,逼的我比嫣紅姐姐她們還忙,好累啊。」

    兩個女子說笑著唇槍舌劍一番,忽的見豐腴的老鴇搖搖晃晃的迎那小廝去了,老鴇如今可不是誰人都能見的,看來這小廝來頭不小,二人不由停下倚欄,見老鴇面色大喜。

    「..放心放心...我這裡有最好的姑娘...歌舞沒問題...」

    斷斷續續的聽不太清說的什麼,但只這幾句兩個姑娘也大概知道了,有些書生做了詩詞,受不受歡迎就要看是不是被青樓的姑娘們傳唱了,所以很多時候都有人特意送來詩詞。

    「不知道又是哪個秀才?」春曉嘻嘻笑道,「看這樣子是出錢買唱呢...錢還不少。」

    「不止錢吧。」另一個姑娘道,看著老鴇王玉仙笑成一朵花但依舊不失恭敬的樣子,「來歷也不小呢。」

    話音落那小廝告辭,王玉仙再次施禮。

    「..請焉子少爺放心,這位...」她打開捲軸看了眼,唸著其上的名字,「薛青少爺的詩詞我們一定選最好的....」

    那姑娘咦了聲,伸手拍著春曉的胳膊,眼睛亮亮的道:「果然啊,是焉子少爺呢...裴氏焉子少爺呢...」

    春曉也咦了聲,注意的卻是另外一個名字,道:「薛青?那個...薛青做的詩詞麼?」

    那個沒有被她美貌傾倒的少年,她可記得很清楚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19 10:39 PM


第一百一十六章 決定

    小廝已經離開了,王玉仙被聞訊來的妓女們圍住,對於綠意樓這種級別的青樓來說,女妓們色藝雙絕多是賣藝不賣身,唱舞器樂是最必備的技藝,所唱的歌曲最多的都是詩詞。

    當然也不是什麼詩詞都會唱的,唱的都是膾炙人口的古人佳作,當然長安城中有名的才子們做的好詩詞她們也會唱,能將這些才子們詩詞唱好,對於她們的名氣也是助力。

    「...是裴家的少爺?」

    「...那位焉子少爺嗎?好詩詞書畫的十七歲三試連捷的小秀才嗎?」

    「...是他做的詩詞?」

    「...薛青?薛青又是誰?」

    「..這是什麼詩詞?明月幾時有...」

    「..哎呀小蹄子們別亂扯。」王玉仙嗔怪道,將捲軸在手裡拿好,「...管它什麼詩詞呢,這也不是詩詞的事,是你們揚名的機會...焉子少爺是千金求唱演..誰能被焉子少爺選中,肯定會得到裴家的助力...待選花魁時就算得不了花魁,入選前十定然沒有問題。」

    對於青樓女子來說,名氣地位就是她們的命運,女子們更是湧湧詢問。

    「...這詩我會讓教習譜曲編舞,現在已經七月半了,大家都打起精神來,雖然焉子少爺將詩詞送我們綠意樓來,但消息傳開其他青樓肯定也要參與相爭...」王玉仙叉腰道,「...說什麼你們也不能丟了臉面,最後讓其他家的姑娘奪了千金。」

    女子們嬌聲應是,嘻嘻哈哈的笑鬧。

    因為事關綠意樓的名聲,王玉仙特意點了那些當紅的姑娘們來單獨叮囑....希望也在她們身上。

    「...首先要知道焉子少爺的喜好。」

    「..那焉子少爺很少涉足青樓...」

    「...聽說那焉子少爺好花鳥...常騎驢入山林...也是極其古怪的少年人..」

    她們嘰嘰喳喳的議論著走開了,其他的妓女們也躍躍欲試準備討好教習琴師,就算不能奪魁,能露臉多少得些人氣也是極好的。

    「春曉,你與江琴師要好,讓她幫你。」有人撞了撞春曉道。

    春曉站在柱子邊似是出神,被一撞回過神。

    「...你呀一直半紅不紅的,始終差麼一點機會,如果能得到裴家的助力,必然能出人頭地了。」那姑娘對她低語道。

    春曉點點頭,握著這女子的手道:「多謝姐姐提醒,我必然要一試的...我這就去給江琴師準備些禮物。」說罷走開。

    她的小婢跟上,悄聲道:「春曉姐姐真去找江琴師麼?」

    春曉道:「江琴師脾氣好,這是好也不好...能對我好也能對別人好,找她怕是不行。」

    小婢一臉愁容道:「那如何是好。」跟隨的姑娘成名,做小婢的自然也能高人一等。

    春曉握著手眼神閃動,道:「其實,有個人是關鍵。」

    小婢愁眉苦臉道:「焉子少爺麼...那是自然,可是咱們可見不到...」

    春曉嘻一笑,道:「不是他,且是我認識的....」嗯是認識的吧,反正她就當認識咯,「也許這次,是我的機會到了。」

    ........

    一陣馬蹄亂響,再次打亂街上聚眾的議論,眾人看去見是郭大老爺一行人氣勢洶洶的過去了,神情比先前還要憤怒。

    「碰了一鼻子灰了唄....柳家什麼人家...」

    「..小孩子打架,大人跟著鬧當然不好看...」

    直到回到家郭懷春耳邊似乎還柳家大老爺皮笑肉不笑的話,以及街上的指點取笑,他將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道:「氣煞我也。」

    坐在一旁的薛母崔氏抬眼,聲音沙啞無力道:「不要那麼大聲,吵到青子。」

    郭懷春立刻垂手應聲是,向內裡看了眼,神情悲憤道:「...必須讓柳家受些教訓...是我無能...」

    崔氏笑了笑,笑的有些苦澀,道:「是我們無能...明明做的是正大光明的事,這麼多年卻如同過街老鼠一樣躲藏...還要讓公主殿下如此受氣....」

    郭懷春道:「大人不要這樣說....那些高高在上的一個個都違背倫常,臣服奸人膝下...你們能救出殿下護著殿下性命已經不容易了...」

    崔氏道:「...當初我們百人護駕,如今只剩下區區不到二十人...為了掩藏行蹤,篤大人他們以身誘敵,不知道再見的時候還剩幾人...或許...再也見不到了..」說到這裡又是一笑,「不過也不算白費功夫,取信了青霞先生他們,以及他們背後的重臣,比起我們這些武夫,他們更能取信於天下,就算我等都不在了,殿下將來也能重登大寶。」

    郭懷春一驚道:「大人你們想做什麼?」

    崔氏道:「我們打算滅了柳家滿門。」

    這個面色憔悴嘴唇乾裂一副病歪歪模樣的婦人說出這句話,郭懷春色變,道:「大人三思啊。」

    這色變不是覺得這婦人說失心瘋了說大話,而說的話也不是質問,而是肯定的勸阻,很顯然他認為這個婦人能辦到。

    「那樣的話,你們也會暴露的...」郭懷春接著道,「...這時機不對...」

    崔氏道:「我們不會暴露,死人是不會暴露的...我們會與他們同歸於盡。」

    郭懷春駭然,喊了聲大人。

    崔氏抬手制止他,道:「青霞先生說得對,跟著我們這些武夫,養她在市井之中,這種身份她永遠是被人瞧不起隨時能欺負的...所以讓她跟著青霞先生吧,作為青霞先生的弟子有了更好更高的身份,只有身份才能讓殿下得到尊敬。」

    郭懷春要說什麼,院子裡響起暖暖的喊聲。

    「少爺醒了。」

    郭懷春只覺得眼一花,眼前的崔氏已經到了門口了,就好像身負輕功一般,事實上他知道她一點功夫都沒有…..她殺人靠的不是功夫。

    跑的如此快,只能是所謂的慈母神功吧....到底是她一手帶大的孩子啊。

    郭懷春眼神微酸澀,忙也跟了出去,薛青的屋子裡已經傳來崔氏喜極而泣的聲音。

    「...青子你醒了痛不痛的厲害想吃什麼....娘在這裡你別怕...」...<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19 10:40 PM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不解

    知府衙門內,李知府坐在堂前愁眉凝結,堂下的官員們比他更凝結,幾天過去了除了自己投案的鐘世三沒有再抓到活的兇徒。

    「就一個鐘世三能不能交代呢?」

    「..死的可是宗大人…怎麼能交代得了…」

    「..大人如此日夜愁苦…」

    官員們低聲交談,忽的一個小吏從外疾步進來到李知府身邊附耳低語,又有什麼消息了?在座的官員們頓時坐直了身子,見李知府愁眉頓散神情頗驚喜….好消息?官員們也頓時眼一亮,卻又見李知府神情再次低沉,對小吏點點頭,小吏低頭退了出去。

    李知府案前神情沉沉若有所思。

    堂內一陣安靜,是什麼消息?難以抉擇不好辦?

    「大人,朝廷裡有什麼消息嗎?」一個官員起身問道。

    宗周遇難的第二日長安府往京城報消息了,當然宗周的下屬肯定當時就報告了,此時快的話京城也該有動靜了。

    李知府哦了聲道:「刑部司禮監會派人來。」

    這個嘛不用說大家也知道,問消息的意思是派的誰來,上頭對長安府什麼態度,會不會牽連他們,官員們忍不住要再開口,李知府一拍几案,道:「兇徒繼續追緝,肯定還有同黨,任何蛛絲馬跡都不放過,在京城的人來之前,我們自己心裡要先清楚這件事的來龍去脈。」說到這裡撫了撫几案:「先把柳家那邊清查一遍吧。」

    咿?要起身應聲是的官員們神情驚訝,柳家?柳家嗎?

    「…宗大人是在雙園出的事,柳家怎麼也要有個說法。」李知府道,神情平靜。

    ……….

    消息很快就被送到了柳家,這讓老爺們很是生氣,柳氏的人去官府不是赴宴就是訪友,百年來沒有一人被官府盤查過。

    「這李光遠好大膽。」

    「不大膽他也不會被貶出京。」

    「那又如何?把我們長安城當鄉下,他一人為上可以為所欲為嗎?」

    「倒也不是為所欲為,不過是狗急跳牆,在朝廷的人來之前,多找幾個替罪羊。」

    「真是失心瘋了,竟然想讓我們柳家當替罪羊?」

    屋子裡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坐在著手裡把玩一枚鎮石的柳老太爺不耐煩的打斷他們,道:「行了行了,什麼大事也值得嚷嚷。」

    屋子裡安靜下來。

    「爹,這李光遠欺人太甚。」一個男人惱怒道。

    柳老太爺哈哈笑,道:「欺就欺了….能不能欺到就不是他說了算了。」說罷將鎮石扔在桌子上,「…告訴知府的人,要查隨便查,人一個也別想帶走。」

    這是要對上了,對上就對上,還怕他一個知府嗎?誰朝裡也不是沒人,柳家的老爺們應聲是退了出去。

    書房裡侍立的老僕將鎮石擺好,道:「按理說李光遠不是這種人啊,wen人傲骨,要不然也不會被貶出京…這種明知不可能是我們柳家所為而胡亂要拉替罪羊的事,他不該會做啊。」

    柳老太爺道:「然而他做了。」

    老僕道:「所以要麼是他真的失心瘋了,要麼就是有別的事。」

    宗周的確權盛勢大,但死一個宗周,還不至於把李光遠這種wen臣嚇的失心瘋了,柳老太爺微微皺眉,道:「別的事?別的什麼事我們柳家得罪他李光遠了?最近家裡有什麼事?宗周來了,都管束的嚴厲,哪有什麼事?」

    老僕思索一刻,神情有些遲疑,道:「要說事,便只有春陽少爺和郭家女婿的這件事….李光遠是為了郭家那個女婿出頭?」

    李光遠嗎?郭家的女婿..叫什麼來著?柳老太爺哈的一聲笑了,道:「那他才是真的失心瘋了。」

    二人正說笑著,門外有人又急匆匆進來,是剛離開的一個老爺。

    「伯父。」他道,神情有些古怪,「青樓裡要傳唱那首水調歌頭。」

    柳老太爺一時沒聽明白,道:「哪首?」

    男人垂頭道:「薛青的那首。」

    柳老太爺呵了聲,道:「青樓裡?」能讓青樓裡傳唱的那可就是名作了,能做出名作的人自然也就是名人了,有才學的名人

    不論他是大人還是小孩,小孩更好啊,還能稱作神童,成神了自然能得到民眾的尊崇。

    柳老太爺再次呵了聲笑:「這郭懷春對著小女婿可真夠好的啊,下了血本了。」

    男人搖頭道:「伯父,不是郭家,是裴焉子少爺做的。」

    柳老太爺一怔,轉頭看他,道:「裴焉子?裴家那個鳳凰?」

    男人點點頭,老僕的眉頭也皺起來,道:「老爺,當日春陽少爺他們是在裴焉子的詩會上,許是要他做評判,所以….」

    所以春陽少爺輸了卻打傷了人,這也是讓裴焉子沒了面子,自然要找回面子。

    柳老太爺敲了敲桌面,道:「孩子們還挺有意思。」

    男人遲疑一下,道:「伯父,這是裴家…」那是裴氏,李光遠算不上強龍,但裴氏可算得上地頭蛇,且是與柳氏不分仲伯的地頭蛇,這麼多年明裡暗裡相鬥誰也忌諱誰幾分,但大家大業的,表面上關係維持的還不錯。

    柳老太爺抬手道:「拿我的帖子…嗯算了…」他又看向那位老僕,但旋即又把視線移開,最終道,「…拿著你大哥的帖子去柳家問一問。」

    一個薛青,讓柳大老爺出面走一趟已經算是給足面子了,男人顯然也這麼想,應聲是帶著幾分輕鬆出去了。

    柳老太爺坐下來視線落在桌子上,鎮石壓著的紙上寫著的正是那首水調歌頭,「薛青麼…一首詩詞?」老僕聽他再次念出這個名字,比起先前的不屑,似乎多了幾分疑惑。

    因為一首詩詞裴家是要相助這個薛青了?真的假的?這個答案並沒有等太久,很快先前的男人就面色不好的回來了,除了他之外,柳大老爺也來了。

    「裴大老爺親自見的我。」他道,「但是他說,孩子們的事孩子們解決,讓我不要多管閒事。」

    柳老太爺大怒啪的拍桌子,道:「竟然敢罵人!」

    屋子裡的人都嚇了一跳,一時因為柳老太爺發火二是因為裴家說的話,這是真的承認要參與這件事了。

    「裴焉子就要考進士,裴家仕途勢在必得…這是為了給裴焉子造勢助力…」柳大老爺道。

    柳老太爺抬手打斷他,豎眉冷笑道:「他給他家子孫助力造勢我不阻攔,但休想踩著我柳家,我倒要看看,我就多管閒事,誰又能把我怎麼樣。」

    這邊正說話,門外有小廝慌張跑進來。

    「大老爺,老太爺…春陽少爺跑去郭家負荊請罪了。」

    柳老太爺更怒道:「廢物,…當時該認輸認了輸,是我柳家子弟品性美談,但現在再認輸就只是笑談!抓他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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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19 10:41 PM


第一百一十八章 低語

    郭家大宅的街上圍滿了人,都是被郭家門前站著的赤裸上身背著荊條的少年吸引來的。

    因為宗周之死在長安城正是最熱的話題,郭家和柳家兩個孩子動手打架的事倒沒多少人注意...不少人不知道這件事紛紛詢問,街口巷尾一片喧鬧。

    柳春陽的突然到來讓郭家的人也嚇了一跳。

    「..慫…雖然是向我們的低頭,但我委實看不上這種。」

    「..是啊,打輸了認慫也就算了,打贏了認慫,豈不是傻?」

    「…子安子謙要是如此非揍他不可。」

    郭二老爺郭三老爺站在門邊指指點點,郭大老爺聽的心煩瞪眼:「下去…有你們這樣當爹的嗎?」

    郭子謙從一旁柱子後跳出來,道:「…伯父你們大人不便出手,讓我來揍那小子..」

    郭大老爺更惱火擺手「滾滾下去。」

    郭二老爺道:「那大哥你拿出個姿態來啊…是打是原諒啊?」

    郭三老爺道:「是啊,時間久了看的人多了,他面子做足了,咱們可不好下手打…吃虧了呢。」

    郭二老爺道:「這正是柳家的陰謀...讓這小子過來脫一下衣服,咱們如果不接受就成了惡人了。」

    郭三老爺道:「比脫衣服嗎,誰怕誰,讓薛青也去脫...傷口擺出來更嚇人呢。」

    幾人正議論紛紛,暖暖蹬蹬跑來了。

    「我家少爺要見春陽少爺。」她道。

    薛青要見?郭二老爺瞪眼道:「..不好吧,你家少爺才醒來,打不了人的…怪吃虧。」

    沒有理會郭二老爺的打岔,郭大老爺親自將柳春陽送到薛青這邊,薛母在屋子裡桌邊整理香爐。

    炎夏屋內血腥氣藥味濃烈,香爐一直未斷,聽到柳春陽來了,薛母頓時拭淚。

    薛青道:「娘,大老爺,我跟春陽少爺單獨說會兒話….」

    薛母哽咽道:「那怎麼行…你才醒來…萬一他…」說著看了眼院子裡站著的柳春陽,那少年赤裸上身,皮肉白淨,肢體健全…..薛母的眼裡閃過一絲陰冷。

    薛青道:「娘,孩子們的事孩子們解決…」說著又擠擠眼,「當然,娘你在院子裡等著…我解決不了就叫你。」

    薛母沒忍住噗嗤笑,又覺得心酸,這孩子都這樣了還心情平靜開玩笑,自醒來她連一聲哼哼都沒有...傷的那麼重不可能不疼,想到這裡又流淚,道:「好,你高興就好。」

    她依言起身走到門邊喊了聲春陽少爺請進來吧,聲音和氣雖然悲傷卻沒有歇斯底里的上前撲打,只抬手拭淚,如同所有老實婦人習慣忍著悲傷那樣。

    柳春陽垂著頭進去,薛母帶上門走過來,郭大老爺幾分不安,低聲道:「沒事吧。」

    薛母道:「沒事,將死之人沒什麼可在意的。」

    郭大老爺打個寒戰看向室內,不知道在屋子裡又佈置了什麼,以後這裡還是能不進就不進了,這女人本就性情古怪,又受了這般刺激,說是要與柳家同歸於盡,順便捎帶上郭家也說不準。

    郭大老爺豎起耳朵:「怎麼沒動靜...他們在幹什麼?」

    .....

    室內柳春陽依舊低著頭一動不動,薛青看了他一刻,低聲道:「你受委屈了,嚇壞了吧。」

    柳春陽依舊低著頭,肩頭開始抽搐,似乎在啜泣。

    薛青道:「不要哭啊...我這就跟大家解釋清楚...」

    柳春陽抬起頭啞聲道:「我是為這個來的嗎?」少年人眼圈發紅,面色憔悴,嘴唇乾裂,如同幾天幾夜沒睡憔悴。

    薛青看著他笑了笑,道:「我知道你不是..我的傷看起來很重,但很快就能好,胳膊也不會有事..放心吧,沒事的。」

    柳春陽用力的吸著鼻子,聽到這一句沒事的,不由想到雙園的事,那時候他也一直說的就是這三個字,那隱忍到現在的情緒再也控制不住....哇的一聲哭起來。

    ......

    院子裡站著的郭懷春和薛母被這突然的哭聲嚇了一跳,二人不由對視一眼。

    「誰打誰?」

    「沒打啊,就好像說了話吧..」

    「..說話就把人說哭了啊...」

    二人再次看向屋門,青子這麼厲害?薛母想聽聽他們說什麼,郭懷春將她拉住,道:「少年人臉皮薄...」

    只要不打架就好,薛母停下來沒有再近前。

    薛青任憑柳春陽放聲大哭,過了一刻才道:「好了,不要哭了,一切都過去了,結束了,我們平安無事,沒有誰能傷害到我們了...蟬衣怎麼樣?」

    就知道問女人,柳春陽抬袖子擦了鼻子,停下了哭,道:「那日趁亂讓她藏了,小可尋機帶進來的在我院子裡收拾書房,沒人注意她,放心吧。」

    薛青道:「春陽少爺經歷了那麼凶險的場景,為隱瞞秘密不得不背負委屈,現在還能做到如此很厲害。」

    柳春陽杏眼瞪圓,鼓著腮道:「你罵我呢還是誇你自己呢?」誰厲害啊?他只是經歷,他薛青可是殺了人又差點殺了自己。

    薛青道:「你我皆當贊。」

    柳春陽哼了聲扭開頭不說話。

    薛青道:「蟬衣還要麻煩春陽少爺。」

    柳春陽哦了聲,眼看向其他地方,道:「說啊。」

    薛青道:「現在都還忙著查宗周遇害的事,會認為那日真有兩人落湖...而宗周的手下為了保護宗周的秘密,一定不會讓人去打撈,兩方對失蹤小姐的口徑將會一致...蟬衣有足夠的時間離開。」

    柳春陽再次哦了聲,道:「我倒是有幾個信得過的朋友在外邊....」

    薛青道:「不,我打算送她去京城。」

    京城?柳春陽瞪眼,宗周不是要帶她去京城,好容易脫離了虎口,又要去京城?

    薛青道:「我送她去和宗周帶她去不一樣,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有一天宗周的下屬要追查也會先到別的地方搜查。」

    柳春陽哦了聲,道:「送個人到京城..也不是沒辦法...」這時候他才發現做為柳家的少爺並不是無所不能的,因為在家人眼裡他只是個少爺,是個孩子,在書房藏了婢女還好,借用柳家的力量在京城安置一個人,可就不是一個孩子能辦到的了.....不能當孩子了,他咬牙想辦法。

    薛青道:「她在京城的安置我已經安置好了。」

    咿!柳春陽瞪眼看著薛青,他是妖怪嗎?怎麼什麼都....

    薛青道:「我托蓮塘少爺給京城的楊靜昌楊老大夫送了信,請他幫忙,當然,蓮塘少爺幫忙送去的寫的內容模糊,我會再給蟬衣寫一封信讓她親自帶著去。」

    楊靜昌楊老大夫...柳春陽斜眼道:「你...他....可靠嗎?」這可不是小事,說白了是要拖家性命的...不是一般關係就能幫忙的。

    薛青含笑道:「楊老大夫很可靠。」

    還真臉大...楊老大夫當然可靠,只是他讓你靠嗎?柳春陽看著薛青不知道該說什麼,算了,他就是個妖怪。

    「我會想辦法穩妥的把她送走。」他道,「你還見她嗎?」

    薛青道:「不見了,此事行事還要穩妥。」

    柳春陽哦了聲,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忽的覺得薛青看自己,他又抬起頭,見薛青視線在他裸露的上身轉,見他看過來,便一笑,道:「還好天熱,要是冬天,春陽少爺就更受罪了。」

    想什麼呢,柳春陽撇撇嘴移開視線。...<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8-1-19 10:41 PM


第一百一十九章 事實

    關於蟬衣的安排一打岔,柳春陽的情緒平復了很多。

    薛青道:「別背著籐條了….你能想出這個辦法來見我,真聰明。」

    柳春陽將籐條解下來,道:「你能不能別把我當傻瓜?」

    薛青笑了笑道:「沒有啊,我是正愁怎麼見你呢….真相不能說,讓兩家鬧的這麼僵,是讓你們受委屈了。」

    柳春陽扭頭看著一邊道:「這有什麼委屈的。」跟命相比這些都不算事,「更何況我的命是你救的。」

    薛青道:「如果不是幫我你那日也不會在雙園。」

    柳春陽道:「我又不是幫你…說了打賭的。」

    薛青笑了笑道:「春陽少爺敢賭敢認,我很是喜歡。」

    嗯,他說的是喜歡,不是佩服,如果說佩服就嘲笑人了….能做出那樣的事的人說佩服自己,是哄孩子玩吧,柳春陽嘴角彎了彎,道:「我本來就是敢作敢為。」說罷斜眼看了薛青一眼,「你..你的傷到底怎麼樣?」

    薛青道:「皮肉傷看起來重,好起來也快…我用了好藥,胳膊也不會殘廢。」

    二人正低聲說話,門外傳來一陣喧鬧。

    「…大老爺,柳家的人打來了…」

    「…把門堵上了…要衝進來了…」

    「…說笑呢,能衝進我郭家來…三代的臉都要丟盡了…」

    僕人的喊聲,郭二老爺三老爺的叫囂聲混雜成一團。

    柳春陽色變道:「我是偷跑出來的…我家裡人知道了找來了。」抬腳就往外走,「我去喊住他們。」

    薛青喊住他道:「等等,我與你同去。」

    柳春陽回頭看著床上面如金紙的小少年,瞪眼道:「你去做什麼!不用你去…我爺爺人是很好的,就是脾氣不好…我會跟他好好解釋的。」

    薛青道:「我們兩個人的事當然要我們兩個來解釋….」說著微微抬身向外高聲喊娘。

    話音未落門就被撞開了,薛母出現在屋內,道:「青子怎麼了?」就好像她一直在門邊等著似的。

    還好薛青知道薛母適才並沒在門邊,要不然真嚇一跳,不過對於薛母這母愛的關切還是讓她的心軟了軟。

    薛母盯著柳春陽,薛青道:「娘沒事的,找個轎子來抬我出去,我去見柳家的人。」

    薛母忙擺手道:「那怎麼行,那怎麼行,你這個樣子怎麼能出去。」說著嗚嗚的哭起來。

    柳春陽看了她一眼,心道動不動就哭哭啼啼的婦人怎麼養出薛青這樣殺人殺己都不色變的兒子呢?

    薛青道:「我這樣子可以的,精神好多了…這件事是我們兩個惹出來的,只能讓我們來解決…否則還怎麼見同學師長?以後怎麼在長安城立足?」

    薛母拭淚看著她,郭大老爺從門外探頭道:「青子你想好了?」

    薛青道:「是的,你們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我現在醒來了應當對大家說明。」

    事實的真相?真相不是春陽少爺把他打了嗎?郭大老爺看薛母,薛母看他一眼,抬手擦淚道:「我又不懂這些….」

    郭大老爺看了眼柳春陽,柳春陽道:「我會跟我家人說清楚的。」

    這小子能做出負荊請罪的樣子,可見是向薛青低頭了….真是想不明白啊,怎麼就向薛青低頭了?第一次打架見血嚇到了?讀書人家的孩子啊…..不過能和解的話當然比玉石俱焚要好。

    郭大老爺便轉頭吩咐道:「來人,抬軟轎子來。」

    郭家門前一片混亂,大門已經關上了,七八個小廝抵著門。

    郭二老爺郭三老爺跟過年似的站在門前指手畫腳這邊那邊。

    「...傢伙都拿來...」

    「..可是那是柳家的人...打死了會不會...」

    「...你傻啊,撿那些沒刀刃的兵器啊...誰讓打死了,打半死就可以了...」

    「...兩三年不打架看你們都笨死了...牆上架梯子啊...」

    郭子謙郭寶兒也在四周跟著鼓噪,倒是一向愛打架的郭子安抱臂冷眼旁觀。

    郭大老爺氣的瞪眼道:「都給我滾滾滾。」

    郭二老爺郭三老爺訕訕,小廝們也停下亂跑。

    「大哥,這不是看人家打上門了嘛。」

    「是啊,可不是我們先動手。」

    郭大老爺沒理會他們,郭子謙已經看到被小廝抬著的薛青了,大叫一聲大哥就接過去,圍著關切的問候。

    郭寶兒也跟上去,與其說問候不如說好奇,還想掀開薛青的傷口看看被刺穿胳膊是什麼樣。

    郭子安哼了聲扭頭看向一旁。

    郭大老爺道:「開門吧。」

    小廝們不敢遲疑忙打開門,門外比門內還熱鬧,柳家倒沒有多少人,聞訊趕來看熱鬧的民眾將前後圍得水洩不通,聽到柳家和郭家打起來了,外邊還有更多人湧來。

    柳三老爺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這麼丟人過,一眼看到柳春陽走出來,上前就是一耳光,道:「柳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給我綁起來。」

    柳家的下人們應聲是拿著繩子就上前,剛被抬出來的薛青道聲且慢。

    她到底傷重聲音無力,郭子謙在一旁立刻重複道:「且慢。」聲音高高的送出去。

    柳家的諸人看來。

    薛青道:「是柳老爺麼,晚輩薛青。」一面微微撐起身子施禮,「小子失禮了。」

    郭子謙將他的話重複一遍,一面有些誇張的攙扶薛青。

    這就是薛青啊,沒死啊...不過看起來傷的真不輕,四周的民眾湧湧。

    柳三老爺神情幾分不屑,這是出來博同情了嗎?

    薛青道:「春陽少爺此舉並不是丟了柳家的臉,而是光明磊落彰顯了柳氏子弟高潔。」

    柳三老爺似笑非笑,他又不是孩子,說好話哄麼...

    薛青道:「這件事是大家誤會春陽少爺了,不是春陽少爺打了我,是我自己無意傷了自己,春陽少爺本是要阻止我的。」

    咿?跟傳說的不一樣,民眾們很是好奇,柳三老爺也微微蹙眉。

    薛青道:「我們當時比詩已經定了輸贏,春陽少爺並沒有惱怒,我們只是再說下一次比什麼,我拿出了兵器比劃說比武好了,當時夜黑淨房裡昏暗腳下又灑了水,我不小心跌倒,春陽少爺抓住了兵器但還是晚了一步,我才刺傷了自己,傷的太重我暈死過去,我今日才醒來,讓大家誤會了。」

    自己刺傷自己?真的假的?

    事情原來是這樣麼?真是無趣,圍觀的民眾發出噓聲。

    「散了散了。」

    「....什麼自己刺傷自己...怕人家柳氏,自己認慫了...」

    「..真沒意思...看看人家鐘世三,敢殺人敢當...」

    圍觀的民眾如潮水般散去,趕來的要維持秩序的差役們也停下腳...不用他們驅散了,但還是上前板著臉呵斥幾句。

    「..知府大人說了,如今長安城兇徒藏匿,不要聚眾...」

    「...給兇徒可乘之機,你們誰擔得起責任..」

    諸如此類的話教訓一番,柳三老爺才懶得理會這些差役,看了薛青一眼,道:「既然薛少爺都說清了,那這件事就算了。」說罷甩袖轉身走了幾步,看到柳春陽還在,又恨聲道,「還不回去!」

    薛青對柳春陽抬手擺了擺,道:「春陽少爺放心吧,我沒事的,多謝你了。」

    柳春陽嗯了聲,有些拘束有些僵硬的施禮,轉身疾步去了。

    人群散去,柳家的人離開,差役們也交差去了,郭家的門前恢復了安靜,郭二老爺郭三老爺神情頗悵然。

    「這就結束了?」

    「還沒打呢...」

    郭大老爺瞪眼道:「孩子們的事你們跟著鬧什麼!不說勸著。」

    郭二老爺郭三老爺忙訕訕趕著人散去,薛母也扶著轎子要薛青回轉。

    郭子謙擠開暖暖自己守著另一邊,道:「..青子哥你太厲害了,春陽少爺都被你折服了。」

    一直安靜無聲在一旁的郭子安站出來攔住,看著薛青道:「..青子少爺,當初聽我們罵你幾句,你就動手打人,現在面對柳家的少爺差點要了你的命,你反而要以理服人了啊。」

    這是在說薛青欺軟怕硬吧,郭子謙不滿的喊了聲哥。

    薛青道:「其實還是被打罵最幸運。」

    什麼啊,郭子安瞪眼,看著薛青被抬著擁簇著向內去了,揚聲道:「別以為你做了好人,認了慫,柳家就正眼看你。」

    薛青抬手擺了擺,沒有說話。...<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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