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耳東兔子 -【他從火光中走來】《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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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9-1-7 08:37 AM

第七十五章

  南初用助理的手機給林陸驍打電話。

  林陸驍剛從商場出來,一手拎著個袋子,下樓梯的時候兜裡的電話響了,他掏出來,「下班了?」

  南初在電話那頭咯咯發笑:「你怎麼知道是我?」

  林陸驍去開車門,把東西扔進去,自己打開駕駛座鑽進去,沒急著啟動。

  「直覺。」

  他電話不多,除了幾個兄弟,接到這種陌生電話的,基本也是她沒跑了。

  南初:「你的直覺快趕上女人的第六感了,你去哪兒了?」

  「買點東西,回來了。」

  他聲音平靜,跟在床上那低沉充滿情欲完全不同,帶著清冷感,隔著電話,那磁性越明顯。

  南初忍不住逗他:「快點!人家等不及了!」

  林陸驍低頭笑了下,故作正經道:「等不及什麼了?」

  南初演技越發高漲,嬌嗔道:「你知道的呀——」

  聽的人頭皮發麻。

  林陸驍舔了下唇角笑了,不理會她:「剛有人來找你,嗯,我當時沒穿衣服。」

  想說讓她留意下。

  結果那邊抓不住重點,只聽到後半句,氣吼吼道:「給人看光了?」

  林陸驍手拳抵了下嘴,咳了聲,「穿了褲子。」

  「下次我不在別光著身子,又沒人看你。」南初「不滿」地說。

  「……」

  「聽見沒。」

  良久,那邊才很低地嗯了聲,「要不我這邊重新開一間酒店,你過來?」

  南初想想,「也行,找間隔音好的。」

  「……」

  林陸驍無言地望著袋子裡的岡本。

  到了新酒店。

  林陸驍本來想過去接她,結果南初說,她助理送她過來,不用一來一回接了,麻煩。他靠著床頭擰著眉抽煙,床邊手機在震,撈過,接起。

  「爸。」

  林清遠聲音沉穩,「要不要我幫忙?」

  林陸驍剛跟林清遠拿了南月如的號碼,在車上深思熟慮編輯了一條短信給她。

  【阿姨,我是林陸驍,如果不介意,回北潯之後想約您一談。】他發得不卑不吭,讓人無法拒絕。

  可南月如至今未回復。

  林清遠門兒精,一聽到兒子跟他打聽南月如的號碼,就知道這小子要做什麼了,特地打個電話來提醒,想給他透些情報。

  林陸驍覺得這事兒畢竟是他要娶人家女兒,讓他爹出馬多少顯得自己沒有擔當。

  不管怎樣,至少他跟南月如得見一面。

  林清遠知道他的想法,倒也沒說太多,就草草點了幾句。

  「她這人吃東西口味挑剔,喜歡吃法國菜,最喜歡鵝肝,太大眾的酒店不去,私人訂制的廚房得提前好久預約。你得提早半個小時在門口等,不然會覺得你不莊重。」

  「……」

  林清遠又說:「她有點公主病,她說什麼,你順著她就行了。」

  「……順著她就行了?」

  「順著不一定行,但是不順著她肯定……」

  「……」

  就這時,南初衝進來,一把摟住他的脖子,整個人軟嬌嬌地掛在他身上,脆生道:「老公!」

  自從領了證,從來沒聽她這麼叫他,聽得林陸驍一愣,心裡發軟。

  電話那頭的人也是一愣,好半晌才把話補齊,聲音尷尬:「—肯定—不行,是南初不?」

  南初本以為他在跟大劉幾個打電話,想趴過去給個驚喜。

  結果聽到電話那頭的餘音,大概意識到對方是長輩,氣氛就變得莊重起來了,騰一下撤了手,從他身上下來,尷尬地走到洗手間去,「上個廁所。」

  林陸驍好笑地看著她的背影,懶懶地應了聲,「嗯,害羞了。」

  林清遠歎口氣:「行了,你倆玩吧。」

  說完就掛了,房內昏暗,林清遠打開檯燈,目光落在桃木桌案上格抽屜,拉開,裡頭擺著一相框,是一張戲班子的照片。

  照片上女人眉目青黛,模樣俏麗,楚楚動人。

  真是好久不見了。他想。

  ……

  林陸驍掛了電話把手機丟一旁,去廁所拎人。

  南初正在洗手。

  林陸驍靠著門框,抱臂對著她笑:「剛剛叫我什麼?」

  南初還沒從剛才的窘迫裡回過神來,又見他笑得如此欠扁,故意不理他。

  林陸驍走過去,從後頭圈住她,雙手撐在洗手臺上,看向鏡中的她,低頭在她耳邊誘哄:「再叫一遍,嗯?」

  南初縮縮脖子,不肯叫。

  林陸驍低頭親她耳根,聲音越發低靡,「嗯?嗯?」

  南初對他聲音敏感,他也意識到了,稍稍降低音調勾引一下,小姑娘就軟成水,站都站不穩。

  「別——」

  林陸驍一臉壞笑,含住她的耳垂,聲音更低地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葷話。

  他不是會把葷話掛在嘴邊的人,平日裡說話也都正經的人,只有在床上,才會對她說些有的沒的葷話,加上他低沉性感的嗓音。

  這反差,讓南初意識徹底淪陷。

  忍不住在心裡罵了句,靠,到底誰才是妖精。

  兩人貼在洗手池邊,姿勢沒變。

  沒完沒了。

  沒完沒了。

  沒完沒了。

  沒完沒了。

  林陸驍折身出去拆了一盒避孕套,重新戴上。

  回來重新把南初壓上洗手台。

  一番折騰。

  ……

  ……

  清洗結束,林陸驍把南初抱出來,兩人躺在床上。

  南初疲乏不行,怎麼也不肯讓他再碰著自己,「你去沙發上睡。」

  林陸驍去摟她。

  被南初一掌打開,「我今天拍戲的時候,那裡就燒得慌,你太不節制了!」

  這一下把林陸驍嚇著了,手去摸過去,「疼?」

  南初咧咧嘴,「疼死了。」

  林陸驍把她抱起來,手去掰她腿,「我看看。」

  南初以為他又開始了,一腳踹過去,直接踹到林陸驍臉上,咿咿呀呀嚷著怎麼也不給碰。

  林陸驍一點兒都不惱,「真不動你,我就看看腫了沒?」

  還真有點腫。

  他其實控制力挺強的一人,這一下讓他在小姑娘面前信譽掃地了,也有點愣,手撐在床邊低頭俯看床上的姑娘,倒顯得有點大男孩的無措。

  南初不理他,拿被子蒙著腦袋。

  他弓著背,俯低身子過去,在她光潔的腦門上憐惜地親了親:「我下去給你買點藥?」

  正說完,床頭的手機震了震。

  林陸驍撈過。

  南月如:到了聯繫我。

  南初見他難得勾了極淡的一抹笑,心生疑惑:「誰啊?」

  「一個女人。」

  這答案瞬間讓南初從床上跳起來,佯裝吃醋的模樣,手腳並用大力去踹他:「林陸驍,你敢背著我找女人?」

  小姑娘的手腳在他身上就是花拳繡腿,他定定地看著她,「演得不錯,眼神可以再嫉妒一點。」

  南初被拆穿,扯起被子一蹬腿躺下去,不理他了,故意說:「下次演個出軌的女人。」

  林陸驍直接給她拎起來,眯眼恐嚇:「皮癢?」

  說完直接去撓她的咯吱窩,南初起初還繃著,實在憋不住,躺在床上笑得花枝亂顫,跟他嗚嗚求饒。

  之後是真節制了,林陸驍都不肯再碰她。

  直到回北潯的前一天,兩人都還齋戒著。儘管南初說其實沒事了,林陸驍還是堅持,再養養。

  這男人自控力卻是可怕,放縱起來也可怕。

  這天,南初的戲份正式殺青,兩人收拾東西回北潯,助理團隊先行離組,南初拿了東西去找林陸驍,一路開回北潯。

  不遠,個把小時的車程。

  車裡放著《月亮惹的禍》,林陸驍反倒挺平靜地開著車,聽得南初一陣陣熱,「換首歌行不?」

  林陸驍瞥她一天,故意懶洋洋地問:「想什麼呢?」

  南初瞪他,「你是不是故意的?」

  林陸驍笑著撇頭看了下窗外,「想多了你。」

  南初哼一聲,「你就是故意的。」

  林陸驍懶得跟她辯,「行行行,我故意的,我故意放這首歌,故意讓你想起……嗯,那天在我家裡,嗯……」

  說完,他意味深長的瞥她一眼。

  南初忽而問他:「隊長,你說我會不會懷孕啊?」

  這問題其實她思考好幾天了,最近這段時間都在看這方面的資料。

  林陸驍哪知道這個,收了笑,老實說:「不知道。」

  南初:「我萬一不會生怎麼辦?」

  林陸驍:「那就不生。」

  「之前咱們做的幾次也沒戴套啊,我怎麼都沒懷上呢。」

  林陸驍想了想,安撫道:「我都沒弄裡面。」

  「體外也很容易懷孕啊。」

  「……」

  他徹底無語。

  南初一直來姨媽都會疼,時間也短,三四天就結束了。

  以前就經常聽長輩們說,痛經的女孩子宮寒,宮寒就不容易受孕。這次要還懷不上,估計是真不會生了。

  這麼想著,心恍恍直跳。

  林陸驍手過去捋了她腦袋,幫她減輕心理壓力:「沒人規定你一定要生孩子,沒孩子,就咱倆過,多簡單。」

  聽得南初一陣感動。

  進了收費站,林陸驍把卡遞給崗亭裡的工作人員,手機在扶手箱裡震了震,撈過看一眼。

  南月如回:八點到九點有空。

  剛在等南初時,給南月如發了一條短信——約她今晚見面。

  車子下了高速,南初才拍著大腿說:「忘了告訴你了,我已經搬家了!」

  林陸驍側眼看她:「搬哪兒去了?」

  南初:「江邊的房子呀,我之前買的,剛付了尾款,我已經把我們倆的東西都搬過去了。」

  「我的也搬過去了?」

  南初點頭,「對啊,我想著等你回來就讓你自己來那邊,直接讓人把你的東西也打包了。」

  難怪那天回去家裡顯得特別空蕩。

  「你是不是還忘了什麼東西?」

  「我一關門,就發現,鑰匙還在玄關臺上,想去拿,門已經鎖上了。」

  能說什麼。

  害他那天看著玄關那鑰匙,和空蕩蕩的房間,以為這小丫頭又跑了,急瘋了,連她可能出去拍戲這種念頭都直接被他摒棄了。

  他歎口氣:「新家在哪,你指路吧。」

  南初高興嘚瑟地給他指路。

  到了新家,南初領他進去,得意地跟他介紹這裡所有的裝修風格。

  「我查了好多資料也請了好多人設計,聽說窗簾用這種顏色最能遮光。」

  「這床我也特意去睡了好幾家家具城,選了一張最合適的,你好像睡不慣軟床,我又睡不慣硬床,好不容易找到這張床,你試試看。」

  她拉著林陸驍過去,推到床上,「這床能調整硬度,我要不在的時候你可以自己調整床墊的硬度。」

  事無巨細。

  其實看似不豪華的裝修,卻能看出很多她很用心的小細節。

  把她能想到他的習慣都考慮進去了。

  「衣櫃我專門跟你留了一格放軍裝,這樣不會跟別的衣服放在一起黏毛。」

  「那格給你放軍靴,軍帽。」

  林陸驍坐在床上,看她像個田螺姑娘似的來來回回轉,給他講著他的東西放在哪裡,哪些是專門為他做的設計。

  他手撐在腿上,低頭笑了。

  忽然覺得,什麼都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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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9-1-7 08:44 AM

第七十六章

  南初還在叨叨不休地念著,話語間能聽出她是真高興,林陸驍換了個姿勢,坐在床尾,雙手撐在後頭,仰著頭欣賞他老婆。

  「這格給你放內褲,我的在邊上。」

  並排兩個抽屜,拉開,男女內褲擺放整齊。

  「這些都是我新買的,你試試合不合身,不合身下次跟你一起去買。」

  林陸驍哭笑不得。

  南初說得起勁兒,沒理他,喋喋不休道:「你怕冷嗎?」

  他搖頭。

  「你怕熱嗎?」

  搖頭。

  南初念叨著一點點記下來,不怕冷不怕熱,果然是部隊出來的,又問:「你喜歡吃番茄嗎?」

  他愣了下,覺得這個問題有點難回答。除了魚不吃外,其他的菜一律都沒有什麼喜歡不喜歡的,有時候隊裡燒得就這些,不吃就餓著。

  「還行。」

  南初迫不及待又問:「平時看什麼電視呢?」

  「不看。」

  「那平時在隊裡都做些什麼?」

  他抱著臂,似笑非笑:「想你。」

  南初撲過去,勾住他的脖子給他壓到床上,「這個答案給滿分,賞一個吻。」說完,在他唇上親一下,被林陸驍一把扣住後腦勺,狠狠反咬。

  南初掙扎著去推他:「來,我帶你去看陽臺。」

  林陸驍沒理,反身將她壓在床上,一路順著她細白的頸子親下去。

  南初咬住他的下唇,「走啦!」

  林陸驍無奈,被她從床上硬拉起來,拖到陽臺。

  「噹噹噹——」

  小姑娘得意洋洋地攤著手,「看,全是我親手種的。」

  滿滿當當一陽臺,全是紅紅綠綠、姹紫嫣紅的花,這些花都是她當初在美國學花藝時種的,費了半天兒勁從那邊空運回來。

  又費了半天兒勁著人搬上這陽臺。

  男人對花倒真不敏感,但小姑娘喜歡,養一屋子也都隨她去,他抱臂靠著陽臺的推拉門上,夕陽的餘暉掛在他身上,勾勾唇角,「你還真喜歡花?」

  南初點頭:「喜歡啊!特別喜歡。」

  林陸驍想到上回那富二代送她的一車玫瑰,舔舔唇角,倒有點不爽了。

  南初沒覺異樣,撥弄花草的同時回頭見他盯著自己,笑了下,「怎麼了?」

  他搖頭,低頭笑自己幼稚。

  多久的醋了還在吃。

  南初沒理他,指了指自己面前的一束藍色的五片花瓣,「你猜這花叫什麼?」

  他哪兒認得出來,除了玫瑰花和菊花,其餘一律被他統稱為花。

  見他沒多大興趣,南初低聲道:「算了,說了你也不知道。」

  林陸驍把她拉過來,抱在懷裡,「這些花很難養?」

  南初窩在他懷裡:「嗯,很難養,這些土壤都是我找人專門去弄的。」

  他低頭親她,邊親邊說:「那你好好養。」

  「……」南初在他胸膛上狠掐了一記,「那你呢!」

  他盯著她笑:「我得養你啊。」

  末了,還補充一句:「你比那些花草難養多了。」

  南初撲過去咬他,被林陸驍反手扣住,直接打橫抱起,抱回房間裡,用腳勾上門,把她拋上床,欺身過去。

  小姑娘配合著哇哇大叫,「禽獸!」

  林陸驍解開皮帶,直接握住她纖瑩的腳踝給人拖過來,拉倒自己身下,手伸進她裙擺底下:「嗯?叫什麼?」

  小姑娘惡趣味上頭,演技飆升,驚慌失措表現地淋漓盡致。

  林陸驍撐著身子,就哭笑不得地看她一個人演了全套,最後,實在忍不住,低頭封住她的唇,「別鬧。」

  南初還在禽獸禽獸叫著。

  漸漸,屋內氣氛曖昧起來,聲音婉轉動聽,低低淺吟,中間隔了三四天沒做,那氣氛跟被火苗點過似的,瞬間燃了一片。

  (沒完沒了,嗯嗯啊啊,哦哦嗯嗯,省略八萬字。)

  ……

  晚上七點半。

  林陸驍洗完澡從浴室出來,套好褲子,又隨手從衣櫃裡抽了件T恤套上,拎過沙發上外套,看了眼床上的南初。

  他走過去,坐在床沿坐下,手裡拎著外套,床上的小姑娘睡得正香,頭髮烏黑散在床被上,嘴角微微上揚,連他看著都忍不住低頭笑了。

  夢見他了?

  林陸驍俯低身湊過去,在她唇上啄了下,怕她醒來後要找自己,想想,又低下去,直接把人吻醒。

  南初起床氣勁兒上來,作勢要打他,待看清人之後,生生把火氣壓下去了,想發火又因為是他忍著不敢發,小臉委屈地憋得通紅。

  林陸驍看在眼底,手在她臉上揉了揉,「我出去一下,很快回來,給你叫了外賣,餓了先吃點再睡,嗯?」

  南初迷蒙地問:「你去哪兒?」

  林陸驍輕描淡寫揭過:「後天要歸隊了,去見下沈牧他們。」

  南初:「哦,下次什麼時候回來?」

  林陸驍安撫地摸摸她的頭:「不知道,我爭取吧,你先睡,我出門了。」

  他其實真不會哄人,以前年輕的時候,要去哪兒去哪兒,愛去哪兒去哪兒,跟林清遠都從來不交代的人,更別提會跟女人交代。

  可現如今,能願意讓他哄著的女人就這麼一個。

  南初一直都很敏感,一點兒風吹草動就能影響她的心情,特別是對她在乎的事兒,她能裝出不在乎,她能裝出不難過,可他不能裝作看不見她的難過。

  當初在鹿山,南初來找他時,他好幾次差點忍不住,想跟她說,和好吧。

  好幾次都被他生生咬著牙忍下來了。

  最後那一晚,他真是被她氣瘋了,可轉而想到自己妄圖用性栓住她,又覺得自己可悲,那下心裡的憤怒跟爪牙似的在肆意破壞,鼓搗著他的心跳,似乎要衝破胸腔。

  現在回想,其實自己也是一混蛋。

  真他媽混蛋。

  他忍不住低頭,拿額頭蹭了蹭南初的,啞聲喚她,獲了件寶貝兒似的:「南初……」

  南初勾住他的脖子把他拉向自己,似乎什麼都懂似的拍拍他的背,安撫他。

  林陸驍吸了吸鼻子,在南初聽來誤以為這麼一八尺男兒窩在自己懷裡哭了,嚇得忙去撥他腦袋,「你哭了。」

  林陸驍捏捏她的臉,「三十一老爺們兒有什麼東西好哭的。」

  南初哼一聲,「聽說,一個男人至少為女人哭兩次,才說明是真愛。」

  林陸驍嗤笑:「神他媽言論。」

  「真的,一著名導演說的。」

  「哪個著名導演。」

  南初眨眨眼:「耳導。」

  什麼鬼導演。

  ……

  吃飯地方是林清遠幫忙訂的。

  聽說是南月如每回從國外回來都必須要去的一家法國餐館,是一家私人訂制。

  八點十分分,南月如還沒出現。

  林陸驍坐在靠窗的位置,倒也耐心,慢悠悠地欣賞著窗外的霓虹街景。

  八點三十分,南月如仍舊沒出現。

  窗外的店鋪關了幾盞,夜燈高懸在空中,散著黃色光暈,光暈下是飛舞的幾隻飛蠅,不知疲倦。

  八點四十五分,服務生過來,沖林陸驍一躬身,「南女士說,今晚臨時有事兒,下次再約您。」

  林陸驍瞥他一眼,禮貌:「好,謝了。」

  但林陸驍沒走,他依舊目光幽深地盯著窗外看,似乎是真在欣賞窗外的街景。

  直到時針指向九點。

  林陸驍才站起來,走到門口,窗外已經落起了小雨,綿綿長長像天地間掛了一副透明的珠簾,忍不住伸手去撥。

  林陸驍扣上衝鋒衣的帽子,準備衝進如注的雨幕裡。

  腳剛踩下一級臺階。

  面前停下一輛黑色的高檔車,他把腳收回來,微眯目光,隔著夜色慢慢放長了視線,後座車窗緩緩降下,南月如面容精緻,一點兒也瞧不出近五十的模樣。

  她笑得平靜地問他:「要不要再坐會兒?」

  原本已經打烊的餐館重新為她開了灶,連老闆都出來相迎了,笑著跟南月如打招呼,「來了?這小子在這兒等您一個多小時了。」

  「是麼?」南月如跟老闆說:「這麼好的餐廳自然要多等一會兒。」

  老闆尷尬笑笑,發現氣氛有些不對勁兒,找了個藉口開溜兒。

  南月如看了眼林陸驍,毫無歉意地笑:「剛臨時有點兒急事,等急了?」

  他倒平靜地勾勾嘴角,「急倒是不急,就是南初一個人在家,我不太放心。」

  用林清遠的話說,南月如就是隻老狐狸,來時,他就警告過林陸驍,無論她怎麼激你,都不能動氣,南月如最喜歡看別人生氣,你越氣,她越穩。

  今晚她就是讓你多不下來台,你丫都得憋著,畢竟她是你老婆的媽。

  林陸驍的性格,林清遠知道,雖然在大事兒上一點兒不含糊,可有時候真被激怒了,脾氣上來就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這是從小被這幫叔父級別的人給寵出來的。

  真怕以南月如那性格,兩人撞上了,那就是一個火光劈閃電了。

  老闆把菜上齊。

  餐廳裡只剩下兩個人,南月如沖他笑,拾起面前的刀叉,「先吃吧,頂級法國鵝肝,你應該沒吃過。」

  林陸驍笑笑,沒動。

  南月如:「怎麼了?」說完,恍然大悟,「不會用刀叉?不怎麼吃法國菜?要不要讓老闆給你上一雙筷子?你這就跟南初不一樣了,南初從小就喜歡吃西餐,你沒發現她不會拿筷子嗎?因為從小都是用刀叉。」

  林陸驍低頭一笑,去拾刀叉,倒也流暢,行雲流水。

  這是他不喜歡吃西餐,小時候母親在的時候,會做些牛排,也像模像樣地買了些西餐工具,林啟喜歡吃,母親也從來不顧及他喜不喜歡,只要林啟說想吃,每天回家都是一頓牛排。

  後來考上了軍校之後,就再也沒吃過了。

  他是真不喜歡。

  南月如一笑,「差點兒忘了,你媽喜歡西餐。」

  林陸驍一頓,切了快小鵝肝放進嘴裡,慢慢嚼著,「您認識我媽?」

  南月如笑笑不答話了。

  半晌,南月如忽然叫了聲老闆,「燈打亮點。」

  原本昏暗的燈光,忽然變得敞亮起來,南月如盯著他直白道:「一個月領多少錢?」

  林陸驍倒也不隱瞞,「目前七八千。」

  南月如下巴點點面前的餐桌:「知道這桌菜多少錢。」

  林陸驍沒作答。

  「抵你三個月的工資了。」她笑笑,「知道南初拍戲一集多少錢麼?抵你半年的工資了。知道她的那些包多少錢麼?抵你三年的工資了,來,你告訴我,你倆在一起,你拿什麼給她幸福?就憑你七八千的工資?她不懂事,你三十歲也不懂事麼?你拖著她,對她有什麼好處?」

  林陸驍默然。

  「她昨天跟我說,拍完這部戲,她要退出娛樂圈。」南月如眼神瞬間變得狠厲,刀鋒一般利,狠狠刮著林陸驍:「你知道現在多少劇組在搶著要她?她跟我說她要退出娛樂圈,開花店去,你告訴我是她腦子進水還是我腦子進水聽錯了?」

  這事兒她沒跟他商量過,忽然想到她陽臺上那些花。

  林陸驍是震撼地,可又說不出一抹酸澀,胸口堵著一口氣兒,她表達愛意的方式很外放,嘴上會說些不著邊際的話,可真正做了事兒卻又不告訴他。

  忽覺心疼,是真疼。

  心一抽一抽疼。

  半晌,他開口,嗓子被壓磨過似的,「從小到大,您有沒有問過她,她最喜歡做什麼?」

  南月如一愣。

  林陸驍嘴角牽起一抹酸澀地笑,聲音回蕩在空寂的餐廳裡,情緒五味雜陳。

  「您沒有吧,我也沒有,一直都沒關心過她喜歡做什麼,我只關心她在不在我身邊,卻從沒關心過她真正喜歡什麼,您也是,秉著您自以為的母愛,哪怕一句,您問過她麼?喜歡做什麼?」

  他也是。

  她跟別人演吻戲,親密戲。

  他吃醋,生氣,嫉妒,變著法兒的懲罰她,從沒問過一句。

  做演員,你開心嗎?

  「退不退娛樂圈我真無所謂,她愛演就讓她演著,她喜歡拍戲就讓她拍著,她要哪天不想演了,累了,反正我都在家等她,這就是我能給她的,您能給嗎?」

  「入了部隊,我的命是國家的,也許身不由己,但我的心是她的。」

  「望您諒解,除非我死,我都不會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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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9-1-7 09:40 AM

第七十七章

  「望您諒解,除非我死,不然我都不會放手。」

  說這話時,林陸驍眼底的堅定深深刺痛著南月如,當年那個人也在簾雨天對她說過。

  他說:「我不會動搖的。」

  當時說那話時有多堅定,後來他走的就有多絕情,南月如覺得可笑,「我覺得我會相信你嗎?」

  林陸驍轉而看向窗外,雨幕越下越大,像織了一張漫天的網,困著他們,他重新轉回頭,盯著南月如,極淡地笑了下。

  「南初相信我就行。」

  南月如目光分外平靜,「我不同意你們在一起。」

  林陸驍沒做聲。

  南月如道:「對,我從小是沒怎麼管過她,但總歸她是我女兒,人生大事我這個當媽的還得說的上一句話,我不同意的理由只有一個,她太愛你。」

  這是什麼鬼理由,林陸驍皺眉。

  南月如:「而在你心裡,國家,跟她,你選一個。」

  林陸驍沒作聲。

  「選不出來是不是?」南月如抱臂哼笑,「當兵的,不都這樣麼,嘴上比誰都能說,可國家真有事兒,了,第一個拋棄老婆,我不評價你們的職業精神,抱歉,我是一個母親,我得為她考慮後半輩子,如果真跟你這麼下去,我怕她這輩子都走不出來。」

  後方忽然插入一道低沉而厚重的聲音。

  「月如,你太偏激了。」

  兩人齊齊往後方看去,門外背手站著一微佝的背影,那人踱了兩步,一張蒼老和藹的臉漸漸清晰。

  林陸驍站起來,「爸。」

  林清遠沖他揮揮手,走到他身邊的位置上坐下,看了眼對面一言不發的南月如,難得聽他開玩笑道:「喲,國外的水養人麼?一點兒沒老。」

  南月如哼一聲,「你怎麼來了?」

  林清遠瞥了眼林陸驍,頗為怨怪,話卻是對南月如說的:「咱這都十幾年沒見了,不用這麼抻我臉色吧?」

  南月如毫不留情,「沒踹你一腳倒是客氣了。」

  林清遠一句話給她懟回去,訕訕轉頭對自個兒兒子說,故意道:「這是你的南阿姨,以前跟你媽一個文工團的,後來進了娛樂圈,演了幾部戲就不得了嘍,反正是也不待見我們這些老夥計了。」

  林陸驍倒也是難得見林清遠這模樣,目光含笑地在南月如身上來回打量。

  南月如卻氣急了,「你是不是老糊塗了?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林清遠歎口氣,往事如梭,在夜色中緩緩被揭開。

  那年文工團下鄉匯演,剛好到了林清遠跟南初父親服役的部隊,當時部隊條件相當差,又都是一幫大男人,啥也不講究。

  南月如就是天臺抽煙時遇上了南初父親。

  相比較林母的活潑可愛,南月如就稍顯沉默,她總是擰著眉,眉間數不盡的心事。

  兩人好幾次在天臺頂上抽煙的時候撞見了,卻也都不說話。

  直到有一天,南月如發現沒火石了,才跟一旁靠牆沉默抽煙的男人借火,男人看她一眼,倒也沒搭理她,那不屑的眼神,倒勾起了南月如骨子裡那點兒征服欲。

  她剛想說話,就聽那人說一句:「女人抽什麼煙?」

  南月如自然不服,一來二去就跟他鬥起來,明裡暗裡處處找他茬,一開始是找茬,後來是純找他。

  都是血氣方剛的年紀,男人起初還挺高冷的,真就不為所動,後來一次匯演結束,隊裡有小夥子蠢蠢欲動,倒是把他激著了。

  第一次還是發生在草堆裡,說來都覺得可笑,男人做完就有點後悔了,發生太快,自己應該再忍忍。

  可南月如比他還冷靜,說也不用他付任何責任,反正就當露水情緣了,也許以後再碰上誰也當不認識誰不就行了。

  男人氣著了。

  好久都沒再找她,兩人陷入了一陣莫名詭異的冷戰氣氛,直到南月如離隊的前一天,南月如再次去找他。

  那次整晚躺在地上看星星。

  男人不知道打哪兒聽來她的消息,抽著煙,忽然跟她說,讓她等他,他會努力混出頭,賺到錢,就幫她還清家裡的債,並且把她娶回家。

  南月如家在農村,有個哥哥,起初在城裡做生意,後來被人下了套,直接賠光了家底,還倒欠了一屁股債,那時南月如差點兒被父親和哥哥拿去抵債。

  母親不顧父親毒打把她救出來,剛好那陣文工團到她們學校來招兵,院裡一老師特別喜歡南月如,舉得這丫頭身上的靈氣真是百年難得一見,托了層層關係,終於把她舉薦進去。

  進了部隊之後稍微好點,哥哥父親不敢隨便再來抓人,可隔山差五哥哥就會來跟她要錢,那時林陸驍母親還幫著暗地裡給過不少,被南月如知道後,一通大罵,直接被人給罵哭了。

  弄得那陣林清遠看見南月如都是恨不得給人拎起來揍一頓。

  男人那時的承諾真讓她感動,差點兒落淚。

  她問他什麼時候能混出頭。

  男人抽了口煙說:「很快吧,很快就會有消息了,到時候我來文工團找你。」

  南月如就高高興興回了部隊等啊等啊。

  等了半年,男人終於來找她了,可是他說的是,讓她再等等,那邊臨時出了點意外。

  在她再三逼問下,才得知意外就是,原本定了下隊的名額是他,最後換成了林清遠。

  至今這事兒說起來,林清遠都知道自己抹不開嘴說,當時岳丈那邊也只給他半年時間證明自己,他那兄弟最後決定把名額給他的時候,也說,你這邊急,先緊著你。

  而那時,林清遠根本不知道他兄弟跟南月如的事,如果知道後來發生的事兒,他斷不會拿那個名額。

  這就是虧欠。

  南月如得知後,當場撕心裂肺地發了一通脾氣,最後心灰意冷地問:「在你們當兵的面前,是不是,一國家,二兄弟,三父母,四老婆。」

  男人苦笑,沒有說別的,只是哄她再等等。

  一等又是大半年,那時,南月如因為鋒芒太露,遭人陷害被文工團開除軍籍,還是林陸驍的母親托人找了關係,保留了軍籍,只是當做普通兵從文工團退伍。

  心灰意冷的南月如回到學校,恰逢當時有個四大名著劇組在學校選角。

  她憑藉姣好的外形和一雙有靈氣的眼睛一舉獲得導演的青睞,算是因禍得福吧。

  一恍又是兩年,男人下了隊,債也還清了,可不再提結婚的事,因為不滿她的職業。

  雖夜夜同床共枕,心各兩異,終於在一次歡好結束後,南月如提了分手。

  男人沉默應對。

  最後漠然地說:「好。」

  南月如連夜捲舖蓋從他家裡出來,提著行李箱,站在街口,恨意滋生。她以前有多愛這個男人,那刻就有多恨,恨不能提了刀回去將他剁碎。

  同年,二十六歲,南月如懷了南初。

  其實在那之前,南月如懷過一次,因為胎位不穩,當時又連下了幾場冷水夜戲,當晚就發起了高燒了,直接進了醫院,再醒來時,孩子就沒了。

  這事兒她沒告訴他,已經沒了,知道了又能怎樣?無力回天,有的只是多一個徒增傷心的人。

  查出來懷孕那天,她直接去了醫院,等候手術。

  主刀的醫生跟她十幾年的交情,給她一天時間坐在病床上考慮,要不要留下這個孩子。

  南初出生那年,南月如產後抑鬱,患上了躁鬱症,整日在病房抽煙一包接一包,一點點兒事就容易發脾氣,後來轉去國外治療。

  在南初懂事之前都沒怎麼見過母親。

  剛生下來她就後悔,南初跟那人長的太像,隨著年歲增長,那雙眼睛簡直一模一樣,她恨不得給她刨出來,有次真不小心摁上她的眼睛,南初痛得哇哇大哭,從此對母親這個身份十分忌憚,看見她都害怕。

  南月如不在乎。

  因為她的病情越來越嚴重,她越來越燥,一點就著,心理醫生無數次地對她治療已經激起了她的厭煩,好多時候她會想乾脆掐死南初,自己再跳樓。

  得知那個男人犧牲的時候。

  南月如整個人陷入崩潰,差點兒真就從樓上跳下去,被經紀人找人把窗戶釘死,並且直接帶回了國外關了起來。

  南初六歲的時候,林清遠來找她,帶了一封信。

  用他們的話,說是遺書。

  南月如覺得好笑,盯著那份遺書笑了好久,那笑裡是絕望,徒生悲憫,卻始終沒有落下一滴淚。

  她當下就撕碎了,給撕成粉末,大叫著發怒:「滾!」

  那封當初沒看成的遺書。

  今天林清遠再次給她帶過來了,皺皺巴巴攮成一團,他從兜裡拿出來,給她攤平:「我給黏好了,一直放在抽屜裡,想想還是給你帶過來。」

  林清遠乾咳一聲,「不看我就念給你聽咯。」

  南月如一把奪過來,毫不客氣:「你滾。」

  林清遠說:「他走得挺乾脆,不痛苦,你倆分手後也一直沒再找,他老跟我說,你就是嘴巴壞,心真不壞。」

  南月如:「閉嘴!」

  林清遠點點頭,「行了,我們先走了,你慢慢看。想哭就哭,別憋著,年紀大了,憋著容易出毛病。」

  說完瞥了林陸驍一眼,示意離開。

  南月如忽然出聲叫住他:「她怎樣了?」

  林清遠頭也沒回,聲音平淡:「走了,十年前還是九年前,記性不好,給你打電話了,你助理說你在國外休假,就沒再往外打。」

  南月如笑了:「你倆都不是好東西。」

  林清遠背對著她點點頭,「還好我兒子不隨我,隨他媽。陸驍,走了。」

  林陸驍沖南月如微微一俯身,跟上。

  留她一人在原地怔愣。

  ……

  外面雨勢漸大,隨著斜風密密刮著,暈黃的路燈下交織成網。

  兩人行至門口,張秘書上來,給他扶進車裡,林清遠倒也沒再多說一句,沖他揮揮手,「回去吧,我跟你孟叔說了,等你從鹿山回來就直接回支隊報到。」

  林陸驍清淡地點頭,「嗯。」

  車子啟動,消失在雨幕中,他在原地站了會兒,才拉上衝蜂衣的帽子去取車。

  鑽進車裡,沒有急著離開,靠著駕駛座,望了眼餐館的櫥窗,那燈還亮著,位置上的女人沒離開。

  林陸驍降下車窗,斜風密雨落在車窗沿上,他低頭就著簇動的火苗點了支煙,隨後仰頭靠在椅子上,把打火機丟進職務盒裡。

  目光盯著那窗裡的人。

  眯眼,吐口煙氣,繼續抽。

  半晌後,林陸驍去摸兜裡的手機,屏幕滑了一會兒,停在南初的名字上。

  這個備註改了很多遍。

  起初是臭丫頭片子,後來是煩人精,再後來是小丫頭,兩人分手後他刪過一陣沒號碼,後來又在鹿山存回去——死丫頭,直到前幾天領了證,改成了正兒八經的南初,那時兩人都尷尬。

  那邊接得快,一聲清脆的:「老公。」

  林陸驍聽得心裡發麻,「嗯,吃了沒?」

  南初還在吃,嘴裡鼓鼓嚷嚷估計塞了一堆,還不忘跟他說話,「剛睡了會,才吃。」

  「吃冷的?」他皺眉。

  南初:「熱過了,你還沒回來?」

  林陸驍手搭在窗沿上,人有些慵懶,目光還停留在櫥窗上,館裡的女人,忽然掩面痛哭,他微眯眼,啟動車子。

  「回來了。」

  南初乖巧地說:「嗯,等你。」

  車子啟動離去。

  途中經過一家花店,林陸驍停下車,衝進去,花店的小姐望著面前這高大又帥氣的衝鋒衣男人,熱情相迎:「買花?」

  林陸驍低嗯一聲,挑挑揀揀半天,終於在角落裡看到一株家裡相似的花,下午南初給他指過的,他揚手:「那是什麼花?」

  小姐笑答:「這是勿忘我。」

  林陸驍擰眉:「不是還有花語什麼的?」

  雖不是很懂,但總覺得好像有這麼一回事。

  小姐姐:「勿忘我的花語是永恆的愛。」

  ……

  餐館內,南月如伏案大哭,手裡的紙張被她壓到手臂下,滾燙的淚水不斷暈染著這綿薄的紙張。

  那紙上的字跡蒼勁有力。

  「你總問我為什麼當兵,我說為了保護國家,你信了,我說為了保護你,你就不信。說到底,咱倆之間總少點默契,你怨我,恨我,總覺我把別的東西擺與你身前,國我不能拋,那是男人的忠血,可你我也沒想過要拋,那是男人的柔情,後來想想這也好,你離開我,我能更毫無顧忌為國為民為你們勉力。

  我也怨過,怨你為了名利不肯委身與我,怨你不願放棄那些浮華,我是不滿你那職業,可又如何,我最後還是跟自己妥協了。

  可偏偏,你殺了我們的孩子。

  你當我不知道呢,你的化驗單子我還留在抽屜裡呢,我當時又氣又恨,恨不得把你掐死。可你在我面前隻字不提此事,裝作什麼也沒發生過,這才叫我寒心,你說分手那夜,我想想分了也好,咱倆自此別過。

  可這年隊裡執筆寫遺書,我想想吧,還是寫給你,多半這信是到不了你手裡,清遠若能發現,這信多半也就他能發現了。

  前年買了戒指,想著跟你求婚來著,訂了餐館訂了花,結果臨時又被隊裡招回去,我當時看到你失落的表情心裡也很愧疚,可失落之後,你自己都沒發現,你卻是長舒了一口氣,你怕我求婚了,你不知如何作答對嗎?

  你這些年野心越來越大,你不再滿足於身前的名利,怕就是怕,我若是真求婚了,你倒也不一定會答應,我當時就覺得,何必在給你徒增煩惱呢。

  你憤我不求婚,你倒是沒有問過你自己,是不是真想嫁給我。

  為這事兒,我求助了清遠好幾次,他總建議讓我與你開誠佈公談一談,可你越來越忙,每次打你電話不是在國外就是在片場,我想見你倒是比登天還難。

  罷了罷了,是以如今,我不體諒你,你不原諒我,又何苦互相在糾纏,只想與你說。

  他日,若嫁作人婦,可得改了這作脾氣,女人嬌點男人才疼得下去。

  罷了,除了我,也沒人受得了你這破脾氣。

  想我時……算了,別想我,你想我我也不會出現在你的面前,憑添煩惱,如若要是下橋時能見到那孟婆,我去與她討一碗湯喝,夜裡入夢讓你喝了,把咱這前塵往事都給了了。

  我走了才能放心些。

  有些話,在時沒能與你說,死了更不會說,所以,你想聽的那句沒有,有的只是一句,好好保重身體,別太早來見我。

  否則,也不會理你。

  如果有下輩子,我還是會當兵,如若遇上我,你還是繞道走吧。」

  如果說這封書信是林清遠假造的,南月如是絕對不會相信的,這字裡行間全是那男人平日裡說話的口氣,所以他倆這誤會真要下地下去解說了。

  她坐在位置上,一會兒哭一會笑,一會兒把紙張揉碎,因為話裡字裡行間全是欠扁的想讓她揍他,可覺得這就是活生生的他,她又攤開撫平,手指在那一條條折痕上眷戀地輕輕拂過。

  她跟瘋了似的,哭哭笑笑,抹乾眼淚,攥緊這世間他留下最後的東西。

  ……

  林陸驍回去的時候,南初正伏案跪在地板上寫東西。

  聽到聲音,頭也沒抬,埋頭繼續寫,漫不經心地說:「回來啦?」

  男人低嗯一聲,放下手裡的東西,走過去抱她,把她摟進懷裡,低頭吻她,「在寫什麼?」

  南初把稿子往身後一藏,仰頭去回吻他:「下回再給你看。」

  林陸驍笑了下,打橫將她抱起來,視野忽然寬闊,南初發現了新大陸,沖桌上一指:「哎哎哎哎!!!那是什麼?」

  林陸驍把她抱過去放到桌上,南初伸手拿起那捧藍色的花,「你給我買花了?」

  林陸驍把她圈在桌上一點點親,低嗯一聲。

  南初興奮地不行,「我以為你不屑送這些呢。」

  林陸驍去解她的睡衣,低聲:「路過,好像還沒送過,就順手買了。」

  南初樂滋滋地抱在懷裡,「我想開個花店,行麼?」

  他目光微挑,手指捏著她的耳垂,輕輕揉了揉,揉的南初一陣心猿意馬,就聽他在耳邊低聲一句:「隨你。」

  「我還要雇個花藝師,天天在店裡教插花。」

  「都行。」他手下動作不停,低笑著在她耳邊說了句。

  南初捶了他一下,引得他動作更大,南初被他弄得發出低低輕喘,最後直接哭著求饒。

  ……

  林陸驍歸隊的第二天,南月如給南初打電話,讓她帶上身份證去找她。

  南月如直接帶她去了房產過戶中心,有專人迎接,帶著兩人上了二樓。

  南初還沒反應過來之際,工作人員丟了一堆資料表格給她,南月如把房產證給她,南初似乎有點明白過來,伸手攔住南月如:「媽,你幹嘛?」

  南月如不動聲色甩開,聲音依舊冷:「西郊的別墅過戶給你,等會還有幾份股權轉讓書簽給你。」

  「我已經買了房子了,媽。」

  南月如看著她,倒比之前平靜了很多,沒那麼冷漠,至少有了溫度,「你買了房子手頭沒錢了吧?那小子那點兒工資養得活你?別到時候淪落到把你那些個包拿起來賣了。」

  南初前陣聯繫嚴黛還真打算低價處理了手裡的包,倒不是說為了錢,就是放著也是放著,總覺得這些東西放在家裡有點礙眼,有時候林陸驍會站在那些包前凝望好久。

  女人的牌子他認不全,倒是能認幾個,有些包確實頂他好幾年的工資,南初怕他多想,想著等他回鹿山就處理了。

  他倆的生活沒這些東西一樣挺好的。

  南初說:「我用不著這些,我有他就夠了。」

  南月如忽一愣,緩和了口氣,「知道你用不上,先備著吧,我過幾天回美國了,這邊的東西留著都沒用,過給你,你愛怎麼處理怎麼處理,那小子家裡又不窮,他爹摳摳搜搜的,全都給倆兒子留著,反正我給你傍這些,也別讓人小瞧了去。」

  「媽,你怎麼忽然?」

  上回在影視城明明還那麼激烈。

  南月如忽然盯著她額頭,目光深長,「還疼嗎?」

  南初明白過來,搖搖頭,「好了。」

  南月如點頭,不再說話,心裡就算明白了些,可那些悔悟的話於南月如是永遠不會說出口的。

  她寧可把手裡的所有的產權都過戶給南初,卻也不願意為這些年的漠視跟她說一句對不起,這是她的固執,跟驕傲。

  她自始至終都認為自己沒錯。

  那天之後去看他,她也說,「咱倆都有錯,你也不能全怪我,我那時年輕,被名利迷了眼,你卻只是怨我,怪我,從沒想過將我從那地方拖出來。」

  她抽抽鼻子,悲憫叢生:「那小子不一樣,我不在,南初全靠他照顧,南初犯錯,他教她改,南初離開,他就等,你呢,我犯錯,你怪我為什麼那麼功利,我說分手,你說好,咱倆走這一步,誰也不怨,你說得對,下輩子還是繞道吧。」

  她跟賭氣似的說完這句話丟下手裡拿一束白菊花反身就走。

  走了兩步,山間風吹來,伴著幽幽的清香,似乎將她吹清醒了,她站直,仰頭吸吸鼻子,又折回到他墓前,狠狠地說:「你想得美,我還纏著你。」

  話落,起風了,落葉層層飄下,碑上的照片英明俊朗,帶著一抹溫和微笑。

  那表情似乎在說——好啊。

  金黃的落葉飄落在墓碑前。

  你給我等著。

  ……

  這月,林陸驍剛下訓就接到南初電話,電話還沒接起,小姑娘就在電話那頭哇哇大哭,嚇得他眉心一跳:「怎麼了?」

  南初悲傷至極:「大姨媽又來了啊!我又沒懷上。」

  林陸驍揉揉鼻樑,長舒一口氣,撫慰道:「不急啊。」

  南初:「咱來上次都那麼頻繁了,還沒懷上了,你說我會不會真不會生哇!!!」

  林陸驍太陽穴一抽一抽的疼,「不是查過了,你沒問題。」

  南初猛然想起,「不對,你沒查過!」

  林陸驍抽抽嘴角,「你想說什麼?」

  聽著他陰冷的聲音,南初打了個哆嗦,忙說:「老公啊,我不是說你不行,我是說,咱最好去查一下。」

  林陸驍冷笑:「我看你是閑的。」

  南初怕他真生氣,連忙叫了幾聲老公討好他,「下次你回來我們一起去查好不好嘛?」

  縱使林陸驍想發火,可下了火車一見到人軟嬌嬌地往自己懷裡撲,就跟頭頂被澆了一盆冷水似的,一下就蔫兒了,忍不住去摟她。

  然後就被她連哄帶騙地帶到醫院做了一套系的不孕不育生殖器檢查。

  林陸驍青著臉坐在醫生辦公室,南初好奇地探著臉去看醫生手裡攥著的化驗報告,還有幾份彩超,雖然說有些東西私底下親密的時候見過無數次了,可彩超這麼照出來的時候,還被捏在醫生手裡,南初怎麼瞧著怎麼覺得有點兒臉紅。

  「怎樣?」南初瞥一眼林陸驍,問醫生。

  醫生全部翻了一圈,一推眼鏡,「很好啊,你老公沒問題。你倆都沒問題,別太急了,要孩子也看機遇的。而且你還這麼年輕,過幾年生也不急啊。」

  南初猶豫地說:「可我老公年紀大了。」

  醫生瞥一眼一旁的帥哥,「不大啊。」

  南初:「聽說男人上了三十,質量就不如從前了。」

  醫生翻白眼:「別太強求,三十五生出來的孩子也都有聰明絕頂的,這個看個體的。」

  林陸驍冷笑地坐在位置上。

  出了院門,他一把給人拎進去,「年紀大,質量不如從前?看來我最近的表現你很不滿意啊。」

  所有的哀怨都化成晚上的勤勤懇懇,沒完沒了。

  ……

  半年後,林陸驍調遣文件正式下達,於12月31日正式離隊,1月1日回北潯市西郊一支隊報道。

  而12月30日是一年一度的金帝電影節頒獎典禮。

  南初憑藉一部《京華風雲》柳瑩瑩一角在大街小巷躥起了知名度,作為金帝電影節的提名嘉賓出席。

  當晚媒體記者在紅毯外圍了一圈,在不間斷地閃光燈中,南初被經紀人助理護著進了頒獎現場,場外居然還有她的粉絲,舉著幾塊熒光板,高聲吶喊著她的名字。

  「南初!南初!」

  在候場,她見到了嚴黛,正拈著塊麵包吃,一臉不情不願,見她過來,沖她招呼,「你丫終於來了。」

  南初低聲笑:「怎麼了?」

  嚴黛一翻白眼,下巴朝另外一邊一指,南初望過去,那邊站著一高挑的女演員,似乎是個新演員,南初還不解,笑道:「哎,咱都老藝術家了,還跟這些小新人較勁?」

  嚴黛哼一聲,「那女的,整得跟你一模一樣,連穿衣服都模仿,我剛看背影還以為是你呢,走過去打招呼,丫的轉過來嚇死我了,那臉都整僵了,膈應不?」

  南初最近幾乎不接戲了,圈裡事也不太管,一心都撲騰在她那花店上。

  這圈吶,來來去去,那麼多人,能記住幾個人。

  一開始她被人黑,被人罵,那時能想到,今日還有人照著她的樣子整容?

  想想覺得這事兒還挺有趣的。

  於是在後臺候場的時候,無聊用手機搜了那女明星的照片下載下來,把自己的照片放一起,發給林陸驍,「老公,哪個是我?」

  隊裡晚上沒訓練,士兵們圍成一圈坐在草地上給他開送別會。

  林陸驍坐在草地上,曲著腿,兩隻手搭在膝蓋上,正專心聽著新兵給他朗誦,兜裡的手機就震了震,他掏出來一看,一眼就認出來。

  「左邊。」

  南初:「厲害。」

  其實仔細看有點不太像,但照片經過p加上霧化,一個側臉的角度幾乎就是一模一樣,連她自己看的時候有點恍惚,沒想到他一眼就認出來了。

  林陸驍對她太熟悉,而且他的女人,從來不會認錯。

  兩人又聊了會兒,南初說:「他們給你開會呢,你好好聽著,我得進去了,明天見。」

  「明天見。」

  ……

  大概過了半小時。

  林陸驍的手機再次震了震,他掏出來看了眼,這次是嚴黛發的,一個小視頻。

  他點開。

  應該是在頒獎晚會的現場拍的,大屏幕上閃動著幾個提名演員的電影片段,幾乎是一閃而過,最後一個是南初演的《京華風月》。

  那電影他看了一半沒再看下去。

  不得不說,他老婆穿旗袍的樣子真他媽迷人。

  「第三十八屆金帝最佳女主角獎獲得者是——」畫面頒獎的是第二十八屆的影后老藝術家曹婷女士,她目光溫柔地掃過台下,最後定在南初身上,忽而拔高了音量,「南初——!」

  掌聲雷鳴。

  一聲聲尖叫熱潮,場外屏幕直播帶動了氣氛,粉絲們高聲歡呼,那畫面還真讓人為之一震。

  林陸驍認真看著。

  南初起身跟周圍的人一一擁抱。

  二十一歲少女拖曳著一身紅色的魚尾裙擺緩緩往臺上走去,舞臺燈光映襯著她的背肌韻白,禮服在背部開了一條細茬,露出她深凹的脊柱線。

  裙擺在身後飄,往舞臺上一站,那光景美不勝收。

  額際的髮在隨風鼓動。

  南初接過獎盃,轉身在話筒面前站定,微微彎腰,盈盈大方地笑著,露出皓白的牙齒,嘴邊還有個梨渦,此刻的眼睛比月光都亮,閃著水光。

  「謝謝。」聲音清澈。

  所有人屏息以待。

  她笑著笑著忽然停了下來,「如果我現在說我已經結婚了,你們會不會驚訝?」

  場下一片譁然,主持人嘉賓紛紛捂著嘴嚇傻,而場下的觀眾已經炸開!

  她低頭笑了下,「對,我已經結婚了。」

  粉絲尖叫。

  南初坦然笑笑,「這個獎沒想過,以為過來跑個過場,嚴黛應該知道,我最近其實都沒接戲了,本來準備過幾天開個新聞發佈會說一下退出的事情,團隊也在解散,沒想到今晚來這麼突然,那就索性借這個機會說了吧,我依舊喜歡表演,只是我有了更喜歡的事情。」

  這就跟個爆炸新聞似的,場內外的記者跟媒體都蠢蠢欲動,簡直就是抓到了重磅新聞。

  南初依舊是風輕雲淡地笑,她太冷靜了。

  冷靜到讓人以為這只是個玩笑,卻不曾想其實這些話她早在紙上千遍萬遍,就等有一天公開說給大家聽。

  「其實戀情曾被人公開過一次,那時有人攻擊他,說他是最爛的兵種,他們把對我的惡意都轉嫁到他跟他的父親身上,當時不敢發聲,我這人表達不好,越說越亂,越說越被人抓把柄,當時選擇沉默,讓輿論過去。」

  她笑笑,繼續說:「他父親被氣入院,當時是真怕,萬一因為我有什麼意外,我以後怎麼面對他呀,膽小的我就跑了,跑到美國去上學了,半年內都不敢說話,出門都戴著口罩帽子怕被人認出來,每每翻到那句最爛的兵種就跟紮在我心裡的刀似的。」

  「我曾參加過一個節目,不知道什麼原因,那個節目最終沒有播出,聽說是投資人把節目給撤了,那是個消防節目,有機會的話,我覺得你們可以去瞭解瞭解,兵種沒有什麼爛不爛,都是中國軍人,都在默默做著建設,都會有犧牲,都是為了我們,我說這些,不需要任何人的道歉,我只希望,未來的網絡,對自己的言論,多點負責,少點暴力。」

  說到這兒。

  場下忽然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林陸驍捏著手機,頭埋的更低,眼眶微熱,他仰頭強忍,被身旁的趙國發現,以為是被目前的氛圍感動了,安慰似的摟摟他的肩。

  林陸驍再次低頭,屏幕裡穿著長魚尾裙的姑娘,笑得明眸皓齒。

  「這話對我老公說。」她說:「你去守國家吧,我來守著你。」

  連場下的觀眾都被感動的涕泗橫流。

  林陸驍忽而扯著嘴角笑了,笑著笑著,忽覺面涼,伸手一抹,倒也沒覺得有什麼,擦了一下,關掉視頻。

  夜空高懸,星星迷眼。

  他們相遇在最好的年歲,重逢在最恰當的年月。

  或許是迷失過,可總歸沒有岔開。

  穿過千里,萬里,雲裡,霧裡,每一個都是你。

  叢雲裡,撥開那層火光,是我見過最美的風景。

  我的一世榮光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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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9-1-7 11:09 AM

番外:心動、寵妻、婚禮

  1.關於心動

  兩人還沒好上的時候,在部隊裡,南初戒菸的第一天。

  兩人坐在山坡上,吹著山谷風。

  南初說:「想抽菸。」

  林陸驍把昨天隊裡搜刮來的糖丟給她,「吃搪。」

  南初吃完糖,又朝他伸手。

  林陸驍把兜裡僅剩的糖也丟過去,拍拍褲兜,寬大的軍褲隨風擺了擺,他說:「最後一顆。」

  南初嚼完,又伸手,「還想吃。」

  還沒完了?

  「得寸進尺了,是不是?」

  林陸驍不耐煩地皺,剛一轉頭,小姑娘紅豔豔的唇近在咫尺。

  兩人四目相對。

  呼吸糾纏。

  安靜了三杪。

  男人的喉結滾了滾。

  南初笑著彈開,得逞,「承認吧,你想親我。」

  林陸驍:「丫頭片子。」



  2.關於寵妻

  南初逛微博的時候瞄到一條——吃完柑橘別碰氣球。

  這天,家裡不知道哪兒來一個熊孩子(驍爺一個遠房表弟),特別皮,把家裡弄得亂七八糟,還把南初的獎盃拿來裝水。

  驍爺正要把小孩拎過來教育,被南初—把拉住。她友好地彎下腰,遞出一個柑橘,沖小孩笑笑,「請你吃柑橘。」

  小孩吃完,伸手,「還要。」

  南初轉身取了一袋柑橘。

  小孩一連吃了五六個。

  隨後,南初拿出七八個氣球,「來,給你玩氣球。」

  小孩剛伸手,劈裡啪啦……

  小孩放聲大哭,跑去跟曉爺告狀:「嗚嗚嗚嗚嗚嗚嗚,哥。」

  驍爺蹺豬腳,「哥這兒有個氣球。」

  小孩:……



  3.關於婚禮

  (1)

  元旦,林陸曉正式離開鹿山支隊。倒也沒什麼特別的,部隊就是這樣來來去去,天南地北,你我各守一方,再見也不知何年何月了。頭天晚上,林陸曉收拾完行列,跟趙國去天台抽菸。

  夜空中班滿滿的星星,輕輕閃爍著。兩人倚著欄杆沉默地抽菸,倒也默契,時不時互視—眼,又淡笑著轉冋頭去,繼續袖煙,一言不發。到底還是趙國沒忍住,猛地笑出聲來,感嘆似的,「長這麼大,我還沒去過北潯呢。」

  林陸驍一隻手插在兜裡,一隻手夾著煙,目視前方,勾唇笑笑,「有機會的。」

  話語裡滿是深意。

  那時趙國倒沒想多,總覺得以後確實有機會,只是後來他沒想到,那個機會來得如此之快。三個月之後,不光他,包括支隊的其他兄弟都收到一紅紅的請柬。

  紅請柬上寫著蒼勁有力的字體——新郎:林陸驍&新娘:南初。

  趙國收到請柬隨隨便便丟到一旁,結果就被他媳婦兒方晴給看見了,她看著那行字琢磨許久又發現這名字耳熟,一拍腦門兒:「這不就是上次給我妹介紹那個?」

  趙國懶得再提這事,隨隨便便糊弄了幾句。

  方晴揪著不放,「這是要結婚了?跟哪家姑娘啊?不行,我得告訴我妹,昨天我妹還跟我念叨來著。」

  趙聞真覺得方晴那妹妹是個麻煩精,見過一面的事唸唸叨叨都快半年了,「你可別,人都要結婚了,你們跟著瞎摻和什麼?」

  「你去不去?」

  趙國不解,「去哪兒?」

  「婚禮啊,人不都邀請你了?」

  趙國揮手,「不知道呢,看到時候有沒有假,沒假就不去了。」

  方晴一聽,急了,「哪能不去?跟你領導請假唄,好兄弟結婚,你好歹去湊個份子錢呀……」

  趙國頓覺不對,道:「不是,人家結婚,你在這兒煽風點什麼火呀?」

  方晴一眨眼:「帶我去唄?」

  「不行。」趙國下意識拒絕,「你跟著去幹嘛,你跟他又不熟。」

  方晴看了一眼,「我就是去看看,這個窮小子,到底怎麼就看不起我妹妹了,我就去看看,他娶的哪家姑娘!」

  趙國撇嘴,低聲道:「人可不是什麼窮小子。」

  方晴聽了一耳朵,沒怎麼太聽淸,「什麼?!」

  趙國也不願意再多說了,直接囫圇一句:「到時候你自己看吧。」

  (2)

  南初大婚,驚動了半個娛樂圈,圈中好友紛紛送上祝福,大家熱很默契的是,非常嚴實地保護了男方的信息。

  公佈戀情那天,南初也說過:「他職業特殊,我不希望因為我,打擾他的工作和生活,包括他的家人,也謝謝各位的關心!」

  儘管大家似乎都知道曾經跟這個小影后傳維聞的男人是誰,可也都十分默契地不在網絡上轉發林陸驍的資料,粉絲們默默把南初圈起來,不讓任何人打擾她的婚姻生活,也不讓任何人打擾林陸驍,就算偶爾看到有人在轉林陸驍的照片,底下也立馬會有粉絲善意提醒。

  「不要再轉我們『大嫂』的照片了,覺得帥就自己默默舔屏,南初說不希望他的照片和任何資料在網上流傳,他不是藝人。謝謝!」

  也有人不理解,覺得南初太作,藝人的生活本來就是被人們拿來茶餘飯後談論的。

  結果微博瞬間被粉絲圍攻。

  「南初是藝人,但她老公不是,保護隱私你懂嗎?」

  「南初姐已經退出娛樂圈了,她也不是藝人,請不要拿她炒作,謝謝。」

  雖說網絡世界的言論還需清理,但能達到目前這個狀態,南初已經相當滿意,她不指望所有人都能理解她,喜歡她,但只要一個人是永遠站在她身邊的。

  那就是她的鎧甲,是她的千軍萬馬。

  (3)

  婚禮的一天,最後一個單身夜,林陸驍被大劉幾個拉去灌酒。

  南初去機場接南月如,剛把她送進酒店,安頓好,走出酒店大堂時,接到大劉的電話,「嫂子啊!」

  一貫的開場白,南初鑽進車裡,倒也習慣了,她說:「怎麼了?」

  「驍爺讓你過來。」

  南初邊插鑰匙,邊問:「怎麼了?」

  早上才從家裡出去,才這麼一會兒就想她了?南初心裡是這麼想,總覺得林陸驍的行事作風倒也不像這樣的。

  大劉衝著電話喊了一嗓子「過來玩會兒,驍爺說……」

  大劉喝多了,腦子混,說話含糊不清,大概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此刻在說些什麼,南初眯著眼,「他說什麼?」

  大劉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他說……」

  南初不自覺停了手裡的動作,心驀地一下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說出不想結婚這種話來。

  結果電話直接被奪走。

  南初聽著電話裡的電流窸窣聲,對面已經換了一進低沉的聲開。

  「接到媽了?」

  聲音比乎時更低,大約是喝了不少酒,帶著—絲低沉的性冷感。

  南初怔了一下,才說:「接到了,大劉他……」

  「別理他,發瘋呢。」

  背景音樂忽輕忽重,隱隱能聽見他低沉的聲音,幾分鐘後,話筒裡徹底安靜下來,林陸驍換了個地方,點了根菸,靠著欄杆吞雲吐霧,對著話筒說:「媽晚上住哪兒?」

  南初索性開了天窗,放倒車座,人仰在椅子上,腳搭在方向盤上,「剛送進酒店。」

  「怎麼不住家裡?」

  南初搖搖頭,「客房被西顧和嚴黛佔了,我媽怎麼可能跟她倆擠一間房?」

  西顧和嚴黛是伴娘,提早—天就住進南初家裡,明早還得起來化妝,穿衣服,一大堆事,加上最近西顧跟韓北堯鬧彆扭,已經在南初家裡霸佔了好長一陣的客房,弄得他倆也沒辦法……林陸曉真是分分鐘想把人丟出去,但是沒辦法,南初三令五申對她的朋友要客氣,因為她沒什麼朋友。

  南初朋友少,留在她身邊的每一位她都很珍惜。

  「你晚上住哪兒?」南初問。

  林陸曉沿著欄杆的邊沿磕了磕菸灰,淡笑說:「今晚怙計沒法睡了。」

  「為什麼?」

  「喝完這頓,還得去沈牧家。」

  「去幹嗎?」

  他低頭笑,「他倆說,明天我就正式脫單了,今晚得陪他倆打一晚上的小霸王。」

  小霸王是那時候的街機,沈牧家裡有一個,林陸曉艱大劉幾個就天天蹲在他家打這遊戲,都是小時候愛幹的事,長大就少了,也沒什麼機會。

  結了婚就不一樣了,有了媳婦兒,有了孩子。再想要這麼玩兒幾乎不可能了,於是今晚的行程都被大劉安安排得滿滿的,也算是幫他這兄弟踐行。

  男人間的那股子情誼,女人是不懂的。

  南初只擔心林陸驍明天會不會太累,問:「明天吃得消嗎?」

  結果這麼簡單的一問話,在某人耳朵裡裡就聽成了有色的,壞笑著在電話那頭問:「你是擔心明天晚上嗎?」

  「新婚之夜五分鐘的話,我真的會笑你—輩子。」

  林陸驍笑:「明天你別哭。」

  (4)

  婚禮當天。

  南初起了個大早,還不等她說話,西顧跟嚴黛已經吵上了,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絲毫沒有她插話的空間。「這個頭飾好看,配南初。」

  「不要!太老氣了,這個好,這個清純。」

  「這雙鞋子,配這雙鞋子,比較亮。」

  「不要,結婚就應該穿紅色的!」

  這頭鬧著,那邊也不輕鬆,婚禮辦得比較低調,媒體記者統統被擋在門外,林淸遠早前派人清了場。除了南初這,來參加婚禮的基本都是從小看著林陸驍長大的前輩,在他們這幫小輩裡,林陸驍算是結推結得早的。

  就比如大劉跟沈牧,兩個單身鐵漢。

  林陸曉這嬌禮一打頭,幾個長輩也就順手撈著大劉跟沈牧還柯孫明楊—塊兒說道了:「這林陸驍都結婚了,你們幾個也緊著點。」

  被催得急了,大劉忍不住回嘴:「也得遇上個像嫂子這樣漂亮的啊。」

  「你惦記我媳婦?」林陸驍冷不丁一眼,把大劉瞧慌神了,忙搖頭,「哥,我哪敢?」

  雖這麼說著,白天幾個小輩的接親鬧鬧,幾個長輩都沒參加。全是大劉幾個跟西顧帶著玩了一天,南初安安靜靜地坐在房間裡。

  林陸驍趁著哥兒個被西顧纏著打牌,直接溜進南初的房間。

  被眼尖的大劉雎瞧個正著,「驍爺也太沉不住氣了。」

  孫明楊道:「你家裡要放著這麼個漂亮的新娘,你能沉得住氣?」

  大劉覺得有道理,點點頭,倒也確實。

  南初今天確實美,就連剛進門的林陸驍都覺得有點驚豔,按理說,這張臉瞧了那麼多遍,看了那麼多遍,至少放在今天該有點免疫了。

  可剛才進門的瞬間,他腦子還是轟的一聲,被擊中了——真漂亮。

  這可是他媳婦兒,捨不得給人瞧一眼。

  不過林陸驍到底還是林陸驍,就算被驚豔到了,也始終只是嘴角噙著笑,抱著雙臂靠在門邊。

  南初就覺得這丫有點太不會來事了,她說:「你就不知道誇一句?」

  林陸驍抱臂倚著門,笑得欠扁,道:「這麼明顯的話還要我說?」

  「你說一下會死嗎?」

  林陸驍於是就低頭笑,不說話。

  不光是林陸驍,就連南初也被門口的男人給帥到了。

  對於林陸驍來說,他的衣服兒乎是淸一色的軍裝、休閒服、黑色衝鋒衣,羽線服。南初見過他工作時的各種模樣,也見過他私底下的模樣。

  他比較偏好穿休閒,像這種正經的服裝、別說西裝,就連襯衫都沒見他穿過幾次。

  今天這個西裝隊長真是有點把她帥到了。

  果然,男人還是穿西裝最帶感,白襯衫十分貼合他的身材,就連胸肌都被勾勒出一點弧度,一條精緻的皮帶勒出了腰身,底下進一雙修長的長腿,腳上是定製棕色尖頭皮鞋。

  再加上胸前的領帶,禁慾感十足,每一分都勾勒得十分完美。

  這對南初來說,就是赤裸裸的誘惑。

  —直以來,她的認知就很清楚,這男人,確實很勾人。

  (5)

  儀式結來,酒席散,大劉、沈牧幾個還嚷嚷著不肯散,林淸遠帶著秘書先走了,臨走時把林陸驍單獨喊了出去。

  他一直也覺得從小這兒子跟自己就不親,沒承想轉眼就結婚成了家,再過不久也許立馬就要給他添個小孫子或孫女。這會兒再看林陸驍,那眼神倒一改往日的責備,而是在看—個真真正正的男人。

  林清遠說:「林啟的工作怎麼樣了?」

  林陸曉今晚喝了不少,眼神有些微顫地說:「劉叔說給他找了個企業試試。」

  「真不拉琴了?」

  「這得問他,他真要喜歡,興許幹不久就回去拉琴了。」

  林淸遠瞭然地點點頭,「也行,你照拂著點,這小子對什麼事都不愛跟我說。」

  「嗯。」

  說完林清遠又不放心地叮囑了幾句:「今晚別太過了,鬧鬧差不多就得了,大劉幾個沒邊,你得收著點,你可是有媳婦兒的人了。」

  林陸驍難得苦笑,「這可由不得我。」

  林淸遠拍柏他的肩膀走了。

  林陸驍送完兒個長輩回到宴會廳的時候,才知道出事了。

  (6)

  婚禮舉行到九點,長輩們基本經不住幾個小輩這麼折騰,不到九點就走了,就剩下大劉這幫打小在巷子裡一起長大的弟兄,還有一桌林陸驍隊裡的兄弟。

  這些可都不是好糊弄的主兒,一個個正敲著碗等他固去大千三百回合。

  林陸驍被叫走,大家都把火力轉向了南初,但大劉想著剛驍爺走前拍著他的膀子在他耳邊低聲讓他照點他媳婦兒,別給人欺負了去。

  大劉拼了命也是要護住南初的,誰灌都不讓喝,非得說讓等驍爺回來。

  就這麼乾晾了幾分鐘,大劉嘴碎,嘴上也沒個把兒,一股腦兒就說起以前跟驍爺在巷子裡犯渾的亊,還順嘴說了當年在巷子口拉過一個小姑娘的事。

  大劉絲毫沒意識到身旁的南初臉已經僵了,直到沈牧提他才恍然大悟。

  「既然那女明星是南月如,那當時的小姑娘不就是一一南初?」

  孽緣啊孽緣。

  可再收嘴已經來不及了,大劉乾笑兩聲,剛要說話,就見林陸驍從外回來,他訕訕地往邊上靠。

  林陸驍倒也沒察覺出這尷尬的氣氛,走過去,順勢就摟住南初的腰,「累嗎。」

  南初扯扯嘴角,「不累。」

  然後林陸燒難得低頭在南初臉上親了一下,當下就驚了好多人,就連趙國的媳婦兒都嚇傻了眼,從不喜歡在公眾場合秀恩愛表現親密的男人忽然來這麼一下,還真讓人嫉妒,重點是這身西裝帥得令人髮指。而且,今晚這婚禮的陣仗也十分明顯,這人並不是他口中的窮屌絲,這身份還有得考究。

  方晴捅了捅趙國的胳膊,「我說你這兄弟到底什麼來頭?」

  趙國哪知道,他也是前陣才聽隊長說的,「不太淸楚,他姥爺……吧。」

  而那位姥爺也就在婚禮開始的時候露了個面兒,吃了兩口就匆匆攜老伴走了。

  但據說,新婚洞房夜,英勇神武的驍爺,連門都沒進去,在沙發上窩了一晚。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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