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莞邇 -【我家夫人病好了】《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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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licaceae 發表於 2020-1-25 10:50 PM

第15章 管事

    這一晚,衛芙輾轉反側,很久才入睡。

    第二日一早,她才一起身,就特地讓映雪吩咐廚房,午膳一定要仔細著做,多做幾道哥兒姐兒愛吃的菜。

    映雪自然不敢不從,自去了廚房傳達衛芙的吩咐。

    用完早膳,衛芙讓丫鬟們將房裡那有些古怪的長椅上的軟墊都收起來,然後擰著眉頭在那長椅上坐下,淡淡地道:「府裡各處管事何時過來回話?」

    映雪和映嵐對視一眼。

    有昨天的經歷打底,現在再聽到衛芙這古怪的吩咐,兩人倒也並不如何驚訝了,反正,這是她們的女主人,也是國公府的夫人,不管她想做什麼,她們只需要順從就是了。

    「回夫人,因您這幾年都不耐煩管府裡的事,所以府裡各處管事平素都是不來院子裡回話的……」映雪道。

    「若是夫人您想見管事們,婢子們這就讓人傳他們入內。」映嵐道。

    衛芙輕輕擰起眉頭。

    如此的話,也就難怪府裡的下人們會這麼沒規矩了。

    這偌大的一個國公府,當家主母竟然不管事,府裡上下事務全掌握在各處管事那裡,可想而知會是個什麼樣的混亂情況,到現在都還沒亂了套,大概還全賴有姜珩的名頭在震著。

    但就算有姜珩震著,頂多也就是讓府裡不亂了套而已,會滋生多少蛀蟲,只怕誰也說不準。

    只怕,如今自己清醒過來,想要重新掌家,這些嘗到了甜頭的蛀蟲還要不樂意了。

    不過……

    呵,這國公府到底還是姓姜,自己是這國公府的女主人,下面的人若是識趣些,她也不是一定要把事做絕,若是還有人試圖挑釁她的威嚴,那就要做好將吃進去的連本帶利的吐出來的準備了!

    衛芙於是輕輕頷首,「讓人都過來吧。」

    映雪和映嵐行了個禮,自去通知各處管事了。

    如今的國公府,也就是衛芙曾經所熟悉的將軍府,這宅子乃是當初當今聖上封姜珩為鎮國大將軍時賜下的,原是前朝的王府,因景朝的皇室宗親血脈不豐,倒是一直未曾賜給哪位王爺。

    按著當時姜珩那從一品的官銜,住這親王規制的宅子,其實已經是逾越了,不過這是聖上賞賜下來的,就算是朝中那些就喜歡揪人小辮子的禦史,也無人敢多嘴一句。

    既是親王規制,可想而知這宅子有多大,就算是數遍京城,只怕也找不出幾座比鎮國公府更大的宅子了。

    這麼大的宅子,就算國公府的主子並不多,但想要維持府裡的正常運轉,也是需要許多的下人的,各種繁雜事務也總需要一個管事。

    所以,國公府裡內院外院各處管事還真是不少。

    映雪和映嵐將各處管事通知到之後,就回了主院覆命。

    而那些得了消息的管事們,在映雪和映嵐離開之後,他們並沒有第一時間前往主院,反而在某種默契之下聚在了其中一人的家裡。

    「劉總管,這件事你怎麼看?」其中一名穿金戴銀,看著極為富態的婆子首先急不可耐地開口。

    這婆子看著四十幾歲的年紀,穿了一身棗紅色的衣裳,將自己收拾得乾淨俐落,顯得格外的精神,這模樣,說是哪家的當家老太太只怕都不會讓人覺得違和,若不是認識她,又有誰能想到,她其實只是一個簽了賣身契的下人呢?

    被稱為劉管事的是一個四十許的中年男人,比起說話的婆子,他的衣著無疑要低調許多,一身再普通不過的粗布衣衫,全身上下更是沒有任何的飾物。

    這樣的人,似乎大街上隨處可見,但他卻是整個鎮國公府的總管,也是讓下面的眾多管事唯馬首是瞻的人。

    聽到那婆子這樣問,劉管事笑了笑:「我不過是國公府裡一個下人,說是總管,也是主子們賞的臉,現在夫人想要見我們,我哪裡能有什麼看法,自然是去夫人那裡回話了。」

    最先說話的婆子姓趙,是姜家的家生子出身,後來又嫁了同為家生子的男人,算是姜家的世僕。

    見劉管事壓根兒就不搭自己的茬兒,趙婆子急了,「劉管事,您知道我是什麼意思,夫人好些年不管府裡的事了,現在突然喚了我等過去回話,難不成是想要親自過問府裡的庶務了嗎?」

    其他還沒開口的管事們聞言對視一眼。

    他們雖然沒說話,由得趙婆子打了頭陣,但他們與趙婆子的想法可是一致的,都擔心夫人若是要重新過問庶務,會讓他們手裡的權柄被削弱。

    別看他們同樣是國公府裡的下人,但每個人手裡多少都管著些事,在府裡主子們都不過問庶務的情況下,他們這些年過得可不比一些品級低一些官宦人家差。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這些管事便是如此。

    哪怕他們知道,他們只是國公府的下人,他們手裡的這點權力也都是主子給的,但做主子的要是真的想要將他們手裡的權力收回去,他們又豈能甘心?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們才會一起聚到了劉總管這裡。

    不過就是希望,劉總管能夠起這個頭,帶著他們向夫人那裡施加壓力罷了。

    一時之間,眾人都緊緊盯著劉總管,等著劉總管的回答。

    被眾人看著,劉總管仍是方才的說法:「這國公府是國公爺和夫人的國公府,當初也是夫人信任我等才會委以重任,現在夫人若是想要受累打理府裡的庶務,咱們……」

    說到這裡,劉總管頓了頓。

    而其他人,也因為他的這一停頓而跟著屏息。

    「……只需要聽從夫人的吩咐也就是了。」劉總管道。

    聽完劉總管這話,趙婆子,以及其他一些人,顯然是有些失望的,甚至他們都沒能掩飾住,讓失望之色掛在了臉上。

    但也有一些人,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劉總管將話說完,也不等趙婆子再說什麼,就朝著眾人擺了擺手,「行了,大家散了吧,夫人那裡還等著我等回話呢,總不能讓夫人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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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licaceae 發表於 2020-1-26 09:44 AM

第16章 劉總管

    劉總管當先走了出去。

    其他人對視一眼,也都先後出門。

    但是,出了劉總管家的門之後,一部分管事跟上了劉總管,顯然是要去主院回話,而趙婆子,以及另外一部分人卻是落到了後面。

    等到再看不到劉總管等人的背影,趙婆子等人停下腳步湊到一處。

    「你們怎麼想的?」趙婆子努了努嘴。

    其他人對視一眼,都沒有開口。

    見狀,趙婆子冷哼一聲,「得了,現在劉總管他們都已經走了,難不成還想著讓我做這個出頭鳥?」

    顯然,對於這些人把自己推到前面去做出頭鳥的心態,趙婆子其實看得比誰都清楚,只不過她也知道,自己與這些人的利益是一致的,才沒有計較而已。

    聽趙婆子這樣一說,眾人倒也先後開口了。

    一名穿著寶藍色綢緞衣裳的管事輕咳一聲:「夫人若是真的要重新理事,我們如何想的,又有什麼用?」

    趙婆子惱了。

    她又是打頭陣,又是主動開口相詢,想要的可不是眼前這些人一聽就假惺惺的話。

    她於是一聲冷笑,道:「錢老二,咱們也算是一起共事了這麼些年了,誰是什麼樣的人,我還能不清楚?你們也用不著說那些只能糊弄自己的話,我也不樂意聽,大家要是都想被夫人奪了差事,過回以前那苦哈哈的日子,那你們就繼續裝!」

    話說完,趙婆子轉身就要走。

    「哎哎哎,你看你這急性子,這是跟誰慪氣不成?」錢管事連忙開口。

    趙婆子「哼」了一聲,然後斜眼看著錢管事及其他人。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錢管事等人也都紛紛發表自己的意見。

    「咱們這些年在府裡多自在,就是出了國公府,旁人不也得高看咱們一眼,要是夫人真的要親自過問庶務,別人我不敢說,我自己總之是不樂意的!」錢管事道。

    「我也不樂意!」

    「我也是!」

    「咱們這些年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夫人要是這樣隨意的把我們撇到一邊,那也太說不過去了!」有人義憤填膺。

    聽著這話,眾人心中都是一哂。

    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他們不過是國公府的下人,也是主子賞臉才有了他們的一口飯吃,服侍主子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說什麼功勞苦勞的,也就只能糊弄一下旁人罷了。

    真正的情況,無非也就是他們過慣了上面沒有人管著的好日子,已經不想再回到從前,事事都要由夫人拿主意的日子去了。

    聽到眾人的表態,趙婆子有些得意。

    她的目光自眾人的面上掃過,然後道:「能不能還像這些年一樣的過日子,那就要看咱們大家齊不齊心了,早前一些年,夫人可不是沒有試圖讓咱們去主院聽候差遣……」

    結果呢?

    這是趙婆子話中未盡之意。

    錢管事等人一聽,眼中都有些了然。

    就如同趙婆子所說,前面這些年,其實夫人也不是真的就對府裡的庶務完全撒手不管,有過一兩次,夫人是想要試圖將府中庶務抓在自己手裡的,不過,在下面一眾管事的齊心施壓之下,夫人到底還是退了一步。

    一步退,步步退。

    這之後,夫人再想將眾管事們手裡的差事收回來,卻又是難上加難了。

    顯然,這一次衛芙的舉動,就被趙婆子等人看作是她又一次對他們這些管事的試探。

    也正是如此,趙婆子等人才會緊緊抱成一團,想要像從前那幾次一樣,用這樣的方式讓夫人收回她這樣的想法。

    而在趙婆子等人商議著,要如何做的時候,跟隨劉總管離開的這些管事,心裡其實也在犯著嘀咕。

    這些年來,府裡的女主人不管事,整個國公府裡上下一應事務,可都捏在了他們這些管事的手裡,上面又沒有個足夠壓得住他們的人,想要讓這些管事不伸手拿些好處,這還真是不可能的事。

    這種好日子過久了,又有誰會真正的願意從此事事都聽從夫人的吩咐?

    哪怕,夫人才是國公府裡的當家主母。

    但是,這一部分管事們雖然心裡也有著這樣的想法,但在劉總管表明了態度前往主院時,他們在稍一猶豫了之後,卻都仍跟著劉總管走了。

    究其原因,也是因為他們都相信,要論眼色,他們絕對都不及劉總管。

    既然如此……

    那就跟著劉總管走就是了,又哪裡用得著想這麼多?

    雖然決定跟隨劉總管行事,但管事們仍是想要問個究竟的。

    「劉總管……」一名管事湊到劉總管身邊,「您看我們現在都還迷糊著呢,您既然已經看出來風向了,總得跟咱們都通通氣兒,讓咱們也明白明白啊!」

    劉總管但笑不語。

    要說這所有的管事之中,對自家夫人瞭解最深的,也就只有劉總管了。

    劉總管原不是姜家的家生子,他的爺爺是姜老將軍手下的兵,後來在戰場中瘸了一條腿,不得不離開戰場之後,也就跟著來到了姜家,在姜府做總管,幫著姜老將軍打理府中雜務。

    再後來,劉總管的父親,以及劉總管,順理成章的也都成為了姜府總管。

    一直到姜府成了如今的國公府。

    雖然這些年來夫人的性情有了讓人完全摸不透的變化,但即使是這樣,劉總管仍記得當初夫人剛嫁進當時的將軍府時,將府裡打理得有多秩序井然。

    那時候的夫人……

    可無人敢於去捋虎鬚。

    只不過,離著那時候已經過去了十幾年,府裡的許多人已經忘了,夫人曾經的厲害之處罷了。

    現在……

    劉總管有預感,曾經的夫人,也許要回來了!

    只要這樣一想,劉總管就覺得有些激動。

    自從夫人產下龍鳳胎開始,這府裡已經亂了十五年了,夫人這一變,國公爺怕觸景傷情,十幾年來回府的次數屈指可數。

    這偌大的國公府,明明有主人,卻像是沒有主人一般。

    如今夫人回來了,那,離著國公爺回府還會遠嗎?

    心裡有著這樣的想法,劉總管高興之下,倒也難得的樂意出言指點一下跟在他身後的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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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licaceae 發表於 2020-1-26 09:45 AM

第17章 回話

    「你們無須多問,只要知道如今的夫人可不像前些年那樣能夠由著你們糊弄的就行了。」劉總管話說完,腳步不停,繼續往著主院行去。

    在他身後,一眾管事們面面相覷。

    劉總管……

    他為何會如此肯定?

    劉總管自然是能夠肯定的。

    他打從出生起就呆在國公府,後來年紀稍長一些,就被他爺爺和父親培養成了國公爺的長隨,可以說,他是最瞭解國公爺的人,也是對國公爺和夫人之間的事最清楚之人。

    這些年來,夫人突然性情大變,好端端一個人,驟然有了如此大的變化,又如何能夠完全瞞得住人?

    劉總管不知道國公爺為何會放任不管,但他一直都相信,國公爺必定是有理由的。

    也所以,得了國公爺的吩咐,要好好盯著府裡的劉總管,這些年來一直盡心盡力。

    至於別的……

    國公爺既然懶得管,劉總管也不想拿了這些去煩國公爺。

    如此,才讓下面的管事們把膽子都給養肥了。

    就如同趙婆子等人所想的那般,這些年來夫人也不是第一次試圖重新打理庶務,但都被管事們聯手給頂了回去。

    但,這次不一樣。

    身為總管,劉總管雖然在其他管事面前都是一團和氣,就像是沒有脾氣一樣,但他對於國公府大小事的掌控,可不是這些管事能夠想像的。

    也所以,衛芙醒來之後問起了春華與秋實,又與府裡三位小主子一起用了晚膳,並且以後午膳晚膳也都要與三位小主子一起用的事,才發生了不久,就已經傳到了劉總管的耳中。

    春華與秋實……

    這兩人是當初夫人嫁進將軍府時的陪嫁大丫鬟,早在十五年前夫人性情大變之初,就因為勸誡夫人不要冷落三位小主子而觸怒了夫人,被夫人打發了出去。

    十幾年來,府裡又還有何人記得這兩個人?

    而夫人,現在卻問起了這兩個人。

    劉總管相信,這並不是巧合。

    在這個時候,夫人又召了府裡各處管事過去回話……

    劉總管有理由相信,也許,曾經的那個夫人,又回來了!

    既是如此……

    府裡那些還想著用老方法讓夫人低頭的人,他們許是要倒楣了吧。

    劉總管越想,腳步便越是輕快。

    *

    衛芙讓院子裡的丫鬟將偏廳收拾了出來,作為等會兒召見府裡管事們的場所。

    才在偏廳裡稍坐了一會兒,劉總管就領著一眾管事在映雪和映嵐的引領下走了進來。

    衛芙一眼就看到了劉總管。

    不過,這會兒的劉總管比起衛芙記憶裡的要老了不少,十五年前的劉總管,可還只有二十五六,正是年輕力壯之時,現在麼,竟也成了個略有些發福的中年人。

    歲月,還真是不曾饒了誰。

    「劉嚴。」衛芙道。

    劉總管的面上緩緩露出一個笑容。

    自從夫人變了性子,國公爺常年不在府裡之後,這麼多年來,他就鮮少聽到有人喚他的名字了。

    「夫人。」他用著再恭敬不過的聲音道。

    其他管事見狀不由有些詫異。

    在他們想來,劉總管就算是來夫人這裡回話,但也不至於如此恭敬才是,那現在,這又是個什麼情況?

    雖然心裡這樣想,但眾管事也不敢多言,跟在劉總管之後恭敬的向衛芙問好。

    衛芙目光在眾管事的身上淡淡掃過,那略有些陌生的威嚴讓眾管事都下意識的心頭一凜,就算原本還有著應付了事的心思,這時也都紛紛將之收斂。

    今天的夫人……

    真的不一樣了。

    這是所有管事一致的感受。

    「如今府裡各處管事一共有多少人?」衛芙問道。

    劉總管聞言微一躬身,「回夫人,府裡各處管事共計有二十三人。」

    但如今到場的,包括劉總管,也一共才十一人,連一半都不到。

    衛芙輕輕一勾唇:「府裡所有下人的身契可都在?」

    夫人這是要……

    除劉總管之外的其他管事心頭一跳。

    他們在府裡確實是管事不假,但除了劉總管之外,他們這些人不是府裡的家生子,就是後來被採買進府的。

    也就是說,他們每一個人的身契,可都捏在衛芙的手裡。

    衛芙若是真的想要對他們動手,都不需要做別的,只這一點就能將他們治得死死的。

    若是被國公府發賣出去,他們又還能進到別的什麼好人家?

    眾管事這時候都在心裡暗暗感激起劉總管來。

    要不是劉總管的提點,他們這時候只怕還在與趙婆子等人一起商議著要如何才能讓夫人低頭呢!

    這般想著,眾管事的頭壓得更低了。

    映雪和映嵐一直隨侍在衛芙左右,聽了衛芙這話,映雪道:「回夫人,府裡所有人的身契,都在您那裡收著。」

    衛芙點了點頭,然後也不說話,只淡淡笑了笑。

    只不過,這個笑容,在眾管事們的眼裡,卻是讓他們有些膽戰心驚的。

    果然,衛芙接下來的話,就讓眾管事們差點沒驚得跳起來。

    「映雪,讓人去牙行叫了牙婆過來,咱們府裡要賣一批人,還要採買一些丫鬟婆子……」衛芙吩咐道。

    映雪應聲退下。

    眾管事渾身僵直。

    夫人……

    這是不動手則已,一動手就是要動真格的了?

    看出來眾管事心裡的想法,劉總管在心裡冷哼一聲。

    十幾年前,夫人掌家之事,整個將軍府上上下下又有何人敢不守夫人定下的規矩?

    也就是這些年,夫人那裡出了些變故,才讓這國公府變成了現在這模樣。

    那些以為憑著他們就能像以前一樣逼得夫人低頭的人,這是誰給他們的臉?

    至於那些人最後會有什麼樣的下場,劉總管卻是一點也不關心的。

    總之,一切聽夫人的就沒錯了。

    之後的這段時間,哪怕裡面有著十好幾個人,但偏廳卻一直極為安靜。

    眾管事一邊慶倖著自己等人沒有作死,一邊深深垂著自己的頭,就怕自己萬一哪裡招了夫人的眼,也叫夫人直接給發賣出去。

    也沒讓眾人等多久,大概也就一個時辰不到,映雪就領著牙行的人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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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licaceae 發表於 2020-1-26 09:46 AM

第18章 似曾相識

    來的是一個看著約五十的牙婆,她穿著一身靛青色的衣裳,略染銀霜的髮間只插了一根銀簪,打扮得極為乾淨俐落,才一進到偏廳,就先笑著朝著衛芙道了聲萬福。

    「給夫人請安。」牙婆神色極為恭敬。

    見著這牙婆,衛芙覺得有些眼熟,仔細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她從前是認得這個牙婆的。

    這牙婆姓姚,當初衛芙剛開始嫁到姜家來,在收拾那些見她年少便想糊弄她的刁奴時,就與這姚牙婆打過交道。

    衛芙還記得,這個姚牙婆很會調教人,經她之手採買進姜家的下人後來都極為得用。

    不過……

    當初不過三十多歲的姚牙婆,如今卻也已經年過半百了。

    歲月不饒人啊。

    想到自己這十五年來的空白,衛芙有些恍惚,但很快也就回過神來了。

    「你是姚婆子吧。」衛芙微微一笑。

    姚婆子有些意外。

    她從前也只見過鎮國公夫人一面而已,而且還是在十六七年前,沒想到鎮國公夫人居然還會記得她,這讓姚婆子有些受寵若驚。

    對於鎮國公夫人,姚婆子同樣也有著非常深刻的印象。

    那時的鎮國公還是鎮國大將軍,鎮國公夫人也才嫁入姜家沒多久,得了鎮國公夫人身邊大丫鬟的吩咐,姚婆子不敢怠慢,將手頭所有的人都帶上,一起去了那時的將軍府。

    雖然並不知道內情,但從當時的情況,姚婆子多少也能猜到一些,無非就是將軍府的下人以為夫人只有十六歲,就算他們在下面做些什麼小動作,夫人也發現不了,只是沒想到夫人年紀雖小,卻是掌家的好手,明明打從一開始就發現了不妥,偏偏還能夠隱忍,直到一舉抓到下面人的痛腳。

    再然後麼……

    當時的將軍府可是發賣了不少人出去的。

    好像也就是在那之後,鎮國將軍府行事便越來越有章法,而將軍夫人在京城眾夫人之間的評價也越來越高。

    姚婆子當時還曾感慨過,難怪靖安伯府明明已經沒落了,將軍夫人仍能嫁進姜家,想來,也是姜家看中了夫人的才能吧。

    正是因為當初是親眼見過衛芙是如何掌家的,後來這些年聽著鎮國公夫人是如何的荒唐,尤其是前些日子聽說鎮國公夫人與戶部尚書劉大人家的小姐為了一盒胭脂大打出手,姚婆子才越發的覺得可惜。

    不過……

    想想自己的身份,姚婆子偶爾又覺得自己的惋惜有些可笑。

    那可是鎮國公夫人,是超品命婦,只要有鎮國公在,就算是太后皇后這樣的貴人,也得給她幾分臉面,哪怕她這些年多有荒唐之舉,又哪裡輪得到自己去惋惜呢?

    卻不想,這才過了沒幾日,姚婆子就又來到了鎮國公府。

    這一切……

    總叫她有些似曾相識之感。

    雖然意外,但姚婆子很快也就收懾心神,朝著衛芙福了福身,「回夫人,奴家夫家確實姓姚。」

    衛芙微微點頭。

    這也有些巧了,當初她初入姜家,打發那些刁奴的時候就是與姚婆子打的交道,如今她大夢初醒,要收拾這些年府裡滋生出的蛀蟲,仍是與姚婆子打的交道。

    想到這些,衛芙輕輕笑了笑,然後看向映雪:「去把放賣身契的匣子拿出來。」

    這十五年的空白,衛芙有很多細節之事自是不知曉的,就比如這賣身契到底收在了哪裡,但劉嚴既然說在她這裡收著,她房裡的大丫鬟怎麼也該知曉才是。

    映雪聞言微微一怔。

    她與映嵐已經在夫人身邊服侍了三年了,但她們都心知肚明,這三年來,夫人可從來都沒有真正的信任過她們,夫人房裡一些重要的東西,更是從來不讓她們碰的。

    這其中,也就包括了放賣身契的匣子。

    不過,映雪到底也是衛芙房裡的大丫鬟,就算從來沒有碰過,但對於東西在哪裡,也還是知道的。

    她很快就回過神來,應了聲「是」,然後快步去了正房,不一會兒就捧著一隻紅漆描金的匣子回來。

    這匣子裡,裝的就是府裡所有下人的賣身契。

    自然也包括映雪的。

    也正是知道這些東西的重要性,映雪捧著匣子的姿態看著都極為的鄭重。

    「夫人。」映雪將匣子捧到衛芙的跟前。

    衛芙沒有接過那匣子,而是看了她手邊的桌子一眼,示意映雪將匣子擱在桌子上。

    竟是沒有要打開看看的意思。

    然後,衛芙看向正一臉恭敬地立於她下首幾步處的劉總管,開口道:「劉嚴。」

    劉總管恭聲應道:「夫人有何吩咐。」

    衛芙半閉上眼,「將府裡所有管事這些年的所作所為都說上一遍。」

    她一點都沒有懷疑,劉總管對這些人的所為會不知情。

    而劉總管也確實沒有讓衛芙失望,聽到吩咐之後,沒有任何的遲疑,當下就將府裡二十餘名管事這些年的所為說了清清楚楚,包括這些人的姓名年齡手裡是何差事,清楚到哪名管事哪一年貪了多少銀子,又收了誰誰誰的銀子做了些什麼事……

    等等。

    聽到這些,跟著劉總管一起過來主院的十來名管事冷汗「噌」的一下就冒了出來,就連衣裳也都被浸濕了。

    這些年來,國公爺常年在外,十幾年也不過只回府寥寥數次,而夫人最開始是不想管事,後來想要管事又被他們這些人聯手施壓頂了回去,府裡大小事務,自然也就落到了他們這些人的手裡。

    放在夫人剛剛嫁進來的那兩年,他們這些人就算領著差事,但每日裡都小心翼翼的,絕不敢出什麼錯漏,可在夫人性情大變之後,就跟那俗語說的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一樣,他們這些人先是小心試探了一番,等到確定如今的夫人是真的不想理會府裡的庶務之後,他們的膽子自然也就跟著一天天變大起來。

    身為府裡管事,他們身上領的差事各有不同,但每一個人手裡都能夠經手相當數量的銀子。

    畢竟,這是親王規制的鎮國公府。...<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alicaceae 發表於 2020-1-26 09:47 AM

第19章 有恃無恐

    哪怕國公府的人口不多,但想要維持這麼大的一座府邸,每年的開銷自然是一個極為龐大的數字。

    而這些開銷,都是經由各處管事之手花出去的。

    手裡有這麼多的銀錢經手,就算最開始的時候懾於夫人往日的威嚴,眾管事不敢生出貪昧之心,但時間長了,夫人也一直是那副不想管事的模樣,又還有誰能夠忍得住?

    尤其是到了後面這些年,嘗到了甜頭之後,這些管事們的膽子越來越大,往自己口袋裡撈的銀子也越來越多。

    可以說,鎮國公府每一個管事的身家,只怕都要比京城那些五品官的身家要豐厚許多了。

    也正是這樣,這次衛芙讓眾人來主院回話,趙婆子等人才會如此不甘,甚至在明知當家主母召喚的情況下,還刻意尋了託辭避而不見。

    偏廳裡站著的這些管事,他們心裡同樣不甘,只不過發現了劉總管那不同尋常的態度,這才跟了過來。

    但是,在來的時候,他們也只是覺得,夫人就算想要重新掌家,這一次也必定不會有什麼大動作,而是只會徐徐圖之。

    可哪裡能想到……

    夫人不僅沒有像他們所想的那樣徐徐圖之,反而一出手就是大動作?

    而且,最讓他們吃驚的還是劉總管。

    作為府裡的總管,劉總管那裡是各處管事怎麼也越不過去的,所以這些年來各處管事都自認為他們將劉總管那裡打點得極好。

    要不然,這些年來,劉總管又怎麼會對他們的所作所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呢?

    哪裡能想到,劉總管確實是沒有管他們,卻將他們任何一丁點的錯漏之處都看在眼裡,還記在了心裡,這會兒甚至還一五一十地說與了夫人聽。

    聽到劉總管的嘴裡說出自己等人的名字,這十來名管事只覺得心臟似是被一隻大手緊緊攥著,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一張臉更是變得煞白。

    他們紛紛用哀求的目光看向劉總管,期望前面的劉總管感受到他們的目光,能夠嘴下稍稍留情。

    但沒有用,就在他們的絕望之下,劉總管花了將近半個時辰的功夫,才將二十多名管事這些年來的作為都說完了。

    由此可見,這些管事行事有多膽大了。

    而衛芙,從頭到尾,她都只端坐著,就連面色都沒有任何的變化。

    可莫名的,十餘名管事卻是覺得屋裡的空氣越來越凝滯,讓他們都快無法呼吸了。

    「很好……」聽劉總管說完,衛芙輕輕點了點頭,目光在面如土色的十餘名管事面上輕輕掃過,「你們這些年,倒是有長進。」

    十幾年過去,這些管事之中的熟面孔已經很少,大部分都是生面孔。

    但這並不是這些人欺上瞞下的理由,也不足以讓衛芙就這樣放過他們。

    只看了一眼,衛芙就再沒理會這些管事,而是朝著劉總管點了點頭:「劉嚴,將今天沒到的那些管事的賣身契挑出來,再尋幾個人將那些人給我拖過來。」

    「是。」劉總管應得極為乾脆。

    應聲之後,劉總管從那匣子裡將剩下那些想要拿喬的管事的賣身契都挑了出來,又親自去點了幾名身強體壯的護衛,吩咐人自去抓人。

    鎮國公府的護衛都是劉總管在管著的,這些人可不是尋常的護衛,而都是從戰場上退下來的將士,有些是因為家裡已經沒人了,有些是從戰場上歸來身上帶了傷殘,最後都選擇了進入鎮國公府,作為護衛繼續替他們的將軍守護家園。

    雖然其中一些護衛身帶殘疾,但真要論勇武,京城任何一家的護衛都遠遠不及他們。

    這會兒不過是讓他們去將那些管事都帶過來而已,自然是不費吹灰之力的。

    不多時,眾護衛就拖著十幾名管事來到了主院的偏廳。

    劉總管極為完整的轉達了衛芙的吩咐,既然說是要用拖的,那就是一定得是將他們拖過來才行!

    所以,這些穿著打扮極為光鮮的管事來到偏廳的時候,一個個的都極為狼狽,又哪裡還看得出來之前的體面?

    趙婆子等人這時心中都極為驚惶。

    先前夫人喚他們去主院回話,想著前幾次他們這些人是如何連起手來打消了夫人要掌家的念頭的,以為這一次與前面那些次也一樣,趙婆子等人當然不會去主院回話。

    要是去了主院,又怎麼能顯示出他們這些人的決心呢?

    所以,趙婆子等人商量妥當之後,就各自回了家。

    身為國公府的管事,趙婆子的住處要不就在國公府內,要不就在國公府附近,出入都極為方便。

    只是,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他們才回到家沒多久,就連凳子都還沒坐熱,剛上的熱茶都還沒有喝上一口呢,就有一群如狼似虎的護衛衝了進來,不顧他們的喝罵,拖著他們就往府裡去。

    等到了目的地,看到坐在上首神色難辨的夫人,趙婆子等人先是一陣心虛,但隨即就又重新挺起胸來。

    他們之中好些人都是姜家的家生子,又在府裡經營了這麼多年,可以說早就經營出了盤根錯結的關係,就算他們犯了錯,想要收拾了他們,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除非,想要讓這國公府亂了套!

    再說了……

    夫人這麼多年不掌家,就算現在起了意,又怎麼可能這麼快就理清這麼多的事?

    而且,以著夫人這些年的心性來看,他們很大的可能都不會有什麼事,不過是雷聲大雨點小而已,又有什麼好怕的?

    說到底,趙婆子等人也就是覺得衛芙好欺。

    否則,看哪家的下人敢在主母面前如此囂張的?

    心裡有了這樣的想法,趙婆子等人也不再像先前那樣慌張了,而是一個個的從那些護衛之手掙脫,先是理了理身上的衣衫,等到差不多了,才「撲通」一聲跪在了衛芙的面前。

    「夫人啊!」趙婆子仍打了頭陣,「您可要替老奴們作主,老奴們得了夫人的信任,才能管著那一攤子的事,縱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可這些莽漢,不分青紅皂白的就衝進老奴們的家裡,這是想要打殺了老奴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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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licaceae 發表於 2020-1-26 09:48 AM

第20章 獨角戲

    話說完,趙婆子就帶著頭嚎了起來。

    有她開頭,剩下的那些管事也都有樣學樣,一個個都開始訴起苦來。

    一時間,整個偏廳倒是只能聽見他們的哭嚎了。

    衛芙輕輕揚了揚唇,看似是笑了笑,但實際上笑意卻未達眼底。

    這些人……

    他們以為,他們這麼哭嚎一陣,自己就會退讓了?

    從前這十幾年的「自己」是如何任由這些刁奴欺主的,衛芙管不了,但她現在既然已經回來了,那這些人的算計,就註定行不通!

    衛芙也沒有急著說話,而是端起茶几上的茶淺淺啜了一口,之後只靜靜地聽著屋裡此起彼伏的哭嚎,她的眼裡甚至是帶著淡淡的笑意的。

    就好像,她這是在看著趙婆子等人盡心編排的一出好戲一般。

    也確實是一出好戲。

    不過,就算是唱戲,那也得有人對戲不是?

    唱獨角戲的滋味,可不是那麼好受的。

    現在的趙婆子等人,別看人數不少,但實際上可不就在唱獨角戲麼?

    在他們看來,高門的當家主母,就算是再如何嚴苛之人,當著外人的面總也是要在乎自己的臉面的,要是傳出什麼禦下不嚴,或者是對下面的人不仁不慈的流言,豈不是白白落了臉面?

    也正因為如此,一見著屋裡還有外人在,趙婆子等人都沒有去仔細看來的是誰,就這樣搶先開始嚎了起來。

    原本還以為,夫人臉皮薄,他們用不著嚎多久,夫人就會先臉上掛不住了。

    像夫人這樣的高門貴婦,就算憤怒於他們的作為,又如何能拉得下臉與他們這些做下人的爭府裡的這點小權小利呢?

    然後,結果自然也就像前面幾次一樣,夫人在他們的聯手之下打消了掌家的想法,大家重新相安無事。

    反正……

    他們這些年來就算再怎麼著,對夫人以及府裡的三位小主子,可都是不敢有半點的怠慢的。

    夫人哪怕什麼事都不管,他們不也得畢恭畢敬的捧著不是?

    與其勞心勞力地管著府裡的庶務,就這樣清清閒閑的做個貴夫人不好嗎?

    趙婆子等人都是這樣想的。

    可現在……

    戲唱到一半,他們卻發現,事情的發展,好像打從一開始,就超出了他們的想像。

    夫人不僅沒有因為他們這些人的威逼而覺得丟臉,更沒有在他們此舉之下退讓半步,甚至連動怒都沒有,而是用著最為規範的坐姿端坐著,靜靜地看著他們,讓他們覺得自己就是那演技最為拙劣的戲子一般,同時心裡也越來越沒有底了。

    他們這一次,是不是做錯了?

    趙婆子一邊減弱了哭嚎的音量,一邊悄悄拿了眼打量劉總管等人。

    現在,騎虎難下的趙婆子是真的有些後悔了,早就知道劉總管才是對這府裡的事看得最清楚的人,當時就應該跟著劉總管來夫人這裡回話才是,為什麼一定要跟夫人別苗頭,弄成現在這樣子呢?

    他們也就是想著夫人臉皮薄,才會同樣的招數用了一遍用兩遍。

    但同時,趙婆子等人其實也不敢如何去鬧騰。

    畢竟,他們對自己的身份其實都心知肚明,他們是這國公府裡的奴才,賣身契都還攥在夫人的手裡呢,真要是將夫人惹得動怒了,直接不管不顧的拿了賣身契將他們發賣了,那他們豈不是連哭都沒地兒哭?

    現在夫人不搭這一茬兒,他們要如何下這個台?

    心裡有了這樣的想法,趙婆子的哭嚎自然不如先前那般用心了。

    她想起來,方才進屋的時候,一眼瞥到過屋裡除了劉總管這外,還有外人在,於是忙裡偷閒,悄悄往著姚牙婆那裡看了過去。

    這一眼,就讓趙婆子面色煞白,心如擂鼓。

    因為,她是認識姚牙婆的。

    姚婆子因為擅長調教人,所以她手裡的人總是格外的受各府的歡迎,自然而然的,在這一行裡姚婆子的名聲就格外的響亮。

    趙婆子負責的就是府裡的採買事宜,其中自然也包括了下面丫頭小廝的進出。

    不過,她也只是認識姚婆子這個人,卻沒從姚婆子手裡買過人。

    為何?

    自然是因為姚婆子手裡的人都調教得好,而價格也比其他牙婆那裡要高上一些。

    趙婆子伸手往自己兜裡摟銀子都來不及了,又怎麼會樂意花更多的銀子去買些丫頭小廝呢,要知道,省下的銀子,可都進了她自己的腰包!

    可現在……

    姚婆子卻出現在了夫人這裡。

    這意味著什麼?

    趙婆子心神俱震。

    他們這些人鬧歸鬧,卻總也不敢真的叫夫人動怒,怕的不就是夫人動怒之下不管不顧的將他們發賣出去嗎?

    離了鎮國公府,他們就算再被人買走,也絕不可能遇到夫人這樣的主母了。

    原以為他們只是小小的鬧上一場,怎麼著也不會惹怒了夫人,但現在看來,事情可不像他們想像的那樣。

    想到夫人也許是動了真怒,不打算再留著他們了,趙婆子頓時就慌了。

    「夫人,老奴錯了,老奴錯了啊,求夫人您饒了老奴這一次吧,老奴再也不敢了……」趙婆子猛地便尖聲嚎了起來。

    比起先前這麼久的哭嚎,這會兒的趙婆子明顯要更情真意切了一些。

    只不過,她的哭嚎沒讓衛芙有所動容,倒是將與她一些被拖過來的那些管事們給嚇了一跳。

    看著趙婆子那唱作俱佳的表現,原本心裡還有些忐忑的管事們都不由暗暗埋怨,這趙婆子,演戲而已,演得這麼逼真是做什麼,這不是襯得他們這些人表演得太不盡心了嗎?

    埋怨完了之後,這些人才突然反應過來趙婆子哭嚎的內容。

    她是在……

    向夫人告饒?

    剩下的管事們面面相覷了一會兒,心裡那股子不祥的預感卻是越來越強烈了。

    要說他們這些人之中,最不樂意夫人重新掌家的,那就非這個趙婆子莫數了,要不然她之前也不會做那出頭鳥了。

    先前商量著要給夫人一個軟釘子碰的時候,趙婆子可是蹦達得最歡的那一個,怎麼現在,她倒是這麼輕易的就告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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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licaceae 發表於 2020-1-27 07:57 PM

第21章 告饒

    眾管事都不笨,看出這其中有蹊蹺之處,一邊維持著哭嚎,一邊也跟著在屋裡四處看了起來。

    而他們雖然不是都認識姚婆子,但其中也有好幾人是認出了姚婆子的,意識到自己等人的處境,眾人也就像先前的趙婆子一樣,擔驚受怕之下,越嚎越富有感情。

    嘖,偏廳裡這此起彼伏的,怎一個熱鬧了得?

    見著火候差不多了,衛芙將手裡端著的茶盞輕輕擱在了桌上,茶盞底部與桌面接觸,發出輕微的一聲「哢嗒」的響聲。

    明明應該是被眾人的哭嚎聲給掩蓋的輕微聲響,偏偏似有神奇的魔力一般,直接將趙婆子等人的哭嚎聲給壓了下去。

    「嚎夠了嗎?」衛芙神色淡淡地道。

    趙婆子等人心頭一凜,就算還想再繼續討饒,偏偏又莫名的不敢再張嘴了。

    於是,原本亂糟糟的偏廳裡,就這樣重新歸為了平靜。

    沒有理會心中驚懼的趙婆子等人,衛芙甚至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有給他們,而是逕自看向了劉總管,道:「劉嚴……」

    雖然衛芙的話只開了個頭,但已經足夠劉總管知道她的意思。

    「夫人,這些人的身契都在這裡。」劉總管將手裡的那一疊身契輕輕放在了桌上。

    衛芙隨意翻看了兩張,便轉向姚婆子:「姚婆子,這些人我都不想要了,你看著發賣出去吧,另外府裡還需要採買一些人……」

    話還沒說完,就聽到一陣的「撲通」聲。

    原來,卻是趙婆子等人聽到這話,膝蓋一軟,竟像是下餃子一樣,撲通撲通的就跪倒在地。

    「夫人,您大慈大悲,就饒了奴婢這一次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不敢了……」

    屋裡又響起再一次的哭嚎。

    這一次,趙婆子等人想到自己等人若是被發賣之後的命運,一個個的那可真是涕淚橫飛,看著要有多淒慘就有多淒慘。

    要是他們面對是一個心軟些,臉皮薄些的主子,在他們這樣的哭求之下,說不定還真的會抬手放他們一馬。

    不過……

    衛芙可沒有任何的動容。

    她之前就說過,她並沒有要趕盡殺絕的意思,這十幾年來府裡會呈現出這一派亂象,也是有她自己的原因,所以只要這些人老老實實的,她頂多也就是小小懲戒一番罷了。

    偏偏,趙婆子等人這些年來牢牢把控著府裡的各項事務,竟是將心都給養野了,壓根兒就不理會衛芙的召喚,反正想要故伎重施,用這種辦法來逼著她這個做主母的退步。

    既然這樣的話……

    衛芙可沒有那容得下這種人的好胸襟。

    既然連主子的話都不樂意聽了,那就發賣了吧。

    衛芙的應對可以說是簡單粗暴。

    但無疑,很有用。

    至於發賣了這些人會有什麼樣的後果,衛芙都無所謂。

    當家主母發賣自家不聽話的下人,這樣的事情就算是說到哪裡,那也是沒有任何可以指責的,就算京城那些長舌婦想要拿她說嘴又怎麼樣,只要那些人當著自己的面還是得露出笑臉,那不就得了?

    再說了,衛芙從前雖然做了兩年讓人稱讚不已的大家主母,但說實話,對於名聲這個東西,她還真不像別的婦人那般在意。

    沒有理會趙婆子等人的嚎叫,衛芙將話說完,便只看著姚婆子。

    姚婆子先前也嚇了一跳。

    原本就覺得今天這場景似曾相識,在趙婆子等人進來之後,姚婆子就更加確定,這根本就是十幾年前那一幕的重現嘛!

    果然,就算這麼多年過去了,鎮國公夫人這些年也多有荒唐之舉傳出,但這位夫人的脾氣還是一如當年。

    這樣說來的話……

    說不定,這些年那些關於鎮國公夫人的傳言,其實也是有失偏頗的呢?

    心裡的這些想法,半點都沒有耽擱了姚婆子的回應。

    她面色恭敬地微彎著腰,道:「回夫人的話,奴家手裡的人是盡夠的。」

    先前接了通知,姚婆子可是將手裡所有調教好了的人都領了過來的,只不過這會兒那些人都在二門外而已。

    不管衛芙想要買多少人,她這裡一定是夠的。

    作為京城數一數二的牙婆,姚婆子有這樣的底氣。

    衛芙點點頭:「既是如此,將人領進來我瞧瞧,再給這些人估個價。」

    姚婆子正要說話,就被趙婆子打斷了。

    「夫人!」大概是自知無法倖免,趙婆子這會兒也豁出去了,她一雙眼睛通紅,抬起頭來有些發直地盯著衛芙,「老奴等人多是府裡的家生子,一家老小都在府裡服侍多年……」

    她的話未說完,但從她的語氣之中,卻不難聽出威脅之意。

    衛芙自然明白趙婆子的意思。

    趙婆子等人是府裡的家生子,而這些家生子之間又相互通婚,到得如今,府裡的家生子之間的關係錯宗複雜,一時之間只怕是理不清的。

    在這樣的情況下,若是真的將趙婆子等人發賣了出去,那麼他們的家人,以及姻親等,心裡自然不可能什麼想法都沒有。

    留著這些心裡有想法的人在府裡,又怎麼能指望他們盡心服侍呢?

    趙婆子會說出這種帶著威脅的話,也是想著,衛芙若是真的將他們都發賣了,可不能讓下面的所有人都心服口服,到時候,整個國公府,那可就真的要亂了。

    至於,將與他們這些人有關的所有人都發賣出去,這更是不可能。

    家生子之間互相結親,如今早就已經不能完全掰扯開來了,夫人總不能將府裡所有的下人都給發賣了吧?

    趙婆子也就是仗著這一點,才會大著膽子說出這樣一句話來,只希望夫人能夠稍退一步。

    她發誓,只要夫人這次不將她賣出去,她以後一定跟鵪鶉一樣老老實實的,再也不忤逆夫人半分了。

    不只趙婆子,就是那些之前與她走在一處的管事們,也都心中帶著期待,屏息凝神,等著衛芙的回應。

    這回應,不僅關係到趙婆子,也關係到他們每一個人的將來,由不得他們不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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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licaceae 發表於 2020-1-27 07:57 PM

第22章 發賣

    只是,讓趙婆子等人沒有想到的是,衛芙壓根兒就沒有回應。

    在作出決定之後,衛芙就沒有想過要與趙婆子等人多說什麼,甚至就連問他們的罪狀都沒有。

    就像是沒有聽到趙婆子的話,衛芙問劉總管:「劉嚴,府裡如今一共有多少人?」

    劉總管連停頓都沒有,「回夫人,府裡各處共有二百一十二人,俱是有身契的,與趙婆子等人有關係的約有七十餘人,其中趙婆子的孫女是姑娘房裡的二等丫鬟,孫子則是二少爺身邊的小廝。」

    這樣的回答並沒有出乎衛芙的預料。

    姜家祖上便是跟隨景朝太祖打天下的,是實打實的功臣,而不僅僅只是姜家後人傳承了下來,姜家的家生子們,也一代一代的深深紮根於姜家,到得如今,但凡是家生子,只怕拐著彎都能攀上點關係。

    劉總管所說的,與趙婆子等人有關係的只有七十餘人,一是沒有算先前跟著劉總管過來的那些管事,二就是因為十幾年前,衛芙就已經發賣過一批人了。

    聽完劉總管的話,衛芙這才第一次正眼看向趙婆子:「所以,你這是在提醒我,既然要發賣了你們,就要做得更乾脆一些,將你們的家裡人,以及與你們有關係的人全都一起發賣出去?」

    趙婆子渾身癱軟。

    她沒有想到,自己的威脅不僅沒有起到任何的作用,反倒將家人姻親等都牽扯了進去。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趙婆子悔不當初。

    其他管事的反應與趙婆子也都差不多。

    衛芙冷眼瞧著這些人的反應。

    在她的眼裡,趙婆子的威脅也未免太可笑了。

    他們也是這些年過得太安逸了,才會如此將自己當一回事。

    沒了張屠夫,難不成還得吃了帶毛豬?

    至於趙婆子等人的家人,以及與他們有關係的那些人是不是無辜的,那就更不用說了,衛芙可不相信,這些年來趙婆子等人撈進口袋裡的銀子,他們的家人沒有享受到,又或者說趙婆子等人沒有為他們的家人謀福利。

    要是這樣,趙婆子的孫子孫女,又怎麼可能一個在略哥兒院子裡,一個去了甜姐兒院子裡?

    既然享受到了趙婆子等人帶來的好處,那麼如今趙婆子等人倒楣了,這些人跟著倒楣,這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嗎?

    冷冷看了想要求饒又不敢的趙婆子等人,衛芙道:「也對,要是只將你們發賣出去,倒是叫你們親人骨肉分離了,沒得讓人說道我這個做主母的不仁不慈了,既是如此,那就讓你們骨肉團聚,一起離開國公府吧。」

    至於,離了國公府,他們親人骨肉之間還能不能聚在一起,那就要看他們的造化了。

    「夫人!」

    「夫人饒命啊!」

    趙婆子等人只覺渾身冰冷,縱是知曉用處不大,他們還是忍不住哀哀哭求。

    而有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姚婆子已經讓人將她帶來的人都領了進來,人太多,偏廳裡站不下,衛芙都起身去了院子裡。

    因為準備得很充足,姚婆子這次帶來的足有上百人,而且這些人的年齡,從幾歲的稚童到幾十歲的婆子,都是應有盡有,絕對能夠滿足衛芙的需要。

    事實上,姚婆子這會兒也在心裡慶倖。

    她只是向來習慣準備周全,再加上一知道是鎮國公府來的人,莫名的就想起了十幾年前來鎮國公府的經歷,這才會將手裡的人全都帶了出來,如今想來,也幸虧如此,要不然這一大筆的生意能不能做成都還是未知呢。

    微垂著眼瞼,姚婆子指揮著自己帶來的人站好,以供衛芙挑選。

    她還記得,十幾年前她帶著人來將軍府的時候,這位夫人可是有著一雙利眼,挑的可都是她手裡最出色的那批人。

    就是不知道……

    這一次會如何了。

    將心思盡數斂下,姚婆子道:「夫人,人都在這裡了,這些都是奴家已經調教好了的,立馬就能用的,保管誤不了國公府的事。」

    姚婆子說得極為自信。

    衛芙大略掃了掃姚婆子帶來的人,點了點頭:「讓他們站成一排,依次到我近前來。」

    姚婆子自是照做。

    不得不說,姚婆子也確實有自信的本錢,經她之手調教過的這些人,每一個的衣著都極為乾淨俐落,雙眼有神,進退有度,看著還真是不錯。

    衛芙時不時的便從人群之中點出幾個,不一會兒,也就點出了七十餘人。

    「就這些吧。」衛芙道,然後看向劉總管,「劉嚴,把這些人領下去,再安排到各處。」

    「是,夫人。」劉總管應了一聲,領著新採買的這些人退下。

    與此同時,被劉總管挑出了身契的七十餘人,也都被府裡的護衛先後扭送到了主院,這些人突然被押了過來,壓根兒就來不及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好不容易見著熟悉的人,自是忍不住打聽追問。

    一時之間,主院裡熱鬧得就跟那菜市場一樣。

    許久,也不知道是感受到了衛芙那冷淡的目光,還是從熟悉之人嘴裡打聽到了事情的原委,眾人都不約而同地安靜下來。

    一道道的視線,也都隨之落到了衛芙的身上。

    身為奴僕,如此直視主人,原是十分不該的,但這些人突然遭逢大變,再加上往前的這十幾年來,下面的人就算好生捧著衛芙,但在私底下,真正敬重於她的,還真只是極少數,想要讓這些人改變十幾年來形成的習慣,卻又是如何可能?

    衛芙的神色更冷了。

    回想十幾年前,整個將軍府在她手下是如何規矩嚴明,現如今這鎮國公府,又哪裡能找出幾個明白人?

    「將人都帶下去吧。」她道。

    接下來,就是好一陣的雞飛狗跳了。

    在鎮國公府呆了這麼多年,眾人又如何願意被發賣出去?

    就算他們的身契都已經交到了姚婆子手裡,想要讓他們乖乖跟著姚婆子走,卻也是不可能的。

    姚婆子做的就是這一行,當然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會乖乖聽話,自然是帶了人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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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licaceae 發表於 2020-1-27 07:59 PM

第23章 處置

    但姚婆子事先也沒有想到鎮國公府會發賣這麼多人,帶來的人手自然是不夠的,這麼多人左衝右撞的,鬧起來那叫一個熱鬧。

    衛芙擰起眉頭。

    「劉嚴,讓府裡的護衛幫著護送一程。」她吩咐道。

    劉總管趕緊招呼了鎮國公府裡的護衛們出手,好歹是把哭鬧不休的眾人給制住了,等到將這些人送走,主院才總算是重新安靜下來。

    很快,劉總管又重新回來了。

    「夫人,人都已經送走了,不該他們帶走的東西也一樣都沒帶走,不過,被發賣的那些人之中有二少爺的小廝和姑娘身邊的丫鬟……」劉總管有些為難。

    衛芙看過去。

    有什麼問題嗎?

    劉總管在心裡暗暗歎了口氣,這才道:「可不巧,二少爺和姑娘一早就出了門,身邊帶的正是這兩個人。」

    見夫人不知道二少爺和姑娘出門的事,他原本是不想說的,哪裡知道就這麼巧呢?

    衛芙眉頭輕輕擰起。

    這一早,她就忙著處理趙婆子等人的事,又想著孩子們午膳會過來與她一起用,便也沒有過多的關注三個孩子那裡,誰曾想,略哥兒和甜姐兒竟是一早就出了門?

    為人子女,出門都不與她這個做母親的說一聲,由此看來這在從前必定是常態,也可以看出從前的「自己」到底是如何的放任孩子們了。

    想到孩子們還未與自己親近,自己還需要多多努力,衛芙的眉頭便也舒展開來。

    至於略哥兒和甜姐兒身邊的小廝和丫鬟……

    衛芙可不會將這兩個不確定因素放在自家兒女的身邊。

    別說這兩個人同樣享受到了趙婆子這些年來帶來的福利,只說這次趙婆子被自己發賣,要是仍放了這兩個人在略哥兒和甜姐兒的身邊,誰知道他們會不會懷恨在心,從而在略哥兒和甜姐兒的身邊說些什麼?

    如今,衛芙與兒女們的關係,可是經不起任何一丁點的挑撥了。

    衛芙道:「讓人在二門上守著,略哥兒和甜姐兒回來之後,把那兩個人給姚婆子送去。」

    劉總管立即吩咐了人去辦。

    將這些都處理完了,衛芙的目光才落到了一直像鵪鶉一樣靜靜呆在屋裡,半點不敢發出聲響的另外那十來名管事。

    這些管事此前緊跟著劉總管的步伐,第一時間就來到了主院回話,當時心裡到底還有些不情願,但後來親眼見證了趙婆子等人與夫人對著幹的下場之後,他們心裡自然也就只剩下了慶倖。

    要不是多了個心眼兒跟在了劉總管的身後,他們也是被發賣的一員了。

    想想都後怕。

    先前夫人忙著處理趙婆子等人,倒是沒有理會他們,但現在……

    想起先前劉總管念出來的自己等人這些年來所做的事,剩下的這些管事們都覺得兩股戰戰。

    要說他們在鎮國公府也管了這麼多年的事,原本也不至於見了主子就如此膽小才是,但誰讓他們突然發現,自家夫人要是不按理出牌起來,一招就能讓他們從雲裡跌到泥裡呢?

    而衛芙,她就像沒見著屋裡還有這些人一般,根本就沒多看上一眼。

    許久,其中一名管事咬著牙,主動道:「夫人,老奴有罪,求夫人寬恕……」

    有了這名管事開頭,其他的管事也都紛紛主動認錯。

    他們做了些什麼,早就被劉總管捅到了夫人跟前,就算想不承認都沒有辦法,與其如此,還不如早早的認錯,說不定夫人還能網開一面呢?

    一時之間,這十餘人跪倒在地,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衛芙這才看向他們:「就憑著你們這些年的所為,我捋了你們的差事,你們有意見嗎?」

    眾人連連搖頭。

    他們哪裡敢有意見,能不被發賣出去就已經很滿足了。

    衛芙又道:「那,你們這些年貪墨的銀子,讓你們交出來九成,有意見嗎?」

    眾人再次搖頭。

    意見還是不敢有的,但心痛,卻是真的。

    但他們其實也再明白不過,這些銀子本就不該是他們的,夫人只是讓他們交出來九成,已經算是網開一面了。

    至於,之前趙婆子所說的什麼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呵,他們本身就是姜家的奴才,連整個人都是屬於姜家的財產,別說辦差事每個月還有月例,便是沒有月例,主子只賞他們一口飯吃,他們也該感恩戴德了。

    什麼功勞苦勞的,也不過是拿來給自己臉上貼金罷了。

    這些年來他們每一個人往兜裡撈的銀子可都不在少數,便只是一成,其實也不算少了,所以,眾人就算心痛,卻也好歹還覺得有些安慰。

    能夠剩下這些銀子,家人姻親又都沒有被牽連,對比趙婆子等人,眾人也滿足了。

    「謝夫人仁慈。」眾人齊聲道。

    衛芙擺了擺手,將這些人揮退。

    這一上午的功夫,處置了那些刁奴,又給新採買的人安排了差事,便也差不多到午膳時間了。

    說到這,就不得不提一下,姚婆子送來的這些人確實得用,明顯是被調教了許久的,雖然才進入鎮國公府,但一被分配了差事,很快也就適應了下來,完全沒有出現趙婆子等人想的,缺少了他們,府裡就會陷入一團亂的情況。

    很讓人省事。

    所以,衛芙對於姚婆子倒也確實很滿意。

    因為府裡今天的變動多少也波及到了廚房,所以午膳準備得有些慢,直到過了平時的午膳時間三刻鐘,映雪才入內回稟。

    「夫人,午膳已經準備好了。」映雪道。

    衛芙沒有急著讓人擺飯,而是問道:「讓人去請世子了嗎?略哥兒和甜姐兒可回來了?」

    明明昨兒就說過了,讓他們以後的午膳和晚膳都到主院來用,三個孩子卻一直到現在都還未現身,難不成是忘了?

    這兩日下來,已經足夠讓映雪看出夫人如今有多在意府裡的三位小主子了,所以她半點不敢大意,「回夫人的話,世子那裡已經遞了信兒,應該就要到了,二少爺和姑娘還未回府,不過婢子遣了人去二門上守著,二少爺和姑娘一回府就能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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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licaceae 發表於 2020-1-27 08:01 PM

第24章 誤解

    到底是衛芙屋裡的大丫鬟,映雪和映嵐行事可以說是極有章法。

    衛芙滿意地點頭。

    就在這時,被映雪遣去二門上候著的一個小丫鬟前來稟報,道是略哥兒和甜姐兒回府了。

    衛芙想著馬上就可以看到三個孩子了,心下高興,也就沒有注意到小丫鬟面上的為難與欲言又止。

    映雪倒是注意到了想要提醒一聲,但這時院子外面已經傳來了一陣喧嘩吵鬧聲。

    「這是怎麼回事?」衛芙問道。

    大概是因為心情好,她的聲音裡倒也並無責難之意。

    原本就欲言又止的小丫鬟聞言,再不敢隱瞞,連忙道:「回夫人,二少爺與姑娘才到了二門上,劉總管就讓人將二少爺身邊的小廝和姑娘身邊的丫鬟給拿住了,說是夫人吩咐了要將這二人發賣出去,二少爺和姑娘有些不高興……」

    這完全是委婉的說法了。

    事實上,何止是不高興啊,略哥兒和甜姐兒簡直就是火冒三丈。

    他們一早就出了門,在外面逗留得有些久,若是按著往日的習慣,定是就在外面用午膳了,也是想著昨日衛芙讓他們每日都要去主院用午膳和晚膳,這才會趕回府。

    原還想著,也不知道母親那裡今天有沒有準備什麼新奇的吃食,從而有些期待呢,哪裡能想到,才一到了二門,府裡的護衛就兇神惡煞地衝了出來,直接將他們身邊的丫鬟小廝拿住了,說是夫人吩咐了要將這二人送到牙婆那裡發賣了。

    略哥兒和甜姐兒既憤怒又委屈。

    昨兒還好好的,一副要彌補自己過失,好好關心他們的模樣,這才一天不到,竟然就朝著他們身邊的丫鬟小廝下手。

    這是在告訴他們不該有這樣的妄想嗎?

    心裡有了這樣的想法,略哥兒和甜姐兒又哪裡能樂意?

    一邊攔著護衛不讓他們將人帶走,兩人一邊氣勢洶洶地往主院裡來。

    他們一定要向衛芙討個公道!

    略哥兒和甜姐兒是國公府的小主子,護衛們又哪裡真的敢攔著他們,這不,一路就吵吵嚷嚷的到了主院外面。

    將話說完,那小丫鬟死死低著頭,不敢看衛芙這會兒的臉色。

    事實上,衛芙的臉色雖然不好看,但也算不得很難看。

    她早就知道,這十幾年的隔閡下來,她想要得到兒女們的信任,想要與他們真正的親如母子、母女,是極不容易的事,需要她長時間下來一點一點的去做才行。

    而在略哥兒和甜姐兒的眼中,自己這個母親……

    只怕還比不上他們身邊的丫鬟和小廝來得親近。

    所以,在不明白事情真相的情況下,他們會因為這個而生氣,也是再所難免的事。

    但……

    就算明知這一點,衛芙還是難免有些心塞。

    想要與兒女們言歸於好,道阻且長啊!

    衛芙深吸一口氣,又拍了拍自己的臉,讓自己臉上的笑容看著更自然一些,然後起身朝著外面迎了過去。

    才出了正房的門,就見著略哥兒和甜姐兒一人手裡拽著一個人,身後跟著劉總管以及兩名護衛,就這樣進了主院。

    衛芙面上的笑容緩緩收起。

    若不是她今日處置了趙婆子等人,給府裡來了個大換血,也震懾了其他沒有被發賣的那些人,按著衛芙清醒兩日以來對府裡原本情況的瞭解,只怕見著略哥兒和甜姐兒如此衝進主院,這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下人會在暗地裡看他們笑話了。

    衛芙不能容忍自己的兒女被下面的人看了笑話。

    看到略哥兒和甜姐兒來到自己近前,她沉聲道:「略哥兒,甜姐兒,你們鬧夠了嗎?」

    她的聲音帶著威嚴,讓原本還吵吵嚷嚷的略哥兒和甜姐兒驀地便安靜下來。

    但隨即,兩人更憤怒了。

    莫名其妙要將他們身邊的丫鬟小廝發賣了,現在一見著他們,就指責他們這是在鬧?

    憤怒的同時,兩人既委屈又失望。

    雖然昨天他們都認定了,衛芙這次只是心血來潮,說不定哪天就又故態復萌了,但在他們的心裡,自然還是希望衛芙是真的想要關心親近他們。

    所以,真正確認衛芙與從前並沒有什麼變化,他們的心情才會如此複雜。

    努力忽略心中的酸楚,略哥兒一臉不忿地瞪著衛芙:「母親,您要發賣了我和甜姐兒身邊的人,這是想要借機警告我們嗎?」

    甜姐兒也用同樣的表情看著衛芙。

    真要說起來,略哥兒和甜姐兒並非是對他們身邊的小廝和丫鬟有多看重,趙婆子也是今年年初才將孫子和孫女塞到了略哥兒和甜姐兒的院子裡,不過短短兩三個月的功夫,又能對這兩人有多渾厚的感情?

    他們之所以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只是覺得自己受到了欺騙而已。

    或許,他們的母親昨天之所以會對他們和顏悅色,只是想要讓他們降低警惕,再尋著機會達到她那未知的目的而已。

    這不,他們才一個鬆懈,母親就要拿他們身邊的人下手了。

    那麼……

    下一個,會是他們嗎?

    略哥兒和甜姐兒越想越憤怒,甚至還有些驚惶。

    這是他們的母親,也是國公府的主母,若是她真的想做什麼,他們能攔得了嗎?

    也正是如此,他們才會擺出這副強硬的姿態來。

    不管怎麼樣,他們是絕對不會妥協的!

    略哥兒和甜姐兒緊緊攥著拳頭。

    被一雙兒女這樣看著,衛芙只覺心中無力。

    十幾年的冷落與漠視,早就讓略哥兒和甜姐兒對她的惡劣印象根深蒂固了,就算她如今有所改變,但又如何能讓他們相信?

    接連深吸了幾口氣,衛芙才將心頭的鬱氣與酸澀壓下,儘量心平氣和地道:「略哥兒,甜姐兒,母親並不是針對你們,將他們發賣了也是有原因的……」

    「什麼原因,你以為我們會相信嗎?」略哥兒打斷了衛芙的話,「母親,你果然沒有變,一點都沒有變!」

    甜姐兒沒有說話,卻是緊緊抿著唇。

    毫無疑問,她也是認同略哥兒的說法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Salicaceae 發表於 2020-1-27 08:02 PM

第25章 也累

    兩雙極為相似的眼睛裡,這時帶著一模一樣的憤怒與失望,當他們這樣看過來,那目光就像是幾支利箭一般,直直地射入了衛芙的心裡,叫她心如刀絞。

    衛芙確實想要好好補償兒女們這些年吃的苦,想要與他們處好關係,重新做回最親密的家人,但她也是人,她也同樣會累!

    從昨日到今日,一醒來就發現自己的身邊逢了劇變,所有的一切於她來說也都是陌生的,便是她的兒女,亦是如此。

    要接收這麼多的資訊,要努力去適應周圍陌生的一切,要照顧兒女的想法,爭取讓他們與自己親近……

    衛芙也累。

    她只不過是憐惜兒女們所受的苦,所以將這所有的疲累都壓在了心底而已。

    這會兒被一雙兒女如此仇視著,原本壓著疲倦感立時便湧上心頭,讓衛芙有種想要將眼前這一切都丟開的衝動。

    她寧願現在所經歷的一切只是一個逼真的夢。

    但是……

    醒來這麼久,衛芙心裡再清楚不過,這並不是夢。

    她知道,她若是真的想要逃避這一切很簡單,只需要像過去的那十五年一樣什麼都不管也就行了,說不定她的兒女們還會覺得這樣更自在一些,可就算再怎麼心累,她又怎麼可能真的不管呢?

    那是她的兒女,他們都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她將他們帶到這個世界來,自然也就應該盡到教養的責任。

    前面十五年,是她這個做母親的缺席了,哪怕這並不是出於她的本意,但事實就是如此,她如今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給予孩子們她所有的關愛,將他們重新掰到他們應該走的路上來。

    說起來慢,但這些想法只短短一瞬就自衛芙的心裡閃過,讓她覺得身體裡又湧出了新的力量,那些疲倦,自然也就被她重新壓了下去。

    而在衛芙想著這些的時候,略哥兒和甜姐兒沒有等到回應,心裡愈發的覺得失望了。

    他們的母親,這是被他們說中了心事,所以都不屑辯解了嗎?

    哪怕這些年早就已經習慣了不對自己的母親抱任何的希望,但當再一次確認這一點,略哥兒和甜姐兒還是忍不住的心情黯淡起來。

    看在衛芙的眼裡,自己這一雙兒女,就像是那被拋棄的小狗一般,哪怕努力表現出「我很凶」的模樣來,但只要看看他們的眼睛,就能看出來他們有多難過。

    這讓衛芙在難過的同時,又驀地有些想笑。

    嗯,還想去摸摸一雙兒女的腦袋。

    因為這樣的想法,原本情緒有些低落的衛芙倒也恢復了正常。

    沒等衛芙開口,就見略哥兒驀地抬起頭來瞪著她,「母親,不管你心裡有什麼打算,我和甜姐兒是絕對不會像大哥一樣任你擺佈的,你也別想再挖個坑把我和甜姐兒推進……」

    「放肆!」

    衛芙厲聲打斷略哥兒的話。

    她不知道略哥兒先前心裡想了些什麼,為什麼要覺得她這是想把他和甜姐兒推進火坑裡去,但不管如何,她都不能讓略哥兒把這話說完。

    只因……

    如此質問懷疑自己的母親,這已經可以算得上是忤逆了。

    雖然今天府裡的人已經被她清理了一遍,但略哥兒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如此忤逆自己這個做母親的,這樣的事若是被誰傳了出去,那略哥兒以後只怕就再沒有任何的名聲可言了。

    哪怕在外人眼裡,略哥兒就是個仗著父輩胡來的紈絝,但京城的紈絝多了去了,敢於公然忤逆親生母親的,又有幾人?

    景朝可是極重孝道的,就連當今聖上對太后都恭敬有加,有聖上這樣的表率,若是下面臣子的兒女之中還有這種忤逆不孝的,只要被禦史參上一本,略哥兒便絕不會有好果子吃。

    縱是還未與兒女修復好關係,但衛芙也是絕不容許有略哥兒忤逆不孝的風聲傳出去的。

    而略哥兒,被衛芙這樣一聲呵斥,他的第一反應是不服氣。

    他並不認為自己說錯了,這些年來,他們兄弟、兄妹三人雖然是國公府的公子、姑娘,在外人眼裡也許是生活在了蜜罐裡,但誰又知道他們三人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呢?

    大哥的那門婚事,連外祖母都指責他們的母親明明是親娘,做的卻是後娘的事,由此可見一斑了。

    而他……

    他難道一開始就想做個紈絝嗎?

    甜姐兒不想做個真正的大家閨秀嗎?

    他們只是有人生沒人教養而已。

    既然母親這麼多年來都是生而不養,養而不教,那,她現在又憑什麼來管他們?

    這些年以來,對親生母親的痛恨,在這一瞬間盡都湧上了略哥兒的心頭,讓他想要不顧一切的將所有的不滿與憤怒都發洩出來。

    但他才張了嘴正要說放,就觸到了衛芙的眼睛。

    韜哥兒、略哥兒和甜姐兒的眼睛都像極了衛芙,從前的這些年,要不是每每都能從自己兄妹三人的臉上看到衛芙的影子,只怕略哥兒都要以為他們都是從外面抱來的了。

    這時候,那雙與他們兄妹三人極為相似的眼睛裡,再不似從前那樣只有冷漠,而是盛滿了威嚴,只被這雙眼睛看上一眼,略哥兒就像是卡了殼一般,原本想要說的那些話卻是再也無法說出口了。

    一時之間,略哥兒心裡既覺訝異,又有種淡淡的彆扭。

    就在這時候,韜哥兒也過來了。

    從映雪讓人過去,韜哥兒就動身前往主院了,只是沒想到,他的動作到底是沒趕上略哥兒和甜姐兒,等他趕到,聽到的就是略哥兒那不管不顧的質問,以及衛芙的那聲「放肆」。

    韜哥兒的目光微微閃了閃。

    然後,他大步進了院子,站到了略哥兒和甜姐兒的前面,保護者的姿態一覽無遺。

    衛芙見狀,心裡又是欣慰又是心酸。

    欣慰的是,三個兒女即使吃了這麼些苦頭,還是能夠手足同心,彼此愛護。

    心酸的是……

    自己這個做母親的,卻是與三個兒女站到了對立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alicaceae 發表於 2020-1-28 09:33 PM

第26章 月例

    很快,衛芙就將這樣的想法壓下。

    她的目光自院子裡屏氣凝神,恨不得將自己縮成一粒微塵的眾人身上淡淡掃過,「我不喜歡多嘴多舌的人,你們最好閉緊自己的嘴,今天發生的事若是傳了一個字出去,你們……」

    她的話沒有說完,但話中的意思卻是再明顯不過。

    院子裡的眾人聞言身體一顫,然後整齊劃一地身體矮了一截。

    見狀,後面趕來的韜哥兒輕輕鬆了口氣。

    他年長一些,自然知道名聲的重要性,也許平時略哥兒和甜姐兒可以仗著他們的身份而不在乎許多事,但忤逆不孝的名聲,他們卻一點也不能沾!

    放鬆下來之後,韜哥兒眼瞼微微下斂。

    他其實沒想到,衛芙會維護略哥兒,還如此警告院子裡的眾人。

    衛芙確定了院子裡的人都不敢將今日之事外傳,這才道:「你們都退下吧。」

    「是,夫人。」

    院子裡跪了一地的丫鬟婆子們如聞大赦,忙不迭地起身退出院子。

    被略哥兒和甜姐兒拉進了主院的小廝金子和丫鬟銀子,兩人同樣是一對兄妹,長得看著倒是挺機靈的,就是眼神太過活泛了些。

    他們這會兒也想跟著眾人一起退下。

    事實上,他們這會兒已經有些後悔了。

    才跟著二少爺和姑娘回到府裡,就有護衛要扭著他們送去牙行,道是夫人已經將他們發賣了,兩人震驚之下自然是不願的。

    別看他們是府裡的家生子,但有趙婆子在,他們倆從小過的日子也不比那些門戶小一些的人家的少爺小姐差,要不是他們一出生就是奴籍,最好的出路也就是跟在國公府的主子們身邊,只怕趙婆子都不樂意讓兩人服侍人呢。

    不過,金子和銀子對於現在的生活倒也沒有什麼不滿。

    跟在二少爺和姑娘身邊多好啊,天天都能去外面長見識,好吃的好玩的一樣都不少,他們恨不得天天這樣才好呢。

    要是將來要是能像趙婆子一樣做個管事,那也就更好了。

    過慣了這樣的好日子,現在說要將他們發賣了,以後如何誰也說不清楚,這兩人又怎麼會樂意?

    再說了,這兩人可不相信他們的祖母會放任他們被夫人發賣出去。

    在金子和銀子的心裡,不管出了什麼事,趙婆子一定能護得住他們。

    所以,兩人才會在本就覺得憤怒和委屈的略哥兒和甜姐兒耳邊挑撥了幾句,可不就將略哥兒和甜姐兒的怒火給挑了出來麼?

    由此可見,衛芙決定將趙婆子等人的親屬都一起發賣了,一點錯沒有。

    金子和銀子原是想著,反正夫人和少爺姑娘的關係也就那樣,趁著他們吵上一架的功夫,他們還可以去尋了趙婆子給他們做主。

    哪裡能想到,夫人竟然這麼快就將事情壓了下來,壓根兒就沒能吵起來。

    在這樣的情況下,金子和銀子哪裡還敢繼續留下來,自然是溜都來不及了。

    而且,自回府之後,金子和銀子時不時的就能接收到其他人那同情的眼光,再加上又發現府裡多出了許多的生面孔,這些都讓兩人心中有了不祥的預感。

    在他們跟著少爺和姑娘出門的這一個上午裡,府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兩人急需回去尋趙婆子。

    但兩人才站起身往外走了一小步,就被衛芙制止了。

    「你們倆留下。」衛芙道。

    金子和銀子渾身一僵。

    他們當然不願意留下,擺明瞭夫人留下他們不是為了給他們什麼好果子吃,但夫人發話了,他們難道還敢不聽嗎?

    只瞥了金子和銀子一眼,衛芙就重新看向了三個兒女:「你們跟著我進來。」

    然後當先進了屋。

    在她身後,韜哥兒三人對視了一眼。

    略哥兒原本還想說些什麼,但在韜哥兒對他輕輕搖了搖頭之後,倒也將到了嘴邊的話都咽了回去,三人一起跟著進了正房。

    再後面,則是金子和銀子。

    衛芙在花廳的上首坐了,等到三個孩子以及金子和銀子進來,她看著略哥兒和甜姐兒,道:「你們以為我發賣了他們是故意在打你們的臉?」

    略哥兒和甜姐兒並未說話,但他們的沉默本來就已經是一個答案了。

    衛芙也沒有解釋,她的目光掠過略哥兒和甜姐兒,落到了金子和銀子的身上,將兩人打量了一下,她才再度開口。

    「你們就是金子和銀子。」衛芙淡淡地道。

    她的記性好,先前劉總管將那七十餘人的身契挑出來的時候向她彙報過,她順便也就記下了。

    金子和銀子聞言渾身一抖,「撲通」一聲就跪倒在地上。

    他們也說不上來為什麼,平時的他們也算得上能言善道了,要不然銀子不過是甜姐兒身邊的二等丫鬟,也不能哄得甜姐兒撇開屋裡的大丫鬟天天領著她出門了,但這會兒被夫人這樣看上一眼,他們就跟那沒嘴的葫蘆一樣,竟是一個字兒也不敢多說。

    也就這一會兒的功夫,兩人的臉上就已經浸出豆大的汗珠。

    略哥兒和甜姐兒見狀,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仍被韜哥兒用眼神制止了。

    對於韜哥兒這個大哥,略哥兒和甜姐兒向來極為敬重,所以雖然有些不解,但兩人仍順了韜哥兒的意思,什麼也沒說。

    衛芙這才道:「略哥兒,甜姐兒,你們可知母親為何要發賣了他們?」

    略哥兒和甜姐兒當然不知,在他們看來,衛芙這就是在借著發賣了他們身邊的人來落他們的臉面,要不然,就算金子和銀子犯了什麼錯,總也該與他們說上一聲才是。

    兩人的憤怒,其實也就源自於此。

    所以,這會兒聽了衛芙的話,就算應了韜哥兒不要說話,兩人仍忍不住用力「哼」了一聲。

    衛芙淡淡一笑:「略哥兒,這兩人是你們身邊的小廝和二等丫鬟,那,你們可知他們每個月的月例是多少?」

    月例?

    別說略哥兒和甜姐兒,就是韜哥兒,聽到衛芙問起這個,也是有些驚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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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licaceae 發表於 2020-1-28 09:34 PM

第27章 傻兒子

    韜哥兒不語,而略哥兒則最先搖了搖頭。

    略哥兒是誰,那是京城有名的紈絝,平時慣會做的就是從帳房支了大把的銀子,領著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在外胡吃海喝,手鬆得十兩以下的銀子他都不會在意,又怎麼可能知道他身邊一個小廝每個月的月例有多少?

    倒是甜姐兒,到底是姑娘家,性子較略哥兒要細膩許多,對於身邊丫鬟的月例倒是知曉。

    甜姐兒道:「這個我知道,我房裡大丫鬟的月例是一兩五錢,二等丫鬟是一兩二錢,小廝的月例我不知道,但想來也不會差多少。」

    衛芙聞言笑了笑,道:「甜姐兒說的沒錯,銀子是二等丫鬟,月例是一兩二錢,小廝的月例要高一點,與大丫鬟一樣,也是一兩五錢。」

    略哥兒和甜姐兒還是沒明白衛芙是什麼意思,倒是韜哥兒,目光在金子和銀子的身上打了個轉,眼裡已經有了些明悟。

    而金子和銀子,這兩人同樣沒明白衛芙的用意,但不知為何,他們這會兒覺得渾身都有些發冷。

    衛芙這時候看向金子和銀子,道:「每月一兩多的月例,說起來在京城各家的水準倒也不低,但你們看看,他們身上穿的戴的都是什麼?」

    略哥兒和甜姐一怔,然後偏過頭,仔細打量起他們的小廝和丫鬟。

    最明顯的就是丫鬟銀子了。

    姑娘家總是愛俏的,銀子自然也愛打扮,再加上也有足夠的銀子來打扮,所以她的這一身穿戴,都能比得上一些官家小姐了。

    茜紅色的杭綢做成的衣裳柔軟光滑,雖然比不得雲錦蜀錦這等名貴料子,但價格可一點都不便宜,頭髮挽成了雙丫髻,兩邊一邊戴了一朵熒白珍珠做的珠花,那珍珠雖然個頭小了點,但看著也是圓潤而富有光澤,可見也是經過了精心挑選的。

    除了兩朵珠花之外,耳朵上還戴了一對黃澄澄的金耳墜。

    再仔細看看,她的面上還敷了一層薄薄的脂粉,那脂粉雖然比不得芝玉閣的胭脂,但一盒只怕也得要一兩銀子以上。

    平時沒太在意,倒也不覺得銀子的穿戴有什麼問題,但這會兒經了衛芙這樣一點出來,再看她的這一身穿戴,甜姐兒卻怎麼都覺得有些打眼了。

    她以前……

    怎麼就沒有發現呢?

    這樣想著,甜姐兒又看向了銀子身邊的金子。

    比起銀子的招搖,金子的打扮就收斂許多了,不過,這大概也不是因為金子行事低調,而是因為他身為男子,不可能像女子那樣又是金又是銀的往身上戴。

    金子同樣穿了一身簇新的寶藍色的杭綢衣裳,領子和袖口、下擺等處都極為細緻的滾了邊兒,將這個頂多十七八歲的少年襯得十分有朝氣。

    他的腰間繫了一條與衣裳同色的腰帶,看著似乎有些不起眼,但仔細一看就能發現,那腰帶上不僅有刺繡,而且還綴了幾顆瑩潤的珍珠,看著與銀子頭上那兩朵珠花的珍珠差不多。

    而最吸引人注意的,就是綴在腰間的那塊玉佩了。

    即使只是一眼掃過去,甜姐兒也能看出來,那塊玉佩的成色相當不錯,只這塊玉佩怕就要比銀子全身上下的衣裳首飾加一塊兒還貴。

    要是往常,甜姐兒也許還不會往別處想。

    畢竟,略哥兒平時就喜歡領著一群人吃喝玩樂,他的手也鬆,時不時的打賞下面的人一些銀子,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是……

    略哥兒就是手再怎麼鬆,頂多也就是打賞一些碎銀子,又怎麼可能會將這種玉佩隨手賞給身邊的小廝?

    再則,國公府主子們手裡的東西可都是登記在冊的,就算賞給了下面的人,也會在冊子上記明東西的流向。

    略哥兒嫌麻煩,就衝著這一點,他也絕對寧願賞銀子,而不會賞東西。

    若不是二哥賞的,那,金子的玉佩又是從何而來的?

    再聯想到先前衛芙所說的,金子和銀子的月例,甜姐兒總算是有些明白了。

    甜姐兒明白了,但略哥兒就急了。

    他的心思本就不像甜姐兒這樣細膩,再加上金子自從來到他身邊,基本上都是按著這一身這樣穿戴的,他看習慣了之後,倒也真的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對的。

    這不是……

    一切都很正常嗎?

    怎麼不僅大哥,就連甜姐兒都一臉的若有所思。

    略哥兒莫名著急。

    總覺得,自己好像比大哥和甜姐兒都笨。

    他緊緊擰著眉頭,「金子的穿戴怎麼了?從他在我身邊侍候,不一直都是這樣穿戴的嗎?」

    衛芙一窒。

    想想姜珩在戰場上的算無遺策,再想想自己也時常被人稱作是精明,怎麼他們就生出來這麼一個傻兒子呢?

    不過……

    往好的方面想,這也是略哥兒心思純淨不是?

    衛芙也只能在心裡這樣安慰自己了。

    甜姐兒這會兒已經明白了,見略哥兒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輕輕咳了一聲,提醒道:「二哥,金子和銀子的月例都只有一兩多一點,但他們這一身的穿戴……銀子也就罷了,頂多也就是幾十兩,但金子的那塊玉佩,起碼也要上百兩,這些銀子都是哪裡來的?」

    略哥兒一愣。

    然後,他兩眼圓瞠,瞪著金子:「好你個金子,少爺我對你也不薄,你竟然敢偷少爺的銀子?」

    衛芙和韜哥兒甜姐兒都不由撫額。

    他們怎麼也沒想到,略哥兒竟是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來。

    見衛芙三人的反應,略哥兒還很是不解,繼續傻傻地問:「大哥,甜姐兒,你們這樣看著我做什麼?他的月例才一兩五錢銀子,不是從我這裡偷偷拿了銀子,怎麼能打扮得這麼光鮮?」

    他這樣想,有錯嗎?

    略哥兒撓了撓後腦勺,一臉的迷茫。

    衛芙忍了又忍,還是笑了出來。

    她覺得,她要是不把今天這事兒說清楚,可能她這傻兒子怎麼也不可能想到點子上來。

    於是,衛芙道:「他倒是不敢偷你的銀子,不過,他那祖母趙婆子,這些年來管著府裡內院的採買,可沒少伸手往自己的口袋裡撈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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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licaceae 發表於 2020-1-28 09:35 PM

第28章 榮與損

    趙婆子?

    聽到這幾個字,略哥兒倒也真的明白過來了。

    趙婆子管著內院的採買,每天從她手裡經手的銀子都不是一個小數目,上面又沒有人時時盯著,她想要往口袋裡撈銀子,那也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了。

    之前劉總管向衛芙稟報眾管事這些年來的作為時,就著重提了這趙婆子。

    據說,趙婆子為了中飽私囊,還曾經把幾文錢的雞蛋報了一百文的價格,從而將這中間的差價撈進自己的口袋。

    雞蛋如此,別的東西可想而知了。

    要不是劉總管那時見她太過分,出言敲打了幾句,只怕這鎮國公府都得進了她的口袋。

    當然,這樣的說法是有些誇張的,但由此也可以看得出來,這個趙婆子有多貪得無厭了。

    所有的管事之中,膽子最大的,大概也就是這個趙婆子了。

    這樣扒著國公府吸血還不知感恩試圖威脅主子的蛀蟲,別說她今兒領著那些管事想要與衛芙對著幹,就算她今天老老實實的來了主院回話,衛芙也絕對不會留著她的。

    略哥兒和甜姐兒都沉默了。

    他們不知道趙婆子借著手裡的差事,到底撈了多少銀子,但只看金子和銀子的穿戴就能窺見一二了,只怕,花在金子和銀子身上的,只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

    這樣的刁奴……

    任是誰家的主母,也是絕對不可能留著他們的。

    略哥兒想了想,還是忍不住道:「趙婆子歸趙婆子,他們二人……」

    衛芙一眼掃過來,就讓略哥兒把剩下的話都給咽了回去。

    不知為何,明明母親的樣子沒有任何的改變,但整個人外露的精氣神,卻是與從前完全不一樣了,尤其是那雙眼睛,只要往人身上看上一眼,就能讓人下意識的不敢與之對視。

    但略哥兒隨即就又有些惱怒。

    他可不能在母親的面前露了怯,要不然母親以後還不知道會怎麼欺負他呢!

    略哥兒於是瞪大了一雙眼睛看著衛芙,就像是要與衛芙比誰眼睛大一樣。

    衛芙是真的忍俊不禁了。

    略哥兒的眼睛本就隨了她,這樣一雙與她差不離的眼睛瞠得黑溜溜地看著她,哪怕略哥兒努力擺出一副「我很凶」、「我不好惹」、「不要欺負我」的模樣來,也總讓衛芙想要好好摸摸他的腦袋,給他順順毛。

    這是她的傻兒子。

    衛芙心裡又樂,又驚奇。

    她確實缺失了這十五年,也正因為如此,對於她來說,兒女們身上的每一點特性,也都是極為新奇的。

    有種她在尋寶的感覺。

    只要她耐著性子,一點一點的將兒女們的性子摸透,總有一天,她一定成為他們最信任最愛重的母親的。

    心裡有著這樣的想法,衛芙的眉眼舒緩,整個人看著又柔軟又溫暖。

    但略哥兒被衛芙這樣看著,卻越來越覺得羞惱。

    他一點也沒有覺得母親被他嚇到了,那麼……

    是他還不夠凶嗎?

    他不由自主地這樣想。

    衛芙在心裡偷偷笑了好一會兒,這才正色道:「略哥兒,你是想說,趙婆子是趙婆子,她做的事與金子和銀子無關,我不該遷怒到他們的身上,對嗎?」

    略哥兒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他確實是這樣想的。

    衛芙卻道:「事情確實是趙婆子做的,但是,趙婆子克扣下來的那些銀子,就全都用在了她自己的身上嗎?」

    說話的同時,衛芙還朝著金子和銀子那裡看了過去。

    略哥兒的臉一熱。

    金子和銀子可才到他和甜姐兒的身邊兩三個月,月例都才只拿了兩個月,那又有幾個銀子?

    既然他們不可能憑藉自己的月例置辦這一身的行頭,那這些是誰給他們準備的,那也就再明顯不過了,只怕長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來。

    見略哥兒想過來了,衛芙又道:「他們既然享受了趙婆子克扣來的銀子,而且看情況還適應良好,如今趙婆子事發,他們又豈能半點責任都不擔?」

    略哥兒沉默。

    不僅略哥兒,韜哥兒和甜姐兒,聽了衛芙這話,也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們總覺得,衛芙話裡還有話。

    衛芙也沒打算讓三個孩子猜她的心思,「為人子女,享受了長輩帶來的富足與榮光,自然也就要承受長輩失利帶來的後果,金子和銀子是如此,你們也是如此。」

    所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也便是如此了。

    只不過,如今的國公府還沒有落到那樣的地步,所以他們才不用承受父輩帶來的苦難而已。

    但,國公府如今雖然還極為炙手可熱,誰又能肯定將來一直會這樣?

    歷朝歷代,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的事又不是沒有,隨便一翻史書就能找出來不少,衛芙也只是想借此來點一下三個孩子而已。

    「所以……」衛芙緩聲道,「他們既然被趙婆子從小這樣嬌養著長大,現在趙婆子被發賣了,你們覺得,他們還很無辜嗎?這事上可沒有只需要享受好處,而不承擔任何責任的便宜事。」

    略哥兒張了張嘴,卻是什麼也沒說出來。

    他不得不承認,衛芙說的一點都沒錯。

    衛芙的話還沒說完呢。

    想起先前一雙兒女拉著金子和銀子衝進主院時,這兩個人面上的得意與算計,她的雙眼微微一眯,「趙婆子在你們回府之前就已經被我發賣出去了,你們覺得,在這樣的情況下,還將金子和銀子放在你們的身邊,他們真的會盡心盡力地服侍你們,而不是想盡了辦法的挑撥你們與我之間的關係嗎?」

    略哥兒欲言又止。

    他覺得……

    他們與母親之間的關係,好像不用人挑撥也就那樣了。

    當然了,因為心裡那莫名的感覺,他到底沒將這句話說出口。

    衛芙本就決定要將這件事完全掰碎了說與兒女們聽,於是又道:「略哥兒,甜姐兒,你們仔細回想一下,先前有人去拿了他們說要發賣出去的時候,他們有沒有在你們耳邊說什麼,挑起你們的怒火?」

    略哥兒和甜姐兒順著衛芙的話仔細回想,很快就發現,還真的就如衛芙所說的那樣,一點錯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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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licaceae 發表於 2020-1-28 09:36 PM

第29章 過急

    原本,對於衛芙要發賣了金子和銀子這件事,略哥兒和甜姐兒更多的是驚訝,怒火倒是在其次,要不是金子和銀子在他們的耳邊說些這是衛芙要借此打他們的臉的話,他們也不會氣得不管不顧叫嚷著衝到主院去。

    所以……

    他們這是被金子和銀子拿來當槍使了?

    略哥兒和甜姐兒沉默著攥緊了拳頭。

    而金子和銀子,早在衛芙指出他們穿戴的問題時,就已經出了一身的冷汗了。

    趙婆子手裡有銀子,也樂得給這一對孫兒花,當然了,他們之所以敢這麼明目張膽的,也是因為這些年來府裡壓根兒就沒個能管事的,就算他們的穿戴再怎麼出格,也沒人能管不是?

    兩個人也自持是國公府的少爺和姑娘身邊的人,自然是有什麼好物件兒都往自己身上放了。

    而略哥兒和甜姐兒從前也果然沒有注意這些,倒一直叫這兩人極為得意呢。

    但這會兒,兩人卻是再也得意不起來了。

    尤其是,聽到衛芙說早已經把趙婆子一家發賣出去了,金子和銀子更是眼前一黑,再也撐不住軟倒在了地上。

    他們都再清楚不過,他們能有現在的日子,都是托了趙婆子的福。

    這些年來,趙婆子在府裡是如何得意的,這對兄妹都是看在了眼裡的,他們還想著他們將來也能像趙婆子一樣呢。

    現在,趙婆子還有他們的父母都已經被發賣了,這兩人只覺得天都塌下來了。

    衛芙也沒打算在金子和銀子的身上費多少功夫,見略哥兒和甜姐兒總算是不再一臉憤怒地看著她了,直接叫了人將金子和銀子送去了牙行。

    至於,接下來趙婆子一家會怎麼樣,她就不關心了。

    既然有膽子做出這些事來,那自然也要有承擔後果的勇氣。

    笑看著三個兒女,衛芙道:「你們都餓了嗎?」

    因為這一攤子的事兒,他們可都還沒用午膳,這會兒都已經比平時的午膳時間要晚了大半個時辰了呢。

    不問還不覺得,衛芙這樣一問,略哥兒和甜姐兒下意識地就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他們……

    還真餓了。

    衛芙連忙讓人擺飯。

    飯菜是早就已經準備好了的,只不過因為先前略哥兒和甜姐兒鬧的那一場而耽擱了而已,也虧的廚房的人機靈,一直給溫著,要不然只怕早就涼了。

    韜哥兒話少,略哥兒和甜姐兒都餓了,再加上先前金子和銀子的事,兩人本就覺得有些理虧,因而這頓飯倒是極為安生。

    一頓飯吃完,丫鬟們收拾好了,送上熱茶便退下了。

    衛芙這才問道:「略哥兒,甜姐兒,你們一大早的就出門,是去了哪裡?」

    略哥兒和甜姐兒對視一眼,沉默以對。

    原本用午膳時延續下來的輕鬆氣氛,也跟著戛然而止。

    見一雙兒女不說話,明顯對這個問題很是抗拒,衛芙放柔了聲音,道:「你們年紀還小,尚不會分辨你們身邊的人到底值不值得交往,我……」

    話還沒說完,就被略哥兒打斷了。

    「母親!」略哥兒猛地站起身,「你不就是想說,跟我呆在一塊兒的都是些不值得交往的狐朋狗友嗎?」

    這樣的話,在過去,他不只聽了一遍。

    想到過去衛芙是如何說的,略哥兒頓時就紅了眼眶:「我知道,你覺得我就是一個不懂事,只會仗著國公府胡來的紈絝,覺得我身邊的人都是為了鎮國公府的名頭才跟我玩兒在一起的,既然你以前是這樣想的,那就一直這樣想好了!」

    話一說完,都沒等衛芙多說一個字,略哥兒扭頭就衝了出去。

    見哥哥走了,甜姐兒也站起來,她似是猶豫了一下:「母親,我的事你以前不是一直都不管的嗎?」

    言下之意,既然以前沒管,那以後也都不要管了。

    話說完,甜姐兒沒忘了給衛芙行了個禮,也轉身離開了。

    也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屋裡就只剩下了衛芙和韜哥兒。

    衛芙在心裡暗暗搖了搖頭。

    雖然她是有些操之過急,想要儘快的將一雙兒女的性子給扭過來,但她才只是試探著問了一下,略哥兒和甜姐兒就有這麼大的反應,還是讓她有些無奈。

    也許……

    她該試著換個法子?

    衛芙若有所思。

    然後,她才看向靜靜坐在一邊的韜哥兒。

    她記得,當初的韜哥兒雖然只有不到兩歲,卻也能看出來是個活潑的性子,現在卻變得如此沉靜,這也讓衛芙有些無奈。

    尤其是,韜哥兒不僅性子沉靜了,似乎還總能最大限度的減少自己的存在感,便是衛芙因為這十五年來的缺失而極為心疼韜哥兒,一心想著要補償於他,時不時的也總要忘了他的存在。

    並非是衛芙有意的,而是韜哥兒就有這樣的特質。

    現在,衛芙只希望那個沈家姑娘是個性子活潑一點兒的,若也像韜哥兒這樣一天也不見得說上一句話,兩個人這樣湊在一起,那衛芙可真無法想像他們要怎麼過日子。

    這般想著,衛芙朝著韜哥兒笑了笑,「韜哥兒,你也回院子裡休息吧。」

    韜哥兒聞言點了點頭,站起身。

    才向外走了兩步,他腳步頓了頓,回過頭來:「母親,略哥兒和甜姐兒,其實……並不像別人所說的那樣。」

    話說完,他緊緊抿起唇,再沒有要說話的意思。

    衛芙有些驚訝,但她隨即便點了點頭:「你放心,母親知道,你們都是母親的兒女,母親不會因為任何人的看法說法而對自己的兒女有偏見。」

    這話似乎並沒有安慰到韜哥兒,衛芙注意到他的嘴唇都抿成一條直線了。

    她又說錯話了?

    但,沒等衛芙想明白,韜哥兒就又朝著她微微一躬身,轉身離開了。

    看著這空蕩蕩的屋子,衛芙不由得輕輕歎息一聲。

    她確實是三個孩子的母親,也深受自己的孩子,但她真正做母親的日子,也只有不到兩年而已,那個時候的韜哥兒還是個玉雪可愛的小團子,根本沒有那麼多心思讓她來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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