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至誠
原本衛芙來時還在擔心著，要是慧覺大師不見她，只怕今日是要白跑一趟了，卻不想慧覺大師不僅提前預知到了她的到來，甚至還要主動見她。
看著前方帶路的淨塵小和尚的背影，衛芙輕輕籲了口氣。
她覺得……
她先前所有的疑問，許是都能在慧覺大師那裡得到解答。
一時之間，衛芙心中既有期待，又有迷茫，極為複雜。
走上山路之後，又走了大概兩刻鐘，衛芙才見著不遠處出現了一座竹樓，這竹樓並不精巧，看著就似是隨意砍了些竹子搭建的一般。
來到竹樓外，淨塵小和尚停下了腳步，回頭對著衛芙四人道：「幾位施主，這裡就是慧覺師叔祖的住處了，請幾位施主稍作等待，小僧這就去向慧覺師叔祖稟報。」
衛芙點了點頭。
淨塵小和尚於是入得竹屋，不一會兒就重新走了出來，朝著衛芙四人雙手合什：「女施主，慧覺師叔祖請您入內一敘。」
聽淨塵小和尚的話便知道，慧覺大師只想見衛芙一人。
衛芙看向三個孩子，道：「你們先在外面等母親，好嗎？」
韜哥兒沉默著點頭，略哥兒和甜姐兒卻有些不樂意。
不過，他們也是聽過慧覺大師的名頭的，這是連宮裡的聖上太后都要禮敬三分的人，可由不得他們胡鬧，於是也只能不情不願地點頭。
衛芙於是往竹樓裡而去。
竹樓並不大，裡面的擺設亦是極為簡單，甚至可以說是簡陋，除了一桌一椅一床，剩下的就只有桌上擺著的幾卷佛經了，以及空處擺放著的兩個蒲團了。
慧覺大師這時候正盤膝坐在其中一個蒲團之上，他雙目閉起，卻第一時間察覺到了衛芙的入內，伸手朝著另外一個蒲團處指了指，「施主請坐。」
衛芙沉默著跪坐在蒲團上。
這時，慧覺大師才睜開眼看向衛芙。
慧覺大師看起來已經十分蒼老，但他的一雙眼睛卻始終保持著稚子一般的清澈與純粹，當他看向衛芙，衛芙只覺得自己似是被慧覺大師這一眼就看透了一般。
「慧覺大師。」衛芙極為恭敬地朝著慧覺大師合什一禮。
哪怕她今日不是有事相求，只憑著慧覺大師此前救了那麼多人的性命，也足以使她這般禮敬了。
慧覺大師微微一笑：「施主此來為何，貧僧已然知曉。」
衛芙不語。
既然慧覺大師都能預知到她的到來，那麼，猜到她想要問些什麼，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那……不知慧覺大師可否為我解惑？」衛芙道。
「施主應當知道，姜施主是一個至誠之人……」
慧覺大師以著這樣的開頭來說起了當年之事。
聽完之後，衛芙沉默了。
慧覺大師的說法，與姜珩並沒有太多的差異，甚至，許多姜珩沒有說出來的事，衛芙也都從慧覺大師這裡瞭解到了。
就比如……
當初她出事時，姜珩是何等心急如焚。
就如同衛芙所知的那般，姜珩是一個極為內斂的人，並不擅長表達自己的感情，許多時候，對於姜珩的心思，衛芙都只能用猜的，並且還不知道自己猜得對不對。
便是此前姜珩歸來，敘說往事時，也只用了最簡短的言語平鋪直敘，壓根兒就沒有說起過別的。
衛芙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的消失，竟然讓姜珩這般失措。
也許……
她從來都沒有瞭解過姜珩。
衛芙突然有了這樣的想法。
但其實，想想這也是正常的，在衛芙患了這魂離之症前，他們成親也不過兩年的時間，而且那時姜珩大部分的時間都駐守邊關，他們真正相處的時間本就極為有限。
衛芙根本就沒有來得及瞭解姜珩這個人。
想到這裡，衛芙心中有些悵然。
也許，當初他們相處的時間能夠更多一些，對對方更瞭解一些，也就不會有這麼的誤解了。
與此同時，衛芙也真正開始從姜珩的角度來想這十五年間發生的事。
他沒有騙她，他也沒有做錯任何事，卻獨自一人承受了這十五年來的孤苦。
衛芙再想想自己之前對姜珩的誤解，以及她抽他的那三鞭……
無論是略哥兒和甜姐兒出生那日的發怒，還是醒來之後對姜珩的怨恨，這些，都是站不住腳的。
姜珩沒有錯，反倒是她，錯了。
深吸一口氣，將油然生出的愧悔壓下，衛芙看向慧覺大師，道：「大師，不知如今我的情況……」
說話的同時，衛芙緊緊攥住了手中的絲帕，生恐會從慧覺大師的嘴裡得出一個她不想聽到的回答。
十五年，她才尋到一個歸來的契機，但若是再一個三年，她會不會又像之前那樣魂離？
這樣的結果，是衛芙所不能接受的。
慧覺大師目光溫和，道：「施主請放心，你既已歸來，魂魄自已穩固，這魂離之症，將來定是不會再犯了。」
衛芙猛然鬆了口氣。
「多謝大師。」她朝著慧覺大師合什一禮。
慧覺大師還了一禮，一雙睿智的眼中盡是了然：「施主無需客氣。」
與慧覺大師道別之後，衛芙走出了竹樓。
看著在外面等候的三個孩子，想想自己、姜珩、三個孩子這些年來的遭遇，衛芙心中再無恨意，只有一種天意弄人的無奈。
若不是她突然患了這魂離之症，導致了這十五年以來的荒唐，也許，他們一家如今正是一片和樂，又如何會像現在這樣夫妻失和，母子不睦呢？
但……
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再想這些亦是無用。
衛芙輕輕歎了口氣，對三個孩子道：「好了，我們回去寺中上香吧。」
既然來了，總不能連柱香都不上就回去了。
衛芙從前是不太敬鬼神之說的，但在經歷了這魂離之事後，對那些冥冥之中的偉力，她卻也不得不敬畏起來。
再則，早在醒來之初，她就已經決定要來大相國寺上香的。
聽到衛芙這般說，略哥兒和甜姐兒精神都是一振。
「好！」兩人異口同聲地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第122章 好受
略哥兒和甜姐兒還都期待著衛芙所說的大相國寺美味的素齋呢！
照樣被淨塵小和尚領著下了山回到寺中，衛芙先是領著三個孩子捐了香油銀子，然後才領著孩子們上香。
跪在蒲團上，看著殿中慈眉善目的佛像，衛芙默默許下自己的願望。
希望三個孩子一生平順，希望修復與孩子們的關係，也希望……
姜珩，能夠再無孤苦。
許下願望之後，衛芙以著此生最大的虔誠拜過菩薩，這才小心翼翼的將手裡的線香插進了香爐之中。
上完香之後，衛芙領著三個孩子出了佛殿。
甜姐兒這才鬆了口氣，道：「母親，您方才向佛祖許了什麼願望啊？」
倒不是甜姐兒好奇心太盛，而是因為她注意到了先前衛芙許願時面上的嚴肅與莊重，那樣的表情，讓甜姐兒看了隱隱都有些害怕。
衛芙伸手在甜姐兒頭上撫了撫，語氣溫和：「當然是希望甜姐兒和你兩個哥哥一生順遂，遠離苦難了。」
許是因為她的語氣之中，有著快要滿溢出來的溫柔，不僅略哥兒和甜姐兒，便是韜哥兒，聞言也都不由得往她這邊望了過來。
衛芙說完這話，也沒有再多說什麼，正巧也差不多到了午膳時間了，便領著三個孩子去吃素齋。
大相國寺的素齋也果然是名副其實，這一點隻看略哥兒和甜姐兒那滿足的表情也就可以看出來了，能叫喜食肉食的略哥兒吃得這樣歡喜，這本就是一種肯定了。
用完素齋，母子四人也沒有在大相國寺裡停留，便準備離開。
不想，衛芙的腳才踏出大相國寺的大門，就被人給截住了。
是長寧長公主。
「聽說鎮國公受了傷，如今還在床上躺著呢，鎮國公夫人還有閒情來上香，倒也確實是好雅興啊。」長寧長公主冷笑一聲，「鎮國公乃是我景朝的股肱之臣，便是我皇兄，那也是從來沒有打過罵過的，卻不想到了鎮國公夫人這裡，竟然抬手就給了三鞭子，鎮國公夫人……倒是威風！」
這可不是什麼好話。
當今聖上都沒有打過罵過的人，到了衛芙這裡，竟然就受了三鞭子，這話要是傳到有心人的耳中，至少衛芙是躲不過一個「跋扈」的。
衛芙聞言眼皮都沒有抬一下，只淡淡地道：「聖上歷來體恤臣下，對國公爺自然是護著的，至於我和夫君……長公主難道沒有聽過‘床頭打架床尾和’這句俗話麼？」
一席話說得長寧長公主想找茬兒都沒處找，只能在暗中啐一口，這衛芙就跟那泥鰍一樣滑不溜秋的！
見長寧長公主還想說什麼，衛芙提前將她的話給堵住了：「聽說駙馬的事現在都已經成為京城百姓閒談時的談資了，長公主還有閒情來上香，倒也確實是有閒情呢！」
將長寧長公主先前的話給還了回去。
長寧長公主頓時就氣得臉色發青。
上次從鎮國公府回去之後，因為想著衛芙那若有所指的話，長寧長公主特意讓人去好好查了查駙馬李俊的行蹤。
不查不知道，這一查，長寧長公主才發現，原來這在她的面前表現得百依百順的李俊，竟然早在好幾年前就在梧桐巷子裡養了個外室！
這可將長寧長公主氣得夠嗆。
身為公主，長寧長公主自然是極為驕傲的，再加上當初她召了李俊做駙馬時，李家已經艱難到連飯都快吃不起了，所以長寧長公主在李俊的面前，那是有著絕對的優越感的。
早在當初兩人成親的時候，長寧長公主就明確的與李俊說過，絕對不允他身邊有其他人，什麼姨娘通房外室的，統統都不准有。
而當時，李俊是一口答應了，甚至還指天發誓，道是此生絕不會辜負長寧長公主。
哪裡能想到，當初的誓言言猶在耳，李俊卻是給了她這麼大的一個驚喜。
而更讓長寧長公主動怒的是，這件事李家其他人早就已經察覺到了，偏偏這些靠著她吃飯的人，就沒一個跟她說句實話。
查清楚了這些，再想想當日衛芙的意有所指，長寧長公主又如何能想不到，衛芙早就已經知道李家的這些醃臢事了，這也更讓長寧長公主羞憤了。
她才在衛芙的面前說鎮國公在邊疆有了人了，卻不想鎮國公府身邊有沒有人還沒有得到確定，但自己的駙馬卻是上在好幾年前就已經背著她養了外室，這就像是打在長寧長公主臉上的一記響亮的巴掌一樣，讓她無比的難堪。
當然了，長寧長公主可從來都不是什麼會忍氣吞聲的人，李俊以及李家人給了她這樣的難堪，長寧長公主可也沒讓李家人好過，不僅李俊這些時日跪得兩個膝蓋都不見一塊好肉，就是李家當家的幾位老爺，也無一例外的被捋了差事，整個李家可以說是都籠罩在一片的愁雲慘霧之中
至於李俊養在外面的那個外室……
呵，早在被長寧長公主發現的那日，李俊就在長寧長公主的注視之下，親手將那外室給活活杖斃了。
不得不說，李俊這個人，倒也確實有些決斷，知道什麼才是他不可以失去的。
但便是如此，長寧長公主也沒能消了心頭這口惡氣，往日裡只覺得李俊那張臉看著讓人賞心悅目，但現在，卻是一見著李俊就想起他養在外面的那個外室，更想起他將那外室杖斃時，臉上的狠絕。
所以，長寧長公主才會特意來大相國寺走走，為的就是想散散心，哪裡能想到，這才到了地頭，就碰上了衛芙，沒散著心不說，倒是又惹了一肚子的閒氣。
衛芙原本因為聽了慧覺大師的話，知道自己誤解了姜珩而情緒有些低沉，這會兒在看到了長寧長公主那鐵青的面色之後，心情總算是有所好轉了。
就長寧長公主這好臉面的性子，駙馬不規矩在外面養外室的事被普通百姓拿在嘴邊談論，她還不定有多難受呢。
果然，見著長寧長公主不好過，衛芙心裡就好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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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胡言
也正因為心情有所好轉，衛芙難得好心地提醒了長寧長公主一句：「長公主，從前倒是沒看出來駙馬也是個如此決斷之人，養了那麼多年的外室，平日裡如珠似寶的護著，這一事發，就能活活將人給杖斃了……」
剩下的話，衛芙沒有說明，但長寧長公主不可能聽不出來。
只以為衛芙這是在諷刺自己，長寧長公主面色一變，用力一拂衣袖：「這是本宮的家務事，就不勞鎮國公夫人費心了。」
衛芙揚了揚眉，倒也沒再說別的什麼。
會提這麼一句，除了算是給長寧長公主提個醒兒，也有給長寧長公主添堵的意思。
總之，不管長寧長公主是繼續留著李俊，還是與李俊和離，她都可以在旁邊看熱鬧不是？
不過……
按著衛芙對長寧長公主的瞭解，她覺得長寧長公主怕是狠不下心與李俊和離的。
好心情的衝著長寧長公主笑了笑，衛芙道：「既然長公主心中有成算，那我也就不多言了，這就告辭了。」
話說完，衛芙便招呼著三個孩子準備離開。
也就是這時，衛芙發現三個孩子似是對於長寧長公主這個人極為不喜一般，在與長寧長公主擦身而過時，都往遠了避開，似是恨不得離著長寧長公主越遠越好一般。
注意到這一點，衛芙擰起眉頭，這才往三個孩子的面上看過去。
略哥兒和甜姐兒不會隱藏自己的真實情緒，這時候正是一臉的憤怒不喜，便是韜哥兒，向來平靜的他，這會兒眉頭也是微微皺起的。
衛芙一怔。
略哥兒和甜姐兒也就算了，能讓韜哥兒也有如此表現，可見，在她不知道的時候，長寧長公主必然做過什麼讓三個孩子不喜的事。
那麼……
是什麼呢？
衛芙的目光微沉。
看來，她還需要好好瞭解一番才是。
車夫很快就把馬車趕了過來，衛芙和甜姐兒一起上了馬車，韜哥兒和略哥兒也上了馬，一行人緩緩啟程，往京城而去。
等到馬車行了一段路，甜姐兒面上的表情才總算是緩和了一些，不過嘴還是高高撅起，都可以掛油瓶兒了。
衛芙將這些看在眼裡，卻沒有直接問，而是伸手在甜姐兒的嘴上輕輕點了一下，道：「咦，這是誰家的小姑娘，看這小嘴兒撅的，要不掛個油瓶兒試試？」
甜姐兒原本正在生著悶氣呢，被衛芙這樣一打趣，倒是再也氣不下去了。
「母親！」她抱著衛芙的胳膊撒嬌。
衛芙微笑著，等到甜姐兒撒完嬌了，這才狀似不經意地問道：「方才是誰惹了咱們家甜姐兒不高興了？甜姐兒與母親說說，母親替你收拾她去！」
甜姐兒聞言張了張嘴，看著像是想要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要如何開口的樣子。
衛芙也沒有催促，過了好一會兒，才聽甜姐兒悶悶地道：「母親，我不喜歡長寧長公主。」
衛芙眼中微微一黯。
果然，與長寧長公主有關。
她伸出手，在甜姐兒的手背上輕輕拍了拍，安撫道：「真巧，母親也不喜歡長寧長公主。」
甜姐兒聽到這裡，面上總算是有了笑容。
衛芙見狀，又道：「甜姐兒要是有什麼事，且與母親說說，母親也可以給甜姐兒出出主意。」
甜姐兒猶豫了一下，看到衛芙眼中的鼓勵，到底還是開了口：「母親，長寧長公主不懷好意，可壞著呢，她從前還與我和兩個哥哥說，說……說您與國子監祭酒林大人不清不楚的……」
話說完，生怕衛芙會生氣，甜姐兒連忙抬頭看向衛芙。
而衛芙，聽完甜姐兒的話之後，只覺得胸中一股子怒火直往頭頂衝，要不是這會兒馬車已經離開了大相國寺，她定是要與長寧長公主好好算算總帳的！
但她很快就意識到，甜姐兒還在看著她，注意到甜姐兒眼中那淡淡的懼意，便是再如何動怒，衛芙也還是將那怒氣壓了下去，朝著甜姐兒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來，道：「甜姐兒不怕，長寧長公主胡說的，母親與林大人可沒有什麼關係，也就是林大人的父親與你舅公交好，母親幼時曾與林大人見過幾面……」
甜姐兒猛然就鬆了口氣。
雖然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好幾年，但她和韜哥兒略哥兒，可一直都記在了心裡。
那時候兄妹三個一起去了靖安伯府看望外祖母，回府的途中就遇到了長寧長公主，還被長寧長公主給攔了下來。
雖然不知長寧長公主的用意，但長寧長公主是公主，韜哥兒三人總不能掉頭就走，於是便也停了下來與長寧長公主見禮。
卻不想，長寧長公主竟是拉著他們不放，還絮絮叨叨的與他們說了許多的話。
「……鎮國公鎮守邊關且不提，鎮國公夫人對你們卻是一點也不盡心，誰家做母親的會對兒女不聞不問的，還給韜哥兒訂了那樣一門親事，瞧瞧這可憐見兒的……」
「不過，想想也能理解你們母親的做法了，誰讓她嫁的不是自己的心儀之人呢，當初林崢和你們母親……」
「唉呀，瞧本宮這張嘴，本宮也就是隨便說說，當不得真的，你們可不要誤會了你們母親……」
一直到現在，甜姐兒都還清楚的記得長寧長公主說的這些話，以及她說這些話時，臉上那一點也不掩飾的嘲諷與惡意。
那時的甜姐兒和略哥兒也才十歲出頭，便是韜哥兒也不到十五，便是「衛芙」對他們再怎麼冷淡，但至少甜姐兒和略哥兒對於母親，也還是有些期待的。
也正因為如此，聽到長寧長公主的這些話，甜姐兒和略哥兒才會那般失望。
他們以為，他們總算是找到了母親為何會對他們如此冷淡的原因了，原來，是因為母親心中有另外一個人，因為父親並不是母親心儀之人……
也是自那之後，略哥兒和甜姐兒才漸漸冷了心腸。
想到這些，甜姐兒一把撲進衛芙的懷裡，聲音帶著哭腔：「母親，我就知道長寧長公主是在胡言亂語，我和二哥那時候做夢都怕您不要我們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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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父親呢？
才十歲出頭的孩子，也不像韜哥兒那樣經歷了那樣的絕望，甜姐兒和略哥兒那時候只想著若是他們乖乖的聽話，母親總有一日也會像別人的母親那樣疼愛他們的。
在這樣的情況下，從長寧長公主那裡聽到這樣的「秘莘」，甜姐兒和略哥兒甚至覺得天都要塌了，更害怕有朝一日，他們的母親會去追尋她的所愛，從而拋棄他們。
也是在那之後，略哥兒和甜姐兒的行止才會漸漸出格。
他們……
其實只是心中害怕，想用這樣的方式讓母親注意到他們而已。
衛芙緊緊摟著甜姐兒，感受到甜姐兒那時的害怕，她氣得渾身輕顫。
只是想著幾個孩子那時候心中是何等的害怕，衛芙就恨不得照著長寧長公主的嘴巴狠狠抽上幾巴掌。
衛芙雖然與長寧長公主不對付，但也從來沒有想過朝著長寧長公主的兒女下手，她只想著大人之間的恩怨不該延續到小輩的身上，哪裡能想到，長寧長公主卻是半點沒有這樣的自覺，竟然在她的兒女面前如此編排她這個做母親的，如此離間他們的母子、母女感情。
想來……
她最初醒來之時，三個孩子之所以會與她那般生疏，長寧長公主的這些話，絕對起到了極為重要的作用。
只是這般想著，衛芙心中便又惱又恨。
原還想著，捅破了駙馬李俊的事，也算是給長寧長公主一些回敬了，但現在看來，她做的，還遠遠不夠！
在甜姐兒背上輕輕拍著以示安慰，衛芙的眼中卻是閃過與她那輕柔的動作完全不符的冷厲。
長寧長公主……
她記住了！
但隨即，衛芙想到什麼，心中便是一僵。
在她醒來之前的那個「衛芙」，都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就給林崢送情信了，難保她還有沒有做出別的什麼事情來……
衛芙連忙問了甜姐兒，直到確認長寧長公主說這些挑撥的話是在四年前，她才總算是鬆了口氣。
四年前，那時占著衛芙身子的，可還不是上一個「衛芙」，那個時候的「衛芙」對三個孩子冷漠以對，並且給韜哥兒訂下了沈家這門不當戶不對的親事，十足的繼母的行事方式，八成就是打著給韜哥兒定一門對他不能有所助益的婚事，將來再讓她生的兒子上位的主意。
既然會這樣想，那自然也就對於她這國公夫人的身份極為重視，當然也不可能做出覬覦有婦之夫的事來。
所以……
長寧長公主，確實就是在胡言亂語，故意離間衛芙與三個孩子之間的感情。
衛芙可算是鬆了口氣。
雖然那時候的「衛芙」並不是她自己，而是自己的身子住進了不知何人的魂魄，但不管怎麼樣，那人所做的一切，最後都要衛芙來承受後果，衛芙都不敢想像，要是那個「衛芙」真的做了什麼不知廉恥的事，她要如何收場。
還好，還好，事情並沒有發展到無法挽回的地步。
衛芙真是慶倖自己及時回來了，要不然，自己與三個孩子的生活，還不知道會被那人攪成什麼樣子呢。
這般想著，衛芙摟著甜姐兒，安慰道：「甜姐兒不怕，從前都是母親的錯，是母親糊塗，往後母親一定不會再做這樣的糊塗事了，咱們甜姐兒這麼可愛，母親喜歡都來不及呢，又哪裡能不要你了？」
甜姐兒撲在衛芙的懷裡哭過一場之後，總算是將長久以來壓在心頭的那塊石頭給搬開了，又聽衛芙這樣說，有些害羞，但還是忍不住向衛芙確認：「母親，真的嗎？」
自幼就沒有得到過來自母親的關愛，甜姐兒自然會沒有安全感，便是這會兒向著衛芙確認，也都透著一股子害怕受到傷害的小心翼翼。
衛芙心頭一酸，同時也湧出對從前的「衛芙」，以及胡亂編排自己的長寧長公主生出一股子憤怒來。
她將甜姐兒輕輕往外推了推，微微低下頭，與甜姐兒對視著，讓甜姐兒看清她眼中的認真，道：「當然是真的。」
語氣再堅定不過。
甜姐兒認真打量著衛芙，過了好一會兒才確定，母親說的是真的，於是也跟著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來。
衛芙放柔了聲音，輕輕擁著甜姐兒，「甜姐兒和兩個哥哥都是母親的心頭寶，也是母親心裡最重要的人，母親從前活得糊裡糊塗的，才會傷害了你們，現在母親清醒了，自然再不會讓甜姐兒和哥哥們受從前那樣的委屈。」
甜姐兒感受著衛芙聲音裡的疼寵，忍不住將頭埋在衛芙的肩窩裡，用力蹭了蹭，像一隻受撒嬌的小貓一般。
過了好一會兒，衛芙才聽到甜姐兒的聲音。
「母親，那父親呢？」甜姐兒道。
父親？
衛芙怔了一下，好一會兒才算是明白過來甜姐兒在說什麼。
但她卻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姜珩是她的夫君，按理說他們應該是這世上最親近的人，但也許是應了那句話，至親至疏夫妻，有時候衛芙覺得她離著姜珩很近，但有時候，她又覺得，姜珩遠在天邊，是她無論如何都不能夠著的人。
也許正因為這樣，她才會無法擁有那麼多的安全感，遇著點事就容易往最壞的地方想。
就比如……
略哥兒和甜姐兒出生那日發生的事，以及醒來之後對姜珩的那些誤解與痛恨。
無法回答甜姐兒的問題，衛芙便也只能想法子回避了，她伸手在甜姐兒的鼻頭上輕輕擰了擰：「你這個小丫頭，倒是操心起母親與父親的事來了！」
甜姐兒撅了撅嘴，有些不滿意被衛芙當成小孩子看。
不過……
想著母親說話的時候語氣裡的親昵，甜姐兒頓時就將先前的問題拋到了一邊去，賴在衛芙的懷裡不肯起來。
衛芙看著小姑娘這愛嬌的小模樣，也覺心中歡喜，便也由著她去了。
在母女倆的閒談之中，馬車很快就回到了鎮國公府。
在二門外下了馬車，衛芙看了看三個孩子，道：「現在時辰也還早，你們今天中午都沒有休息，這就回去歇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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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到來
甜姐兒用力點了點頭，然後卻是朝著衛芙揮了揮手，道：「母親，我和大哥二哥還有些話要說，您先回去歇著吧。」
衛芙不由失笑，「你這小丫頭，倒是想與哥哥們說悄悄話了。」
甜姐兒拉著衛芙的手撒嬌。
衛芙於是點頭道：「好好好，甜姐兒有什麼話就與你哥哥們好好說，母親這就先回去了。」
她要回去換身衣裳，然後去姜珩那裡一趟。
甜姐兒高興的與衛芙揮手道別。
等到衛芙進了二門，再也見不著背影了，甜姐兒才扭頭，左右看了看，四周沒有外人，又讓看守二門的婆子離著遠些，她才道：「大哥，二哥，母親說了，長寧長公主當初就是在胡言亂語，母親與林大人是幼時就相識的，林大人的父親與咱們的舅公交好，母親幼時才與林大人見過幾面……」
最初時，聽到甜姐兒提起長寧長公主，韜哥兒和略哥兒都難免想起了當初長寧長公主的話，兩人的面色都有些難看。
直到聽到後面，兩人的表情才總算是好看了些。
略哥兒很快就現出怒色來：「哼，早就聽說長寧長公主與母親打從閨中之時就不睦，原來這是在胡亂編排母親呢！」
想到當初自己因為長寧長公主所說的那些話有多難過多恐慌，略哥兒緊緊握著拳頭，簡直恨不得一拳朝著那罪魁禍首搗過去。
韜哥兒不似略哥兒這般情緒外露，但甜姐兒也能看出來，他的臉色分明就比從前要和緩一些。
想來……
長寧長公主當初的那些話，大哥到底也是放在了心裡的。
甜姐兒想起自己這段時間以來與母親的親近，想起母親傳遞給她的，那毫不保留的關心與愛護，於是認真地看著兩個哥哥，道：「大哥，二哥，母親真的變了，母親還與我說，從前是她錯了，她再也不會像從前那般糊塗了……」
聽著這話，韜哥兒和略哥兒都沒有說話。
但，他們的心裡到底是不是有所觸動，也就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了。
甜姐兒頓了頓，又道：「母親還說……我們都是她的心頭寶，是她最重要的人呢！」
說到這裡，甜姐兒有些害羞，雙手用力捧著自己的臉蛋兒。
心頭寶。
韜哥兒和略哥兒又是一頓。
略哥兒想起那日被母親摸頭時的感覺，再想想「心頭寶」這樣的話，到底還是沒能忍住，耳根又是一熱。
這話……
怎麼就叫人聽了這麼不自在呢？
而韜哥兒，看著弟妹們這副模樣，眼裡也忍不住帶了極淡極淡的笑意。
弟妹對於母親的渴望，韜哥兒其實一直都是看在心裡的，孩子希望得到母親的疼愛，這本就是天性，這也是他這個做長兄的無論如何都不能取代的。
不管如何，弟妹能夠得償所願，他這個做兄長的都是高興的。
至於他自己……
韜哥兒眼瞼微垂，等到重新看向一雙弟妹時，眼裡又恢復了一貫的淡然。
……
衛芙回了汀蘭院換了身衣裳，又淨了面，便準備去外院。
從前不知時，她尚能在心中痛恨著姜珩，但如今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她卻是不能再昧著心的繼續這般了。
姜珩……
他並未做錯什麼。
既是如此，衛芙總是要給他一個交代的。
不過，衛芙還沒有動身前往外院，就有丫鬟進來稟報，道是靖安伯府太夫人來了。
靖安伯府的太夫人，那不就是秦氏嗎？
衛芙猛地站起身，都來不及吩咐丫鬟們出去迎接，自己就匆匆朝著外面迎了出去。
母親這個時候過來，難不成是出了什麼事？
或者……
她上次在靖安伯府裡發作的那一通，如今這是惹來了什麼後患不成？
這般想著，衛芙的腳步更快了。
一個往外迎，一個往裡走，不多時衛芙就迎到了秦氏。
握住秦氏的手，衛芙擰著眉頭，道：「母親，您如何這個時候過來了，可是出了什麼事？」
秦氏瞪了衛芙一眼，留意到兩人身邊的丫鬟，卻是沒有開口說話，只是緊緊抿著唇。
衛芙見狀，哪裡還能不知道，秦氏這是在生她的氣呢。
至於為何生氣……
想想如今受了傷，還在外院躺著的姜珩，衛芙心中自然也就明白了幾分。
她知道，秦氏一直希望的就是她與姜珩、與三個孩子好好過日子，如今姜珩才一回來，就挨了她三鞭，還是當著那麼多的外人的面，秦氏要是不生氣，那才叫奇怪呢。
衛芙於是衝著秦氏討好地道：「母親，您怎麼也不提前讓人過來支會一聲，我也好過去看您啊，勞煩母親您走這一趟，萬一累著您了，女兒可不就得愧疚了？」
秦氏再瞪了衛芙一眼。
也就說話的功夫，兩人便已經進了汀蘭院。
秦氏上次來鎮國公府的時候，衛芙還沒有搬進汀蘭院呢，因而見著衛芙換了住處，倒也有了些驚訝。
母女倆入了正房，映雪和映嵐殷勤地送上茶點，然後又領著屋裡的丫鬟們悄悄退了出去。
不得不說，映雪和映嵐倒是非常有眼色。
等到屋裡只剩下了自己兩人，秦氏才總算是忍不住，道：「芙姐兒，你給我說說，我女婿做錯了什麼，叫你就能這樣三鞭子抽過去？」
越說秦氏火氣越大，說到後來尾音更是高高揚起，可見她此時到底有多火大。
衛芙原本還想插科打諢讓秦氏消氣的，但聽到這裡，卻是忍不住沉默起來。
秦氏見狀，倒也放軟了聲調，語重心長地道：「芙姐兒，你聽母親的，姜珩是個值得託付的人，你們好不容易做了夫妻，自然也就該互相扶持著好好過日子，你說說你糊塗著過了這麼些年也就算了，如今好不容易看著想通了，卻又做出這種事來，難不成，你真想將我這女婿給推遠了？真要到了那時，你就是後悔也沒用了！」
秦氏簡直是恨鐵不成鋼了。
衛芙看著秦氏動怒的樣子，沉默了許久，到底還是決定，將事情的真相說與秦氏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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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告知
事實上，她原本就沒想要瞞著秦氏的，只不過醒來之後一直有事耽擱了，上次去靖安伯府，有那麼多人在，也不好與秦氏說話，所以才沒有說。
現在，既然秦氏過來了，也只有她們母女二人在，這些隱秘之事，自然也就能夠開口了。
衛芙頓了頓，在心中將言語組織好，這才道：「母親，有件事，我一直想與你說，也許聽著有些離奇，但我說的都是真的……」
秦氏聞言詫異。
她隱隱覺得，衛芙將要說的，一定是極為重要的事。
也正因為如此，秦氏原本想要數落的話都咽了回去，只靜靜地等著衛芙開口。
衛芙深吸了一口氣，「母親，您是不是覺得這十幾年來，我的性情大變，行事也變得不可理喻，讓人完全無法理解？」
秦氏沉默著點頭。
衛芙所說的，也正是秦氏這些年所疑惑的。
她養大的女兒，她自是再瞭解不過的，偏偏這些年來，衛芙就跟變了個人似的盡出昏招，要不是姜珩並不與她計較，按著衛芙這些年的行事，只怕早就被休回家了。
現在，聽衛芙這樣說，秦氏心頭猛然便是一驚。
這其中……
難不成，還有什麼隱情？
衛芙看出秦氏心中所想，衝著她點了點頭，緩緩道：「當年……」
隨著衛芙的講述，秦氏的一雙眼越瞠越圓，嘴也不自覺地張大了，完全忘了她平日裡的儀態。
也是，聽到這般離奇之事，只怕也沒有幾個人能夠保持冷靜了。
等到衛芙說完，秦氏一隻手緊緊攥著，一隻手將衛芙的手抓得緊緊的，生怕自己這一放手，閨女就會從她眼前消失一般。
「芙姐兒，芙姐兒……」秦氏抖著唇只能說出這樣幾個字來。
衛芙回握秦氏的手，深吸了一口氣，道：「母親，我也是前段時間才醒來，原以為只是睡了一覺，卻不想醒來周遭的一切都變得面目全非，三個孩子長大了不說，這十幾年來還吃了那麼多的苦，想著姜珩身為父親，卻讓孩子們變成這樣，我心裡才會那般生氣……」
也正是太過憤怒，才會一句話都沒容得姜珩說，就抽了他三鞭。
現在想想，衛芙也愧悔得緊。
雖然姜珩是個不愛解釋的性子，但無論如何，她應該給他說話的機會才是。
秦氏聽完，許久之後才回過神來，輕輕歎了口氣：「原來是這樣……當初你一夕之間性情大變，變得就跟換了個人似的，我那時，其實也不是沒有懷疑過的……」
作為母親，又如何能不熟悉自己的女兒，那時的「衛芙」變得與往常完全不一樣，秦氏其實也是往怪力亂神那方面想過的。
「不過，那時候姜珩再三與我保證，說你只是在生略哥兒和甜姐兒的時候受了罪，這才變了性情，讓我不要擔心……」秦氏道。
對於姜珩，秦氏自是非常放心的。
所以，聽姜珩這樣說，又見著那時的「衛芙」除了冷淡一些，倒也再沒有做其他怪異的事，秦氏才算是打消了心中的疑慮。
而後來的這些年，有前面這次打底，對於衛芙一再的變了性情，秦氏竟也漸漸的就接受了。
現在想想這些往事，秦氏不由心中生悔：「是我不好，竟然就相信了姜珩的話，要是早知道，不管怎麼樣，我也會將三個孩子接到伯府來，怎麼也不會叫那等黑心腸的錯待了三個孩子！」
衛芙沉默著沒有說話。
只怕……
當初便是秦氏知曉真相，為了保險起見，姜珩也不會讓三個孩子去靖安伯府。
同時，從秦氏這裡又得知當年的一些事，衛芙的心裡也是微微一動。
她之前就問過姜珩，為何明明可以將當初的「衛芙」嚴加看管起來，卻偏偏沒有這樣種，導致三個孩子吃了這些苦，姜珩卻是如何都不肯說。
卻不想，還發生過秦氏心中有所懷疑，卻被姜珩打消了疑慮的事。
這也更讓衛芙好奇了。
姜珩這樣做，又是為了什麼？
若是換了從前，衛芙首先定是會往壞處想，但知道自己之前對姜珩誤解甚多，衛芙卻是再不會如此輕率的就認定了姜珩的錯了。
不管怎樣，她總應該好好問問的。
衛芙在心裡這般做了決定。
秦氏又是後怕又是後悔的，好一會兒之後才再鄭重不過地道：「芙姐兒，你聽母親一句勸，姜珩是個難得的值得託付終身的人，他對你……總之，會發生這樣的事也是誰都想不到的，三個孩子受了這些罪，也只是那些孤魂野鬼造的孽，姜珩並沒有做錯什麼，你呀，也不要再跟他擰著了，既然成了夫妻，本就應該互相包容諒解才是。」
衛芙沉默著點了點頭。
為了叫秦氏放心，她認真地道：「母親，您放心，我既然已經回來了，自然會好好過日子的，其實……方才您來之前，我就準備去看姜珩了，不管怎麼樣，是我誤會了他，他應該跟他道歉。」
聽衛芙這樣說，秦氏總算是放下了心。
原本只是想過來勸勸衛芙，讓她性子不要那麼擰，哪裡能想到竟然從衛芙這裡聽到了這麼些秘莘，她伸手在衛芙的手上拍了拍，道：「芙姐兒，你自小性子就擰，現在你能想通，那母親也能放心些了……」
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
做母親的，都是這般擔心著自己的孩子。
衛芙也是在有了自己的兒女之後，才能夠體諒到秦氏的心情。
為了不叫秦氏擔心，她再認真不過地點了點頭，道：「母親，您放心吧，我既然已經回來了，自然不會再糊塗下去。」
秦氏這才放心下來，她站起身，「好了，既然這樣，那我也就不多呆了，你和女婿好好的，我自然也就放心了，等女婿養好了傷，記得和他一起來伯府走走。」
過去的這些年，雖然姜珩每次回京都不會忘了去看望秦氏，對秦氏亦是始終如一的恭敬，但因為「衛芙」那樣作天作地的，秦氏每次見著姜珩心中總會覺得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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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魚湯
現在，她可算是知道了，當初，那並不是她女兒的錯，也總算是能夠在姜珩面前釋懷了。
衛芙點了點頭：「母親，我記住了。」
然後起身要送秦氏。
秦氏原是不要衛芙送的。
衛芙道：「母親，姜珩……他現在還在外院的書房裡呢，我送送您，正好也去外院看看他。」
如此，秦氏才沒再拒絕。
只是，想到衛芙竟然一直到現在都還讓姜珩在書房裡呆著，她到底忍不住，又狠狠瞪了衛芙一眼，還伸出食指在衛芙的額頭上使勁兒戳了一下。
哪有這樣做人妻子的！
不過，知道衛芙已經明白過來了，也準備付諸行動，秦氏到底還是沒有再多說什麼。
衛芙將秦氏送到二門外，看著秦氏乘坐的馬車駛離國公府，跟著就想回身往書房走。
不過，才走出幾步，看著自己這空空如也的雙手，想了想，卻又重新回了汀蘭院。
「讓廚房送些食材過來……」衛芙吩咐映雪，又說了幾樣食材。
汀蘭院也是有小廚房的，衛芙搬過來的時候亦讓人收拾乾淨了，各種用具倒也齊全，只不過這小廚房一直沒有啟用罷了。
映雪聞言，雖然心中有些詫異，但仍動作俐落的去了小廚房，回來的時候，身後還跟著兩個提著食材的小丫頭。
「夫人，食材送過來了。」映雪道。
衛芙點了點頭，讓人將食材送到小廚房去。
在映雪去廚房的這段時間裡，衛芙已經讓院子裡的粗使婆子生好了火，而廚房的人倒也機靈，送過來的食材是處理好了的，拿過來就能用。
「好了，你們都出去吧。」衛芙道。
映雪領著幾個人退了下去。
這些食材……
看著倒是要煲湯的。
再想想用這些食材能煲哪些湯，以及還在外院書房的國公爺，映雪覺得自己似是窺得了什麼。
衛芙確實是要煲湯。
之前不知真相，對於打了姜珩，以及將姜珩趕到外院的事，她還能理直氣壯，但現在，事實證明姜珩並沒有錯，都是自己誤解了，她自然不可能還一直端著。
既然要道歉，自然也就該有道歉的誠意。
所以，衛芙想親手煲了湯端過去。
衛芙的廚藝算不得好，也就是出嫁之前跟著伯府的廚娘學了幾道拿手菜而已，其中學得最好的，倒是幾種滋補的湯水。
因為時間的關係，衛芙也沒有做什麼太過複雜的湯水，想著從前姜珩最喜歡吃魚，便做了一個豆腐鯽魚湯。
做好之後，將魚湯盛起來，又放進食盒裡，出得廚房之後將食盒交到了映雪的手裡，這才往了外院而去。
來到書房外，衛芙並不意外的又在院門口看到了劉總管。
自姜珩回來之後，劉總管就仿佛成了一個閒人，成天只在院子門口守著。
見著衛芙來了，尤其還在映雪手裡提著的食盒上多停留了兩眼，劉總管面上都快笑出花兒來了。
哎呦喂，國公爺可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瞭！
「夫人，您來了！」劉總管喜滋滋地迎上前來，「國公爺可一直在等著夫人呢，見著夫人，國公爺一定很高興！」
卻是半點也不提姜珩受傷的事。
看著劉總管面上的笑容，再聽著他的話，衛芙不知為何就覺得有些不自在，輕咳了兩聲，她道：「我進去看看。」
說話的同時還伸出手。
映雪見狀，極為機靈的連忙將食盒遞到了衛芙的手上。
拎著食盒，衛芙一路進了書房。
越過桌椅，來到書架這邊，再繞過書架，衛芙便看到了正蜷在矮榻上的姜珩。
姜珩原本閉著眼睛，但就在衛芙看到他的那一瞬間，卻是突然睜開眼，見著衛芙，他的眼中閃過驚喜，但那驚喜只存在了短短一瞬就被他壓了下去，讓衛芙都忍不住懷疑，她先前是不是眼花了。
「夫人，你來了。」姜珩張了張嘴，最後卻只說出這麼幾個字來。
衛芙莫名就想笑。
她想起，之前在院門口，劉總管看到她的時候，也說的是一模一樣的幾個字。
這樣一想，就總覺得姜珩這人怎麼就透出一股子的木訥呢？
輕咳了一聲，衛芙將食盒放在矮榻旁，又從中舀出一碗湯遞到姜珩的跟前：「先喝碗湯吧。」
姜珩伸手接過碗，低頭才喝了一口，便重新抬頭看向衛芙，道：「夫人，這湯是你親手做的。」
衛芙一怔，「你是如何知曉的？」
姜珩的眼裡便浮現出清清淺淺的笑意來：「夫人做的湯，味道與旁人做的不一樣。」
聽他這樣一說，衛芙頓時就想起來，他們剛成親的時候，她其實也是給姜珩做過湯的。
她還記得，那時候他們剛成親不久，但邊關卻是不怎麼太平，姜珩即將啟程前往邊疆，再加上那幾日又正好是公爹姜燁的忌辰，兩人給姜燁上過香，又去看望了姜老將軍，回到院子裡，見姜珩的心情似是有些不好，衛芙才想著做個湯給姜珩，算是給他踐行，也算是安慰。
那時候他們其實也沒相處多少時日，明明還透著些生疏，卻就這樣做了夫妻，成為最親近的兩個人，甚至都還沒來得及摸清楚對方的喜好。
衛芙那時不知道姜珩喜不喜歡喝湯，又喜歡什麼樣的湯水，便做了一個自己最拿手的。
巧的是，那次她做的，也正是鯽魚豆腐湯。
想到這些往事，衛芙一時有些恍惚。
那時候，他們雖然還沒來得及瞭解對方，但他們其實是有一個好的開始的，為何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呢？
衛芙有些悵然地這般想著。
而這時，姜珩已經低頭喝起湯來。
他的手比衛芙的手要大上許多，這樣一雙大手，卻捧著那有些小巧的白瓷碗，喝湯的時候也是小口小口的，明明只是一碗再普通不過的魚湯，卻生生叫他喝出了珍貴的感覺。
衛芙忍不住失笑，「就是一碗魚湯而已，你看看你，倒像是什麼多稀罕的東西一般。」
許是這會兒屋裡的氣氛讓人很容易就放鬆下來，衛芙忍不住這樣打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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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歡喜
姜珩正好喝完了一碗湯，正準備去盛下一碗，聞言手上動作微微一頓。
他本就不是擅長表達自己感情的人，這會兒卻是忍不住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夫人做的湯，自是極為珍貴的……」
不過，姜珩從來沒有如此直白的表達過自己的內心，便是將話說出來了，仍有些不習慣，因而聲音壓得極低。
這也就導致了，衛芙聽到他說話了，卻又沒有聽到他到底說的是什麼。
「你說什麼？」衛芙忍不住追問一句。
但姜珩卻是抿著唇，再不發一語了。
他再盛了一碗湯喝起來。
看著他這副模樣，衛芙心中不覺一軟，原本不知道要從何說出口的歉意，便也就這樣脫口而出：「對不起！」
姜珩聞言抬頭，似是有些不解的樣子，像是在問衛芙為何會向他道歉。
衛芙微微一頓，道：「從前，是我誤會你了，不管是略哥兒和甜姐兒出生那日，還是之後的事，都是我想岔了，對不起！」
原本以為這道歉的話很難說出口，但真的說出來了，衛芙才覺得，其實也並不是那麼難。
畢竟……
本就是她錯了。
做錯了事，道歉本就是應該的。
想著自己那三鞭，衛芙面上的歉意更甚，「……還讓你受傷了，我……」
姜珩這時候將手中的碗放回食盒裡，抬眼看向衛芙，極為認真地道：「夫人，你不必與我道歉，你也沒有做錯什麼。」
換了任何人處在衛芙的位置，只怕都不會比她做得更好。
身懷六甲，正是需要關心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夫君出門一趟就領回來兩個美貌女子，甚至在自己發了脾氣之後轉身就走，沒有任何的解釋與安撫，任是哪個女子，怕是也要誤會。
而一覺醒來，發現時間已經往後推移了十五年，自己的三個孩子在這十五年間吃了那麼些苦，哪個做母親的會不心疼，會不覺得孩子們的父親沒有擔負起為人父的責任來？
所以……
姜珩都理解的。
他並不覺得衛芙哪裡做錯了，不管是因為什麼，總是他這個做夫君做父親的做得不夠好，才讓衛芙不夠信任他，讓三個孩子吃了這麼些苦頭。
姜珩的心裡有這許多的情緒在湧動著，但他本就不擅長表達，更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將自己心中所想說與衛芙聽，擠了許久，也才擠出那樣幾個字來，卻是連他心中所想的萬一都沒有表達出來。
這讓姜珩有些挫敗。
衛芙卻是不知姜珩在想什麼，聽姜珩這樣說，她只覺心中更加慚愧。
她以為，自己不僅傷了姜珩，還讓他在那麼多外人面前失了顏面，姜珩定是怨著她的，卻不想，姜珩會是這樣的想法。
同時，她也注意到姜珩的表情，卻是任她怎麼猜，都難以猜到姜珩現在在想些什麼，這也讓衛芙覺得非常無奈。
在她與姜珩有限的相處之中，這其實是常態。
她時常會不懂姜珩在想些什麼，而姜珩亦是從來不會將心中所想說出來，衛芙便也只能由著自己去猜，連有沒有猜對都不知道。
若是在從前，衛芙便是猜不到也不會開口詢問，那時的衛芙覺得，餘生還長，她有的是時間一點點的瞭解姜珩，但經歷過那十五年的缺失之後，衛芙卻不這樣想了。
他們的餘生也許還很漫長，但也隨時可能有意外發生，與其意外發生之後才愧悔，倒不如抓住每一個瞬間。
所以，成親以來，衛芙第一次有了與姜珩開誠佈公的想法。
她深吸一口氣，直視著姜珩，道：「姜……夫君，我們是夫妻，若是沒有意外，往後也將會是最親近的人……」
話說到這裡，姜珩突然打斷：「沒有意外！」
語氣極為堅定，且不容反駁。
衛芙一怔，但隨即就順著他的話繼續道：「好的，沒有意外，我們是夫妻，是最親近的人，那麼，有什麼話，你不能與我說呢？」
聽她這樣說，姜珩也頓住了。
衛芙輕聲道：「你的心思很難猜，我猜不出來，在我足夠瞭解你之前，你能不能……有什麼話，都直接說出來？」
想了想，她又補充了一句：「我亦會如此。」
他們都不夠瞭解對方，在相處之中也都有不對之處，既然想要改善，那自然不能只要求姜珩一人作出改變。
她，也是需要改變的。
想想自己此前對於姜珩的不夠信任，衛芙微微吸了一口氣。
她想，也許，就如母親所說的那樣，姜珩是一個值得她託付與信任的人，他們既然已經成為夫妻，她也應該試著信任他。
姜珩的眼中閃動著什麼，讓衛芙有些看不懂。
但他顯然是將衛芙說的話聽進心裡了，過了好一會兒，他嘴唇微微張開又合上，如此重複了好幾次，才總算喑啞著聲音說出幾個字來：「夫人，你想知道什麼？」
衛芙能看出來，姜珩正在嘗試著改變，並且這樣的改變讓他有些不適應，這也讓衛芙心中生出微微的歡喜來。
她與姜珩定親成親之前，其實與他是沒有任何接觸的。
但就如京中年紀差不多的那些夫人們所想的那樣，就憑著姜珩的這張臉，那就是百看不厭的了，而有著這樣的一張臉的人，卻成了自己的夫君。
當初的衛芙……
心中也不是沒有竊喜的。
尤其是後來的那兩年，即使姜珩不能時時留在京城陪著她，但他的潔身自好，他每每歸來時對衛芙的癡纏，衛芙其實亦是極為歡喜的。
這個人是衛芙的夫君，是她將要與之共度一生的人，要說衛芙心中對姜珩沒有感情，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也正因為如此，當初看到姜珩領進來的那兩名美豔女子，她才會如此接受不了。
那不僅僅是因為她有了身孕，脾氣比往日更急躁，也是因為她那時心中突然湧出來的憤怒與酸楚。
從前的衛芙並不能確定自己在姜珩心中的地位，但現在，親眼見著姜珩因為自己的話而改變，她覺得，她也許應該更自信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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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張家
衛芙看著姜珩，頓了頓，道：「我想知道……你方才在想什麼？」
姜珩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衛芙指的是什麼，他下意識的就想像從前那樣沉默，但跟著就想到了衛芙先前所說的話。
別看姜珩十六歲就上了戰場，並且為景朝立下了奇功，但最開始時，他其實並不喜歡按著姜老將軍和姜燁的安排進入軍中。
姜家世代從戎，能在景朝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也是姜家人一刀一槍在戰場上拼殺出來的。
而近幾代的姜家子嗣極為單薄，姜燁以及姜珩都是獨苗，在傳承姜家這件事上，他們都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
也正因為如此，姜珩自小就開始習武，姜老將軍和姜燁都期待著他長大之後能夠從他們的肩上接過重任。
年紀還小時，姜珩對此倒也並沒有什麼異議，不過，等他漸漸長大，開始有了自己的想法之後，對於父輩的安排卻是生出了逆反心理來，為此可沒少與姜燁發生衝突。
當然，說是衝突，姜珩這個做兒子的總不可能真的如何頂撞姜燁，更不可能與他動手，他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沉默以對了，用自己的沉默來對抗姜燁所有的安排。
所以，姜珩會是現在這樣的脾性，不是沒有原因的。
想要改變自己長久以來的脾性以及習慣，這自然是極難的，但姜珩願意去嘗試。
他於是張了張嘴，好半晌才道：「我覺得是我做得不夠好，才讓夫人不夠信任我，也讓三個孩子受了這麼些罪……」
話說完，姜珩如釋重負。
衛芙則是一怔。
她沒有想到，姜珩是這樣想的。
先前姜珩的臉色有些難看，她還以為他是在生什麼氣呢！
她猜的，與姜珩所想的，竟然有這麼大的差別。
衛芙忍不住想，從前的那兩年，她是不是也猜錯了姜珩的很多心思？
也由此，衛芙更覺得，他們之間需要坦誠一些。
所以，衛芙也沒瞞著，道：「先前看著你的臉色不好看，我還以為你是在跟我生氣，你看，我說你的心思不好猜吧？」
姜珩驚訝地揚眉。
他完全沒想到會是這樣。
衛芙朝著他攤手：「在我能夠做到只從你的表情就知道你心中所想之前，你還是儘量多說點話吧。」
姜珩沉默著點頭。
從來沒人跟他說過這個，他甚至完全沒有意識到他的沉默會給旁人造成困擾。
衛芙見姜珩並不是要敷衍她的樣子，頓了頓，又問出她最想知道的那個問題：「那……夫君，你能告訴我，當初發現不對的時候，你為什麼沒有把‘我’嚴加看管起來？」
讓人將當時的「衛芙」看管起來，不讓她有任何作妖的機會，她自然也就不可能做出什麼傷害到三個孩子的事。
衛芙不信姜珩沒有想到這些。
能夠在戰場上馳騁多年，又打得諸蠻不敢進犯，姜珩的心思自是極為縝密的，他又怎麼可能想不到這樣的辦法？
而且……
從秦氏那裡，衛芙還知道了，當初的秦氏對於衛芙的轉變亦是疑慮重重的，最後還是姜珩打消了秦氏的疑慮。
那麼，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這也是衛芙最想知道，也最不能諒解的事。
姜珩嘴唇張張合合，過了許久之後，才總算是開口，聲音聽著有些嘶啞：「夫人，你還記得當初張家的三姑娘嗎？」
張家的三姑娘？
衛芙沒有想到姜珩會說出這麼一個人來，想了一會兒才將這張家的三姑娘與記憶中的人對上號。
她點了點頭。
張家，在京城也算是極為有名的人家了，而張家之所以有名，就是因為張家的姑娘都極為貌美。
張家的祖上是做什麼的，現在已經不可考，但是自前朝起，張家就時常有姑娘在選秀的時候被看中，雖然因為張家並不得勢，張家的姑娘就算入了宮，頂多也就只能被封個婕妤美人，但因為張家姑娘的美貌，聖寵也是得了一些的。
而到了景朝立朝之後，張家雖然及時投靠了太祖，但誰都知道張家出了多少位前朝宮妃，所以張家最終也就只撈到了一個小官做而已。
這樣的小官，在京城，自是毫不顯眼的。
張家人自然是不甘心的。
前朝時，靠著宮裡的張家姑娘，張家雖然算不得顯赫，但日子那也是真的好過，如今改了天地之後，卻是越活越回去了，張家人於是打起了家中美貌女兒的主意。
二十多年前，在當今聖上，也就是景文帝登基三年之後，宮裡采選秀女，因那時宮裡除了皇后之外只有寥寥數位低品級的嬪妃，是以皇太后發了話放低了選秀的門檻，想要替當今聖上多選幾位秀女充盈後宮。
張家，於是也就得到了選秀的資格。
對於本就生出了攀龍附鳳的心思的張家人來說，這無疑是瞌睡來了就有人送枕頭，所以那次選秀，張家將家中幾個美貌女兒的名字都報了上去。
後來，張家此舉也果然得到了回報。
美貌，在很多時候本就是一件利器。
就在這次選秀中，張家長房的姑娘被當今聖上看中封為了昭儀，對於家世並不出眾的張家姑娘來說，一入宮就能被封為昭儀，這已經是一個極好的開端了。
爾後，因為得了聖寵，這位張家姑娘只半年就晉了寧嬪，在生下一位公主之後更是被封為了寧妃。
可以說，寧妃當時是聖眷正隆。
若是寧妃能夠生下皇子，說不得還真有爭帝位的可能。
而在晉了妃位幾年之後，寧妃就又懷了龍嗣，若是能產下龍子，那地位自然又要格外的不同一些。
但誰也沒想到，就在生產之前，寧妃卻出了意外一屍兩命。
皇宮本就是齷齪最多的地方，寧妃到底是出了意外還是被人謀害，自是外人所不知曉的，而寧妃許是也知曉自己的事只怕是查不清楚了，臨死之前拉著當今聖上的手，旁的都沒求，只求了當今聖上兩件事。
其一是善待她所出的那位公主，其二，便是許張家再送一位姑娘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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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往事
這麼些年頭下來，便是寵著一隻貓兒，也不能說完全沒感情，更何況是一個人了，寧妃這番話又是在臨死之前撐著最後一口氣說的，聖上到底心中不忍，答應了下來。
寧妃所出的那位公主是皇室血脈，有聖上發了話，自是金尊玉貴的養在了宮裡，那時尚未誕下皇子的方皇后還主動提出將寧妃所出的公主養在坤寧宮裡。
不僅得了聖上的憐惜，還被養在了坤寧宮，宮裡自是無人敢再輕慢這位公主的。
倒是聖上應下的，讓張家再送一位姑娘入宮的事，卻是引發了一連串的後續。
張家在景朝也就出了這位寧妃，寧妃得寵，張家的日子自然也就好過，張家人原還指望著寧妃誕下龍子，能夠地位更穩固一些呢，哪裡能想到，寧妃會在生產前夕就一屍兩命呢？
但因為寧妃臨死前的請求，張家很快就拋開了悲傷，而是考慮起要將哪一位張家姑娘送入宮了。
張家美貌的姑娘多的是，但美貌的同時還有一顆聰明的腦袋，可以保證其不會才入宮就丟了性命的，那就不多了。
衛芙記得，她臨近生產的那段時間，張家正為著要選族中哪個女兒入宮而犯愁呢。
至於這張家的三姑娘……
這位張家的三姑娘是寧妃的嫡親侄女，也是張家大老爺嫡出的女兒，若論容貌與才情，比之宮裡受寵的寧妃還要略盛一籌，要是早生幾年，只怕當初入宮的就不會是寧妃，而是這位張家三姑娘了。
對此，張家也不是不覺得遺憾的。
張家三姑娘與衛芙同齡，但與衛芙不同的是，張家的這位三姑娘不僅貌美，而且自幼就頗有才名，打從幾歲起就時常有張家三姑娘所作的詩詞流傳在文人士子之中。
如此，也就可見張家三姑娘的才名確實是名副其實了。
在同輩的官家小姐之中，那是真的獨一份兒。
是以，打從張家三姑娘十三歲起，前來求親的人就差點將張家的門檻都給踏破了。
畢竟，這張家三姑娘本就出挑，而且那時張家還有一位寧妃在宮裡，與張家結親，倒也是一個極好的選擇。
不過，張家大抵是捨不得將這般出色的閨女隨意與人，挑了好幾年都沒有挑到合意的人選。
衛芙記得，在她生下龍鳳胎的那一年，都沒聽說張家三姑娘嫁人了。
不過……
這張家三姑娘，又與姜珩不將「衛芙」看管起來有什麼關係？
衛芙不解地看向姜珩。
姜珩這時候的面色看起來頗有些陰沉，「張家最後就挑中了這位三姑娘成為入宮的人選……」
張家三姑娘不僅貌美，而且人還聰明，這樣的一個人入得宮中，又還有寧妃留下的那點香火情在，可想而知的，想要得到聖寵，必定不會太難。
說不得……
張家就又要再出一位得寵宮妃了。
在這時，張家眾人其實也是有些慶倖的，慶倖沒有早早的就將張家三姑娘配了人，才有了這樣的緣法。
這個消息是在衛芙臨近生產的那幾天才傳出來的，那段時間衛芙隨時都有可能生產，每天都只注意著腹中的兩個孩子，自是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去關注京中的這些閒事。
按說，張家既然已經將人選都定下來了，接下來只需要稟明了聖上，再挑選一個合適的日子將人送進宮裡也就行了。
但這位張家三姑娘，卻是還沒來得及入宮就早早沒了性命。
「她是怎麼沒的？」衛芙忍不住問。
直覺告訴她，姜珩的不作為，就與這位張家三姑娘的死因有關。
姜珩頓了頓，才繼續說了下去。
張家定下了人選，接下來自然也怕夜長夢多，趕緊的稟明了聖上，而聖上既然應下了寧妃臨死前的請求，自然也不會食言，得了張家遞的話，就讓人擬了一個好日子讓張家三姑娘進宮。
對於張家三姑娘，聖上自然也是有幾分新奇的。
像聖上這樣的九五至尊，自然不可能太過長情，便是寧妃確實得了聖上的幾分憐惜，但人已經死了，又能指望聖上記她多久？
比起已經死去的寧妃，早些年就名滿京城的張家三姑娘，這樣又年輕又鮮妍的新面孔，自然更讓聖上期待。
張家三姑娘入宮的日子定在了端午之後的半月。
不過，才過了端午，京城就開始有一些關於張家三姑娘的流言傳了出來，有說張家三姑娘是妖孽轉世的，有說張家三姑娘是被什麼不乾淨的東西附了身的，有說張家三姑娘三歲能成詩五歲能賦詞，本就是有些古怪的……
總之，在這些流言之中，張家三姑娘是被妖孽附了身，所以才會自幼就傳出才名，而張家之所以將張家三姑娘留到了十八歲都還不出嫁，就是這妖孽算到了有寧妃之事，就等著入宮去禍害聖上呢。
最開始時，這樣的流言倒是並沒有引起多大的波瀾。
張家三姑娘即將入宮，說不得就是一位比寧妃更受寵的寵妃，會擋了一些人的路，讓人故意傳播這種流言，那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但也沒幾天的功夫，這樣的流言就愈演愈烈，別說是京城的普通百姓了，就是宮裡的貴人們，也都知道了關於這張家三姑娘的傳言。
至此，張家再想著遮掩，那自是不可能的了。
對於宮中的貴人們來說，這些怪力亂神之事，自然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尤其是聖上這樣的至尊之身，自然也就更慎重了。
雖然聖上並不是太相信那傳言，但君子不立危牆之下，聖上對於自身的安危，自然是再重視不過的，因而特意命了欽天監的人去徹查這件事。
欽天監自然沒有查出個所以然來，但聖上那裡總要交差，若是說什麼都沒有查出來，那不是說明欽天監無能嗎？
所以，欽天監給了一個極為含糊的回答，道是要多觀察幾日才能確定，同時還提議將張家三姑娘送到大相國寺去。
聖上想著不管怎麼樣，大相國寺裡有慧覺大師這樣的高僧鎮著，便是有那妖魔鬼怪，總也不敢造次，於是便點頭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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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原由
對於張家三姑娘遭遇的這無妄之災，張家人自然是接連喊冤的，更是一口咬定了這是有人見不得張家好，所以特意設了這樣的局來陷害張家三姑娘。
至於，張家三姑娘不好了，誰會從中得利，又是誰策劃了這一切，張家人沒有說，卻也引發了許多人的揣測。
畢竟……
這張家三姑娘可是美名才名滿京城，又有寧妃的香火情在，一旦入宮，說不得比寧妃還要更進一步，而若是這樣的情況發生，那麼，張家三姑娘可就礙了許多人的眼了，這些人會做這樣的事，也一點都不奇怪不是？
當然了，猜測也就只能是猜測，事關宮裡的貴人們，又沒有什麼實打實的證據，眾人頂多也就是暗地裡嘀咕幾句就罷了。
欽天監之所以會提議將張家三姑娘送到大相國寺，無非就是想著他們看不出來這張家三姑娘有什麼問題，也不敢確認沒有問題，這樣做做樣子也能顯得他們盡了力了不是？
再則……
張家那時一心想著求了慧覺大師出面給張家三姑娘看上一看，從而破了京中的謠言，欽天監不知道張家能不能請動慧覺大師，但要是真的能，他們也能從慧覺大師給出的答案之中來確定張家三姑娘到底有沒有問題不是？
只是，那段時間慧覺大師正好外出訪友，並不在大相國寺，反倒是慧覺大師的一位師侄突然跳了出來，信誓旦旦的說張家三姑娘就是被妖孽附了身，還道那妖孽附身由來已久，連救都救不回來。
說這話的這人在大相國寺中雖然聲名不顯，但也確實就是慧覺大師的師侄，哪怕他的話並沒有得到主持的肯定，但這番話，卻也被許多人聽到了心裡去。
就在當天晚上，張家三姑娘所居的那間禪房裡走了水，因是在深夜，救火不及時，三家三姑娘這樣一個風華絕代的美人，竟然被活活燒死了。
張家三姑娘這一死，那她到底是不是妖孽，自然也就成了一樁無頭公案。
張家自然不甘心，但人已經死了，連是誰下的手都找不到，就是再不甘心又還能怎麼樣？
而聖上，對於不能得到這樣一位美人兒，倒也有些遺憾，但也僅止於此了，再加上之前又有張家三姑娘是妖孽的說法，以及張家三姑娘自小的聰慧確實不似凡人，倒也將那點遺憾給衝淡了。
畢竟，作為景朝至尊，聖上身邊有著太多千嬌百媚的美人兒，連寵了那麼多年的寧妃，也就只是掛念了一段時間而已，更何況一個隻聽說過美名，連人都沒見著的張家三姑娘呢？
至於聖上應下過寧妃的，讓張家再選一位姑娘的事，因為張家三姑娘這事，許是覺得有些晦氣，聖上之後便似是忘了一般。
聖上不開這個口，就算張家再怎麼想重新選個女兒送入宮去，又如何敢冒頭？
這件事中，最可憐的也就是那張家三姑娘了，好端端的一個妙齡姑娘，竟然落得這樣一個淒慘的死法，真是叫人想想都不寒而慄。
說到這裡，姜珩微微垂下眼瞼，聲音聽不出喜怒：「張家三姑娘這事，誰都能看得出來其中有蹊蹺，但這件事，對於某些有心人來說，無疑是開了一個頭，就在略哥兒和甜姐兒出生的半年之內，京城出現了幾起說人是妖孽的事件……」
這種事一旦被沾上，那便是渾身都長滿了嘴，也是說不清的。
即便是能請到慧覺大師這樣的高人開口澄清，等到其他人想起的時候，總會覺得有些晦氣。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涉事的那些人還都是女子，有待字閨中的少女，也有高門之中的女眷。
很明顯，會有這麼多類似的事情發生，左不過就是有人從張家三姑娘的事之中看到了另外一種壞人名聲，打擊對手的強有力的手段罷了。
只要推到這鬼神之事上，自己不用沾手不說，輕輕鬆松的就能給看不順眼的人一記重擊，多容易不是？
而那些被指作是妖孽的女子，便是結果最好的，也就是被送到莊子上一段時間，等到風聲過去了再重新接回來，有那結果不好的，直接就被人給逼死了，步上了張家三姑娘的後塵。
衛芙聽到這些，驚得都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了。
聖上對寧妃的一個許諾，竟然還牽扯到了這麼多事，而那些拿了這種手段來害人的人，也委實太可恨了些。
她隨即就想到，姜珩不可能無緣無故的說起這些往事。
那麼……
衛芙腦中靈光一閃，看向姜珩：「你的意思是，當年發生了變故之事，有人曾經盯著我？」
姜珩點了點頭。
妻子變了一個人，姜珩自然也不想讓那不知道哪裡來的孤魂野鬼頂著衛芙的身份出來招搖，他也曾想過要將「衛芙」嚴加看管起來。
只是，當時的情形容不得他這樣做而已。
姜珩那時是景朝炙手可熱的少年將軍，他的出現讓景朝不用再擔心邊疆之亂，也讓景朝的百姓免受戰亂流離之苦，按理說他的存在應該是讓所有人都覺得不可或缺的，然而事實卻是，並不是所有人都想看著姜珩如此風光，暗地裡總是有人不斷窺伺著姜珩以及他身邊的人，就等著從哪裡抓到痛腳，再給姜珩致命一擊。
在這樣的情況下，若是姜珩將才剛剛生產完不久的「衛芙」嚴加看管起來，很容易就惹來其他人的注意。
那時的衛芙是將軍夫人，因為有姜珩這麼一位夫君，再加上衛芙自己也擅長與人相交，在京城的夫人們之中，可是極受歡迎的，各種宴會，就從來沒有少了給衛芙送請柬。
若是突然之間就銷聲匿跡，再不在公眾場合出現，想不惹人注意都難。
作為當家主母，若是沒有點貓膩，又如何會變成這樣？
而那些本就盯著姜珩的有心人，一旦順著藤摸瓜摸到了這裡來，那就真的會引發一場災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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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自私
如果說，衛芙本身沒有問題，有姜珩在，自然不可能發生什麼事。
憑著姜珩在景朝那舉足輕重的地位，沒有人敢無緣無故的就動他的妻子。
但事實卻是，那時候的「衛芙」確實就是不知道哪裡來的孤魂野鬼占了衛芙的身子，若是在這個時候惹來了旁人的注意，還被人察覺到了異常，有張家三姑娘以及後來那麼多女子的淒慘下場在前，便是「衛芙」是姜珩的妻子，也絕對不能倖免。
張家三姑娘以及後來受害的那些女子，她們有很大的可能是無辜受害的，但那時的「衛芙」，只要有人請了高人來看，那肯定是跑不了的。
這世間有慧覺大師這樣的高僧在，自然也會有其他的高人，而那其他的高人會不會像慧覺大師一樣即便看了出來，也仍會保守秘密，那就無從得知了。
所以，姜珩不敢冒這樣的險。
姜珩並不擔心「衛芙」，但「衛芙」用的卻是衛芙的身體，她所承受的一切，最終都還是需要衛芙來承受，這就是姜珩所不能容忍的了。
他還等著他的妻子歸來，又如何能在還沒等到這一天的時候，就讓衛芙的身子出了什麼意外呢？
也正是如此，哪怕明明有更簡單的辦法來阻止「衛芙」做出什麼傷害到三個孩子的事來，但姜珩還是沒有這樣做，而只是示意劉總管將管家權從「衛芙」的手裡收了回來，又有意無意的盡可能的減少三個孩子與「衛芙」的接近。
而同時，姜珩也作了不少的佈置，讓人即便發現衛芙變了性情，也相信這是因為衛芙生產時受了大罪，又與姜珩鬧了矛盾才會如此。
為了讓人相信衛芙的性情大變是有原因的，甚至一些關於他與衛芙夫妻關係不睦的傳言，也都是姜珩自己讓人散佈出去的。
身為女子，受到這樣的刺激從而性情大變作天作地，也都是可以理解的，不是嗎？
也因為這件事茲事體大，除了姜珩自己之外，也就只有劉總管以及衛芙身邊的陪嫁丫鬟春華秋實知道實情了。
當初的姜珩將春華和秋實安排到了莊子上，除了是代衛芙安頓她們之外，未嘗就沒有將她們掌控在手裡的意思。
說完這些，姜珩目視著衛芙，過了許久，才啞著聲音道：「夫人，在這件事上，到底還是我自私了。」
自私？
衛芙還沒來得及想明白姜珩這話的意思，心跳卻是先漏了一拍。
總覺得……
這短短的兩個字裡，透著許多她暫時還沒有理清楚的資訊。
同時，聽過這因由之後，對於姜珩費盡心思只為自己能夠有機會歸來，衛芙的心中也不是沒有感動的。
她沒想到，姜珩竟然在背後做了這麼多的事。
而偏偏，這人做了這麼多的事，卻是一聲都不吭，哪怕明知道被她誤會了，也還是一個字都不往外面說。
要不是衛芙這回沒有如往常那樣只是自己在心裡猜，而是問了出來，只怕她就是等到自己進了棺材，都不會知道這些事。
一時之間，衛芙心裡百感交集。
她還有些愧疚。
她是姜珩的妻子，便是她還不能讓自己完全信任他，但她也應該早早的去瞭解姜珩這個人才是。
畢竟……
他們是夫妻。
若是她對姜珩有更多的瞭解，她也不會對姜珩誤解甚多了。
想到這裡，衛芙再看姜珩時，目光更是放得溫軟起來。
被她這樣看著，原本還因為第一次這樣向一個人敞開自己而覺得彆扭的姜珩，不知不覺的也就放鬆甚至是高興起來。
也許，夫人說得對，他們都應該試著改變自己。
許久之後，衛芙才輕輕歎了一口氣：「你怎麼不早說呢？」
姜珩看著衛芙，似是衡量了一會兒，才伸出手將衛芙的手握住。
手上傳來的溫度讓衛芙微微一愣，然後，看著覆在自己手背上的那只有力的大手，衛芙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她反射性的就想將手抽回來。
但姜珩也是好不容易才握到了衛芙的手，又豈能容得衛芙這麼輕易的就逃脫呢？
於是一邊緊緊握著衛芙的手，一邊又注意著不會因為太用力而傷到了衛芙，不得不說，這其實也並不輕鬆。
衛芙試了好幾次都沒能將手抽回，又見著姜珩雖然目光溫和，但著實不像是要放棄的樣子，最終，那抵抗也就漸漸弱了，最後完全放棄了抵抗。
已經是初夏，天氣本就開始熱了起來，那只握著自己的手就像是一塊鉻鐵一樣，在衛芙的心裡留下了滾燙的溫度，同時也讓衛芙的手心迅速就變得濕熱起來。
這人……
衛芙其實是有些不知所措的。
在她的心裡，姜珩一直是一個沉默卻又守禮的人，兩人成親兩載，除了晚上，平日裡從來都沒有太過親密的行止，她也沒有想過，原來，姜珩真的耍起賴來，她其實是完全沒有辦法招架的。
而姜珩，就像是完全沒有注意到衛芙的閃躲與無措，他本就是個聰明人，有些事以前是沒有嘗試過，但一旦嘗試了，自然也就無師自通了。
握著衛芙的手，他輕輕一拉，衛芙就不由自主的坐到了矮榻上。
然後，他看著因為驚訝而不自覺與他對視的衛芙，道：「夫人，你為何不問問，我說的自私是什麼意思呢？」
衛芙確實不知道。
要說之前，她還有要問的意思，但這會兒被姜珩這樣一問，她卻下意識的不想再問了。
總覺得……
再問下去，又會知道一些讓她不知所措的事。
不過，她不問，卻不代表姜珩不會說。
「夫人，你方才不是說了，讓我與你開誠佈公，不管心裡如何想的，都不要悶在心裡，而是要與你說的嗎？」姜珩道。
一個向來沉默話少的人，突然說這麼多的話，而且那眼裡還帶著隱隱的笑意，衛芙就只差沒有認為姜珩是不是也換了個人了。
眼瞅著姜珩就要再度開口，衛芙猛地站起身：「晚膳時間快到了，我得去廚房看看孩子們愛吃的菜有沒有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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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還可以
說著話，兜頭就要往外衝。
不過，她忘了她的手這會兒還被姜珩握著呢，才剛剛站起來，就因為手上傳來的拉扯力而不得不又重新坐了下來。
姜珩這時候倒是發現了一些樂趣。
他朝著衛芙眨了眨眼睛，「夫人在府裡下人的眼中，自然是再有威信不過的，廚房的人又哪裡敢不盡心？」
一句話便讓衛芙無話可說。
「夫人，我想了想，覺得你說的是對的，咱們夫妻之間，本就應該坦誠一些，所以就算夫人你不問，我也是一定要與你說說我先前那話是何意的。」姜珩道。
衛芙瞪了他一眼。
這人說的話倒是不帶絲毫的火氣，但不知為何，就是讓衛芙覺得有種咄咄逼人之意，讓她頗有些狼狽。
明明前不久，她在這人面前還是占著上風的，不過是說會兒話的功夫，怎麼倒成了她被逼到角落裡去了呢？
姜珩就似沒有看到衛芙的瞪視，拉著衛芙的手，道：「之所以說我自私……」
說到這裡，他的聲音猛然變得低沉起來。
「那時的我，更多的考慮的，其實是我自己，我想讓你歸來，不想從今往後都只能孤身一人，所以在那個時候，我並沒有全心為三個孩子考慮，三個孩子後來會受到那些傷害，我……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衛芙聽完，心裡莫名有些酸澀。
她不是不能聽出姜珩的話中隱藏的意思，但也正因為這樣，她心裡才會有這樣複雜的感受。
姜珩這樣做是為了她，要不是他這樣做了，衛芙覺得自己只怕是連歸來重新看到孩子們、知道這一切的機會都沒有，就在無聲無息中徹底消失了。
衛芙沒有立場去怨姜珩什麼。
但她這會兒心中有些亂，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能說點什麼或者做點什麼，只想著快點離開，等腦子冷靜一點再重新思考。
這次醒來之後，衛芙突然覺得，有許多的事，與她從前所想的都完全不一樣。
她需要冷靜一下。
站起身，衛芙瞪著姜珩拉著自己的那隻手：「你、你放手！」
但姜珩就跟沒聽到一樣。
他好不容易克服一切準備要坦誠了，又怎麼能夠半途而廢呢？
緊緊攥著衛芙的手，姜珩極為認真地看著衛芙，道：「夫人，其實我還可以更坦誠一點……」
衛芙現在不想聽姜珩說話，但又阻擋不了他的聲音鑽進耳朵裡，於是下意識的抬手捂耳朵，但一時又忘了自己現在只有一隻手是可以動的。
一隻手捂耳朵，那還能有什麼用處？
姜珩見了，只覺得自家夫人真是可愛。
在衛芙出事之前，他與衛芙成親兩載，便是心中有著再怎麼熾熱的感情，但長久以來形成的脾性，以及身邊更沒有一個長輩指點著，讓他根本就不知道要如何開口，到衛芙出事之時也沒能讓衛芙知道他心中真正所想。
事實上，當初與衛芙的親事，就已經耗盡了他在這方面的所有算計了。
但這十五年來，三年又三年的，始終沒有等到衛芙的歸來，姜珩總忍不住的後悔，要是他當初早早的向衛芙表明了心跡，會不會，她心中的牽掛更多一些，就能快點回來了？
這些話……
在姜珩的心裡，其實已經演練了很多遍了。
只不過，最初見著衛芙的面時，長久以來的習慣仍占了上風，讓他沒有第一時間就吐露自己的心聲，也讓衛芙搶了個先，要求他坦誠。
真正的將這些話說出口，姜珩覺得，做出一些改變，其實也並不是那麼難。
最重要的是，這樣的改變，不僅能讓衛芙知道他心中所想，也讓他看到了他從來沒有看到過的，屬於衛芙的羞澀。
這樣……
真好。
妻子歸來，三個孩子也在慢慢有所轉變，他們一家總算是能夠得到團聚，真好。
姜珩心中這般想著，眼裡便也跟著帶了笑意，他也不管衛芙現在想不想聽他說話，徑直道：「夫人，你還記得嗎，我喜歡喝魚湯？」
衛芙這時正放下徒勞的手，聽到這裡，有些疑惑地看了姜珩一眼。
要不是知道這人喜歡喝魚湯，她又怎麼會特地做了這些魚湯呢？
姜珩似是看出她的想法，眼裡的笑意更深了些：「那夫人，你知不知道，我從前是不喜歡吃魚，更不喜歡喝魚湯的？」
那時候的姜珩總嫌魚腥，根本碰都不碰。
衛芙驚訝地瞠圓了眼。
她記得，她第一次給姜珩做魚湯的時候，姜珩可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喜，明明看著就很高興的。
姜珩又道：「當初我們剛成親不久，我就要將你扔在府裡上戰場，那時又正好是父親的忌辰，我心裡其實是有些難受的，但你給我做了湯，我就高興了……」
哪怕是他最不喜歡的魚湯，他也是高興的。
所以，他將衛芙做的魚湯喝了個乾乾淨淨。
在那之後，衛芙偶爾也會親自動手給姜珩做湯喝，她以為姜珩喜歡喝魚湯，所以每一次做的都是魚湯。
漸漸的，姜珩倒也喜歡起來了。
「夫人，我喜歡的，不是魚湯，而是……」
姜珩的聲音漸低，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這氣氛的影響，衛芙總覺得，他那低沉的嗓音裡，似乎包含著某種繾綣之意。
她猛的一拽手。
因她手上這時早已是汗津津的有些滑溜，姜珩一時沒注意，就這樣被她掙脫了。
才一重獲自由，衛芙就往外跑出幾步，直到確定姜珩抓不到她了，才總算是鬆了口氣。
然後，衛芙連食盒都不管了，轉身就往外走。
「我先回去了。」她丟下這句話時已經走到了書房的門口。
便是已經走開了，她仍聽到了姜珩的聲音。
「……給我做魚湯的人。」
衛芙只覺耳根子在這一瞬間都變得滾燙起來，趕緊踏出書房。
而姜珩，直到看不到衛芙的身影了，他才總算是收回了目光，想了想，還揚聲道：「夫人，還有很多事都是你沒瞭解到的，你一定要記得問我，我一定會開誠佈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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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真好
衛芙一個踉蹌，差點摔一跤。
而姜珩，哪怕看不到，也能想像得到衛芙此時的模樣，到底忍不住朗聲笑了起來。
多年來，這還是他第一次笑得這般放肆張揚。
衛芙就跟身後有洪水猛獸在追著一般，腳步匆忙地往外走，直到來到院門處，想起劉總管可還一直守在外面，連忙又頓住腳步深吸了一口氣，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著裝，又雙手捧著臉好一會兒，直到臉上的溫度褪了下來，又確認沒有什麼不妥了，這才走出了院門。
劉總管見著衛芙，連忙行了個禮：「夫人。」
他面上笑意盈盈的。
夫人總算是願意來看國公爺了，而且還提了食盒，裡面說不得就裝著滋補的湯水，這也能看出來，夫人對於國公爺還是關心的。
而且……
最重要的是，他方才可是聽到了書房裡隱隱傳來的國公爺的笑聲。
劉總管跟在姜珩的身邊這麼多年，又何曾聽過自家國公爺這樣笑過呢？
可想而知，國公爺對於夫人的到來有多高興了。
國公爺高興了，劉總管也就高興了。
見著劉總管那副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線的模樣，衛芙心裡莫名的就有點不痛快，她又想起了先前在姜珩的面前，那種拿他沒有辦法的無力感了。
所以，剜了劉總管一眼，衛芙領著映雪和映嵐便要往回走。
劉總管的好心情並沒有受到影響，他笑眯眯地道：「夫人，食盒回頭屬下會讓人送回去的。」
衛芙腳步一頓。
就在劉總管覺得她不會回應什麼的時候，卻聽到衛芙道：「……等會兒就讓人收拾一下，將國公爺挪回內宅吧。」
先前是生姜珩的氣，覺得三個孩子會變成這樣都是因為他的錯，所以才會讓劉總管將姜珩帶到外院來，但現在既然知道了，這一切的發生都不能怪姜珩，再讓他縮在這書房的矮榻上，那就有些不合適了。
劉總管聽到這樣的吩咐，很顯然是意外的。
但隨即，他就一臉驚喜地道：「夫人，國公爺要是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的！」
衛芙淡淡「嗯」了一聲便要離開。
這是，劉總管突然極為恭敬地請示：「夫人，那屬下就讓人將國公爺的東西都送去汀蘭院了。」
衛芙猛然轉身，微眯著眼睛打量著劉總管。
這個劉嚴，是不是覺得姜珩回來了，有人給他撐腰了，所以就能連自己也打趣了？
劉總管被衛芙這樣看著，微微縮了縮腦袋，連連道：「夫人放心，屬下會替國公爺選一個適合養傷的院子的。」
衛芙這才離開了。
看著衛芙的背影，劉總管忍不住笑了。
夫人回來了，國公爺也回來了，這原本總覺得冷清的國公府，也總算是開始熱鬧起來了。
這樣真好。
*
劉總管的動作很快，衛芙才回到內宅沒多久，劉總管就指揮著一眾的護衛將姜珩的東西都搬到了內宅裡來，而且還選了一個離著汀蘭院最近的院子給姜珩居住。
要說他這不是故意的，衛芙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將姜珩那裡安排妥當了之後，劉總管特意還來了汀蘭院求見衛芙。
衛芙其實是想將這人趕出去的，但最後到底還是讓人將劉總管帶了進來。
「夫人。」劉總管萬分恭敬地行了禮，「國公爺已經安頓好了，不過國公爺受了傷，好像沒有什麼胃口，屬下請示了國公爺晚膳想用些什麼，國公爺說要是能有兩個夫人這裡的開胃小菜，說不定胃口能夠好點，身上的傷也能好得快一……」
最後一個字，在衛芙的注視之下沒有說出來。
笑容僵在臉上，劉總管頓時就又改了口：「不過，國公爺也說了，他身子骨好，就是一頓兩頓的不吃，那也是不礙事的，夫人不必為國公爺憂心。」
衛芙「哼」了一聲，直接讓劉總管下去了。
眼不見心不煩，她現在可不想再看到劉總管。
雖然現在與姜珩算是比鄰而居，但衛芙可一點也不想去看他。
也不知道姜珩是吃錯了什麼藥，竟然一下子有了這麼大的轉變，她那時是要求姜珩開誠佈公了，但她也沒想到姜珩會變成這樣啊。
嗯，變得，很有攻擊力了。
想想姜珩所說的那些話，衛芙又忍不住耳根子一熱。
不過……
她想起來，姜珩還說過，他心裡還有許多衛芙所不知道的事等著說出來，就是不知道，還有什麼事了。
衛芙這般思忖著。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得太入神了，竟然都沒有察覺到時間的流逝，等到她回過神來時，都已經快到晚膳時間了。
「母親！」甜姐兒依然是第一個來到汀蘭院的。
自大相國寺歸來之後，甜姐兒與衛芙又再親近了些。
衛芙覺得，就算她這十幾年來一直陪伴在甜姐兒的身邊，只怕也就是這樣的親近了，也正因為如此，衛芙既覺得高興，心裡又滿滿的都是成就感。
與此同時，她也更心疼更疼愛甜姐兒了。
明明在她這個母親這裡受到過那麼多的冷落與傷害，還能這麼快就原諒她，並且願意重新親近她，這本就足以看出甜姐兒有多暖心了。
這麼乖巧的甜姐兒……
從前的「衛芙」，又怎麼捨得傷害她呢？
還有長寧長公主！
想到當著孩子們的面胡亂搬弄是非的長寧長公主，衛芙雙眼微微眯起。
「母親？」甜姐兒不知道衛芙在想些什麼，見她有些失神的樣子，不由得輕喚了一聲。
衛芙很快就回過神來。
將其他人與事都暫且拋到一邊，衛芙笑了笑，道：「母親沒事，就是在想著今天的菜色，也不知道你和你兩個哥哥會不會喜歡。」
甜姐兒拉著衛芙的手搖了搖。
母親這樣說，就跟她天天就想著吃一樣。
不過，想想母親這裡每天都變著法兒的做好吃的，甜姐兒又忍不住期待起來了。
不知道今天又有什麼好吃的呢？
母女倆就著晚膳的菜色略交談了幾句，甜姐兒就忍不住想到了姜珩。...<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135章 團圓
甜姐兒回府之後就在院子裡休息，而姜珩搬回內宅也並沒有大肆張揚，所以她這會兒還不知道姜珩已經搬了回來。
想到身形高大的父親縮在書房的矮榻上，那看著有些可憐兮兮的樣子，甜姐兒就有些不忍。
要不怎麼說女兒是貼心的小棉襖呢？
雖然衛芙從來沒有說過，但甜姐兒有眼睛，她會看，所以她也察覺到了自己父親與母親之間的氣氛其實是有些不對的。
要不然……
母親又怎麼會打了父親，而且還將父親趕到外院去呢？
甜姐兒不想惹了母親生氣，但也不忍父親呆在書房，心中糾結了好一陣，直到想著衛芙說過，自己是她最重要的寶貝，不管什麼事都可以直說，她才猶豫著開口。
「母親……」甜姐兒道，「父親那裡，要送點飯菜過去嗎？」
衛芙哪裡能看不出來甜姐兒心裡在想些什麼，卻故作不知，還故意木著一張臉看了甜姐兒一眼：「甜姐兒覺得呢？」
甜姐兒訕訕笑了笑，頓了好一會兒，才道：「女兒都聽母親的。」
衛芙忍不住失笑：「好了，你擔心你父親，這也是應該的，母親又怎麼會生你的氣？你父親先前已經挪回了內宅，也不會差了他的飯吃，你就放心吧。」
甜姐兒聽了這話，才總算是鬆了口氣。
她抱著甜姐兒的胳膊搖了幾下，甜甜地道：「母親您真好。」
母女倆親親熱熱的摟在一起又說了一會兒的話，韜哥兒和略哥兒才一起過來了。
衛芙一邊吩咐擺飯，一邊又忍不住想起了先前甜姐兒所說的話。
這些年發生的事，並不能說是姜珩的錯，但不管怎麼樣，他與三個孩子之間的關係還是生疏了。
這十幾年來，父親與母親在三個孩子的生活裡無疑都是缺失的，衛芙自然會竭盡所能的彌補三個孩子，讓他們盡可能的忘掉從前那十五年所承受的冷落與漠視，但若是在這樣的過程之中將姜珩撇開，那三個孩子的心裡會不會有所缺憾呢？
想來，定是有的吧。
甜姐兒明明沒與姜珩相處過多久，卻也會關心他，擔心他，這本就已經能夠說明她對姜珩這個父親的期待了。
甜姐兒如此，韜哥兒和略哥兒呢？
若是衛芙自己，她現在想到姜珩都還覺得有些不自在，自然不想在這個時候再見姜珩，但她不能為了她自己的感受而忽略三個孩子。
衛芙這般想著，先是往三個孩子那裡看了一會兒，然後才沉吟著道：「韜哥兒、略哥兒、甜姐兒，你們的父親……你們想讓他一起過來用膳嗎？」
甜姐兒聞言有些驚喜，然後立即點頭：「好呀！」
略哥兒的表現就有些無所謂了：「母親您決定了就好。」
至於韜哥兒，他仍是一慣的沉默。
衛芙見三個孩子都沒有要反對的意思，於是道：「那我就讓人去請你們父親過來了。」
映雪領命退下。
姜珩現在就住在離著汀蘭院最近的院子，縱是鎮國公府原本是王府的規制，面積極為寬敞，但兩個相鄰的院子到底也沒隔著多遠，映雪很快就回來了。
與映雪一塊兒過來的，還有姜珩。
比起下午衛芙見著的時候，這會兒的姜珩明顯要齊整了許多，不僅衣裳換了一套簇新的，頭髮也用黑底描金的髮箍束了起來，行走之間自然就給人一種氣宇軒昂的感覺，又哪裡看得出來他其實是受了傷的？
進了正房，姜珩的目光先是在三個孩子的身上稍作停留，然後便在衛芙的面上落定，就像是要在衛芙的臉上盯出一個洞來一般。
衛芙注意到姜珩這有些放肆的目光，再想起之前在書房裡的情形，不由有些氣惱，狠狠剜了姜珩一眼，這才招呼三個孩子落座。
「都餓了吧？快坐下用膳。」衛芙道。
家裡人少，正房便也沒準備什麼大些的桌子，擺飯的桌子是一張能坐下四個人的圓桌，甜姐兒按著慣例坐到了衛芙的左手邊，略哥兒又坐到了甜姐兒的左手邊，再往下是韜哥兒，唯一剩下的一個座位，也就是衛芙右手邊的那一個了。
對此，姜珩是很滿意的。
唯恐再晚一步這座位就要被搶了，他快步上前坐下，然後才算是放心了。
這時，所有的菜色都已經上桌，一家人便也開始吃飯。
甜姐兒和略哥兒一見著桌上的菜色就將其他事都暫時忘到了一邊，韜哥兒仍是每道菜都嘗上一點，衛芙時不時的用公筷給三個孩子夾些他們愛吃的菜，也就只有姜珩心下有些複雜地看著他的妻子兒女。
過去的十幾年，這樣的情景，其實多次出現在他的夢中。
他期待了這麼多年的情形，總算是在今日得到了實現。
十五年了，這是他們一家五口第一次團圓。
姜珩絕對不是個軟弱的人，在戰場上受過的傷數不勝數，便是如今，他的身上依舊留著許多的傷疤，但不管受了多重的傷，他從來都沒有過任何的動容。
但現在，只是看著這妻子兒女坐在一起用膳的情景，他竟就有些壓制不住眼中的酸澀之意。
他不是軟弱，他只是太高興了！
再看一眼妻兒，姜珩提箸夾了面前的菜送入嘴裡。
那菜是什麼滋味，這會兒的姜珩並不能嘗出來，因為，不管是何等的滋味，在他的嘴裡，便都只變成了甜的。
苦盡甘來的甜。
心中高興，姜珩難免就胃口大開。
自他回京，先是被衛芙抽了三鞭，然後又挪去書房，因為前途並不光明，他自然沒有什麼胃口吃東西，今天一天也就喝了衛芙送過去的魚湯而已。
習武之人本就胃口大，那點魚湯又能管什麼事，因而本就已經是饑腸轆轆了，這會兒心中一高興，風捲殘雲般的就消滅起桌上的飯菜來。
最初時倒也沒什麼，但隨著姜珩越吃越多，越吃越快，略哥兒和甜姐兒心裡就有些不是滋味了，等到姜珩把最後一塊拔絲山藥也夾走了，便是韜哥兒的手也不由微微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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