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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斯特 發表於 2019-9-10 10:19 PM

風月 -【天啟預報】《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vmvulz 於 2023-3-22 12:24 AM 編輯

【書名】:天啟預報

【作者】:風月

【內容簡介】:

  「我想要挨一頓毒打,請問這裡有漂亮小姐姐嗎?沒有的話我等會再問一次……」

  ——災厄之劍、舊世界守墓人、調律師、最後的天國捍衛者、天文會金牌牛郎、二十四個毀滅因素之一、淮海路小佩奇、深淵烈日、最終的地獄之王:槐詩。

  某一天,窮困潦倒的槐詩忽然發現自己撿來的金手指終於能用了……只不過,這似乎並不是一件好事。

  為了賺錢和苟命,他一不小心踏入了這個危險世界。

  現境之外的邊境,日常之後的異常。

  烏托邦、統轄局、存續院以及高踞於頂峰之上的天文會,綠日、黃金黎明、存世餘孽與諸界天敵……

  究竟是生存還是滅亡?

  這是個問題。

  那麼,就在這一萬零一種拯救世界的方法中,選一個通往HAPPYEND的方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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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斯特 發表於 2019-9-10 10:20 PM

序 最後的晚餐

  公元2020年

  珠穆朗瑪

  遠方傳來了撕裂的轟鳴。

  巨大的冰層自漆黑的山峰上滑落,墜入澎湃的海中。

  暴虐的冰海湧動著,澎湃萬丈,好像一直延續到世界的盡頭那樣。然後,世界的盡頭便有風吹來,夾雜著灰燼和塵埃的味道。

  世界忽然間變得如此狹小。

  高聳的天穹好像壓下來了,變成了純白色的鐵,透過上面龐大的裂隙,能夠窺見宇宙之中那些漸漸暗淡熄滅的星辰。

  就好像失去電力之後一盞盞消融在黑暗中的燈。

  茫茫天地之間好像已經一無所有,最後剩下的只有這一塊世界上最高的狹窄平台,還有那一座臨時搭建起來的工作艙。

  一根釣竿從平台的邊緣架起,將魚線拋入了海中,浮標在渾濁的海水之中起伏著。

  百無聊賴的垂釣者帶著氈帽,躺在自己的折疊椅。

  好像打發時間一樣,他甚至還帶著一張有些年頭的棋盤,罔顧遠處不斷崩裂的巨響,隨意地擺弄著上面的棋子。

  彷彿經歷了漫長的歲月,黑白雙方的棋子都已經難以湊齊,『人丁凋零』,碩果僅存的『國王』和『主教』也已經殘缺不全,在歲月風化之下遍布裂隙。

  連棋盤都缺了一大塊邊角,黑和白的格子扭曲混雜在了一處,形成了大片混沌的灰。

  可令人驚訝的是,不論如何地動山搖,那些棋子始終穩穩地屹立在自己的領土之上,不曾有絲毫的動搖。

  「會長,NASA發消息過來了——」

  帶著厚重眼鏡的助手從艙裡走出來,提著最後的行李:「——第四次結算完畢,紐約證券所已經上傳完成,他們要撤離了,說祝我們工作順利。」

  「早該滾蛋了。」

  會長不快地搖頭:「統轄局那群傢伙真麻煩,總是磨磨蹭蹭,搬家都不利索。」

  「要保存備份嘛。『天堂』隕落之後,數據轉移起來就只能靠硬盤了。」

  「別傻了,孩子。」會長嗤之以鼻:「那群傢伙只是單純喜歡享受踩鈴的感覺而已,好像自己有多專業守時一樣,嘖,早十分鐘又不會死人。」

  「啊哈哈。」

  助手尷尬地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湊過去之後,就看到棋盤旁邊丟著的電腦。除了兩個剛剛搜索『如何在喜馬拉雅釣魚』的頁面之外,屏幕上只剩下了一副實時的衛星雲圖。

  來自舊NASA的衛星,事到如今,依舊頑強地維持著自己的使命,將自太空之中俯瞰的畫面一絲不苟地傳輸了回來。

  只可惜,在屏幕上的已經不再是往日的美麗星辰,而是,千瘡百孔。

  無數亂七八糟的氣旋將整個蒼藍都覆蓋了,而就在那一片或者濃厚或者稀薄的颱風雲層之下,所顯露出的卻是一片又一片觸目驚心的灼傷。

  而就在同一時間,有一道龐大的裂口自衛星圖上緩緩浮現,一線赤紅自數千公里的龐大尺度上蔓延,迅速地延伸拓展,拉扯著周圍枯黃的大陸和黑灰色的海洋,最後掀動了颶風,將大氣層撕開了又一道口子。

  「那是地震吧?」

  助手愕然地感嘆,湊了過去,「真厲害啊,沒想到會這麼壯觀。」

  會長抬頭看了一眼,旋即了然:「是地熱爆發了。地核開始冷卻之後,第三波震盪正從北美和南美的大陸板塊釋放出來,放著不管的話,大概六十年之後就會結束吧……看,紐約,陷到海裡了。」

  「真可惜啊,我還沒看過自由女神呢。」

  「我去過。」

  會長收回視線,「其實沒什麼意思……」

  遠方驟然有轟鳴聲傳來,海洋的深處好像有什麼光亮起了,赤紅色在漆黑中翻滾著,映照出來自地殼之下的痛苦灼光。

  焚風從海的盡頭吹來,裹挾著灰色的塵埃和白色的霧氣,就好像將整個世界都覆蓋了一樣。

  如同全世界都被海水煮沸了一樣。

  「和鐵板燒真像啊。」會長忽然說。

  「嗯?」

  「鐵板燒,上次不是帶你吃過的嗎?味道很不錯哦。」

  會長像是困了,躺在椅子上,用帽子蓋住臉,好像準備睡上一覺,說話的聲音也輕柔地像是夢囈:「以前的時候,有個瀛洲的朋友告訴我,鐵板燒其實分作關東和關西兩種,大家一般吃到的都是關東的那種,省事兒又簡單,可真正美妙的是關西的風味。

  因為它只會在一開始的時候在鐵板上塗一層很薄的油,只要溫度足夠,食材本身的油脂就能將自己燒熟,據說這樣才能吃到食材天然的鮮美和本味…… 」

  助手沉默了片刻,「聽起來真殘忍啊。」

  「是啊,可人類本身不就是這麼殘忍的生物麼?」會長反問:「倘若吃才能活下去的話,那就會吃,這才是最簡單的道理,紮根在人性上的惡。

  一開始吞吃雷和火,焚燒曠野,挖掘煤礦,然後抽取石油,石油不足,便覬覦裂變……緊接著到如今,就算是這個世界要死去了,也不會鬆口。

  早在我們的祖先把尼安德特人放進食譜開始,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

  助手回過頭,看著躺椅上那個男人,可是隔著帽子卻看不清他的臉,分不清那個人的眼神究竟是悲憫,是往日自己所熟悉的譏誚和嘲弄。

  在漫長的沉默之中,天色也越來越暗了,原本純白的天空漸漸陰晦,直到最後,雲層之後的那一輪幻光漸漸收縮,消散……

  「太陽也快熄滅了嗎?」

  「是啊,源質之柱的力量開始收束了。」

  「風暴又刮起來了啊。」

  「恩。」

  「這一次會停下嗎?」

  「誰知道呢?」會長緩緩的起身,將帽子重新戴在頭上,「不管如何改變,這裡都不是人類能生存的土地了……你不是已經看到了嗎?除了這一身的傷痛,它已經一無所有。」

  他停頓了一下,輕聲呢喃:「這便是我們最後的晚餐。」

  最後一根煙卷點燃了。

  火光明滅,一線青煙裊裊升起。

  就在電腦屏幕上,所有代表衛星訊號漸漸熄滅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又一個古怪的徽記,它們運行在漆黑的屏幕上,好像神靈運行在自己的淵面之上,帶著難以言喻的冷厲和威嚴。

  理想國,上線。

  存續院,上線。

  統轄局,上線。

  石釜學會、青銅之手、無歸者墓地……

  隔著黑色的屏幕和自身的徽記,好像有無數視線投在這一片最後的土地上,迎接著最終時刻的到來。

  所有的客人已經入位,等待著最後的幕布揭開。

  凝視著那一張殘缺的棋盤。

  助手緊張地吞了口吐沫,仔細地看著手裡的懷錶,當時針和分針重疊的瞬間,他觸電一般地抬頭報告:「神髓之柱預熱完畢。」

  「……等等!」

  會長忽然皺眉,好像側耳傾聽。

  不只是助手,屏幕上的那些徽記彷彿也嚴肅起來,如臨大敵。

  緊接著,那個傢伙忽然伸手一扯,釣竿被拔起來,從海中竟然真的扯上來了一隻什麼東西。看上去毛茸茸的,像是貓一樣,可是卻長著魚一樣的尾巴,說不出的奇怪。

  「啊哈,等了兩個小時,還是有成果的嘛。誰說千度百科不靠譜的?」會長眉開眼笑,端詳著自己的'收穫':「真有緣啊,小東西!不過怎麼看都不太像是魚啊,能吃嗎?」

  「……」

  所有人都沉默著,沒有說話。

  不太想理他。

  被釣竿扯上來,那個小東西不快地張嘴叫了兩聲,伸出兩隻小前爪想要撓他的臉,卻被他隨手塞進了魚簍中。

  重歸海水之後,它便安分了下來,翻了個身,懶得動了。

  「行了。」會長將釣竿和桶塞進助手懷裡,扛起了自己的椅子,「準備走吧。」

  他伸手,從棋盤上摘下了白色的戰車。

  伴隨著他的動作,好像最後的燈光熄滅了。

  高懸在天穹之外的太陽失去了蹤跡。

  世上一切陷入了黑暗之中。

  看不見光之後,也再聽不見任何的風聲,因為除了他們之外,一切都戛然而止,彷彿時光為之凍結。

  首先離開的是宇宙,因為一隻纖細修長的手掌不知從何處而來,摘下了黑色的皇后——理想國抽去了星質之基——於是原暗褪去,無數星辰蕩然無存,只剩毫無意義的虛空。

  緊接著抽身的是殘存的海洋,存續院搬走了存在之證,黑色的主教消失無蹤。不論是滔天的海嘯還是沸騰的赤紅之海,這世上的一切活水都在迅速的下降,坍塌,到最後,只留下一片漆黑的海床。

  然後,白色的主教幻象一般消融,統轄局關閉了輝煌之光,所以,萬物靜謐,轟鳴的地殼陷入沉寂,裂縫中噴薄而出的熔岩迅速地凝固,失去了所有熱量……

  如今,亞洲、歐洲、非洲、南美、北美;荒蕪大地、暴虐海洋、冰冷或熾熱的颶風裡,再或者天空之上……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毀滅著。

  只剩下世界崩解的低沉悲鳴。

  像是琴弦一根根地斷裂一樣,到最後,只剩下空洞的回音。

  在這龐大而孤獨的毀滅之中,舊蓋亞·地球Ⅷ,迎來了自己的結局。

  當最後一根煙抽完之後,這千瘡百孔的世界只剩下了最後的輪廓,還有會長身旁最後一扇未曾關閉的門。

  「第十四個被廢棄的伊甸和應許之地啊……」

  會長靜靜地凝視著面前空空蕩蕩的棋盤,從懷中取出了一束純白的花束,不知來自何處的花瓣上還殘留著露水。

  宛如眼淚,滴落在棋盤的裂隙中。

  「感謝您這三百多年以來的收留與忍耐,真是辛苦了。」

  他摘下帽子,溫柔地道別,向這一切:

  「——終有一日,讓我們在其他的地獄之中再見吧。」

  .

  最後,門關上了。

  永恆的黑暗和寂靜裡,再無任何意義的空間向內收縮,拉扯著苟延殘喘的光譜開始了徒勞的紅移,伴隨著四大基本力的崩潰,棋盤和花泯滅在虛無中。

  八號地球湮滅完畢。

  國際天文會第十四次滅世計劃,就此完成。

  在最後的一瞬間,一線微光自棋盤之上浮現,在花的垂淚中勾勒出皇后的純白輪廓,宛如流星一般,飛向了遠方。

  舊的世界再一次地死去了,像過去無數次那樣。

  再然後,新的世界到來。

  萬物運轉如常。

  .

  這便是九十年前殘存的記錄,輝煌時代的最後殘影。

  自此之後,再無這般榮華。...<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9-9-10 10:22 PM

第一章 富婆快樂琴

  「姓名?」

  「槐詩。」

  「年齡呢?」

  「十七。」

  「十七?」

  面試的男人挑起了眉頭,看向了桌子前面的少年,那個背著沉重琴箱的消瘦少年趕忙露出了討好的笑容。

  他穿著有些舊的禮服,臉色有些蒼白,好像許久不見陽光,頭髮略微凌亂,但一雙漆黑的眼瞳卻好像被蠟燭照著一樣,亮得有些嚇人。

  「哥特係啊?真少見,現在不少人都好這口兒……」

  主持面試的男人莫名其妙地嘟噥了一句,審視著少年,語氣嚴肅起來:「我說小槐啊,你要知道,我們俱樂部走得可是精英化路線,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來的。」

  「精英,精英!我懂!」

  槐詩挺直小身板兒,用力點頭,十足地狗腿:「來之前老楊都交代過我的,您這兒要求嚴格,您放心,我經驗豐富!」

  說罷,還擠出了一個堪稱諂媚地笑容。

  要求雖然嚴格,但錢也給的多啊!

  這年頭經濟又蕭條得不行,最近新海大筆大筆的人失業,一個窮學生能找個拉琴的兼職天知道有多難,槐詩都已經快要窮到倒斃,聽中介老楊說給他找了份油水豐厚的活兒,他都快高興瘋了。

  真要讓這活兒從指頭縫裡溜走了,是要天打雷劈的!

  來之前聽老楊說,這裡可是針對富豪們經營的會員制俱樂部,光是裡面端盤子的服務員都能拿個幾千塊的小費,能在這裡拉琴,還怕賺不到錢?

  好像詫異與他那莫名其妙的誠心,面試官也愣了一下,微微頷首:「行了,面試表上說你還會大提琴,表演一個吧,可別太水。」

  「這您就放心吧!」

  槐詩信心百倍地坐下來打開琴箱,將大提琴抱好,執起琴弓,稍作思索,大提琴所獨有的低沉旋律便自弦之上流淌而出。

  要說其他的他可能會害怕,但要是看大提琴的話,他可沒慫過,從小獎狀都拿到手軟,要不是請不起名師,現在他說不定早就去國際大賽上拋頭露面了。

  這一首不知道練過多少次的海C,哪怕放到專業評審那裡去都挑不出任何錯處。一旦開始拉琴,他的心情就頓時平靜了下來,發揮竟然比往常還要更好,靈動音符之間那深重的惆悵簡直呼之欲出。

  只不過在短短幾分鐘之後,面試官就有些厭倦地揮了揮手:「行了,就到這兒吧。」

  「啊?」

  槐詩愕然抬頭,不知道自己哪裡出了錯兒,趕忙翻起背包:「我還有專業證書,英皇八級,要不夠的話,下個月我還要考專業初級……」

  「行了,別整那些花里胡哨的。」

  面試官不耐煩地搖頭,「我們這裡不看重學歷,琴拉得湊合有個噱頭就行了,主要得看你的本事……」

  說著,他彎腰從抽屜裡拿出了幾個東西放在桌子上,排成一排,指了指:「你會哪個?」

  「啥?」

  槐詩傻眼,看著桌子上的那幾個玩意兒,一頭霧水:

  「這……是什麼樂器?」

  「哎,我說你究竟懂不懂啊?你不是說你從業經驗豐富的嗎?」

  面試官不快地指著桌子上的鋼絲球、鐵釘和煤氣噴罐以及核桃夾子介紹道:「富婆快樂球,富婆快樂釘,富婆快樂火、富婆快樂鉗……你會哪個?」

  「……」

  槐詩沉吟了許久,看了看懷裡的大提琴,抱著最後一線希望地問道:「富婆快樂……琴?」

  老闆,有金手指成麼?

  或者用你們的行話,叫『富婆快樂指』?

  「合著就是什麼都不會咯?」

  面試官大怒,指著他的鼻子怒斥:「你知不知道我工作有多忙?什麼都不會就跑來做牛郎?我可是推了好幾個約來面試的,這不是浪費我時間麼?」

  「……你們這裡不是餐廳招樂手麼?」

  直到現在,一臉懵逼的槐詩才發現:自己似乎又被傻屌中介坑了……誒?為什麼要說又呢?

  「等一下!」

  他嚴肅地抬起手:「先生,我可是賣藝不賣身的!」

  嘭!

  辦公室的門在身後關上了。

  被趕出辦公室的槐詩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後怕的要命,感覺自己剛剛距離半生清白喪盡只有一步之遙,可看了一眼自己存款餘額之後,又忍不住躍躍欲試地想要把那一步跨出去……

  藝都賣了這麼多年了,還差賣個身麼?

  反正關了燈都一樣,最後還是自己爽……只要給錢爽快一些,似乎不是不可以接受啊。

  就在他捏著下巴沉吟的時候,腦子裡又竄出來剛剛那一堆』富婆快樂系列產品』,頓時渾身打哆嗦。

  這一刻,槐詩深刻地意識到:這世界上的快樂是守恆的。意思就是說,如果富婆快樂的狠了,自己後半輩子可能就再也快樂不起來了。

  還是算了吧,算了吧……

  他含著眼淚拒絕了來自金錢的誘惑,一步三回頭地走出了俱樂部門外,看著門口包了一層金色的石獅子,又忍不住想要回頭再回去。

  「等等!」

  身後忽然有人喊住他,是個穿著禮服的男人,面容俊秀而肅冷,掃著他的眼神充滿了苛刻,「喂,你!站住!」

  「我?」

  槐詩有些心慌,在他的逼視之下忍不住後仰了一些。

  「你就是今天那個新來的?連會所的一哥都不拜見就走了,懂不懂規矩?」那男人走在他前面,站在台階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點了點頭:「臉還算不錯,不過最好還是安分一點,論美貌,你是比不過我的。」

  說著,他風騷地抬手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漂了幾縷金色的長髮,弄得槐詩心裡一陣膩歪,惱火地回應:「抱歉,一哥,我不做牛郎!」

  「哦,現在叫男公關了,都一樣。」

  『一哥』了然地點頭,大度地揮手說道:「沒關係,既然叫我一聲一哥,那以後就由我罩著你。」

  說著,從手包裡掏出了一個瓶子塞進槐詩懷裡,語重心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做牛郎也要專業,回去給我把臉上的油去了,你護膚保養太糙了,可惜了這張小臉……省著點用啊,這可是歐洲的高檔貨。」

  說完,不等槐詩』謝恩』,他一抬下巴,轉身走了。

  「……」

  槐詩目瞪口呆地站在門口,低頭看著手裡的化妝品,不知道究竟應不應該把這玩意兒摔門口喊一聲三十年河面三十年河底,莫欺少年窮之類的話。

  許久,他看了看那個精緻地小瓶子,有些牙疼地塞進了懷裡。

  算了,來都來了,看上去還挺貴的,丟了怪可惜……還沒開封呢,回頭讓老楊拿了賣了去。

  貧窮使我謙虛。

  為什麼自己明明有金手指還真麼貧窮啊!

  他翻出了背包裡那一本筆記,翻來覆去地看了半通,長嘆一聲,又塞進了兜里。

  想到老楊,他又忍不住恨得咬牙,拿出手機撥通號碼,一頓大罵:「老楊你特麼有病吧?好端端地你介紹我去面試做牛郎!你是想賺中介費想賺瘋了吧?」

  「哎,這不是沒問清楚嘛,人家那兒要求年輕從業經驗豐富,長得要好看,還要有才藝的……哥哥想到你這麼窮,不也是為你著想麼?別生氣,後天請你吃飯怎麼樣?慶祝你嫂子最近出院,你記得提點韭菜過來……」

  「提個屁你吃不吃?」

  槐詩沒好氣兒地掛斷了電話,這王八蛋絕對是故意的,就指著自己不小心上賊船之後給他的那一筆中介費呢。

  但想到老楊家裡的情況,又恨不起來。

  這孫子為了給自己得了癌症的老婆湊醫藥費,賺起錢來簡直不要命,要不然也不會連槐詩這種兼職的零碎生意都做,就為了中間那麼幾十塊的抽成……況且除了中介費不打折扣之外,這傢伙還算厚道,沒有巧立名目再摳他什麼錢。

  大家也算難兄難弟。

  算了算了……

  槐詩嘆了口氣,聽見了雷聲。

  陰沉的天空之上,遠方飄來了漆黑的雲,在黯淡陽光的照耀之下,隱約可以看到生長在雲層之間的珊瑚群,還有魚群遊曳的影子……

  帶著些微藍色的海洋輕輕動盪著,向大地灑下一片漣漪的光。

  要下雨了。

  據說在七八十年前的,這種珊瑚雲還不多見,那時候它們還都在海裡,沒飄到天上全世界亂飛。

  不少科學家說是什麼稀有元素的發現還是大氣污染的原因,但沒多少人信。

  一開始的時候,大家都慌得一批,覺得末世要來了,可等了幾十年,也沒等到喪屍這種經典末世物種。

  時間長了,大家就習慣了。

  只不過就是天上多了個東西飄著,無非就是多下了點雨嘛,飛機換個航線不也照樣繼續飛麼?

  錢還得賺,債還要還,日子也還得照樣過。

  亂了幾天之後,一切又恢復了正常。

  似乎和之前的日子沒什麼區別。

  雷聲陣陣。

  槐詩沒帶傘,不敢浪費時間,轉身狂奔著回家,只是在狂奔之中,他又聽見了遠方傳來的巨響。

  這一次的雷聲格外的清晰,就連大地都顫抖了起來。

  他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抬頭,便看到遠處的碼頭升起了一團煙霧和火光,好像是有什麼東西爆炸了。

  街頭的行人們彼此對視著,神情茫然,有人興奮地拿出手機在拍,還有人興奮地往過靠攏,想蹭點熱鬧看看。

  要是在往​​常,槐詩說不定也要過去看個稀奇,可現在他感覺自己快要被生活和牛郎的雙重重擔壓垮脊梁,熱鬧什麼的,還是算了吧……

  他嘆了口氣,前面左拐走進小巷子裡,加快速度。

  砰!

  小巷子的盡頭,有個瓶子被踢到了牆上,玻璃茬撒了一地,緊接著,又被一隻皮靴踩碎了。

  有人從旁邊的拐角里衝出來,像是喝醉了一樣,腳步踉蹌,甚至沒有減緩速度,擦著槐詩,bia一下,整個人都糊在了牆上。

  槐詩愣住了。

  這是什麼好漢?

  卻沒想到,那個』好漢』在撞擊中踉蹌後退,看到槐詩之後,便猛然撲了過來。

  槐詩躲閃不及,被他抓住了手腕,緊接著,感覺到一個沉重的箱子塞進了自己的懷裡。

  「啥玩意兒?」

  他愣在原地,本能地想要抽手,卻感覺到手上濕濕的,粘稠的紅色從那個人的袖子裡流出來。

  是血。

  直到現在,濃厚到化不開的血腥味才撲面而來。

  槐詩驟然感覺到一陣劇烈的眩暈和頭疼,彎下腰,不由自主地干嘔出了一堆口水。

  當他抬起頭的時候,終於看到那個人猙獰的面孔,還有扭曲在一起的五官。他愕然地看著槐詩,好像要說什麼,卻張口吐出了一大口血。

  明明場景如此詭異,可槐詩卻不小心看到,地上那一灘他吐出來的血裡……有一條小金魚?

  甚至算不上大,就是那種一般人養在魚缸裡的觀賞用金魚品種,看上去肥肥胖胖的,分外可愛。

  「哥們你口兒真重啊,這能吃嗎?還是生的!」

  槐詩目瞪口呆:「怕不是肚子吃壞了?」

  可緊接著,他便看到那一只在血泊裡撲騰的金魚迅速地乾癟下去,到最後變成一團灰一樣的東西,融化在了血中。

  隨著金魚的死去,那個人好像也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倒在了地上,沒有了呼吸。只有濃厚的血色從風衣下面滲出來。

  寂靜裡,小巷中只剩下了槐詩。

  還有那個被塞進他手中的盒子……

  那個盒子看上去比普通的魔方要大一些,入手沉甸甸的,搖晃一下,裡面好像裝滿了液體。

  摸起來有種鐵和銅獨有的冰涼質感,表面還雕刻著槐詩未曾見過的華麗圖騰,只不過這些圖騰都被那個人粘稠的血覆蓋了,看不清,可是好像有不可思議的魔力。

  槐詩吞了口吐沫。

  感覺到了乾渴。

  只是只是將它捧在手中,便忍不住想要打開,就好像裡面有什麼東西對他有無與倫比的誘惑力,令他十分想要佔有,想要得到……

  他深吸了一口氣。

  這種情況下究竟怎麼選,難道還用得著去想麼?

  槐詩不假思索,掏出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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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斯特 發表於 2019-9-10 10:22 PM

第二章 正經人誰寫日記?

  「姓名。」

  「槐詩。」

  「年齡?」

  「十七……」

  警察局裡,正在做筆錄的槐詩越發地感覺到這對話太過熟悉,是不是在哪裡已經重複了好幾遍?

  生怕有什麼意外,筆錄記完了之後,他還拉著警察的手反復問:「你們這兒不招牛郎吧?」

  「……」

  警察的表情抽搐了一下,沒想理他,給他倒了杯茶說等會檢查完就能走了。

  槐詩坐在椅子上,餘悸未消地嘆了口氣。

  小巷子,死人,小金魚,鐵盒子。

  這麼多詭異要素扎堆丟在一塊,哪怕是飽經風霜人生跌宕起伏如槐詩,腦子裡都有點轉不過來。

  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種事兒絕對不正常!

  再聯想到剛剛港口的爆炸,怕不是毒販子內部火拼哦!

  萬一盒子裡有個二兩純白如雪的面兒怎麼辦?讓警察叔叔逮住了那就好玩了。

  雖然自己是窮到快要吃不起飯沒錯,可也沒必要去牢裡找自助餐吧?

  這種情況下,作為一名東夏共和國的公民,不,作為一個稍微有一些常識的人都應該報警沒錯吧?

  「沒錯,你做得很好,遇到這種情況,第一時間向警察求助是最理智的方法。」

  在證物室裡,那個把他東西交還過來的警察頷首贊同,「萬一里面不是白粉兒是炸彈的話,情況就更糟糕了……」

  「不過那個盒子裡究竟是啥?」

  槐詩大感好奇地問道。

  「不知道,找過X光,也做過爆炸物探測,裡面應該不是什麼危險的東西,但看上去像是個古董,具體是什麼,等明天專家來了之後再打開看一下吧。不過這邊就沒你事兒了,先回家吧。」

  說著,他將筐子放在槐詩的面前,

  因為事涉死亡案件,槐詩所有的隨身物品都被拆開檢查了一遍,拿到手之後,槐詩第一時間把包裡那本隨身了好幾年的厚重筆記拿出來檢查了一遍。

  沒有被人亂動過。

  那緊張的樣子還被證物室的警察看在眼裡,忍不住大笑:「怎麼?怕我們看你的日記麼?年輕人現在還寫日記的,哈哈,放心,沒看,沒看……」

  槐詩尷尬地笑了笑,將筆記塞進了兜里,拿起手機的時候,又不小心看到了銀行的餘額短信,心中頓時再次劇痛。

  在反復向警局確認過這種報案沒有獎金之後,他沉痛地走出門外,感覺到世界一片淒涼。

  耷拉著腦袋走在路上的時候,路燈就在他身後拉出了長長的影子。

  晃動的影子之中,好像有烏鴉振翅而起。

  轟!

  夜空中閃過一道雷鳴。

  就好像等著槐詩出門一樣,在傍晚稍微停止了一會之後,瓢潑大雨在電閃雷鳴之中呼嘯而來。

  等槐詩回到家的時候,渾身已經濕透了。

  站在大鐵門之前,他嘆了口氣,掏出鑰匙,解開了拴在門上的鐵鍊,在瓢潑大雨都壓不住的尖銳聲音裡奮力將門推開。

  「我回來了……」

  黑暗中,無人回應。

  在手機的閃光燈下,落滿了枯葉的古老宅院顯露出傾頹而破敗的面目。

  一層層爬山虎和藤蔓之下是早已經剝落的牆皮,鐵門之後落滿枯葉的庭院中滿是狼藉,舊疏養護的噴泉池早已經乾涸,兩側的石雕殘缺不全,看上去古怪又陰冷。

  陰雲覆蓋的天空之中驟然亮起一道尖銳的電光,便照亮了庭院伸出那一棟古老房屋的猙獰輪廓。

  .

  距離新海市近郊的青秀山腳下,便是槐詩的家。

  在很久以前,被稱為'虞園石髓館',在當時,這一座歷時五年,耗資巨大修建而成的園子可謂極盡奢華,園中四時鮮花不謝,門前青松翠柏長青,樓內的華貴自然不必多說,主人更是華東首屈一指的巨富豪商,每日門前往來車水馬龍……

  不過那都是九十年前的事情了。

  世界變化總是太快,短短的九十年,便從舊時代的蒸汽中邁入了電子時代,從電子時代又邁入了新的電子時代;世界從和平到紛亂,再從紛亂再到和平……發生的事情太多,需要銘記的也太多,以至於很多事情相對而言就變得不太那麼需要去記了。

  如今的虞園,在經歷了短暫的輝煌之後,已經經歷了漫長的沉寂和衰敗,被大多數人所遺忘。

  野草橫生之中,往日奢華不再,蔓延的爬山虎遮住了斑駁牆壁上的裂隙,庭院中的雕塑大部分已經殘缺破裂,面目全非。而在經過了敗家子孫的揮霍和蹂躪之後,曾經的豪宅,已經空空蕩盪,家徒四壁,快要變成……不,已經變成了一座甚至不算出名的鬼屋。

  而對於槐詩而言,這一座破房子,一把和它同樣上了年紀快要撐不下去的大提琴,還有自己的慘淡人生,就是自己僅有的全部了。

  可隨著老房子的日益破敗,大提琴漸漸出現膠裂,槐詩覺得就連自己的人生都要跟自己說再見了。

  「尾號8193的儲蓄賬戶活期餘額144.444元……」

  在窗外狂風暴雨的呼嘯之中,槐詩終於查到了自己銀行卡的餘額。

  「娘耶……這日子還怎麼過!」

  哪怕忽略了後面那一串頗具有像徵意味的零頭,他也有一種想死的強烈衝動。

  能怎麼辦?

  這可都是親爹親媽留下來的造化。

  原本槐詩出生的時候,家裡起碼還有點基業,要是振作一點的話,重振家業也未嘗不可,結果隨著三歲時爺爺去世,槐詩的爹媽就開始了超光速的墮落,以令人瞠目結舌的速度在短短幾年之內將家產揮霍一空。

  一對毒蟲吃喝嫖賭還帶著抽,最後在公司破產之前,捲款潛逃,留下槐詩自己一個人應對上門逼債的瘋狂股東們……

  幾乎所有家裡值錢的東西都被搬空了。

  要不是槐詩爺爺臨死之前特地立了遺囑,委託律師將這一棟老宅留給了槐詩,只要等他成年就能正式繼承的話,槐詩恐怕早就如同野狗一樣浪跡街頭了。

  有的時候,人的承受能力真的是無窮的,就像是槐詩,從十歲起開始,他就覺得自己要瘋了,可是他卻沒想到,自己神經堅韌的有點過頭,到現在還沒有什麼精神分裂的徵兆。

  頂多就是偶爾幻聽覺得老房子裡有個腳步聲,半夜樓上滴水,睡覺得時候聽到有人在嘆氣啊什麼之類的……

  日子總得過下去。

  哪怕過不下去也還得過下去。

  仔細想來,他能活到現在,真是一個奇蹟。

  原本一切都再慢慢的變好,他會長大,會用自己的成績得到全免獎學金的大學特招,能夠去找一份能夠賺更多錢的工作。終於,生活好像努力地靠近了一些正軌。

  只不過是窮到快要餓死而已。

  「人生總是如此痛苦,還是只有童年是如此呢?」

  可惜,沒有一個喜歡養花的中年的阿叔來回答他。

  他既不是童年,也不是瑪蒂爾達。

  於是,在漫長的深夜愁苦之中,槐詩蹲在陽台抽著煙,凝視著遠方的暴雨,無奈嘆息。

  雷聲轟鳴。

  冰冷的雨水從天而降,好像要將整個世界都吞沒了一樣。

  槐詩連日以來積攢的怒氣終於爆發了,從心頭升起,令他向著天空咆哮:「賊老天,搞這麼多有屁用啊,有本事你就直接來弄死我啊!」

  「——我要逆天!!!」

  隨著怒吼,心中的鬱氣隨之宣洩,槐詩終於覺得舒服了一點。

  可緊接著,他便聽見一聲轟鳴,揮灑著無窮暴雨和雷光的陰雲陡然一震,迸發鋼鐵撕裂的尖銳聲響。

  就在石髓館的上方,雲層驟然被扯開了一個巨大的破口,緊接著,一道熾熱的電光鞭笞而下,宛如天罰降臨,筆直地轟在了槐詩面前的欄杆上,將有些年頭的欄杆徹底劈成了粉碎。

  空氣被電解的刺鼻味道中,碎石飛迸,槐詩癱在地上。

  「媽耶……這麼靈的嗎?」

  連滾帶爬地縮回了屋子裡,鼓起勇氣在關窗之前探出頭喊道:「不逆了,不逆了,大哥,我開玩笑的!」

  啪!

  窗關上了。

  槐詩欲哭無淚地坐在椅子上,忍不住又想要仰天長嘯。

  日子沒法兒過了啊!

  銀行存款成功跌到三位數,想要找個工作還一不小心差點應聘到牛郎會所,想回家還能遇見離奇死亡,回來想逆個天都要被雷劈警告……

  為今之計,只能指望傻屌網友給自己的痛苦人生帶來一點歡樂。

  槐詩帶著萬一的希望,打開了手機,然後看到班裡微信群有人貼了一張自己站在牛郎會所的照片,一群人在大力AT他,還有個叫禽獸和奴心的在吆喝:「恭喜槐總牛郎界C位出道,要不要班裡的小姐姐聯名去送個花環?」

  「滾,老子不喜歡小姐姐,就喜歡像你們倆這種細皮嫩肉的光頭佬!」

  槐詩回復完畢之後,關了手機,忍不住捂臉。

  好了,現在自己差點去做牛郎的事兒也傳遍天下了……

  世上最憋屈的事情是什麼?不是十年清名一朝喪盡,而是你啥禽獸行徑都還沒做就清名喪盡了。

  虧得慌!

  為什麼會這樣呢?

  明明有了這麼大一座房子,還有了一個金手指,本應該兩份喜悅互相重疊,這雙重的喜悅又帶來了更多更多的喜悅,本應已經得到了夢幻一般的幸福時光,然而,為什麼——

  轟!

  話還沒說完,窗外又是一道雷鳴劈下來,隔著窗戶都嚇了槐詩一跳,不敢再胡思亂想,只能含著淚從包裡掏出那一本厚厚的筆記本。

  「你就不能爭氣點麼?你看看人家金手指,能加點的,能發任務的,還有能變成小姐姐的,你怎麼就只會寫日記呢?」

  沒錯,這玩意兒就是他的金手指。

  自從九歲的時候他一場高燒之後撿到這玩意兒,他就知道這東西不是什麼普通的東西,妥善保管,等稍微長大了以後每天做夢都在盼著聽到謎之聲在耳邊說'超級XX系統載入完畢',然後他就可以出人頭地,成佛作祖,將自己的人生變成一本爽文,數錢數到燒壞幾百台點鈔機,出名出到死之後都能變成小姐姐進入卡池裡……

  結果到現在都沒發現這破玩意兒究竟有什麼用。

  這看上去就是一本破筆記,撕不爛,扯不掉,燒不了,泡不濕,唯一看上去很厲害的功能,就是每天自動寫日記,實時更新他每時每刻究竟做了啥… …就好像是在說我要把你中二時期所有的傻樣兒都記下來將來再給你看。

  掀開厚厚的封面,扉頁上那一隻烏鴉的剪影依舊醒目。

  槐詩直接翻到最後,回顧了一下自己今天的奇幻人生,當他看到自己從警察局出來時那段描寫時,頓時愣了一下。

  「晃動的影子之中,好像有烏鴉振翅而起?」

  槐詩讀罷,不由自主地感嘆:「沒想到這破玩意兒還會氣氛描寫的……將來讓我抄兩段去寫個什麼玄幻小說,也能騙點錢。」

  當然,這一句丟人的話也被毫不留情地記錄了下來。

  「……」

  槐詩嘆息了一聲,順手繼續往後翻了翻,卻沒想到,原本後面應該都是白紙才對,可就在最後面的一部分,卻多了一張厚厚的隔頁,然後隔頁後面,卻是幾張奇怪的檔案……

  就好像是什麼地方的履歷,還附帶兩寸免冠照片。

  大部分都是頭大胳膊粗,一個能吊打槐詩好幾個的魁梧壯漢,其中還有好幾個沒見過的蛇精臉小姐姐,還有一張禿頂早衰的中年面孔自己似乎還在本地的新聞裡見過……

  陳波、王泉、穆靜、陸白……

  那些奇怪的檔案竟然在飛速地增多,直到最後停下來的時候,足足有七十幾張。

  「見了鬼了……」

  槐詩愕然地看著手中的筆記,捏著下巴沉吟:難道是被雷劈了一下激活了?

  他推開窗戶把筆記放在陽台上,向著天空大喊:「您再來幾下試試?」

  老天爺沒理他,甚至懶得向他再扔一條狗。

  尷尬的寂靜裡,只有書頁中更新的記錄上記著他剛剛犯的傻逼……

  「咳咳,大家當無事發生。」

  槐詩嘆了口氣,把筆記拿回來,丟到了桌子上。

  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兒就算了,明天還要繼續找工作呢,先睡覺吧,夢裡什麼都有……

  他把自己丟在床上,閉上了眼睛。

  當他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路燈的昏暗燈光下,站著一個佝僂的身影,像是猿猴一樣半蹲著,向著他抬起頭時候,便露出了猙獰的假面。

  下一瞬間,他死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9-9-10 10:23 PM

第三章 你們是一夥兒的!

  槐詩尖叫著從床上醒來,看到了自己一片狼藉的臥室。

  一場噩夢。

  可噩夢之中慘烈的死狀如此的鮮活,鮮活到他的脖子上現在還殘留著被撕裂的幻痛。

  他餘悸未消地摸了摸脖子,摸到了一手冷汗,可偏偏又困的厲害,喝了一口水之後,他又躺在床上,閉上眼睛。

  恍惚之中,他好像變成了一個值夜班的保安,正抽空遛出來在門前抽煙,聽見了樓道里傳來了腳步聲。

  黑暗中,有人漸漸靠近。

  當他掐滅煙卷,回頭準備問什麼的時候,看到了一張被血染紅的猙獰假面——兇猿。兇猿咧嘴,微笑著。

  下一瞬間,他又死了。

  槐詩再次尖叫著從床上彈起來,又看到了自己一片狼藉的臥室,還有房頂被自己尖叫震下來的灰。

  他劇烈地喘息著,摸了摸肚子。

  又是噩夢。

  這一次,他被直接挖開了肚子,從下往上,然後脖子被拔了出來……

  「媽的……見了鬼了。」

  他喘了半天,躺在床上,原本想要幹熬一夜,卻沒想到,眼睛一閉,又睡著了。

  這一次他變成了一個剛剛瀟灑完準備回家的死胖子,洗著手,唱著歌,準備換衣服回家,然後看到門縫下面有血滲進來。

  血泊中的腳步聲漸漸接近。

  有人推開了門。

  然後他又死了。

  「媽的,見了鬼了!」

  槐詩憤怒地睜開眼睛,又把被子一裹,翻了個身:「我就不信了!」

  他閉上眼睛,然後……做了一整夜的噩夢。

  直到快天亮的時候,才終於恢復了正常,沉沉睡去,在最後昏沉之前,他恍惚中看到,一層層夢境的陰影最深處,有一隻血紅的眸子在靜靜地凝望著自己。

  .

  .

  半夜三點的時候,艾晴聽見樓下電話的聲音,很快電話的聲音戛然而止,沒過不久,有人敲門。

  「小姐,是C級警報。」

  艾晴嘆息了一聲,「幫我換衣服。」

  穿著緊身西裝的女人進來,將她從床上扶起,為她換下了睡衣,然後將內衣套在赤裸的白皙的身體上。

  消瘦的少女被攙扶起來,站在鏡子的前面,撐著拐杖。

  「今天穿那一件?」

  「前些日子買得那件黑色吧,配長裙,記得帶一張毯子。」

  「好。」

  十五分鐘之後,坐在輪椅上的艾晴被撐傘的女士推上了車,在瓢潑大雨中,汽車一路行進,最後在隔離帶外面出示了證件,一路開進了現場。

  暴雨已經把戶外的血跡給衝化了,消失不見,只能看見一張張白色單子蓋在屍體上,但室內的現場依舊完好。

  看到車過來,就有人迎了上來。

  車窗搖了下來,露出少女因為睡眠不足略顯蒼白的側臉:「怎麼回事兒?」

  「是特殊犯罪。」外面的人說,「按照規定,我們必須第一時間通知天文會的本地檢察官進行處理。」

  「果然……」

  艾晴倦怠地嘆息了一聲,拍了拍輪椅的副手,開車的女士便撐著傘,一隻手將她的輪椅連帶著少女一起搬下了車,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雨水淋不到的地方。

  「現場狀況怎麼樣?」

  好像事不關己一樣,艾晴冷淡地問:「有倖存者麼?」

  「沒有。」

  現場的人搖頭:「金豪洗浴,才開張的一家會所,嫖-客、小姐、保安,從裡到外一個活口都沒有,送外賣的人發現了情況,等我們到了,已經過去一個小時了……然後,青浦區的一座派出所就遭到了襲擊,但沒有人傷亡。」

  「我知道了。」

  艾晴沒有再多問什麼,只是仰頭跟身後那位幹練的女司機說:「推我看看吧,我還沒逛過妓—院呢。」

  現場並不大,四層樓連帶一個地下室。

  只有血的腳印和慘不忍睹的破碎肢體,休息室裡那幾具妙曼屍體上還有著種種慘烈到令人不忍直視的蹂躪痕跡。

  艾晴看完,面無表情地打了個哈欠:「有監控麼?」

  「被拆走了,所有的攝像頭也都壞了,但剛剛發現周圍的交通攝像機裡有記錄。」

  「讓我先看看吧。」

  艾晴興致缺缺地敲了敲輪椅地扶手。

  現場的人無奈嘆息了一聲,並沒有生氣,反而招手示意工程師把監控錄像傳過來。

  任何一個人看到艾晴,第一眼看到的肯定是她的臉,被那一雙平靜到堪稱冷漠的眼瞳所吸引。

  緊接便是她的輪椅,然後自內心地感覺到可惜——長得這麼好看的女孩兒雙腿有疾,本身就是一件很暴斂天物的事情。

  哪怕她性格古怪又冷漠,甚至從來沒有對人笑過。

  合作了這麼多次,現場負責的人早就習慣了她冷淡的樣子,已經見怪不怪了。

  監控裡的片段不多,大部分都是一閃而逝的黑影飛過,人就被撕裂了,唯有最後,那個人影從大門出來的時候,才被路對面的交通攝像機拍到了一個正面的輪廓。

  什麼都看不清。

  「都是些沒用的東西,不用看了。」

  艾晴移開視線,看向現場的人:「另一面的派出所是什麼情況?無人傷亡?」

  「對,因為它襲擊的是證物室,直接拆了牆進去的,晚上那裡鎖了門沒人值班,不過有錄像。」

  現場的人慌不迭地調來了錄像打開。

  畫面中,證物室裡一片寂靜,緊接著一聲轟鳴,像是地震了一樣,牆壁動盪,緊接著,破開了一個裂口。

  有個佝僂的人影鑽進來,趁著無人趕到的短暫時間裡,將裡面翻成一團糟,最後在砸開櫃子,摸出了什麼東西,回頭看到監控視頻,便扔出了什麼東西,畫面頓時一黑。

  艾晴伸手,暫停了視頻,向前面倒退了幾秒。

  畫面中,那個正對著監控的人臉上帶著猿猴的面具,佝僂地彎著腰,懷裡還抱著什麼東西……

  「這裡放大。」

  艾晴的眼睛微微睜大,湊近,凝視著放大的畫面,還有那個人懷裡的盒子。

  「這個,是什麼?」

  「不知道……魔方?」現場的人也一頭霧水,旋即被自己的荒謬猜想給蠢得不行。

  艾晴沉吟片刻後問:「證物室裡的東西有記錄麼?」

  很快,一本被鎖在櫃子裡的管理目錄被發了過來,翻到最後,就看到奇怪鐵盒的照片,還有出警記錄,還有案發現場的檔案。

  「屍體?」

  艾晴皺起眉頭,「報案時發現的那具屍體是誰的?」

  「本地的一個刑滿釋放人員,叫做劉二友,有吸-毒的記錄……資料在這裡,我們在會所之前的監控裡看到他來過。」

  所有檔案全部發到了艾晴的手機上。

  先是一個有前科的毒蟲在嫖完娼之後死在了小巷子裡,後面整個夜總會都被人血洗,保存證物的派出所也遭到了襲擊。

  最後襲擊者拿走了一個小盒子……

  艾晴有些煩躁地揉了揉眉心。

  「又是邊境遺物?」

  她不快地敲著扶手,「邊境海關的人吃什麼的,怎麼總是往現境丟這種垃圾?今年第六起這種案子了……還有,既然是這樣的話,白天港口爆炸的案子也肯定和這個有關吧?為什麼沒有人通知我?」

  「……」

  現場配合的中年人愣了一下,神情旋即苦澀起來:「我不清楚,大概是還在走流程吧?」

  「這麼喜歡走流程,為什麼今晚鬧了這麼大亂子不多走一會?」

  艾晴的語氣不無嘲弄,早就對於本地對天文會的不信任心知肚明:「沒關係,換位思考也能夠理解,有誰喜歡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女瘸子在自己頭上指手畫腳呢?」

  「……」

  中年人只能苦著臉,陪著笑,然後肚子裡把上面那群傻逼罵了個遍。

  差使著現場的人給自己買了熱咖啡回來之後,艾晴皺著眉頭喝了一口,又嫌棄丟到了一邊。

  「速溶的。」

  「實在是太晚了,買不到您要的那家……」

  「行了,別裝慘了。」

  艾晴不感興趣地撇了他一眼,敲了敲屏幕:「案發當時的監控沒多少,之前的總有吧?發現第一具屍體時,是誰報的案?」

  很快,屏幕上大門口的影像迅速倒退,最後,定格在一個頭髮有些凌亂的少年的身上。

  在屏幕上,他回過頭看了一眼身後的警局,露出了自己的面孔。

  沉默中,艾晴咬著手指,沒有說話。

  「嘖……」

  似是幻覺一樣,中年人聽見她極其不快的聲音。

  .

  .

  暴雨過後的清晨。

  依稀能夠聽見窗外的鳥叫,聞到了窗戶間隙中吹來的草木清香。做了一夜噩夢之後的槐詩終於從久違的肥宅快樂夢中醒來。

  睜開眼睛。

  然後看到了黑洞洞的槍口。

  那些穿著防彈衣,臉上蒙著面巾,幾乎武裝到牙齒的軍人已經擠滿了房間,長槍短炮齊齊地對準了他的臉。

  「大哥,別開槍,自己人……」

  槐詩愣了半天,吞了口吐沫,慢慢地舉起雙手。

  誰他媽跟你是自己人.jpg

  帶頭大哥雖然沒有說話,但眼神中流露出不折不扣的嫌棄,緊接著,槐詩便感覺有人往自己的脖子上捅了一針。

  再然後,眼前一黑,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

  「姓名。」

  「槐詩……」

  「年齡。」

  「十七……」

  審問室裡,被拷在椅子上的槐詩蔫了吧唧地低著頭,心裡尋思著這鬼地方是不是也要招牛郎這個問題。

  啥玩意兒啊!

  咋回事兒啊?

  這可咋整啊?

  槐詩感覺自己的臉已經變成了經典表情包展示屏幕,到最後變成濃到化不開的黑人問號.jpg。

  究竟是他媽的什麼鬼?

  一群人前後換了好幾個,問題前後輪了好幾次,就問他昨天在哪兒做了什麼究竟是什麼人背後有什麼黑惡勢力。

  儼然是把槐詩當成了什麼窮凶極惡的罪人。

  審問者們輪番上陣,從一個人SOLO變成團隊下本,威逼利誘話家常,好警察壞警察,還有各種讓人看不出傷的刑訊技術科普威懾……

  到最後槐詩都快要崩潰了。

  「好漢們你們給個痛快吧。」槐詩含淚趴在桌子上:「我招了,什麼都招了,但你們起碼告訴我我做了什麼啊?我是良好市民,真的良好市民,昨天我特麼看到兇殺現場還報警了呢!你們不能冤枉我啊……」

  單面鏡後面。

  艾晴面無表情地看著整個過程,直到指揮的中年人不耐煩了,揮手要大刑伺候的時候才開口說話。

  「如果真得涉及邊境遺物的話,就算是你們用刑他恐怕也什麼都不會說話。況且,他說得是真是假你們不會看不出來吧?」

  「可手頭就這一條線索……」中年人也是被逼無奈,「那怎麼辦?」

  艾晴搖頭,掏出了手機,翻開了通訊錄,最後找到了一個號碼:「雖然本地登記的昇華者不多,但也有不少願意同官方保持合作。不過由於你們內部流程拖延導致案件發生,天文會不會承擔僱傭費用,你明白吧?」

  「我懂。」中年人嘆息,「這才年中,預算還有一大半呢,我翻倍給你,行吧?」

  電話撥通。

  艾晴直截了當地開口問:「特事處,十五分鐘,OK?」

  很快,電話掛斷了。

  十五分鐘之後,有人被警衛接了進來,明顯不是第一次來了,熟稔地同艾晴打了個招呼:「艾女士好久不見,怎麼不去我那兒坐坐?」

  「太髒。」

  艾晴面無表情地塞了一本檔案過去,指著單面鏡後面那個趴在桌子上喊著要微博爆料的少年:「讓他開口,做得到吧?」

  「小事一樁。」

  來者咧嘴一笑,一撩頭髮,推門而入。

  可等他看清槐詩的臉之後,便愣住了。

  槐詩也傻眼了。

  「等等,怎麼是你?」

  他愕然地看著門口那位曾經教自己要懂規矩的牛郎一哥,悲憤地向著室外喊:「我懂了,你們他媽都是一夥兒的!還說你們這兒不招牛郎!我就是沒有賣身而已,你們至於麼?」

  在尷尬的死寂之中,只有少年的悲憤咆哮:

  「——你們這是要逼良為娼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9-9-10 10:25 PM

第四章 哦呼

  單面鏡後,尷尬的死寂之中,特事處所有人都忍不住去摸了摸腰間的配槍,想要在這個消息傳播出去之前把那個丟人玩意兒滅了口。

  只有艾晴依舊淡定,只是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然後,從輪椅的夾袋裡掏出了一副厚重的墨鏡戴在自己的臉上。

  「繼續。」

  她說。

  中年人猶豫了一下,嘆息一聲,通過桌子上的話筒下令:「繼續。」

  過了好半天,一哥才從如此尷尬地相逢之中反應過來,撩了一下垂在眼前的頭髮,和煦地微笑著,伸手過來:

  「小兄弟認識一下,我叫柳東黎……」

  「屁咧!鬼才要和你認識!」

  槐詩大怒,現在他終於反應過來了,被拷住的手指著柳東黎,向著門外大喊:「領導同志,我要舉報,這個人從事非法行業,簡直是牛郎魁首……你們可不要被他騙了!」

  「……」

  柳東黎無奈嘆息了一聲,忽然抬起一根手指,放在槐詩面前:「看我的手指。」

  「我不!」

  槐詩就算是再傻也知道不對了,哪裡願意往他的坑里跳,直接抬起頭,卻一不小心……看到了他的臉。

  那白皙的肌膚和修長的脖頸,一雙深沉如海洋的眼眸,隱藏在長髮之間的幾縷金色好似宇宙中閃爍的星光,幾縷髮絲落在他的眉間,遮住了那一雙宛如冬夜寒星的眼眸,高挺筆直的鼻樑顯示出男性的剛美之氣……

  「哦呼!」

  槐詩一時間竟然看得痴了,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很反胃。

  他暗自譴責自己,怎麼能看到比自己好看的人就這麼醜陋,鐵青的臉上艱難擠出了一個笑容,可口水卻從嘴角漏了出來……

  整個人在瞬間癡呆化了。

  握住了柳東黎的小手兒揉來揉去不放鬆,嘴裡熟稔地套著近乎:「大哥你在哪裡上班啊,哎呀,上次那麼沒禮貌真是不好意思,自我介紹一下,小弟槐詩,今年十七,你還記得我吧?」

  「……」

  此刻不止是槐詩,單面鏡之後,所有看到柳東黎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哦呼'了一聲,哪怕是一直以來在最嚴肅的中年人也老臉一紅,心中一盪,別過頭輕聲咳嗽了一下。

  只有帶著大號墨鏡的艾晴依舊淡定如斯地喝著咖啡,伸手按住了通話按鈕:「叫你來不是讓你發浪的,把你的靈魂輻射收斂一點,辦正事兒。」

  「好好好。」

  柳東黎抬起手指扶了一下鼻樑上的黑框眼鏡,坐在槐詩對面,笑容溫和如秋水,開口問道:「小兄弟我們也算是認識了,回答我幾個問題好不好啊?」

  「好呀好呀。」

  槐詩抓著他的手不鬆開,流著口水,一臉癡呆像:「大哥你問什麼我都告訴你,我的銀行卡密碼是18191……」

  「咳咳,這個就不必了。」

  柳東黎連忙擺手,然後掀開手裡的檔案本,輕咳一聲:「昨天晚上你在哪裡?」

  「在家啊,睡覺,做了好幾個噩夢,把我嚇死了,我跟你講啊……」

  「只睡覺?」柳東黎沒興趣聽他做了什麼噩夢,打斷問道。

  「對啊。」

  槐詩點頭,「誰半夜閒著沒事兒嚇跑啊,而且昨晚還那麼大的雨,神經病了才出門,我跟你說啊,我們家雖然破了點,但祖上好歹……」

  「咳咳,下一個問題。」柳東黎再次打斷了他的話:「你送到警局裡的那個盒子裡究竟是什麼?」

  「不知道。」槐詩乾脆利落地搖頭:「誰閒著沒事兒去打開那種來歷不明的盒子看啊,嚇都嚇死人了,我跟你說,那個人忽然撲上來,對著人狂吐血……」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柳東黎又反復地將檔案中的問題繁複詢問,打亂了次序,甚至忽然提問無關的問題。

  直到單面鏡之後傳來艾晴的聲音:「可以了。」

  他終於鬆了口氣,鼓勁兒把自己的手腕從槐詩的手裡拔出來,被捏滿了紅印子,幸好拔得早,再晚一點就要讓這孫子給揉斷了。

  就在他長出了一口氣的瞬間,槐詩忽然從癡呆之中醒來,呆滯地看著他,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就好像做了一個噩夢,一個無比真實,真實到讓他開始要唾棄自己的噩夢……

  「嘔!」

  他猛然從椅子上起身,被銬著又起不來,狼狽地彎腰劇烈嘔吐起來,一想到剛剛自己簡直像是發春一樣的樣子就覺得難以言喻的反胃,吐到鼻涕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死變態,你對我做了什麼!嘔!」

  話沒說完,又吐了起來,吐著吐著忍不住哭了起來。

  「媽呀,我連女朋友都沒有,怎麼就給這死變態給掰彎了呢?清名喪盡,清名喪盡啊,我他媽跟你這王八蛋拼了!」

  「抱歉,發生這種事情大家都不想的。」

  柳東黎好像早就習慣了這樣的場面,同情地遞上一杯水:「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開心,你肚子餓不餓,我……」

  「嘔!」

  話沒說完,槐詩又吐了。

  此刻單面鏡後面,也是一片嘔吐和反胃的聲音。

  中年人的臉色鐵青,按著劇痛的胃部,旁邊的人遞過來一顆胃藥和一杯放得正好的溫開水。

  是艾晴身後那個一直沉默跟在她身邊的女司機。

  「謝謝。」他勉強地笑了笑,把藥吃了,喘了半天氣,才終於平靜了一點。

  「怎麼樣?」艾晴說,「我早說了,什麼都問不出來。」

  「說不定是裝得……」

  中年人乾咳了一聲:「柳東黎的靈魂能力我知道,魅惑效果是吧?對普通人雖然有效,但昇華者未必會上套。」

  「中沒中招柳東黎還能不清楚麼?況且,如果有哪個男人,哪個正處於自尊心和中二欲最旺盛階段的男人能裝到這種程度……我覺得你再想什麼辦法也問不出來。」

  艾晴深深看了他一眼,「放棄吧。」

  「檔案我看了,如果說那小鬼的犯罪嫌疑,我其實是他的不在場證明才對。」

  柳東黎從審訊室走了進來,將手裡記滿了的檔案丟回桌子上,無奈感慨了一聲:「那小鬼在港口爆炸的三分鐘前還在我們會所面試來著……」

  「面試?他能面試什麼?」

  」做牛郎……好像是被中介誆騙過來的吧?面到一半才發現,被主管嚇走了。」

  柳東黎搖頭,看著檔案上槐詩的正面照片,捏著下巴嘖嘖感嘆:「要我說,他還挺有潛質的,架子好,可惜穿搭不行,換一身修身的西裝禮服,把臉上那種死皮賴臉的笑去掉的話,就是活脫脫的禁慾系,老阿姨們最喜歡這種吃不到嘴裡的小刺蝟……」

  「行了,叫你來不是找你給他做職業規劃。」

  艾晴打斷了他的話,「只不過是一個不小心被捲入事件的普通人而已,簽了保密協議之後讓他走人吧,留下來也是浪費時間。」

  事情就這麼決定了。

  十五分鐘之後,心靈飽受蹂躪地槐詩又在簽了一大堆東西之後被塞進車里送走了。

  而在大門前,柳東黎的手插在口袋裡,眺望著那個以為自己要被送去槍斃的少年狠命掙扎的樣子,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對了,他叫什麼名字來著?」他看向身後的艾晴。

  「槐詩。」

  「你認識?」柳東黎神秘地笑了起來,「所以才幫他開脫的吧?可別低估金牌牛郎的直覺啊,艾小姐。」

  出乎預料,艾晴的神情依舊平靜。

  「啊,算是認識吧。」

  「很熟?」

  「說不上,我大他三歲,小的時候和他玩得還算不錯。」

  「誒?」柳東黎驚奇地回過頭,從沒想過兩人之間竟然有如此淵源:「後來呢?」

  「後來?」

  艾晴看了他一眼,「後來他家因為我祖父背信違約而破產之後,我們就沒見過了。」

  「……」

  柳東黎愣住了,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

  .

  封閉的地下室中,有人推門而入。

  坐立不安的男人從椅子上跳起來,神情惶急:「怎麼這麼晚?」

  「你以為昨晚的動靜很小沒人發現麼?」染血的兇猿蹲在椅子上,咯咯怪笑著,「託你的福,我可過了好一把手癮……」

  「東西呢?」

  男人焦急地伸出手:「東西拿回來了麼?」

  一個被血浸透的塑料袋子丟進了他的懷裡,「物歸原主,只不過……」

  那個人先是大喜,可接過袋子的一瞬間,臉色就變了,他發瘋一樣地扯開袋子,捧出了那個黑色的鐵盒,小心翼翼地打開。

  可裡面卻空空蕩盪。

  「東西呢?!」

  他尖叫:「裡面的源質呢?我放牧這麼久積攢的源質去哪兒了?」

  看著面前的兇猿,他的眼神變得凶狠了起來。

  「是你?」

  「接近上千人份的源質,你該不會以為我能吸收的了吧?」兇猿撓著面具後面露出的斑駁白髮,反問道:「我要是有那個本事,早就成為了上主之一,哪裡輪得到被你呼來喝去?拿到的時候它就是空的了。

  與其威脅我,你不如先想想怎麼跟上主他們交代吧——因為你私自使用聖物牟利,導致放牧十二年積攢的源質丟失……」

  「你也分了錢!」

  男人失態地咆哮,死死地瞪著它:「如果事發了,別想你會好的了!」

  兇猿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摩擦著手指,鐵的指甲彼此碰撞,發出尖銳地聲音,直到那個人的眼神從自己身上移開。

  「你自己的手下出了叛徒,才導致這件聖物落在了其他人手裡,我為上主奪回了聖物,自有功勞,縱然有錯,也不至於招致'絕罰'。」兇猿冷聲說:「我要是你,現在肯定會想想補救的辦法。

  不就是丟了麼?只要在上主們發現之前找回來不就好了? 」

  「你說得輕鬆!」男人憤怒地瞥了他一眼:「哪裡有那麼簡單?」

  「那些老頭兒老娘們不是都快死了麼?乾脆廢物利用了算了……這樣至少還能挽回一點損失。」兇猿輕描淡寫地說道:「至於那上千人份的源質,肯定不會就這麼消失無蹤。不論是用來進階、續命還是倒手,都需要時間。」

  幾分鐘之後,密室中傳來了陰沉的聲音。

  「給我查!究竟還有誰碰過這個盒子!」...<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9-9-10 10:27 PM

第五章 烏鴉與聖痕

  「啊……日子沒法過了啊……」

  槐詩坐在花園上,衣著凌亂,臉色蒼白,想到這兩天的遭遇,便忍不住仰天長嘯,淚流滿面。

  這已經不止是快要窮到倒閉的險境了,而是先經歷了被人發現去面試做牛郎而一朝清名喪盡,又莫名其妙地碰到了死屍,又被長槍短炮對準帶進什麼奇怪的機關部門去,最後心靈再慘遭打擊……

  從內而外,從精神到錢包,都已經無法支撐如此辛酸痛苦的人生了。

  尤其是那本書上剛剛的記錄,槐詩看一次想死一次,偏偏家裡窮到連繩子都買不起,天然氣都斷了半年了。

  尋死無路,求活無門。

  「死球了算了!」

  他把筆記摔到了旁邊,無能狂怒,熊貓流淚。狂怒完畢,流淚結束之後,他有乖乖地把筆記撿回來,把上面的土擦乾淨,然後嘆息著繼續看著光禿禿的花園發呆。

  總會過去的,槐詩,總會過去的……說不定過一段時間自己就把這事兒給忘了呢?

  他心中暗自祈禱著,然後又開始頭疼去哪裡賺接下來的生活費。

  「你真能這麼想的話也好。不過算一算時間,那群傢伙也應該盯上你了……」

  他聽見身旁傳來了陌生的聲音,像是個女人,沙啞又嫵媚,帶著一絲說不出的嘲弄。她說:「小伙汁,你要死了。」

  「你才要死了呢!」

  槐詩沒好氣地回頭瞪過去,然後,愣在原地。

  在他身旁,什麼人都沒有。

  這裡是他家的後院,本來就不會有什麼人來,更不要說莫名其妙地跟他搭話了。

  可說話的又是誰?

  他看到籬笆上有一隻烏鴉在懶洋洋地梳理著翅膀。

  「別傻愣了,對,就是我。」

  在他懵逼的神情中,烏鴉淡然地開口:「是烏鴉跟你說話了沒錯,你也不是在做噩夢。」

  說著,她好像還打了個飽嗝。

  「你會說話?」

  槐詩愕然,旋即警醒:「不對,你是什麼鬼東西!」

  烏鴉輕聲笑起來,語氣變得委屈又促狹:「哇,當初天天盯著人家不眨眼的時候當人家是小親親,現在叫人家鬼東西嗎?」

  「你、你、你……你是那本破書?」

  槐詩反應過來,掀開了筆記的封面,扉頁上……那一隻烏鴉的剪影已經消失無蹤,就好像真得是變成了活物,從書頁上飛出來了一樣。

  「差不多吧。」

  烏鴉嘆息了一聲,看了一眼他懷中的筆記:「雖然同為殘骸,但如今的我只是上面的一段記錄而已。

  不過,若是將我與』天國』混淆的話,那可就太搞笑了。 」

  說著槐詩聽不懂的話,她的話鋒一轉,赤紅地眼瞳凝視著槐詩:「不過,這與我是誰沒關係,而問題在於——

  ——你真覺得我剛剛是在框你麼? 」

  她輕聲問,「那些人臨死之前的記錄,你不是都親身體驗過了麼?」

  槐詩想到自己昨晚那一夜持續不斷的噩夢,下意識地打了個哆嗦,語氣變得乾澀了起來:「他們真的……都已經死了麼?」

  「啊,沒錯。」

  烏鴉點頭:「除了你之外,如今所有見過那個盒子的人,都已經死了。

  那裡面真是有不少好東西啊,沉睡了這麼多年,難得能夠補充到這麼多的源質,雖然雜亂了一點,但算一算,也有大概八九百人的分量了吧? 」

  她意猶未盡地吧嗒了一下嘴,愉悅地看著槐詩:「看在那些見面禮的份兒上,需要我幫忙嗎,少年?」

  .

  .

  「銅40克,銀57克,錫12克磨粉……坩堝和煤氣爐一套,剩下的鉛塊人家當白送的……」

  傍晚,在市內跑了一天的槐詩終於回到了家,將手裡的塑料袋丟在桌子上,端起前天喝剩下的礦泉水一陣噸噸噸,也顧不上健不健康了。

  「我的花唄借唄都被掏空了,負債累累,買這些玩意兒究竟有什麼用?」

  「煉金術哦。」

  烏鴉剔著自己的羽毛,淡定地說道:「要製造出你這樣普通人也能夠使用的聖痕可是很不容易的。」

  「聖痕?」槐詩失笑,「難道要我去做空中劈叉的清潔工?」

  「這是什麼?現代人的笑話麼?」

  「不,只是垃圾遊戲廠商騙錢的把戲而已。」

  想起班上那幾個氪金氪紅了眼睛,動輒五六千三四萬的同學,槐詩就打心底覺得……好羨慕。

  「不一樣哦,槐詩,雖然名字相同,但我所說的聖痕,可不是那種可笑的東西。」

  烏鴉平靜地解說道:「倘若昇華者所擁有的靈魂本質,是神權的雛形。那麼聖痕則是解析神靈遺產而誕生的成果。

  通過回溯奇蹟的殘痕尋找通往神聖的道路,對神明進行模仿、對神的權威與殘存痕跡進行調查,所研究出的就是聖痕的存在。以金屬和熏香組成秘儀,模仿龐大的奇蹟而所製造出的微小奇蹟。

  這就是聖痕。 」

  「……神?」

  槐詩愕然,「這世上真的有神存在麼?」

  「曾經有過。」

  烏鴉沉默了片刻,「不過都死了而已,被時代拋棄的東西們對於如今的世界不足為慮,恐怕再過不久,就連銘記的價值都沒有了。」

  對此,烏鴉不願意多說,只是催促著槐詩將坩堝架好,盡快開始這一次的煉製。

  「只是用這些就夠了麼?」

  當火焰的溫度足夠之後,槐詩遵照烏鴉的指示,戴上口罩將那些鉛塊磨製成粉,又混合著自己的血小心翼翼地在壓至極薄的金屬上書寫自己完全不認識的銘文,那些銘文的結構異常簡單,但卻不容任何偏差。

  烏鴉的眼光毒辣的恐怖,哪怕稍微偏了一點點,都要他擦掉重寫,足足浪費了不知道多少CC血液之後,終於將這一份簡單的工作搞定。

  「這些只是輔料而已,哪怕是最簡單的聖痕,都不是凡人的火和凡人的金屬能冶煉出的成果。如今只是最最簡陋的應急物而已,等將來你要製造更高級的聖痕時,甚至還需要幻獸的血和大量的犧牲,甚至……」

  它停頓了一下,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淡淡地說:「休息十分鐘,十一點一刻開始,記住,機會只有一次,錯過的話,不過我想你應該沒有那麼多錢重新再來了,對吧?」

  提到了錢,槐詩頓時越發的緊張,手裡拿著筆記反復確認著烏鴉曾經對自己口述的順序,在腦中演練。

  而烏鴉卻站在坩堝旁邊,凝視著火焰。

  在轉瞬間,赤紅的烈火驟然變作了純白,到最後,無數流光自其中浮現,瑰麗而絢爛。

  可烏鴉的身影卻越發的稀薄。

  「那是什麼?」

  「源質,被點燃的源質。」烏鴉看了他一眼,不等他再問,便解釋道:「源質就是組成靈魂的物質,保藏在物質之中的精神……你理解為靈魂的碎片就行了。

  你的材料不足,就只能從火焰上下功夫,如今每一秒都要燒掉一人份的靈魂。啊,不用擔心來源,這些都是那個盒子裡的存貨。 」

  槐詩吞了口吐沫,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比每秒鐘都要燒掉一個人更恐怖的是,那個盒子裡所裝的東西,根據烏鴉所說,那是接近上千人份的源質……

  究竟是什麼鬼東西?

  「別想那麼多有的沒的,開始了,槐詩。」

  烏鴉最後看了槐詩一眼,釜中的鉛液已經徹底沸騰了,可是卻聞不到惡臭和其他的味道,反而在那純白火焰的煎熬之下隱隱顯露出一絲金黃。

  像是一片淺灰中蕩漾著金粉。

  槐詩顧不上多想,抓起手邊按照順序擺好的東西,依次投入了坩堝之中。首先是錫,然後是銅,最後是銀……

  每一次投入,坩堝中的金屬溶液都不見任何漣漪,在瞬間變將外來物徹底融化。

  純白的火焰驟然升騰,無數流光被貪婪地抽入了坩堝之中,劇烈的亮光刺痛了槐詩的眼睛。

  在最後的一瞬間,槐詩聽見烏鴉地嘆息聲。

  「希望這一次是真得賭對了吧,槐詩。」

  如是輕聲呢喃著,已經稀薄如幻影的她猛然展開雙翼,振翅飛起,投入了坩堝之中。

  轟!

  低沉的悶響中,火焰熄滅了,坩堝中的液體升騰而起,在空中勾勒出繁複的輪廓,到最後,向內層層塌陷。

  就在槐詩愕然地凝視之中,漸漸凝結為實質,自空中緩緩飄落。

  那是一隻羽毛。

  金屬的羽毛。

  宛如純銀鑄就的羽毛上每一根分叉都纖細而完美,看不出任何的瑕疵。光芒流淌在鏡面一般的膜上,就好像折射著整個世界一般,不斷有各種古怪的景像一閃而過。

  羽毛落在了槐詩的手中。

  「這就是如今我的本體,無譜系的特型聖痕——事象分枝。」

  烏鴉的聲音從耳邊響起,充滿了疲憊:「有那本筆記和事象分枝在手,哪怕在動亂之前,你也有資格擔任預備書記官了。」

  槐詩愕然地看著手中無風自動,翻捲不休的厚重筆記,感覺到一陣頭暈目眩,明明是無數流動的字跡,可是卻好像對著鏡子看著另一個自己。

  另一個只存在於文字記錄中的自己。

  「這究竟……是什麼東西?」

  「恩,要說的話……大概是天國在地上的最後殘影吧。」烏鴉輕聲嘆息,「你可以稱它為命運之書。」

  就在那一瞬間,無數流動的字跡驟然收攏,伴隨著扉頁上的烏鴉消失無蹤,一行行新的字跡出現。

  槐詩(應激期)

  稱號:無

  聖痕:無

  神蹟刻印:無

  持有技能:通識LV3,藝術·演奏·大提琴LV6,死亡預感LV0。

  ……

  「看吧,如今的你,是被他所認可的主人了。」烏鴉疲憊地說道:「具體的使用方法你等會自己琢磨一下,我要先睡一會兒……」

  「等一下,』死亡預感』是什麼鬼?為什麼這麼模糊?」

  槐詩將臉貼在扉頁上,才看清那一行淡到幾乎看不清的字跡。

  「就是對死亡的預感咯,不論是什麼東西,連續經歷幾十次死亡,都會有一些心得體會吧?模糊黯淡代表著已經入門,但還沒到稱得上是技能的程度。只不過我沒想到,竟然會有LV6的大提琴演奏,你這個傢伙,說不定真得是個天才呢……」

  話音漸漸飄忽,到最後,再也聽不見它的聲音了。

  它可能真得睡著了。

  只有傻了眼的槐詩抓著筆和本子,不知道究竟究竟做什麼用。

  握著那一支被稱為'事象分枝'的羽毛筆,心中自然浮現了對應的操作和應用,除了對一部分文本型的器物進行操作之外,最大的功能是可以在空氣中寫字,自由自在地變化顏色……

  「也好,至少以後亂發小廣.告可以省了打印費……」

  槐詩苦笑著看了看筆,最後看向了手中的書。而他仔細翻了一遍後,卻發現裡面似乎沒有任何變化,只有最後面多出來的那些檔案裡,有幾張隱隱出現了光芒。

  槐詩猶豫了許久,抬起了筆,向它們點去。

  一瞬間,書頁之上大放光明。

  光芒吞沒了他。...<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9-9-10 10:28 PM

第六章 你渴望擁有靈魂嗎?

  烈日炎炎,汗流浹背。

  等槐詩回過神兒來的時候,自己就站在了操場上,身後不斷傳來嘿哈聲,自己好像在和對面的哥們一起跳著什麼廣播體操。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後面就有一腳踹過來,一個穿著背心的壯漢指著他大罵:「陳波你個瓜慫!沒吃飯啊?」

  說罷,把他的對手推到一邊,擺出了架勢:「來,咱倆練練。」

  槐詩越過他的肩膀,看到他背後牆上的標語。

  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自己的身體好像就有了動作,筆直地向著面前的壯漢,不,教官衝了上去。

  嘭!

  封門一拳。

  槐詩眼前一黑,劇痛。

  「再來!」教官向著陳波勾了勾手。

  直到現在,他才發現,自己似乎處於詭異的附體狀態,像是背後靈一樣,被動地感受著這一具身體的反饋。

  明明恍惚地像是在做做夢,可唯獨痛覺是實打實的,沒有半點折扣。

  嘭!

  又是一個摔絆外加關節擒拿,槐詩感覺自己的臉砸在了地上。

  「再來!」

  嘭!

  「再來!」

  嘭!

  ……

  場景在不斷的變化,在那些支離破碎的夢境片段之中,自己好像重複著被好幾個教官花式虐待的過程。

  他們好像就專門盯上了自己附體的這個倒霉鬼了一樣,動作不標準一頓暴打,反應慢了一頓暴打,快吃飯了一頓暴打,剛上訓了再來一頓暴打。

  吃飯睡覺打陳波……

  甚至中間還摻雜著在宿舍里和一群肌肉裸體男人扎堆在一起***的噩夢經歷……

  在狐臭和腳丫子味兒,槐詩已經徹底放棄了希望。

  直到陳波能夠用軍體拳能勉強和幾個教官來上兩個回合,從菜雞變成一個稍微大一點的菜雞之後,他因為警訓期間和社會閒散人員打架……被開除了!

  成為了新的社會閒散人員!

  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槐詩都快哭了,自己終於不用被暴打了。

  這特麼究竟是什麼鬼?

  難道自己不小心獲得了什麼超級被打系統麼?

  接下來的經歷簡直難以言喻,支離破碎的噩夢之中,槐詩的身份不斷地變化,從被教官花式用軍體拳暴打的倒霉學員,再到大熱天揣著片刀去跟人拼命的小混混,然後,他又變成一個蹲在門前面看有沒有阿SIR來掃黃打非的門衛,緊接著,他又變成一個每天晚上招呼客人看姑娘的死龜公,到最後,又變成了一個禿頂的中年男人在開會……

  這孫子是真喜歡開會啊。

  學習會、研討會、檢查會、考察會、報告會……簡直把有限的精力投入到了無限的開會中去……

  那些碎片不斷重合在一起,宛如危樓一般層層疊疊壘至一處,直到極限之後,轟然坍塌,再度化為千百個。

  槐詩的意識也被拉扯著隨之分裂,成百上千個自己並行在成百上千個噩夢之中,不斷地循環。

  就好像一百五十塊錢組裝的電腦不自量力地載入了銀河計算機的任務量,到最後,劇烈運轉的大腦好像自顱骨內側摩擦出了火焰,將一切都焚燒殆盡。

  所有的噩夢都轟然破碎。

  槐詩睜開眼睛,劇烈地喘息,汗水從臉上滴下來,順著椅子的扶手滑下,落在濕漉漉的地板上。

  牆上的時鐘依舊在緩慢地轉動著。

  距離他閉上眼睛不過是五分鐘。

  他已經挨了八九十次的打,乾了幾十次架,被送了好幾次醫院,放了幾百天的風,把穿得很少布的小姐姐送進粉紅色小房間上千次……開了數不清的會。

  簡直是社會體驗一條龍。

  ……

  「真是……地獄啊……」

  槐詩呆滯地呢喃,撐不住身體,從椅子上滑落。

  在昏沉中,他閉上了眼睛。

  還是讓我死了算了吧……

  有那麼一瞬間,他彷彿看到了自己未來的慘烈人生,發自內心地許下了這個願望。

  然後,它就變得和槐詩以前許下的所有願望一樣。

  ——都沒有什麼實現的可能。

  .

  .

  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他依舊躺在地板上,可感覺身體卻舒服了許多,就好像吃了什麼靈丹妙藥一樣。

  很快他就看到扎在自己雙手上的吊針,恩,一瓶鹽水和一瓶葡萄糖……

  「你醒啦?」

  一隻烏鴉的腦袋忽然從斜刺裡竄出來,喜氣洋洋地祝賀道:「我們已經把你看誰都是鴿子的病治好啦!」

  「……那我真是謝謝你啊。」

  「醫者父母心,不用在意。」

  烏鴉揮了揮翅膀,飛到桌子邊上,翹著兩隻腿坐下,一隻翅膀捲著不知道從哪兒來的煙,嫻熟地點火,十足社會地抽了起來。只不過吞下去的煙霧卻從它的羽毛下面散逸了開來,瞧上去異常古怪。

  「怎麼樣,有什麼收穫嗎?」烏鴉問道。

  「能活著醒過來算不算?」

  槐詩沒好氣地從地上爬起來,又不敢拔吊針,只能小心翼翼地靠在椅子上坐下。

  這時候他才反應過來,自己現在已經是今非昔比,和過去截然不同——是有了屬性面板的男人。

  頓時連忙打開了命運之書,端詳起扉頁上自己的數據來。

  忽略掉前面莫名其妙的』應激期』這一標註和空空蕩蕩的聖痕與神蹟刻印的欄目,下面就是簡單易懂的技能欄。

  代表著常識和教育的通識依舊是極其丟人的LV3程度,高中還沒畢業,就已經有一部分知識還給體育老師。

  而代表著他大提琴技藝的藝術則是令他略感驕傲的LV6,已經抵達了專業的範疇,再向上提升,就要靠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和那百分之一至關重要的天賦了。

  而』死亡預感』這個莫名其妙的技能依舊是灰色。

  總感覺越來越像是什麼奇怪的遊戲了。

  不會是要自己氪金吧?

  槐詩心裡隱隱有些憂慮。

  經過昨夜的運用,槐詩終於對它的分類有了初步的了解,在命運之書的規定中,只有嫻熟掌握並且能夠隨意使用的能力才會被認定為技能。

  而常人一生通過學習和不斷地演練,自身技能能夠抵達的極限,最高是LV10,也就是十級。

  通常的技能前面幾級都相對容易,但就像是黑心遊戲廠商的數值策劃搞出來的設定一樣,越是向上,哪怕只是增加一點點都需要數百倍的努力。

  而同樣對於有些人來說已經是終點的十級,對於有些人來說,可能只是起點而已。

  槐詩對此心知肚明。

  就好像兩張同樣滿分的捲子一樣。

  等級有些時候並不能說明什麼,只不過是命運之書用來方便他衡量自己的便利。

  感覺到任重而道遠的同時,槐詩繼續向下看,然後才發現,自己一夜之間,竟然又多了好幾個新得技能。

  【格鬥·基礎軍體拳LV4】

  【偵查LV4】

  還有一個有些秀逗的【非法團體經營LV3】

  然後……

  「臥槽?」

  烏鴉驚呼,「怎麼你文案撰寫這個技能已經LV6了?」

  槐詩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廢話,你試試連著連開幾百個會,然後寫上幾百篇會議記錄和學習心得試試!

  其他軍體拳什麼的,槐詩體會的不是很深切,只能通過被動的挨打和旁觀學到入門階段。

  唯獨在寫這幾百篇記錄和心得的時候,他才會真正地字字血淚,行行辛酸。

  這一夜,他最大的收穫不是學會了怎麼打軍體拳和放風看警察……而是怎麼在稿子裡湊字數!

  如今的他甚至已經青出於藍,能夠不著痕跡地在自己的更新中灌一整個太平洋進去,而且還能精準地三千字一截的分段,以免寫多吃了虧。

  「你可以要把這一段好好地記上,以後寫記錄,就按照這個格式來。」

  他拍了拍手中的命運之書,得意地翹腿嘆道:「這要是去寫小說的話,可就發財了啊。」

  「寫小說的沒有一個好下場。」烏鴉在他耳邊陰測測地說:「好多人沒有到中年就開始禿了,比如那個蝴什麼,那個郭什麼,還有那個流浪的軍什麼… …」

  槐詩打了個哆嗦。

  惹不起,惹不起,還是算了。

  「不過話說回來……」

  槐詩掀開書,翻到最後面的附錄檔案裡,那些檔案好像已經失去了所有的價值,大部分字跡都已經消失了,只剩下一張單調的表格。

  「為什麼書裡會出現這些人的記憶呢?」

  「哎呀,你不知道麼?」

  烏鴉好像很驚詫,一臉淡定地說道:「命運之書如今綁定在你身上,只會記錄和你有關的東西。

  之所以會收錄這些斷章,我想大概是他們都因你而死吧? 」

  「……」

  槐詩愣住了。

  「啊,其實總數大概有七十多個呢。」

  烏鴉輕描淡寫地說道:「可惜只有四五個人的源質活躍度足夠,將自己記憶裡印象最深刻的記錄留了下來,如今具有覺醒資質的人真是越來越少了啊,你可要感謝他們呢。」

  「……」

  槐詩倒吸了一口冷氣,只感覺到渾身發毛。他下意識地向後仰了一些,想要距離烏鴉和那本書遠一些。

  可很快他就明白,就算是將這本書和烏鴉一起丟進海溝裡恐怕都無濟於事。

  他終於知道軍隊的人為什麼要忽然把自己抓進去百般審問了。

  恐怕是因為,昨天那些人……都已經死了吧?

  都死了。

  只剩下了自己。

  哪怕只是想到這一點,他都會打哆嗦,彷彿那一隻染血的兇猿已經站在了身後,獰笑著看自己。

  許久,許久,他終於冷靜下來了,乾巴巴地苦笑了一聲:「要這麼誇張的嗎?」

  「沒錯,就是這麼誇張啊,槐詩,這個世界就是如此,並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安穩,這個天空,這個大地,這個國家,這個城市……其實藏著更多你未曾見過的東西。

  ——絕對不能被人知曉的真相,絕對不能被常人踏入的邊境,和絕對不能被人窺見的地獄。

  倘若永遠沉浸在現境這個狹窄的庇護所之內的話,你永遠無從知曉真相。 」

  如是欣賞著少年呆滯地樣子。

  她輕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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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斯特 發表於 2019-9-10 10:30 PM

第七章 想哇!

  「抱歉,不想,沒空,謝謝。」

  碼頭區,艾晴冷漠地回絕了身旁那個喋喋不休如同牛皮糖一樣糾纏著要請客吃飯的男人,徑自推著輪椅越過了警戒線。

  而追上來的男人則被守在爆炸現場的警察攔住,尷尬地碰了一鼻子灰,無功而返。

  「哇,真是鐵石心腸啊。」

  柳東黎靠在牆上嘖嘖感嘆,「不要總是這麼絕情嘛,艾小姐,要我說,留個備胎也不錯嘛。」

  艾晴的輪椅在他旁邊停住了。

  少女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一直看到他有些發毛,不自覺地移開視線,才緩緩地說道:「如果說我對自己的境遇稍微有那麼一丁點自知之明的話,那就應該先明白一件事情:沒有什麼人會發自真心地愛上一個有錢的女瘸子。」

  「呃……」

  柳東黎愣了好久,勉強地笑了笑:「別這麼說嘛,你這麼好看,況且,愛情這種事情總是不講道理的。」

  「對,所以我也不講。」

  艾晴看著他,「而且我還有錢。

  是我付錢給你讓你工作,而且你目前正處於天文會的審查期,最好不要再對你的審查官講你的牛郎致富經。 」

  柳東黎無奈地聳了聳肩,不再說話,乖乖地跟在身後,做好打手兼保鏢這一份不是很有前途的職業。

  經過一夜暴雨之後,碼頭的現場已經面目全非,原本的線索也因為某些人的愚蠢行徑而變得亂七八糟。

  爆炸的現場是一個坍塌了大半截的倉庫,到處都是泥漿,七八個集裝箱已經被燒成了一地鐵水,還有一部分混合著血的煤灰胡亂地塗抹在地上……

  「做得真棒。」

  艾晴點頭稱讚道。

  「……這是反話?」柳東黎問。

  「不,是認真地誇獎。」

  艾晴挑起眉頭,罕見地愉悅:「這種涉及邊境遺物的惡性事件往往千奇百怪,原本就不好處理,鬼知道哪裡會有什麼線索。不能解決的話,就會變成我考核期中的污點。

  現在有人主動出來背鍋,我就完全不需要承擔任何責任了,接下來統轄局問責的時候,就讓那些自作聰明的蠢貨去頂缸吧。 」

  「……」

  柳東黎的眼角抽搐了一下,不知道說什麼好。反正和這種泥潭一樣地暗中鬥爭比起來,自己一個牛郎都變得純潔地像是天使一樣。

  這時候,艾晴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有信息。

  她低頭看了一眼,愣住了,像是在思索著什麼。

  許久,關掉了手機屏幕。

  「怎麼了?」柳東黎問。

  「又發現了幾具屍體,都是有吸毒前科的社會閒散人員。」艾晴的手指靈巧地轉動著手機,嘲弄地感慨:「臨死前不知道被拷問了多久,嘖嘖,死相真是慘不忍睹。 」

  「又要去太平間?」

  柳東黎聽了,無奈地嘆息了一聲,摸了摸臉:總去太平間對皮膚不好啊。

  「我幹嘛閒著沒事兒去傷自己的眼睛?」

  艾晴調轉輪椅,淡定地說道:「既然現場也看完了,那就各回各家吧。等到他們焦頭爛額的時候,我再大發慈悲出來救個場好了。」

  柳東黎愕然。

  「……已經有線索了?」

  「來這裡就是走個過程而已,真正需要注意的事情,簡略看一看現場和法醫的報告就能明白。

  集裝箱里報關的貨物是送往歐洲的電子產品,報關是一個皮包公司,往下追查的話除了替罪羊也找不出什麼東西。

  看現場的痕跡就知道,是一夥兒利用邊境遺物牟利的傢伙在倉庫里內鬥……具體的原因,大概是分贓不勻吧,後面發生的事情,就是我們接手案件的原因了……

  這些都是稍微看看報告就能知道的東西,更令我在意的反而是這個——」

  艾晴伸手,兩根修長的手指從輪椅的夾帶裡夾出一袋小小的粉末。

  「這是什麼?」

  柳東黎現在已經很完美地適應了自己捧哏的角色。

  「現場找到的迷幻藥,新型毒-品。」艾晴說,「技術部的藥檢結果已經出來了,裡面混雜了源質,也就是說……」

  「這是那個盒子型的邊境遺物製造出來的?!」

  柳東黎感覺到一絲寒意:倘若能夠形成如此惡劣影響的話,那麼這一次的事件的嚴重程度恐怕又要升級了。

  艾晴幽幽地說道:「倘若過一段時間我將這個消息上報的話,那些一直給我暗中下絆子的老傢伙們,下場一定會很精彩吧?」

  「……等等!」

  柳東黎後腦勺忽然有些發冷:「你就這麼放心地告訴我,不怕我說出去麼?你不會要滅口吧?」

  「就是要讓你說出去才會告訴你啊。」

  艾晴隨意地晃蕩著指尖的小袋子,輕描淡寫地說道:「你不是一直對自己的溝通能力十分自豪麼?那就快去告訴他們:他們的性命就掌握在我的手中,想要繼續過幸福地蛀蟲生活的話,請趕快來向我搖尾乞憐吧……」

  幹!

  柳東黎忍不住想要給自己兩個嘴巴子,幹嘛嘴欠要問那麼多?不,幹嘛剛剛嘴欠去看她的笑話啊。

  結果倒好,沒十分鐘就被她做進局裡了。

  這個女人的報復心也太強烈了點吧?

  在漫長的錯愕和懊悔之後,柳東黎敏銳地發現了最大的問題:「但就算是他們肯低頭,你也得有能夠解決事件的把握才行吧?」

  「誰說我沒有的?」

  艾晴回過頭,雖然沒有笑,可是眼神中卻充滿了嘲弄:「不過,你真的想要知道麼?」

  對不起,我一點都不想知道!

  柳東黎的表情抽搐著,掐滅了最後一點試探的心思:這個女人,真是遭透了……

  .

  .

  「我想哇!」

  另一頭的槐詩家裡,面對烏鴉的問題,少年點頭,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渴望擁有靈魂嗎?

  對於這種突如其來的疑問和宛如魔鬼誘惑一般地場景,一般人可能都會猶豫一下,但他這裡卻連個停頓都沒有。

  在經歷連日以來的奇幻事件,明白了自身的境遇之後,他的膽子就變得有些大:反正這一關過不去都要死球了,還怕個啥?

  雖然並不知道靈魂究竟是個什麼玩意兒,但這不妨礙槐詩渴望擁有靈魂,不僅如此,他還渴望擁有金錢、力量和NAI子……不過話說回來,靈魂這玩意兒不應該是人人都有嗎?

  烏鴉反問:「童話裡每個人都還有幸福的結局呢,你真信麼?」

  沒有欣賞到預想之中的糾結場景令她有些不開心,連解說都變得沒有乾勁兒了起來:「衡量常人和昇華者之間的界限,就是靈魂的存在。

  在如今的紀元,存在著名為』白銀之海』的造物,不,應該說是天然生成的龐大源泉吧,也被稱之為永動機一般的奇蹟,締造如今這龐大世界的源頭之一。

  而它真正的核心,就是由所有人類的源質投影所匯聚成白銀之海。據說那一片無形的海洋龐大到難以想像,所有存世的人智都不過是從其中所流出的分支。

  而踏上昇華之路,令自身的鐵石本性穿過白銀之海,昇華為黃金之魂——這就是煉金術原初的目標了。

  唯有這樣,人才能夠擁有靈魂,被冠以』昇華者』的稱謂。

  否則,自身的認知和意識便只能依靠大腦神經突觸之中那一簇簇游離的火花所承載,無從應對現境之外的黑暗和風波……」

  「你老是說現境和邊境,難道還存在另一個世界麼?」槐詩插嘴問道。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的,而且不止是一個,而是成千上萬……」烏鴉怪笑起來:「不過,這不是如今的你應該關心的問題,你先想一想如何覺醒靈魂再說吧。」

  「……」槐詩只能專心聽講。

  「如今,天文會負責守護白銀之海,根據全人類源質的沉澱速度,每年大概會有三百到四百個名額。不過這個輪不到你,沒出來之前就會被統轄局的各個分部瓜分掉,名單都預定到十年後去了……實際上大部分昇華者都不是靠著天文會的特殊許可,而是偷渡一般地自主覺醒,這就是你要走的路了。」

  槐詩吞了口吐沫,認真點頭:「然後呢?」

  「對於其他人而言,這個過程自然千難萬難,一個現代人離開城市去荒野求生要更加危險。就好像帶著寥寥無幾的儲備,搭乘著火箭,飛出大氣層——不僅要掙脫來自白銀之海的引力拉扯,還要面對各種各樣的意外和挑戰,沒有人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麼。

  想要成功,實力與幸運都或不可缺,但縱然兩者兼備也難以稱得上萬全。

  不但需要充沛的源質,強烈的刺激和恰到好處的契機,還需要一些運氣……往往都像是中彩票一樣,難以複製,好在人口基數那麼大,總有一兩個成功的。 」

  「那失敗的呢?」槐詩問。

  烏鴉好像笑了,沒有說話,槐詩覺得心中一涼。

  「不過放心,你就不需要擔心這個問題了。」

  她抬起翅膀,拍了拍槐詩的肩膀,「你有著得天獨厚的條件啊,少年,有命運之書在手,就等於通天大路在腳下。

  別人是伊卡洛斯,你是爬梯子,穩得很! 」

  「那……究竟要怎麼做?」

  「很簡單啊。」烏鴉說:「只要去殺人就好了。」

  「如果是你親自動手的話,命運之書的記錄一定會更加的具體吧?不止是如此,殺一個,你就能夠得到一個人的技藝,殺十個,你就能夠變成當之無愧的天才,只要有它,殺的人越多,槐詩,你就會越強大。」

  她在少年耳邊輕聲呢喃:「不是有那麼多人看不起你嗎?你心裡一定恨他們恨的要死吧?不止是你的同學和老師,還有拋棄你的父母……這個世界對你並不好,你何必仁慈對待它?」

  槐詩愣住了。

  啊,果然被嚇到了吧?

  有那麼一瞬間,烏鴉感覺到了愉悅,可當槐詩抬起頭的時候,她卻從那一雙眼睛之中感覺到了那麼一絲……驚喜?

  「真的嗎?」槐詩有些不敢相信,「只要殺人就行了嗎?」

  「……」

  「那就先從李舞陽開始吧。」

  槐詩板著指頭說道:「誰叫他總是跟我炫耀他的好爹和好叔叔,為富不仁,該死!還有和那個和他眉來眼去的女人,兩個人可能早就搞在一塊了……英語老師是第三個,總是在班上說我的風涼話……對了,還有那個覺得我偷了他的錢的死胖子,他哥哥也不是好東西,總是在學校裡打架,我這是在為民除害,對吧?老楊那個臭中介也要死,我辛辛苦苦出去打工,他嘴巴隨便動一動就要抽我兩成的份子……」

  說著說著,槐詩抬起頭,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他們都應該死,因為他們都得罪了我,對不對?」...<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9-9-10 10:31 PM

第八章 B計劃

  「……」

  烏鴉沉默。

  「不應該這樣,是吧?」

  槐詩輕聲呢喃:「我知道不是每一個人都應該喜歡我,我可能不合群也不太受歡迎,可是,或許有的時候一些人的行為需要一些懲罰,但他們沒有一個是應該死掉的。

  他們都是活生生的人,和我一樣,他們不應該死,就像那些無辜的警察不應該死一樣。 」

  「所以,我不喜歡你說得這些話。」

  槐詩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強調:「——非常非常非常地不喜歡。」

  「……哎呀哎呀,幹嘛這麼兇嘛。」

  烏鴉別過頭,似是悲傷地抽泣了起來:「大姐姐我也是為你好啊,況且如今姐姐整個鳥都是你的了,開始合作之前,稍微試探一下都不可以嗎?」

  說著,她眨巴著淚眼,「看在姐姐一片赤誠的面子上,給我一個亡羊補牢的機會好不好?A計劃不行,我們還有B計劃呀。」

  可惜,一隻烏鴉做出這種樣子來,絲毫地不可愛。

  「……什麼B計劃?」

  「很簡單啊。」

  烏鴉最後看了他一眼,「既然不願意殺別人的話……」

  她說,「那就只能殺你了。」

  那一瞬間,槐詩眼前一黑。

  .

  .

  槐詩做了一個漫長的夢。

  在飄忽之中,他好像剛剛上完班準備回家,等待地鐵的時候,心裡似乎還鄙視著白天被自己開除了的某個廢柴員工,然後,隧道的深處便傳來了地鐵的轟鳴。

  來不及收起手機,他就聽見身後傳來一個怨毒的聲音:「去死吧!」

  下一瞬間,一雙手推在了自己的後背上。

  他跌倒了,他飛起來了,他又落下去了,向著鐵軌。地鐵車頭的燈光越來越亮,越來越接近,然後,槐詩就被碾碎了,四分五裂,最後聽見的是自己頭蓋骨破裂的清脆聲響。

  難以言喻的痛苦傳來,他來不及尖叫,甚至來不及恐懼,意識便迅速地模糊了。

  緊接著,他好像又變成了一個縱橫全球經濟的商業梟雄,如今已經走投無路,被困在一座公園之中,背叛了自己的助手向他發來了最後的通牒,讓他投降。

  槐詩冷然一笑,然後向他舉起了手槍。

  砰!

  遠處直升機上傳來一聲輕響,槐詩便感覺不到身體了,最後的瞬間,他聽見助手茫然的呼喊:「不要開槍,他沒……」

  被爆頭了?

  在昏沉之中,槐詩還沒反應過來,就好像一連串的噩夢一樣,他忽然又變成了中年騷氣大叔,穿著奇怪的動力鎧甲,扛著槍,衝進了盧浮宮里和一群奇形怪狀的蟲族生物戰在一處,然後又迅速地死佐了。

  這一次最後一個意識竟然是:幹,我要讀檔……

  讀檔?讀什麼檔?讀你雷姆啊!

  他開始自己嘲笑'自己',可立刻他就笑不出來了,因為他好像又被掛在城門上了,雙手之上插著釘子,可是卻感受不到什麼痛苦,整個人飄飄忽忽的,如同喝醉了酒,向著面前那個白頭髮的人傻笑。

  不過,這個傢伙幹嘛瞪著自己?自己做錯了什麼嗎?

  很快,月光一閃,被斬下頭來。

  這一次是斷頭。

  然後,在一眾狂熱的歡呼之中,他好像被綁在木樁上,燒死在了火焰中,有人在興奮地咆哮:「去死吧,異端!」

  然後他就又去死了。

  就這樣,一遍遍地去死,不同花樣的死,毒死,淹死,絞死,燒死,被塞進絞肉機,被人送進急救室,被一不小心推了一下,被各種各樣的人和自己因為各種各樣的事情殺死。

  一次一次一次又一次。

  死死死死死死死死。

  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死到最後,他已經快要麻木了——徹底地失去了意識。

  這樣就結束了吧?

  他解脫一樣地陷入沉睡。

  最後的一瞬間,他彷彿回過了頭,看向了所有幻象的來處,終於窺見了那些死亡的本質。那些死亡好像變成了一張張飛舞的漆黑書頁。無數舞動的黑色重疊在一起,像是雪,它們匯聚成悲傷和絕望的海洋,勾勒出寂靜的世界。

  那或許才是命運之書真正的摸樣。

  一個在孤獨中死去的冰冷世界。

  .

  .

  房間中重歸寂靜,只有事象分枝不斷地在命運之書上書寫的細碎聲音。

  虛幻地烏鴉靜靜地凝視著槐詩,透過軀殼,彷彿窺見了他旺盛燃燒的源質。

  明明只是一人的意識,當思維彼此摩擦的時候,所迸射出的火花卻宛如火焰一般地耀眼。

  烏鴉看了一眼命運之書,忍不住嘆息:「果然,要是沒有它在不斷抽取源質的話,你早在好幾年前就已經覺醒了吧……」

  直到自書中甦醒以來,她就一直在不斷地觀察著槐詩。

  因此才能通過種種跡象斷定:槐詩恐怕早就一隻腳跨入了昇華者的門後了。否則,純粹的常人,恐怕根本不會被命運之書認定為持有者,她也不會如此輕易地下注。

  如今,就在如今的扉頁之上,槐詩的姓名旁邊,括號中的』應激期』那三個字越發地厚重,似乎在積蓄著力量,試圖變化。

  可每一次變化,都好像遇到了無形的阻力一般,再次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很快,無形的力量拉扯著羽毛筆,移動到了書頁上冊的空白中,劃下了一道彎曲的弧線。

  伴隨著時間的流淌,弧線在緩緩增長,漸漸演化至正圓,可最後一點點空隙卻不論如何都無法彌合。

  「竟然還差一點?」

  烏鴉愕然地呢喃。

  一般來說,應激期乃是人的本性自白銀之海中超脫而出,源質獨立,漸漸歸還與意識之中的過程。

  在這個過程之中,昇華者獨一無二的靈魂將被鑄就。

  這一段時期通常十分短暫,區別於靈魂的構造,歷史上最短的記錄只用了五分十二秒,而長一點的時間也不過五六個月……就算是烏鴉也是第一次見到,竟然有六七年之後還未能度過應激期的人。

  就算這些年因為命運之書的抽取而長期處於』空藍』狀態,也未免有些太誇張了一點吧?

  原本她還以為有了書中曾經那些死亡記錄的衝擊,只要幾分鐘,槐詩就能夠順理成章地突破關口,可是卻沒想到,這個傢伙明明已經站在大門口了,可蹭來蹭去就是不進去!

  靈魂的鑄就只差那麼一點。

  就一點……

  「究竟差了什麼東西呢?」

  烏鴉忍不住瞇起眼睛。

  有什麼最後至關重要的東西,被她忽略了。

  這種感覺真是分外的讓人不快,可不論她如何思索都想不明白是為什麼。

  靈魂的存在,便是本性與意識的昇華,其中所包藏的乃是人性的精粹。正因為每個人各不相同,世上才會有那麼多絕不相同的靈魂。

  構建過程陷入停滯,只可能是一個原因。

  槐詩自己。

  可就算是她想要通過事相分枝檢索槐詩的記錄,卻只能讀到槐詩十歲時撿到命運之書之後的內容。

  再往前只有一片空白……

  可通過字裡行間的描述,她明顯地能夠看出,槐詩試圖在隱瞞什麼。但究竟是什麼,她卻看不出來。

  槐詩不開口說,這只能是一個永遠的秘密。

  就在烏鴉的沉思之中,殘缺的圓再一次產生了變化。

  漆黑的墨跡自其中湧現,依托著弧線的變化,形成了』殘月』的輪廓。

  「……竟然是月相麼?」

  烏鴉錯愕的瞬間,輕聲感慨:「真稀罕啊。」

  靈魂的構造雖然尚未完成,可是屬性已經浮現——在命運之書的分類中,月相所對應的屬性乃是人的源質,也就是靈魂的本身。

  月相分類之下的靈魂所具有的能力,大多都是同樣針對靈魂的干涉,譬如心智操控、意識改造和精神修復,這一分支對於絕大多數昇華者而言,都是詭異和神秘的象徵。

  「可惜,格局太小。」

  烏鴉稍顯嫌棄地搖頭,「太小了……」

  靠著詭異和恐懼或許能夠成就一時,偏暗一地,但這個世界上真正舞台的中心,永遠都不會留給只會隱藏在暗中的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槐詩的呼吸粗重起來,眼皮眨動著,好像將從夢中甦醒。

  她嘆息了一聲,事象分枝緩緩抬起,在那月輪圓心的部分輕輕一點。

  留下一點墨跡。

  而烏鴉的顏色也越發的蒼白。

  「機會給你了,槐詩。」她輕聲呢喃,「究竟能不能架起橋樑,由虛入實,就看你自己的了。」

  .

  .

  「弄好了。」

  心腹興奮地衝進了辦公室,手裡拿著一塊移動硬盤:「師父,從那個盒子被陳全那個王八蛋搶走之後,一路上所有的監控錄像都在這裡了。」

  「手腳乾淨麼?」

  被稱為師父的男人似乎已經很久沒睡了,眼睛通紅,抬起頭來的時候,充盈著血絲的雙眼就顯得猙獰無比。

  心腹下意識地哆嗦了一下,擠出笑容:

  「您放心,我另外找了個人弄的,沒留下我們的名字。就算有人追查,也頂多找到他身上。」

  「很好。」

  師父接過硬盤,並沒有再提什麼,在辦公室裡來回徘徊著,許久,終於下定決心,跺了跺腳。

  「你去通知那些老頭兒和老太婆,週末晚上做彌撒,讓他們全部來,誰不來,以後就不要來了。」

  心腹愣了一下,「不是前天才舉行過的麼?他們都習慣月末來……」

  「那就隨便找個什麼藉口不行麼!」師父暴怒,瞪著他的臉:「難道藉口都要我幫你想?天父過生日行不行?!」

  「行行行,您說得算。」

  心腹不敢再觸霉頭,抱頭鼠竄。

  寂靜的辦公室中,略顯早衰的中年男人沉默了許久,關上了門,徘徊了很久之後才插上硬盤,開始觀看其中零碎的資料。

  從倉庫裡那個人忽然拔槍殺人,奪走聖物,然後在反擊中受傷,爆炸,一路逃竄……最後鑽進小巷子裡。

  在時間軸的快速推進之中,背著琴箱的少年走進了箱子裡,很快,從其中走出來,畫面再度定格。

  停在了那一張略顯稚嫩的面孔上。

  「是你……」

  師父湊近了屏幕,猩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畫面中的少年。...<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9-9-10 10:33 PM

本帖最後由 裘斯特 於 2019-9-10 10:33 PM 編輯

第九章 生亦何歡

  「我苦啊……」

  在荒涼的後院中,槐詩坐在花園的台階上,仰天長嘆,對地發呆。

  此刻的他深深地覺得自己是一個苦命的孩子。

  被中介誆去牛郎店面試,回家路上都能遇到死屍,莫名其妙地因為一個盒子被塞進局子裡,然釋放後還沒一天又被長槍短炮塞進另一個局子裡。

  如今為了活命不得不接受一隻烏鴉的幫助,可偏偏這只烏鴉最大的能力就是讓自己不斷地死來死去。

  到最後白折騰了好麼?

  既然要死,就死一次不行麼?

  非要死個好幾十次……

  死到他幾乎快要麻木,』死亡預感』這個前所未聞的技能都快成型了!

  槐詩覺得自己如果運氣好一點這一次能苟住的話,有生之年都能把靠著死把這個技能死到LV10去!

  「有時間抱怨,不如去多死一次呢,這種冥想方式起碼能夠鍛煉源質,說不定很快你就能衝破百分之九十九的進度條,成為昇華者了呢。」

  在他旁邊,不知道為什麼墨水不足變成斑馬條紋狀的烏鴉開口建議道。

  「信你就有鬼了!」

  槐詩完全不像理她,盯著荒蕪的花園,開始思考:我是誰,我在哪兒,還有半個月就要開學了,窮到快要倒斃的我特麼除了在找死之外,究竟在幹什麼?

  忽然之間,他眉頭一挑,計上心來:

  「我說,你有沒有什麼辦法,能來錢的?」

  「有啊。」

  斑馬烏鴉漫不經心地梳理著羽毛,指了指門外的路:「走十分鐘坐公交,一站路下去左拐就是銀行,搶一票,什麼都有了。」

  「……搶銀行誰不會啊!」槐詩翻了個白眼:「你們就沒有什麼點石成金的魔法麼?」

  「啊,魔法啊,這個就說來話長了,不過製造黃金的技術我確實知道,不過……」

  「不過什麼?」

  槐詩湊上來,眼睛都亮了。

  「不過每克的成本大概在東夏貨幣三千元左右。」

  她淡定地說:「這樣製造出來的淨金通常作為靈基材料被運用在各種儀式和祭壇之中,你要的話,我倒是給你搞兩斤出來。」

  「我要有錢還要黃金做什麼啊!」

  槐詩無話可說。

  只能坐在台階上,繼續發呆,直到隱約有破碎的聲音響起,將他驚醒。

  好像是玻璃瓶子被踢碎了一樣。

  在這個熾熱的夏季午後,如此地清脆。

  槐詩愕然地回過頭,看向前院的方向。

  「有人來了?」

  烏鴉若有所思地抬起來看了一眼,憂心忡忡:「難道是我用你家電線偷電的事兒發了?」

  槐詩先是一愣,旋即驚覺,怒目睜圓:「你特麼什麼時候背著我幹了這種好事!」

  「實際上,我還偷拉了一根網線,WIFI信號還挺不錯的。」烏鴉從翅膀下面掏出了一個不知道哪兒來的智能機:「要密碼不?」

  槐詩瞪了她一眼,起身,躡手躡腳地走到屋子後面的牆角,探出頭去,烏鴉嫻熟地踩在他腦袋上,也探出了腦袋。

  就在頹敗庭院的角落裡,牆角有個人鬼鬼祟祟地看著左右,然後伸手伸手將另一個從牆頭翻過來的同伴託了下來。

  這樣兩個人都落在了地上,懷裡都鼓鼓囊囊地,臉上還帶著面罩。

  「哎呀……」

  烏鴉低聲問,「這年頭催電費的人還會翻牆麼?」

  「大概是賊吧。」槐詩咬了咬牙,彎腰從地上撿起了牆角的半根鐵棍:「反正這種事情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哦?」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槐詩一眼,旋即古怪地笑起來:「但願吧。」

  槐詩沒空理他,壓低了聲音,悄悄地窺視著前面的場景。那兩個魁梧的壯漢戴上了手套,看了看左右,低聲說了兩句什麼,便躡手躡腳地從房子側面的破窗裡翻了進去。槐詩小心地拉開屋子的後門,聽見老舊地板不斷發出的吱呀聲響。

  沉重的腳步聲先是在客廳裡徘徊了一圈,緊接著便上樓去了,不斷能聽見門被打開的的聲響。

  很快,他就聽見樓上的聲音。

  「人不在這兒!」

  「先找找,看他把東西藏在哪兒了!」

  緊接著,便是一陣翻箱倒櫃的東西,其中不斷地響起破碎的聲音。槐詩聽著一臉牙疼:本來早就已經家徒四壁,稍微值點錢的東西當年早就被他父母給典當了,剩下的只有一對不值錢的爛家具。

  這些傢伙什兒好容易挺過這麼長時間,沒想到在今天糟了災。

  好在雖然家徒四壁,但起碼屋子夠大,空房間多得是,就算是翻恐怕也要翻好長時間。

  槐詩深吸了一口氣,抓起棍子,躡手躡腳地跟上了樓,聽到了自己臥室里傳來的粗暴聲響。

  嘭的一聲。

  抽屜掉在地上的聲音。

  媽的,老子的桌子。

  然後又是咣當一聲脆響,櫃子裡的東西掉了一地。

  嘩啦一聲。

  檯燈和桌子上的東西也掉了下來。

  「看看這個!」

  好像他們發現了什麼,槐詩聽見了拉鍊拉扯的聲音,是琴箱被打開了,緊接著是琴身被敲打的沉悶迴響。

  「不在這裡面?」

  「會不會有夾層?」其中一個人猜測:「砸開看看?」

  我可去你媽的吧!

  槐詩大怒。

  你一路翻箱倒櫃我都沒管,現在你連老子吃飯的飯碗都要砸,這仇結大了!

  來不及再猶豫,他探出頭,看到那兩個人背對著蹲在地上的人,其中一個人已經拿起了榔頭,頓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抬起棍子就是一個跳劈。

  他這裡算盤打得叮噹響——先悶棍放倒一個,然後再趁另一個人沒反應過來之前,再來一棍,齊活兒了!

  事情發展得異常順利。

  嘭的一聲。

  那個拿著​​錘子的人應聲倒地,可緊接著,槐詩就看到自己手裡的那根放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鐵管從正中斷裂,橫飛了出去。

  他愣了一下。

  另一個人也愣了一下,旋即眼中閃過凶光,向著槐詩撲了上來。

  槐詩下意識地抬腿就是一腳,然後,將他踹了一個踉蹌,然後提起了旁邊的椅子狠摔下去。

  於是,那一張跟了他那麼多年的破椅子也壯烈犧牲。

  那個人卻好像不疼不癢,終於從地上爬了起來,握緊拳頭,發出嘎巴嘎巴的響聲,口罩下面的臉也變得猙獰了起來。

  槐詩先是後退了一步,旋即又反應過來,今時不同往日,自己已經不是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雞了。

  好,這一身絕世武功,就在你這裡開張了!

  他冷冷一笑,上去就是一套軍體拳!

  然後又是一套軍體拳,最後再來一套軍體拳……靠著挨打學來的軍體拳果然分外上手,馬不停蹄地從第一套打到第三套,那叫一個行雲流水,虎虎生風!

  除了對面毛都沒掉一根之外,簡直沒有任何缺點了。

  槐詩都快要累得虛脫了,卻根本連人都沒有打著……這要是在天橋下面,說不定還能賺個百八十來塊的賞錢,可現在卻卵用都沒有。

  那個壯漢的動作靈敏地嚇人,雖然不懂什麼軍體拳,可是一拳一腳的力量卻打得嚇人,隨便來了一拳,槐詩就眼前一黑,臉上都腫了一大片。

  媽的,點子紮手,風緊扯呼……

  槐詩腦子裡剛冒出這個念頭,旋即又怒了:這特麼是我家,就算是要跑也不是我跑啊!

  緊接著,他就感覺後腦勺一涼,下意識地低頭。

  然後,就感覺一把鐵鎚貼著自己的後腦勺揮了過去,勁風呼嘯,槐詩背後那個被他一棍放倒的傢伙竟然已經爬起來了。

  所以說陳年老鋼管靠不住……

  槐詩還來不及反省,就看到對面那個人向著自己撲上來,猛然一抱,自己便被壓倒在了地上,緊接著,一隻大手就掐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弄死這個小狗日的!」

  面罩下面,那一雙眼睛裡滿是狠毒:「媽的,差點翻了船!」

  抓著鐵鎚的那個人喘了口氣,也走了上來,手中的鐵鎚對准他的腦門抬起來。現世報來得真他媽快,剛剛還是槐詩打別人悶棍,現在就輪到別人給自己開瓢了。

  眼看鐵鎚都被抬起來了,他嚇得奮力掙扎,可是卻扒不開掐在自己脖子上的那隻手。混亂之中,只能扯下他的口罩,露出那一張還帶著刀疤的臉。

  「臥槽,救命……」

  槐詩尖叫。

  「快想點悲傷的事情!」烏鴉扯著嗓子大喊,「想想你那會兒在夢裡是怎麼死的……死了多少次,死得多慘!」

  槐詩忽然有些心累,這特麼都要死了,想那些有什麼用,哦,然後做好心理準備就不怕了是吧?

  還能死得安詳一些,真是個好主意!

  想起那些夢境之中的慘死案例,槐詩心中就一陣悲憤,親身體驗過無數次幻覺一般的死後,那些記憶所累積起來的恐怖重量幾乎快要讓他喘不過氣來了。

  死得越多,他就越發地恐懼死亡,因為死亡就是那麼可怕的事情。

  就在那一瞬間,他感覺到一陣熱流從右手中湧現,緊接著,握緊的拳頭里好像多了一點什麼東西。

  細碎地像是砂子一樣,滿滿地一把。

  來不及細想,槐詩下意識地一把將那些東西撒了出去。漆黑的塵埃自從指尖飛揚而出,轉瞬間撲在了那個人的臉上。

  那隻掐著著自己的手掌在突如其來的襲擊中鬆開了一些,槐詩猛然一睜,然後猛然翻滾,便聽見耳邊一聲轟鳴。

  原本後腦勺枕著的地板被砸下來的鐵鎚搗了個粉碎。

  要命的巨響把他嚇出了一聲冷汗。

  可緊接著,他還來不及爬起來,就看到那個原本掐著自己的人面目驟然扭曲起來,臉變得漲紅,劇烈地喘息著,緊接著,嚎啕大哭了起來。

  而那個抓著鐵鎚的人愣了一下,旋即眼眶也紅了起來……

  臥槽,這什麼鬼?

  辣椒粉兒?

  在錯愕之中,槐詩不小心吸入了那些漂浮在空氣之中迅速分解的黑色粉塵,頓時一股強烈的酸楚從鼻尖擴散開來。

  「小心,那好像是』劫灰』!沾上可就麻煩了!」

  烏鴉的提醒總是來遲一步。

  而槐詩終於發現,這一道纏繞在鼻尖的酸楚似乎並不是來自外界的刺激,而是……來自內心深處的痛苦和悲傷。

  好像被垃圾主管開除,失去了賴以為生的工作、好像從小養到大的小柴犬被人偷走了、好像每天過著996的社畜生活有天提前結束加班去女友家裡發現她床上躺著別的男人,好像突如其來的訃告和癌症通知,好像說好每天兩更可自己已經好幾天都寫不出東西來的廢物作者。

  肺腑在痙攣,雙眼在發熱,鼻尖充滿了酸楚,無可抑制地悲傷在胸臆之中擴散,腦中回憶起了自己三歲時在台階上摔了一跤,六歲的時候攢了一塊五被遊戲廳裡的胖小孩兒搶走,不靠譜的爹媽捐款跑路失蹤,面試遇到牛郎店,好好地回個家都莫名其妙地被牽扯到這種事情裡……

  「蒼天啊,我好苦啊!」

  槐詩仰天長嘯,喉嚨裡一聲悲愴的尖叫,嚎啕大哭了起來,眼淚止不住的狂流……...<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9-9-10 10:34 PM

第十章 死亦何苦

  「蒼天啊,我好苦啊!」

  槐詩仰天長嘯,喉嚨裡一聲悲愴的尖叫,嚎啕大哭了起來,眼淚止不住的狂流……與此同時,兩聲沙啞地嚎啕也不甘示弱地響起:

  「娟兒,爸爸對不起你!」

  「娘啊,兒子不孝,不能給您老送終……」

  在這那彷彿催淚瓦斯一樣的恐怖效果之下,那兩個闖進屋子裡的壯漢哭得鼻涕和眼淚都快要流出來了。

  在痛哭之中,三個人對望了一眼,彷彿感覺到世界如此殘酷,我卻如此孤獨,此時此刻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種惺惺相惜的感受……才怪!

  就算是死了媽、丟了女兒、倒霉了一輩子,該幹的工作依舊還要幹,幹做的事情依舊還沒做完。

  抹了一把眼淚和鼻涕,那兩個痛哭地壯漢便猛然撲了上來,三個人扭打在了一處。就像是菜雞互啄一樣,哭著互相揪頭髮,扇耳光,踢下身,掰小指頭。

  哭著哭著,槐詩就真得哭了起來。

  太他媽疼了。

  「媽的,你們輕點啊!」

  他大哭著給了那個男的一拳頭,蓋在他的眼睛上,那一張流著淚的刀疤臉也抬起來,猛然一口咬在槐詩胳膊上。另一個人趁機扯住了槐詩的頭髮,一面哭泣一邊沒頭沒腦地錘他。

  「老六,弄死他!」被槐詩壓在身下狠揍的那個人在大哭換氣的間歇尖叫:「弄死他!」

  槐詩身後的老六哭著應了一聲,旋即奮力一拳打在槐詩後腦勺上,令他眼前一黑,被打趴下。

  緊接著,槐詩眼角的余光就看到老六從掏出一把又黑又硬又粗的短管獵槍,對準了他的臉。

  老六流著眼淚瞄準,打開了保險,在抽泣中把指頭放在了扳機上。

  槐詩只聽見嘭的一聲悶響。

  然後他就看到,老六的​​腦袋爆了。

  一時間,硬的軟的紅的白的好像下雨一般地撒了一灘,還有幾點零星落在了槐詩的臉上,愣是把他嚇得哭不下去了。

  隨著那一具無頭的屍體緩緩倒下,他終於看到那個站在樓梯口的少女。

  艾晴一隻手撐著拐杖,斜斜地依靠在牆上,扶手和牆壁上的灰塵在她的白裙上蹭出一道道灰色的痕跡。

  而另一隻垂下的手掌中握著一把槍。

  槍口上隱約有硝煙升起。

  「這麼快就上鉤了啊。」

  她看著槐詩身下那個奮力掙扎的人,然後讓開了樓梯入口,「留活口。」

  在她身後的台階下,柳東黎神情複雜地走上前來,深深地看了一眼旁邊的艾晴,忍不住後槽牙發涼。

  他就沒想到,艾晴的把握竟然在槐詩這裡。

  在被艾晴帶著來這裡的路上,他終於搞清楚是怎麼回事兒:所有人都以為犯罪者在襲擊了警局之後就會帶著邊境遺物銷聲匿跡,多避風頭。

  可艾晴心中卻對此保留著不同的意見。

  而根據就是昨天上午那幾具新發現的屍體——雖然同樣慘烈,可是上面卻存在著拷問和凌虐的痕跡。

  他們在臨死之前遭受了極大的痛苦。

  在那麼多慘烈死亡的掩蓋之下,這一條線索被大多數人都掠過了。

  可看其他的屍體就可以看得出來,兇手的殺人手法雖然殘酷,可是卻乾淨利落,絕不拖泥帶水、在無關的事情上消磨功夫。

  哪怕是自身有著極強的施虐欲,也不至於在這種地方浪費時間——昇華者並不是無敵的存在,尤其是現境這樣苛刻的庇護所,就算是身懷高階聖痕也不可能為所欲為。

  倘若留下線索招致天文會的追索,就絕對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可既然東西找到了,又何必費勁再去折磨其他人呢?

  嫌屍體不夠多麼?

  內部肅反?排除異己?追究責任?還是說純粹無關的兩樁案子?

  那麼,在無數的猜想之中,或許就存在著一個貼近真相的可能:

  ——他們想要的東西還沒找到。

  除了那個盒子裝的邊境遺物之外,他們還有另外的東西一齊丟失了。因此,就算是找回了盒子,他們也絕對不會罷手。

  倘若如此的話,那麼他們接下來的目標之中就可能存在著一個人……

  那個報案者,最先發現盒子的人。

  槐詩……

  只有這麼一張廢牌在手裡,真虧這個女人敢做這麼大的牌,當著所有人的面叫梭哈。更可怕的是,這一把牌還真讓她做成了。

  原本柳東黎還以為槐詩被輕輕放過是因為艾晴看在青梅竹馬的份兒上網開一面,如今看來這個女人真得一點人性都沒有啊……

  而想到自己的把柄就掌握在這種人的手裡,柳東黎的心就涼得越發透徹。

  如今艾晴下了令,他也不敢找藉口划水磨洋工了,只得嘆息了一聲,撩起頭髮,抬起眼睛,看向前方走廊地上那哭嚎著扭打糾纏在一起的二人。

  「——查房!身份證掏出來!」

  早在他開始搔首弄姿的時候,槐詩心裡就有了不妙的預感,此刻他竟然故技重施,哪裡還有中招的道理,頓時扭過頭去,眼睛逼得要多緊有多緊。

  就算是被打死,他都不願意再像上次那麼丟人了。

  而那個對此一無所知的男人卻愕然地抬起頭,看了過去。

  在緊閉雙眼的黑暗中,槐詩竟然聽見了奇怪的』呵呵』聲,而拉扯著自己的力量驟然鬆開了。

  那個人好像在滿地打滾。

  在茫然中,槐詩將眼睛悄悄睜開一條縫隙,看向地下那個人,只看到他呆滯地望著槐詩背後樓梯口的方向,就好像無法呼吸一樣不斷地抓撓著自己的喉嚨,面色憋得青紫。

  可他的神情卻毫無絕望,反而充滿了驚喜和讚嘆……

  娘耶,這是什麼神仙技術?

  槐詩心裡徹底涼透了,更加不敢回頭,把眼睛閉得更緊了。

  直到咚的一聲,那個人倒在地上,陷入暈厥,柳東黎上來把那個人扛起,隨便找了個椅子之後五花大綁起來,槐詩都保持著閉眼的姿勢。

  直到最後確定自己安全之後,他才鬆了口氣:雖然眼前這貨和那倆土匪一樣非請而入,但總之還是禮貌地表示了一下感謝。

  最後,他看向了剛剛悍然開槍救了自己狗命的艾晴,卻發現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

  就在茫然中,他聽見了艾晴的嘆息:

  「槐詩,好久不見。」

  「……呃。」

  槐詩愣了好久,忍不住撓頭,尷尬地問道:「抱歉,你哪位?」

  「……」

  漫長的沉默中,旁邊的柳東黎憋不住了,別過頭噗嗤一聲笑了出聲。

  而艾晴依舊面無表情,只是手指再度拉開了手槍的扳機。

  」哎呀,好久不見!」

  在死亡預感的可怕壓力之下,槐詩趕忙一拍腦袋,做恍然大悟狀:「你看我這個記性,我想起來了!」

  「哦?」艾晴的眉毛微微挑起,槍口抬起一寸,「那說說看,我是誰?」

  「你不就是那個……那個……」

  被槐詩嚇得臉都青了,可搜腸刮肚都記不得自己在哪裡見到過這麼漂亮的拄拐大姐姐。

  好像懶得理他了,艾晴直接撐著拐杖從他旁邊走過去,指揮著柳東黎把椅子上的那個傢伙搬起來,找個大一點的地方放下,一盆水潑了過去,將那個人從暈厥之中驚醒。

  老子的地板……

  看著地上那一大片被水浸透的濕跡,槐詩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很明智地沒有說話。

  算了,別管這倆是什麼神仙了,早點弄完早點走。

  只要別再在自己家殺人就行了。

  而偏偏是這個最需要她的時候,那只見鬼的烏鴉就消失無蹤……

  那人一睜開眼睛,就看到了面前的柳東黎。

  柳東黎已經捋起了頭髮,湊近,盯著那個人的眼睛,轉瞬間便已經發動了自己詭異的能力。

  那個人陷入癡呆之中,對著柳東黎』哦呼』不絕,口水都流了好幾尺。

  可柳東黎的神情卻驟然失望了起來,好像發現了什麼一樣。

  「不行,他已經沒有源質了。」

  他回頭看向了艾晴,搖頭:「這個人腦子恐怕早就壞了,完全是個被抽乾的行屍,問不出話來的。」

  艾晴的臉色也陰沉了起來。

  「先問——」

  許久,她開口說道:「問不出再說。」

  柳東黎無奈點頭,回頭問道:「姓名?」

  「趙寶柱。」

  那個人傻笑著,看著柳東黎:「後生你生滴咋這麼俊俏,忒中看了,俺真喜歡……」

  說著說著,白沫就從嘴裡冒了出來。

  他劇烈地顫抖著,捆著他的那張椅子發出吱呀吱呀的尖銳聲音,繩子幾乎快要蹦斷了一樣。

  柳東黎的臉色變了。

  緊接著,所有人都聽到了來自他體內的清脆聲音,嘎嘣,嘎嘣,嘎嘣,就像是挑斷的琴弦。

  可趙寶柱的神情卻越發地狂熱和喜悅。

  「咿——俺要上天啦!」他咧著嘴,大笑著:「天父來接俺了……有和你這個後生一樣中看的七十二個天使來接……來接俺了……」

  就在嘶啞的呼喊之中,那個人劇烈地抽搐著,口鼻之中竟然冒出了青煙,緊接著,烈火迅速湧現,燒穿了血肉和骸骨,旺盛地燃燒。

  轉瞬間,將整個人都焚燒殆盡了。

  變作一堆摻雜著骨骼碎片的灰,可是捆著他的繩子和椅子卻毫無損傷,只多了一片漆黑的焦痕。

  「嘶!」

  槐詩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被這一副景象嚇得頭皮發麻。

  柳東黎揉了揉臉,忍不住搖頭嘆息。

  「線索又斷了……」

  可艾晴的神情依舊漠然,許久,才在自沉默中發出聲音:「未必。」

  「嗯?」柳東黎不解,卻發現艾晴看向了槐詩。

  「他還活著。」

  艾晴打量著愕然地槐詩,「雖然不知道那些人為什麼要來殺他,但只要這個誘餌在,我總能抓住他們的蛛絲馬跡。」

  「你們這是要我死!」

  事到如今,槐詩哪裡還能不明白她在打什麼鬼主意,頓時大怒:「暑假就特麼還有半個月了,我生活費還差四千呢!左右都是死,還不如窮死算了!」

  「是麼?」

  艾晴打斷了他的話,抬起手中的東西,向他展示黑洞洞的槍膛。

  「呵?你們就這套是吧?」

  槐詩雖然被嚇得拼命往後靠,但依舊嘴硬:「我槐詩今天就算是被你一槍打死,從這裡跳下去,也絕不會……」

  就在他打算表示一下威武不能屈的時候,卻看到艾晴又抬起了另一樣東西,她的手機。

  屏幕上,銀行餘額顯示出了一長串槐詩數不完的零。

  「——人人為我,我為人人!」

  槐詩奮力拍著胸脯,嚴肅正直地說道,「配合政府機關的調查是每一個東夏公民義不容辭的責任!請千萬不要因為我是一朵嬌花而憐惜我,來吧,達瓦里希,您喜歡什麼玩法?」...<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9-9-10 10:36 PM

第十一章 霸道保鏢黏上我

  槐詩做夢都沒想到自己在走上人生巔峰之前,竟然有一天能夠和校花一個待遇,配上傳說中的貼身保鏢。

  只可惜,這個保鏢除了是個騷包牛郎之外,還有不止一簍子以上的缺點……

  沒等槐詩反對,艾晴就乾脆利索地安排好了一切,並火速為槐詩指派了一位二十四小時貼身保鏢——倒霉鬼柳東黎。

  艾晴在的時候,他還不敢放肆,她一走了之後,柳東黎就人五人六地在石髓館裡晃蕩了起來。

  「好破啊,這屋子可惜了,明明品位還行……我房間在哪兒?」

  槐詩翻了個白眼,「空房間多得是,床雜物室裡也有,看上哪間是哪間。」

  「吃什麼啊?我午飯還沒吃呢。」

  「清水煮掛麵你要不要?」

  「盥洗室在哪兒?」他又掏出一堆瓶瓶罐罐,憂心忡忡:「我要去補補水,最近紫外線太強烈了。」

  「如果你沒有喜歡鑽衛生間裡倒走四步的習慣的話,拐角就是,以及順帶說一句,沒有熱水器,需要自己燒,柴火在後院裡。」

  「嘖。」

  柳東黎不快地感嘆了一聲,不知道是因為不能倒走四步還是不能自由地洗澡。等他評頭論足地將整個宅子逛了一圈,嫌棄完槐詩家的前庭後院客廳陽台衛生間等一切地方之後,終於想起來了,摸出手機:「誒,WIFI多少?」

  「沒有!」

  在被艾晴用一手蘿蔔一手大棒搞定之後,槐詩心情也不怎麼好,看牛郎也分外不順眼:「你究竟是來當保鏢還是當大爺的啊?」

  「廢話,當然是當大爺啊。」

  柳東黎哼了一聲,背著手出去,過了一會回來,扛著一個巨大的黑色塑料袋,「鐵鍬在哪兒?」

  槐詩看著那個被困成人形的塑料袋,心裡有些發毛:「你幹什麼?」

  「埋屍體啊。」柳東黎反問:「難道你喜歡這玩意兒擺在走廊裡?」

  「……你打算埋哪兒?」

  槐詩警戒起來。

  柳東黎沒說話,看了看窗戶外面,槐詩頓時急得跳了起來:「不行!你家花園裡埋屍體啊?多磕磣啊!」

  「那埋哪兒?」

  「後門上山到處都是空地,能埋多遠埋多遠!」

  「嘖,真麻煩。」

  柳東黎雖然犯懶,但也沒再反對,扛著屍體和鐵鍬就走了。

  看著他出門之後,槐詩才鬆了口氣。

  「哎呀,終於走了。」烏鴉不知道從哪兒鑽出來:「害我躲了半天。」

  槐詩看到這只磨洋工的鬼鳥,頓時越發氣憤:「剛剛你去哪兒了!」

  「給你收拾手尾啊,要不那小姑娘眼睛那麼尖,你劫灰一撒,還能沒事兒?」烏鴉翻了個白眼。

  提到這個,槐詩就氣不打一處來:「那玩意兒究竟是什麼鬼?怎麼會從我手裡出來?」

  本來他還以為自己瀕死爆種能覺醒什麼神奇的力量,結果特麼覺醒了一個神奇辣椒面,這誰遭得住啊……

  「啊,怎麼說呢,從定義上而言,它是一種罕見的源質素材,從大量死亡和破滅的事象之中萃取出的高純度精髓……」

  烏鴉沉吟了片刻之後回答道:「如果要讓我解釋你怎麼能灑出這玩意兒的話,那麼大概是,你通過閱讀死亡記錄,並通過自身獨有的屬性,萃取出了自己面對死亡時的恐懼,添加進了自身散逸的源質中,合成了高純度的劫灰。

  不過,這並非你的靈魂能力,而是你下意識應用自身屬性時的副產物,要說打比方的話,大概就是洗衣機的噪音,空調外機的廢水,電磁爐的輻射吧。」

  「你就不能換個形容詞麼!」

  「好吧,那這麼說,如今的你——大概是個負能量製造機吧。」

  「不加那個吧字也無所謂!」

  槐詩大怒,恨恨地瞪著他:「況且這算什麼鬼技能?你就不能幫我搞個好點的?」

  「我倒是想啊,奈何……」烏鴉聳肩,「那什麼牆不可塗也,你知道的吧?」

  「……」

  槐詩恨恨地瞪了它半天,很快,又反應過來:「這樣的話,負面情緒可以萃取,那正面情緒未必不行吧?也就是說,我隨時可以製造肥宅快樂灰?」

  「哦,你是說'解脫者之塵'麼?」烏鴉頷首:「是這樣倒是沒錯,不過,問題來自於……你得有什麼快樂的回憶才行啊,是吧?」

  「放屁!怎麼就沒有快樂回憶了?我多快樂啊!」槐詩怒得拍胸:「我日子不知道過的有多快活好麼?就差早上樂到晚上了,睡個覺起來,我還能接著繼續樂!」

  「……」

  烏鴉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他,直到槐詩尷尬地扭過頭,「我們還是換個話題吧……」

  就這樣,在殘酷地現實之下,他接受了自己成為了一台負能量製造機的事實。

  「既然家裡來了人了,為了安全起見,我恐怕要隱藏一段時間了,接下來怎麼辦恐怕要靠你自己。」

  烏鴉聽到了後門處傳來的腳步聲,匆匆地說道:「為了避免暴露,你就不要在有人的時候讀取命運之書裡的死亡記錄了,試試自己冥想吧。」

  「冥想?」

  槐詩愕然:「怎麼冥怎麼想?」

  「WIFI密碼不都給你麼?」

  烏鴉灑脫地展開翅膀,飛向了遠方,只留下最後的話語。

  「——自己查去。」

  .

  .

  忙活了一下午,總算把柳東黎千奇百怪的各種需求給應付過去。

  在這中間,槐詩還忙裡偷空,用手機偷偷查了一下,究竟什麼叫佩奇,不對,什麼叫冥想……

  耗了他三四個小時的時間,從十萬個廣.告和各種奇怪宗教的見鬼宣傳資料裡翻完,終於從外國的一個詞條百科里查到了一段相對靠譜的解釋。

  通俗一點來說,冥想分為很多種,高端一點的辦法很複雜,要先找個安靜的地方,最好清風徐來、明月高懸,或竹林,或水邊,然後沐浴更衣,齋戒三日,焚燒熏香等等等等……

  可要低配一點的話,就簡單的要命:找個舒服的地方躺下,把眼睛一閉,心裡放空就完事兒了。

  雖然聽上去有些荒謬,但起碼這辦法出不了什麼問題,頂多就是不小心睡著了而已。要是自己瞎弄什麼奇怪辦法的話,內分泌失調還是輕的,那就是往精神分裂的路上大步狂奔。。

  在百科詞條引用的一個網址裡,槐詩在一個英國玄學死宅的博客裡看到了他對冥想本質的總結:脫離了神秘學背景之後,對於普通人來說,冥想就是一種放鬆神經和大腦的休息方式。通過放空自我進入一種深度休眠狀態,讓處於過載狀態的內臟和神經系統擁有休息和自我修復的空間。

  因此不局限於打坐、苦修、誦經或者嗑藥,只要你能夠讓自己進入放鬆、放空的狀態,隨便做什麼都行。

  博主還在自己的博客中推薦了自己親自嘗試過的方法,並列出了優缺點,其中包括:寫作,缺點是很容易卡文之後進入焦慮狀態,倘若被人發現你用自己的名字做主角寫的《哥布林豈是池中物》的話,你就會它的高速傳播中喜迎社會性死亡;彈鋼琴,缺點是入門難且很容易擾民,博主在第三次被鄰居上門暴打之後選擇了放棄。

  最後博主得出了結論:還是畫畫好。

  他在最後一篇博文裡說,他不僅通過畫畫過程中的專注而放空了自己,進入了冥想的狀態,而且還聽見了自第七維度歸來的古老靈魂在耳邊和夢中低語,述說著萬物的真相,令他得到了明悟和解脫。

  在文章的最後,他還貼出了自己繪畫技藝突飛猛進之後的最新作品。

  「噫……」

  槐詩努力後仰,讓屏幕上那一副好像乾涸的羊血和破碎內臟以及大眼珠子混合攪拌在一處而形成的'精美作品'距離自己遠一些:「大哥你還好麼?」

  在關閉手機之前,他看了一下,這哥們最後一篇博文,是兩年之前了。

  而他在博客中留下的地址是一個槐詩從來沒有聽說過的城市,叫做曼徹斯特,地圖軟件上都搜索不到,恐怕這個博客是他開的玩笑……吧?

  關掉手機,槐詩對著自己的大提琴,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反正只要放空自己就行了吧?

  小說不會寫,畫畫不會畫,鋼琴雖然會彈一點但又上不了檯面,大提琴應該沒問題吧?

  他躍躍欲試了半天,先去燒水洗澡換了身嚴肅點的演出服,然後裝模作樣地平靜了半天心情,在柳東黎看熱鬧的眼神中把起了琴弓。

  「會拉《威風堂堂》不?」

  磕著瓜子兒的柳東黎想要點歌,「桃源戀歌或者極樂淨土也行。」

  「滾!」

  槐詩翻了個白眼,聽到威風堂堂的時候他還以為這傢伙上道兒了,沒想到他想得跟自己完全不一樣。

  「就一首巴赫,愛聽聽,不聽滾。」

  說罷,槐詩不理他,垂下眼睛,拉動了琴弓。只是剛拉了一個音之後,他的動作就驟然停止。

  愣在了原地。

  琴弦低沉的鳴響還殘留在空氣中,緩緩迴盪著,散去……可是聽起來好像卻和原本不一樣了,應該說,感覺完全不同了。不是手感和節奏的問題,而是某一種和往日聽起來截然不同的層次感。

  就好像忽然之間換了一個人。

  不,應該說換了一把琴要更貼切一些。

  槐詩從沒有能夠想到過,從自己的手下,從自己的這一把老琴之上能夠拉出如此和煦和舒緩的音符,彷彿單薄的聲音也被賦予了渾厚的質感一樣,他能感覺得到,它們在流淌。

  當他再次拉動琴弦的時候,那種渾厚而輕靈,宛如被賦予生命的悠揚旋律便如流水一般從琴弦之上噴薄而出,就好像意志和身體的延伸一樣,整個人都從渺小的軀殼之中超脫了,昇華開來,化作厚重的光和雨,擴散向四周,駕馭在旋律上,迴盪在這空曠的大廳之中。

  往日老師反復解釋可是他卻難以領悟的模糊感觸他在這一瞬間忽然發現竟然如此簡單。

  那些肺腑中不知為何湧現出的充沛情緒隨著五指和琴弦的動作,融入了低沉的旋律之中去了,像是河流沖入了澎湃的海,撼動著他的意識,裹挾著他一起飛到了遙遠的地方去了。

  「媽耶,我這是升級了?」

  來不及咂舌和激動,槐詩甚至沒有空閒去感覺到喜悅和興奮,他已經被自己的旋律所吸引了,不由自主地沉醉在了那悲愴低沉的琴聲之中。

  他好像又睡著了。

  可是夢裡卻沒有那些一直在糾纏著自己的死亡和恐懼。

  一片寂靜的黑暗裡,他感覺自己像是沉沒在水中,充盈著靜謐和安詳。

  當他努力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卻一片模糊,看不分明,只能隱約窺見遠方的光,帶著宛如潮汐的漣漪。

  而當他試圖舞動手足的時候,那一片黑暗卻彷彿破開了,他又重新回到了空空蕩蕩的大廳之中。

  懸浮在半空。

  當槐詩低下頭的時候,看到了正出神演奏著的自己。

  就好像整個人被分成了兩個,一個物質的自己沉醉在演奏之中,可精神的自己卻彷彿乘著旋律,掙脫了身體的束縛,飛翔在空中。

  忽然發現,柳東黎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大廳。

  他好奇地徘徊在四周,發現自己竟然能夠穿透牆壁,像是幽靈一樣,自由地行動,但是卻無法離開石髓館的周圍。

  好像被無形的牆壁囚禁在中央一樣。

  「這是保護哦,槐詩,不要誤會別人的一片苦心。」

  虛幻的烏鴉站在牆外的枝頭看著他,好像洞徹了他心中的想法:「源質分離是一件異常危險的行為,倘若沒有石髓館的庇佑,如今的你恐怕已經像是黑暗中的燭火一樣,被什麼鬼東西盯上了吧?」

  說著,它扇了扇翅膀,將爬上牆頭的槐詩一翅膀扇了回去:「友情提醒,在水銀階圓滿之前,不要在其他的地方做這種嘗試了。」

  就好像醉酒或者做夢一樣,槐詩甚至沒聽清楚她在說什麼,如落葉一樣飄蕩著,晃晃悠悠地飛翔著,徘徊在石髓館裡。

  很快,他就在三樓的盥洗室裡找到了鬼鬼祟祟的柳東黎。

  趁著槐詩拉琴的時候不注意,他已經偷偷跑到了三樓的廁所裡,反鎖了門,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確定沒人注意之後,然後伸手,從小包裡掏出了一個瓶子。

  槐詩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他究竟想幹什麼?

  就在槐詩好奇地從牆裡探出半個頭來,窺視著這個傢伙究竟在搞什麼麼蛾子,卻看到他嘆息了一聲,將那一頭漂染著幾縷金色的長髮……從頭上摘了下來。

  摘了下來……

  槐詩愕然地瞪大了眼睛:啥玩意兒?

  只看到柳東黎打開手機的閃光燈,對著鏡子,照亮了光禿禿的頭頂,神情就變得悲痛:「又掉了兩根……啊,每次動用能力都要掉……那個女人壞得很……」

  捧著兩根纖細的絨毛,柳東黎的眼淚幾乎都要流下來了。在痛斥了沒良心的艾晴許久之後,他長嘆一聲,從瓶子裡挖出了一點膏狀物,均勻地塗抹在了頭皮上,然後聽到槐詩的琴聲結束之後,便又飛速地戴上了假髮,匆匆地走了。

  滿腹無語的槐詩也隨著琴聲的結束,被無形的力量拉回了自己的身體裡。

  他睜開眼睛,看到原本位置上正在讚嘆鼓掌地柳東黎,就好像哪裡都沒去過一樣。

  「拉得不錯!」

  柳東黎認真地指點道:「不過,還有待進步。」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感覺槐詩看自己的眼神忽然憐憫了起來……

  .

  總而言之,一夜無話。

  翌日,天還沒亮,槐詩就被柳東黎粗暴地敲門聲驚醒。

  久違的正常睡眠之後,他睡眼惺忪地打著哈欠推開門,然後看到了柳東黎兩個漆黑的眼圈。

  雙眼之中滿是血絲。

  「你怎麼回事兒?」他愕然:「怎麼好像見了鬼一樣。」

  「你說呢?」

  柳東黎幽怨地看著他:「你家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什麼怎麼回事兒?不就是破了點,舊了點麼?」槐詩嫌棄地向後仰了一點:「你們城里人怎麼這麼嬌貴的?」

  「嬌貴個屁!破點舊點,我就當露營了,可你沒說自己家是鬼宅啊。」

  柳東黎的神情越發地悲憤起來:「從凌晨開始,隔壁廁所裡就不斷地有滴水聲就算了,走廊裡的地板老是嘎吱嘎吱的,還有腳步聲!我聽的清清楚楚!」

  「老房子不都這樣麼?」槐詩漫不經心拿起洗漱杯往樓下走,淡定地反問道:「設施老化你沒見過啊?」

  「你家設施老化還帶在空房間裡嘆氣的麼!」

  柳東黎氣得跳腳了:「你家怕不是鬧鬼了!」

  「……」

  槐詩沉默片刻,看他的眼神越發地憐憫,許久,溫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老柳啊,你一定 累了吧?別害怕,這個世界是沒有鬼的……」

  直到槐詩走了好久,愣在原地的柳東黎才反應過來,氣得恨不得原地起跳打他全家好幾棍,順帶接一套'full combo':

  「一哥不叫我就認了,可老柳是特麼什麼鬼!大爺我年紀都夠當你叔叔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9-9-10 10:38 PM

第十二章 牛郎的石楠花味兒

  特事處辦公室內,一片寂靜。

  「沒了?」

  輪椅上的艾晴看著辦公桌後面的流汗的男人,「好好的兩個人,你跟我說沒了?」

  「沒辦法啊,只通過路上的監控拍到了幾張側面,都還帶著口罩,看不出他們究竟是從哪裡來。至於這張照片……」

  那個男人看著桌子上,那一張犯人被捆在椅子上的照片,越發地頭疼,指著鼻樑和顴骨的部位說:「這裡明顯得有過整容的痕跡,而且還不久,要找出來恐怕不容易。」

  「世界上要有那麼多容易的事情,早就天下太平了。」

  艾晴對這種根本沒有一點腦子的推卸理由絲毫不感冒,又指了指桌子上那一隻塑料袋中的白色粉末:「這東西呢?有沒有新的線索?」

  「呃……」男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是這樣嗎?」艾晴似是失望,「如果新海的力量力有未逮的話,那我只能上報天文會了……」

  只不過,到時候蓋子掀開的話,出現什麼不太美好的事情,就真得不太美好了。

  「咳咳咳,不,我不是那個意思。」那個明顯是被推出來頂鍋的倒霉鬼連忙擺手,根本不敢有任何待價而沽的意思:「不是我們不配合,是這種混合了源質的非常規迷幻藥實在是太常見了,根本查不到是哪裡來的啊。。」

  「嗯?」艾晴皺起眉頭。

  「它裡面影響人的部分主要是來自於那些源質,可太多的邊境遺物能夠製造這種東西了,而且成分變化起來太容易,光是記錄裡市面上流傳過的就有幾十種,如果能查詢到天文會的禁藥數據庫的話,恐怕上萬種都說不定。

  歸根結底,昇華者和那些地獄產物的能力都太沒有常理可循,對此,我們是真的無能為力。」

  擦著汗的男人已經全面認慫。

  「既然沒這能耐,何必扯那麼多後腿呢。」艾晴滿是失望地收回視線,準備離開,那男人鬆了口氣。

  可是在推開門之後,艾晴卻回過了頭,忽然問道:「既然無能為力的地方那麼多,那有用得著你們的時候,你們一定不會推辭的,對吧?」

  「……對,沒錯。」

  桌子後的男人愣了半天,又忍不住在肚子裡把那些屍位素餐的廢物罵了個狗血淋頭,暗自裡記了好大一筆賬之後,勉強地擠出了一個笑容:「我們一定會全力配合。」

  「那可就太好了。」

  門關上了。

  .

  .

  「music!」

  燈光黯淡的包廂之中,沙發依偎著兩個人影,正你儂我儂地說著情話,只看到其中一個人抬起手,啪,打了個響指。

  於是,在角落裡,面無表情地槐詩就麻木地拉起了琴來。

  在他背包裡,沒有感情地命運之書寫下了記錄:跟柳東黎上班第一天,他讓我給他拉琴,這個仇我記下了。

  沒錯,這是槐詩兼職牛郎的第一天。

  為了求生,他已經從一個高雅的大提琴手墮落成了柳東黎專用的BGM播放器,組合出道,一個賣身,一個賣藝,頭髮燙三個卷,穿個V領夾克成為牛郎巨星的時候簡直指日可待……才怪!

  別人都特麼是貼身保鏢,為什麼到了自己這裡就變成我貼保鏢了?

  睡覺要在一個房子裡就算了,連上班都特麼要一起!

  至於麼!

  要不是看在生命危險和艾晴每天八百塊的僱傭費上,他早就撂挑子不幹了。

  如今在這事兒解決之前,他恐怕是要和這牛郎捆在一塊了。

  槐詩的要求真不高:背黑鍋我來,送死你去。

  等這件事兒解決了,大家就分道揚鑣,默契一點當無事發生過,一輩子都不要有什麼牽扯,這樣是最好的。

  等他再把那隻破烏鴉也送走了之後,就能夠重新開始自己的人生,靠著終於激活的金手指走上人生巔峰,迎娶白富美,完成自己數錢數到弄壞幾十台印鈔機,出名出到死了都能變成美少女進入卡池裡的願望……

  就在不著調的幻想之中,他靈敏的聽覺忽然聽到沙發上壓抑地哭聲。

  在酒精和悲愴地大提琴聲之中,那個依靠在柳東黎懷裡的女人忍不住心中的悲愴,哽咽出聲,握住柳東黎的手:

  「在我心裡,一直,一直是將你當做我的兒子的……對不起,一直瞞著你,我的兒子要是還在的話,肯定,肯定像你一樣大了……」

  在槐詩隱約地噗嗤聲中,柳東黎的營業式笑容也變得僵硬了起來。

  終於等到他終於把客戶送走之後,回來迎面就看到槐詩嘲弄的神情。

  「咿——」

  槐詩打量著他,發自內心地感嘆:「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牛郎的醍醐味?」

  「醍醐個屁!」柳東黎翻了個白眼,「石楠花味兒還差不多!老子陪睡都陪了那麼多次,陪成了個兒子!」

  「嘖嘖,這時候不是應該發表一下你只是安慰一下寂寞的女性給他們帶來溫暖什麼的看法麼?然後我對牛郎這個職業也能順帶大為改觀……」

  「我懷疑你這裡有問題。」柳東黎斜眼看著他,指了指腦殼:「說得再好,牛郎也不過是負責賣笑和出賣肉體而已,哪裡有那麼多高大上的玩意兒?」

  「可我看你做得不是他挺開心嘛。」槐詩愣了一下,看他的眼神再次憐憫起來:「難道你喜歡老阿姨?」

  「屁!」

  柳東黎鄙視地看了他一眼,「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窮到倒閉?當年大爺憑著這張臉,想摟多少錢說個數就行了,幾天的時間,就賺了四千萬……」

  槐詩依舊淡定,「哦,然後呢?」

  「……然後就被逮住了啊。」柳東黎乾巴巴地說:「被那個女人親手抓捕。後來她說你這麼喜歡用臉去騙女人的錢,乾脆去做牛郎好了。什麼時候把我騙到的錢還清,什麼時候就自由了。」

  槐詩愕然,「然後你就真得做牛郎了?」

  「不然呢?被送到邊境去?我的能力對人以外的東西可不起效,去了就是送死。」柳東黎鬱悶地抽著煙:「槍都塞進你嘴裡了,你搖個頭試試?尿都快尿出來了好麼!」

  聽到這裡,槐詩大感好奇,湊上去低聲問:「難道你當時沒用你的那個能力麼?」

  柳東黎的神情越發萎靡,半天才從嘴裡擠出了幾個字兒:

  「用了,沒用。」

  「那究竟是用了還是沒用啊!」

  「用了啊,可結果沒有任何卵用。」

  柳東黎挫敗地搖頭:「後來我一直在想:我的能力是起作用了,我當時為了跑路,甚至用了十倍的量!在我使用能力的時候,她應該是發瘋一樣愛上我不可自拔了才對……

  太可笑了對不對?明明名字就叫做艾晴,結果,愛情這種東西對她來說甚至一錢不值。」

  「呃……」

  槐詩對比著自己前幾天見過的那個女人,有些愕然:「你真得是在描述人類而不是鋼鐵哥斯拉麼?」

  最後,柳東黎又看了他一眼,像是看白痴一樣:「開玩笑呢吧?她可是天文會在新海的一把手,有權利臨時讓所有昇華者給自己賣命的審查官。

  哥斯拉哪裡比得上她啊,得罪了哥斯拉,你不過是死得慘一些,得罪了她,你會比死還慘!」

  就在兩人說話的時候,他們已經出了會所的後門,走在大街,準備找個地方找點晚飯吃。

  柳東黎請客。

  他實在受不了槐詩家的清水煮掛面了。

  「再不吃點肉,我腹肌都快自我消化了……」柳東黎騷包地拍著自己的肚子,「去吃個火鍋怎麼樣?」

  槐詩瞥了他一眼,陰測測地說:「聽說火鍋吃多了屁股疼。」

  柳東黎一愣,旋即反應過來這小王八蛋話裡有話,就忍不住抬腿把這騷話不停的玩意兒狠踹一頓。

  最後還是被膈應的不行,去草草吃了碗麵之後回家。柳東黎還嫌走路累,叫嚷著明天要把車開過來。

  「我說,都十二點了。」

  槐詩走在路上,忍不住打哈欠:「你就不能早點下班麼?大哥,我今年十七歲,還在長身體誒!」

  「是麼?我看你發育的差不多了啊,你還打算長哪裡?」柳東黎嗤了一聲:「再說了,哪裡有牛郎白天上班的?因為你今天我都曠了後半夜的工了。」

  說著,他搓了搓幾根指頭,讓槐詩想想自己晚上出台能賺多少。

  槐詩的表情頓時古怪起來,回頭看了他半天,忽然問:

  「我這算不算是勸你從良了?」

  「……滾!」

  就在路上打屁的時候,槐詩卻聽見飛鳥撲打翅膀的聲音,有黑色的烏鴉落在了前面的樹上,回頭看著他。

  不知為何,槐詩忽然感覺到一陣惡寒。

  在烏鴉的暗示之下,他猛然扭頭,看向身後。

  就在郊區寂靜的長街的盡頭,黯淡路燈的照耀下,有一個佝僂的影子無聲地蹲伏在消防栓上。

  略帶滑稽的猿猴假面緩緩抬起。

  漠然的眼瞳凝視他們。

  ……終於,來了!

  幾乎在一瞬間,柳東黎便反應過來,左手將槐詩攔在了身後,順手將自己的手包塞進了他的懷裡。

  而右手伸入懷中,握緊槍袋裡的武器。

  急速後退。

  就在同時,金屬摩擦的尖銳聲音自凶猿的腳下迸發。

  在那一雙緩緩蓄力的利爪之下,消防栓被扯破了,像是薄紙一樣。伴隨著那個影子驟然挑起,向著他們撲來,猛烈的水柱從破碎的消防栓中噴湧而出。

  槐詩踉蹌後退,慌亂地看著四周,心中在一陣恐懼之中不由得升起一陣慶幸:幸好那個傢伙選在這裡發起襲擊。

  倘若再往前走一截的話,就沒有沒有路燈了……一片漆黑之中,柳東黎的能力恐怕就沒有任何發揮的餘地。

  不等他反應更多,凶猿的呼嘯就破空而來,轉瞬間已經來到了十步之外。

  而柳東黎,已經站在了路燈的正下方。

  他抬起手,梳起額前的頭髮,向著凶猿咧嘴微笑。

  在一瞬間,槐詩所不瞭解的什麼力量發動了,以柳東黎的面目為介質,映照在了凶猿的眼瞳之中。

  轉瞬間,它的動作便僵硬住了,從空中落下。

  動彈不得。

  甚至難以呼吸。

  柳東黎不敢大意,抬起手中的槍對準了它猛扣扳機,巨響之中,槐詩忽然感覺眼前一暗。

  路燈在閃爍。

  他愣住了,愕然回頭,看到消防栓旁邊已經冒出了濃煙的配電箱。

  在水柱的洶湧灌溉之下,電火花和濃煙從其中瘋狂地噴出,伴隨著路燈的瘋狂閃爍,一陣炸裂的巨響。

  路燈徹底熄滅了。

  媽耶!這市政工程的建築公司究竟特麼搞了什麼豆腐渣工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9-9-10 10:39 PM

第十三章 鵺

  一片黑暗之中,槐詩再一次感覺到額頭上傳來了令他發麻的可怕寒意——那是無數次在噩夢中浮現的驚悚預感,從不知道多少次死亡的體驗中所形成的技能——』死亡預感』被引發了!

  他來不及思索,猛然趴下,瘋狂在地上打滾,腦子裡回憶著烏鴉曾經說過的話,不斷有辛酸和痛苦地回憶泛起,緊接著,右手之上又是一陣熱流,一把劫灰自負面的記憶之中淬煉而出。

  在背後地面破碎的巨響之中,他屏住呼吸,揚手灑出。

  寂靜了一瞬。

  下一秒,他聽見了凶猿淒厲的尖叫。

  「媽的……燈!」

  柳東黎大喊:「燈!燈!燈燈!」

  「噗嗤!」

  明明情況這麼危機,槐詩卻一時間沒憋住笑聲:對不起,沒想到你特娘的還是英特爾……

  不敢磨蹭,他從手包裡掏出柳東黎的手機,直接打開閃光燈丟過去:

  「接住!」

  啪!

  手機在半空中碎了,凶猿的猙獰面孔在迴旋的燈光中一閃而逝。它好像已經察覺到了柳東黎的力量究竟是怎麼回事兒,不會放過任何一點燈光。

  槐詩手中不停,把自己的已經快退休的智能機也拋了出去:「再接住!」

  啪!

  手機又在半空之中被捏碎了。

  好了,現在兩個人都沒有手機了。

  「娘的,你不會慢點麼?」柳東黎氣不打一處來,丟出來一個手機都被捏碎了,你還丟第二個。

  「動作要是再快點也行啊!」

  「你究竟是要快點還是慢點啊!」

  槐詩也怒了,在狼狽的逃竄之中,他隨手從柳東黎的包裡不斷地翻出他那些瓶瓶罐罐:「護手霜,接住!」

  啪!

  被捏碎了。

  緊接著又是一聲槍響,槍口的火光一閃而逝,可是卻分不清有沒有打中那隻詭異的猴子,反正槐詩覺得自己腳後跟兒好像被什麼東西掃過去了,嚇得快癱在地上了。

  「你倒是打準點啊!」

  「閉嘴!」

  柳東黎不耐煩地大吼。

  「那你東西還要不要了?」槐詩心中惱怒,又抓出一瓶丟出去:「眼霜,接住!」

  啪!

  「墨鏡和鑰匙,接住!」

  在柳東黎和那只死猴子緊張激烈的纏鬥之中,槐詩不斷地往過丟東西,空中不斷響起讓柳東黎心碎的破裂聲。

  到最後,手包都快被掏空了,槐詩乾脆一次性地全都丟過去。

  「神仙水、眼霜、面霜、精華還有這是啥……」槐詩看了一眼,「哦,化妝鏡!接住!」

  這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就連凶猿都懶得去理會了。

  可是它卻沒想到,柳東黎竟然奮不顧身地撲出,一把在半空中撈住了自己的化妝鏡,甚至不顧凶猿就在前面。

  轉瞬間,接住,柳東黎在昏暗中向那隻鬼猴子露出冷笑:

  「——看老子的盛世美顏!」

  下一瞬間,光芒自從他的手中迸發。

  它就沒想到,槐詩他們就是在這兒等著呢——柳東黎這騷包貨,就連化妝鏡都是帶燈的!

  而且還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美白柔光LED環形燈管!

  在瞬間亮起的光芒中,凶猿尖銳的鐵質爪子距離柳東黎的臉只有咫尺之遙,就在那一瞬間,動作戛然而止。

  一時間,他顧不上其他人,就連槐詩都著了道,不小心看到了他的臉。

  緊接著,便好像凍結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瘋狂地哦呼了起來。

  柳東黎在墜落中甚至顧不上調整姿勢,抬起槍一陣亂射,把最後兩顆子彈打空,可是卻看不見血噴出來。

  直到他狼狽落下,差點臉部著地,慌不迭地爬起來。

  緊接著,便聽見凶猿尖銳的嘶鳴,鐵的爪子猛然抬起,抓向了自己的眼睛,一聲重疊的悶響,粘稠的血便從面具的孔洞之後噴出了出來。

  這一次,它再也看不到柳東黎的臉了。

  手臂猛然揮舞,在槐詩的胳膊上扯開了一道口子,要不是柳東黎的能力撤的快,恐怕他脖子就要被扯斷了。

  槐詩臉都嚇白了。

  「臥槽大哥,你的能力究竟有沒有用啊!」

  柳東黎也悲憤了起來:「頭髮不多了我也沒辦法啊!」

  所以你的盛世美顏主要是靠頭髮的嗎?!

  兩個人連滾帶爬躲到一邊,連大氣兒都不敢喘的,努力保持寂靜,不發出任何聲音。

  寂靜裡,只有雙眼流血的凶猿不斷地徘徊在四周,將一切發出聲音的東西發狂地撕裂。

  直到槐詩聽見無奈地嘆息聲。

  伴隨著狂風的席捲,漆黑的雲層破碎了,洗漱的月光照亮了死寂的街道。

  在街道的正前方,輪椅上黑衣的艾晴正看著他們,不快地搖了搖頭,推著輪椅緩緩向前。

  寂靜裡,只有輪椅轉動的細碎聲音。

  抓狂的凶猿尖叫著,猛然扭頭,空洞的雙眼死死地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撲出!

  艾晴有些不耐煩地搖了搖頭,嘆氣,從身旁輪椅的夾帶中取出一支……又黑、又長、又粗、又硬而且槐詩根本分不清是什麼型號的……衝鋒槍,嫻熟地拉開保險。

  對準前面,扣動扳機。

  一瞬間,槐詩只看到一串熾熱的閃光從槍膛裡噴出來,在尖銳而高亢的聲音中,凶猿停滯在半空,像是飄在風中的破塑料袋一樣瘋狂地抖動著,最後落在地上,發出痛苦地痙攣和尖叫。

  一梭子子彈打完,艾晴漠然地扯下彈夾丟在了一邊,只有彈殼落在地上的清脆聲音。

  完事兒了?

  就在槐詩目瞪口呆的時候,地上那隻破破爛爛的猴子驟然再次爬了起來,向著旁邊衝了出去。

  他要逃跑!

  艾晴甚至懶得去管。

  緊接著,有隱約的紅點從凶猿的軀殼上浮現。

  砰!

  轉瞬間有巨響從遠方迸發。

  連續不斷的轟鳴。

  凶猿如遭雷殛,一條腿猛然爆裂成一團血霧,緊接著,胸前也出現了一個大洞,從後背被扯開,內臟像是泥漿一樣噴出來。

  地上出現了好幾個大洞,好像鐵錘在瞬間敲出的窪陷。

  在遠方那幾個狙擊手的瞄準下,那個怪物瞬間變成了一個破布娃娃。可不可思議的是,它竟然還活著。

  它抓狂地掙扎著,靠著雙手和殘存地一條左腿爬起來,手足並用,瘋狂地向外爬行,速度快得不可思議。

  到最後,竟然近乎懸浮的貼地飛了起來!

  轉瞬間,它便在不斷地射擊裡消失在了黑暗中。

  直到現在,柳東黎終於鬆了口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從口袋裡摸出了一根菸,點燃,狠抽了好幾口才喘過氣兒來。

  要不是艾晴來得快,剛剛他差點就死在這裡了。

  「不過,你什麼時候叫來的狙擊手?速度竟然這麼快……」

  「你猜?」

  艾晴沒有正面回答,只是一如既往地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著他。令柳東黎無奈地嘆息。

  好吧,看來根本不用叫。

  恐怕這兩天在暗地裡不知道有多少狙擊手在二十四小時輪班瞄準著自己呢……這個女人完全是沒有人性的啊。

  「本來我還以為你們能自己解決掉,結果沒想到,你竟然淪落到一關燈就徹底無能的地步了啊。」

  毫不留情地諷刺了一句,艾晴問道:「有什麼發現麼?」

  「靈魂能力不清楚,但他的聖痕我好像在教授的譜系圖上見到過……」柳東黎撓頭想了一下,「大概是鵺吧?」

  他想了一下,越發地確定:「第三階段‧以太級的聖痕——鵺。」

  鵺,傳說中怪物。

  據說臉長得像猴子一樣,身體像是狸貓,有老虎的四肢和蛇的尾巴,沒有翅膀卻能飛翔。

  「看樣子應該是剛剛進入以太級,不能飛高,否則今天我就涼涼了。」

  柳東黎擦著臉上的冷汗喘氣:「媽的,我一個剛剛進』黃金』的弱雞和一個比我搞了一級的』以太』打了半天還能苟命,真是太險了。

  究竟從哪裡冒出了一個以太級的昇華者來的?我還以為整個新海就只有教授一個以太級。」

  「連以太級的昇華者都出現了,這一次那群傢伙的簍子真得捅大了啊……」艾晴幸災樂禍地看了一眼遠處的方向,敲了敲輪椅地扶手:「至少情況不算太糟,你們的努力也算有價值,必要的時候可以丟出去頂鍋的人又多了不少。」

  「……」

  柳東黎沉默,看著那一張姣好的側臉,心頭一陣冰涼。

  攤上一個這麼惡劣的檢察官,只能說人生無望了。

  在短暫的思索之後,艾晴抬起頭問:「還有什麼發現嗎?」

  「嗯?沒了。」

  柳東黎愣了一下,有瘋狂搖頭。

  「那就繼續行動吧,我這裡有線索的話,會隨時通知你的。」

  她最後看了一眼柳東黎,眼神從槐詩身上掃過,卻沒有再多說什麼,調轉輪椅離去了。

  良久,寂靜中,槐詩終於反應過來。

  「她是不是不太喜歡我?」

  柳東黎翻了個白眼:「我就沒見她喜歡過任何人好麼?不過你上一次可能把她得罪慘了,自求多福吧。」

  他用力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心中卻忍不住一沉。

  這就是他剛剛唯一隱瞞的一件事——在路燈熄滅的瞬間,感應到了身後的微弱源質波動。

  ——這小子……或許有昇華的可能性。

  .

  .

  密室之中,』師傅』見到了血肉模糊的凶猿,愣在了原地。

  「怎麼回事兒!」

  「這是一個局……天文會搞的局!」凶猿憤怒地尖叫著:「那個小鬼的身邊有昇華者當保鏢!還有狙擊手!」

  師傅愣在了原地。

  「還站著做什麼!」

  凶猿忍著痛苦,扯開面具,露出一張蒼老扭曲地面孔,滿是陰戾:「我快撐不住了,給我源質,立刻!」

  師傅下意識地摀住了盒子:「可是、可是……源質不多了。」

  「你不是還有那麼多老鬼可以抽麼?!」凶猿從床上爬起來,用一條腿撐起身體,步步緊逼:「全都給我!這都是為了給你擦屁股惹出來的事情!」

  師傅下意識地拿出了盒子,被一把奪過。

  它迫不及待地打開盒子,凝視著盒中那一層清澈透明宛如霧氣的清泉,將臉撲在了盒子上,大口地吮吸了起來。

  很快,有尖銳的摩擦聲響起,骨骼和血肉增殖的聲音像是鋼鐵在碰撞,新的內臟和肢體從殘缺的軀殼之中生長而出。

  等所有的肢體生長完了之後,師傅迫不及待地搶過了盒子,看著盒子底部已經少了不少的源質,心疼的臉色發白。

  「粉兒呢?也給我一點?」凶猿抹了一把臉,從他口袋裡摸出了一包粉末,吸進了鼻孔裡,一陣哆嗦之後,臉色好看了許多,踉蹌後退了幾步,坐在了床上。

  「你是上主欽定的主事人,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師傅沉默著,下意識地啃著手指,好像在思考著什麼。

  許久,臉上閃過一絲猙獰。

  「既然被天文會盯上了,那新海就不能再久留了。」

  他送開口,看著被啃到鮮血淋漓的手指,嘶啞地說:「等明天晚上做完最後的彌撒,我們換地方,連夜走……距離過年還有六個月,努力一下,把源質湊夠了,上主們不會怪罪我們……」

  「任務呢?」凶猿問,「那隔離區裡的任務呢?」

  師傅哆嗦了一下。

  沒有說話。...<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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