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雲芨 -【乘鸞】《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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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8-2-26 09:58 PM

029章 骯髒

  二老爺慢慢轉動著手中茶杯:「小七沒跟你說,他們去看巡按御史的時候,遇到什麼事吧?」

  明三夫人警惕地看著他:「你什麼意思?」

  「真是個孝順的孩子啊!」二老爺語氣讚賞,卻聽得人頭皮發麻,「她怕你會擔心,一個字都不說。先前人人都說你養了個癡兒,再費心教導也是無用。現下看來,小七真是沒辜負你這十幾年吃的苦。」

  「明英!」三夫人厲聲呼喝他的名字,「你有話就說,別玩攻心那套!」

  雖然看穿了二老爺的把戲,但她的強硬,正說明了內心的恐慌。

  二老爺笑了,保養得宜的臉上,細細的紋路更顯成熟穩重。

  明家人生得好相貌,他雖不如三、四兩位俊逸風流,卻也是儀表堂堂。初見之人看外表,只當他是個端方君子。

  「看你,急什麼?我還能不告訴你?」

  二老爺欣賞著明三夫人因為發怒而越發明媚的臉龐,暗歎這張臉真是受盡老天偏愛。三十多歲的人了,不但不見容顏失色,反倒比年輕時更添韻味。

  「蔣文峰此次巡察各府,聖上另外下了一道聖命,你知道吧?」

  明三夫人怎麼會不知道?前幾天四夫人才來過。

  想到四夫人的話,她臉色發白:「博陵侯府,楊三公子?」

  二老爺頷首:「正是。」

  「他看到了小七?」

  二老爺注視著她:「小七生得像你,眉毛輪廓卻似三弟,雖不及你明艷柔媚,卻更顯出塵。這人哪,越是清高乾淨,越容易引人攀折,相信你有很深的體會。」

  明三夫人面容有輕微的扭曲,隨即閉了閉眼,平靜下來。

  「你要我做什麼?直說吧!」

  二老爺淡淡笑了笑:「其實這事,你先前就答應過,只是為了小七,你該更用心些。」

  明三夫人擰眉:「你先前說的人,就是這位楊公子?」

  二老爺頷首:「不錯。」

  「這倒叫人費解了。先前那些人,哪個不是手握大權?這楊公子雖然頗得聖寵,可博陵侯府早就退出了權力中樞。他有什麼份量值得你如此看重?」

  她身份特殊,便是二老爺起了齷齪的心思,能見的人也是少之又少,一年都未必有一個。

  二老爺笑了:「你以為他只是個普通的侯府公子?別忘了,他身上還掛著一個職務,皇城司提點。」

  「這又如何?他如此荒唐,難道聖上還真的委以重任?」

  二老爺搖頭:「皇城司是聖上的耳目,這樣一個重要的職位,怎麼會隨便給人?聖上讓他隨蔣文峰前來東寧,絕對不是讓他找藉口玩耍的。」

  「照你這麼說,這位楊公子深藏不露?」

  二老爺淡笑,又用那種溫柔到毛骨悚然的目光看著她:「這一點,就需要你去探聽了。」

  明三夫人咬了咬牙,忍著氣道:「這也太荒唐了。這位楊公子才幾歲?我的年紀都可以當他母親了,你叫我去……便是我忍得,他也會不喜吧?」

  二老爺笑得高深莫測:「你雖才思靈敏,可對男人的心思還是把握不透。對美貌而風韻猶存的女性長輩,誰沒點齷齪的心思?孩童時期戀母,待長大成人,多少會在他人身上有所投射……他在京城那般風光,年輕稚嫩的美人見得多了,只怕這樣更新鮮。」

  明三夫人忍了又忍,到底忍不下去:「骯髒!」

  「哈哈哈哈!」二老爺起身,「男人就是這麼骯髒的東西,都十年了,你還看不透嗎?」

  他走到門邊,停了下:「你與小七形貌相似,若是你做得好,說不定他對小七的心思就淡了。不然,便是不能強搶,亦有千百種方法叫我們吃了虧,也只能嚥下去。」

  二老爺走了。

  燭光明滅不定映著明三夫人的臉龐。

  很快,門又被推開,童嬤嬤出現在那裡:「夫人。」

  明三夫人連忙收起自己的浮思,快步迎過去:「嬤嬤,半夜風大,你怎麼來了?」

  童嬤嬤看著她:「奴婢擔心您。」

  明三夫人自嘲地笑了笑:「有什麼好擔心的?這麼多年,不都過來了?再忍忍就過去了。」

  童嬤嬤欲言又止。

  「嬤嬤,有話直說吧。這些年我們相依為命,原就是最親的人。」

  童嬤嬤便道:「方纔奴婢就守在外面,您與二老爺的話,奴婢都聽見了。夫人,我們還是盡早進京吧,這明家不能留了!」

  明三夫人歎了口氣:「我何嘗不知?只是想走,也得他們願意放人才行。」

  童嬤嬤面露心疼,握著她的手道:「舅老爺的信一到,夫人就藉口小姐的婚事,馬上進京。小姐現在病好了,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又起什麼齷齪心思。」

  「嬤嬤說的是。」明三夫人低聲,「為了小七,我也不能在明家留下去了。」

  ……

  夜色靜謐,二老爺從余芳園出來,進入夾道。

  一盞燈籠搖搖曳曳,從那頭晃過來。

  夾道長而窄,避無可避。

  二老爺停在路邊,剛剛端出嚴正端肅的臉,耳邊已傳來驚訝的聲音:「二伯?」

  二老爺看著明微主僕走近,多福手裡還提著食盒,去了哪裡都不用猜。

  「給六哥兒和阿湘送吃食?」他語氣平穩。

  夜燈下的少女羞澀地笑笑,不好意思地偷眼看他臉色,聲音清柔:「六弟和八妹都受罰了,就我沒有,心裡過意不去。二伯您別生氣,就這一回,以後不敢送了……」

  活脫脫一個以為自己做了壞事,擔心長輩責罵的孩子。

  二老爺不由想起白天,她面對那條蛇冷靜的樣子。

  或許是剛剛病好,反應還有點遲鈍,忘了害怕吧?

  也是,傻了十幾年,難免和常人有點不同。至於什麼侍奉玄女娘娘的說辭……便是她的魂魄真在玄女娘娘那裡,又怎麼樣?不在俗世生活過,又哪裡懂得人心?

  二老爺溫言道:「此事下不為例。以後別跟著他們胡鬧,想想你娘,她為了你不容易。」

  「是。」

  「回去吧。」二老爺讓了讓,像個關心她的長輩一樣叮囑,「雖是自己家,入夜也要早些回屋。」

  「知道了,您也早些安歇。」

  明微低頭施禮,與他錯身而過。

  走到夾道盡頭,轉過彎,她臉上的羞澀立時不見蹤影。

  她仰頭看著天上弦月,目光沉沉。

  大半夜的,二老爺來余芳園做什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2-26 11:15 PM

030章 金簪

  明微回身,卻見多福一臉困惑的樣子。

  「怎麼了?」她問。

  多福欲言又止。

  明微就道:「有什麼話不能直說?」

  多福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小聲說:「奴婢就是覺得……小姐有時候怪怪的。」

  「哦?」明微笑容不變,「哪裡怪了?」

  多福見她不生氣,才大著膽子道:「小姐在長輩面前總是很乖巧,但是人一走就……」

  明微一愕,低聲笑了出來。

  多福被她笑得心裡發虛:「奴婢錯了,不該說小姐的壞話……」

  「你沒錯。」明微含笑看著她,「說真話怎麼會有錯?日後只有我們兩人,你有什麼想法都可以直說。當然,外人面前還是要緘口的。」

  「奴婢懂!」多福忙道,「不可說主人是非。」

  「錯。」

  多福糊塗地看著她。哪裡錯了?

  「是不可說人是非。」

  多福更糊塗了。一個字,有差嗎?

  明微不再跟她解釋,轉身進園子。

  屋裡亮著燈,明三夫人在等她。

  「娘。」正如多福所說,到了母親面前,明微自動變為乖巧模樣,兩者轉換自如。

  明三夫人先摸了摸她的手,確定不涼,才幫她脫了外衫。

  「阿湘和皓哥兒還好吧?」

  「好著呢!四叔打得不重,他們也被罰習慣了。我去的時候,他們還在討論吃的……」

  明三夫人看著女兒。

  燭光溫暖,照在她白淨的臉龐上,顯得分外嬌柔靈動,便讓她想起二老爺那句話來。

  越是清高乾淨,越是引人攀折。

  這孩子,傻了十幾年,終於活得像個正常的女孩子了。和小夥伴溜出去玩,半夜偷偷給他們送吃食,嘰嘰喳喳說著相處的趣事……

  她不求富,不求貴,只求女兒一生平安。

  至少不能像她這樣,讓人隨意攀折。

  「小七。」

  明微停下訴說。她看得出來,明三夫人有心事,才故意做出活潑的樣子,只是想讓她開心一些。

  可惜沒什麼成效,是二老爺過來說了什麼嗎?

  明三夫人說的話,卻不是她猜想的:「在你幼時,母親給你訂過親。」

  明微頓了下:「是舅舅家的表哥嗎?我先前聽童嬤嬤提過一句。」

  「對。」明三夫人道,「先前你還小,一直沒走禮。現下你已經十五,也該辦起來了。」

  明微思索著找個什麼理由推托。

  天行大陣將她的魂魄送來這個時代,不過是偷取了冥冥中的一線天機。

  玄門中人,最看重天道輪迴。換句通俗的話來講,就是你得到一些東西,就要付出別的什麼。

  所以相師多半五弊三缺,這是洩露天機的懲罰。

  她要做的事,比之個人命運,大了何止百倍千倍?

  即便有邙山歷代帝王的龍氣鎮壓,自己要付出的代價有多大,都不敢去猜想。

  所以,她不能與這個時代的人產生過於密切的關聯。

  成婚生子,絕對不行。

  但她一仰頭,看到明三夫人的目光溫柔中帶著難以言喻的悲傷,便說不出話來了。

  對這個苦命的女人來說,看著女兒長大成人,像個正常的女孩子一樣嫁人,相夫教子,或許就是一生最大的追求了。

  罷了,先不提吧。

  既然要將婚事擺上檯面,總要去京城的吧?

  到時候,還怕她想不到辦法嚇退那位五表哥?

  保管把這件婚事退得漂漂亮亮,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

  明微決定乖巧到底,便伏在明三夫人膝上,用小女兒的方式撒嬌:「我聽娘的,娘說怎樣就怎樣。」

  明三夫人忍不住笑了,點她的鼻頭:「多大的人了,還這樣黏著為娘,將來出嫁了可怎麼辦?」

  「童嬤嬤不是說了嗎?若是我出嫁,娘就在隔壁買間院子,這樣我們還在一起。」

  明微抱著她不肯放。

  這就是對母親撒嬌的感覺嗎?真是叫人戀戀不捨。

  她已經很多年沒有這樣放鬆過了。

  自從北齊滅國,她初時跟著師父四處奔走。後來,師父越來越力不從心,她不得不逼迫自己成長起來,成為一個合格的命師繼承人。

  現在,來到這個陌生的年代,她遇到了這樣一位好母親,好像彌補了遺憾。這讓她回想起,自己少年時也曾肆意活潑過。

  人啊,總是這樣。有人撐起頭上一片天,就可以繼續做孩子。

  以前是師父,現在是……母親。

  「真是個孩子。」明三夫人也很享受這種被女兒撒嬌的感覺。

  她想了想,從發間取下金簪。

  「今年你十五,原該有及笄禮的。只是先前你病著,娘不好強求,就錯過了。這根金簪,是你父親送給為娘的定情物,這些年來,娘從不離身。現下給你,就當是補給你的及笄禮了。」

  明三夫人平日裝扮素淡,頭上只這麼一根金簪,從來不換。明微原以為是守寡的緣故,原來還有這番情由。

  她不敢要:「娘,既是父親送的,女兒豈敢奪了您的念想?」

  這讓她想起一件事。師父總是隨身帶著一柄木梳,日日夜夜從不離身。後來,師父受傷難癒,自覺時日無多,才將木梳的來歷告訴她……

  愛之深,即便只是一點點念想,也要拚力留住。

  明三夫人輕笑,溫柔地撫著她的頭髮:「你就是娘最大的念想,再珍貴的死物,又如何及得上你?」

  她將女兒扶到鏡前:「來,娘給你戴上。」

  鏡中少女眉目婉約,天生麗質。

  美貌是上天的恩賜,可有時候也是災難的來源。

  明三夫人將金簪輕輕推進去,聽著女兒小聲嘟囔:「太華貴了,總覺得不襯,還是娘戴著好看。」

  她笑了:「嫌老氣平日不戴就是,只是這簪你要保管好,不能丟了。」

  「嗯,我一定好好保管,簪在人在,簪亡人……」後面那個字沒敢說。

  明三夫人捏了下她的臉頰:「這是哪裡學來的怪話?別是阿湘那裡看的雜書吧?」

  「娘!」明微不想答,索性抱住她的腰。

  明三夫人看著鏡中相擁的母女,眉眼間是純然的喜悅:「及笄後就是大人了。我的小七,終於長大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2-27 08:44 PM

031章 白蛇

  「小姐,床鋪好了,奴婢服侍您休息?」多福來問。

  明微卻對她道:「你先去睡吧,我自己來。」

  多福點頭稱是,退了下去。

  看起來,屋子裡只有她一人。

  其實上麼……

  明微看著床鋪角落的明七小姐。

  「抱歉,搶了你的母親。」她說。

  殘魂聽得聲音,茫然抬起頭,卻理解不了她的意思。

  明微一怔,自嘲地笑笑:「我在道什麼歉?既然認定這是最好的結果,又何必惺惺作態?裝了十幾年的正派人,就真以為自己是正派人了嗎?」

  她回身打開窗戶,月華照進來,鋪出一地溫柔水色。

  「還不出來?」她冷聲道。

  無人回應。

  明微冷笑一聲:「我脾氣不怎麼好,如果你不自己出來,而是讓我揪出來,下場也會不怎麼好。」

  過了一會兒,一道淡薄的煙氣從她袖中逸出,在月色中化成一條細細的繩狀物,那昂起的頭冠,分明是蛇的模樣。

  「你、你好兇……」

  細細弱弱的聲音,像個幼童,帶著委屈控訴:「明明是你殺了我,還兇……」

  明微雙手攏在袖中,冷淡地看著它:「你殺了人,殺人償命,這句話沒聽過嗎?」

  「我、我不是故意的……」細小的聲音更委屈了,「她把湯放在下面,熱氣熏得我很難受……」

  「不管什麼原因,人都是因你而死。因食而殺是天道輪迴,否則便是殺業。他死,你還命,天經地義。」

  「這、這……」

  「你若不死,身負這罪業,便是生出靈性,終究也是難逃天遣。試想,有朝一日你功德圓滿,卻因為罪業脫不去妖身,到時候再還,就沒那麼容易了。」

  細弱的聲音充滿不解:「為什麼不容易?那時我法力高深,不是更好還報嗎?」

  明微笑笑:「還記得你一位前輩嗎?她和你一樣,也是條白蛇,在青城山修煉了一千七百年……」

  「我知道!」它驕傲地說,「她是我們白蛇一族的表率!」

  明微續下去:「因為早年的一段因果,她已經功德圓滿,卻不得不入紅塵,還報恩情。結果想必你也知道,她險些萬劫不復。」

  「嗯……」

  明微循循善誘:「你想想,是現在還命,乾脆利落的好,還是將來冒著功虧一簣的風險,再還報的好。」

  經過一番思索,小白蛇道:「這麼說,還是你幫了我?」

  「可以這麼說。」

  「可是,」它的聲音充滿困惑,「我現在沒有肉身了,雖然還了因果,但也要重新去投胎,不是都白費了嗎?下一世能不能修出靈性都不知道……」

  「誰說一定要有肉身才能繼續修煉?」明微繼續教它,「妖與靈的區別,只在於有沒有肉身。靈寄於物,妖寄於肉。沒了肉身,你現在與靈是一樣的。」

  「這……」它想了半天,覺得好有道理,「你是說,我可以把自己當成靈修煉,不用重新投胎?」

  明微高深莫測地笑:「你自己也說了,下一世能不能修出靈性都不知道。萬一生為蜉蝣,朝生暮死,那就一點希望也沒有了。投胎有風險,轉世須謹慎。」

  小白蛇很為難:「但是,靈修煉得好慢。百年的時間,它們只能修煉出微弱的意識。」

  明微卻道:「單獨為靈,修煉當然慢。但是,有一種方法,可以讓靈的修煉速度大大加快,甚至比妖還快。」

  「是什麼辦法?」

  「靈之所以修煉慢,是因為它沒有肉身,無法聚天地靈氣。如果有人反哺靈氣,這個問題就解決了。」

  「啊!」小白蛇突然想起來了,「你是說,與人結契?我好像聽說過,這世間有一種人,叫做玄士。他們和妖靈一樣修煉,用法力維護人間秩序。如果有妖鬼作亂,他們就會出面平定。你、你是玄士嗎?」

  聲音怯怯的,帶著天然的敬畏。

  「確切地說,」明微頓了下,「我是命師。」

  「命師?是算命的嗎?」

  「那叫相師。」明微對它解釋,「命師是一個敬稱,天底下只有一個人能用。所以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天下玄士之首,方為命師。」

  小白蛇努力思索了一會兒:「你是說,命師,是最厲害的玄士?」

  「對。」明微露出和藹的微笑。

  「你這麼厲害啊……」

  明微並不作答,只問:「那你要不要與我結契?現下我遇到了一點麻煩,原本結契的靈不在了。你雖然弱了些,到底還算可用。」

  「我可以嗎?」小白蛇受寵若驚。

  它聽說,只有非常厲害的妖靈,才能與人結契。

  「若我原身還在,自然不行。不過,我現在正落難,一時不趁手,只能降低要求了。」

  「嗯嗯。」小白蛇深覺自己撿了大便宜。丟了肉身,居然有玄士願意與它結契。它只是一條修出靈性不久的小蛇,一個有武功的人就能收拾掉。

  「要怎麼做?」細細的聲音,透出渴望。

  明微從針線籃裡撿出剪刀,在手指上輕輕一劃,擠出血珠。

  「食我血氣,與我同生,聽我之命,反哺汝身。」

  小白蛇的影子重新化為煙氣,聚在她的指尖。

  血液慢慢被吸乾,原本淡薄的煙氣逐漸變得凝實。待它重新化形,已經能看出原身的形狀。

  「大人。」蛇頭低了下來,「請您吩咐。」

  「你現在太弱,暫時就看家吧。」明微重新將手攏回袖中,目光投向窗外,「日精月華,不可錯過,你先將形體修出來。」

  「是。」

  「看到湖邊那棵樹了嗎?那裡有一隻凶靈,別去招惹它。其他地方,你隨意來去。」

  「是。」

  「我要休息了,你去吧。」

  「遵命。」

  它重新化為煙氣,遁出窗戶,很快化出蛇形,鑽進草叢不見了。

  真是本性難移。

  明微笑了笑,自言自語:「鄉下蛇,真好騙。」

  願意結契的靈哪那麼常見?便是玄士,也不是每個人都有。

  說起來,那位蔣大人到底怎麼回事?他分明不是玄士,為何會有靈隨身相伴?

  「這世間的秘密,可真多啊……」

  明微拔下頭上金簪,將層層累絲的簪頭扭了下,便露出了裡面的構造。

  她什麼也沒做,將簪頭按回去,關上窗,準備休息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2-27 10:30 PM

032章 熱鬧

  明湘跪完祠堂,回去趴了兩天,又活蹦亂跳了。

  惹出這樣的麻煩,四老爺管她管得緊,勒令她不許出門。明湘沒處可去,閒得發慌,只能天天跑來余芳園找明微說話。

  明微就問她:「六弟呢?怎麼不去找他玩?」

  明湘坐在長廊上,一邊啃著秘製果脯,一邊看她擊劍:「他是男孩子啊,要上學的。」

  「那你為什麼沒上學?不是有女學的嗎?」

  「咦,七姐你居然知道女學!」明湘驚奇,「原本是有女學的,可是去年先生嫁人了,一直沒找著好的。我爹說,與其讓我在外面瞎跑,不如跟著娘好好學掌家……」

  明微停下來,接過多福遞來的手巾擦掉臉上的汗,不由笑了:「四叔真瞭解你。」

  她這番話,倒是勾起了明湘的感慨:「說起來,以前上學的時候好自由,認識的朋友也多,不用天天困在宅子裡……」

  所以,這就是女學的意義。

  看到了更大的世界,就不會想當籠中鳥。

  她略微休息一會兒,重新握起竹劍。

  「七姐,你這個好好玩啊!」明湘興致勃勃打量她的竹劍。

  「這不是玩,是練功。」明微說。

  命師怎麼能手無縛雞之力?驅鬼鎮邪,都是要花費力氣的。再說,法力能對付妖鬼,可對付不了心懷惡意的人。

  她身體好些,便讓人做了竹劍和木人,打算一步步把武功撿回來。

  這具身體已經十五了,錯過打基礎的最佳時機,想練成絕頂高手幾乎不可能。但只要勤加練習,再用金針刺穴打通經脈,加上藥浴,至少能練成普通高手。

  這就夠用了。

  「練功?也是玄女娘娘教的嗎?」

  「對啊!」明微隨口一答。

  「那你也教教我吧?那天你翻牆好利索,我要是有這個本事,以後想溜出去就容易了。」

  明微忍笑:「教你可以,不過你要怎麼報答我啊?」

  明湘想說,帶你一起溜出去玩。可一想到前幾天惹的禍,就蔫了。

  明微便道:「這樣吧,我閒著無聊,你每天來陪我說話,告訴我外頭的事解悶,怎麼樣?」

  「好啊好啊!」明湘點頭如搗蒜。就算沒這個條件,她也是要來的。

  於是明微揮揮手:「去換衣裳。」

  多福就問:「小姐,先拿件沒穿過的,給八小姐換上?」

  「嗯。」

  她們相差兩歲,明湘活潑愛動,明七小姐卻常年困在屋裡,因此身量差得不多。

  「走走走!」明湘興高采烈。練功誒,聽起來好好玩!

  明微也笑瞇瞇。

  讓她多高興一會兒,等等就笑不出來了。

  果然不出所料,余芳園裡很快響起了明湘的叫苦聲。

  童嬤嬤理完事,就見自家夫人站在軒窗下,望著外面出神。

  她順著視線看過去。

  院子的空地上,立著一個木人,兩個穿窄袖練功服的小姑娘各自拿著一柄竹劍,對著木人戳戳刺刺。

  其中一個時不時放下竹劍,去糾正另一個的動作,引得她叫苦不迭。而她一叫苦,周圍的丫鬟就笑,周圍瀰漫著歡欣的氣氛。

  「小姐現在真好。」童嬤嬤不由感慨。

  「是啊!」明三夫人喃喃,「太好了,好得我都不敢相信。」

  「這有什麼好不信的?都是福報。」童嬤嬤笑道,「是夫人誠心誠意感動了上天,感動了玄女娘娘!」

  「可我總覺得不真實。」明三夫人低聲道,「有時候半夜驚醒,忍不住問自己,這是小七嗎?真的是小七嗎?如果不是怎麼辦?她會不會哭,有沒有受苦……」

  說著,她的眼睛漸漸濕潤了。

  「夫人!」童嬤嬤慌忙道,「您在想什麼?小姐不是好端端在這?怎麼會哭,怎麼會受苦?」

  「可我不踏實啊……」

  她看著院中的少女,眼神充滿眷戀,又慢慢冷下。

  「夫人……」

  童嬤嬤的話還沒出口,明三夫人已回過身,問她:「東邊有信傳來嗎?」

  東邊,指的是東府,通常明三夫人這麼問,指的是某個特定的人。

  童嬤嬤道:「還沒有。」

  「看來這回的事有點麻煩,都好幾天了還沒安排下來。」

  童嬤嬤由衷道:「若是不用去,倒好了……」

  明三夫人笑笑,她可不會這麼天真,二老爺這麼會算計的人,怎麼會放過這個機會?

  忍著吧,只要忍過最後一回就真好了。

  ……

  又過了幾天,明湘興沖沖地跑過來,看到明微就喊:「七姐!出大事了!」

  明微正在翻看書冊。

  在她的年代,許多書籍因為戰亂遺失了,史料也變得殘缺不全。她需要盡快瞭解這個年代,看書是最快的途徑。

  她眼都沒抬:「看你這一臉興奮的樣子,是有好大的熱鬧可以看吧?」

  「哈哈哈,果然還是七姐懂我。」明湘叉腰大笑。

  明微友善地提醒她:「注意儀態,你這樣子要是讓四嬸看到,晚飯別想吃了。」

  明湘連忙放下叉腰的手,湊到她面前說:「那位楊公子一進城,就被郡王府接回去了。為了招待這個表侄子,祈東郡王下了血本,不但把信園收拾出來給他住,還送過去好多美貌歌姬……」

  「然後呢?」

  「然後就出事啦!」明湘以袖蓋面,哈哈哈笑了一會兒,繼續道,「先是郡王一個小妾,不知道怎麼的,居然在信園迷了路,闖進了楊公子的屋子,過了半夜才被送出來。然後是郡王妃娘家的小姐,被人撞見跟楊公子單獨在水閣幽會。聽說郡王府現在都鬧翻了,黎家要楊公子給個說法。」

  明微擰了擰眉:「什麼亂七八糟的?郡王小妾闖進楊公子的屋子,還能傳到我們耳朵裡?」

  「誰知道呢?也許是別人撞見了,偷偷說出來的。畢竟信園那麼大,人多嘴雜嘛!」

  明微搖搖頭:「就這事,也值得你看熱鬧看得這麼開心?」

  明湘笑瞇了眼,「當然還有後續啦。那個蔣大人,到東寧第二天就開衙理事了,聽說審出了不少冤假錯案,現在名氣可響亮了。黎家的人氣不過,就把楊公子告到蔣大人那裡……」

  「……」明微不禁要問,「郡王妃這個娘家,腦子是不是有問題?這種風流韻事,吃虧的只會是女兒家,他們居然還敢告上衙門?」...<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2-28 09:35 PM

033章 噩夢

  「這有什麼?」明湘見怪不怪,「黎家本來就不是什麼正經人,要不是祖上積德,跟著太祖混了個開國功臣,輪得到他們跟皇家結親?」

  她又不屑地笑:「鬧了這麼一齣,這個女兒的名聲肯定要壞,那就嫁不了高門了。索性賴上楊公子,成功的話,豈不是好?」

  明微皺眉:「如果不成呢?」

  「不能嫁高門的女兒,損失了又怎樣?」明湘說得冷酷。

  明微不語。

  明湘安慰她:「七姐,你不是嚇到了吧?沒事,咱們家跟他們家不一樣。」

  明微對她一笑:「嗯。」

  楊公子的閒事,也就是隨便聽一聽。

  她的心思,都在另一件事上。

  ……

  又到夜深人靜的時刻,明微推開窗,一道煙氣竄進屋裡,在地上一滾,變成小白蛇的模樣。

  「大人。」

  「感覺怎麼樣?」

  小白蛇歡快地在屋裡游了一圈:「法力漲得好快,好像比以前還強呢!」

  明微笑道:「人為萬物之靈,本就得天獨厚。你食我精血,法力當然漲得快。相信過個三五年,你就能真正化形了。」

  「真的嗎?」小白蛇不敢相信,「我們妖要化形,最起碼要修幾百年呢!而且還有天劫……」

  「這就是靈的好處,可以直接化形。」不過,靈的化形只是「形」而已。

  明微不提這茬,只問它:「這座府邸,你都探過了吧?」

  聽她說到正事,小白蛇乖乖在地上盤好:「嗯。」

  「東邊我說的那個院子呢?有沒有盯著?」

  「有。」小白蛇昂起蛇冠,細弱的聲音,帶著幾分委屈,「可是那個人身上,有我不喜歡的味道。」

  「所以才叫你去盯啊!」明微柔聲細語,「不喜歡,把他弄掉,不就聞不到了嗎?」

  小白蛇被她的強盜邏輯說服了:「有道理……」

  「那你盯出什麼結果來了?」

  「我不敢靠近他,他屋子裡好像有我討厭的東西。」小白蛇說,「別的還沒發現。」

  明微點點頭:「好,你繼續盯。要特別留意,他是不是跟余芳園的人打交道。」

  「是。」

  說完事,小白蛇依舊化為一道煙氣,從窗戶遁出。

  明微站在窗前,仰頭看月。

  花期已近,許多含苞的花兒悄悄綻放,使得月色下的余芳園美不勝收。

  可這美麗下面,究竟藏著多少污濁?

  她要小白蛇盯的人,就是二老爺。

  那天在夾道遇到他,明微直覺,他與明三夫人存在某種關聯。

  越是與明三夫人相處,她越是感覺到,對方心情沉重。

  明明是母女歡悅的親情時刻,卻時不時出神。

  她好像在等什麼事,這件事讓她心神不寧。

  明微不喜歡這種感覺。

  她已經把明三夫人當成自己的母親,就不能容忍別人讓她不開心。

  既然別人讓明三夫人不開心,那她就讓這個別人不開心。

  這時,小白蛇忽然回來了。

  「大人!」

  明微聽它聲音焦急,便問:「出了什麼事?」

  「剛才有人遞了張紙條進來,您的母親就穿戴好出門了。」

  明微眉頭一皺:「去哪裡?」

  「您跟我來……」

  ……

  明三夫人在流量堂等了一會兒,聽得門被推開。

  回身一看,來的卻不是意料中的人。

  她皺眉:「六叔,你來做什麼?」

  六老爺帶著酒意,倚在門上,扯著嘴角對她笑:「三嫂好無情啊!咱們這麼多年的情義,怎麼翻臉就不認人了?我來做什麼?當然是與你聯絡感情了!」

  說著,便要撲過來。

  「站住!」明三夫人厲聲喝止。

  六老爺停下,略帶困惑地抬了抬眉:「三嫂這麼生氣做什麼?小弟又不是第一次來了。」

  明三夫人冷聲道:「二伯沒跟你說過嗎?不許你再來了。」

  「嗐!」六老爺抱怨,「二哥也太不近人情了,不許我來,就許他獨佔?說起來,我比他還早呢!三嫂你也是的,眼裡只有二哥沒有我,遞了幾回話,你都不見,要不是這回藉著二哥的名義,還見不著你。你就半點不念咱們的情分?」

  「情分?」明三夫人目中透出淒涼與仇恨,「明榮,我與你有什麼情分?你三哥死了,我只想安安生生撫養小七長大,了此餘生。若不是你,我能落到如今這境地?現在我就算死了,也沒臉去見小七她爹!你害我至此,還與我談什麼情分,可不可笑!」

  六老爺訕笑:「三嫂你這話說的,三哥都已經死了,難道你要為他守一輩子不成?你這般嬌滴滴的美人兒,空守閨房豈不可憐?」

  「呸!」明三夫人臉色鐵青,指著門,「不知廉恥的東西!給我滾!」

  見她態度堅決,六老爺收起了臉上的笑,慢條斯理說道:「三嫂,容小弟提醒你,這事說出去,別人也只會說你不知廉恥。丈夫死了守不住,一家子的兄弟全都勾搭了個遍……小七有個這樣的母親,多可憐啊!」

  明三夫人氣得直抖:「你拿小七威脅我?」

  六老爺似笑非笑:「這怎麼叫威脅?只是提醒三嫂,女兒家的名聲多重要,如果她有個失貞的母親,以後誰還敢娶她?說起來,小七已經十五了呢。她現在不傻了,又生得這麼漂亮,憑著祖父的名聲,嫁個好人家不難。三嫂,你就不為她想想?」

  明三夫人恨得想撕掉眼前這張臉。

  於是她冷冷道:「明榮,明家還沒輪到你做主。這個話,你拿到二伯面前說一遍,再來威脅我不遲。」

  「呵呵,三嫂果然更愛二哥啊,真叫小弟心涼。」六老爺慢吞吞理了下袖子,往前走去,「不過,三嫂向來口是心非,就讓小弟看看,你的身體是不是也這麼……」

  「你幹什麼?住手!」明三夫人驚得往後退,但這供堂就這麼大,她能退到哪裡去?回身想跑,六老爺一撲上來,就把她按在了供桌上。

  「三嫂,」六老爺氣息粗重,伸手撕她領口,「玄女娘娘看著我們呢!這樣是不是更刺激?哈哈哈……啊!」

  他扭頭一看,卻見冰心手裡抓著花瓶,驚恐地看著他們。

  六老爺惱火:「你個小丫頭,也敢打爺?」

  冰心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卻不肯退,抖著聲音:「放……放開夫人!」

  「好啊!」六老爺反倒被激起了邪性,「既然你不走,爺今天就兩個一起辦!」

  說著,一掌抽過去。

  「啊!」

  六老爺是明家兄弟中最高壯的一個,冰心被抽倒,跌跌撞撞,摔在地上。

  「冰心!」明三夫人想去看看她,卻被六老爺抓回來,「三嫂別急,小弟先讓你受了,再去弄她!」

  狼狽的面孔,充滿惡意的聲音,讓明三夫人彷彿回到了那個噩夢。

  她分不清自己在哪裡,到底是十年前還是現在,到底是夢中還是現實。

  可是掙脫不了,怎麼都掙脫不了。

  「滾開,滾開!」她只能這樣喊,可流景堂周圍早就被清理乾淨了,除了冰心不會有人聽到。

  只能聽著耳中傳來裂帛聲,身體被一隻骯髒的手覆住。

  她閉上眼,在心中默念:玄女娘娘,求您大發慈悲,救救信女……

  就在這時,「怦」的一聲,門被踹開,一個清柔的卻冰冷的聲音響起:「六叔好興致,這是在做什麼,告訴侄女一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2-28 10:03 PM

034章 別怕

  突來的動靜,驚得六老爺慾念全消。

  他回過身,看著破門而入的明微,差點以為自己在做夢:「小、小七?」

  明三夫人更是渾身冰涼,看著女兒說不出話來。

  被看到了,被小七看到了……

  她腦袋嗡嗡作響,反覆迴盪著這兩句話。

  「難為六叔還認得出侄女。」明微跨進堂中,先看到供桌上衣裳凌亂的明三夫人,再看到地上摔破了頭的冰心,胸中燃起熊熊怒火。

  她這人,一向越生氣,表面就越平靜,此時更是露出笑來,狀似無知地問:「這大半夜的,六叔跑到余芳園來,是向玄女娘娘許願嗎?」

  「唔……」她這一笑,六老爺有點糊塗了。

  他喝了酒的腦袋不大清醒,印象中這個侄女是個傻的,雖然能和人對答,卻與三歲小兒沒有兩樣。

  此時見明微不怒反笑,直覺將她當成了原來的癡兒,脫口道:「六叔與你娘玩呢!你快回去睡吧。」

  「明榮!」明三夫人一個激靈,厲聲喊道。

  都已經被小七撞見了,他居然還想把她哄騙回去,自己繼續?這人怎麼能無恥到這個地步!

  明微先是笑:「原來六叔與我娘在玩啊!」接著話風一轉,帶著幾分天真說道,「我也想玩呢,不如六叔陪我玩呀!」

  這樣一張美麗又無邪的臉龐,真是叫人拒絕不了。

  六老爺原本沒多想,畢竟是自己侄女,他從沒起過這樣的心思。

  然而,視線一抬,見她笑意盈盈,燭光下波光流轉,與明三夫人肖似的臉上,有著完全不同的清絕出塵,鬼使神差竟然拒絕不出口。

  原來這個侄女,生得這麼美?

  他一直遺憾,自己生得遲,沒遇著少女時的三嫂。以往雖然覺得這個傻侄女長得像三嫂,卻完全沒那種韻味。現下一看,忽然有一種時光倒流的感覺。

  原來三嫂年輕時,是這個模樣的?真是叫人……

  明三夫人受害多年,看到六老爺這眼神,哪還有不明白的?頓時驚得肝膽俱裂。

  要真出了這樣的醜事,小七哪還活得了!當初大姐兒不就是……

  「明榮!」她厲聲喊道,「小七是你侄女!」

  精蟲上腦的人,哪能想得明白?何況六老爺日日泡在酒罈子裡,一輩子都沒清醒過。

  明三夫人顧不得一身凌亂,三兩步跑過來,將明微往外推:「小七,快走,快走!」

  「娘別生氣。」明微笑吟吟將她往椅子上一按,「我與六叔玩過了再走。」

  明三夫人身上一麻,竟然就這樣被她按住了,只得驚喊:「小七!」

  明微並不理會,令小白蛇化為煙氣,將明三夫人纏住。

  「六叔,要怎麼玩呢?」

  她仰起頭,用一種純真的眼神看著六老爺。

  六老爺心癢難耐,哪還記得什麼倫理血緣,伸出手便要抓她:「這樣玩……」

  看到明微被六老爺抓過去,明三夫人渾身血液都要凝固了。

  時間彷彿回到了十年前。

  那日,她也是這樣在供堂裡抄經。

  不知道什麼時候,六老爺突然進來了。

  他滿身酒氣,將她按在供桌上。

  她掙扎、哭喊,全都不管用。

  二十出頭的青年,本就生得強壯,她哪裡掙扎得過?

  一場噩夢。

  而這場噩夢結束,她卻沒有清醒,等著她的是更大的噩夢。

  直到今日,她還在沉淪。

  「小七!不要,不要……」

  明三夫人情緒癲狂。

  如果女兒遭此厄運,她忍這十年,意義何在?

  她還活著做什麼?

  不,不要!

  如果真的落到這樣的地步,她情願死!

  一起死了,還落得乾淨!

  明微本想陪六老爺好好玩玩,發覺明三夫人情況不對,當即收了心思。

  在六老爺露出癡笑時,她看著他的身後,驚愕地喊了一聲:「爹!」

  六老爺一愣。

  就在這時,明微手腕一轉,技巧地掙開束縛,早就已經握在手裡的金簪,飛快地刺了出去。

  下手又快又準,她不用眼睛看都能分辨出氣門在哪。

  「啊!」六老爺一聲慘叫。

  明微看都沒看,將金簪一拔,一腳踹開六老爺,就撲到明三夫人身邊。

  「娘!」

  明三夫人淚水縱橫,只拚命地掙扎,彷彿想掙開這困了她十年的夢魘:「走開,走開!你們這些無恥之徒,為什麼不去死!」

  「娘!」明微牢牢抱住她,免得她傷到自己,「別怕!沒事了,我沒事,你也沒事,我們都好好的,別怕……」

  「姓明的,你們這些衣冠禽獸!老天不會放過你們的!」明三夫人帶著深切的恨意大聲咒罵,彷彿要將十年的怨恨都宣洩出來。

  明微又心疼又擔心,眼見她陷在癲狂中抽不出來,只得將手按在她腦門,施了個簡單的安神術。

  明三夫人眼睛一定,漸漸收聲,安靜下來。

  「娘,娘!」

  明三夫人慢慢清醒過來,看著眼前的女兒,驚魂未定:「小七?」

  「嗯,你看,我沒事。」

  明三夫人回到現實,急忙看過去。

  卻見六老爺躺在地上,捂著小腹嚎叫。

  「怎麼回事?他……」

  明微看著六老爺,目光冰冷:「我拿金簪扎中了他的要害,他以後再也不能欺負你了。」

  明三夫人腦子裡亂糟糟的,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明微回過身來,柔聲問她:「娘,他不是第一回到這裡來吧?是不是以前也這樣?還有誰?」

  聽著這一個個問題,明三夫人痛苦無比:「你別問了。」

  這樣齷齪的事,怎麼能讓女兒聽到?讓她撞見這一幕,已經夠讓她無地自容了。

  小七會想要這樣一個失貞的母親嗎?這樣骯髒的她,還有資格當小七的母親嗎?她以後如何在女兒面前自處?

  「好,我不問。」明微深知,現在明三夫人的心理非常脆弱,生怕再刺激她。

  她溫柔地抱著明三夫人:「但我會一直陪著您,不管發生了什麼,都會陪著您。不要怕,我們母女在一起,再也沒什麼可怕的。」

  明三夫人喃喃:「不怕……」

  「對,不要怕,以前的事就讓它過去。別害怕,也別自責,壞人都會受到報應,我們都要好好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3-1 09:43 PM

035章 夜話

  鬧成這樣,居然也沒人來看情況。
  
  這種事,到底持續了多久?余芳園裡那麼多僕婦,偏偏這裡被清理得乾乾淨淨。
  
  明微露出一絲冷笑。
  
  她原以為,有人設局害明三夫人,就已經夠險惡的了。沒想到,真正險惡的在這裡。
  
  「冰心,你能自己起來嗎?」
  
  冰心捂著滴血的腦袋,慢慢爬起來:「小、小姐……」
  
  她被嚇懵了。
  
  「你去喊童嬤嬤,讓素節到老夫人那裡……」
  
  「不行!」明三夫人打斷她的話,「不能讓老夫人知道!」
  
  明微回身:「娘?」
  
  明三夫人抖著嘴唇:「這種醜事,讓你伯祖母知道,對你不好。」
  
  明微只得道:「那總要人處理吧?」
  
  她倒是不介意把六老爺弄死,可那樣的話,後續會有很多麻煩,對明三夫人也不好。
  
  深宅大院真是麻煩,倘若是前世的她,這種人渣,弄死拉倒。
  
  「告訴嬤嬤,找你二伯。」明三夫人低聲,「她知道怎麼做。」
  
  明微點點頭,將帕子遞給冰心:「你回去就這麼跟嬤嬤說,自己的傷也趕緊處理一下。」
  
  「是。」冰心用帕子捂著傷處,頂著夜色,急步去報訊。
  
  明三夫人看著地上哀嚎的六老爺,又是解恨,又是懼怕。
  
  「你有沒有事?剛才怎麼那樣膽大!叫你走也不走。」
  
  回過神來的明三夫人,打了女兒一下,又垂淚:「你哪裡知道男人力氣多大?他抓著你你怎麼跑得掉?萬一……」
  
  明三夫人不敢再想下去。
  
  明微笑笑。雖然武功還沒練回來,但在一個沒學過武的男人手裡逃脫,不是什麼難事。
  
  再說,剛才那情形,總不能扔下她們不管吧?
  
  只是沒想到會讓明三夫人受驚至此。細究起來,其中的隱情叫人心驚。
  
  想到這裡,她輕柔地抱住明三夫人。
  
  這些年,她到底受了多少罪?
  
  童嬤嬤帶著素節匆匆趕來,看到地上捂著小腹的六老爺,驚得神魂俱散:「夫人!這、這……」
  
  「嬤嬤!」明三夫人垂淚。
  
  童嬤嬤迅速冷靜下來:「素節,你馬上去東邊馬婆子那裡送信,叫二老爺立刻來。」
  
  「是。」素節嚇得面色蒼白,強自鎮定下來,摸黑跑了出去。
  
  童嬤嬤又問:「六老爺傷了哪裡?有沒有性命之危?」
  
  「死不了。」明微鬆開手,往六老爺走去。
  
  明三夫人馬上拉住她:「別過去!」
  
  明微安慰她:「他被我刺中要害,現在疼得爬不起來,沒有力氣來抓我了。」
  
  「可是……」
  
  明微就歎了口氣:「二伯也是知情人,對不對?」
  
  明三夫人避開她的目光。
  
  明微心中透亮。
  
  恐怕,不止是知情人。
  
  她試探了一句:「六叔傷得這麼重,二伯會不會認為我毆打尊長?」
  
  童嬤嬤卻說:「小姐,二老爺不會這麼做的。」
  
  「為何?」
  
  童嬤嬤並不解釋,只道:「總之,這個不用擔心。」
  
  明微卻更擔心了。童嬤嬤的態度,說明了一件事。
  
  二老爺與明三夫人糾葛甚深。
  
  那麼,她更加不能打草驚蛇!
  
  她深吸一口氣:「你們聽我說……」
  
  ……
  
  夜色深沉。
  
  明府東邊一座偏僻的小院裡。
  
  一燈如豆,將屋中對坐的兩人,拖出長長的影子。
  
  二老爺看著對面的人,不急不徐泡著茶。
  
  燙杯、置茶、洗茶、注水……
  
  茶葉在杯中翻滾,慢慢舒展開柔韌的身姿,仿若一場舞蹈。
  
  而做這件事的人,自始至終神情專注。
  
  二老爺感慨:「還是你耐心好。」
  
  對面淡淡道:「耐心不好,這日子怎麼過得下去?」
  
  「也是。」
  
  點茶完畢,二老爺托起茶杯聞香,慢飲細品。
  
  對面那人卻不喝,等他品完了,一邊續茶,一邊問:「黎家的官司,就這麼不了了之?」
  
  二老爺不以為意:「不然還能怎麼樣?男女私會之事,叫巡按御史來斷,本來就可笑!」
  
  對面卻蹙眉不語。
  
  二老爺見此,關切地問:「怎麼,有問題?」
  
  「這位楊公子,到底在想什麼?好好的沾上黎家姑娘,他不嫌多生事端?」
  
  二老爺就笑:「對他來說,還真是再正常不過。在京中,他就出了名的來者不拒。長了那樣一張臉,招姑娘家喜歡,誰來親近,他都不拒絕,只是也從來不負責。」
  
  「京中是京中,他這回是奉了聖命出京的。」對方輕輕叩著紫砂壺,「皇城司提點,聖上再寵愛裴貴妃,也不會把這個職位隨便給人。說他是個草包,我決計不信。」
  
  二老爺不免懷疑:「你是不是想多了?看看他先前做的事,荒唐成什麼樣了?」
  
  「呵呵,你別忘了,他是誰帶大的。明成長公主和博陵侯帶大的孩子,品性會是這樣?」
  
  「這……」二老爺想了想,「那也不一定是你想的那樣,或許就是為了輔助蔣文峰來的。」
  
  對面卻搖頭:「若是輔理,為何一來就擺出與蔣文峰不合的態度?這是障眼法。他們二人來東寧,明著是蔣文峰巡察各府,暗地裡恐怕他所奉的聖命才是主因。」
  
  「那也不一定是你猜的那個原因。」
  
  「多做準備沒有壞處。」他道,「我們已經輸過一次,再也輸不起了。」
  
  這句話讓二老爺動容:「那,我明日就去見郡王?」
  
  「不成!」他卻斷然拒絕。
  
  「為什麼?」二老爺不懂,「我們不該搶佔先機嗎?」
  
  「你怎知郡王那邊沒人想到?上趕著就太慇勤了。我們對郡王來說,沒有那麼大份量。」
  
  二老爺歎氣:「只怪當年那步棋走錯了,現在步步艱難。」
  
  「錯就錯了,再提沒什麼意義,抓住現在的機會才重要。」對面終於端起茶來,「改天換日,從龍之功,若是來得容易,怎見珍貴?」
  
  二老爺慢慢點頭:「你說的對。」
  
  這口茶終於飲了下去。
  
  「對了……」二老爺剛要說話,外面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誰?」二老爺警覺。
  
  響起的是一把蒼老的聲音:「老爺,素節姑娘來找您,說出大事了,請您馬上去余芳園一趟。」
  
  二老爺立刻向對面看過去。
  
  「去吧,」他揮揮手,神情如常,「不是要事,她不會使人傳話。」...<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3-1 10:14 PM

036章 善後

  二老爺趕到流景堂,看到的便是哭成一團的明三夫人和童嬤嬤。

  「小七!小七!你醒醒啊,不要嚇娘。」

  二老爺目光一掃:「怎麼回事?」

  只見六老爺躺在地上,眼神渙散,出氣多入氣少。下腹部破了個洞,流出來的鮮血在地上形成一小攤血池。

  而明微縮在明三夫人懷裡,瑟瑟發抖,手裡還握著滴血的金簪。

  看到二老爺,童嬤嬤「撲通」就跪了下去,面帶悲憤:「二老爺,老奴求您做主!夫人和小姐活不下去了!」

  二老爺沉著臉:「好好說話,到底發生了何事?」

  他一邊與童嬤嬤說話,一邊示意馬婆子上前查看。

  「是。」童嬤嬤拭著眼淚:「方纔外邊遞了信進來,用的是二老爺的名義,夫人便如約前來相見。沒想到,等來的是六老爺。夫人說,二老爺已經應了,日後都不許他來了,便不肯從,哪知道……」

  童嬤嬤哭了一聲,哽咽著說:「六老爺打傷了冰心,對夫人用強。偏偏小姐來找夫人,就撞見了……」

  「所以她刺傷了老六?」二老爺擰眉,看著六老爺腹部的傷口。

  這是正面刺入的。

  「不是。」童嬤嬤更悲憤了,「老奴……老奴說不出口!」

  二老爺心一沉,緩緩問:「他對小七起意了?」

  童嬤嬤難堪地點點頭。

  明三夫人哭得更大聲了,一邊哭一邊捶著自己:「怪我,都怪我!為什麼不肯順著他!」又抱著明微,「小七,小七你醒醒,你要不好,娘也不活了!」

  二老爺伸手按了按眉心。

  這回是真有點頭疼了。

  這個六弟有多荒唐,他是知道的。比起傳說中那位楊公子,他才是真正的荒唐。

  家中他最小,幼時便受寵。他又生得與眾兄弟不同,對識字讀書沒有半點興趣。

  也罷,有五個兄長在,也不指望他。

  誰知道他就養成了這麼個德性。

  貪花好色!

  成天在酒裡泡不醒!

  屋裡那麼多女人還不夠,看見漂亮女子就想沾一沾。

  說他對自己侄女起意,二老爺是信的。

  他心中要有倫常,當初就不會對自己的寡嫂起意。

  但這回,不能像先前那樣處置了。

  「怎麼樣?」他問馬婆子。

  馬婆子是個醫婆,此時已經給六老爺敷了藥,傴僂著身子回答:「六老爺這傷,並不致命。」

  二老爺點點頭。

  不死就行,這事好處理。

  這個老六,荒唐了這麼久,也該受點教訓了。

  又聽馬婆子接下去:「只是,傷的位置不大好,怕是損了陽精……」

  二老爺眉頭一跳:「什麼意思?」

  「六老爺……日後大約不能人道了。」

  「……」

  那邊明三夫人聽到,狠狠咒罵:「活該!這個畜生,竟然連自己的侄女都敢肖想,還是人嗎?」

  二老爺無聲歎了口氣,對馬婆子道:「你去叫人來,動靜小些,不要被人發現。」

  「是。」馬婆子仍舊傴僂著身子退出去。

  二老爺看看跪在地上的童嬤嬤,又看看抱著明微的明三夫人。

  「還不把金簪奪下來,不怕她再傷人嗎?」

  明三夫人如夢初醒,小心翼翼伸手去拿金簪,口中道:「小七別怕,娘在這裡,把簪子給娘,乖……」

  拿回金簪,她鬆了口氣。隨即又露出悲淒的神情,道:「二伯,這麼多年,我不曾求過你什麼事,今日算我求你了。」

  她痛哭出聲:「這日子實在過不下去,看在小七他爹的份上,給我們母女一條生路吧!」

  二老爺皺了皺眉:「你這是做什麼?老六的事,我會周全,怎麼就過不下去了?」

  明三夫人淒然道:「六叔若是對小七懷恨在心怎麼辦?他是個這個家裡的男人,我們母女拿什麼防他?」

  二老爺擰著眉不說話。

  「這十年來,我心如死灰。好不容易小七好了,生出這一點希望,她若是再出事,得而復失,我如何能活?」

  二老爺看著呆怔的明微,道:「她只是嚇住了,緩一緩自然會好。」

  「萬一好不了呢?」明三夫人追問。

  「不會好不了。」

  「二伯你也不能保證對不對?」明三夫人拭淚。

  二老爺歎了口氣:「行了,你不用這樣。老六的事,我保證給你處理乾淨,不連累小七,日後也不叫他騷擾你們。你做到你的事,我也會做到我的承諾。再過些時日,便去京城給小七送嫁吧!」

  這是他第一次正面應允,明三夫人喜出望外:「當真?」

  「當真。」

  二老爺仔細看了明微一會兒,沒發現什麼異常,便道:「你們回去歇息,今晚的事一個字都不要提。明日給小七請醫,開些安神的藥,很快會好的。」

  明三夫人都應了。

  說話間,馬婆子帶著幾個壯僕到了,利索地將六老爺抬上擔架,送出流景堂。

  二老爺也跟著走了。

  六老爺這傷瞞不住,後面還有許多事要安排。

  流景堂重歸平靜。

  明微動了動眼珠:「娘,不用哭了。」

  明三夫人歇了哭聲,撫了撫胸口,說:「他應該是信了。」

  明微點點頭:「我們趕緊收拾一下,不要叫人看出來。」

  演這一場戲,就是要讓二老爺相信,她被嚇傻了,金簪扎中六老爺,只是意外。

  侄女把叔叔廢了,就算出於自保,也不是什麼好事。

  明三夫人擔心此事對她有影響,一口應下。

  但明微心裡想的卻是,二老爺在這件事中,不知道扮演了什麼角色。倘若他也有份迫害明三夫人,早晚也得收拾。

  那就不能叫他對自己生出警惕。

  她現在只擔心一件事。

  明三夫人與二老爺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僅僅是縱容六老爺欺凌她,還是……

  還有二老爺先前那句話,「你做到你的事,我也會做到我的承諾」,明三夫人要做到什麼事?二老爺又給了什麼承諾?

  都被她撞破了,明三夫人都不肯告訴她全部的內情,明微有一種感覺,也許此事比她想像的還要醜陋。

  她深吸一口氣。

  不急,知道敵人是誰就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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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8-3-2 10:18 PM

037章 樹下

  二老爺匆匆而回。

  人還坐在原位,看到二老爺回來,抬了抬眼皮:「怎麼?看你這樣子,好像很為難?」

  二老爺按了按眉心,忍不住又歎氣:「老六那個混帳,鬧出事來了。」

  他淡聲道:「最大的事,他已經鬧出來了,還能鬧出什麼事?」

  二老爺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說了:「他醉糊塗了,竟然想對小七……」

  「什麼?」直到此時,他的神情才出現波動,面現怒色,「荒唐!他怎麼當叔叔的?小七呢?現下如何?」

  「還沒出事。這孩子嚇到了,一簪子戳中老六的下腹部,馬婆子說,日後怕是不舉了。」

  聽他這麼說,這人緩和了面色:「保住命就行了。不舉就不舉吧,反正他也有後了,省得再荒唐下去。」

  二老爺也是這麼想的:「既然你也這麼說,那我去安排了。」

  他即將出門,又被叫住:「你說,小七一簪子戳中老六的下腹部,剛好壞了那地方?」

  「是啊!」

  「那根簪子什麼樣?」

  「就是她娘日常戴的那根金簪。」

  見對方擰眉不語,二老爺問:「有什麼問題?」

  「金簪雖然尖利,畢竟不是利器。要壞了那個地方,怕是扎得不淺。」

  二老爺不以為意:「人在危急之時,力氣比往常大。那孩子都嚇恍惚了,她娘以為她又要傻回去,哭得厲害。」

  此人眉頭卻沒有鬆下:「她這病好得就奇怪,先前老四還說,她真的懂玄術。」

  「不是說,她失散的魂魄被玄女娘娘收留了嗎?有點神神怪怪的,也沒什麼稀奇吧?」

  他還是搖頭:「太巧了。」

  「你懷疑小七有問題?」二老爺回想了一下,「我瞧著挺正常的。」

  「希望是我想多了。」他揮揮手,「你去吧。」

  二老爺離開後,室內靜默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燭火「畢剝」一聲。

  他低語:「回魂?還是……奪魂?」

  ……

  第二天,明微就「病」了。

  整整臥床兩天,她才做出痊癒的樣子。

  多福一邊陪著她在園子裡散步,一邊說著這兩天發生的事。

  「……聽說六老爺在外邊跟人起了爭執,被打傷了。這幾天東院那邊兵荒馬亂的,老夫人大發脾氣,把他們院子裡的人都發落了。」

  明微點點頭,這些她都知道。

  二老爺處理得很乾淨,整個明府的人,都以為六老爺在外頭眠花宿柳出的事。

  不知不覺,她們走到那株柳樹附近。

  「多福,你開一下天眼試試。」明微忽然說。

  「啊?小、小姐……」多福有些膽怯。

  「怎麼,不敢?」

  多福咬咬牙:「小姐讓我看,我就看!」

  明微又抬手阻止。

  多福不解:「小姐?」不是讓她看嗎?

  明微定睛看她。

  多福其實長得很清秀,只是半張臉覆著黑斑,沒人會留意她的長相。

  再加上她總是垂著頭,怕別人看到她的臉,越發畏畏縮縮。

  世人只看外表,不知道她是個多好的姑娘。

  手巧、勤奮、善良。

  明明膽子小,為了保護別人,卻能勇敢地衝上前。

  「多福,你想當玄士嗎?」

  多福愣了下,好半天才結結巴巴:「我、我哪能當玄士?聽說玄士老爺們都好厲害……」

  「為什麼不能呢?」明微柔聲問,「如果你懂玄術,會保護別人,驅逐妖鬼嗎?」

  「當然!」多福毫不猶豫。

  明微笑了:「這不就行了?能一生遵循這條信念,便是一個合格的玄士。」

  「真的?」多福眼睛發亮,但很快又低下頭,「可是我很笨……」

  「你哪裡笨了?不是已經能開天眼了嗎?你可知道,正宗玄門的弟子,都要經過整整一年的修煉,才能開天眼?」

  多福一呆。居然是這樣?所以她也能成為玄士?她心跳得厲害。

  「來。」明微指著那株柳樹,「開你的天眼看一看,這凶物是什麼樣子。」

  「是。」多福按捺住心中的激動,解下手腕上的紅繩結,努力將注意力集中到眉心。

  很快,她又進入了那個奇妙的世界,周圍的一切都變成了黑白色。

  她鼓起勇氣,去看柳樹上的凶物。

  這個灰白色的影子,身上帶了一層血色。

  小姐說,這是血煞,血色越濃表示這東西越凶。

  奇怪,今天沒看到別的顏色,那道生魂呢?

  多福掃視了一圈,突然叫出聲:「小姐!」

  「怎麼?」

  多福指著樹下:「我發現這東西身上有一條線,連到土裡。」

  「哦?」

  明微也開了自己的天眼。

  果然看到一條模模糊糊的線連到土裡。

  明微皺了皺眉。

  這個凶物,果然不是外頭帶進來的。

  它是余芳園本身孕育的!

  孕育它的東西,就埋在柳樹下!

  「小姐?」

  明微深吸一口氣:「我們回去吧。」她微微一笑,「你發現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是嗎?」多福雖然不懂,但是很高興。

  回去後,明微向童嬤嬤要黃紙硃砂。

  童嬤嬤笑道:「小姐這是要畫符?」

  「是啊,閒著也是閒著,畫幾張符供給玄女娘娘。」

  童嬤嬤就說:「這也使得。黃紙有現成的,就是硃砂少了些,奴婢這就叫人出去買。」

  「有勞嬤嬤了。」

  童嬤嬤出去叫人買東西了。

  明微抽了張紙,拿起筆來,沾水試了試手。

  好久沒畫符了,手生啊!

  自從她法力入了門,驅邪便不需要再用靈符。

  現下法力微弱,想做點什麼,不得不借助外力。

  不鎮住樹上的凶物,就沒法挖樹下的土。

  不挖開樹下的土,就不知道根源何在。

  她有預感,挖出那東西,余芳園鬧鬼的原因,就能水落石出了。

  ……

  初更剛過,明三夫人剛剛換下衣裳,童嬤嬤拿著字條進來了。

  「夫人。」

  明三夫人看了一眼,便吩咐:「備水洗沐吧!叫素節冰心過來伺候。」

  童嬤嬤歎了口氣,低聲說:「知道了。」

  熱水很快送了進來,小丫頭們都被遣出去,屋裡氣氛沉悶。

  不多時,明三夫人帶著一身水汽出來,坐在鏡前畫眉點唇。

  夜色濃濃,燭光下的臉龐,妝點得美艷動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3-2 10:50 PM

038章 窺知

  畫了好幾天的符,明微有點眼花。

  她掩嘴打了個呵欠,撿出幾張能用的,準備休息。

  剛洗完筆,窗外傳來輕微的聲響。

  她打開窗,一道煙氣飛進來,落在桌上。

  「怎麼,有情況?」

  「是的,大人。」小白蛇說,「外邊又遞信進來了,您的母親在打扮,好像準備出去。」

  明微點點頭,示意它藏到自己袖中。

  然後扯亂床鋪,放下帳子,吹熄燈火,做出已經睡覺的假象,從窗戶跳了出去。

  靜夜中,她腳步輕快,身影飄忽,就算有人看見,估計也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母女倆的屋子離得近,只一會兒,她就到了明三夫人臥房前。

  燭火映在窗紗上,明微輕輕在上面畫了條縫。

  屋裡的明三夫人正在對鏡理妝,一點點描繪容光秀色。

  素面舊衣就已經足夠明媚美麗,經過妝點,這張臉越發艷光逼人。

  成為明七小姐這麼久,明微從來沒見過明三夫人這樣打扮。她平日連艷一點的衣裳都不穿,何況盛妝?

  半夜出去,打扮成這樣做什麼?

  這裡頭有問題。

  這時,童嬤嬤急步進來,低聲說:「二老爺來了。」

  明三夫人詫異:「他來這裡做什麼?有話不能等會兒說嗎?也不怕被人撞見!」

  「或許不便在外頭說吧。」

  明三夫人歎了口氣:「叫他進來吧。」

  明微心一動。這裡是內室,就這麼叫二老爺進來,他們的關係果然非比尋常。

  不多時,二老爺進來了。

  「什麼事這麼急?你都不避諱了。」明三夫人頭都沒回,對著鏡子塗口脂。

  二老爺目光一掃,素節和冰心領會,福了福身,退出內室。

  窗外的明微眉頭一皺。看這樣子,二老爺和明三夫人的關係,已經持續很久了。

  「這次和以前不一樣,不得不多囑咐你幾句。」二老爺道,「那位和黎家鬧了這一齣,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著。是以,只能將你安插在歌姬裡,需要你自己引起他的注意。」

  窗外,明微猛地抓緊了窗欞,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和黎家鬧了這一齣。

  安插在歌姬裡。

  自己引起他的注意。

  這是要將明三夫人送給……

  是自己誤會了嗎?這怎麼可能?

  明三夫人停下動作,看著鏡子裡的明二老爺,似笑非笑:「這麼多年,你還真是越混越回去了。不過是個侯府公子,居然連送人都沒找著機會。」

  侯府公子。

  送人。

  明微閉了閉眼,壓住因憤怒而變得急促的呼吸。

  她沒誤會。

  二老爺確實要將明三夫人送給楊公子。

  這個混帳!

  比六老爺還要混帳的王八蛋!

  二老爺倒沒生氣,仍舊平靜地囑咐:「他外表的荒唐,可能就是個幌子。你留心觀察,他與蔣文峰到底是真不和,還是做戲。」

  明三夫人將胭脂盒往梳妝台一扔,淡淡道:「就那麼點時間,我做不到。」

  「那你就想辦法,讓他留下你。」

  明三夫人聞言生怒:「留下我?那家裡怎麼辦?明日我不出現,小七能不知道?你當是以前嗎?」

  「我自會幫你遮掩。」知道她生氣,二老爺放柔聲音,「我這也是為你著想。這是最後一件事了,你也不想橫生枝節吧?若是辦好了,郡王那邊也沒話說,你想什麼時候走,就什麼時候走。」

  聽他提起這事,明三夫人忍下氣:「好。最後一次,希望你牢記自己的承諾。」

  二老爺伸手入袖,取出一個錦盒,放在梳妝台上。

  「什麼意思?」明三夫人不解。

  「打開看看。」

  明三夫人遲疑著掀開盒蓋,卻見裡面是一沓沓地契、房契、租約、銀票。

  「這是老三給你們母女留下的,我又添了一些。」二老爺注視著她,聲音溫柔得讓人起雞皮疙瘩,「事情結束,你就帶著這些東西,和小七去京城,它們足夠你們母女一生富足了。」

  明三夫人緩和了面色,毫不客氣收了錦盒:「你信守承諾,我自然也會盡力。」

  二老爺點點頭:「最好能探聽出聖命的真正內容,這是最關鍵的。」

  「我不能保證,只能盡量。」

  二老爺輕輕一笑,目光掃過她的臉龐,其中輕薄之意讓明微暗暗咬牙:「你肯盡量,還有什麼做不到?」

  沒等明三夫人生惱,他轉身出去了:「動作快點吧,時候不早了。」

  「夫人?」冰心重新進來。

  明三夫人歎了口氣,在她的服侍下換上衣裳,又拿淺紗蒙面,然後帶上冪籬。

  冰心回頭鋪床,放下床幔。看她的樣子,似乎要裝成明三夫人睡在這裡。

  這瞬間,明微做了個決定。

  她手指一彈,一道靈符激發法力,從窗紗縫隙疾射而入。

  冰心一聲不出,軟軟地躺了下去。

  明三夫人一怔,剛要驚呼出聲,又一道靈符發出,射中她的穴道。當即眼睛一閉,跟著軟倒。

  明微推開窗,翻了進去。

  她將明三夫人扶到床上,三兩下換了她身上的衣裳,拉被子蓋好,將帳子扯平。

  想了想,又在梳妝台上找到眉筆,在帕子上寫了些字,塞到明三夫人手裡。

  知道明三夫人要去做什麼,她怎能眼睜睜看著?

  所幸這事不難糊弄。

  她們母女身形本就相像,旁人一時留意不到。

  她替明三夫人去,混在那些歌姬裡,不去引起楊公子的注意就是。

  到時候母女倆串個供,二老爺就算起疑也無話可說。

  「夫人。」外頭響起素節的聲音。

  明微飛快地戴好冪籬。

  素節進來,瞧她站在這裡,絲毫沒有懷疑。

  看床幔已經放下來了,也只是笑道:「冰心可真會偷懶,這一會兒都等不得。」

  明微壓住聲音:「走吧。」

  口技這種江湖小道,她也會一些,刻意偽裝下,聲音與明三夫人像了八九成。

  「是。」素節二話不說,轉身出去。

  童嬤嬤在門口等著,看到她們出來,壓低聲音:「夫人,不要聽二老爺的,早些回來。」

  明微心中一暖,對她施了一禮,慌得童嬤嬤急急避開。

  她不再多言,跟在素節身後,快步穿廊過院。

  園子側門,一個青衣小廝從陰暗裡走出來,做了個手勢。

  主僕二人跟著他走了幾步路,就見樹叢間停著一頂不起眼的小轎。

  素節掀起轎簾,待她上了轎,自己也跟進去。

  小轎悄無聲息抬出余芳園,到角門換了車,便出了明府。...<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3-3 10:30 PM

039章 夜宴

  馬車在靜夜裡飛馳。

  素節緊張的心情稍緩,才覺出不對:「夫人,您沒用香粉?」

  安靜了一息,冪籬下傳出讓她心魂俱散的聲音:「素節,是我。」

  素節愣了一下,飛快地掀起冪籬上的紗羅。

  明微索性將蒙面的輕紗也解了下來。

  車內燈光朦朧,但不妨礙素節辨認出母女倆的不同。

  素節張著嘴,快要哭出來了。

  還好她理智尚存,知道壓著聲音:「小姐!您怎麼……」

  這怎麼回事?什麼時候換人的?肯定不是夫人願意的,那小姐……

  明微淡淡道:「事已至此,原因你別多管,先幫我看看,哪裡還有破綻?」

  素節搖頭:「不行,您這樣,夫人要急死的。」

  「至少一個時辰,她不會醒來。」明微道,「一個時辰後,我已經進了信園了。還是說,你要把這事喊破?」

  外面趕車的是二老爺的心腹。

  如果喊破,二老爺就知道小姐捲進來了。

  不行,不能讓二老爺知道!不然,誰知道二老爺會不會再起歪心思?小姐這容貌,與夫人像了七八分,而且正年輕……

  「快點,沒多少時間了。」明微催促。

  素節沒辦法,只得幫明微整裝。重新梳了髮髻,再稍稍修容,塗上口脂,擦上香粉。

  打理完,重新蒙上面,素節就著燈光一看,大晚上單看眉眼,已經分不清她們母女了。

  幫明微戴上冪籬,素節低聲說:「小姐,您既然知道夫人去幹什麼的,可千萬別往楊公子跟前湊,到時間出來就是。您要是出了事,夫人肯定不想活了。」

  「嗯。你放心。」

  素節怎麼放心得了?可事到如今,已經沒有退路了,只能強裝鎮定,看著馬車駛向目的地。

  ……

  二老爺回到那間小院。

  推開門,便見那人坐在臨窗的書桌旁,對著洞開的窗戶。手裡拿著一卷書冊,目光卻看著沉沉的夜色。

  「人送過去了?」他頭也沒回。

  「嗯。」二老爺道,「我答應她,完事後便讓她去京城。」

  蒼白的指節在扶手上敲了敲,這人道:「到時候你安排人手跟著她們母女,以防萬一。」

  「放心,不會出事的。」二老爺說。

  「最好用不上這步。」他轉回身,將手中書冊丟到桌上,半是憂慮半是感歎,「還是心軟了啊,她知道我們太多秘密了,本不該讓她走的。」

  「誰叫小七好了呢!」二老爺在他對面坐下,「總要讓她送小七出嫁。」

  這人不語,像是默認。

  二老爺留意到他剛才看的書,拿起來翻了幾下:「招魂之法?你看這個做什麼?擔心小七魂魄不穩?」

  對面道:「神仙不管凡間事,玄女收魂的說法,總覺得怪怪的。」

  「除了這個,沒有更好的解釋了。她清醒後,還是日日陪著她娘,沒做什麼出格的事,無非就是懂些玄術小道。老四不是來問過你嗎?你說那些手法有用,但也不出奇。」

  「但願是我想多了。」他又問,「她的病好了嗎?」

  「好了。」二老爺說,「收了驚就好了。這兩天說是在畫什麼符,要供給玄女娘娘的。」

  「畫符?」他擰了擰眉,低喃,「她連畫符都懂?」

  ……

  馬車一路駛進信園。

  素節服侍明微下了車,便有人引著她們穿堂過道,最後到了一處寬闊的庭院。

  雕欄畫棟,鋪錦列繡,鏤金錯彩,堆珠砌玉。

  一根根粗大的牛油蠟燭,將庭院照得燈火通明。

  明微抬眼看去,並沒有見到什麼公子。除了侍女,便只有一個個披錦穿紗的美貌女子,要麼展露著曼妙的身姿練舞,要麼撥弄著手中的樂器輕聲吟唱。

  她的到來,只是讓她們掃過來一個淡漠的眼神,繼續做自己的事。

  戴著冪籬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她們中間各種裝扮的都有,不都是為了取悅那位嗎?

  素節退到一旁,與侍女們站在一處。引著她們過來的僕婦指著一架琴,對明微道:「先練練手吧,過會兒可別在公子面前出了岔子。」

  見此情形,素節捏了把冷汗。

  小姐從來沒學過琴,現在就露餡,可不好向二老爺交待。

  明微已經坐了下來。

  在素節緊張的盯視下,她伸手撥了撥,彈了幾個音,然後慢慢連成調。

  咦,小姐居然會?

  明微當然會。師父最擅彈琴,她稱不上精通,但裝個門面沒問題。

  不多時,管事過來了,將眾女子召集起來,大聲說著今晚的安排。

  這位楊公子,玩得還挺特別。

  別人飲酒作樂,都是歌舞一起上,同時彈一首曲子。

  他倒好,玩的是聽樂踏舞,看舞奏樂。

  什麼意思?

  就是隨機擇人,歌姬與舞伎同時上場,選什麼曲跳什麼舞都隨意。

  因為事先沒有練過,這就多了許多變數。

  功底好的能夠出彩,出了錯還能樂一樂。

  明微混在歌舞姬中,進了正屋。

  繡簾一重又一重,走了許久,眼前才豁然開朗。

  寬闊的廳堂內,席分兩列。

  人倒不多,看衣著打扮,都是富貴公子。

  他們一個個放浪形骸,摟抱著懷中美貌女伎。

  「公子,人都來了。」

  藉著冪籬遮掩,明微抬目直視。

  但見首位上,一個年輕公子斜身半倚,單手撐著頭,懶洋洋地飲著杯中酒。

  聽得聲音,他抬頭瞧了一眼。

  明微清楚地聽到,耳邊響起低低的驚呼聲。

  這位楊公子,確實俊美得叫人側目。尤其眉目那顆硃砂痣,將他襯托得又仙氣又靡艷。

  她不容易記住長相,但這矛盾的氣質,想認不出來都難。

  楊公子很快收回目光,語氣懶散地說道:「雷護衛,方纔那些你嫌棄庸脂俗粉,現下這些總還過眼吧?且先挑一個?」

  聽得這話,明微這才注意到,離他最近的席位,坐著個年輕男子。

  他身穿常服,神情緊繃,身姿筆挺,和座中的浪蕩公子形成鮮明的對比。

  這人好像是……

  對了,雷鴻。蔣文峰身邊的護衛。

  他怎麼在這?他跟楊公子完全搭不上吧?

  這位雷護衛想站起來,楊公子又開口了:「又不是公堂上,這麼拘謹做什麼?坐著回話就是了。」

  雷鴻只得坐下來:「是。」頓了頓,回道,「下官不喜這些,還請公子高抬貴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3-3 10:47 PM

040章 剛正

  「不喜這些。」楊公子輕輕叩擊手中玉杯,慢聲重複這四個字。

  微沉的嗓音,有一種介於男人與少年之間的意氣風流,每個音調從口中吐出,好似玉珠滾落。

  他還是用那種懶散的語調說道:「男人不喜歡女人,通常只有兩種解釋。其一,他不行,其二,他喜歡男人。雷護衛,你是哪種啊?」

  雷鴻神情尷尬:「下官不是,下官只是不喜歡這樣……」

  楊公子補完後面的話:「不喜歡這樣的女子?」

  雷鴻垂著頭,當做默認。

  楊公子又笑:「那你說你喜歡什麼樣的?你要不說,就是糊弄本公子。」

  「下官……」他吭哧吭哧說不上話來。

  「哈哈哈哈!」這模樣,坐在雷鴻對面的公子看笑了,「表哥,你就別逗他了,這就是個老實人!」

  得他解圍,雷鴻鬆了口氣,拱手:「多謝世子。」

  明微看過去。這位年紀比楊公子略小一些,面上還帶著少年人的青嫩,但那浪蕩公子的氣質,已經十分純熟了。

  東寧能被稱為世子的,只有一人,便是祈東郡王的世子姜湛。

  楊公子一笑:「既然表弟為你說話,我就不為難了。」

  雷鴻站起來:「多謝公子。下官公務在身,這就……」

  「誒!」楊公子抬手,波光流轉的雙目看向他,又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來,「我說不為難你,可沒說你能走了。」

  雷鴻一怔:「公子……」

  「女人麼,本公子不強迫你。」楊公子慢吞吞地說,「可這宴都已經開了,你就這麼走,也太不給面子了。雷護衛這麼不給面子,是蔣大人對本公子不滿嗎?」

  「當然不是。」雷鴻馬上道,「大人一向尊重公子,以禮相待。」

  「那就坐下。」

  雷鴻無可奈何,只得重新落座。

  「美人們既然來了,那就開始吧。」

  楊公子拍了拍手,馬上就有數名侍女,捧著錦盒進來,跪到諸位公子面前。

  他率先伸手入盒,取出來的,卻是一朵幾可亂真的絹花。

  就聽他慢聲說道:「今天玩點不一樣的。我們每人手裡都有一朵絹花,自己在這些美人裡挑一個送了。誰得了花,誰就是你的人,接下來的遊戲就代表你。」

  郡王世子姜湛摟著身旁的女子調笑:「代表我們做什麼?鬥酒嗎?」

  楊公子撐著下巴,以無所謂的口氣說:「想鬥酒也行啊!不過,美人能歌善舞,鬥歌舞豈不是更好玩?若是鬥輸了……」他頓了下,「就脫一件衣裳。誰先脫光,誰就算輸,輸的人任罰。」

  姜湛撫掌大笑起來:「妙!真是妙!表哥這玩法,真是新鮮又有趣。」

  其他公子哥也哄笑起來:「這個好玩!來來來,誰先選?」

  「不如三公子先選?」

  楊公子把玩著手中的芙蓉花:「我無妨,選誰都一樣。」

  姜湛興致勃勃,推開身邊女子站起:「那我先來!」

  他走到這些美人面前,一個個看過去。

  女伎們隱隱不安。

  大庭廣眾之下脫衣,未免羞恥。可是,她們能怎麼樣呢?貴人們愛這麼玩,那就只能跟著玩。賣身的人,哪有那麼多講究?

  明微卻勃然大怒。

  並不是生這些浪蕩公子的氣。她早年隨師父浪跡江湖,也曾是王侯座上客,那時禮崩樂壞,玩得比這還要過分。見得多了,她對這些人只有鄙薄。

  她怒的是明家。

  這樣的場合,居然送明三夫人過來。

  倘若沒有換人,她豈不是也要這樣,讓人隨意玩弄?

  她一個貴家夫人、名門之後,年紀都能當這些少年人的母親了,竟要受此羞辱!

  「且慢!」一個聲音,打斷了曖昧的氛圍。

  明微抬目看去,卻是雷鴻。

  他臉色漲紅,帶著三分尷尬,三分不安,剩餘的便是壓抑的怒氣。

  「公子。」眾人矚目下,他努力平靜語氣,起身向楊公子進言,「她們是來獻藝的,不如就好好欣賞歌舞吧?眾目睽睽之下,脫衣舞樂,實在……有傷風化。」

  他這話一說出來,堂中便是一靜。

  片刻後,這些公子「哄」地笑了起來。

  有人說:「都說蔣大人剛直不阿,果然如此啊!身邊的護衛都這麼正直。」

  「什麼正直?何必說得這麼迂迴,就是老古板嘛!」

  姜湛跟著大笑:「表哥,叫你留他下來,掃興了吧?」

  楊公子不氣也不笑,仍然半倚著靠墊,抬了抬眼皮:「雷護衛。」

  任這些公子調笑,雷鴻繃緊面皮:「下官在。」

  「知道你現在的行為叫什麼嗎?」

  雷鴻硬梆梆地:「不知。」

  就聽他慢吞吞說道:「這叫無用功。」

  雷鴻正要開口反駁,被他抬手阻止了:「你以為你在打抱不平?好,就算這次本公子聽你的勸,下回呢?女伎之流,本就供人玩樂,你又沒法抹殺它的存在,所做不過無用功。」

  「但是……」

  楊公子又道:「何況,她們若是表現得好,極有可能被看中,那樣就脫離了千人枕萬人嘗的處境。你這麼做,何嘗不是在壞她們的前程。」

  「就是!」一位公子叫道,「本公子就挺滿意那一個,如果她服侍得好,帶回去也未嘗不可。」

  楊公子晃著杯中美酒,露出一絲笑意:「雷護衛,你當你在掃蕩人間不平,可知這世間污濁本是常態?你掃得一屋,也掃不了天下。」

  他這麼說,雷鴻反而站得更直了:「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公子,大人常說,他不可能平盡天下冤屈,但至少能還眼前之人公正。您不做,這些女伎就少一回欺凌,不做的人多了,清平世界就來了,怎麼會是無用功?」

  這番話,說得擲地有聲。這些浪蕩公子,大多不學無術,如何反駁得來?便都啞口無言。

  楊公子頓了一下,忽然大笑起來。

  旁人不知他的態度,只得跟著陪笑。

  楊公子笑罷,揮了揮手:「好,看在雷護衛的面子上,本公子今天就不欺凌她們了。遊戲嘛,照舊,要是輸了,不想脫衣也行,飲酒吧!雷護衛,這樣你滿意了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3-4 10:12 PM

041章 贈花

  雷鴻無話。

  楊公子肯為他退一步,已是天大的面子,他總不能要求人家放了這些女子吧?

  就像之前說的,這些女伎的存在,就是為了取樂。這回放了,下回呢?這於她們而言,亦是生計。

  雷鴻拱了拱手:「多謝公子。」

  楊公子懶懶道:「今日允了你,日後可要記得這份情才好。」

  雷鴻恭聲應是,重新落座。

  於是遊戲繼續。

  姜湛已站在明微面前,皺眉:「戴著冪籬倒也有趣,不過,礙著本世子挑人了。摘下來!」

  明微頓了一息,慢慢抬起手。

  郡王世子這麼說,這冪籬她是非摘不可。

  但若摘下來,她的眉眼就遮不住了。

  明三夫人這身衣飾,以淺色為主色,重在清冷飄逸。又以輕紗蒙面,若隱若現。一則遮掩她的身份,二則半遮面之下,越發凸顯出眉眼精緻。

  以明家的家底,養幾個貌美姬妾還不容易,這般作踐明三夫人,自是因為她的美貌有別於他人。

  明微實在沒把握,露了眉眼,不叫人留意到。

  心念電閃,她的手已經搭在了冪籬上。

  一瞬間,她有了主意。

  眼前美人摘下冪籬,露出蒙了輕紗的臉龐。

  姜湛先是一怔,只覺得這雙眉眼精緻極了,叫人想一看究竟。

  等他凝神再看,大失所望,很快移開了視線,去看下一個美人了。

  明微輕紗下的嘴角輕輕一提,笑容一閃而逝。

  其實這法子,說穿了很簡單。

  江湖上流傳的易容術,除了改變五官面相外,還要有相應的功夫。需得調動臉上的肌肉,達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一樣的五官,可以表現出完全不同的感觀。

  這就是精、氣、神。

  明微摘下冪籬的一瞬間,讓自己眉尾下垂,雙目收神。

  姜湛猛然一看甚美,再看便覺得她眼大無神,秀眉含苦。

  美人在骨不在皮,眉眼固然漂亮精緻,瞧著苦巴巴的,就沒什麼意思了。

  姜湛很快挑中一個,輕佻地將絹花插在美人半露的胸前,暢快地笑道:「來來來,跟本世子走吧!」

  那位女伎低身一禮,頗有幾分得意,滿臉堆笑地隨姜湛歸座了。

  明微過了這一關,正鬆了口氣,視線一抬,卻見那位楊公子倚在座中,手裡把玩著那朵芙蓉絹花,笑吟吟地看著這邊,目光意味深長。

  她一怔,疑心他看的是自己。再定睛,他已經收回目光,仍舊神思散漫。

  是錯覺嗎?

  即便與這楊公子在茶寮曾有一面相會,但那時隔得遠,現在又蒙了面,他應該認不出來才對。

  又聽楊公子說道:「雷護衛,世子已經選了,你也去選一個吧!」

  「這……」雷鴻又糾結。

  楊公子一聲輕笑:「放心,這回是鬥技,不是叫你取樂。」

  雷鴻先前已經推了一回,這回再推,未免太不給面子,猶豫片刻,抬手一指:「就她吧!」

  他只是隨手,站在他所指之處的幾名女子,一時拿不準指的是不是自己。

  這一遲疑,便有人站了出去。

  站出去的人是明微。

  她見雷鴻隨意亂指,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聽楊公子剛才的意思,選中了,就要聽命於人。在場這些公子哥,誰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當然還是雷鴻最可靠。

  她站的方位,其實稍稍偏離了雷鴻所指的方向。可他這樣亂指,本來就不在乎是誰。

  她毫不猶豫站出去,別人理所當然就以為是她了。

  明微慢步走到雷鴻面前,低身一拜,壓著聲音:「謝大人贈花。」

  雷鴻很是侷促,將手中那朵杜鵑遞過去。

  明微抬手去接。

  兩人相隔咫尺,一個坐,一個拜,眉目恰恰相對。

  蒙著輕紗的臉龐撞進眼簾,雷鴻一怔。

  瞬間,便有同樣一雙眉眼從腦海裡閃現出來。

  「哈哈哈,輪到我了!」這聲音打斷了雷鴻的浮思,連忙重新將絹花遞過去。

  想了想,他有點不安,望向首位的楊公子。卻見他以手支頤,目光一掃而過,嘴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不知道認出來沒有。

  明微收了花,便在雷鴻身後站定,不知道短短的時間裡,這位雷護衛心裡轉過多少念頭。

  一時覺得,她那樣的身份,不該出現在這裡,怕是自己認錯了。

  轉念又想,那天自己離得最近,那樣的驚鴻一瞥,這輩子都沒遇到過幾回,印象深刻到難以磨滅,怎麼會認錯?

  倘若真是她,出現在這裡意味著什麼?是明家刻意送人來嗎?

  雷鴻克制著自己轉頭看的衝動,努力端坐。可總覺得腦後有一雙眼睛盯著,如芒在背。

  明微瞥了眼這位雷護衛,納悶:他屁股抹油了嗎?扭來扭去做甚?

  待這些公子哥都挑好了人,楊公子將手中芙蓉花一拋,恰恰落在最後一個女伎懷裡。

  那女伎被挑剩,正在沮喪,忽然接到這朵花,一怔之下,便是大喜。

  當即裊裊娜娜,上前拜謝:「謝公子賜花。」

  楊公子渾不在意,揮手讓她站到一旁,說道:「人挑好了,那就開始吧。」

  姜湛左擁右抱,好不快活,聞言問道:「表哥,要怎麼開始?擊鼓傳花嗎?」

  楊公子道:「那有什麼意思?鬥技,要自己有勝負心才好玩。」

  他隨手撿起桌上一隻小巧的金盞,擲於案前:「誰勝了,本公子就賞她。」

  這金盞由純金製成,上嵌寶石,華麗異常,價值不菲。

  眾女子眼睛都亮了。

  她們入這行當為的什麼?不就是財物嗎?

  「哈哈哈,表哥好大方!」姜湛大笑道,「既然如此,我也添個綵頭。」

  他摸了塊扇墜,拋過去:「本世子一併賞了。」

  姜湛如此,其他公子哥豈能不湊趣?

  轉眼,案前多了一小堆金玉珮飾。

  重賞之下,有人站出來了。

  「諸位公子,妾願意一試。」此女大大方方,揚聲說道。

  選中她的那位公子鼓掌叫好:「你若贏了,本公子就替你贖身!」

  其他人跟著起哄:「誰來應戰?本公子也給贖身!」

  很快,另一名女伎也站出來了。

  她們一個取了樂器,一個擺好姿勢,開始鬥歌舞。

  明微心不在焉,目光投向外間沉沉的夜色。

  說起來,她來的路上發現,信園正好臨著一塊陰地,這大半夜的,想是有不少遊魂……...<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3-4 10:37 PM

042章 生事

  信園,是郡王府的別院。選址第一要點,便是安靜地勢佳。

  本身風水自然是好的,可安靜必然偏僻,偏僻易生陰地……

  「雷護衛,怎麼不叫你的人上場?」楊公子的聲音,拉回了明微散漫的思緒。卻聽他道:「難道綵頭太少了?」

  明微一凜。

  一個賣身的歌姬,不應該對財貨表現得這麼不屑一顧。

  她不是想引起這些人的注意,而是想矇混過去,最好泯然眾人。

  剛這樣想罷,就聽一位公子道:「咦,這半張臉長得真是好看。將蒙面摘下來瞧瞧?」

  明微還沒來得及想辦法拒絕,雷鴻已道:「她這樣裝扮,自然是因為好看,摘下來就沒趣了。」

  楊公子笑了起來:「雷護衛還是很懂的嘛!我看,以後多來幾次,就知道樂趣了。」

  雷鴻尷尬極了,不知該如何接話。

  明微知道自己非出去不可了,便踏前幾步,向雷鴻施禮:「大人,可否?」

  雷鴻微歎,低聲說道:「你若有意,那就去吧。」頓了頓,又說,「輸了無妨,酒我替你罰。」

  明微詫異,這位雷護衛,還真是個好人啊!

  那邊楊公子聽到了,笑道:「雷護衛真是憐香惜玉,真喜歡她,不如本公子將她送給你?」

  「不成……」雷鴻脫口拒絕。

  「這是不喜歡了?」楊公子目光掃過明微,手指輕輕敲著下頷,狀似沉思,「雖然風韻欠缺,但這半張臉確實美。既然雷護衛不要,那本公子就留下了。」

  「公子!」雷鴻急了。

  他不知明家為何將自家小姐送來,但若真被楊公子留下,前程就毀了!

  誰知楊公子臉色一沉,這次竟不給他面子了:「雷護衛這是什麼意思?送你你不要,又不讓本公子留?難道連我留個女伎,蔣大人也要管嗎?」

  雷鴻冷靜下來,抱拳道:「公子見諒,下官只是覺得,公子出門在外,不好多生事端。」

  「哼!一個女伎而已,能生什麼事端?」楊公子懶懶道,「本公子還非要留了,你待如何?」

  「公子……」雷鴻左右為難。

  他不知明家的打算,既擔心明微壞了名聲,又怕自己多管閒事。

  這時,明微粲然一笑,再次向雷鴻施禮:「多謝大人相護,然我來此,伺候貴人乃是本分。不管公子要不要留,聽命便是。」

  雷鴻聽得,還當自己猜對了,不禁在心中一歎。

  既然是明家刻意為之,他也不好多管了。

  楊公子聽了,輕輕擊了擊掌:「這話本公子愛聽。既然你這麼懂事,本公子也多憐惜憐惜你。不管鬥技輸還是贏,另外賞你。」

  明微垂下頭,故作嬌羞:「謝公子垂憐。」

  回過身,她錯了錯牙。

  本想矇混過去就算,這楊公子倒來生事。

  好啊,既然不讓走,當她不會鬧嗎?

  明微退到一旁挑選樂器。

  因她先前試手用的是琴,侍者便要抬琴上來。

  明微伸手一阻,從中挑了一隻洞簫。

  摸著熟悉的吹孔,她有些感慨。

  早年習藝時,師父叫她挑選武器,她選了簫。

  師父便親自用雷擊木製了一管簫給她。

  那簫從沒離過她的身。

  直到她踏入邙山。

  明微將簫仔細擦了一遍,試了試音,對侍者道:「就這個。」

  她回到場中,與鬥技的舞姬見禮,各自說了句請指教,便一個吹奏,一個踏舞。

  記憶遺留的本能何其強大,吹孔一湊到唇邊,自然而然有樂聲流淌而出。

  熟悉的樂聲中,明微彷彿回到了從前。

  她手中那管簫,度過無數魂,也鎮過無數邪。

  簫聲過處,妖鬼聽命,邪異臣服。

  ……

  素節來來回回地踱步,一顆心七上八下,時不時伸長脖子往裡頭瞧。

  和她一處的侍婢,被晃得眼暈,忍不住出聲:「這位姐姐,坐下等吧!」

  素節意識到自己打擾別人了,連忙致歉:「對不住。」

  也是等得無聊,這侍婢與她搭話:「姐姐為何如此焦灼?楊公子極大方,這是好差事呢!」

  素節僵硬地笑了笑,找了個理由:「我家小姐第一次出來……」

  「原來是這樣。」侍婢好心傳授經驗,「姐姐別急,沒這麼快的。楊公子愛玩,要到四更才會散呢!他也不折騰人,就是玩玩遊戲什麼的,了不起被佔些便宜。咱們幹這一行,也是難免的……」

  素節心道,她擔心的就是小姐被佔便宜啊!

  絲竹聲遠遠傳來,聽不真切,也不知道小姐現在做什麼……

  「這簫聲真好聽。」侍婢說,「不知道為什麼,聽著就覺得心情寧靜。」

  素節聽她這麼說,留心聽了一下,不想竟入了迷。

  簫聲清幽沉靜,彷彿帶著她進入另一個世界,那裡有松濤過耳,潮聲起伏……

  素節出了一會兒神,還是擔憂明微的情緒佔了上風,又想伸脖往裡頭看,不想一抬頭……

  「啊!」

  那個侍婢嚇了一跳:「怎麼了?」

  素節盯著她的肩膀,暗忖,是錯覺嗎?剛才好像看到有個人,趴在她的肩上……

  還沒放下出來,耳邊又是「啊」的一聲,扭頭一看,卻是另一個侍婢。

  她一臉驚懼,指著帷幕,聲音發抖:「有、有影子!」

  眾侍婢順她所指看去,有人一臉茫然,什麼也沒看到,也有人尖叫出聲,一把抱住旁邊的人。

  「我、我也看到了!是什麼東西?」

  另一個侍婢臉色都嚇白了,「沒有腳!鬼,鬼啊!」

  尖叫聲此起彼伏,引來了信園的管事。

  冷著一張臉的管事進來,大聲喝道:「叫什麼?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大呼小叫……」

  後半句話沒說出來,又是「啊」的一聲,幾個丫頭同時叫出聲來。

  管事被她們一嚇,更氣了:「再這樣就滾出去!」

  「不是啊!」一個膽大的侍婢哭喪著臉,哆哆嗦嗦指著他身後,「您後面有、有東西……」

  「啊啊啊!」他再呵斥都不管用了,侍婢們擠成一團,躲得遠遠的。

  管事被她們叫得後背一涼,心裡打鼓,忍不住慢慢回頭。

  「啊!」這次是他自己叫出來了。

  一個蒼白的影子,就貼在他身後。見他回過頭來,歪了歪青灰的腦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3-5 10:44 PM

043章 亂舞

  屋子裡玩樂的人還渾然不知。
  
  姜湛左擁右抱,正欣賞著舞姬那一截雪白的小蠻腰。
  
  忽聽外面傳來尖叫聲,雖然離得有些遠,聽不清楚了,但他還是感覺到被打擾的不悅。
  
  招手叫來信園總管,他斥道:「外面怎麼回事?吵吵鬧鬧的,還有沒有規矩了?」
  
  總管忙道:「世子息怒,小的這就去看。」
  
  世子不高興,總管也就不高興。
  
  他管著信園,平日裡難得在主子面前露臉。
  
  楊公子住進信園,是他立功的大好機會。
  
  這幾天安排得好好的,楊公子和世子玩得都很開心,怎麼偏偏今天出了紕漏?
  
  讓他知道是哪個小妖精鬧事,非好好整治不可!
  
  總管帶了人,便往外頭去了。
  
  「幹什麼?幹什麼?」看到滿院子亂跑的侍婢,總管的火氣噌噌往上冒,「當信園是什麼地方?不懂事就別來!這裡誰管的?」
  
  「啊!」更大的尖叫聲,打斷了總管的話。
  
  總管大怒:「還來勁了!來人,誰喊就把誰拖出去!」
  
  然而沒動靜。
  
  「你們也死了嗎?」總管更怒,一回身,卻見兩個侍從一個瞪大眼睛,一個瑟瑟發抖,活像見了鬼。
  
  總管心裡一咯登,他管人甚嚴,別人還罷,自己的親信不可能沒事這樣。
  
  於是按著性子問:「出了什麼事?」
  
  「鬼、有鬼啊!」小丫頭的尖叫,告訴了他答案。
  
  「什麼……」
  
  總管一句話沒說完,耳邊便響起了笑聲。
  
  這笑聲虛無飄渺,聽得他後背汗毛直豎。
  
  偏偏他怎麼看,週遭都沒見著影子。
  
  「誰?誰在裝神弄鬼?」總管咬牙。
  
  侍從伸手指著他身後,臉滿都是驚懼。
  
  總管猛地轉身,卻什麼也沒有。
  
  正在疑心,忽然帷幕揚了起來,笑聲也更大了:「嘻嘻,嘻嘻,來玩……」
  
  「啊啊啊……」這回尖叫的是他帶來的兩個侍從,誰說男人不會尖叫來著?叫起來不比女人小聲!
  
  「總管,您背上……」
  
  兩個侍從嚇得抱到一起,互相看了眼對方的後背,又「哇」一聲跳開來,互相指著對方:「你你你……你後面也有!」
  
  「嘻嘻,嘻嘻,好玩……」
  
  厚重的帷幕,即使大風都刮不起來,此刻卻蕩得老高。
  
  一根根粗大的蠟燭,明明無風,燭火卻搖曳個不停。
  
  總管看不到,心中的驚懼化為怒火:「誰!出來!」
  
  走了兩步,腳下忽然一拌,「撲通」摔倒在地。
  
  有「人」在他耳邊吹了口氣,一直涼到他心裡:「嘻嘻,嘻嘻……」
  
  ……
  
  正堂裡,姜湛醉眼朦朧。
  
  身邊軟玉溫香,眼前舞姿妖嬈,真是再美妙不過了。
  
  他飲了口酒,和陪伴自己的女伎調笑:「這簫吹得真好聽,叫人心裡癢癢的。寶貝兒,你會不會吹呀?」
  
  女伎心領神會,嬌笑道:「妾不但會吹,還吹得比她好。」
  
  一雙柔若無骨的小手探到桌下,暗示地掐了一把。
  
  姜湛哈哈笑了起來,湊過去在她臉上香了一下,嘻笑:「今兒就別走了,等會兒給本世子一個人吹。」
  
  兩人說笑著,另一邊也伸過來一隻手,在他腿間揉來揉去。
  
  他還當是另一個女伎不甘寂寞,伸過去按住:「別急,也有你的份!」
  
  說完,猛然聽得外面尖叫聲刺耳無比,頓時不悅。
  
  這個總管,平時看著挺能幹的,連這點小事都處理不好!
  
  正想著,一個侍從連滾帶爬從外面進來,也不管正在歌舞,扯著嗓子就喊:「鬼!世子,有鬼啊!」
  
  姜湛大怒。
  
  外頭處理不好,居然還到他面前大呼小叫,規矩呢?
  
  可他一抬頭,便是一口涼氣。
  
  但見帷幕高高蕩起,數個朦朦朧朧的影子,從外面飄進來……
  
  「嘻嘻!」耳邊響起一個幽幽的聲音,「我也會吹……」
  
  姜湛渾身血液都凝固了,這時才發現,自己按著的那隻手,冰涼得嚇人。
  
  他慢慢地低下頭,一團灰灰的影子扒在他腿上,仰起一張烏青的臉龐,嬌羞地向他笑著,表情和剛才的女伎一模一樣。
  
  「啊——」
  
  殺豬般的叫聲響了起來。
  
  ……
  
  明微放下手中的簫,看著屋內群鬼亂舞。
  
  但見那些樂器,明明沒人撥動,卻自己發出聲音。
  
  還有似有若無的影子,在堂中飄來蕩去,做出舞蹈的姿勢。
  
  還有「人」一邊跳一邊唱。
  
  人死而魂魄離體,便會漸漸失智,只剩本能。
  
  它們唱不出真正的歌,就那樣咿咿呀呀,別人做什麼,就跟著做什麼,越發嚇人。
  
  女伎們嚇得四散,歌舞自然停了。
  
  席上果盤打翻,酒液灑得到處都是。
  
  公子們面如土色,有的和女伎抱在一起尖叫,那些遊魂就扒在他們身嘻嘻直笑。有的四處亂跑,結果那些遊魂也跟在身後亂跑。有的一臉茫然,偏偏什麼也看不見,被嚇得無所適從。
  
  每個人的氣不同,所以,有的人看得到,有的人看不到。
  
  看得到的人,當然嚇得不輕。看不到的人,不見得就好。
  
  明明知道有東西,自己卻看不到,只會更嚇人。
  
  騷亂一起,雷鴻便拔出佩劍,做出戒備的姿態。
  
  但他很快發現,這些遊魂沒有害人的能力。
  
  它們已經蒙昧,所做的一切,都是出自本能。
  
  看到這裡在玩樂,便模仿著歌舞,實際上並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於是他大聲喊叫,安撫眾人。
  
  「大家別怕,它們不會傷人!」
  
  「不要跑,你一跑它們就會追著你。」
  
  「都站好,當它們不存在,它們自然就走了。」
  
  可惜,眾公子嚇得不輕,誰還有心思聽他的?
  
  有人拿帷幕罩著頭,有人嚇得抱在一起,還有人往外面鑽。
  
  明微看著雷鴻,微微一笑。
  
  這位倒真是好人。
  
  她又看向那位楊公子。
  
  屋子裡亂成一鍋粥,楊公子卻沒什麼反應,懶洋洋打了個呵欠,說:「雷護衛,這可真嚇人啊,快保護本公子。」
  
  「……」雷鴻道,「公子放心,不是什麼凶煞,傷不了人。」
  
  他斜過去一眼:「你說傷不了就傷不了?本公子有個好歹,你負責?」
  
  雷鴻只得道:「下官就守在這裡。」
  
  「不行不行,你得送本公子去安全的地方。」
  
  這無賴的口吻,雷鴻拿他沒辦法。想想這些東西確實傷不了人,便道:「公子隨我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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