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莞邇 -【我家夫人病好了】《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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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licaceae 發表於 2020-1-28 09:38 PM

第30章 聽說

    準確來說,做母親,衛芙也是新手。

    只不過,她的情況特殊,都還沒來得及循序漸進的適應,她的孩子們就已經長大了。

    已經逝去的時間,衛芙沒有辦法使之重來,但今後如何,卻是她可以為之努力的。

    *

    接下來的幾天,衛芙都忙著熟悉與安排府裡的各項事務。

    雖然她從前是姜家的女主人,府裡上下一應事宜都是由她親手安置的,但如今已經過去了十好幾年,府裡各項事務被那些管事們把持了這麼久,就算衛芙將這些管事手裡的差事收了回來,但要在最短的時間之內把府裡所有人見上一面,觀察這些人的能力稟性,又要重新安排差事,饒是衛芙以前做慣了這些事,也花了好幾天的時間才總算是讓鎮國公府的各項事務走上了正軌。

    一得了空,衛芙就讓人將劉總管喚了進來。

    當初衛芙嫁入姜家的時候,隨著姜家的主事人換成了姜珩,劉總管也才從他父親那裡接手成為了姜家總管。

    衛芙管著姜家的內宅,而外院諸事一向是劉總管管著的,所以兩人之間也算是極為熟悉的了。

    劉總管對姜珩有多忠心,以及他的能力如何,衛芙是再清楚不過的了。

    之前處置那些管事時,衛芙想要知道什麼直接問劉總管,也就是基於對他能力的瞭解。

    她只是有些不明白……

    有劉嚴這麼一個人在府裡放著,為什麼鎮國公府的內宅會變成這樣?

    帶著這樣的疑問,衛芙淡淡地看著剛進了屋的劉總管。

    「夫人。」劉總管的態度仍極為恭敬。

    衛芙點了點頭,才問道:「府裡如今除了主院和韜哥兒兄妹三人住的院子,其餘院子都是空置的嗎?」

    鎮國公府可是按著親王的規制建的,府裡院落那可是不少,別說姜家如今也就這麼幾個人了,就算再繁衍個兩三代,只怕住著都不會覺得擠。

    衛芙如今住的是翠鳴軒,其實算不得真正的主院,主院是從前姜老將軍住的清暉院,後來姜珩與衛芙成親,作為晚輩的,便是已經當家作主,總也不能讓長輩從主院搬出來,於是姜珩和衛芙便住到了翠鳴軒。

    而韜哥兒住了暉日閣,略哥兒住的是暉雲閣,甜姐兒住的怡雅軒。

    如今姜老將軍已經仙逝,按道理說,除了他們母子四人住的院落之外,其他的院子應該都是空置的才是,衛芙也只不過是例行問上一句罷了。

    劉總管聞言先是準備點頭,但突然想到了什麼,點頭的動作硬生生地停了下來:「回夫人,除了您和三位小主子的院落,還有瑞華院……」

    瑞華院?

    衛芙仔細回想了一下,發現這個院子是內院裡最偏僻,也是離著她如今住著的翠鳴轉最遠的一個院子了。

    府裡拱共也就這幾個人,自己和三個孩子都有地方住,自然不可能住到瑞華院去,那麼,這瑞華院裡住的是……

    姜珩?

    還是說,這十五年裡,姜珩的後院還添了人?

    這樣想著,衛芙的目光莫名有些泛冷。

    劉總管顯然是看出了衛芙的想法,立即就嚇出了一身的冷汗,連忙解釋:「夫人,您想岔了,這十幾年裡咱們府裡沒有添人,就是,就是國公爺偶爾回府的時候,都是住到瑞華院的……」

    衛芙微微眯起眼睛來。

    她和姜珩是名正言順的夫妻,從前姜珩可都是住在翠鳴軒的,而且還攆都攆不走,要不然衛芙也不會兩年生仨了。

    想到這些往事,衛芙的眉頭不由緊緊擰起,好一會兒才又重新舒展開來。

    據她所知,這十幾年來,姜珩回府的次數少之又少,用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而他回府之後卻是住到了別的院子裡去,還是離著翠鳴軒最遠的院子……

    是姜珩發現了什麼嗎?

    也對,姜珩能夠在戰場上成為神話,他的那雙眼睛有多利自然是可以想像的,自己身上發生了這麼明顯的變化,他要是一點異常都沒發現,那才真是愧對了他的名號呢。

    可是,既然他發現了,為什麼會不管不顧?

    不管自己也就罷了,竟然還放任三個孩子在這國公府裡,與「自己」呆在一處,他這是安的什麼心?

    衛芙回想起,當初韜哥兒剛剛出生的時候,剛剛自邊疆趕回來的姜珩穿著一身甲胄,就連那一臉因為趕路無心打理而冒出來的青色胡茬子都掩飾不住的喜悅,以及他第一次抱韜哥兒時,因為害怕傷到孩子,只能攤著手像木頭人一樣動都不敢動的樣子,怎麼也與如今這個會十幾年對三個孩子不管不問的人聯繫起來。

    是十幾年的時間,讓姜珩變成了另外一個自己完全不認識的人,還是說,這其中隱藏著些什麼她不知道的事?

    衛芙一時難以下定論。

    發生在她身上的事實在是匪夷所思,連帶著讓她身邊的人,似乎也都變得奇怪起來。

    微微眯起眼睛,衛芙的目光落到劉總管的身上:「聽說……這十幾年來,國公爺只回府了幾次?」

    劉總管的心頭一跳。

    聽說。

    他默念著這兩個字。

    劉總管雖然並未跟著姜珩上戰場,卻是姜珩的心腹。

    也正因為如此,當初他才會從姜珩的嘴裡知道一些事,最初時,劉總管也覺得有些匪夷所思,但隨著之後的一些見聞,他漸漸的倒也變得不得不信了。

    這十幾年來,國公爺失望了幾次,劉總管又何嘗不是如此?

    前幾天衛芙處置那些管事的時候,劉總管心裡其實已經有了一個猜測,但也是在現在,他才真正的敢肯定,夫人,是真的回來了!

    國公爺這一次,總算是不用再失望了!

    劉總管忍不住喜出望外。

    不過……

    見著衛芙那雙眼微眯的樣子,劉總管心裡的喜色立即一頓。

    身為屬下,最重要的當然是要為主子分憂了!

    劉總管於是忍不住替自家主子解釋:「夫人,國公爺這些年雖然回府的次數少,但國公爺也是有苦衷的,對幾位小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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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licaceae 發表於 2020-1-29 12:25 AM

第31章 國公爺苦啊

    劉總管話還沒說完,就聽到了衛芙的一聲冷哼。

    「呵,有苦衷?」衛芙目光泛冷,「你不會想說,他對韜哥兒三兄妹也很關心吧?」

    劉總管確實想這樣說來著。

    但是……

    被衛芙這樣注視著,他剩下的話不敢說出口啊。

    如今夫人回來了,只怕國公爺在夫人面前也只能做低伏小的,他又哪裡敢惹夫人動怒?

    劉總管於是只能苦著一張臉,卻是再不敢多說一個字。

    他有預感,他要是再多說一個字,不僅起不到想要的作用,只怕還會更讓夫人生國公爺的氣,為了不叫國公爺吃掛落,他也只能閉嘴了。

    不過……

    他覺得,就算他什麼也不說,國公爺也只怕免不了吃掛落。

    想像著自家在外人面前冷漠威嚴的國公爺在夫人面前做低伏小的樣子,劉總管總覺得有些不忍直視。

    但,同時,他心裡也高興。

    替國公爺高興啊!

    所以,哪怕已經決定了不說話了,但劉總管這時還是沒能忍住:「……夫人,您莫要誤解了國公爺,這些年,國公爺他過得苦啊……」

    苦?

    衛芙沉著一張臉。

    她和三個孩子誰能不苦?

    她自己也便罷了,這十五年來沒有任何知覺,只不過是醒來之後才苦了這麼幾日而已,但三個孩子這十五年來可是這樣一日一日苦過來的。

    姜珩他還敢叫苦?

    衛芙直接忽略了她根本還沒見著姜珩,姜珩也根本沒有叫苦,這些話都是劉總管說的這個事實。

    無論如何,姜珩這個做父親的失職,沒有盡到教養三個孩子的責任,這一點是不容置疑的!

    衛芙看了劉總管一眼,沒有就這個話題繼續說下去,而是道:「我已經吩咐下去,讓人將汀蘭院收拾出來了,下午你帶些護衛過來幫著搬東西。」

    她要搬離翠鳴軒。

    雖然從一嫁進姜家,衛芙住的就是翠鳴軒,而且這院子的景致也確實是府裡最好的,但只要一想到自己沒有知覺的這十五年裡,有不知道是什麼,且還不只一個的孤魂野鬼佔據了自己的身子住在這裡,衛芙就覺得不自在。

    便是這幾日,雖然住在了翠鳴軒,她也是著人將屋裡原有的東西換了個遍,才勉強能說服自己暫且住下。

    現在既然已經抽出手來,衛芙是一刻也忍不得了。

    劉總管自然是無有不從的。

    安排好搬院子的事,衛芙這才話鋒一轉,「對韜哥兒、略哥兒、甜姐兒的事,你應該瞭解得很清楚吧?」

    劉總管聞言精神一振,「回夫人,屬下這些年來一直有讓人留意三位小主子的事,您若是想知曉,屬下這就讓人整理一下給您送過來。」

    三個孩子十幾年來的成長經歷,也確實需要整理一下才行了。

    衛芙點頭。

    她現在最想知道的,也就是這些年來,三個孩子有父有母卻又相當於無父無母的情況下,是如何走過來的。

    想了想,她又道:「除了韜哥兒他們,靖安伯府這些年來的情況也整理一份給我。」

    「自己」混帳了這麼多年,也不知道母親被氣成了什麼樣了。

    她這個做女兒的……

    到底還是讓母親失望了。

    哪怕,她也是身不由己。

    等到這幾天把事情理順了,她就領著三個孩子回娘家。

    這些年來,沒有她鎮著,她那個混不吝的父親還不知道行了多少荒唐事,又氣了母親多少回,如今她回來了,自然要回去給母親撐腰!

    劉總管依然應了。

    「還有春華和秋實,以及從前我的那些陪房都去了哪裡,可以打聽得到嗎?」衛芙問。

    當初「自己」冷落三個孩子,春華和秋實苦苦相勸,卻惹怒了「自己」,直接將春華和秋實打發了出去。

    不僅春華和秋實,還有其他幾房陪房,後來都陸續被打發了出去。

    陪嫁的丫鬟和陪房,這些可都是秦氏當年精心替衛芙挑選出來的,俱是忠心且又精明能幹之人,在秦氏的盤算裡,有了這些人相助,衛芙不管是打理姜府的中饋還是打理自己的嫁妝,都會輕鬆許多。

    哪裡能想到,她會將這些人一個不剩的給打發走?

    只怕,知道這些的時候,母親也定是氣得不輕吧?

    衛芙緩緩籲出一口氣,看著劉總管。

    劉總管沒有任何猶豫,點頭應道:「回夫人,當初春華秋實等人離開府裡,都是屬下一手安排的,想要將他們找回來倒也便宜,就是不知夫人……」

    他帶著徵詢地看著衛芙。

    衛芙點頭:「將人都找回來吧。」

    十幾年過去了,也不知道這些人都怎麼樣了。

    當初衛芙是準備等她出了月子就開始安排春華和秋實的婚事的,畢竟春華和秋實比衛芙還要大上一歲,那個時候都已經二十了。

    衛芙其實心裡都已經有人選了,只要春華和秋實自己樂意,這婚事就可以準備起來了。

    哪裡能想到……

    一別十五年,春華和秋實早就已經不在府裡了。

    需要處理的事還很多,衛芙也沒有繼續想下去,繼續道:「如今的戶部尚書姓劉?」

    十幾年前,戶部尚書可不是姓劉的。

    劉總管道:「夫人,如今的戶部尚書是劉琨劉大人,劉大人是天啟元年的進士,後考取了庶起士,散館之後入了戶部,先是做了湖廣清吏司的員外郎,歷任湖廣清吏司郎中、戶部右侍郎,三年前,上一任戶部尚書張大人告老前向聖上舉薦劉大人,劉大人才成了這一部堂官。」

    知道衛芙是想問些什麼,劉總管沒等衛芙發問,又繼續道:「劉大人的老家在山東,其母在山東老家由著劉大人的弟弟一家奉養,劉大人得了兩子一女,因愧於無法奉養母親,於是在其女三歲之時便將之送到了山東老家,代為承歡劉老夫人膝下,劉老夫人對這個孫女極為嬌慣,性子難免養得大了些,而近來劉大人和劉夫人想是要替女兒尋摸親事,才會使人去山東老家將劉小姐接回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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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licaceae 發表於 2020-1-29 12:27 AM

第32章 詢問

    卻不想,這劉小姐才一回了京城,就與衛芙起了衝突,兩個人為了一盒胭脂大打出手。

    想到這裡,劉總管連忙對這種行為予以譴責,「夫人,那劉小姐行事實在荒唐,您……」

    話才開了個頭,注意到衛芙那略有些發涼的視線,劉總管就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劉小姐行事荒唐,那為了一盒胭脂就與劉小姐上演全武行的自家夫人呢?

    他這也是昏了頭了,想要替國公爺討好夫人,沒想到卻是幫了倒忙了。

    看來……

    他還是老老實實的,把討好夫人的事留給國公爺吧。

    劉總管的神情立即就嚴肅起來。

    衛芙陷入沉思。

    這個劉尚書……

    倒也有手段。

    衛芙記得,天啟元年原本並非大考之年,但這一年,當今聖上登基,大赦天下的同時也開了恩科。

    這位劉大人,想來是如此才中了進士。

    二十二年的時間,就已經爬到了一部之首,這個速度絕對不算慢了,尤其是,這位劉尚書三年前時任戶部右侍郎,卻能得了致仕的老尚書推薦,從而接任成為了戶部堂官。

    六部尚書之下,各有左右侍郎,雖然品級一樣,但都是以左為尊。

    劉大人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越過戶部左侍郎,由此也就可見其手段如何了。

    過了好一會兒,衛芙才問道:「這尚書府裡如今可是沒有主母主持中饋?」

    她會有此一問,也是有原因的。

    不管從前的「自己」與那位劉小姐之間的事情緣由為何,自己可是鎮國公夫人,只要劉家有當家主母在,怎麼也該著人上門致歉才是。

    可衛芙都已經甦醒好幾天了,劉府那裡卻還一點消息都沒有。

    是打量著如今的鎮國公夫人行事荒唐,不屑為之,還是這其中有別的講究?

    聽衛芙這樣一問,劉總管立即就知道她的想法,於是道:「回夫人,如今劉府的當家主母是劉大人的髮妻吳氏,聽說那日劉小姐回府之後就被禁了足,就連吳氏也被氣病了,一直到現在都還沒好全乎呢……」

    衛芙聞言唇角輕輕上翹。

    不僅那位劉大人有手段,便是他這髮妻吳氏,可也同樣不簡單。

    劉小姐已經受了懲罰,雖然只是禁足,但劉夫人不是還沒來得及罰別的就已經氣病了嗎?

    如此一來,誰又還能說出一個「不」字來?

    真要與之計較,那不就成了逼人太甚了?

    對於那吳氏的做法,衛芙其實能夠猜想一二。

    劉大人和吳氏把那劉小姐接回京城,是因為劉小姐已經到了可以考慮親事的年紀了,只怕吳氏前面一段時間就沒少為此四處尋訪,說不定連中意的人家都有了,但劉小姐不僅與衛芙這個鎮國公夫人在大街上大打出手,還衝撞了長寧長公主,這名聲只怕是也沒剩下什麼了。

    這樣一個名聲不存的官家小姐,就算是尚書家的千金,只怕樂意聘了回家做兒媳的人家也是少之又少的。

    吳氏會又氣又恨,其實也並不是什麼難以想像之事。

    只不過……

    就算就吳氏想要盡最大的可能消除這件事的影響,衛芙也不能讓她踩到自己的頭上。

    她看了劉總管一眼,「這些年下來,咱們家國公爺若不是惹了聖上的猜忌,或者已經廉頗老矣了?要不然,這吳氏豈能如此行事?」

    這件事或許雙方都有錯,但自己為國公夫人,為長也為尊,無論如何,那吳氏也該遣人甚至是親自上門致歉才是,而非如今的對外稱病。

    衛芙會有此疑問,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劉總管聽得面帶苦笑,「回夫人,國公爺如今才三十又六,而邊疆雖定,但諸蠻並未真正臣服,尤其近幾年更是蠢蠢欲動,聖上又如何能猜忌國公爺?」

    不是姜珩老了,也不是當今聖上猜忌於他,那就是……

    自己這個國公夫人,這些年來作天作地的,讓人覺得恥於與自己打交道了?

    這一點,劉總管不說,但衛芙也能夠猜得到。

    從前的衛芙年紀雖輕品級卻高,且還有姜珩這麼一位前途無量的夫君,出門交際之時,與京中諸位老夫人那也是平起平坐的,又何時會讓人輕慢至此?

    想到這些,衛芙揚唇笑了笑,道:「劉嚴,回頭就放出風聲去,道是本夫人自上次與劉小姐相識歸家之日起,就生了一場重病。」

    至於什麼時候病好,那就要看劉家什麼時候來人,還要看劉家來的是誰了。

    並非衛芙一定要以勢壓人,而是這高門貴族之中,重的就是「臉面」二字,從前如何,那是衛芙不能左右的,但她既然已經醒過來了,只要她一天是這國公府的女主人,那她就一日不能讓旁人踩在了自己的頭上。

    誰也不能!

    劉總管喜滋滋的應下了。

    這些天他可沒少在外面聽到旁人暗地裡嘲笑鎮國公府行事無端,偏偏這事吧,他還沒法子去回應,只能硬生生給忍了。

    現在夫人這一出手,保管劉家再不能裝聾作啞了。

    果然,夫人歸來就是不一樣,就連他這個總管,也一下就有了主心骨。

    衛芙很輕易的就從劉總管的面上看出了他的所思所想,輕輕笑了笑,然後問起了另外一人:「長寧長公主,這些年來如何了?」

    長寧長公主,這可是衛芙的老相識呢。

    說起來,長寧長公主比衛芙要年長三歲,別看只是三歲,但有這三歲的差距,正常情況下來說,兩人應當是湊不到一處去的。

    不過,雖然不在一塊玩兒,但京城也就這麼大,東家的喜酒西家的花宴的,自然難免會有遇到的時候。

    最初大家也都相安無事,直到某一次,在一次賞花會上,衛芙聽到長寧長公主與人用著戲謔的語氣議論著靖安伯府的事,言辭之間對於秦氏極為不屑,這才惹怒了衛芙。

    衛芙自小可不是一個溫馴的人,當即就將長寧長公主鬧了個沒臉。

    身為長公主,平日裡規矩時常掛在嘴邊,卻又做出這種背地裡道人是非的事,全無任何公主的氣度,可不就得沒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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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licaceae 發表於 2020-1-29 12:28 AM

第33章 先見之明

    衛芙是無法容忍有人議論到秦氏的頭上,而長寧長公主則覺得自己受到了屈辱,兩人的梁子也就這樣結下了。

    自那之後,但凡是兩人遇上,便總會落得個不歡而散。

    長寧長公主乃是當今聖上的胞妹,是太后在四十一歲高齡時生下的閨女,自幼金尊玉貴的長大,又何嘗有人這般與她針鋒相對過?

    因而,對衛芙,長寧長公主也是真的視為了眼中釘肉中刺。

    在衛芙出嫁之前,她也真的在長寧長公主的手裡吃了不少的虧。

    也就是後來嫁到了姜家,有姜家以及姜珩在後面撐著,衛芙才漸漸的改變了這樣的局面。

    衛芙估摸著,這十五年來,「自己」行事荒唐,長寧長公主只怕沒少看笑話,說不定還時有推波助瀾之舉。

    這是想都不用想的事。

    劉總管似是對衛芙喚自己過來會問些什麼早就有所準備,因而,這時候聽到衛芙發問,沒有任何的遲疑,便道:「回夫人,公主府倒向來風平浪靜,不過駙馬爺近來卻是常往梧桐巷子的一處院子裡去……」

    衛芙眼中一亮。

    梧桐巷子。

    京城乃是天子腳下,更是百官雲集之地,房屋價格自然是景朝之最。

    而京城的房屋,地段不同,價格也是有著天差地別的。

    梧桐巷子所在的地段,從這方面來說就稍稍有些尷尬了,地位高一些的人看不上,地位低一些的人買不起,久而久之的,倒是成了商人聚居,以及官宦人家的爺們兒金屋藏嬌之所。

    駙馬經常往梧桐巷子跑,可想而知是為了什麼了。

    長寧長公主的駙馬叫李俊。

    這李家祖上倒也是出過三品官,之後便在京城紮根下來,不過李家的子孫不爭氣,一代不如一代,到了李俊這一代情況尤為嚴重,只能靠變賣家中祖產維生。

    等到十幾年前,一家人除了住的那棟三進的宅子之外,可以說是家徒四壁了。

    事實上,要不是那個時候李俊正好入了長寧長公主的眼,讓李家人看到了希望,說不定這最後的一棟宅子都得被李家人給賣了。

    這樣的人家……

    只怕稍微心疼自家閨女一些的人家都不會看得上,更別說是皇室了。

    但長寧長公主就是看上了李俊。

    李俊人如其名,長得那是真的極為俊俏,還有人稱其是潘安宋玉在世,尤其可見一斑。

    這懷春少女,又有哪個是不愛俏的?

    長寧長公主亦是如此。

    所以,在偶然見過李俊一次之後,長寧長公主從此便犯了相思病,要死要活的一定要鬧著招了李俊做駙馬。

    莊太后與當今聖上自然看不上除了一張臉之外什麼都沒有的李俊,但架不住長寧長公主的水磨功夫,最後倒也被說服了。

    按著莊太后與當今聖上的想法,這李家既然是如此一無所有,若是李俊尚了長寧長公主,就相當於是李家所有人都靠著長寧長公主才能有飯吃,如此一來,自然就沒人敢讓長寧長公主不痛快。

    再則,長寧長公主成親之後自然是與駙馬一起住在公主府,壓根兒就不用與李家人打照面,這日子應當過得相當的順心意才是。

    也是覺得長寧長公主有自己兩人撐著腰,李家人絕不敢給長寧長公主添堵,莊太后與當今聖上才點了頭,招了李俊為駙馬。

    李家都快要賣祖宅來維持生計了,可見已經落魄到何種地步了,在這個時候李俊一朝飛上枝頭成了駙馬爺,一家人的心情用喜出望外都不足以形容了。

    靠著長寧長公主,李家自然一改從前的落魄,漸漸有了重回上流圈子的跡象。

    在衛芙的記憶之中,駙馬李俊,雖然長了一張俊俏的臉,但因為不僅他自己,就是整個李家也是靠著長寧長公主才有了今時今日的地位,所以向來是唯長寧長公主之命是從的。

    對於李俊的事事順從,長寧長公主顯然是極為得意的,成婚之後可沒少在衛芙跟前炫耀。

    但……

    身為一個男人,吹軟飯也就罷了,妻子還時時不忘了為此向外人顯擺,只怕是個人都不可能一直忍下去。

    從前長寧長公主拉著李俊過來顯擺的時候,衛芙倒是見過李俊幾面。

    長寧長公主身為金枝玉葉,性情本就極為傲慢,她向衛芙顯擺得意的時候,可不會注意用辭照顧李俊的心情,衛芙就幾次注意到,李俊面上揚著笑臉的同時,半隱在袖中的兩隻手卻是緊緊攥成了拳。

    當時衛芙就在心中預言,總有一日,這讓長寧長公主得意的駙馬,一定會幹出一件大事來。

    這不,他果真就幹了一件大事出來。

    長寧長公主向來以李俊對她的言聽計從為傲,若是叫她知曉,她以為溫順的駙馬,早在暗中養了外室,也不知道她會是個什麼樣的表情?

    想想就覺得期待呢。

    身為老對手,只要長寧長公主過得不好,衛芙就安心了。

    她於是道:「我與長寧長公主怎麼也算得上是舊友,既然知曉駙馬如此哄騙於她,自然要盡到友人之義,怎麼也不能叫長寧長公主一直蒙在鼓裡不是?將這件事的風聲放出去。」

    長寧長公主有了事做,就不會再一直盯著自家了。

    劉總管樂呵呵地應了。

    等到將想問的都問過了,衛芙這才看向劉總管:「劉嚴,你莫不是早就有所準備?」

    要不然,為何她不管問什麼,劉總管都能立即有所應答,都不帶頓一下的。

    劉總管輕輕一揖:「為夫人分憂,本就是屬下應該做的,屬下自當盡力。」

    所以,從察覺到夫人有所改變之時,他就將夫人回來之後有可能想要知道的這些事都查了個清清楚楚,怕的就是到時候夫人問起來了,他答不上來。

    現在看來,他可真是有先見之明啊!

    劉總管不由有些得意。

    衛芙也不由微笑。

    雖然已經過去十五年,身邊的很多人與事都有了很大的變化,但總有一些人一些事,是從來未曾改變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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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licaceae 發表於 2020-1-29 12:29 AM

第34章 重病

    劉總管顯然是極有效率的。

    確認衛芙沒有什麼想問的,劉總管便先行告退。

    到了下午,汀蘭院那邊已經收拾妥當,劉總管立即就安排了府裡的護衛過來幫著搬東西,沒用到一下午的功夫,就將翠鳴軒的所有東西都搬進了汀蘭院。

    向衛芙覆命的時候,劉總管還送上了一隻小匣子,匣子裡裝的就是劉總管調查的,衛芙想要知道的所有事。

    因為剛剛搬到汀蘭院,院子裡還有些亂,需要好好歸置一下,衛芙便使人給韜哥兒三人傳了話,讓他們不用過來用晚膳。

    將院子裡的一切都歸置好,也已經到了掌燈時分。

    衛芙簡單用了晚膳,便揮退了院子裡的丫鬟們。

    黃花梨的羅漢床,以及同樣材質的衣櫃,紫檀嵌玉的屏風……

    等等。

    也虧的這些都是大件兒,要不然只怕都存不到現在。

    唯一有些遺憾的就是,當初屏風上的繡品這十幾年來沒有保存得當,找出來的時候已經不成樣子了。

    想當初,屏風上四時要換的繡品,還是衛芙自己畫了樣子,春華一針一線繡出來的呢。

    春華的針線功夫,那可是連外面的繡娘都比不上的。

    角落裡的幾盞風燈驅逐了黑暗,將屋子裡照得極為明亮,衛芙看著重新從庫房裡找出來的自己熟悉的傢俱擺設,總算是感覺到了輕鬆之意。

    自她醒來,時不時的總會覺得周圍的一切都很陌生,如今看到這些從前便熟悉的東西,那種陌生感才總算是如這室內的黑暗一般,被驅逐開來。

    這些東西還在,那些故人也能夠一一找回來。

    衛芙輕輕舒了一口氣。

    *

    第二天一早,服侍著衛芙梳洗又用完早膳,映雪低聲稟告:「夫人,咱們院子裡的萍兒一早跑過來,道是如今外面都在傳著夫人您被尚書府的劉小姐氣得重病一場……」

    萍兒是衛芙院子裡的三等丫鬟,她的老子娘都是府裡的家生子,人也都是老實忠厚的,這次府裡發賣了那麼些人,衛芙見這夫妻二人不錯,便將兩人提了上來做管事,萍兒的娘負責的就是廚房的採買。

    既是負責廚房採買,每日裡自是要早起外出的,可不就正好聽到了外面的傳言麼?

    萍兒娘可不知道這其中緣由,想著自家夫人分明就好端端的,外面竟然有了如此傳言,莫不是有人故意在使壞?

    所以一回了府,就立即將話傳給了萍兒,萍兒又往映雪這裡遞話,可不就把話傳到衛芙的耳朵裡呢?

    衛芙彎唇笑了笑。

    劉嚴果然與從前一樣,不管什麼事交到他手裡,總能用最快的速度辦到最好。

    「讓府裡的人將嘴管好,本夫人確實氣得生了一場生病,這麼些天了,還一直纏綿病榻,知道了嗎?」衛芙道。

    映雪和映嵐對視一眼。

    兩人都不知衛芙這話是何意,但有一點她們是知道的,既然夫人吩咐了,她們只需要按著吩咐去辦就行了。

    因而,兩人微微一屈膝:「是,夫人。」

    在衛芙將趙婆子等人處置了之後,府裡如今可再沒人敢逆了她的意,因而映雪和映嵐將衛芙的話傳下去之後,眾人便也都緊緊閉上了自己的嘴,不該說的,那是一句都不敢往外說的。

    因為衛芙的一場「重病」,京城許多人可是議論開了。

    這卻是為何?

    當然是因為前面這些年,鎮國公夫人太作了!

    在京城絕大多數的女子眼裡,鎮國公夫人衛芙,那可真是掉進了蜜罐子裡了。

    出身上,哪怕伯府沒落了,但衛芙總還是勳貴家的小姐,婚嫁上又不知道走了什麼運,居然嫁給了當時最炙手可熱的姜珩,後面還妻憑夫貴的成為了超品的國公夫人,而在子嗣上,進門不到三年就生了兩子一女。

    這也就罷了,鎮國公還從來不拈花惹草,即使這麼多年以來長期呆在邊疆,身邊也從來沒添個人,別說是妾了,就是通房丫頭那都是沒有一個的。

    鎮國公夫人……

    她這得有多好的命啊!

    可以說,許多人眼裡的美滿人生,也就是衛芙這樣的了。

    按著這些人所想,要是她們是衛芙,那肯定得安安心心的好好過日子才是,可這位鎮國公夫人呢?

    人家非但不想著好好過日子,還就是想不開的作,作天作地那樣的作!

    嘖,像是非得往鎮國公那裡送女人,回頭又一下子跟個妒婦一樣恨不得將鎮國公視線所及的女人都給弄死,對自己的兒女冷落忽視,像個後娘一個任由兒女長歪,給將來要繼承國公府的嫡長子定下那麼一樁門不當戶不對的婚事,與自己的娘家翻臉,生生將自己的親生母親氣病……

    等等。

    哦,還有最近為了一盒胭脂與戶部尚書劉大人家的小姐大打出手,還衝撞了長寧長公主。

    這每一樁每一件,拿出去都能讓人當作談資說上半年了,偏偏所有的笑料還都是集中在一個人的身上,簡直讓人不知道要說什麼好。

    這一次鎮國公夫人與劉小姐的事,當時可是有許多人都看到了,沒用到一天的功夫就傳得街頭巷尾人盡皆知了。

    世家夫人與高門貴女大庭廣眾之下動手,打得頭髮散亂衣衫不整的,這多新鮮啊,十年八年說不定都見不著一次,好不容易見著了,可不就得好好議論一番麼?

    按著大家所知的鎮國公夫人的脾性,這件事肯定不能善了了。

    這位鎮國公夫人……

    那是無理也要橫上幾分的人,這次沒有從劉小姐那裡占到多少便宜,那哪能善罷甘休?

    眾人都等著鎮國公夫人發作呢,要知道,大家接下來半年的談資,可全指著這位鎮國公夫人了!

    但是,讓人沒有想到的是,這一次,鎮國公夫人不僅沒有發作,反而還……

    被劉小姐氣得生了一場重病,一直到現在都還纏綿病榻?

    一時之間,許多人都覺得有些狐疑。

    先前劉夫人禁了劉小姐的足,又病了一場,現在鎮國公夫人竟然也生病了,而且還生了重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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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licaceae 發表於 2020-1-29 12:29 AM

第35章 憋屈

    在明眼人的眼裡,鎮國公夫人的這一病,病得那是恰到好處。

    就如衛芙所說的那般,她為尊為長,即使在這件事中雙方都有錯,劉家也該拿出一個態度來,先前劉夫人道是病了,不管大家信不信,但劉家沒有就此事有任何的行動,那倒也勉強能說得過去。

    畢竟,劉家的當家主母都被自己那頑劣的女兒給氣病了不是?

    可現在,鎮國公夫人也病了,同樣是被劉小姐氣病的,那劉家若是還沒有反應,就說不過去了。

    鎮國公夫人行事再怎麼沒有章法,那她也是國公夫人,她生病了,便是宮裡的太后和聖上只怕都不會不聞不問,劉家作為始作俑者,若是還裝作不知道這件事,那可真是張狂了。

    而且……

    鎮國公夫人生病的消息一夜之間就傳遍京城,很明顯這是鎮國公府故意往外傳的,代表了什麼自然也就可想而知。

    這分明就是鎮國公夫人要逼著劉家低頭嘛!

    劉家出了一個戶部尚書不假,但鎮國公夫人的身後站著鎮國公,若是劉家一定要與鎮國公府別苗頭……

    結果會如何,誰都能夠想得到。

    鎮國公夫人從前與許多人交手之所以落到下風,可不是因為鎮國公府不給力,而是因為鎮國公夫人自己行事沒有章法,平白讓人看了笑話,現在鎮國公夫人既然行事有了策略,只要劉家不想與鎮國公府徹底的撕破臉,那麼先低頭的就一定會是劉家。

    眾人都已經預料到這件事會如何發展了。

    而此時的劉府,對外稱病的劉夫人吳氏正緊緊擰著眉頭,而她的近前,則是那位與衛芙上演了一出全武行的劉小姐。

    劉小姐閨名劉知雅,若是人如其名,那便該是一個溫雅嫺靜的大家閨秀才是,偏偏劉小家從小在山東老家長大,又有一個萬事護著自己的祖母在,沒有京城這許多的規矩束縛著,性子在外人看來自然也就有些野。

    雖然女兒沒有養在跟前,但對於自家閨女的性子,吳氏也是有所瞭解的,原想著將人接到京城來,尋個宮裡出來的嬤嬤好好學上一陣子,總能將性子掰過來,要是再定下一樁好親事,那就是再好不過的事了,哪裡能想到規矩還沒開始學呢,劉知雅就先跟鎮國公夫人打了一架。

    打架?

    吳氏出身書香門第,自幼受到的教養讓她無法想像當時的情形到底是如何的,得到消息的時候她差點直接暈過去。

    鎮國公夫人是個混不吝的,就算她這些年行事再如何荒唐,但滿京城又有誰敢當面招惹她?

    自家閨女倒是好,不僅招惹了,還直接跟人打了起來!

    吳氏都不敢想,這件事之後,自家閨女還能剩下什麼名聲,又還能定下什麼樣的婚事。

    為此,吳氏雖然沒有真的氣病了,但也著實是慪了些氣的。

    而在慪氣之餘,對於鎮國公夫人,吳氏心中到底還是多有埋怨。

    這一個巴掌拍不響,自家閨女是沒規矩不像話,但鎮國公夫人呢?

    三十幾歲的人了,再晚上幾年都能做祖母了,竟然還跟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大打出手,為著這件事,自家閨女的名聲都快沒有了,將來能不能尋著一個好夫婿還是未知!

    吳氏怎麼能不埋怨?

    可誰都知道鎮國公夫人本來就是這麼個人,這些年來被鎮國公夫人下過臉面的可不只劉家,她就算埋怨,也就只能嘴上說說罷了,唯一能做的,還只是稱病沒有登鎮國公府的門致歉。

    吳氏心裡憋屈啊!

    原想著,這件事要是就這樣拖下去,說不定就能不了了之了,她也不用明明埋怨鎮國公夫人,還得上人跟前作低伏小,哪裡能想到,現在鎮國公夫人也對外稱病,還道是被自家閨女給氣病的?

    吳氏更覺得憋屈了。

    可再怎麼憋屈,吳氏也只能生生忍了。

    她知道,鎮國公夫人這是在逼著她低頭呢!

    要是按著吳氏自己的意願,她當然是不樂意低這個頭的,自己女兒沒了名聲,還得向始作俑者低頭,這是人能忍的事嗎?

    可吳氏也知道,她不得不低頭。

    這個時候低頭,頂多也就是陪個笑臉說幾句好話的事,要是等事態再發展下去,傳到了宮裡貴人的耳中,到時候太后聖上過問,那劉家才要真的沒臉呢。

    據夫君說……

    邊疆最近可有些不安穩,在這樣的時候,鎮國公無疑是景朝的定海神針,那可是萬萬不可招惹的。

    別說是自家閨女,便是宮裡的公主,若是招惹了鎮國公夫人,只怕也會得了聖上的呵斥,到時候還得乖乖的賠禮道歉。

    這樣一想,吳氏心情倒也微微好轉了。

    「母親……」看著吳氏面上的愁容,劉知雅咬了咬唇。

    這幾日的時間,已經足夠劉知雅對鎮國公夫人其人有幾分瞭解了,也正因為瞭解,所以才知道自己給裡惹了什麼麻煩。

    要是早知道那鎮國公夫人是這樣的人,那她就,嗯,少打她幾下好了。

    對於自己的性子,劉知雅倒並不覺得有哪裡不好。

    她本來就是這樣的脾性,想來以後也改不了了,與其藏著掖著的定下親事,將來夫君在相處之中發現她的真實性情心裡會有疙瘩,倒不如讓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在這樣的情況下定下的婚事,至少也算是開誠佈公不是?

    要是找不到門當戶對的……

    哼,祖母說了,她隨時可以回山東老家,到時候招個婿在祖母膝下承歡也是不錯的呢!

    這樣一想,劉知雅也算是有了底氣了。

    「母親,您別為了女兒著急上火了,那鎮國公夫人不就是想逼著女兒與她道歉嗎?大不了女兒就走一趟,向她負荊請罪成了吧?」劉知雅道。

    吳氏瞪了她一眼,「你這幾天繼續閉門思過,旁的事自有父親和母親!」

    對於這個閨女,吳氏心中是有愧的。

    原本該是她這個做兒媳的在婆母跟前盡孝的,卻是由當時才三歲的閨女取代了自己,而且閨女在山東老家一呆就是十多年,好不容易回京城了吧,又遇到了這麼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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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licaceae 發表於 2020-1-29 12:30 AM

第36章 箱子

    吳氏就差沒抱著劉知雅大哭一場了。

    見劉知雅還想說什麼,吳氏拍拍她的手,不容置疑地道:「你聽母親的,這件事母親自有定論,你繼續回房思過去!」

    然後就這樣將劉知雅趕回了房。

    *

    鎮國公府。

    對外道是重病一場,纏綿病榻的衛芙,卻是沒有理會外面的人是如何說如何想的,她這時候正在看劉總管送過來的那些東西。

    通過這些東西……

    她就可以瞭解到,在她缺失的這十五年裡,她最關心的那些人,到底經歷了什麼。

    劉總管做事最是妥協不過,匣子裡裝著好幾個鼓鼓囊囊的信封,每個信封上還寫了名字,以示這信封之中記載的,是關於誰的消息。

    看著自匣子裡拿出來的幾個信封,衛芙伸出微微顫動著的手,頓了頓,最後將寫了韜哥兒名字的信封拿了起來。

    打開信封,拿出其中厚厚一疊的紙張。

    這樣一張一張地看下去,衛芙拿著信紙的手越來越抖,看到最後,甚至聯手裡的紙都要拿不住了。

    韜哥兒……

    衛芙捂著唇。

    她原以為,前面的那些年,「自己」只是對三個孩子冷落了些,但現在看到這紙上的內容,她才知道,這樣的冷落,對於一個孩子來說,到底意味著什麼。

    曾經的韜哥兒是個愛笑又暖心的雪團子,可是自從那一年,衛芙生下龍鳳胎之後,韜哥兒就再未像以前那樣笑過了。

    對於府裡那些不知內情的人來說,衛芙是因為在生產的時候受了大罪,才會不喜自己的孩子,連帶著連韜哥兒也被冷落了。

    而除了冷落三個孩子,那時候的「衛芙」也沒有做別的什麼。

    但是,對於一個才不到兩歲,最是應該得到來自母親的疼愛的孩子來說,「衛芙」這突然大變的態度,毫無疑問便是一種極大的傷害。

    最開始時,小小的韜哥兒不明白,為什麼自從弟弟妹妹出生之後,母親就不疼愛不喜歡自己了,他以為是自己不夠乖不夠好,小小的孩子突然就變得無比懂事起來,他不再頑皮,不再挑食,希望這麼乖的自己能夠得到母親的關注與誇獎,卻沒想到,他所做的一切都被人無視。

    韜哥兒並沒有氣餒,即使「衛芙」從來沒有主動讓人將他抱去主院,他也會自己主動去到母親的身邊,將自己從乳娘那裡學到的笑話講給母親聽,還不到桌子高的小團子主動要給母親端茶倒水……

    他只希望能夠得到母親的一個笑容而已。

    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

    那個「衛芙」許是有著鐵石心腸,不管韜哥兒怎麼乖巧懂事,怎麼討好於她,她都視而不見,從來沒給過韜哥兒一個好臉色。

    漸漸的,韜哥兒便也明白,不是他不好,而是他的母親,真的不愛他了。

    對於一個將母親當作是天的小孩子來說,這樣的打擊有多大可想而知。

    中間也有一段時間,韜哥兒許是以為母親的轉變都是因為弟妹的出生所致,時不時的總要欺負弟妹一下,直到他發現,弟妹同樣並不得母親的喜愛,這才知道,原來他們兄妹三人,處境沒有任何的不同。

    自那之後,小小的韜哥兒就擔負起了為人兄長責任,用自己小小的肩膀給一雙弟妹撐起了那麼小小的一片天。

    在韜哥兒五歲那一年,仍沒斷了討好「衛芙」,重新得到來自母親的疼愛的念頭的韜哥兒又一次來到了主院。

    那個「衛芙」也不知是為何,對於孩子沒有任何一丁點的疼愛與耐心,在韜哥兒極為期待地看著她的時候,與韜哥兒說,要與他玩捉迷藏的遊戲。

    韜哥兒那時候多快樂啊。

    小小的他以為,母親總算是看到了他的努力,要重新疼愛他了,更願意與他一起玩遊戲了,又哪裡有不同意的?

    所以,在「衛芙」與他說,在她沒有找到他之前,一定不能自己走出來時,韜哥兒兩眼閃亮的重重點頭。

    再然後……

    為了不叫母親輕易找到自己,韜哥兒跑到了府裡一個空置的院子,在裡面尋到一隻大木箱鑽了進去。

    他一邊躲著,一邊期待著,要是母親找到了他,將他從箱子裡抱出去,那他該是如何的快樂?

    可是,他並不知道的是,那個「衛芙」並不是想要跟他玩遊戲,只不過是敷衍於他,隨便找了個理由將他打發走,讓他不要煩她罷了。

    至於捉迷藏,去找韜哥兒?

    等韜哥兒離開之後,「衛芙」扭頭就給忘了。

    這一忘就是半天。

    小小的韜哥兒躲在那只大木箱裡,要不是箱子已經極為破舊,上面裂開了足以透氣的縫隙,只怕韜哥兒都得被活活憋死。

    那個木箱雖大,但用料並不好,而且木料也只薄薄一層而已,若非如此,也不會裂縫,更不會被人隨意丟棄在這空置的院子裡了。

    也正因此,那木箱的蓋子其實並不重,韜哥兒能打開箱子爬進去,按理說也是能夠打開箱子重新爬出來的。

    可韜哥兒並沒有這樣做。

    他保持著同一個姿勢,靜靜地蜷縮在木箱裡面,透過頂上的那條縫隙,韜哥兒看到外面從明亮到昏暗,最後再到沒有任何一絲的光線。

    沒有人知道,當時小小的韜哥兒經歷了怎樣的恐懼。

    也沒有人知道,當韜哥兒獨自一人在黑暗之中呆了那麼久,他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也許,他是固執的想要等到他的母親前來尋他,相信母親不會騙他,一定會將他找到。

    也許,他只是想要等一個結果。

    只不過,他到底還是失望了。

    總之,等到劉總管發現不對,發動府裡上下所有人四處尋找,並將韜哥兒從那箱子裡抱出來時,原本靈秀可愛的韜哥兒,就連眼神都變得有些呆滯了。

    自那之後,愛笑愛鬧的韜哥兒一夕之間性情大變,才不過五歲就變得沉默寡言,有時候一天也說不上一句話。

    劉總管差點以為韜哥兒這是變成了一個小啞巴,請了御醫前來府裡診治,才知曉韜哥兒並不是不能說話,他只是不願意說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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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licaceae 發表於 2020-1-29 12:31 AM

第37章 痛恨

    自那之後的韜哥兒,除了在一雙弟妹面前,還能看到一點溫情之外,在旁人面前就像是一塊沉默而又冷硬,還毫無存在感的石頭。

    一直到現在。

    衛芙強忍著心痛看完,手裡緊緊攥著信紙,然後再也忍不住,一滴滴眼淚滑落,落在那紙上,成為一個個深色的圓形水痕。

    那是她的韜哥兒,她的韜哥兒啊!

    在她毫無所覺的時候,她那麼疼愛的韜哥兒,卻承受著這些原本並不應該由他來承受的痛苦,只要一想到韜哥兒獨自一人縮在木箱之中,透過一條縫隙看著外面漸漸天黑,滿懷期待的心也一點點變涼變冷,最後生生將自己變成如今這沉默寡言的樣子,衛芙就恨不得殺了將這些傷害加諸到韜哥兒身上的那個「自己」。

    同時,她也恨姜珩。

    不管她與姜珩之間如何,韜哥兒和略哥兒甜姐兒也是姜珩的兒女,他明明察覺到了自己身上的異狀,甚至都已經猜到了那時的「自己」並非自己,居然還能無動於衷,甚至都沒有想過要如何妥善的安置兒女們。

    他如何配做一個父親?

    若是那時候,姜珩發現有異狀,妥善的安置了三個孩子,不管是將「自己」關起來,還是將三個孩子帶在他的身邊,有了來自父親的關愛,韜哥兒都絕不會變成這樣!

    姜珩,姜珩!

    衛芙咬牙切齒地默念著這個名字。

    若是這人還敢出現在她面前,她一定不會放過他,絕對不會!

    衛芙用了很長時間才又重新平靜下來。

    事情已經發生,她現在便是再如何憤怒也無濟於事,與其無謂的憤怒,倒不如想想以後要如何才能讓韜哥兒從那只困了他十幾年的木箱裡走出來。

    關於韜哥兒的這封信裡,還連帶著有關於沈家的記載。

    就如衛芙所知的那般,沈家的老爺沈從是工部一個從五品的員外郎,在京城這樣的地界兒,一個五品官,那還真是不顯眼。

    沈從娶妻余氏,兩人育有一子一女,長子沈泓,今年十九歲,已經過了童生試,還是稟生,正在積極的準備明年的鄉試,小女兒了就是韜哥兒那未過門的媳婦沈珺。

    沈珺與韜哥兒同齡,今年都是十七歲。

    幾年前的那個「衛芙」,據說是在一次去大相國寺上香的時候,正好碰到了與余氏一起去寺中上香的沈珺,覺得此女堪為韜哥兒良配,這才會著人上門求娶。

    這樣的說法,自然是極為敷衍的。

    高門世族的兒女親事,無一不是經過千般衡量萬般思慮之後才會做下決定,而且最先考慮的就是門當戶對,哪怕有「抬頭嫁女兒,低頭娶媳婦」這樣的說法,雙方的門第也都會在一個差不多的範圍之內,絕不會相差太多。

    韜哥兒怎麼說也是鎮國公世子,那個「衛芙」給他定下這樣一門親事,很明顯是沒安好心。

    說不定……

    那個「衛芙」打的就是給韜哥兒定這樣一門不能得到妻族助力的婚事,將來好給她生的兒子讓路的主意?

    衛芙覺得,這是極有可能的。

    要不然,又要如何解釋那個「衛芙」的所作所為?

    再往下看,衛芙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據劉總管的調查,沈珺容貌端莊秀麗,性情也極為溫婉,但唯有一點就是膽子太小了,幾乎可以說是膽小如鼠,據聞是小時候受到驚嚇之後的後遺症。

    沈珺膽小到什麼程度呢?

    除了家裡人之外,見著外人她都會下意識的覺得害怕,恨不得將自己裹成一團躲起來,為此,沈珺最初時沒少在外人面前丟過臉。

    久而久之的,為了不讓沈珺的情況更加嚴重,余氏漸漸的便也不再帶著沈珺外出了,就連她自己也變得深居簡出起來。

    可以說,那個「衛芙」找出這樣一個人來給韜哥兒定下親事,也算是不容易了。

    看完這些,衛芙覺得有些頭疼。

    韜哥兒是個沉默寡言的,這沈家姑娘是個膽小的,衛芙很有理由相信,這兩個人要是成了親之後,別說一天了,只怕十天半個月都說不上一句話。

    想想那樣的場景,衛芙不由撫額。

    不幸中的萬幸,這沈家姑娘除了膽小一些,倒也沒有別的什麼毛病了,要不然,按著韜哥兒現在不願意退婚,一定要履行婚約的情況,衛芙還真怕因為這婚事而讓他們母子之間的關係變得更加惡劣呢。

    將信紙重新塞回信封,深吸一口氣,衛芙將寫了略哥兒和甜姐兒的信封拿起來。

    看完之後,衛芙是鬆了口氣的。

    韜哥兒雖然性情大變,但對一雙弟妹卻向來極為愛護,尤其是自那件事之後,對略哥兒和甜姐兒也就更上心了,知道母親不會搭理他們兄妹三人,每每遇到什麼事了,韜哥兒總會第一時間去尋了劉總管。

    小小年紀的韜哥兒,已經學會了用自己的雙手來保護弟妹了。

    和韜哥兒比起來,略哥兒和甜姐兒無疑是極為幸運的。

    他們雖然同樣沒有得到過來自父母的關愛,但他們還有韜哥兒這個長兄的照顧,也正因為如此,兩人這十幾年來的成長倒也還算平順。

    略哥兒性情有些衝動,這些年來每每外出時總少不了與人爭鬥,偏偏他又沒有學過拳腳,時常回府時都帶了一身的青紫。

    這樣打來打去的,略哥兒也就漸漸長大了,許是已經學會了打架的技巧,也許是他的身邊漸漸的多了一群小夥伴兒,近些年來倒是再未像從前那樣時不時的就帶著一身的傷回來了。

    而甜姐兒,就像她的名字一樣,是一個甜甜的很讓人暖心的小姑娘。

    哪怕她從小到大都沒有感受過父母的疼寵,但小姑娘的身上就像是天生就有一種讓人心暖的力量,讓人只要靜靜地看著她,就能夠從中得到足夠的溫暖。

    也許……

    也正是因為有了甜姐兒的存在,韜哥兒和略哥兒才會一直這樣堅持下來吧。

    要說甜姐兒平時很是聽話,每日裡乖乖呆在府裡並不會隨意亂跑,唯一讓人操心的,也就是她與那個叫張生的書生相遇之後,突然一改之前的乖巧,一定吵著鬧著要嫁給那張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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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licaceae 發表於 2020-1-29 12:31 AM

第38章 慶倖

    偏偏,「衛芙」不僅不阻攔,還幾次三番的當著甜姐兒的面說她並沒有錯,還說些什麼「即使身為女子亦可以追尋自己所愛」、「婚姻自由」等等的混帳話,讓甜姐兒更加的錯得離譜。

    這不,還讓那張生借著巧遇的名頭,將他與甜姐兒的事添油加醋的傳了出去。

    在那些傳言之中,甜姐兒這個國公府的千金對終生那是情根深種,兩人不日就要定親云云。

    明眼人都能夠看得出來,這樣的傳言根本就是那張生自己傳出來的,其目的嘛……

    無非也就是想用這樣的法子壞了甜姐兒的名聲,叫鎮國公府捏著鼻子認了這門婚事。

    若是衛芙沒有及時醒過來,按著之前的「自己」在對待兒女的時候那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態度,只怕還真有可能叫張生得逞了。

    衛芙想起來,她清醒的那天,大嫂過來看她的時候就說過,那個張生居心叵測,不是個好人,若是真的由著甜姐兒胡鬧,只怕日後定會後悔。

    現在看來……

    大嫂的判斷沒有一點錯,那個張生,可不就是將甜姐兒當成了他的青雲梯,想要借著甜姐兒從此平步青雲麼?

    這樣一個人,能指望他對甜姐兒有幾分真心?

    而且,這個張生是被寡母養大的,一個寡婦能獨自將兒子養大,而且還供他讀書,由此可以想見張生這個母親有多厲害。

    尤其是劉總管還查到,許是認為自己的後半輩子要全靠著兒子,那寡婦于氏將個張生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平日裡哪家小姑娘多看了張生一眼,就得叫她追在身後用極盡刻薄惡毒的話給罵哭了不可,偏偏這一次,張生與甜姐兒來往了一段時間,這個于氏竟然一直隱忍不發。

    她這般隱忍為的是什麼可想而知。

    但想也知道,這樣一個將兒子當作是命根子的女人,真的等到大事已定,甜姐兒這個高門媳婦嫁進門,指不定要怎麼折騰甜姐兒呢。

    可以預見,甜姐兒若是真的信了那什麼「婚姻自由」的鬼話,嫁給了張生,日後的大半輩子,定是要泡在苦水裡。

    身為國公府的小姐,又有爹有娘,若是甜姐兒還落到這樣的結果,那才真是可笑了。

    衛芙看得眉頭緊緊皺起。

    她真的無法想像,若是她沒有及時醒來,她的兒女們會變成什麼樣子。

    甜姐兒被人這樣算計,韜哥兒和略哥兒呢?

    沉默寡言的韜哥兒沒有長輩護著,又娶了沈珺這樣膽小的人,連個助他在外與人交際的人都沒有。

    略哥兒已經是有名的紈絝,若是無人加以約束以及引導,哪怕現在本心還不壞,只怕也有很大的可能走上一條歪路。

    每每思及這些,衛芙便不由後怕,以及慶倖。

    她的兒女們雖然在這些年走了歪路,但一切都還沒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這就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將兒女們的情況都瞭解了,衛芙是既心痛,又鬆了口氣。

    然後,她開始看起靖安伯府的消息。

    看完之後……

    衛芙只想拎起她已經丟在箱子裡落了十幾年灰的鞭子,直接打上伯府去。

    她事先就已經想過,這十幾年來,沒有她時不時的回去鎮著,好歹給她那個不著調的爹一些壓力,只怕她爹會鬧騰的不成樣子。

    但現在看來,她爹行事之荒唐,竟還是出乎她的預料了。

    衛芙的爹,也就是如今的老靖安伯衛明遠,雖然一出生就是靖安伯世子,但那時的靖安伯府早就已經開始走了下坡路,不說只是個空架子,但也差不了多少了。

    按說,伯府走了下坡路,衛明遠這個做世子的,應該從小立志承擔起讓家族重新回到巔峰這樣的重任才是,但衛明遠偏偏就不。

    而且,在當時的靖安伯夫人錢氏,也就是衛明遠的母親的教導下,衛明遠不僅沒有重振家族的志氣,反而整天想的就是怎麼著才能娶一個對他有益處的妻子,讓靖安伯府擺脫這苦哈哈的日子。

    衛明遠的一張臉長得倒也確實還不錯,那時還真有不少女子因為他這張臉而對他傾心。

    不過……

    能看得上衛明遠這張臉的人,出身好的,有家中長輩管著,是絕對不可能嫁給衛明遠的,而那些不僅自己,就是家中長輩也樂意她嫁給衛明遠的女子,其家世可達不到衛明遠及當時的靖安伯夫人錢氏的期許。

    到了最後,錢氏和衛明遠知道,要是他們一直要求這麼高的話,可能衛明遠這一輩子都不要想著娶到媳婦了。

    無奈之下,兩人只能放低了要求。

    在他們看來,既然娶不到出身高門的貴女,那麼,娶一個門第低些,但是能夠讓靖安伯府得了實惠的女子,那也是不錯的。

    沒有面子,至少也要有裡子不是?

    於是,兩人的目光又落到了那些門第雖低,但家中銀子不少的人家。

    這不,那時還雲英未嫁的秦氏,就這樣進入到了錢氏和衛明遠的目光之中。

    秦家祖上是商人,雖然景朝並不禁止商人之後科考,但同樣有士農工商這樣的偏見,所以商人雖然有銀子,但地位還真是不高。

    在這樣的情況下,若是沒有個可以作為倚靠的人或者家族,就算真的富可敵國了,只怕最後也只能為他人作嫁衣裳。

    這一點,秦家祖上當然是有所預見的。

    所以,從幾十年前,秦家就定下了但凡家中的男丁滿了三歲便會由先生開蒙讀書的規矩,若是沒有這個天賦,自然會被安排著去學習家中的生意,若是在讀書上有些天賦,便會被送入書院之中。

    雖然秦家先祖有這樣的前瞻性,但這種從來沒有讀書氛圍的人家,就算手裡有銀子,但想要供出一個可以考取功名的族中子弟,那也是相當不容易的。

    更何況,世人對商人本就有所偏見,便是有了有天賦的子弟,也不一定能夠被那些有名氣的書院所接受。

    這樣幾十年下來,秦家也只出了幾個秀才,就連舉人都沒有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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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licaceae 發表於 2020-1-29 12:32 AM

第39章 算計

    直到秦氏的兄長秦振中了舉,這樣的局面才算是有所改變。

    秦振自幼聰慧,在讀書一事上極有天賦,後來又打動了一位極有名望的先生將之收入門下,再加上他自己又肯努力,考中舉人的時候才不過十九歲,可以說是前途無量了。

    雖然中了秀才就已經算是有了功名,但只有考中了舉人才有可能做官,秦振這一中舉,不僅秦振,就是整個秦家,其地位也是跟著往上躥了一大截的。

    才十九歲就已經中了舉,而且鄉試的名次還極為靠前,可以預見的是,只要秦振自己不懈怠,日後的會試十之七八都能得中進士,再退一步,同進士應該是不會有意外的。

    這就意味著,秦家是真的要出一個做官的子弟了。

    只要秦振自己不是太糊塗,有秦家大筆的銀子在後面撐著,秦振日後的前程怎麼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也正是看明白這一點,秦振自從中了舉之後,雖然不能說是炙手可熱,但想要與秦家結親的人家也變得多了起來。

    這些人家看中的,其實就是秦振的潛力。

    這其中,就有靖安伯府。

    不過,衛明遠也沒有什麼適齡的姐妹,所以錢氏看中的是秦振的胞妹秦姝。

    在錢氏看來,秦家有了秦振,這就已經意味著將來的秦家會變得興盛,而秦家既然能夠培養出一個秦振,想必還會培養出更多的入仕的秦家子弟。

    秦家不缺銀子,秦家子弟為官還能經受得住金錢的考驗,比起別家子弟只怕還要多出幾分優勢來。

    等到這幾個秦家子弟徹底的站穩了腳跟,那時候的秦家,可就不是現在的秦家所能夠比擬的了。

    而靖安伯府的情況,京城有地位一些的人家都是看得心知肚明的,衛明遠想要娶一個門當戶對的貴女,那幾乎就是不可能的。

    便是那等會拿了女兒去攀附權貴的人家,將女兒嫁進靖安伯府可是半點好處都撈不著,誰家的夫人能樂意讓自家閨女嫁進也就只剩下一個名頭的靖安伯府呢?

    在這樣的情況下,錢氏會放低自己的要求,也就不奇怪了。

    而秦家,除了前途可期的秦振之外,最讓錢氏看重的是……

    秦家有銀子,若是衛明遠能夠娶了前途可期的秦振的妹妹,陪嫁是絕對不會少的,對於如今已經開始拆東牆補西牆的靖安伯府來說,這就至關重要了。

    所以,在錢氏的考慮之中,不管怎麼樣,若是能娶了秦姝,那對於衛明遠,對於整個靖安伯府,那都絕對是有好處的。

    錢氏既然這樣盤算了,很快也就有了動作。

    她先是讓人去打聽了秦振和秦姝的母親田氏的行蹤,得知田氏會帶著秦姝去大相國寺上香,便在同一日帶著衛明遠也去了大相國寺,與田氏和秦姝來了一出偶遇。

    在錢氏的刻意交好之下,不知內情的田氏自然很容易的就對其有了好感。

    再後來,這樣的偶遇又有了幾次之後,田氏與錢氏也就這樣熟悉了起來。

    田氏那時候也沒想過錢氏是不是別有目的。

    靖安伯府沒落了,這是許多人都知道的事,但再怎麼著那也是伯府,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不是?

    一個伯府的夫人,能為了什麼而刻意與自己結交?

    按著田氏的想法,伯府就算沒落,但總還是有些底子在,怎麼著也不會是看上了自己家的銀子——自己家就算銀子不少,但只怕那些高門貴婦們還嫌這銀子有銅臭味呢。

    只能說,當時的秦家雖然有銀子,但還沒來得及躋身到足以對靖安伯府的狀態有著清晰認知的那個階層,所以田氏才會有了這樣錯誤的認知。

    也正是因為這樣的錯誤認知,田氏將錢氏當作了一個天性熱情的人,在後面還真與她來往起來。

    她自然想不到,錢氏不僅有所圖,而且還圖的是秦姝以及秦家的銀子。

    這樣往來了大概半年之後,錢氏主動提出有意為獨子衛明遠聘了秦姝為妻時,田氏不僅沒有察覺到這其中有什麼不對的,反而還有些欣喜。

    在田氏想來,靖安伯府雖然沒落了,也許沒有其他公侯之家那樣光鮮,但秦姝這樣的出身,她也壓根兒沒有指望過能夠嫁入那等人家不是?

    哪怕真的有機會嫁進那等高門,只怕田氏還得擔心自己寵著長大的女兒會不會受了欺負呢。

    反倒是靖安伯府,正因為沒落了,才能夠被秦家搭得著邊兒。

    而且田氏又一心認為錢氏又是個熱情和善的,這半年來時不時的見著衛明遠幾次,因為衛明遠的刻意表現,在田氏的眼裡,衛明遠也算是個熱情溫和的小夥子。

    若是秦姝嫁進了衛家,田氏倒還能夠放心了。

    不過,那時候的秦姝才只有十四歲,而衛明遠已經十八,若是定下親事,按著衛明遠的年紀,怕是頂多過個一兩年就要成親。

    田氏原本是想要多留秦姝幾年的,因此倒也頗為猶豫了一番。

    而錢氏,在知道田氏的顧慮之後,當即就向田氏保證,道是先定下親事,婚期由著秦家定,不管幾年自家都會等。

    話說得敞亮,但實際上……

    錢氏之所以會考慮讓衛明遠取秦家的閨女,前提就是看中了秦振的潛力,但同時,錢氏也是有顧慮的。

    秦振若是能考中進士,那娶秦振的妹妹為妻自然不錯,但秦振的科考之路若是止步於舉人,那錢氏就要覺得是自家兒子委屈了。

    與其早早的將人娶進門來,倒不如再過上幾年,看看秦振到底能不能高中呢。

    若秦振能夠考中進士,那娶了秦姝自然不虧,但若是秦振也就只能風光這一時,那……

    到時候,錢氏可還要好好想想,到底要不要讓自家兒子娶秦姝呢。

    在這個時候,田氏表示不想讓女兒早早出嫁,那不是瞌睡來了送枕頭嗎?

    兩家的親事就這樣定了下來。

    這樁婚事,當時還讓秦家族中的姐妹們對秦姝羨慕不已呢,衛明遠是靖安伯的獨子,秦姝嫁進衛靖安伯府,就是將來靖安伯府的女主人了,又如何能不讓眾人羨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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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licaceae 發表於 2020-1-29 12:33 AM

第40章 往事

    尤其是,靖安伯夫人還如此喜愛秦姝,為了能聘了她做兒媳婦,還直道不管幾年都樂意等。

    只能說,這世上就有這種慣會裝樣子的人,叫人明明被算計了,還能記著她的好。

    錢氏,無疑就是其中之翹楚了。

    定下親事之後,錢氏也果然如先前所說的那般,即使衛明遠年歲不小了,卻也一直並未催婚。

    在秦家人眼裡,這是錢氏看重秦姝,也是錢氏信守諾言。

    但實際上,也不過是錢氏在衡量到底要不要真的結這門親而已。

    鄉試的第二年便是大考之年,時年二十的秦振下場應試,結果卻是並未金榜題名,這無疑是一件讓人覺得遺憾的事。

    早在這個時候,錢氏就已經想過,要不要退了這門親事了。

    不過,一來錢氏那還並不能確定秦振下一次一定不能中第,二來嘛,錢氏那時候也沒找著什麼比秦姝更合適的兒媳人選,如此,才暫時沒有動作。

    後來,錢氏沒少為自己的沉得住氣而慶倖。

    秦振一次未中,並未氣餒,而是又潛心苦讀了三年,再一次下場,果然一舉中第,而且還中了二甲頭名的傳臚。

    雖然不是一甲,但也極為可貴了。

    秦振這一中第,整個秦家也都跟著水漲船高,尤其是在秦家子弟的婚嫁一事上,更是變得出奇的順利起來。

    要知道,放在往常,別說是高門世族了,就是那些與清貴沾得上點邊的人家,看秦家這等商戶時,那也是斜著眼的。

    如今秦振一朝中第,倒是讓整個秦家都跟著沾了光。

    作為秦振的胞妹,秦姝受到的關注無疑是最多的。

    只是……

    可惜的是,等到有人想要替自家適齡的兒子求娶秦振的胞妹時,卻被告知秦姝早有婚配,而且其求婚夫婿還是靖安伯世子。

    靖安伯世子?

    倒也不是沒有人知道靖安伯府是個什麼樣的情況,而靖安伯世子又是怎樣的眼高手低不成氣候,但人家都已經定了親了,總不能在這個時候說出實情讓人親家不成做仇家不是?

    雖是如此,但暗地裡,可沒少有人嘀咕著錢氏的會鑽營。

    對此,錢氏不是不知,但她不僅不以為意,反而還極為得意。

    這不正能說明她眼光好嗎?

    當初看好秦振的人可是不少,誰能像她這樣果斷,在四年前就與秦家定了這門親事?

    得意之後,錢氏就著手上秦家提親了。

    當初說是不管田氏想留秦姝多久,她都能等,但那不是為了留下時間衡量要不要真的結這門親麼,現在既然結果已經出來了,當然得抓緊時間將婚事給辦了。

    再說了,不是都已經等了四年了嗎?

    田氏雖然捨不得女兒,但也知道不可能一直將秦姝留在身邊,這時候秦姝已經十八了,再不出嫁,也確實是晚了些。

    於是,親事也就這樣被提上了日程。

    要說錢氏這人,倒也確實是個能狠得下心的,為了不叫秦家看出靖安伯府的現狀,也為了這門親事不告吹,錢氏那是真的將靖安伯府扒了個底朝天,這才湊了一份極為豐厚的聘禮送去了秦家。

    當然了,錢氏也不是會吃虧的人,她心裡早就盤算好了,秦家疼閨女,她送了這麼多的聘禮過去,秦家給的嫁妝怎麼也不會少了,更有極大的可能是秦家會給秦姝備了豐厚的嫁妝,再將聘禮一起送回到靖安伯府來。

    這樣的話……

    靖安伯府那可就是不虧反賺了。

    至於,嫁妝是兒媳婦的私產這回事,錢氏可沒放在心上。

    在她眼裡,既然進了靖安伯府的門,那就都是她的了!

    而事情也果如錢氏所料,秦家不僅沒有留下靖安伯府送過來的聘禮,還給秦姝備了一份極為豐厚的嫁妝,秦姝出嫁那天,光是抬嫁妝,那可都抬了大半天,說是十里紅妝,一點都不為過。

    畢竟……

    秦家是真的不缺銀子。

    當初兩家結親時的盛況,一直到現在,都還時不時的能夠聽到人提起呢。

    秦姝是帶著對未來的美好憧憬嫁進靖安伯府的。

    只是,直到真正的成了衛家婦,秦姝才發現,原來她母親從來都沒有真正的認識過這位靖安伯夫人,更沒有認識到她的這位新婚夫婿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秦姝已經知道了,但為時已晚。

    若是換了別的女子,這時候大抵已經哭哭啼啼地回家哭訴,尋求娘家撐腰了,但秦姝並不是一個遇事只會哭訴抱怨的人,即使發現現實並不盡如人意,仍咬著牙撐下來了。

    這一撐……

    就是很多年。

    後來,秦振入朝為官,秦家也適時的分家,將秦振所在的這一支分了出來,讓人再無法用「出身商戶」這樣的言語來詆毀秦振,秦家的地位也日益提高,田氏,也漸漸知道了自己到底給女兒挑了怎樣的人家。

    只可惜,到底為時已晚。

    後來的這些年,秦姝過得並不輕鬆。

    靖安伯府就是一個無底洞,錢氏和衛明遠在達到了目的之後,也絲毫不介意讓秦姝看到他們的真面目,兩個人只知道伸手管秦姝要銀子,完全不管那銀子從何而來,但凡秦姝流露出不樂意,錢氏要不就是用婆婆的身份施壓,要不就是拿秦家曾為商戶,秦家人就算成了官身,仍改不了那商戶習性這樣的話來諷刺秦姝。

    若只是諷刺自己,秦姝倒也不在意。

    在看清了錢氏和衛明遠之後,秦姝對他們都沒有了期待,既然沒有期待,自然也就不會在意。

    可是,錢氏是個只要實惠不要臉面的人,若是這樣還不能達到目的,她真的能幹得出來豁出臉面去秦家找田氏這種事來。

    秦姝不想田氏被這種事打擾,更不希望田氏為她操心,所以才會一次又一次的如了田氏和衛明遠的意。

    也是直到秦姝有了兒女,這樣的情況才算是有所好轉。

    當然,並不是錢氏和衛明遠在秦姝生下了衛琅和衛芙之後就有所收斂,而是秦姝在有了兒女之後,心裡有了寄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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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licaceae 發表於 2020-1-29 12:34 AM

第41章 養豬

    心裡有了寄託,便能夠無視很多讓自己不愉快的人與事,對於秦姝來說,她的兒女就是她的寄託。

    原本秦姝對衛明遠就淡淡的,在生下了一雙兒女之後,更是再不理會衛明遠的任何事,而衛明遠呢,不僅不因為秦姝的冷淡而不高興,正相反,沒有人管束,衛明遠那才是天高任鳥飛,平日裡只管從秦姝這裡拿了銀子在外面胡來,到後來,大抵是覺得秦姝沒有底線,乾脆還往靖安伯府裡抬了一房又一房的妾室。

    這樣的日子……

    秦姝過得是真的累。

    要不是有一雙兒女,她也不確定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

    尤其是對衛芙這個閨女,秦姝生怕衛芙將來會走上像她一樣的路,打小就沒約束過衛芙,不管衛芙想做什麼,她都只有支持的。

    就比如,曾經的衛芙想過要習武,秦姝還試圖替衛芙尋一個武藝不俗的女師傅,還是後來衛芙自己放棄了這樣的想法,秦姝才算是作罷了。

    秦姝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打小就與她親近的女兒,會與她疏遠,甚至是變得反目成仇。

    她也不是沒有發現過衛芙的異狀。

    衛芙是她從小疼到大的女兒,自己的女兒是什麼樣的,誰也不如秦姝這個做母親的清楚,可她也查驗過,那確實就是她的女兒,只是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突然就性情大變了而已。

    甚至,她還請過大相國寺裡的得道高僧去了鎮國公府,同樣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再後來……

    還是得到了姜珩的勸說,秦姝才算是接受了自己貼心的女兒性情大變的事實。

    這一晃,就是十幾年。

    這十幾年裡,秦姝與衛芙反目,若不是有兒子衛琅和兒媳周氏的勸慰,只怕早就被氣病了,便是這樣,靖安伯衛明遠也從來沒有讓她省過心。

    今年已經五十有六的衛明遠,上個月竟然又納了一房妾室,那妾室的年紀才十七歲,都能夠做他的孫女了!

    當然,這幾十年都是這樣過來的,秦氏自然不會因為這種事而生氣。

    反正……

    她早就想明白了,銀子麼,她有,大不了,就當作是養豬一樣養著衛明遠,以及他的妾室,他的那一窩庶子庶女,至於更多的,那就想都不要想了。

    秦氏沒將衛明遠鬧出來的這一出出當回事,但衛明遠見秦氏這些年來只會退讓,倒還以為自己是真的把秦氏治住了,最近這一段時間更是縱著他的那些妾室上躥下跳的,居然想逼著秦氏將他的一個庶子和一個庶女記在名下。

    「呵……」衛芙冷笑一聲,「誰給他們的臉?」

    想像著自己的母親這些年來都受了些什麼氣,衛芙簡直恨不得將那些給母親添堵的人都好好抽上一頓。

    但……

    她隨即就意識到,外人添的堵,母親還可以不在意,但自己這個做女兒的,才是這些年來最給母親添堵的人。

    衛芙隨即便又內疚起來。

    這些年來,她不僅沒能在母親跟前盡孝,反而還每每氣得母親夜不能寐,她確實是個不孝女。

    這般想著,衛芙恨不得生出一雙翅膀來,這就飛去靖安伯府,向母親訴說她的愧疚。

    但衛芙還是將這樣的急切按捺了下來。

    今天已經晚了,而且事先也沒往靖安伯府知會一聲,要是真的這樣回了娘家,說不定還會累得母親和大嫂替自己擔心。

    與其如此,倒還不如先知會了母親和大嫂,明日一早再帶著三個孩子一起去靖安伯府。

    這般決定下來,衛芙才輕輕舒了一口氣。

    先是著了人去靖安伯府知會一聲,然後衛芙才打開了剩下的信封。

    劉總管的準備很是齊全,除了衛芙吩咐的這些之外,他還將這十幾年來京城的大事小事都整理出來一併送了過來。

    將這些看完,衛芙對這十幾年裡景朝以及京城發生的事便已經瞭解得差不多了。

    對於自己以後應該如何行事,也總算是有個底了。

    總的來說,這十幾年,因為有姜珩在邊疆鎮著,景朝整體來說也算得上是安穩,就算諸蠻隔三岔五的會滋擾邊關以作試探,但最後的結果總是好的。

    雖然沒有大的戰事發生,但誰都能看得出來,這並不是因為諸蠻已經沒有一戰之力,而是因為畏懼姜珩這尊煞神,因而不敢進犯而已。

    若是沒了姜珩,又沒有一個可以接替姜珩的人出現,只怕這些早就有不臣之心的蠻夷,會毫不猶豫的進犯景朝。

    也正是因為如此,鎮國公姜珩,才會成為整個景朝都不可或缺的存在。

    大概,這也是「自己」這十幾年來作來作去,得罪了不少人還能好端端的呆在國公府的原因所在吧。

    說起來,衛芙對於過去這十幾年來「自己」作的程度也是有些佩服的。

    十五年的時間,「自己」的性情不管怎麼變化,只有一點是沒有變的,那就是會作。

    而且不僅在鎮國公府裡作,在外面同樣也作。

    像之前與劉家小姐為了一盒胭脂而大打出手都不算什麼,「自己」還做過在宮宴裡指出某寵妃的娘家侄兒與人有染,導致這人與某高門小姐的婚事告吹,去人府裡吃喜酒,指出一對新人的婚約來得不光彩,是庶女勾搭上嫡姐的求婚夫婿從而上位,鬧得兩家都沒臉,喜宴變成了大型笑話現場……等等的事。

    總之,從前這十五年來,「自己」那是真的得罪了不少人。

    說真的,衛芙都覺得,「自己」沒有被人逮著機會套了麻袋,都全是托了姜珩的福。

    衛芙估摸著,要是這個時候自己真的重病得快要死了,估計有不少人會在暗地裡拍手稱快。

    這人做的……

    還真是夠失敗的。

    要知道,十幾年前的衛芙,嫁進姜家之後,沒用到半年的功夫,就已經與各府夫人達成交際,當初的將軍夫人,那可是能讓京中貴夫人們稱道不已的。

    這大好的局面,就這麼讓幾個不知道打哪來的孤魂野鬼給破壞殆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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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licaceae 發表於 2020-1-29 12:34 AM

第42章 金煮玉

    不過……

    衛芙也並不如何覺得遺憾就是了。

    她當初確實能做到讓與她有來往的人都對她交口稱讚,更成為了許多人眼裡最有大家夫人風範的人,但實際上,溫婉賢淑什麼的,這並不是衛芙真實的性情,只不過是她嫁人以後壓制了自己的真實性情而已。

    既然如此,只不過是失去了曾經違心得來的好名聲而已,又怎麼能讓衛芙有所遺憾?

    能叫衛芙覺得遺憾的,也就只有這十幾年來沒有陪在三個兒女以及母親的身邊而已。

    等衛芙將這十幾年來發生的大小事都瞭解完了,也到了該用膳的時候了。

    大概是自知昨日行事有差,今兒略哥兒和甜姐兒都沒有外出,到了午膳時間,兩人就跟在韜哥兒的身後一起來了汀蘭院。

    「母親。」三人異口同聲地道。

    衛芙看著三個兒女,怎麼看怎麼覺得喜歡。

    「不必多禮。」她道,「你們都餓了吧,午膳已經準備好了,快坐下。」

    招呼著三人入座。

    看出略哥兒和甜姐兒對吃的執著,衛芙這幾日可是挖空了心思的讓人準備飯菜,有好些讓略哥兒和甜姐兒欲罷不能的新奇吃食,還都是衛芙教了廚娘做法做出來的。

    而龍鳳胎呢,兩個小傢伙也是有趣,既拒絕不了衛芙這裡新鮮又美味的吃食,又不甘心就這樣被衛芙攻陷,用膳的時候是一個樣兒,用完膳又是一個樣兒,可沒少叫衛芙覺得好笑。

    因上次操之過急得了略哥兒和甜姐兒的反感,衛芙今日倒也沒說些什麼,只是用公筷給三個孩子夾菜。

    廚房準備的菜式不少,但其中最受略哥兒和甜姐兒喜歡的,就是那道炸竹筍了。

    新鮮的嫩筍,加了調味品和成麵糊炸至金黃,極為甘脆可口,不僅甜姐兒喜歡,就連略哥兒這向來喜歡肉食的,也都連著夾了好幾筷子。

    見孩子們喜歡,衛芙面上的笑意加深:「若是你們喜歡,明兒早膳時再過來嘗嘗這鮮筍做的粥,這炸筍和鮮筍粥,因其顏色一金黃一如白玉,倒是並在一起稱作是金煮玉呢,嘗嘗也是可以的。」

    金煮玉?

    略哥兒和甜姐兒一聽就覺得饞。

    不過,兩人還是有些猶豫。

    要是就為了點吃食就低頭,那他們豈不是太沒節操了?

    衛芙見狀也不勸說,只笑了笑,道:「對了,明日用過早膳,你們都隨母親一起去靖安伯府,看看你們外祖母。」

    略哥兒和甜姐兒眼中一亮。

    對於一直對他們關愛有加的秦氏,他們自然是極為敬重且喜歡的,他們到現在都還記得,當初外祖母是怎麼為了護著他們而與母親鬧得不歡而散的。

    想到這裡,兩人的眼中便不由有些警惕。

    這些年來母親可從來沒有說主動去靖安伯府看望外祖母,這突然一反常態,難不成是又想借著什麼事氣外祖母?

    衛芙也知道,這些年來「自己」的作為讓三個孩子對她並不信任,見略哥兒和甜姐兒如此,倒也並不以為忤,而是很低認真地看著三個孩子,道:「母親這幾日好生反省了一番,深覺這些年來行事太過荒唐,讓你們外祖母傷心了,所以想要向你們外祖母好好道歉賠罪,韜哥兒,略哥兒,甜姐兒,你們願意幫助母親嗎?」

    韜哥兒目光微閃。

    略哥兒甜姐兒對視一眼。

    三人都忍不住懷疑,今兒這太陽是不是打從西邊出來的?

    這些年來,他們是親眼見著衛芙是如何與秦氏勢同水火的,便是偶爾去了靖安伯府,秦氏同他們說起從前與衛芙母女之間有多親近,三人都不信呢。

    他們的母親,這又是想作什麼妖?

    略哥兒和甜姐兒是龍鳳胎,不用言語交流,只需要一個眼神,兩人就能明白對方在想什麼。

    不行不行,他們一定要趕在母親作妖之前就告訴外祖母,一定要讓外祖母早些防範起來,絕不能讓外祖母再被母親氣著了!

    兩人在心裡暗下決心。

    衛芙自然能看出來他們在想什麼,見狀故意道:「你們要與母親一起去靖安伯府嗎?要是你們不願意去,那……」

    「我們一起去!」

    略哥兒和甜姐兒同時道。

    他們同意了,韜哥兒自然不會有什麼意見。

    衛芙眼中笑意加深,「那你們明天早上記得早點起身,可別耽誤了時辰。」

    甜姐兒在心裡暗哼了一聲。

    他們什麼時候因為起身晚了耽誤過時辰了?

    三個孩子現在也沒有用完膳要陪著衛芙說會兒話的習慣,用過午膳之後,三人便一起離開了汀蘭院。

    衛芙知道他們現在跟自己呆一塊兒還覺得彆扭,倒也沒有強留他們,送走了三個孩子之後,就開始琢磨著明兒個回娘家要帶些什麼了。

    她可沒忘了,自己明日回娘家除了是要看望秦氏,最重要的還是要替秦氏撐腰。

    所以,衛芙首先就找出了壓箱底十幾年的鞭子。

    年少時的衛芙雖然最後沒能如願習武,但她的鞭子使得倒是真的不錯,只不過,自從成親之後,她讓自己變成了讓所有人交口稱讚的將軍夫人,鞭子倒是再沒有動用過了。

    這次清醒過來,發現這十幾年間發生了這麼多的事,尤其是姜珩那廝竟然對三個孩子如此不管不顧,衛芙可不想再委屈自己做個溫婉嫻淑的鎮國公夫人了。

    衛芙箱子裡的鞭子還不只一條,她從中挑了一條火紅的長鞭。

    要是這個時候姜珩在她面前,她肯定毫不猶豫的就是一鞭子抽過去。

    既然姜珩不在,暫時也抽不著她,那就先拿靖安伯府那些讓人噁心的玩意兒出出氣好了。

    這麼多年過去,靖安伯府那些人大概也忘了,她曾經是個什麼樣的脾性!

    看著手裡的鞭子,衛芙冷笑一聲。

    *

    準備好了要帶的東西,衛芙原以為,翌日一早就能回娘家看望母親,並且替母親出氣了,卻沒想到計畫趕不上變化。

    第二日一早,衛芙和早早就過來的三個孩子一起用了早膳,才歇了一會兒準備出門,映雪就上前稟告,道是有客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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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licaceae 發表於 2020-1-29 12:35 AM

第43章 登門

    「劉夫人來了?」衛芙問。

    映雪點頭:「夫人,確是劉夫人來了,不僅劉夫人,還有那位劉小姐……」

    說到這裡,映雪悄悄看了衛芙一眼,神情分明有些畏懼,像是生恐衛芙會發火。

    至於,為什麼衛芙聽到劉小姐也來了會發火,那還用問嗎?

    讓映雪,以及韜哥兒三人意外的是,衛芙不僅沒有發火,還格外心平氣和地笑了笑,「請劉夫人和劉小姐到花廳去。」

    等映雪領命退下,衛芙看向三個孩子:「劉夫人來了,今兒咱們只怕是去不了外祖母那裡了,改到明日如何?」

    略哥兒和甜姐兒雖然覺得有些掃興,但還是點了點頭。

    不過,在看著衛芙著了人去靖安伯府傳信兒,又準備去花廳會客時,略哥兒突然道:「母親,我看那劉夫人和劉小姐怕是來者不善,不如,我們陪著母親一起去花廳?」

    韜哥兒和甜姐兒都看向略哥兒。

    別人也許對略哥兒還不夠瞭解,但他們卻是再瞭解不過的,與其說略哥兒是想幫著衛芙壓陣,倒不如說他就是想去看笑話。

    自家母親當街與劉小姐大打出手,這事傳出去之後,略哥兒和甜姐兒出門時可沒少被人笑話,就為了這,略哥兒都與人打了好幾架呢!

    同時,略哥兒因此對衛芙也是多有埋怨。

    與十幾歲,能夠做她女兒的小姑娘打架,他們的母親是怎麼想的?

    在這樣的情況下,略哥兒這時主動提出想跟著一塊兒去花廳,不是為了看笑話還是為了什麼?

    衛芙正愁不能與三個孩子多相處呢,聽力哥兒這樣一說,也不管略哥兒到底是為了什麼,當即便笑眯眯地道:「那敢情好,母親正愁著一會兒那劉小姐要是再衝上來要怎麼辦呢,到時候韜哥兒和略哥兒一定會保護母親的,對嗎?」

    略哥兒聽了看了衛芙一眼,那眼神簡直就是恨鐵不成鋼啊。

    在外與人劉小姐大打出手就算了,現在劉夫人領著劉小姐主動登門,母親竟然還想著要跟人動手?

    韜哥兒的眼裡則有淡淡的笑意一閃而過。

    這種一聽就知道是逗人玩兒的話,大概也就只有略哥兒才會當真了。

    不過……

    韜哥兒再次疑惑。

    他們的母親,好像真的變了。

    帶著這樣的疑惑,韜哥兒領著一雙弟妹跟在衛芙的身後去了花廳。

    衛芙四人到的時候,劉夫人和劉小姐已經到了。

    見著衛芙和韜哥兒三人,劉夫人的眼裡略有意外,但隨即就拉著劉知雅站起身,「鎮國公夫人安好。」

    這話,也不知有沒有弦外之音。

    畢竟,衛芙可是對外稱病,而且還是因為劉知雅的頂撞而生了一場重病,但現在這一見,這位鎮國公夫人哪裡有半點生病的樣子?

    原本,劉夫人以為,此次上門怕是連鎮國公府的門都進不著。

    這稱了重病的人,要是還能大剌剌的出現在致其「病重」的始作俑者面前,那得有多厚的臉皮啊?

    但……

    偏偏意外的是,她們不僅進了鎮國公府的門,還見著了面色紅潤看著再好不過的鎮國公夫人。

    這位鎮國公夫人……

    她到底是有多敷衍人?

    劉夫人差點給氣個倒仰。

    但形勢比人強,她能怎麼辦?

    既然已經登了鎮國公府的門,這本就已經代表著劉夫人選擇低頭了,如此一來,鎮國公夫人到底有沒有生病,本就不重要了。

    衛芙就似完全沒有聽出來劉夫人話中真意一般,笑著道:「劉夫人劉小姐請坐。」

    然後便有丫鬟奉茶。

    劉夫人這會兒已經平靜下來了,回想著來到鎮國公府之後所見所聞,她的心中其實是不無驚訝的。

    鎮國公府的內宅是個什麼樣子,京城其實不少人家都知道。

    想想也是,當家主母是個不管事的,不管是不願意管,還是被府裡的奴才給架空了,總之是不管事就對了,府裡的大小事都捏在那些不安分的管事手裡,內宅會有怎樣的亂象,可想而知了。

    可是……

    劉夫人自己也是一個當家理事的能手,她自然能發現,自入了內宅,入目所見的丫鬟僕婦個個口齒伶俐進退有度,行事極有章法,與她之前聽說過的完全不一樣。

    是從前那些傳言根本就是謬傳,還是鎮國公府近來發生了什麼變化?

    正自疑惑著,劉夫人就見衛芙抬手擺了擺,花廳裡侍候著的丫鬟們便屈膝行了個禮,悄悄退了出去。

    很顯然,鎮國公夫人在府裡下人面前,那是極有威嚴的。

    既是如此,為何會有那樣的傳言呢?

    雖然疑惑,但劉夫人清楚自己今天是為何而來的,將這些無關之事壓下,她揚起笑臉,用著再謙卑不過的語氣,道:「夫人,妾身今日是領了小女來賠罪的,上次在芝玉閣……是小女衝撞了夫人,夫人大人有大量,想是不會與小女計較。」

    話說到這裡,劉夫人抬眼看了衛芙一眼。

    她在等著衛芙的反應呢。

    她先前這話,與其說是在賠罪,倒不如說是在擠兌呢。

    衛芙自然不可能聽不出來。

    她倒是可以拿話把劉夫人給堵回去,但與人小姑娘打起來,這事也不能完全說是劉知雅的錯,「自己」也是有錯的,衛芙如今清醒過來,自然不會為了這事與一個小姑娘計較。

    之所以會對外稱病,也只是不想讓鎮國公府成為別人眼裡的笑話而已。

    她可以不計較,但並不代表劉家就能不低這個頭。

    見衛芙不說話,劉夫人拿不准她在想什麼,再說話時也就更謹慎了,「……這丫頭打小養在了老家的老夫人跟前,被慣壞了,才被接回京城沒幾日,不曾來夫人跟前請過安,才會行事如此張狂,這次犯了這樣的錯,她往後定是再也不敢了。」

    說著話,劉夫人看向劉知雅。

    劉知雅見狀,有些不情不願地站起身,朝著衛芙所在的方向屈了屈膝:「是知雅無禮,還請夫人恕罪。」

    到底是只有十幾歲的小姑娘,又是從小被人護著,沒有受過什麼委屈,心裡怎麼想的,都在臉上表現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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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licaceae 發表於 2020-1-29 12:36 AM

第44章 邀請

    哪怕衛芙無心與劉知雅計較,但見劉知雅如此,仍是不由挑了挑眉。

    劉夫人見狀瞪了劉知雅一眼。

    來之前她再三囑咐過的,不管心裡如何想的,見著鎮國公夫人的面,也一定要好好道了歉,爭取得到鎮國公夫人的原諒。

    劉知雅當時嘴上答應得好好的,卻不想真的到了鎮國公夫人面前,竟然是這樣的表現。

    劉夫人是又氣又急。

    她為何會在自家女兒名聲被敗了的情況下,還要領著劉知雅登門賠罪?

    當然不是因為鎮國公夫人這個人,而是因為她身後的鎮國公府。

    不管外面是怎麼傳鎮國公與夫人向來不睦,甚至有了休妻之心,只要鎮國公夫人還是這鎮國公府的女主人一天,就絕對容不得旁人輕慢。

    尤其是,這鎮國公夫人還是個混不吝的,自家女兒得罪了她,現在名聲已經沒有了,若是還被這位刻意的針對,那以後只怕真的要被遠嫁了。

    劉夫人好不容易才把女兒接到身邊,又哪裡希望讓劉知雅遠嫁?

    劉知雅也不是不會看眼色,見劉夫人生氣了,立即神色一正,再對著衛芙行了一禮:「夫人,是知雅無狀衝撞了夫人,只要能讓夫人消氣,知雅什麼都願意做!」

    比起方才那不情不願的道歉,這一次劉知雅就真誠多了。

    衛芙見狀倒是心頭一軟。

    她自然不會是被劉知雅的道歉給打動了,她又哪裡能看不出來,劉知雅之所以有所改變,不過是因為劉夫人動怒了而已。

    打動衛芙的,是劉夫人與劉知雅之間的母女情。

    曾經,秦氏也是這般護著她的。

    衛芙笑了笑,道:「你真的什麼都願意做?」

    劉夫人心頭一緊。

    只一聽這話就知道,鎮國公夫人明顯是想要刁難自家閨女啊。

    可她這時難不成還能阻攔?

    於是也只能在旁邊聽著了。

    而劉知雅,她當然不可能什麼都願意做,只為了讓衛芙消氣,之所以會這樣說,不是想著但凡鎮國公夫人臉皮不夠厚,就一定不會故意為難自己。

    但她現在覺得自己錯了。

    鎮國公夫人要是臉皮不夠厚,也不會為了跟自己搶一盒胭脂而動手了,更不會明明對外稱病,卻這樣面色紅潤的出現在自己和母親面前了。

    那……

    這一次,鎮國公夫人會如何為難自己?

    劉知雅嚴陣以待,想了想之後,又有些猶豫地道:「既是知雅的錯,那……夫人就算是打笑知雅幾下,知雅也是沒有怨言的!」

    話說出口,就像是衛芙真的要打她一般,劉知雅捏緊雙拳,鼓起臉頰,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痛楚。

    衛芙看得好笑。

    這小姑娘,看著倒是挺可愛的。

    心裡這樣想著,衛芙眼裡有笑意飛快的閃過。

    屋裡幾個人都安靜地等著衛芙開口,倒是頗有萬眾矚目的意味在裡面。

    衛芙就似沒注意到劉夫人幾人的眼神一般,道:「這樣的話……」

    劉夫人和劉知雅屏氣凝神。

    話說到一半又頓住,衛芙朝著劉知雅招了招手,「那就勞煩劉小姐過來一下了。」

    過來?

    劉夫人心頭一沉,鎮國公夫人果然要不顧臉面的對知雅動手嗎?

    而劉知雅,心裡那塊石頭卻總算是落了地。

    她也知道,因為她的一時衝動,累得父親母親很是被動,甚至還不得不憋屈著向鎮國公夫人氏頭,要是她被鎮國公夫人打幾下就能將這件事揭過,那……

    打就打吧!

    帶著這樣的決心,沒等劉夫人開口阻攔,劉知雅就倏地衝到了衛芙的跟前:「夫人,您打吧,知雅一定不躲!」

    屋裡幾個人都不由得目光灼灼地看著衛芙。

    劉夫人提著一顆心,簡直恨不得將劉知雅給揪回來。

    而韜哥兒三人,卻有些糾結。

    劉知雅的年紀跟他們也差不多,而且這次還是登門賠罪的,他們的母親,真的要對她動手嗎?

    被眾人這樣盯著,衛芙就似沒有察覺一般,緩緩抬起了手。

    劉知雅閉上了眼睛。

    雖然她的性子比京城的大家閨秀要飛揚跳脫了一些,但她到底是個被嬌養著長大的小姑娘,又哪裡能不怕疼的?

    然後……

    預料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劉知雅只覺得臉頰上傳來一陣拉扯的力道,一點都不疼,她詫異地睜開眼睛,就看到鎮國公夫人那張看著容光煥發的臉,以及……

    她輕輕掐在自己臉上的那隻手。

    咦?

    劉知雅瞠圓了眼。

    不僅劉知雅,屋裡的其他幾人也都差點驚咦出聲。

    劉夫人最先反應過來,雖然不知道鎮國公夫人為何會做出這樣的舉動,但好在自家閨女總算是沒有挨打,這就是萬幸了。

    韜哥兒和略哥兒是驚訝不解,但甜姐兒……

    莫名的,她就忍不住瞪了仍處於驚訝中的劉知雅一眼。

    衛芙這時候面上帶著笑容收回了手。

    呵,真是個可愛的小姑娘,也就比她的甜姐兒不可愛那麼一點點而已。

    將雙手重新放回膝上,就好像先前伸手掐人家小姑娘臉的不是自己一樣,衛芙淡淡笑著,道:「既然劉夫人和劉小姐是來賠罪的,那……國公府蓮花池裡的蓮花這幾日就要開了,屆時我會設了賞花宴,到時就請劉夫人與劉小姐一同赴宴,如何?」

    辦賞花宴,並不是衛芙這會兒一時興起所言。

    眾所周知的,這高門貴族之間婚嫁之時大多是通過這種宴那種宴來相看的,衛芙會想著設這賞花宴,也是出於這樣的原因。

    韜哥兒已經定親,略哥兒和甜姐兒還小,倒是不用急著考慮婚嫁之事,可衛芙的兩個侄兒,衛南和衛北,一個十八,一個十六,卻是已經到了年紀了。

    事實上,這幾年周氏也不是沒有操心兩個兒子的婚事,但如今的衛南和衛北,同樣面臨了和當初的衛明遠以及衛琅一樣的尷尬。

    靖安伯府本就沒落,就算衛琅襲爵之後一心想著要振興伯府,但積弱已久,背後又沒有人幫扶著,想要振興伯府又談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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