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歸正傳 -【我師兄實在太穩健了】《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kikia1234 於 2020-11-10 11:25 PM 編輯【書名】:我師兄實在太穩健了
【作者】:言歸正傳
【內容簡介】:
重生在封神大戰之前的上古時代,李長壽成了一個小小的煉氣士,沒有什麼氣運加身,也不是什麼注定的大劫之子,他只有一個想要長生不老的修仙夢。
為了能在殘酷的洪荒安身立命,他努力不沾因果,殺人必揚其灰,凡事謀而後動,從不輕易步入危險之中。
藏底牌,修遁術,煉丹毒,掌神通,不動穩如老狗,一動石破天驚,動後悄聲走人。
本來李長壽規劃中,自己會一直躲在山中平安無事的修行成仙,直到有一年,他的老師父靜極思動,又給他……收了個師妹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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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第一章 小小靈娥
噹——
噹——
悠揚的鐘聲在雲間來回飄蕩,作為三千世界的中心,洪荒五部洲也迎來了一日的清晨,太陽星自東天升起,眾星隱退於天穹。
東勝神州西北,臨近中神州的一處不起眼角落,一座潤薄絲滑的大陣宛若倒扣的琉璃碗,將數十座翠峰罩在其中。
陽光照耀下,大陣陣壁折射出淡淡的七彩光芒,一股股肉眼可見的靈氣在陣內來回飄蕩。
山巒處,仙禽靈獸歡嬉其中;雲霧間,偶有幾道身形驚鴻一現。
裊裊輕煙起,絲絲絃樂落。
一些林間閣樓旁的空地上,也有不少人影盤坐吐納、騰飛漫舞,湊成了一幅仙山景圖。
伴著晨光,有朵白雲自東海邊緩緩飄來,逕直飛到這座大陣附近。
雲上站著一高一矮兩道身影,高的是一位頭髮花白的老道,他帶著一名八九歲模樣的靈秀女童。
白雲悠悠心悠悠,清風伴左何須愁?
便聽老道慨聲而歌:
「鴻蒙開闢龍鳳劫,萬元千會彈指過。
不見仙台登臨閣,只聞重霄九華歌。
渡人渡己度幽河,笑人笑神消災禍。
問君何以眷故里,先賢折骨得運落。
靈娥你且聽好!
話自上古巫妖大戰後,天道大興人族,我人族煉氣士漸漸佔據除北俱蘆洲之外大多之地,遍佈三千大世,無數小千世界,但南贍部洲因是人族氣運之所,故限制我等進出。
此地乃東勝神州,三界一等一的修行之地。
靈娥,你瞧前面這些仙山,是不是鍾秀慧靈,十分的氣派啊。」
那女童乖巧的點點頭,滿是靈氣的眸子輕輕眨著,還有些嬰兒肥的臉蛋上帶著滿是期待的笑意。
她開口應答,聲音宛若幼鳥初啼,婉轉動聽,但總歸帶著少許怯弱,「嗯,很氣派呢!」
「能在接近中神州之地佔據一處靈脈,咱們宗門實力那是無比雄厚!」
老道頗為滿意的撫鬚而笑,得意間還不忘甩了下拂塵。
身著蓮花小裙的女童小聲問:「那師父,咱們為什麼不去中神州占一處靈脈呢?」
老道頓時被問住了,訕笑了聲,「中神州之地太多厲害人物,在那占靈脈每天都不安生,倒是不如在此地清淨自在……
靈娥啊。」
女童像模像樣的拱手低頭,「徒兒在!」
「今日為師帶你進此仙門,今後你要好好修行,不可有半分懈怠,爭取早日修煉有成,踏仙途、求長生,得那份逍遙道果!」
女童頭一歪,小聲問:「可是師父……您成仙了嗎?」
「咳!」老道摀住嘴咳嗽了聲,「為師早些年修行出了些差錯,不過成仙也就在這一二十年間了。
走,且隨為師入陣。
你要記住,咱們道承名為【度仙門】,開山祖師乃當今仙神榜上赫赫有名的西崑崙度厄真人,所傳道承為【一氣正天道】,這是極高深的長生妙法!
可都記住了?這可是你今後的跟腳,不可忘卻哦。」
「嗯!徒兒都記住了!」
女童十分認真地點點頭,老道甩了甩拂塵,駕著白雲朝著前方大陣緩緩靠近,手中也拿出了一隻巴掌大小的玉符。
就見玉符閃爍出盈盈綠光,護山大陣便緩緩裂出了一條縫隙,容老道帶著女童駕雲入內。
這對師徒剛進陣,幾隻白鶴就從雲間低掠而來,其上站著幾名身著道袍彩裙的年輕人,正是此時負責巡山的門內弟子。
他們向前與老道見禮打了個招呼,口稱『齊緣師叔』,問過這女童是這老道新收的徒弟之後,便踩著白鶴瀟灑離開。
女童那雙大眼亮晶晶的,倒映著那兩位身姿婀娜的女弟子背影。
「師父,靈娥什麼時候能踩著仙鶴御空呀。」
「待你煉出了胸中五氣,自可御物而行。」老道齊源撫鬚笑道,「你見那是仙鶴,其實都是一些法器所化,不要著急,修行要慢慢來才是。
為師先帶你回咱們峰上,再為你辦理入門諸多事務。
雖說咱們一脈如今只有你我師徒三人,但也在門內獨佔了一座山頭,這著實是莫大的殊榮。」
齊源說到這些時,那張有些佈滿風霜的老臉上也露出幾分傲色。
女童的關注點卻根本不在『獨佔山頭』上,她扳著手指頭數了數。
三人?
「師父,可是咱們只有兩個人呀。」
「哦?為師這一路上沒告訴你嗎?瞧為師這記性。」
齊源老道抬頭看了看天上飄過的幾朵白雲,輕飄飄地道了句,「你上面還有一個師兄,為師百年前收的徒弟,現如今,也算是……嗯,能獨當一面的良才了。
就是,呵呵呵……」
女童踮了踮腳,「師父您笑的好奇怪呀。」
「靈娥你一定要記住。」齊源低頭看著自己剛從一處大千世界撿回來的寶貝徒弟,面露正色,雙目蘊光,臉上的褶皺似乎剛好湊成了兩個大字——
嚴肅。
女童天資出眾,也是頗為聰明伶俐,自幼年時便知禮儀、通學識,見師父如此嚴肅,也立刻打起精神,專注聽訓。
老道突然又輕輕一嘆,像是洩氣了一般,低聲道:「你大師兄練功,嗯,也出了點問題,經常會胡言亂語,而且還有一些歪門邪道的論調。
你今後可以找他請教修行,但千萬千萬,不要聽他說那些做人的道理!
為人處世方面,為師會著重教你。」
女童眨眨眼,雖然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乖巧地點頭應了聲:
「嗯!徒兒知道了!」
老道這才稍微鬆了口氣,手中拂塵對著前方輕輕晃了晃。
「瞧,這就是咱們的小瓊峰了。」
順著拂塵飄起的尾尖看去,就見在幾座挺拔山峰之間,夾雜著一座有點『發育不良』的矮山頭。
不同於山門內各處『雕樑畫棟藏於林,飛簷寶塔掛尖頂』的景象,這座山頭更質樸也更簡單,像是一片平日裡少有人踏足之地;
茂密的叢林中能見到許多珍禽走獸,僅有的幾座建築物,就是在半山腰小湖旁的兩隻草廬,以及草廬旁的幾處藥圃。
老道怡然自得,駕著白雲,帶女童徑直落去了半山腰處,又經過了一層簡單的陣法。
這裡的陣法只有隔絕外部探查的效果,因度仙門門規限制,護山大陣之內,只有後山禁地設置有防護大陣。
落到茅廬前,白雲自行消散。
女童的布靴踩在還沾著露水的短草上,柔柔軟軟,草木芬芳伴隨清風徐來,讓她不自覺陶醉在湖光美景之間,粉嫩的小嘴禁不住輕輕的讚嘆。
山中日光剛剛落下,小湖上波光粼粼;
水中幾條靈魚帶著晶瑩的水滴躍出水面,彷彿是在給新來的小煉氣士打著招呼。
老道含笑觀察著小徒弟的反應,朗聲道:「長壽啊,還不出來見一見你師妹?」
女童下意識看向了房門禁閉的茅廬,心底泛起了少許期待。
仙門中修行的師兄,肯定是一位英明神武、風度翩翩的仙人,肯定像極了自己從小聽到的傳說故事中那些斬妖除魔的英雄豪傑……
然而,茅廬安安靜靜,其內毫無動靜。
老道又喊了聲:「長壽?你在屋裡躲著作甚?還不好意思了怎麼?
奇怪,氣息明明是在裡面。」
低喃聲中,老道拉著女童走向了茅廬,抬手推開兩扇木門,一股奇異的藥香撲面而來,老道眼一瞪,看到了自己感知到的氣息源頭——
那是一只擺放在木床上的小紙人!
「哦?」
這一老一小突然開始前搖後晃,老道面色一變,拽著女童就向外急退,又禁不住破口大罵:
「糟了,是長壽配的軟仙香!」
女童頓時感覺天旋地轉,雖然被師父拉著,但立刻就朝著一旁歪倒。
嘩!
水聲?
剛要倒地時,女童禁不住循著水聲看去;
湖面上,一道修長的身影正呈沖天而起的態勢,他只穿著一條黑色長褲,精壯且勻稱的肌肉在陽光照耀下閃爍著微弱的亮光,濕漉漉的長髮甩出兩道亮晶晶的水簾……
陽光剛好,這青年那還算英俊的臉龐映在那女童眼底,讓她小臉瞬間躥紅。
但她尚未修行,如何禁得住藥力上頭,不等完全摔倒就徹底昏了過去,小臉依舊紅彤彤。
果然,是自己想像中……
英武的大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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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靈娥做個夢。
夢裡面她被一位老神仙收做了徒弟,還帶回了神仙的住所,見到了一位從水裡面跳出來的英俊師兄……
呃,好像這不是夢,就是剛剛發生的事。
迷迷糊糊間,藍靈娥又聽到了自己師父的嗓音,只是此時的師父有點凶悍,跟自己印象中的慈祥老神仙相差甚遠。
「混賬!翅膀硬了是不是!現在連師父都敢算計了!」
然後,藍靈娥就聽到了那溫潤溫雅的嗓音:
「師父您消消氣,弟子只是防患於未然,又剛好要修行水遁之法,就做了這防賊的佈置去了湖中修行。
弟子不知師父您今日突然趕回來,沒能及時撤掉,還請師父原諒。」
師兄說話不急不緩的,讓人不自覺就想多聽幾句呢。
緊接著,藍靈娥又聽師父長長的嘆了口氣。
竹床邊,老道拍拍手,滿是無奈地抱怨著:「我說長壽啊,這是在山門內,你做這種佈置有什麼用啊?
還防賊,咱們小瓊峰就差把這個瓊字寫成窮字了!哪裡會有什麼賊來光顧咱們!」
長壽?
師兄就是叫長壽嗎?
好樸素的道號呢,又透露出了師兄質樸單純的美好願望。
藍靈娥突然發現,自己雖然能聽到外面的動靜,卻根本無法睜開雙眼,眼皮十分沉重,渾身也沒什麼力氣。
師兄又說話了,嗓音好溫暖,給自己的感覺,好像母親大人……
「師父此言有失偏頗,山門內並非就沒了危險。
峰與峰之間近年競爭激烈,山門長老們又不怎麼關心這種事,而弟子又是咱們這一脈僅有、哦不,唯二的弟子,必要的謹慎還是需要的。
本來我們小瓊峰在門內存在感就偏低,也沒什麼靠山,說不定就會有人想要奪走咱們這一畝三分地,暗施算計。」
師兄剛說完,又聽老師父埋怨道:
「咱們度仙門門規森嚴,怎可能會有這般事發生?
罷了罷了!為師說不得你了!整天這麼多歪道理!也不見你修為怎麼升!
你在此地等靈娥醒過來,拿著為師的令牌,就帶她去主峰登錄名冊,領取正式弟子的身份牌和月供!
真是,氣煞我也!」
老道一掃衣袖,從竹椅上起身,估計是剛才藥勁還沒過,又是一個踉蹌,讓這老道老臉一紅。
「氣煞我也!」
「師父您慢些。」
「哼!為師閉關參悟無上妙道去了!」
齊源道長狠狠地一跺腳,身形化作一縷青煙消失在此處草廬;
眨眼的功夫,隔壁草廬頓時傳來了一陣叮鈴哐當的響聲,顯然是道長解除法術後又是一個重心不穩。
「唉……」
站在門前的青年輕輕一嘆。
伴著這聲嘆息,竹床上躺著的女童雙眼睜開了一條縫隙,看到了此時那個低頭思索的身影。
師兄個頭好高呢。
「師父的底子還是太弱了些,神魂之力不足,恐怕難以扛過成仙的天劫。」
這些話,都是什麼意思……
倦意再次襲來,藍靈娥不自覺又輕輕閉上雙眼,很快又聽到了越發清晰的腳步聲。
莫看她此時只有九歲,因靈智開的早,又生在一個人族俗世的權貴家,自小學習禮法,對各種事已經懵懵懂懂、一知半解。
這般孤男寡女的情形,且一個陌生男人不斷靠近自己,這在藍靈娥看來是不尊禮法的。
但如果是自己師兄,以後就是如同親兄長一般的人,好像,也沒什麼……
「藍師妹,我是你師兄李長壽。
現在我為你緩解軟仙香的藥力,如果你能聽到的話,請不要把我當作變態,我是一個價值觀很正的男人。
呃,在說什麼夢話,她剛開始修行,哪裡抵得住這藥力。」
變態?價值觀?
這些關於修仙的專用辭藻好難理解……
師兄不愧是煉氣士!
藍靈娥想努力做出回應,避免在師兄面前太過於失禮,但自己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力氣,只有心念在活動。
突然間,她感覺一張大手輕輕放在了自己額頭,一縷縷清清涼涼的氣息從額頭匯入,瞬間流遍全身,讓她感覺異常舒適。
師兄在為自己療傷……
藍靈娥心念不知為何有些雜亂,心思飄到了雲端,迷迷濛濛又真真切切。
李長壽看著床上平躺的這個小姑娘,皺眉一陣思索。
雖然師父此前就說了很久想再收一個徒弟,自己也做足了心理準備,迎接小師妹或者小師弟的到來,但總歸有幾件事,他還是頗為在意的。
『趁機查看下她魂魄吧。』
李長壽散出一縷清涼的氣息,輕輕觸碰著藍靈娥的生靈本源之所在。
嗯,魂魄與身體完美融洽,沒有絲毫違和感,應該沒被奪舍。
資質似乎也不錯,水與木的相性,就是不知道脾性如何。
小師妹這個年紀,性格應該已經成型了,希望不是那種到處惹禍的性子……
不過,看長相以後也可能是個美人,自古紅顏多禍水,這可能是一個衝突爆發點,要盡力避開才行。
『再檢查下是不是藏著魔種之類的東西吧。』
嗯,這個也是很有必要的檢查,雖然發生的概率很低,但也不能排除這種微小的可能性,防患於未然總歸是不差的。
與此同時……
誒?
感受著那隻大手離開自己額頭,開始在各處緩緩滑過,正昏睡的藍靈娥,小臉也略微有些發紅。
師、師兄……
這樣是不是太……
那裡不可以!
很快,李長壽點點頭,經過他縝密的檢查,小師妹應該不存在什麼問題,沒被奪舍,沒被種魔,沒有被下蠱、下咒,也確實是顆修仙的好苗子。
入門檢查,正式通過!
接下來,就是關於開展對師妹的培訓課程了,這個也要好好準備。
最好,師妹不是那種喜歡惹是生非的性子,這樣自己沾上因果的概率,就能大概跟此時保持一致了……
李長壽坐在床邊略微有些出神,隨後便啞然失笑,低喃道:
「不過,大概也理解為什麼上輩子有那麼多蘿莉控了。
這麼可愛,誰頂得住?」
蘿莉控?
可愛?
上輩子?
藍靈娥雖然聽不懂,但感覺師父果然沒說錯,師兄有些怪怪的。
可能是那些清涼氣息發揮了作用,藍靈娥周身力氣恢復了一絲絲,忍不住想睜開眼,小嘴微微張開,發出了一聲輕哼。
眼前從模糊變得明亮,藍靈娥總算近距離見到了師兄,果然是一張稜角分明又越看越俊美的面龐,比自己母親身邊的那幾位侍衛都要好看呢。
就是,此時這位師兄的表情,有些讓人……提心吊膽……
師兄的眼神好嚇人!
咕!
藍靈娥吞了口口水,弱小無助又楚楚可憐。
就聽床邊端坐的這青年修士幽幽地問了句:「你剛才,都聽到了?」
藍靈娥頓時有些慌了,顫聲回著:「沒、沒有……嗯……」
師兄怎麼了?自己有哪裡惹師兄生氣了嗎?師兄這種表情,是對她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嗎?
「師兄……」
床邊的青年緩緩站起身,低頭俯瞰著這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目光有少許猶豫,但很快就用低沉的嗓音道:
「看著我。
剛才我說的這句話,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哦,好。」藍靈娥小聲應著,臉蛋紅彤彤的,有些不知所措。
隨後,她見自己師兄搖了搖頭,慢慢站起身來走到窗邊,對著窗外一陣出神。
他叫李長壽,當年拜師時,也在自己的堅持下,道號保持了長壽二字;
跟藍靈娥猜測的也差不了太多,李長壽就是想著自己能活的更長一些,最好能與天地同壽的那種。
此刻,李長壽在回憶著,自己剛才自言自語時透露出去的那些信息。
最大的破綻,應該就是『上輩子』這三個字吧。
我去!
這一百多年千防萬防,沒想到竟然在新來的小師妹面前暴露了自己的秘密!也是把秘密藏在心底時間太長了,忍不住就開始自言自語!
扭頭掃了眼在床上正試著坐起來的小姑娘,李長壽摸了摸下巴。
果然還是要殺人滅口吧,殺人滅口!
竹床上,已經費力坐起來的藍靈娥,剛好瞄到了自家師兄那道幽冷的目光,禁不住打了個哆嗦……
「師兄?」
「剛才我說的話,絕對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嗯!靈娥記住了!」
「一定不要跟任何人提,包括師父在內!」
「好的師兄……」
「那好,先發個誓,用無上大道的名義!」
「呃?呃……」
斜斜的日光中,坐在床上的女童額頭漸漸掛滿黑線,在旁邊技術指導的監督下,抬著小手,開始敘述那長達千字、考慮了各種情況和前提條件的……
大道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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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那真的是關於保密的大道誓言嗎?
走出草廬的時候,藍靈娥那雙宛若黑珍珠一般的眸子有點失去顏色,整個人也是東倒西歪,腳步都有些虛浮。
「喏。」旁邊一隻手掌湊了過來,掌心托著一顆淺綠色的丹藥。
李長壽溫聲道:「培元凝息丹,沒有任何毒性,藥性也十分溫和,尚未修行的凡人也可以用來補補元氣。」
「謝師兄……」
藍靈娥怯生生地應了句,接過丹藥,側身放到了小嘴中。
這丹藥觸碰到口中津液就瞬間融化,宛若一口甘甜的清泉,讓她禁不住發出了一聲輕哼,瞬間打起了精神。
『這小師妹確實是挺可愛嘛。』
李長壽的大手從旁邊探了過來,在她頭頂輕輕撫過,溫聲道:
「以後你也是小瓊峰的一份子了,我先帶你在周圍逛逛,熟悉熟悉環境。
稍後師父過了藥勁,咳,師父打完坐,應該會給你傳授入門心法,如果修道有什麼不明白的可以隨時來問我。」
「謝謝師兄。」藍靈娥背著手,細如蚊聲的應著。
李長壽背著手走向了湖邊,「先來看看湖裡面養的靈魚吧,這可都是好東西,也是咱們小瓊峰資產的重要組成部分。」
藍靈娥連忙跟了上去,踩在柔軟的草地上,踮腳朝著湖內眺望。
湖水異常的清澈,裡面那一條條游魚輕鬆自在無憂無慮的嬉戲著。
「看。」李長壽指著幾條有著五彩斑斕鱗片的靈魚,「漂不漂亮?」
「嗯!」藍靈娥重重的點頭,也被這些靈魚吸引了心神,不斷發出輕輕的讚嘆聲。
就聽一旁傳來自家師兄那溫柔的嗓音:
「等你練出第一口氣了,咱們就開個靈魚宴,這種五彩鱗片的靈魚名為鱧鮪,不僅味道鮮美,無論煎、蒸、烤、炸,都是一等一的美味,更難得還能為煉氣士提升第一口靈氣的質量。」
藍靈娥額頭頓時掛了兩道黑線,「要、要吃的嗎?」
「不然養牠們做什麼?」
李長壽左手揚起,袖袍揮舞,撒出去了一把米粒,口中還喊著:「開飯了!」
一條條靈魚從四面八方游了過來,湖邊也頓時熱鬧了起來,看得藍靈娥雙眼一陣放光。
「給。」那隻大手又遞了過來,裡面卻是一隻小巧的布包,「這裡面是魚食,你要喜歡,以後每天餵魚的使命地交給你了。」
「嗯!謝謝師兄!」
藍靈娥開心地應了聲,接過布包,在裡面倒出了一些米碎,朝著湖面灑了下去;
看她那小心翼翼的模樣,好似這些魚食會把靈魚漂亮的鱗片砸破一樣。
一旁李長壽淡定的笑了笑。
啊,每天又少了點活,可以更多時間用在修行上了……
從這個角度而言,有個師妹也是挺不錯的。
藍靈娥小手一揚,一把把魚食撒下去,水裡面的靈魚成群結隊地晃來晃去,玩的不亦樂乎。
李長壽在旁等了一陣,屈指微彈,湖面炸起了兩道小小的水柱,兩條鱧鮪被推出水面,又被他憑空攝來,用湖水裹成水球,送入了袖口。
旁邊藍靈娥看的呆了下,小聲問:「師兄為什麼要把魚放進袖子裡?」
「送禮。」李長壽淡然道,「別看咱們度仙門是修仙門派,人情世故跟俗世也是差不多的,稍後要帶你去登記,總不能空手過去。」
藍靈娥眨眨眼,雖然不是很懂,但也還是乖巧地道了句:「讓師兄費心了。」
「不礙事,玩夠了就來這邊吧。」
李長壽背著手飄去了不遠處的藥圃,藍靈娥看了眼湖邊扎堆的這群魚,對牠們輕輕揮了揮手,連忙跟了上去。
藥圃旁,李長壽簡單介紹著裡面這數百株靈藥的種類和功效;
藍靈娥在旁努力記著,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師兄劃為新晉園丁的她,聽著師兄那溫暖的嗓音,不由又想起了一直都是溫聲細語的母親……
小瓊峰上景色不錯,卻也沒太多需要介紹的。
李長壽帶著新來的小師妹在草廬周圍轉了兩圈,給師妹規劃出了建造新草廬的區域,就施法招來一朵白雲,駕雲帶著藍靈娥飛去了群山之間。
藍靈娥忍不住問道:「師兄也可以踩著仙鶴飛空嗎?」
「嗯,只要能御物都可以。」李長壽對著腳下白雲輕輕一點,白雲突然冒出一聲輕啼,一隻碩大的仙鶴展開雙翼,馱著兩人向前徐徐飛行。
藍靈娥的大眼頓時亮晶晶的,小手拽著師兄的道袍,低頭一陣讚嘆。
「就是些簡單的障眼法罷了,比起這些,以後你要在門內御空,也要記得幾件事。」
「什麼事呀師兄。」
李長壽清清嗓子,整理下此前準備好的教學思路,還是決定要從小處出發,從小事開始指導師妹。
於是,他語重心長地說道:「首先就是在門內御空的高度,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高處經常有門內一些前輩高人路過,與他們正面碰到了容易冒犯;
師妹你要記住,被這些前輩高人關注到,有五成概率會留下好印象,五成概率會留下壞印象;
留下好印象不一定會得到什麼好處,留下壞印象必然會留下一些隱患。
所以,最好就是不被他們注意到,遇到了就行個禮,做好自己本分的事就夠了。」
「哦,靈娥記住了!」
「還有,也不能飛太低,因為太低了容易飛過一些山峰有建築的區域。
門內雖然表面一片祥和,但暗地裡也是有競爭的,還有很多人在意一些無聊的排位,如果飛的太低,又容易被他們針對。
所以,經過百年的摸索,本師兄總結出了一個適合的山門內御空高度,就是從咱們的住處出發,升空三十丈到五十丈,這個高度很少遇到同門,更不用說前輩高人……」
藍靈娥聽著自己師兄的長篇大論,努力將這些都記在心底,又忍不住仰頭看著師兄那張稜角分明的面龐。
師兄果然很帥氣,考慮事情也十分周到……
……
伴著師兄一路不斷的叮囑聲,藍靈娥被帶到了度仙門的主峰。
這座山峰位於度仙門群峰的最中央,也是最為挺拔、最高聳的山峰;若破天之劍,貫入了雲霄之中。
所以,這裡也稱之為破天峰。
破天峰峰頂有一座仙殿,那是掌門和諸位長老、峰主議事之地,平日裡也是禁飛區,門人弟子沒有特許不可接近;在破天峰半山腰的位置,有一片依山勢而建的樓閣殿宇,這裡每日都有諸多人影走動。
經過師兄介紹,靈娥也瞭解到,這裡是度仙門處理門內事務的『辦事處』,各峰弟子們都要來這裡領每個月的月供,並定期匯報自己的修道進展。
走在此地青石路上,藍靈娥驚奇地發現,自己和師兄彷彿隱身了一般,在此地有形形色色的同門,卻沒有一道目光會落在他們身上。
就算偶然有人視線會看向這邊,也都會平滑的掠過……
李長壽的嗓音在靈娥耳中響起,依然在孜孜不倦地教誨著:「靈娥你要記住,不被人關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就是避免沾染因果的最好方式。
我改良了一門隱藏自身氣息的道術,等你修行入門了就傳授給你吧。」
「嗯,謝謝師兄。」
「不用,這都是師兄應該做的。」李長壽笑瞇瞇的應了句,帶著藍靈娥從路邊走過,去了掛著『百凡殿』牌匾的殿宇。
殿內,藍靈娥看著自己師兄摸出那兩條靈魚,跟一位負責門內登記的中年道長熱絡地話著家常,忍不住眨了眨眼。
師兄他……
好成熟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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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娥啊,你可知何為氣?
氣,乃天地之脈絡,生靈之呼吸;萬般修行皆由氣始,千種神通盡為氣化,吐納輪轉,始為周天。
為師今日所傳你的,就是咱們度仙門之道承《一氣正天訣》的基礎篇。
此篇乃築造道基之法,便是放眼五部洲之地,也是一等一的築基法門,便是今後你要修其他功法,也可憑此法築基。
靈娥……靈娥?」
「徒兒在!」
湖邊柳樹蔭,藍靈娥收回了不自覺就瞟向湖中的目光,有些不安地吐了吐舌尖。
齊源老道扭頭看向湖心,笑道:「你師兄在參悟水遁之術,不要被他影響了心神,且聽好,為師為你講解本篇功法。」
「嗯!」
藍靈娥收攝心神,仔細聽著師父口中所說的修行妙法,努力理解著這些語句的意思。
然而,不過一陣……
「師父!師兄消失了!」
藍靈娥杏眼圓瞪,指著湖面輕呼了聲。
齊源老道扭頭看去,頓時無奈的一笑,嘆道:「那是遁法!
走走,咱們去屋內修行!
你師兄對各種遁法有濃厚的興趣,這應該,已是他掌握的第六門遁術了。」
「師父,遁法是什麼?」
齊源撫鬚笑道:「遁法是法術的一種,可以讓施法者迅速穿行於不同的環境,水遁之法就是能在水中快速穿梭,比游魚還要迅速。
看,你師兄那不是在湖邊出現了?這遁法之速,已是頗為不凡。」
藍靈娥踮著腳看去,剛好看到自家師兄那修長的身影從遠處湖邊冒了出來,站在水面上靜靜而立。
她小聲讚嘆:「師兄好厲害!」
「若說遁法,在咱們度仙門,你師兄確實稱得上厲害二字。」齊源老道面露無奈,「若是他在其他術法上能花在對遁法一半的心思,為師也就能安心幾分了。」
藍靈娥輕輕眨眼,已是跟著師父進了草廬中。
齊源老道隨手招來了兩個蒲團,將草廬的木門帶上,手中拂塵輕輕敲了下小徒弟的腦殼,「專心聽講!」
「哦。」藍靈娥連忙盤腿坐好,這次總歸是能靜下心來。
湖面上,李長壽踏波而行,走了兩步後身形化作一股水流消失不見,幾個呼吸之後出現在了湖中心的位置。
「水遁成了,就是速度好慢。
不過,施展水遁的時候,能讓自己融於水中,倒是能抵抗一些法寶轟擊。
水利萬物而不爭,水載千舟而不崩,確實值得繼續摸索。」
李長壽負手而立,一陣思量,隨後便繼續在水上漫步,每走幾步就直接消失在水面上……
經過他不斷摸索,很快就不需在水面走路,只要接觸到湖水,就可直接施展水遁。
李長壽猶不滿足,繼續潛心琢磨著,似乎完全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直到午後,齊源老道傳聲將他喊了回來。
「靈娥尚未辟榖,總是吃飽腹丹也不行,稍後你搭茅廬時,也再起個灶台,自靈娥辟榖之前的這段時間,為她每日做一餐飯菜。」
李長壽拱手應道:「弟子遵命。」
「為師修行去也,靈娥你若有事,可找你師兄言說。」
「是,師父!」
藍靈娥模仿著師兄的動作,像模像樣地對師父拱手應答,但小肚皮不巧正發出一陣咕嚕嚕的響聲,讓她俏臉瞬間漲紅。
齊源道長哈哈一笑,化作一縷青煙消失不見;李長壽也是面露微笑,卻將目光看向了湖邊,避免讓小師妹太尷尬。
「師兄!師父剛剛用的是煙遁嗎?」
「嗯?煙遁?」李長壽一時都沒反應過來,隨後又啞然失笑,「那是幻形術,主要是對敵時用來保命用的,也可傷敵、困敵,算是咱們師父的拿手絕活。
想學嗎?要等你修為境界有些火候,讓師父傳你就可。」
「那師兄的水遁呢?靈娥現在可以修行嗎?」
「水遁要更遲一些,需要等你邁入煉氣化神之境才能修行,五行遁法都是這般,現在不要多想,剛完成第一次打坐的菜鳥煉氣士。」
藍靈娥眨眨眼,「師兄,菜鳥是什麼意思?」
「大概就是,笨手笨腳的初學者?」
李長壽笑瞇了眼,帶著藍靈娥走向了藥圃旁的空地,「想吃什麼?咱家山頭野味不少,你若是沒有忌口,我就自行給你推薦了。」
野味?
「師兄,我們中午吃……這些藥草嗎?」
「當然不是。」李長壽右掌向前探,一顆石子從側旁飛來,在他掌心轉了一圈,隨之便帶著一陣尖銳的呼嘯聲,朝林中直直飛去。
藍靈娥禁不住發出一聲讚嘆,而山林中頓時一陣雞飛狗跳,驚起了一群又一群的飛鳥。
很快,一隻生有三色彩羽的錦雞破空而來,那枚石子嵌在錦雞胸口,這隻靈禽早已一命嗚呼。
石子一去一回,又被李長壽隨手扔到一旁草叢,把藍靈娥看的雙目異彩連連。
不多時,李長壽已經熟練地在湖邊架起了烤架,又將錦雞褪毛除臟,拿出自己珍藏的幾罐調味品,開始在那『勾引』小師妹……的口水。
「師兄,剛才那石子是什麼法術?飛出去為什麼還能飛回來?」
「簡單的御物罷了。」李長壽笑道,「只能算是一些小術。
如今的修行界,或者說整個五部洲中,最流行的打架套路就是祭練一些法寶,將自身修為加持在法寶上,用法寶砸人。
這種御物的術法,就是控制法寶的基礎。
你剛剛開始修行,對這些自然都不太瞭解,今後再慢慢說給你聽吧。」
「嗯。」藍靈娥跪坐在一旁,小手理了理耳旁的一縷青絲,細弱蚊聲般道了句,「感覺,師兄的法術都好厲害。」
李長壽略微搖搖頭,語重心長的教育著:「你錯了師妹,這並不厲害。
我跟師父一樣,都是還未成仙的煉氣士。
這個洪荒世界太過凶殘,成仙只是剛剛走出新手村,成仙之後還要再過七八個大境界,才能勉強算得上是一位高手,每一個境界都能卡死無數所謂的天才奇才。
而洪荒自古而來存在太過久遠,頂尖的高手又數不勝數,新人想上位難上加難。
且,修為終歸只是基礎,就算是在同一個大境界的兩人鬥法,沒有厲害的法寶的一方,下場就是……
身、死、道、消!」
藍靈娥縮了縮脖子,師兄的話語如同魔音入耳,讓她禁不住寒毛直豎。
李長壽的嗓音繼續響起:
「哪怕你有厲害的法寶,如果沒有厲害的神通,也是不免身死道消。
就算你法寶和神通都齊備了,如果自身氣運不足,惹來災禍,免不了還是一個身死道消。
總而言之……」
「身、身死道消?」
李長壽頓時露出了和善的微笑,誇讚道:「不錯,領悟的相當迅速嘛。」
「可是師兄。」藍靈娥小聲問,「我們修行不就是為了能夠長生不老,為了能夠無人可欺,然後逍遙於世間嗎?」
「不,你可能弄錯了,修行並不是什麼高大上的事。」李長壽搖搖頭,輕輕一嘆,「我們修行是為了不斷變強,然後應對各種各樣艱苦的環境,從而讓自己活下去。
長生不老只是一個修道境界,達到這個境界你就不會自然死亡了,但各種各樣的災禍還是會要你性命。」
「那師兄。」藍靈娥有些緊張的反問,「我們該怎麼樣才能真正活下去呢?」
李長壽緩緩轉動著手中的烤架,有條不紊地回答著:
「第一,要躲避因果,盡量不要跟奇奇怪怪的事有牽扯,最好的辦法就是安心在家裡修道,不要亂走動,也不要跟其他人有太多接觸。
當然,要做到這點很難。
比如你跟我,因為拜了同一個師父,咱們之間就有了牽扯,也就存在了因,今後如果咱們任何一個有麻煩,另一個就會被牽扯入其中,這就是一種果。
所以,就算盡力躲避因果,我們始終不能完全避開因果,這時候就要學會審時度勢,根據情況作出合理的判斷,盡力讓自己不要落入危險之中。
如果自己做了所有能做的努力,依然陷入了危險,那就只有第二條應對的辦法了。」
「第二條……是什麼?」
藍靈娥擦了擦嘴角的口水,這只已經烤到七分熟的錦雞,已經開始散發出無比誘人的香氣。
「底牌。」
「底牌?那又是什麼……」
「所謂底牌,就是指你各種各樣隱藏起來的能力。」李長壽撕下了一塊雞肉,遞給了已經有些等不及的靈娥,繼續教育著。
師妹的入門教育,可是他準備許久,在腦海中整理了幾個月的成果!
「你如果有一百分的實力,可以藏起來三十分,只展露給別人七十分。
這樣,如果有人要算計對付你,你就能打他一個出其不意……
再具體一些,以後你如果有了什麼厲害法術、神通、法寶,就藏起來當作自己的一張底牌,不要讓人知道,關鍵時刻扔出來,它就是一錘定音的王炸。
還有自身修為,也可以隱藏一部分,這也是一張底牌。」
藍靈娥三下五除二將這塊雞肉解決,吃的雙眼一陣放光,味蕾在不斷回味,讓她忍不住舔了舔自己的手指。
她仔細思索著師兄的教導,小聲問:「可是師兄,如果底牌都用了,卻依然打不過對方,那該怎麼辦?」
「這就是第三條了。」李長壽屈指一彈,烤熟的錦雞直接被肢解,化作一塊塊蘊著靈氣的烤肉,漂浮到了藍靈娥面前。
「第三條其實很簡單,就是……逃。」
「呃。」藍靈娥眨眨眼,雖然被烤肉吸引了大部分注意力,卻依然在努力理解師兄的話語。
李長壽悠然道:「俗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意氣用事只會葬送美好的未來,生命也只有珍貴的一次,當然,人品和氣質絕佳的,可能會走狗屎運來第二次。
咳,說正事!
想要在高手手中遁走,需要極強的臨陣反應能力,這裡就要強調遁法的作用了,多學一門遁法,你就多一份生還的希望……」
日暮西斜,肉香遍野。
在那清澈的湖水邊,青年煉氣士孜孜不倦地教育著剛入門的小師妹;抱著一塊塊烤肉小口啃食的小姑娘,也漸漸聽得入神。
這必將是影響她整個仙生的一課。
只是,雖然小靈娥不斷感慨師兄說的好有道理,但仔細回味,又覺得哪裡……
有點不太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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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妹!」
「在!」
「請聽題!」
「是!」
李長壽袖袍一揮,湖邊草地上盤腿坐著的小姑娘一個激靈,頓時打起了十二精神。
「假設,師妹你修為在煉氣化神第九階,在路上飛著飛著,突然發現一處無人之地,有煉氣化神第六階的修士,強行非禮一名煉精化氣境的女修士,你要如何做?
下面是三個選項:
甲,衝上去弄死他,你就是正義的化身!
乙,遠遠的扔法寶打這人一下,然後從容離開,破壞他的興致。
丙,就當啥事沒看見,從旁邊溜走。」
藍靈娥眨眨眼,題幹和選項中,似乎都有不是她這個年紀能理解的東西……
李長壽笑瞇瞇的提醒了句:「單選題,選吧。」
「甲?」藍靈娥帶著幾分不確定的答了一句。
李長壽淡然道:「你怎麼知道,這個人沒有隱藏自己的修為,只是故意顯露出化神六階,其實已經是返虛境的高手?
通常而言,敢不加掩飾就行這齷齪事的傢伙,肯定也是卑鄙無恥之人,你怎麼能將希望,寄托在他的誠實上!」
「那。」藍靈娥皺起小眉頭,「乙?」
「師妹你莫要忘了,自己也是個女修。」李長壽嘆了口氣,「如果在甲的種種假設條件成立時,這個禽獸看到了如花似玉的師妹你,更是獸性大發,那你豈不是連自己都要搭進去了?」
藍靈娥小臉通紅,一陣頭暈目眩小凌亂,弱聲道了句:「可是師兄,丙這個選項並非我輩修士該做之事,父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說過類似的道理,要我們兄妹幾個能挺身而出,懲強扶弱。
父親說過,如果人人都是路見不平都不去出手相助,那一旦受害者是自己,豈不是……」
「不,師妹,你要記住,如果是在一個平和、友善的大環境中,你這種想法是絕對正確的。
但洪荒不是什麼平和之地,這裡高手如雲,煉氣士往往為了一件法寶、一只靈根就能大打出手,大部分能活下來的修士,都是心狠手辣之輩。」
李長壽負手注視著湖面,嘆聲道:「存有這般宅心仁厚、俠義為先的想法,是很難在這個世上活下去的。
我們要做的,是不去作惡,不去為惡,卻也不必非要去制止惡行。
與其在自己本領不足時逞英雄,倒不如一直活下去,等自己站在眾生的頂點,能去制定規則的時候,去改寫整個洪荒範圍弱者的生存環境。
所以,你,明白了嗎?」
「嗯!」
藍靈娥重重的點頭,眼中滿是光亮。
也就在這時,這對師兄妹並沒有發現,一縷青煙從不遠處的茅廬中飄了出來,靜靜地飄到了他們身後。
李長壽沉聲道:「師妹!現在再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痛快且堅定地說出來!
如果遇到有男修非禮女修,你該怎麼做!」
藍靈娥雙眸中滿是亮光,聲音不大,但異常堅定地喊道:「丙,就當沒有看見!從旁邊溜過去!」
「嗯!」李長壽禁不住對自己師妹豎起了大拇指,心底泛起了一股感動。
兩天的教學就有了如此成果,一直這麼進行下去,不出幾年,自己大可不必擔心師妹會闖什麼禍從而牽扯到自己了!
有個懂得低調求生存的師妹,實在是……
突然間,背後有冷風吹拂,這對師兄妹渾身汗毛豎起,某個蒼老又冰冷的嗓音從背後突然響起:
「李、長、壽!」
咯、咯吱……
這是藍靈娥的牙關在亂顫。
李長壽嘴角抽搐著扭頭看了眼,瞬間擠出一副笑臉。
「師父您閉關結束了?要開始今天對小師妹的辛苦教學了嗎……
師父,有話好好說啊師父!您掏拂塵做什麼!
我也是您親徒弟!不能有了小的就虐待大的啊師父!」
「混賬!」
齊源道長鬚髮亂飛,雙目瞪圓,舉著拂塵就打。
「自己膽小怕事還要教壞你師妹!為師今天非要好好收拾你一頓!」
然而,拂塵砸落,李長壽身形卻被一抹青光包裹,瞬間出現在了柳樹另一側,對師父又是一陣拱手求饒。
「還敢用木遁躲!找打!」
齊源更是氣憤難平,舉著拂塵邁步猛追。
李長壽身形飄然而退,連續躲過師父的追擊;齊源道長開始催起術法,手中拂塵一陣瘋長,湖邊出現了拂塵掃出的漫天虛影,但李長壽就如泥鰍一般,總能找到間隙躲過去。
「師父您消消氣,我這不是為了師妹好嘛。」
「咱們度仙門屬人教一脈,那是三教仙宗!怎得就出了你這個滿腦子歪門邪道的後輩!」
「還不是師父您慧眼識英才~」
「呸!貧道今天就清理門戶,哇呀呀!氣煞我也!」
「師父您生氣時一點也不英俊了……」
柳蔭下,最初看到師父要打師兄還十分緊張的靈娥,漸漸也被自家師父和師兄追逐『打鬧』逗得笑了出來。
她倒是看出來了,師父並沒有真的出狠手,師兄閃躲的身影也是十分輕鬆寫意。
就這般追逐了片刻,師兄似乎是腳下一滑摔倒在地;師父撲上去就直接把師兄摁在那,用拂塵一陣凶猛地抽打師兄的臀部,發出一陣富有節律感的響動……
片刻後,教訓了大徒弟一陣的齊源道長起身整理了下散亂的道袍,對著地上狼狽的徒弟吼了幾嗓子:
「給為師好好反省!
今後不准你再教你師妹怎麼做人!
去給你師妹把草廬蓋完!」
「唉,是,弟子遵命……」
「靈娥過來!為師給你講道授學!把你師兄教你的那些歪理統統都忘掉!」
「哦!」
靈娥弱弱的應了聲,滿是擔心地看向自家師兄道袍下腫起的屁股,又瞥到了李長壽正藏在袖袍中的右手……
那隻右手對她輕輕擺了擺,做了個豎大拇指的手勢。
靈娥稍微安心些,又見師兄趴在草地上的狼狽模樣,低頭噗嗤一笑,快步追向了師父的背影。
她步子卻是越發輕快,漸漸跑了起來……
李長壽趴在那幽幽的嘆了口氣,一朵白雲從旁飄來,將他慢慢托了起來。
師父還真下手!
李長壽摸了摸屁股,吸了口涼氣,隨後又是幽幽的一嘆。
早知道真的會被師父打一頓,就不讓師父捉到了……
也不行,師父的面子還是要顧忌的,畢竟現在師父成仙希望渺茫,壓力又大,本來就挺辛苦的。
從剛才師父顯露出的法術來看,外盛內虛,對自己的氣機鎖定也是時斷時續,顯然是提升修為境界時操之過急的表現……
唉,還是想個辦法,讓師父度過天劫的概率增大點吧。
李長壽撓撓頭,趴在雲上陷入了沉思,慢慢飄去了不遠處已經快建好的第三座草廬。
……
晚上,躺在師兄為自己剛修好的草廬中,感受著身下草墊的柔軟,靈娥翻來覆去,久久不能入睡。
這幾天,就像是做夢一樣呢。
九歲這年;
自己在跟著母親逛集市的時候,被一位老神仙相中,被老神仙收做了徒弟。
父母雖然捨不得自己,但這是天大的好事,如果自己修煉有成,以後自己氏族也能跟著沾光,所以在家裡辦過拜師宴之後,帶著母親許多叮囑,她跟著師父來到了度仙門。
然後,自己遇到了有些奇怪的師兄。
師兄有很多聽起來很有道理,可總有點不對勁的長篇大論;
師父再三警告,說師兄就是個怪人,讓自己不能跟他學做人,但總感覺,師兄其實是很厲害的煉氣士。
山裡並沒有太多的禮儀和規矩,湖裡、山裡到處都是美味,修道也是頗為有趣的事,起碼不像自己來之前想的那麼枯燥。
當然,最開心的就是跟師兄一起燒烤,一起餵魚,一起在山裡逛蕩,找些美味至極的野味填飽自己的小肚皮,然後在湖邊靜靜坐一陣,聽師兄說那些歪道理……
以後的日子,都會是這樣嗎?
縮在不知道什麼材質的被子中,靈娥輕輕呼了口氣,翻身面朝著窗戶。
她突然感覺眼前似乎有人影晃動,略微睜大困意朦朧的雙眼,卻瞬間被嚇得清醒了過來,嬌小的身體忍不住輕顫了幾下。
窗外,李長壽正趴在一朵白雲上,對著她輕輕擺手。
「夜間補習喲,少女。」
「嗯?」靈娥眨眨眼,隨後縮在被子裡輕輕點了下頭,「嗯……」
「下面請聽第二題!」
呃,師兄果然是個怪人。
……
於是,十年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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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壽,為師昨天傳授給你的口訣可還記得?背來聽聽。』
『李長壽!煉氣士怎麼能這麼貪生怕死,都不去拼一把,怎麼能得到機緣!』
嘖,怎麼師父變臉變得這麼快。
好像這兩段記憶相隔了幾十年吧,自己剛入門的時候師父是那麼和藹可親;而幾十年後的師父……
超凶的說。
李長壽啞然失笑,隨後就發覺,自己的道軀似乎在沉睡,此前連續修行的疲倦感還在。
這是……在做夢嗎?
好久沒做過夢了吧,修為高了之後,睡覺的次數就減少了許多,每次睡覺也都是像這般,因為長時間高強度修行,積累了太多疲倦,哪怕法力保持充盈,也需要睡一覺緩解神魂的壓力。
『老田,老田,你別特麼裝睡!給老子起來啊老田!』
又聽到了那傢伙聲嘶力竭的呼喊,警笛聲由遠而近,依然如此清晰……
李長壽面露苦笑,像是在黑暗中轉了一次身,直面那些紛沓而來的那些記憶。
他如同走馬觀花一般審閱著一幅幅畫面,彷彿是在看另一個人的人生故事。
這個故事中,沒有飛天遁地的修士,沒有高高在上的神靈。——或許也是有神靈的,只是一直不為人知曉。
故事的主角叫田祖光,發生在一個名為地球的蔚藍星辰上。
田祖光,聽名字也能看出,起名者對他有濃濃的期許,盼著他能為祖上增光添彩。
他的家庭環境算是比較寬裕,屬於什麼都不用幹就能一輩子吃穿不愁的那種類型,人也長得精神,從小學習成績突出,高中嘗試了初戀的味道,上大學也曾有兩個女友,一起度過了沒羞沒臊的日子。
後來,他大學畢業,拿著家裡給的一筆初始資金,意氣風發的辦了個小公司,不過幾年就打拼出了點模樣,實現了財務自由,開始規劃自己幸福而圓滿的人生。
然後,他遇到了決定與彼此共度一生的女孩,很快就墜入了愛河,婚期也被提上了日程。
但命運像是給他開了個玩笑。
前二十八年的風平浪靜彷彿都是假象,這個故事的所有衝突,都集中在了那短短的幾個月。
婚前自己去做了個檢查,他被查出了無法治癒的晚期癌症;癌症的徵兆他此前已經發現,但一直沒掛在心上。
對於一個心理承受能力還不錯的成年男人來說,這個打擊也是致命且一時間無法接受的。
但田祖光迅速接受了這一點,幾天之內就為自己最後的人生做好了詳細的規劃。
他性格本來就是這樣。
他先是跟自己的未婚妻吵了一架,然後花錢雇了個模特,演了一場出軌的戲碼,讓自己未婚妻離開了自己身邊,又作為補償的,為她買了幾分保險。
雖然被未婚妻的兩個表親胖揍了一頓,但也沒什麼。
然後將自己的公司轉給了二姐,賣了自己打拼出來的車、房,把自己的積蓄一半存起來給爸媽養老用,雖然二老用不到他這點錢,但總歸是做兒子的一份心意。
然後,他把剩下的錢捐給了一些希望小學,剩下的人生路,就是在去送這些捐款的路上,就當給自己家人積德行善了。
等他感覺到自己身體已經不行了,就給自己關係最鐵的哥們打了個電話,讓這傢伙帶著自己,去了高中附近逛了兩圈,看了看已經被拆掉的網吧,遠遠望了望早已換新的操場。
說遺憾吧,二十八年已經體會了小半個正常人生,而且從小也沒吃過苦,該得到的幸福也沒落下過。
說不遺憾吧,自己一直在努力滿足旁人的期待,一路打拼到了人生的黃金歲月,眼看就要家庭美滿,跟自己心愛的女人生兒育女,卻突然來了這麼一遭……
『如果有來世,窮點苦點也沒事,能遇到對的人的時候活得長一點就行,這輩子哪怕多給我十年,也特麼比現在就掛了強。』
田祖光這麼說著,輪椅後面的那個胖子紅著眼,忍著沒哭出來。
胖子罵道:『別特麼想來世了,哪裡有什麼來世,咱們去醫院再檢查檢查!』
『都換了三家醫院了,胖子你少讓我受點罪吧。』
田祖光有些無奈的笑著,依靠在輪椅上輕輕呼了口氣,感覺最後的一點力氣在被抽離自己的身體。
他心底突然有了濃濃的不甘,就宛若是生命之火最後的那一撲騰,他扶著輪椅的把手用盡全部力氣站了起來,但還沒來得及向前邁出一步,就直接撲向了地面……
『老田,老田,你別特麼裝睡!給老子起來啊老田!』
記憶戛然而止,出現了少許斷檔;
這個斷檔持續了大概三年,後面的畫面就變得更加清晰了起來。
一個穿著開襠褲、紮著羊角辮的小男孩奔跑在草地上,然後迅速成長,一直到七八歲那年,被一位老神仙碰到,收做了徒弟……
『挺普通的嘛,就一個穿越眾而言。』
李長壽輕輕的一嘆,將這些記憶封好,放在了心海最深處。
不管如何,這些都是自己最珍視的東西。
隨之,李長壽就在黑暗中一陣嘆息,轉過身來,感受著自己已經漸漸沒了疲倦的身體,一時間也不願醒過來。
雖然能再活一世挺好的,也很感謝那個為自己開了個後門的、不知道是不是真正存在的『大神』,但……
能不能給他整回現代生活去?
就算現代回不去,那搞個盛唐、強明這種時期的古代也行,他還能安安穩穩的混混日子,開開心心度過一生,順便三妻四妾什麼的。
一下,就給他發配到了一個修仙世界,還是修仙世界中,最冷酷、最無情、最無理取鬧的——
上古洪荒!
拜師之後十五年,通過度仙門內的典籍,以及自己師父講述的各種見聞小故事,李長壽總算弄明白了自己所處的大環境。
也就是那天開始,他點亮了『自閉按鍵』的綠色按鈕。
沒錯,他來到了後世所說的上古,神話故事傳說中的洪荒,降生在洪荒兩次大劫之中的一個小時代。
朝著洪荒歷史軌跡的前路眺望,巫妖大戰的影響還在持續,人族雖然大興,但妖族餘孽的勢力還相當強橫,且有人族聖母、六聖之一的女媧作保,妖族賴在五部洲各處交界,做著中興的美夢,跟人族煉氣士連年戰火。
六位聖人早已經歸位,且彼此算計,為了一丁點面皮就能讓無數生靈死來死去。
西方教的兩位大佬,接引和準提實際控制了靈脈貧瘠的西牛賀州,到處宣揚自己西方教的教義,不斷挖道門牆角。
道門三教中,人、闡、截各自興起,闡教十二金仙剛剛名聲大作,成為了最近幾千年煉氣士們的討論熱點。
截教萬仙來朝的氣勢也已經擺出來了,各路出身的強人在通天教主的座下聚合,跟闡教這邊天天吵來吵去,但好在還沒真的摩擦起電。
這是道門最好的時代,三教大興,三教護持的人族大興,中神州遍地都是道門的山門,三千大世界中,到處都是三教弟子的蹤跡,道門道承傳遍三界,元神道和人族煉氣士成為洪荒的主流。
這也是普通煉氣士最壞的時代,上升通道的競爭異常激烈,天庭剛成立沒多久,完全是看三教仙人們的臉色行事,五部洲、三千世界根本就沒什麼秩序,煉氣士想要成長起來,全憑自己拚搏與運氣。
運氣還佔了極大的比重!
李長壽唯一覺得慶幸的,是自己師父雖然不是很強,準確來說並不強,但背後好歹還有點人教的背景。
——雖然李長壽嚴重懷疑,度仙門真正的開山祖師,或許就只是度厄真人的一兩個記名弟子。
關於西崑崙度厄真人,李長壽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這位神仙在封神大戰中培養了徒弟,成了哼哈二將中的哼將;其他,也就是一些不著邊際的傳聞。
八成,度厄真人也是太清聖人的記名弟子吧,神仙排名完全不高……
說回自己。
沒背景、沒神通、沒氣運,自己在這個時代還想混出名堂?
開什麼玩笑,能活下去就不錯了。
所以,從那一年開始,李長壽給自己定下的目標,就是【活下去】,活的盡量長久些,努力躲避開各種劫難,安安穩穩地,過自己這好不容易混來的第二世。
出人頭地、揚名立萬什麼的,跟自己完全絕緣。
再努力修行,拚得過三教大佬?
再玩命去找機緣,能抵得過那些所謂的劫運之子?
自己的命格上,明明已經刻好了『炮灰』這兩個字,何不老老實實的躲在山裡修行,積累修為,悠閒度日?
哪怕摘不到長生果,只要平穩活過自己應有的壽元,那才對得起自己重活來的這一世!
所以,從那一天開始,李長壽的終極目標,就是——
活到老死!
為了這個目標,他……
「師兄?」
「師兄!」
「師兄你怎麼睡在這了?主峰那邊開始集合了,咱們再不過去就遲了!」
耳旁傳來悅耳的呼喚聲,李長壽停下胡思亂想,慢慢睜開雙眼。
映入眼中的,是一張精緻的少女面容,明眸、柳眉、瓊鼻、俏耳、粉薄的嘴唇,這些本就十分出眾的五官,又完美搭配在她那張鵝黃臉蛋上,秀眉輕皺就惹人憐愛,眼波流轉又是滿滿的靈氣……
「美女你誰?」
「師兄!」
這少女伸手捏住李長壽鼻子,輕輕揉了揉,「你又睡迷糊了!」
「啊,靈娥啊,一眨眼怎麼都長得這麼大了!」
李長壽打了個哈哈,身形貼著草地飄了出去,在三丈之外直挺挺地站了起來。
「我都上山十年了!」
藍靈娥跺跺腳,嘴角略微鼓了起來,說不出的可愛迷人。
不只是有張美人臉蛋,如今的她身段也已經完全長開,纖腿細腰十分勻稱,身上的仙裙也將她那身材中段那迷人曲線完美襯了出來,肌膚欺霜傲雪,青絲柔順醉人。
噹——
鐘聲從雲間飄來,藍靈娥催促道:「師兄快駕雲!再不過去真的要遲到了!」
李長壽皺眉道:「你不是會御空了嗎?」
藍靈娥挺胸抬頭,理直氣壯地回了句:「我又飛不快!」
「行吧。」李長壽似乎有些不太情願,招來一朵白雲,先行跳了上去;
藍靈娥目光透著少許狡黠,那粉色的布靴在草地上輕輕一點,飄到了李長壽身旁,她剛要伸手去挽住師兄的胳膊,就被李長壽不著痕跡地躲了過去。
李長壽板著臉道了句:「約法三章不要忘。」
「知道啦!師兄你真是的!小氣鬼!」
藍靈娥抱怨一聲,氣呼呼地朝著一旁挪了半步。
「這才對嘛,人前保持三尺距離。
你現在可是咱們度仙門的後起之秀,數千男弟子傾心的靈娥仙子,師兄可不想被他們施展巫術詛咒致死。」
李長壽伸了個懶腰,回頭看了眼草廬的方向,「師父他老人家一直在閉關?」
「嗯,師父在靜心閉關,隨時有可能會衝擊成仙天劫!說不定我們這次出去回來,師父已經是仙人了!」
藍靈娥輕笑了聲,大眼中帶著少許期待,隨後又對自己師兄發了會楞,臉蛋掛上少許微紅,抿了抿嘴唇,小聲道:
「本來門內這種組織弟子外出試煉的事,師兄你一次都沒參加過,這次能來……是因為……擔心我……嗎?」
一隻大手突然出現在她面前,隨後就是李長壽那張『麻木不仁』的面容,以及語速極快、吐字清晰的連環回答:
「不是!
請容我拒絕!
你是一個好姑娘!
我一直把你當親妹妹看待!」
「哼,我也沒說什麼!煩死了!不理你了!」
藍靈娥額頭掛滿黑線,轉身給了自己師兄一個氣憤難平的背影,小拳頭攥了又攥。
李長壽安然一笑,眺望著天邊白雲,計算著自己和師妹進入集合地的時間和角度。
不過計算也是白計算,有個光彩奪目的師妹在身邊,想降低存在感……
真是越來越難。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七章 歷練大會
李長壽帶著靈娥落在百凡殿前時,這裡已經聚集了數百道身影。
遠遠看去,一位位身著道袍、長裙的年輕男女在此地在談笑風生,罕見有什麼歪瓜裂棗的長相;
此地女煉氣士的數量並不比男人少,她們大多面容嬌美、身段窈窕,可謂春蘭秋菊各具千秋,但總有幾位格外出眾的,猶如鶴立雞群,恰似繁星與明月。
就比如,李長壽身旁的藍靈娥……
「那不是小瓊峰的靈娥嗎?真是出落的越來越漂亮了,據說資質也十分不錯,入門十年已經煉氣八階,眼看就要衝入化神境。」
「聽說都有太上長老有意想收她入門,我等卻是沒有這般福源了。」
「她身邊那人是誰?」
「哦,她師兄吧,小瓊峰上好像本來就沒幾個人,這人好像沒有排在門內前三百,沒什麼印象。」
「我記得,好像道號是長壽?」
「這道號當真……樸實無華,甚是獨特。」
「莫要背後議論別峰弟子!都規矩點!被各位門內長輩聽去,還道咱們峰這麼沒規矩!」
竊竊私語聲落在李長壽耳中,他恍若未覺,嘴邊帶著和煦的微笑,也不四處打量,帶著藍靈娥先去殿內報到,隨後就去了一處沒人的角落等候。
鐘聲響個不停,越來越多的年輕煉氣士從各峰飛來。
今日是度仙門每五年組織一次的弟子外出歷練大會,意在讓弟子們外出見見世面,增進修道感悟。
這種活動,每個門內正式弟子都可隨意報名參加,且有多大十二個目的地可以選擇,照顧到了不同修煉階段的弟子。
度仙門大規模招納弟子的週期是兩百年,也就是以兩百年為一代;
這一代弟子中,修行進度最快的,據說已經達到了返虛境第六階,追上了許多修行千年卻資質平庸的門內『老人』。
煉氣、化神、返虛、歸道,這是成仙之前的四大境界,也決定了成仙之後自身實力的強弱,以及成仙後修煉的進境、仙途的上限。
像藍靈娥這般,入門十年,還是拜了一位門內沒有什麼名氣、甚至尚未成仙的師父,就能修行到煉氣八階,自然引起了諸多關注。
師兄妹兩人隔了三尺站在一處樹蔭下,不少目光掃來,這些目光的主人,大多會覺得這對師兄妹感情不是多好。
靈娥折了一段柳枝的嫩芽,在指尖輕輕纏繞著,幾次欲言又止。
約法三章第一條:外人面前保持三尺間隔;
約法三章第二條:在外面如果沒什麼事不可閒聊。
「師兄你要去哪?」
「你猜。」
「又不說,都問了你幾日了。」靈娥輕哼了聲,小聲嘀咕道,「反正你去哪我也去哪,我可是要盯緊你的。」
李長壽淡定的一笑,嘴唇微微張開,聲音直接鑽入了藍靈娥耳中,用地卻是傳聲之法。
「師妹你現在是個小有所成的煉氣士了,要學會獨立面對一些困難了。」
藍靈娥義正辭嚴地道了句:「我是奉師父之命盯著你,別讓師兄你外出闖禍,丟了咱們小瓊峰的名頭!」
李長壽微微一笑,也不再多說什麼。
鐘過六聲,一道道身影飛出百凡殿,總共六十多位練氣士立在了空中。
他們面容氣質各異,有的已是白髮蒼蒼、滿臉褶皺,有的看去還是二八芳華的少女模樣,不過大多數人都是以成熟穩重的外相示人。
這六十三位門人略微張開自身氣息,百凡殿前頓時鴉雀無聲,而空中的人影,身周都蘊著一縷仙光。
這是來自各峰的仙人,負責這次外出歷練的護衛任務。
就聽一聲鶴鳴,一隻紅頂白鶴自雲中而來,其上盤坐著一位清瘦的老者;
若仔細瞧這位老者,能見他背後隱隱有祥雲為伴,身周懸浮著兩朵青蓮,自身氣度更是非同尋常,氣息絲毫沒有外露,卻給人一種寶相莊嚴之感。
這是度仙門副門主仲羽上人,據說是一位天仙級高手,度仙門修為前十的存在。
仲羽上人並沒有發表什麼長篇大論,眼皮半垂、嘴唇一張,聲音就在主峰各處迴盪:
「爾等此次外出,須時刻謹記門規,揚我度仙門威名,勿做有辱門風之事。
此次外出歷練,總共有一十二處所在,近來東海之濱有妖魔為禍幾處部族,還望爾等能除魔衛道,護持同族。
葛長老,開始吧。」
言罷,仲羽上人駕鶴而去,並未多留,眾門人弟子齊齊行禮相送。
殿前空中立著的一位老人向前拱手領命,隨後便朗聲道:
「前往東海之濱斬妖除魔者,來最左側,修為不低於煉氣六階!前往此地者,以除妖數目論賞。」
下方這些弟子頓時開始動作了起來,近半數弟子去了殿前左側,那邊頓時變得有些擁擠。
這是每次歷練大會的慣例,十二處歷練之所,有一處必然是難度與危險相對較低,但獎賞十分豐厚的所在。
藍靈娥扭頭盯著自家師兄,發現師兄的雙腿果然紋絲不動。
師兄的目標,果然不是去撈好處……
「師妹你修為尚淺,就跟著大多數走吧。」李長壽傳聲勸了句,藍靈娥嘴角輕輕撇了下,陪著師兄站立不動。
就聽那葛長老繼續喊道:「前往中神州東南邊界斬妖除魔者,來右側等候,修為需不低於煉氣八階。」
這次只有幾十名弟子行動,但各個都是修為不錯,清一色的化神境。
就這般,在葛長老不斷的呼喊聲中,一名名弟子前後動身,選好了要去之地。
葛長老後所喊出的歷練之地,對修為的最低要求也在不斷上漲,待葛長老喊到『最低需化神境二階』時,藍靈娥盯著自家師兄的那雙明眸滿是幽怨……
她真實修為就是化神二階。
「師兄,你到底要去什麼地方。」
李長壽依然是笑而不語。
很快,場中未動之人只剩二十三人,尚未宣佈的歷練之所,也僅剩兩處。
這二十三人,除卻角落中的這對師兄妹之外,近乎都是各峰的『仙種』,這一代弟子中被重點培養之人,弟子排行中也都在前列。
葛長老看了眼藍靈娥,隨後便喊道:
「前往東海麟雲島歷練者入殿內等候,修為需不低於化神境九階。」
剩下的二十餘人中,有十七人同時動身,各自放出自身氣息,竟清一色都是返虛境二三階!
周遭傳來一聲聲讚嘆,這十七名弟子迅速飛入了殿內。
此時,場中尚且未動的只有六人,而眾弟子的目光,也迅速匯聚在了一名身穿火紅仙裙、背著一把寬刃寶劍的少女身上。
少女此時閉目靜立,宛若遺世之仙,恰似九天靈仙,彷彿身周飄著幾個大字——
生人勿進。
她是度仙門當代弟子中知名度最高的幾人之一,不僅生的國色天香、沉魚落雁,氣質出眾、身段無暇,其修仙資質更是驚人,此時提前展露出自身氣息,已是返虛境四階。
她入門僅有六十餘年,這般資質讓她深得度仙門看重,也早早拜入破天峰掌門一脈。
『有琴玄雅也要去北洲?倒也不錯。』
角落中的李長壽露出淡淡的微笑,跟這樣一位受人關注的『吸睛器』一同出行,倒是能讓自己更不被人關注。
一旁的藍靈娥鼻尖輕輕嗅了幾下,頓時嗅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
她的目光在師兄的微笑,以及那名身著火紅仙裙的少女身上來回挪動……
果然有情況!
又聽人群傳來少許議論聲:
「玄雅師姐要去北俱蘆洲採藥?」
「玄雅師姐去北俱蘆洲,那元青師兄看樣也是要去北俱蘆洲了。」
「這不是必然之事嗎?沒看元青師兄一直未動,自然是在等玄雅師姐做決定。」
「慎言,守心,莫要得罪了這兩位破天峰的修道奇才。」
空中,葛長老皺眉看著李長壽和藍靈娥這對師兄妹,略微搖搖頭,繼續高聲喊道:
「前往北俱蘆洲東南亂瘴寶林的弟子,入殿內等候,此地十分凶險,常有弟子損傷,最低需化神境九階!」
那身著火紅長裙的少女睜開雙眼,那雙鳳眼頗為澄澈;她腳尖在地上輕輕一點,裙擺隨風輕擺,宛若一朵盛開的火靈花,帶著道道目光飄入了殿中。
緊隨其後的,是一名看起來文質彬彬、溫文爾雅的青年練氣士,展露自身氣息卻是返虛境五階;
他那雙眼睛始終不離前方那火紅的身影,自然就是那位『元青師兄』了。
李長壽也同時邁步而行,因為有琴玄雅與元青吸引了全場的注意力,此時的他並沒被其他人注意到,這讓他頗感舒適。
而他剛走兩步,沒由來地打了個寒蟬,一雙滿是幽怨的眸子在他身周如影隨形……
「師兄,你突然要去北俱蘆洲做什麼?」
李長壽只感覺背後寒風陣陣,頓住腳步,扭頭沉聲道了句:「自然是去採藥。」
「師兄?家裡的草藥不夠你用嗎?你……」
「小瓊峰靈娥。」
空中突然傳來一聲呼喊,卻是那位葛長老皺眉注視著這對師兄妹,開口問道:「你是否還要參與此次外出歷練?」
「參與。」
藍靈娥抬頭答了聲,感受到周遭有道道目光投向自己,俏臉有些泛紅。
明明剛才還是幽風鎖千里,現在卻已是春暖逢花開,表情轉換可謂相當自然……
藍靈娥忙道:「讓長老您費心了,弟子修為尚淺,方才有些拿不定主意,現已決定隨眾師兄師姐去東海之濱。」
葛長老點點頭,露出幾分慈祥的微笑,溫聲道:「快些歸陣吧,莫要耽誤了出發的好時辰。」
「是。」
藍靈娥暗自鬆了口氣,扭頭再要找自家師兄時,前方卻已經沒了人影。
「真是,幹嘛非要去那種危險的地方。」
她鼓了鼓嘴角,小聲抱怨著,「也不說句保重的話……自己小心點,臭師兄!」
轉身時,藍靈娥已經恢復正常的表情,走向了遠處的人群,迎面而來的,便是數名面帶微笑的各峰才俊。
……
殿內,十幾道目光落在角落中的李長壽身上,大多都帶著幾分狐疑,也不知道這人是誰。
李長壽默默地放出了自己的氣息……
化神九階,壓線過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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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青、玄雅,你們可是這一代弟子修為排名第二第六,怎麼都要趕著去採藥?
都林峰劉雁兒,小靈峰王奇,嗯……也是這一代排名前二十的良才,怎麼都趕著要去亂瘴寶林?咱們門內對年輕弟子已經這麼小氣了?
北俱蘆洲可不是什麼善地,前兩次都沒人去那……
嗯?」
百凡殿角落,滿身酒氣的女仙人歪了下頭,瞪了眼站在四名光彩奪目年輕弟子身後的李長壽,又低頭看了眼手中的竹條,抬頭看看李長壽,如此重複了兩遍,面色漸漸陰沉了下來。
「小瓊峰,李長壽。
你什麼修為?剛化神九階就去亂瘴寶林幹嘛?
去去去!去東海打那些蝦妖去!」
這女仙人直言直語可謂絲毫不留情面,但說得卻也是十分在理,顯然是在為了李長壽安危考量。
女仙人腰上掛著一大一小兩只酒葫,一身打扮也是十分簡單,長褲、短衫,一頭淺褐色的中短髮,在三千青絲、長髮飄飄的女煉氣士群體中,也算是罕見的異類。
形象和氣質方面,像極了門內被長期壓搾勞力以至於自暴自棄的雜役弟子。
還好,她用布條綁住的纖腰、快被撐破的麻布短衫,以及身上時不時流露出的少許威壓,能讓人直觀瞭解到,這是一位『實力』不弱的女仙人。
此人道號酒玖,破天峰門人,看起來也就二十出頭,其實已是八九百歲,成仙已有六百餘年,在她同期入門的那一代弟子中也是拔尖的存在,如今已是能獨當一面。
前往北俱蘆洲亂瘴寶林的門內護衛只有她一人,也足可見她實力不凡。
李長壽面露肅容,對這位大名鼎鼎的酒仙人拱手行禮,道:「酒師叔,弟子需要尋找幾味藥草,有一味只有北俱蘆洲才能尋到,這次還要勞煩酒師叔了。」
「啥藥草?」
女仙人嘴角一撇,那張其實十分秀美的面容上帶著少許嫌棄,「當年我跟你師父也算有點情分,給你這個,拿去找道藏閣的麒零長老……」
言說中,女仙人在自己滿是酒污的短衫中摸了一枚玉片出來,隨手扔給了李長壽。
「就說算我月供裡面,去拿你要找的藥草。
北俱蘆洲也是你這化神九階能去的?你要真死在那,我可是要被扣十年酒錢,說不定你那個廢柴師父還會跑過來哭哭啼啼……
呃呀,想想就煩死了!」
一旁的兩男兩女略感訝異,目光落在那枚玉片上。
門內長老的身份玉牌,如此輕易的就給了一名化神九階的非同峰弟子?
「師叔。」李長壽苦笑了聲,捧著玉片向前兩步,將玉片遞回給這位女仙人,「若有的選,弟子也不想去北俱蘆洲冒險,但這次實屬無奈。
按照門規,師叔也不能拒絕弟子外出歷練的請求,還請師叔成全。」
酒玖略微皺眉,注視著面前低頭行禮的這個小輩,哼了聲,隨手將玉片奪了回來。
「真是!那誰,元青、玄雅。」
身著火紅仙裙的少女與那位文質彬彬的青年煉氣士同時拱手應答:「弟子在!」
酒玖沒好氣地道了句:「你們兩個要是有餘力,就幫忙照看照看他。」
「弟子領命。」有琴玄雅面無表情的答應了句。
「師叔放心就是。」元青對李長壽投來少許善意的目光,嘴角的微笑也頗為溫和,「我定會照顧好長壽師弟。」
酒玖忍不住一手扶額,對著李長壽就是一陣吐槽:「他入門比你跟玄雅都早。
真是,李長壽你是怎麼做到的,修煉一百多年還沒到返虛境。」
「呃。」元青面露尷尬,但很快就拱手一禮,「抱歉,長壽師兄勿怪。」
李長壽含笑搖頭,心底也有些感慨。
面癱女,大暖男,這對倒也十分般配……
不過跟自己沒什麼關係就是了。
李長壽突然感覺到兩道沒太多好意的目光,他也沒去探究什麼,淡定地對酒玖道了聲謝,又轉身對有琴玄雅與元青拱手行禮,而後就退到了四人身後,靜靜站立。
那兩道目光,自然是另外兩人投來的。
——身著淺黃羅裙的劉雁兒,一身青色道袍的王奇,都是這一代弟子中排名靠前的返虛境好手,兩顆上好的仙苗。
他們剛才的目光雖沒有好意,但也沒太多惡意,最多也就是有些嫌棄罷了。
李長壽靜靜而立,聽著外面不斷傳來破空聲,一批批弟子在各位仙人護持下升空而去。
他也分出一縷靈識,檢查了下自己身上的幾件儲物用法器。
幾件?
李長壽確實是帶了幾件儲物法寶。
並不是他有擅長整理的習慣,要將丹藥、法器等分門別類的存放;這幾件儲物法器中所存放的物件,其實都一模一樣,丹藥、法器、靈石等,都等分成了三份。
在左手手腕上的手環是主儲物法器,為了以防萬一,在脖子上的吊墜是備用儲物法器,為了以防萬一的萬一,在大腿上綁著的布袋是備用加備用的儲物法器……
外出歷練,多做準備總歸是沒錯的,尤其還是要去北俱蘆洲那種險地。
這次,李長壽也是將自己大半的家底都帶上了。
——另外小半給了師妹防身。
……
小半日後,一只巨大的葫蘆在殿前緩緩升空。
酒玖仙人抱著胳膊站在葫蘆嘴上方,氣勢頗為不凡;幾名年輕弟子靜靜立在葫蘆各處,都是站的穩穩當當。
等葫蘆飛出大陣,酒玖仙人雙手掐起法印,酒葫蘆散發出一縷縷淺綠色的光芒,在外圍佈置了一層薄膜,隔絕了外部風聲。
而後手指對著西北方向一點,酒葫蘆開始緩緩加速。
「都放鬆點,別緊張,出了山門沒那麼多規矩了。」
酒玖打了個哈欠,自顧自的在葫蘆嘴處坐了下來,兩條小腿搭在葫蘆嘴兩旁,毫無形象的向後一靠,隨手拿起了自己腰間的酒葫蘆,嘴邊已經露出了滿足的笑意。
慢慢抿了一口,酒玖臉蛋泛起了少許紅暈,將呻吟聲化入風中,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滿足且舒適之感,而後扭頭打量著後面五個年輕弟子。
離她最遠的,就是坐在葫蘆後端的李長壽。
李長壽與其他幾人都隔了一小段距離,身體也一直保持緊繃的狀態,並沒有如其他人那般打坐修行,左手指尖摁著兩張黃紙符箓。
劉雁兒和王奇在葫蘆中部,此刻也都是靜靜調息。
離著酒玖最近的是有琴玄雅,她就在酒玖身後一尺處打坐,那把大劍也橫在了身前。
在有琴玄雅身後,那位風度翩翩的元青正溫聲說道:「師妹,這次我一定助你尋到厭火明心草。」
有琴玄雅卻略微皺了下眉頭,淡然道:「元青師兄不必為我費心,這是我自身修行之事,無需旁人插手。」
元青卻是溫和地一笑,「多一個人總歸多一份機會。」
有琴玄雅並未多說什麼,繼續閉目打坐,身周有一縷縷火焰般的氣息環繞,美的毫無死角。
「嗤。」酒玖在旁看的也是一樂,對元青挑挑眉;
元青做了個無奈的表情,繼續在有琴玄雅身後三尺之外打坐,嘴角的笑容漸漸淡去。
『嘖,又是一場落葉有情而流水無意的好戲啊。』
酒玖抿了一口仙釀,意猶未盡、回味無窮,卻只能戀戀不捨地將葫蘆掛回腰間。
她倚著葫蘆嘴的邊沿,仰頭看著蔚藍天空下的雲舒雲卷,略微有些出神。
如此飛了一陣,酒玖又忍不住去摸腰間的葫蘆,但動作猶豫了下還是頓住了,在那道了句:「要飛去北俱蘆洲還要兩天三夜,你們就打算這麼打坐?
那個王奇,給師叔唱個小曲兒。」
「酒師叔……」後方的王奇忙道,「我哪會唱曲兒?」
酒玖頓時一臉嫌棄,「那你們誰會?長壽,你會不?」
李長壽面色凝重地搖搖頭,反而施展傳聲之法,對酒玖提醒道:「師叔,後上方雲中似乎有道人影。」
「嗯?」
酒玖抬頭看了眼,不動聲色地對李長壽傳聲回來:「偌大的五部洲之地,能飛天遁地的煉氣士不計其數,別大驚小怪的,這裡離著咱們度仙門又不遠。」
話雖如此,酒玖還是將仙識散開,不多時,大葫蘆御空的速度也開始平穩地減慢。
又片刻,大葫蘆懸浮在空中安然不動,酒玖依然鬆鬆垮垮地坐在那,朗聲喊道:「不知雲上這位道友跟了我們這麼久,有何貴幹?」
頓時,葫蘆上打坐的四人立刻睜開雙眼,而一直觀察後方的李長壽,右手縮回了袖子中,手指扣住了自己的儲物法器。
後方雲上,一道魁梧的身影飛了出來,此人身穿鎖子甲,面容粗狂,渾身上下的氣息凝實厚重,背上掛著一隻巨大的板斧。
『仙人?』
李長壽仔細感應著,這人似乎是未成仙多久,並沒有給自己多少威壓。
隔了百丈,這魁梧漢子對著酒玖抱拳,朗聲道:「我乃東神州洪林國殿前守將,特來護衛六公主殿下,若有冒犯之處,還請仙長勿怪!」
「六公主?」
酒玖頭一歪,打量著後面兩個女弟子;
李長壽的目光也下意識就落在了臉蛋微圓、稍有些煙火氣的劉雁兒身上,但劉雁兒卻直接看向了另一位年輕女弟子……
就聽有琴玄雅用一種極其冷淡的口吻開口道:
「回去吧,不必為我費心。」
公主?殿前守將?
在他們要去北俱蘆洲的時候突然現身?
李長壽鼻尖輕輕一聳,嗅到了……某種套路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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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末將是封國主之命前來,如此回去……實在是難以覆命!
敵國近來蠢蠢欲動,國主擔心他們會對您暗中出手,殿下,還請允許末將陪你出行,待您回返度仙門後,末將自會回返。」
有琴玄雅輕輕皺眉,那張原本沒什麼表情的美麗臉蛋上,此時也多了少許的無奈。
元青開口勸道:「玄雅師妹,咱們要去北俱蘆洲,那裡到處都是險地,多了宇文將軍,也能多個人照應。」
李長壽突然開口,淡然道:「元青師弟此前就認識這位將軍?我剛才,並未聽這將軍自報姓名。」
「嗯,不錯。」元青看了眼李長壽,含笑道,「我與玄雅師妹一同長大,也一同拜入了度仙門中。
這位將軍名為宇文陵,是玄雅父王最為信任的將領,平日裡負責守衛在玄雅父王身旁,這次他趕過來護衛,顯然是形勢當真有些險峻。」
原來面癱女和大暖男還是青梅竹馬……
李長壽拱拱手,道:「是我多言了。」
「六公主殿下。」宇文陵皺眉喊了聲。
有琴玄雅看向了趴在葫蘆嘴上的酒玖,目光流露出少許請求。
「不礙事,不礙事。」酒玖仙人趴在葫蘆嘴邊緣擺擺手,嗓音也有些懶散,「既然是你家的護衛那就一起吧,一個剛成仙的大塊頭,在咱手裡也翻不起什麼浪。
這個,大塊頭,去葫蘆後面坐著吧。
稍後不要亂出聲,讓你跟著其實也是不妥,好在門規中沒有限制入門弟子外出不能有自家護衛跟隨。」
那宇文陵拱手道:「多謝仙長。」
言罷,這大塊頭背著巨斧飄向了大葫蘆後方,酒玖手指一點,大葫蘆周遭的仙光緩緩打開了一條縫隙。
李長壽見狀,不動聲色的朝著側旁走了兩步,又從側旁繞到了葫蘆最前方,拱手問了句:「酒師叔,弟子可否在您身後坐著?」
酒玖一陣哭笑不得,「怎麼,你都百多歲了還怕生?
過來坐吧,你師父說你是謹小慎微的性子,還真是沒說錯。」
「李師兄,請坐此處。」有琴玄雅主動起身,略帶歉然地對李長壽一笑,主動向後退了兩步。
「勞煩。」李長壽點點頭,也不顧後面那兩道略顯犀利的目光,淡定地坐在了有琴玄雅剛才的位置。
這兩道目光,依然是來自劉雁兒和王奇,顯然是對李長壽這般『排外』有些不滿,應該是覺得失了他們度仙門弟子應有的氣度。
李長壽自然選擇無視。
酒玖仙人繼續『御葫蘆飛天』朝著北方行進,劉雁兒和王奇似乎是為了嘲諷李長壽,還特意去找宇文陵攀談。
然而,宇文陵這魁梧大漢卻是沉默寡言的性子,三人之間好一陣尬聊,天幾度被聊死;
還是元青有些聽不下去了,主動加入了聊天,才讓氛圍順暢了起來。
李長壽卻是看都不看後面,右手始終縮在袖口,一縷縷靈識在自己身周散著。
決定親自去北俱蘆洲東南前,李長壽也曾深思熟慮,並提前找自己相熟的百凡殿執事打聽明白了,這次護送門人弟子過去歷練的仙人,就是前幾次負責這個方向的酒玖仙人。
酒玖修行雖尚不足千年,但實力非同小可,更有一身厲害的神通,也有幾件掌門親賜的厲害法寶,據說自身修為境界更是已接近天仙境;
——正常煉氣士成仙後的境界,依次是元仙、真仙、天仙、金仙、大羅、混元無極,這被稱之為『天仙道』。
更重要的是,酒玖是少數幾位跟自己師父有點交情的門內仙人。
李長壽原本覺得,前往北俱蘆洲歷練者本就是少數,有這位仙人護持在左右,總比自己獨自前往北俱蘆洲要安全許多。
只是不曾想,半路上突然出現了這般狀況……
用視線餘光瞥了眼元青和宇文陵,李長壽心底暗自思量,慢慢閉上雙眼,他卻是無心修道,一直保持在隨時出手施展風遁的狀態。
還好,離著酒師叔近些,能多點安全感……
呃?
「嘿嘿嘿……只抿一小口,離著那邊還遠,誤不了事,誤不了事……」
葫蘆嘴上跨坐的酒仙人發出一陣奇怪的笑聲,抱著自己裝酒的葫蘆,又偷偷抿了一嘴,臉蛋頓時變得潮紅,還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唇。
李長壽:……
果然,還是找個理由離隊獨身前往吧。
老子在上。
……
半日無話。
日暮西斜黃昏過,已是繁星滿天鬥。
坐在這十多丈長的葫蘆上,周圍伴著縹緲的仙光,鼻尖嗅著淡淡的酒香,李長壽捧著一卷竹簡,在那靜靜地讀著。
其他幾人已經入定修行,包括坐在最後面的那個宇文陵。
酒玖雙目半睜,斜躺在大葫蘆前端,任憑風吹著自己有些糟亂的短髮,模樣確實與常見的仙子大象迥異,也可以說是個性十足。
李長壽靜靜的品味著書簡中所記載的道術,推演著道術如何運轉;但他身周的仙識依然沒有收回,持續監察附近十丈範圍。
因為之前有過刻意的訓練,這對他心神也並非什麼負擔。
一只酒葫蘆突然出現在視線前,李長壽面色凝重地搖搖頭,道了句:「多謝師叔,弟子不善飲酒。」
「無趣。」酒玖翻翻白眼,從葫蘆嘴的『塞子』上跳起,坐在葫蘆嘴邊緣,輕輕晃著全身最潔淨的區域——那雙纖細的小腿。
打了個酒嗝,酒玖像是不經意地問了句:「長壽,你師父……快成仙了吧。」
「渡劫應該就在三五年間了。」李長壽將書簡放在腿上,注視著眼前這位酒師叔。
酒玖其實是自己入門後,百年中去過小瓊峰的為數不多幾人。
「唉。」酒玖嘆了口氣,故意用一副老氣橫秋地口吻,背對著李長壽教育道:
「當年我們幾個相交不錯,可惜了你師父,本來資質也是不錯的,但受了一次傷後傷了道基,到現在都無法補全。
長壽啊,其實不要看你師父還沒成仙,他對咱們度仙門的道法理解都是不輸任何千年仙的……」
「師叔說哪裡話。」李長壽露出少許笑容,雙眼也略微瞇了起來,卻是極少在師父和師妹之外的人面前露出這般表情。
李長壽道:「我師父一直傾盡所有的教導我與師妹,對我們而言,師父便是父母一般。」
「話說,你修為怎麼搞的,這麼多年了才化神九階,返虛都悟不透嗎?」
酒玖扭頭瞪了眼李長壽,「本師叔剛入門的時候就聽人說,你們小瓊峰就被壞了運道,這麼看來還真是錯不了。
手拿過來,本師叔給你看看資質!我記得你資質挺不錯啊!
可別真的是被你那個糊塗師父給搞糊塗了!」
李長壽頓時眉頭緊皺,雖然眼前這個酒師叔是好意,但……
這要是被接觸身體探查,對方更是真仙境的高手,自己用法訣掩藏的修為,鐵定要暴露!
酒玖已經朝著他伸出了散發著酒香的右手,李長壽下意識就向後挪了下屁股,訕笑道:「師叔,男女授受不親,這恐怕有些不妥。」
「男女授受不親?這話誰說的?聽都沒聽過!」
酒玖頓時一臉嫌棄,「我輩煉氣士追求的是無拘無束,逍遙於世間,俗世的那些亂七八糟的禮法,管那幹啥!
快,把手伸出來!
你莫不是修行出了什麼差錯?我記得你資質不是挺好的嗎?」
「師叔,這不太妥當……弟子前幾年突然有了與女子碰就會渾身抽搐的病症!」
李長壽瞬間站起身,腳步轉動,身形帶著兩道殘影,直接出現在了有琴玄雅身後,滿臉苦笑地看著酒玖。
酒玖眨眨眼,突然像是發現了點什麼。
剛才這傢伙轉換身形的步法……
「游龍探雲步?可以嘛小子,這麼難學的步法都學會了?」酒玖的表情頓時有些古怪,「你師父說你只對遁法感興趣,你該不會這一百多年……全搞這些了!」
「弟子一直努力修行,從未有過半分懈……嗯?」
這輕柔的觸感。
李長壽低頭看著正輕輕戳在自己大腿內側的那隻蔥白纖指,額頭瞬間掛了幾道黑線。
順著纖指看去,是一截光滑白皙的玉臂,宛若羊脂白玉精雕細琢而成,再向上,則是火紅的肩帶、衣領,以及那張正略微歪著、帶著少許好奇的漂亮臉蛋。
有琴玄雅!
『前幾年突然有了與女子觸碰就會渾身抽搐的病症!』
李長壽嘴角瘋狂抽動,但幾乎只是瞬間就有了決斷。
這也是個狠人,此時絲毫不顧自己的外在形象,渾身就開始輕顫了起來,咬牙控制著自己渾身肌肉開始扭曲,面露痛苦,雙眼向上猛翻,嘴裡泛起了白沫……
尼瑪……
有琴玄雅你不是冰山嗎你!
魂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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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多有冒犯,還望師兄海涵。」
坐在大葫蘆的前端,李長壽面容沉靜,看著面前正拱手低頭的有琴玄雅,心底雖然很想吐槽,但也只能說兩句無事。
李長壽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中,倒是沒了之前那種嫌棄、不滿,反倒是……
充滿了同情和可憐。
「長壽。」酒玖仙人咳了聲,語重心長地道了句:「你這應當是心魔,或許是因跟你師父常年封閉在山中修行落下的。」
「長壽師兄。」元青從一旁飄了過來,拿了一瓶丹藥,低聲道:「這是清心凝神的丹藥,或許對師兄的病症有所助益。」
「多謝,心領了。」
李長壽略帶尷尬的一笑,元青立刻明白了什麼,熟練地錯開了話題。
趁這個機會,李長壽也觀察了下幾人的反應。
宇文陵全程並沒有關注這場小鬧劇,坐在那安安靜靜地閉目打坐,十分沉穩。
劉雁兒投向自己的目光則多了幾分同情,王奇更是用一種滿是感慨的眼神注視著自己。
大概是在說:
這個師兄(師弟)修行資質普通,還落下了這般心魔,今後想尋個道侶都是奢侈,修道生活何其艱難。
——結道侶修行這種事,在度仙門中還是較為常見的。
元青寒暄幾句後就退回葫蘆後面,那王奇主動過來攀談了兩句。
李長壽全程只是含笑應對,並未多說什麼。
感覺除了元青之外,這些一門心思修道的同代弟子,『年事雖高』,但心思卻是出乎意料的單純……
也對,這幾位都是同代弟子中的『尖子生』,絕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了修行上,人際交往本就不多。
這場小風波,很快就告一段落。
不多時,葫蘆上再次安靜了下來,各人繼續打坐修行,李長壽又捧起了那卷書簡,津津有味地讀了起來,心情完全沒有被影響。
酒玖仙人抱著胳膊盤坐在最前方,此刻也陷入了思索;她在思考該如何幫助李長壽走出心魔,重歸快樂修道生活。
『難道,要用女子的魅力?以毒攻毒?』
酒仙人低頭看了眼自己鼓起的胸口,隨後就是一陣嘿嘿的怪笑……
突然給自己增加了一個設定,李長壽也並沒怎麼在意;
雖然這只是為了躲過被酒師叔探查修為和資質的權宜之計,但接下來這一路,自己時刻都會注意這個細節。
持續警惕,對李長壽來說倒也不是什麼難事。
「長壽師兄。」身後突然傳來了呼喚,李長壽扭頭看了眼,正見到有琴玄雅那滿是歉意的臉蛋。
李長壽雖然很想此時說一句——【請保持好一個冰山美人應該有的矜持和驕傲】,但終歸只能露出少許微笑,擺手示意她不必多說,扭頭繼續捧卷品讀。
有琴玄雅抿了抿嘴唇,目光中的歉意始終未退。
而李長壽的仙識敏銳地捕捉到,後方正閉目的元青略微皺了下眉……
……
兩日後。
地廣人稀、仙門林立的東勝神州漸漸地被扔在身後。
一路上,這顆大葫蘆飛行在雲霧之中,日夜不停,總算趕到了東勝神州的西北邊界。
李長壽一路都未曾修行,注意力保持在自己身周方寸之間,視線邊緣也經常能捕捉到在天邊一閃而過的御空身影。
還好,他們這一路也沒遇到什麼阻礙。
酒玖伸了個懶腰,大葫蘆開始緩緩減速,朝著下方崇山峻嶺中落去。
這位酒仙人打了個哈欠,對著後面幾人喊了句:「都打起精神,馬上就要進入部洲邊界的範圍了。
你們幾個都聽好了!
北俱蘆洲不是什麼善地,這次你們前來也是為了歷練,不要玩命爭奪什麼寶物靈藥。
接下來我先帶你們去北俱蘆洲的一處入口,記住這地方,以後要自己來北俱蘆洲,可別傻乎乎地到處亂闖。」
五名弟子同時站起身,對酒玖拱手行禮,齊聲道:「遵師叔教誨。」
「嗯。」酒玖滿意地點點頭。
劉雁兒小聲問:「師叔……北俱蘆洲不是四大部洲嗎?為什麼還有入口這一說呢?難道是這裡的瘴氣行成了天然大陣嗎?」
酒玖嘴角一撇,淡然道:「誰知道為啥?給她解釋解釋。」
後方的元青笑道:「北俱蘆洲的瘴氣,對於返虛境、已經能結成內周天的煉氣士而言,並不難抵禦。
這裡最麻煩的,還是瘴氣催生出的毒蟲毒草,以及隨處出沒的凶獸毒獸,十分難應對。」
「答非所問!」
酒玖翻了個白眼,對元青罵道:「她問的是為什麼有入口,你答的這是什麼玩意?」
元青尷尬地一笑,也只能拱拱手。
宇文陵沉聲道:「因妖族。」
「不錯,就是因為妖族,大塊頭將軍也挺有見識嘛。」
酒玖低頭看了眼,控制著大葫蘆朝著群山中的一處山谷落去,正色道:
「人族氣運匯聚在南贍部洲,北俱蘆洲是流放巫族之地;
因上古時,為了撐住即將砸落的天,幾位聖人老爺出手將此地一頭先天大玄龜的四隻腳給剁了,做成了天柱。
玄龜心中憤懣、鬱鬱而終,其龐大的肉身、浩瀚的法力,化作了北俱蘆洲這經年不散的瘴氣,你們向西北方向看,那可不是什麼雨雲。」
幾人同時眺望西北,此時他們已經快降到山中,恰好能看到天邊那翻湧的灰黑色雲霧。
無邊無際,浩瀚無邊。
酒玖繼續道:
「瘴氣催生了許多毒蟲毒草,讓普通生靈不敢靠近,進而也成了眾多奇花異果繁衍生息之地,裡面有各類各樣的凶獸毒獸,便是天仙來了也不敢太過深入。
巫妖大戰後呢,巫族殘眾被流放到了此地,他們去了北俱蘆洲極北處,那裡冰天雪地,蟲獸較少,勉強能夠生存,但據說已經是快在滅族的邊緣了,確實挺慘。
而那些對巫族懷有恨意的妖族,還有被咱們人族煉氣士趕跑的妖族,就都朝著北俱蘆洲邊境匯聚。
久而久之,這從東向西蔓延了數十萬里的狹窄區域,成了妖族最為重要的棲身之地。」
介紹到這裡,酒玖看了看幾個弟子的表情,發現……除了李長壽之外,都多多少少開始有些緊張。
效果不錯,再加把勁。
酒玖嘖嘖的一笑,沉聲道:「你們看周圍這重重山嶽,其中有不知道多少大妖老妖,有些實力還異常恐怖,專門喜歡吃人族煉氣士喲~」
幾人頓時更為警惕,李長壽則是淡定地點點頭,隨後繼續眺望下方。
酒玖頓感無趣,指著葫蘆下方,面無表情地繼續道:
「下面這個鎮子,就是咱們人族高手強行開闢而出,進入北俱蘆洲的出入口之一,這幾千年據說跟妖族那邊也是在停戰,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會打起來。
等會進了鎮子,我帶你們去買些避瘴符、解毒丹。
門內雖也有這些,但不知道是誰定下的破規矩,還要帶你們來體會體會修士生活,教你們易物換物。
記住,這鎮子上空不能亂闖,此地有幾位高手坐鎮,要對強者始終有一顆敬畏之心,咱們從東南邊那個山坡落下,走一段山路過去。」
五位弟子拱手領命,將酒玖仙人的這些告誡記在了心中。
這處城鎮總體是在一處山谷中,山谷兩旁的懸崖峭壁被鑿出了一處處岩洞,也修有許多棧道與木樓。
山谷中堆滿了各類建築,遠遠看去十分的雜亂;
這裡有氣派亮堂的殿宇,巍峨聳立的寶塔,但更多的還是些木樓土樓,總體毫無規劃,只有一些勉強能通行的狹窄街巷。
當然,煉氣士大多都是在半空飛著,也不用走路。
能看出,前往北俱蘆洲的修士其實並不算少,此地人來人往,許多木樓土屋的樓頂都煉氣士擺攤,能尋到眾多北俱蘆洲產出的藥草和寶材。
這些藥草和寶材,大多都跟『毒』字沾邊。
酒玖熟門熟路,催出一朵白雲,帶著五個弟子和宇文陵在城鎮內轉了半圈,在幾個攤位上左右比對,才讓他們幾個拿出靈石,買下一些物美價廉的丹藥符箓。
嗯?這傢伙怎麼不動?
酒玖看了眼一直背著手站在自己身後的李長壽,心底一嘆,隨手將一只荷包甩過自己肩頭,砸到了李長壽懷中。
這種荷包是最簡單的儲物法寶,一般都是用來存儲固定份額的靈石。
酒玖吐槽了句:「就知道你師父沒太多東西給你,也搞不懂他非要守著那個小峰頭幹嘛……
解毒丹和避瘴符是必須要準備的,快去買,一個大男人別磨磨唧唧!」
「呃。」李長壽怔了下,抬頭看著自己面前這位不喜打扮的師叔,露出幾分溫和的微笑。
這般微笑,也只有在師父和師妹面前才會顯露。
他剛想解釋一句,自己把所有東西都提前準備好了,但話還沒說出口,一旁又有一隻纖手遞了過來,手中握著一摞黃紙符,兩只胖肚子瓷瓶。
是那個背著大劍、身著火紅長裙的少女。
有琴玄雅正扭頭看向別處,用盡量淡定地口吻道:
「算是給師兄的賠禮,之前……」
言說中,她手指輕彈,用了一股巧勁,將丹藥和符箓直接送到了李長壽手中,隨後便轉身故作無事地走去了一旁的攤位。
李長壽略感有趣,對著她的背影拱拱手,並未多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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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這處城鎮出發向北,再有三百里就是北俱蘆洲瘴氣的邊界,而最邊界區域,就是度仙門五名弟子此行的歷練之地——
亂瘴寶林。
瘴氣外那些光禿禿的荒山,與瘴氣覆蓋之地連綿的黑色叢林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也劃下了一條明顯的邊界。
離著瘴氣林的邊界越來越近,酒玖渾然變了一個人,目光充斥著警戒,仙識監察著方圓數百里的風吹草動。
她帶著眾人低空飛掠時,耗費仙力做了一朵白雲,將那只大葫蘆化作了三尺長短背在身後,葫蘆口氤氳著淺藍色的光芒,隨時準備祭出去噴人……
終於,到了瘴氣林邊緣,酒玖落下白雲,轉身,滿臉嚴肅地看著五名弟子。
「按規矩,此次歷練時長為二十日。
從你們進入亂瘴寶林開始算,若二十日之前你們就自行退出來,那就算這次歷練失敗,回去了要受門內責罰。」
酒玖眨了眨眼,口吻突然變得輕快了許多:
「嘛,其實也就扣月供之類的,無傷大雅,遇到危險以保命為上,覺得吃力就立刻退出來,都別逞強。
我會在此地等你們,既然是以磨礪弟子為目的的歷練,自然不可能跟在你們身後,也絕不可能做你們的貼身護衛。
這個大塊頭也留下,在此地等候吧。」
宇文陵拱手請命:「末將奉命前來護衛六公主殿下,還請仙長准許……」
酒玖淡然道:「你是想自己留在這,還是想被我捆在這?」
「宇文將軍還請在外等候,一切需遵從酒師叔安排。」有琴玄雅在旁開口,自身也透出一種淡淡的威嚴,顯然是從小到大沒少發號施令。
「末將領命!」
宇文陵沉聲道了句,而後皺眉看了眼元青。
元青立刻朗聲道:「宇文將軍不必擔心,我便是拼上性命,也會護好玄雅師妹。」
有琴玄雅對此毫無回應,維持著『表面冰山』的日常表情。
反倒是,一直在酒玖身後站著的李長壽,目光在元青和宇文陵身上流轉了一陣。
『果然還是覺得這兩人有點貓膩。』
酒玖清清嗓子,繼續道:「我給你們兩個忠告。
其一,在裡面要互相幫持,記住你們是同門,盡量避免單獨行動,元青、玄雅,你二人修為較高,如果有餘力就照看下其他人。」
元青笑道:「師叔放心。」
有琴玄雅也道:「弟子領命。」
酒玖仙人繼續道:「其二,便是不要苛求機緣,也不要拼了命去找藥草。
珍貴的靈藥旁往往就會有凶獸護持,這些凶獸一個個都不笨,你們就是牠們最好的補品。」
說到這,酒玖突然出手,左手快若幻影,在有琴玄雅的臉蛋上輕輕一捏,「尤其是你這種細品嫩肉的極品!」
「師叔還請自重。」有琴玄雅皺眉道了句,酒玖在那一陣嘿嘿怪笑。
「哇,好滑,真羨慕你這種天生麗質,本師叔就不行了,這皮膚乾乾巴巴的,也沒個人在後面跟著天天喊我酒玖師妹、酒玖師妹~」
笑語聲中,酒玖又在懷裡取出了五塊月芽狀的玉石,扔到了五人手中。
「喏,這是求援用的傳信玉,遇到麻煩就直接捏碎,本師叔就能感應到,衝進去救援。
使用了傳信玉,就代表你們自己放棄了這次歷練,回去也就扣扣月供,沒什麼大事。
去吧去吧,都小心點!
可別真死在裡面!」
五名弟子收起傳信玉,各自對這位酒仙人拱手行禮,而後為自己貼上避瘴符,由有琴玄雅與元青打頭陣,走向了瘴氣林。
李長壽落後了半步,因為他……
先是在道袍上貼了張避瘴符,又動作麻利地撩起長袍下擺,在大腿內側貼了一張,順便將第三張避瘴符貼在了內衣後頸。
這樣就可萬無一失,不怕避瘴符無故脫落,之後隔幾天更換一次就可以了。
風聲突起,旁邊有隻腳丫飛踹了過來。
李長壽看似凌亂的向前邁出兩步,卻將襲來的飛腳輕鬆躲過。
酒玖氣急敗壞地罵道:「還不快進去!記得跟人跟緊點!你個化神九階!
你這麼小心,還來這破地方幹嘛!」
「師叔保重。」李長壽扭頭拱拱手,嘴唇稍微蠕動,對酒玖傳聲說了句什麼。
而後他快步跟了上去,吊在了隊伍最後方。
瘴氣襲來,前方四人身上的避瘴符散發出淡淡光亮,各自撐開了一道淺淺的透明薄膜,貼在了幾人身上。
李長壽這邊就厲害了,整個人被貼了三層薄膜,呼吸都開始有點費勁。
但用力吸進來的空氣,格外清新。
王奇清清嗓子,朗聲道:「稍後長壽師兄跟我走吧,我其實也是來這邊碰碰運氣,並沒有什麼非要尋到的藥草,就不必去打擾元青師弟他們了。」
「善。」李長壽給了王奇一個會心的微笑,後者對李長壽也挑了挑眉,這倆人倒是有了點默契。
大概,這就是同為電燈泡的覺悟。
……
在北俱蘆洲行動,未成仙者都要盡量避免御空飛行,離地三丈處瘴氣太過濃郁,且是諸多毒蟲、凶禽頻繁活動的區域,反倒是地面更安全些。
此時他們腳下的路只有一條,路旁也盡是些如同燒焦了的黑木,大多只有樹枝而沒有樹葉,卻湧動著一種另類的生命力。
五人在路上行走著,靈識盡力擴散出去,偶爾便能見到一兩隻躲藏在暗處、冷冷注視著他們這些闖入者的毒獸。
暗無天日,危機四伏。
亂瘴寶林盛產幾類寶藥,數十類毒藥,但因是危險較低的邊界區域,此地藥材已被妖族、人族煉氣士采的七七八八,他們幾人要找尋到自己想要的藥,其實很有難度。
更何況李長壽要找的那株毒草,本就不在亂瘴寶林中,而是在更深的區域。
行走中,李長壽拿出了一張巴掌大小的羊皮地圖,看著上面自己畫的幾處標記,也確定了自己接下來該走哪個方向。
首先,要找個合適的理由脫隊;
最重要的,是讓此時正偷偷跟在空中的酒師叔,不會出手阻攔他離開……
走了大概半個時辰,前方的叢林越發陰暗,一股腐爛的氣味在空氣中瀰漫著,成群結隊的毒蟲嗡嗡亂叫,躲藏在暗處伺機而動的獵食者,開始盯緊這五個鮮活的生靈。
漂浮著白骨的沼澤,妖艷卻奪命的花果,盤踞在高樹上、發出一聲聲桀笑的魔蛛……
度仙門幾人倒也算藝高人膽大,他們越走越快,已逐漸適應了這般環境。
李長壽緊跟在四人身後,此時離著自己必須要調整方向的節點還遠,倒也不急立刻脫隊。
忽聽一聲滿是壓抑的獸吼,林中仙蟲的嗡鳴聲突然大增,一股凶煞之氣在前方襲來!
有毒獸忍不住,要對他們一行出手了!
隊伍最前方的有琴玄雅立刻抬手,阻止幾人前行,背上的大劍開始輕輕顫鳴;
元青右手輕輕一甩,一把青色的仙劍頓時在握,整個人展露出了一股逼人的鋒銳。
而當前面四人被左前方林中急竄的黑影吸引了注意力,李長壽卻將目光落在了右側,腳下邁出一步,站在了王奇身後,低聲道:
「小心右邊。」
幾乎是李長壽話語剛落,左前方林中突然竄出一道丈長的黑影,卻是一頭肋生雙翼的黑皮豹子,前爪閃耀著墨綠色的微弱光芒,頗為凶狠地向四人撲來!
元青低喝一聲,身形宛若一股清風自有琴玄雅身旁衝出,手中三尺青鋒突出八寸青芒,腳下步法帶出道道殘影!
劍光閃出一個拉長的『之』字,那黑豹剛剛抬爪,一股股黑血已經朝著天空彪射!
直接身首異處!
正此時,右側林中突然竄出兩道黑影,直接撲向了劉雁兒和有琴玄雅……
「讓我來!」
王奇大喝一聲,衝到劉雁兒身前,雙手已經被火焰包裹,對著這兩頭豹子遙遙摁壓。
但火光還沒爆發,一道火紅的身影已在旁閃過,那把尚未出鞘的大劍帶起了沉悶地破空聲,兩頭前衝的豹子同時被大劍掃中,如同沙包般被打飛了出去。
這兩頭黑豹被打飛到半空,體內湧出兩朵火紅的蓮花,身軀被直接炸碎,殘骸黑血又被那艷麗的火焰完全吞沒!
眨眼功夫,兩頭黑豹渣都不剩……
王奇訕笑了聲,散掉手中術法,老老實實退到了一旁。
李長壽倒是眼前一亮。
『九蓮離火勁,這個有琴玄雅竟然修成了?』
三頭黑豹被轉瞬斬殺,那些在暗處窺伺這五人的目光頓時減少了大半;
五人恢復陣型,繼續向前趕路,有琴玄雅和元青開始施展簡單的步法,後面三人也是輕鬆跟上。
直到,前方出現了分叉口,五人默契地停了下來。
有琴玄雅轉身道:「師兄、師姐,我要去這個方向尋厭火明心草,門內曾有記載,在這個方向發現過這般靈藥。
各位還請多多保重,勿要太過深入。」
劉雁兒也道出她要找的藥草,要從另一個方向前行;
當下幾人開始『分組』,元青自然是要跟有琴玄雅一同,他本就是來當幫手外加護花使者的。
王奇是來見見世面,順勢決定幫劉雁兒找尋藥草。
隨後,四人的目光落在了李長壽身上。
「我走這條路,要暫時跟各位分開了。」李長壽指著不同於四人的方向,幾人同時皺了下眉。
有琴玄雅問:「長壽師兄要找尋哪般藥草?」
李長壽正色道:「此事不好言說,不過各位不必擔心,多多保重。」
元青勸道:「長壽師兄不如跟雁兒師姐一路……」
元青還未說完,李長壽卻已是提步踏上了自己所選的路徑,腳下運起簡單的步法,衣玦飄飄,長髮不舞,迅速消失在了前方林中的拐角處。
「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
劉雁兒有些不滿地嘀咕了句,元青和王奇也略微搖頭,大概是覺得李長壽此時不過是礙於顏面,有些要強。
反倒是有琴玄雅若有所思狀,轉身走向了自己所選的路徑,背著大劍的背影更顯纖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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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李長壽,隨便跟著一對不就行了,怎麼還分成了三路!」
亂瘴寶林上空的雲霧中,盤坐在一朵灰雲上的酒玖氣得不斷拍打膝蓋,當真想拿起酒葫蘆悶一口,緩解心底這份愁。
這次歷練大會,沒想到來北俱蘆洲的弟子這麼多,有四個還都是門內的寶貝仙種,不能出什麼差池……
現在這五個人,偏偏又『膽大』的兵分三路,酒玖也是倍感壓力。
一個個都是……
初生牛犢不怕虎,少年不識『屎』滋味!
不過想想自己當年還是小弟子時,心氣兒不也跟他們一般高嗎?
酒玖瞇眼笑了笑,隨手拿出酒葫蘆,拔開瓶塞,但她略微猶豫,又重新塞了回去。
「算了,再熬二十天。」
因為瘴氣影響,酒玖真仙境的仙識也無法探查太遠。
好在這裡只是北俱蘆洲外圍,毒獸實力不高,也很少會有人族煉氣士或者妖族活動。——後兩者進入此地,大都會去更深處。
想了想,酒玖扭頭看著後方灰雲上站著的宇文陵,本想讓他去跟著有琴玄雅和元青,這樣自己也能減少許多壓力,但話到嘴邊,酒玖輕輕眨了下眼……
『酒師叔,來路不明者始終有些可疑,不可輕信之。』
心底又響起了自己飛踹李長壽時,李長壽給自己傳音的這句話;雖然酒玖有些不以為然,畢竟身後這個大塊頭在她看來其實不堪一擊。
但不知怎麼,酒玖還真就猶豫了下。
『算了,此時這五個小傢伙還走不出我仙識探查的範圍,暫時也不用太著急。』
駕著這朵灰雲繼續向前,酒玖不忘扭頭道了句:「大塊頭,跟緊我。」
「上仙放心。」宇文陵拱手道了句,保持著三丈距離,駕雲跟在了酒玖身後。
五人選了三條不同的岔路,越走自然相距越遠。
酒玖思前想後,選擇暫時跟在王奇和劉雁兒身後,對於元青和有琴玄雅她還是更放心一些。
至於李長壽……
酒玖雖然頗為擔心,但總不可能放著兩人組不跟,直接保他一個獨行俠,這樣未免偏心偏的太明顯了點。
她準備三組輪流尾隨,大不了尾隨保護的時長均勻分散!
按歷練大會的規矩,門內仙人只是將弟子送來目的地,讓弟子入內去歷練,不用多管什麼。
正所謂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在險境中能讓弟子快速成長,也就要承擔折損弟子的風險。
在酒玖仙識的探查中,有琴玄雅和元青在快速前往他們要去的區域;那個生長有『厭火明心草』的水潭,也算亂瘴寶林中比較安全的區域。
這兩人雖無法御空,但此時前進的速度也算不慢,兩人全程也沒什麼交流,一前一後急奔,偶爾遇到毒獸偷襲也是輕鬆解決。
『果然還是破天峰的弟子最讓人省心啊。』
而酒玖低頭就能看到王奇和劉雁兒的狀況,這兩人邊走邊聊,彼此似乎有那麼一丟丟的好感;雖然他們兩個經常遇到毒獸毒蟲的襲擊,但也都是從容應對,兩人的實力還是挺不錯的。
『雖然也沒太多事發生,但莫名就是有點不爽呢。』
酒玖嘴角一撇,想觀察觀察李長壽的狀況,仙識挪轉……
消失了!
這麼快就被毒獸分屍了!還是被什麼凶獸一口吞了!
酒玖眉頭緊皺,連忙加大仙識搜查力度。
不對,是有什麼屏蔽仙識的手段,能感覺到這傢伙的氣息就在北方,且在飛速移動之中,前衝的速度……比有琴玄雅和元青那邊要快出近一倍!
『你丫一個化神九階的御空疾飛,還往亂瘴寶林深處沖,趕著去找死啊!』
酒玖仰頭無聲咆哮,本就快被撐破的麻衣一陣亂晃。
她看了眼正在那研究一株毒花的王奇和劉雁兒,左手向前一點,駕雲迅速追向了李長壽的方向。
把這個傢伙抓回來,直接塞給王奇看管!
但片刻後,酒玖衝到了李長壽上空,保持跟李長壽同速前行,低頭看了一陣,眉頭卻越皺越深。
這傢伙……
似乎是用隱蹤符屏蔽自身氣息,這樣倒是能避免被距離稍遠的凶獸發現;
且,李長壽趕路時並未冒險御空,而是用那套頗為高明的游龍探雲步,腳下甚至生出了道道殘影,將化神九階的修為發揮到了極致。
不對,這傢伙腰上掛著的那只藥鼎……
酒玖嗅了嗅鼻尖,聞到了一絲絲古怪的味道,低頭思索了一陣,隨即面露恍然。
竟然是赤陽毒龍涎?!
赤陽毒龍生於北海,喜食妖獸毒獸與普通生靈,但因太過殘暴、四處殺戮,損了本就不多的龍族氣運,數萬年前剛被龍族大肆清理。
這種赤陽毒龍涎並非罕見的寶物,但也算價值不菲,不知道李長壽這傢伙從哪搞來了一塊……
有這東西掛在身旁,尋常毒物當真不敢靠近,也怪不得李長壽敢如此肆無忌憚地前衝。
酒玖眉頭輕輕佻了挑,嘀咕道:「這傢伙做了許多準備嘛,看來確實是有迫切想找的藥草,他想找什麼?」
背後傳來宇文陵那粗狂的嗓音:「仙長不如下去問問。」
「不必了,若一味在仙門庇護下修行,成仙了也只是廢物點心。」酒玖伸了個懶腰,瞄了眼身後的宇文陵,「走吧,咱們再去看看你家殿下,可莫在背後說我這個做師叔的偏心。」
宇文陵立刻點頭答應了聲,模樣有些急切,倒也符合一個忠心護衛該有的反應。
只是,在酒玖轉身飛向遠處時,宇文陵腿邊飛出了一隻黑色甲蟲,鑽入了腳下的灰雲中。
這般動作太過微小,且是趁著酒玖用仙識查探其他四名弟子狀況的間隙,饒是酒玖修為高過宇文陵許多,也並未發現這人的小動作……
待這兩人飛走之後,那甲蟲繼續在灰霧中飛馳,緊緊地跟住了李長壽的身影。
……
「嗯?」
李長壽抬頭看了眼空中,疾馳中的他略微察覺到了一絲絲不同尋常,似乎有一雙眼在空中注視著自己。
但仔細探查,又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
師叔?
應該不是,這目光帶著敵意。
本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原則,李長壽停下身形,雙手迅速結印,口中唸唸有詞,前方灰黑色的地面突然出現了細微波痕。
他一步邁入其中,身形迅速沉入了土中,轉眼消失不見。
五行遁法,土遁。
片刻後,李長壽的身影在五十里之外的一處草叢中鑽了出來,周遭聚集的毒蟲和幾隻毒獸迅速朝著四面八方逃竄。
被人盯梢的感覺果然消失了。
李長壽迅速辨明周遭地形,低頭繼續奔馳,隨手在袖口中拿了兩張符箓出來,貼在了自己大腿外側,速度再次暴增一截。
神行千里符——較為普通的符箓,可增強使用者疾行速度,一般只是給剛邁入煉氣境的初劫練氣士準備。
李長壽已經斷定,他們一行五人,這次肯定會遇到一些預期之外的事件。
亂瘴寶林雖然凶險,但這裡只是北俱蘆洲外圍的外圍,只要返虛境的煉氣士,稍微謹慎些都可應付,也就北俱蘆洲凶名在外。
但那個半路突然出現的宇文陵……
看起來總是很和善的元青……
表面十分冷酷,可實際上應該沒什麼城府的有琴玄雅……
公主殿下,俗世王權……
李長壽心底分析出了一條線索,越發確信,這裡面必然會發生什麼故事。
在背後策劃之人自以為百算無遺漏,但讓一名俗世王權中的煉氣士守將半路現身,而不是去仙門中直接找門內高人解釋狀況,阻止有琴玄雅外出,這本就有些邏輯不通……
算了,這些跟自己都沒什麼牽扯。
李長壽奔跑中拿出那張簡單的地圖看了眼,目光中流露出少許無奈。
若非已經沒什麼辦法,他也不願來這種凶險之地冒險,這完全違背了他在山中苟到老死的人生教條。
但師父……
「太清在上,百因不沾,諸邪辟易!」
輕喝一聲,李長壽打起精神,繼續在滿是毒障的黑色叢林中疾馳。
然而剛過片刻,李長壽又產生了自己正被人監視的微妙感應。
眉頭略微一皺,心底也道了句麻煩,李長壽這次卻沒有暴露更多遁術,而是檢查自己儲物法寶中的幾樣鬥法用的事物,靈識已經開始找尋合適的埋伏地點。
他雖小心謹慎,卻非膽小怕事,這兩者之間還是有所區別的。
接下來較長的一段時間,李長壽僅僅只是有這種被人盯著的感覺,並沒有遭遇什麼埋伏或者偷襲。
如此精神緊繃了整整兩個日夜,施展了幾次土遁之法,被盯梢的感覺依然存在。
李長壽推算了下自己此時的方位,自然已經深入亂瘴寶林,應該已經離開了酒玖師叔仙識能探查的範圍。
他一刻都未歇腳,猶自不覺疲倦,此前堅持了許多年的毅力訓練,效果也是相當顯著。
突然間……
殺意?
李長壽散出去的靈識沒有捕捉到任何威脅,對方顯然是有躲避靈識探查的手段。
目光掃了眼殺意的來源——左側那陰暗的叢林,李長壽繼續朝著前方疾奔,但他左手指尖輕輕搓動,將一根根如蛛網般的透明絲繩散在了身側,右手在另一側不著痕跡地鼓起了微風……
探查利器:重瞳三頭蛛蛛絲。
不多時,李長壽心底浮現出了一幅有些模糊的畫面。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十三章 《反殺》
一道身穿灰色麻衣、頭戴斗笠的身影在林間快速前衝,這人身形因為速度太快而略微有些扭曲,身周撐開了一道淺灰色的光罩……
『重瞳三頭蛛』的蛛網所能捕捉到的,便只有這些訊息。
根據李長壽觀察,此人身法較強,腰間的長刀應該是殺人利器,渾身上下更是有一種凶悍的氣息,應該是習慣了刀尖舔血之人。
輕輕吸了口氣,李長壽調運氣息,奔馳的速度突然更快了些;
少頃,側旁攔襲那人也跟著提速,且稍微調整著前衝的角度,目標確定是他李長壽無疑。
對方修為初判為返虛六階、七階,但對方有可能藏了一些修為,二次判定為歸道境六階上下;
因對方是用身法追趕自己,而非更有效率的御空飛行,已成仙的機率極低。
李長壽眉頭一皺,自己果然被捲入了奇奇怪怪的事中。
這種情況,該怎麼處置?
李長壽第一反應就是施展遁法逃開,但他很快意識到,自己這兩日一直被人盯梢,應該是對方有什麼追蹤自己的手段。
若這次逃開,對方依然不依不饒要對他出手,自己將更加危險。
前方五里之外的叢林中,有一片長滿了毒草卻沒樹木的空地……
李長壽心底輕哼了聲,右手扣住了兩隻小小的紙人,體內氣息悄然匯聚於右手掌心。
「五行輪轉,厚德化生,重濁無阻,土者在中!」
前方灰白色地面出現少許褶皺,李長壽再次施展土遁,但身形沒入土中之後,右手便光芒大作……
側旁追趕李長壽之人眉頭一皺,這人冷哼一聲,感應到大地之中快速穿梭的那道氣息,再次跳轉方位,速度再增,急速追趕了上去。
少頃,李長壽在一片毒草堆中鑽了出來,身形一震,將身上有毒性的土壤和幾隻毒蟲震飛,抬手為自己更換了幾道避瘴符,隨之便要再次疾馳。
正此時,側旁突現劍嘯聲!
一抹寒光比這劍嘯還要快上三分,逕直斬向了李長壽的脖頸!
李長壽豁然轉身,但來不及做任何應對,脖頸便被那把細長的法器長刀砍中,頭顱直接向後拋飛!
一縷灰煙輕輕扭曲,那頭戴斗笠、身著灰衣的煉氣士在李長壽身後現行,斗笠的前簾飄起,露出的嘴角掛上了淡淡的冷笑。
「果然只是化神境,得來毫不費工夫……你!」
他話語突然一頓,猛然低頭看著自己腳邊。
被斬了頭顱的『李長壽』竟抬手抓住了此人腳踝!
這『刺客』反應十分迅速,立刻就要向後急退,但眼前突然一花,渾身力氣像是被抽空了一般,自身法力、氣息竟變得無比懶惰,完全無法運轉!
此刻,這刺客看到了下方抓住自己腳踝的屍身腰帶上,有一只被打開的小壺……
中計了!
這人奮力一咬舌尖,想借此清醒,但此時卻連咬破舌尖的力道都無,眼前更是昏昏沉沉!
自研迷藥:軟仙散。
正此時,一道流光飛到了刺客頭頂懸停,那卻是一張鑲滿了各色靈石、模樣有些古怪的紙傘。
紙傘只是輕輕一轉,其上鑲嵌的靈石四散飛射,一座直徑十五丈的隔絕陣法憑空出現,以寶傘為陣基,將此地與外界瞬間隔斷!
自研法寶:換天寶傘。
李長壽身形緩緩從地面鑽了出來,右手一揚,三張紙人迎風而漲,蓬蓬兩聲盡皆化作了李長壽的模樣,向前疾撲了過去。
道門術法:剪紙成人。
紙人還沒衝到刺客身前,李長壽左手已抬起一把青銅短弩,毫無猶豫地扣下短弩扳機,一支木箭激射而出,精準地貫入刺客眉心!
斗笠向上拋飛,露出了那張有些猙獰的消瘦面容;
短箭齊根沒入這刺客的額頭,讓他雙目之中神光迅速消退。
「你……」
這名刺客發出生命最後一瞬的怒吼,卻依然是軟綿無力;而他嘴剛張開,那三道紙人分身已然衝到——
紙人壹打出三根長釘,直接刺入刺客上中下三丹田處,鎖其三魂,定其七魄!
紙人貳雙手連連結印,張口噴出一股淺白火焰,這火焰將刺客身形完全包裹;刺客的肉身被這白色焰火直接點燃,如雪人遇到了源源不斷的沸水,迅速消融。
甚至,這傢伙都沒能發出半點慘叫聲……
紙人三口中振振有詞,用的是鎮魂滅鬼咒法,身前凝出一道道波痕,將白色焰火中出現的虛影瞬間震散!
到此時,這刺客已是魂飛魄散,只剩一小撮殘軀被白色焰火吞噬。
李長壽猶不放心,扔出了一只拇指大小的寶珠,寶珠輕輕旋轉,一點點微弱的淺綠色毫光被它吸納,沒有給對方留下一絲絲殘魂。
提著青銅短駑向前走了幾步,李長壽有些小心地握住寶珠;此時白火已經熄滅,地面只剩一小撮焦黑的骨灰、半截劍刃,以及一只小小的戒指。
三紙人分身此刻齊齊盤坐而下,口中開始快速誦讀經文。
一紙人誦讀道門度人經,一紙人誦讀西方教流傳甚廣的往生咒,一紙人誦讀道門『消災祈福咒』。
李長壽隨手將那枚玉石戒指攝入掌心,並未著急破除其上禁制,只是用法力層層包裹,扔到了自己備用的天字四號儲物法器中。
隨後,他盯著寶珠看了幾眼,面露了然之色,從三紙人身旁繞過,開始施展土遁之法。
待這三紙人快速誦讀完各自經文,地面剛好出現微小的波痕,李長壽長袖揮舞,刺客留下的那一小撮灰燼隨風飄揚;
三紙人縱身躍起,在半空化作三張巴掌大小的紙片,飛回李長壽袖口。
收傘,一顆顆靈石回返傘面,大陣瞬間消散。
李長壽左手並起劍指,一抹劍氣湧出,穿透上方毒霧,精準打在一隻黑色甲蟲上,那甲蟲頓時被炸的粉碎……
這一番動作,簡直是一氣呵成,彷彿之前演練過無數遍。
李長壽又扭頭看了眼已經恢復如常的地面,對著那張沒了腦袋的紙片人輕輕一點,將這張紙片直接引燃,再不留半點痕跡。
一步邁出,李長壽身形沒入了地面,悄然消失不見。
唉,煉製一個紙人,也是破費心力的說……
不過有這傢伙的『家底』做補償,總體還算不虧。
李長壽在寶珠所收集的殘魂中看到了許多記憶片段,也順勢瞭解到了這夥人的目的和全程佈局。
偷襲自己的刺客名號為『刺鳩』,修為在歸道境二階,是被人用靈石雇來,專門做髒活的煉氣士。
之所以來偷襲自己,是為了自己身上的傳信符,想通過傳信符調虎離山,將酒玖師叔吸引來此地;
只要酒玖師叔趕來他這邊,這夥人會立刻對劉雁兒和王奇出手,再用他們做誘餌,將酒師叔引入一處困陣……而他們真正的目標,就是那個什麼國的六公主——
有琴玄雅。
但這夥人並非是為了殺有琴玄雅,這般周折的佈局,好像是為了達成某個更齷齪的目的。
從這個『刺客』記憶碎片中得到的信息判斷,背後主使者,似乎就是同門師弟元青,或是元青背後的某個俗世勢力。
李長壽嘴角一撇,心底吐槽了句:『果然看人不能只看臉,暖男大半都是假象。』
但這些,跟他毫無關聯。
對方如此大費周章要把酒師叔引入困陣,顯然是不敢正面與酒師叔交手,那李長壽也不必擔心一位真仙境高人的安危……
微風吹過,毒障歸來,這片空地再次恢復了寧靜,毒草輕輕晃動,除卻又一小堆毒草被燒成了灰燼外,再沒有半點痕跡留下。
任誰都不會想到,片刻前,這裡曾爆發過一場不怎麼激烈的『生死戰』;
片刻後,這裡只剩風兒在輕輕喧鬧,彷彿在低吟著某段曲調……
『盞茶的功夫殺了你,還把你骨灰給揚嘍!』
……
東海之濱,一處沙灘上,數百名弟子正與海水中源源不斷衝出來的蝦妖展開激烈大戰。
戰場的一角,幾名煉氣境的小弟子躲在一處礁石後,念動咒法、催起法器,馳援著前方衝殺的幾名師兄師姐,但他們的目光,盡皆被不遠處站著的那道倩影所吸引。
只見藍靈娥手中握著兩一只瓷瓶,朝著前方輕輕撒出點點粉塵,而後小嘴中吹出一口靈氣,這些粉塵瞬間對著十多隻衝來的蝦妖捲去。
這些本來就不怎麼聰明的蝦妖瞬間成了軟腳蝦,一隻隻癱倒在地上,口吐白沫、雙眼亂翻……
靈娥提著一把短劍飄然飛了出去,一隻隻挨個補刀,下手十分精準,直接刺破其妖魂,動作卻是仙氣十足。
很快,她便轉身飄回自己剛才站立的位置,等待著下一波海潮來臨,全然不知自己已成了不少同門弟子觀察的對象。
『師兄煉製的這些毒粉簡直太好用了。
也不知道師兄現在是否平安,北俱蘆洲那麼凶險,據說一隻蟲子都能要了仙人的命呢。
唉……臭師兄總是叫人家穩重點,自己卻偏偏去冒險。
還不帶上他機智勇敢的小師妹!』
靈娥越想越氣,前方突然出現一片陰影……
「靈娥師妹小心!」
「快閃開!」
突然間,耳旁傳來了幾聲著急的呼喊,靈娥下意識抬頭,卻見七八隻蝦妖已經衝到自己面前,十多把明晃晃的大鉗刀對著自己當頭劈下!
地面還有一個個坑洞,這些蝦妖是從地下偷襲而來!
電光火石間,靈娥輕呼一聲,隨手在袖子中拿出了一只瓷瓶扔了出去,大師兄的嗓音也在她心底響起……
『遇到緊急情況或是難纏的敵人了,就扔這個瓶子。』
啪!
那只瓷瓶在蝦妖群中炸碎,其內冒出一股青色的煙霧,轉眼將這些蝦妖包裹。
下一瞬,一隻隻蝦妖懸停在半空;
海風一吹,這些蝦妖有著堅硬外殼的身軀憑空消散,直接化作了漫天七彩斑斕的氣泡,隨風輕輕飄蕩……
藍靈娥長長地鬆了口氣,但隨之就察覺到周圍的氛圍有些奇怪。
扭頭瞧了眼,卻見幾名衝向自己這邊的師兄師姐身形僵在了不遠處,一個個面色頗為古怪。
「嗯?」靈娥輕輕眨了眨眼。
哐的一聲,有個化神境的男弟子長劍落在腳邊,趕緊低頭撿了起來。
「靈娥師妹你忙,你忙。」
「我們就路過……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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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鳩的氣息消失了,那個化神九階的度仙門弟子也消失了,這事有些古怪。」
密林深處,一處隱秘的山谷中,幾道黑影潛藏在一處灌木叢中,在傳聲商量著什麼。
一人罵道:「八成是拿了好處殺了個人就直接走了!
哼!這般人物,當真信不得,還是自己培養出的手下可靠些!」
「困龍陣準備好了嗎?」
「已經擺好了,絕對能困住那個度仙門的真仙。」
「很好,雖然情況有變,但問題應該不大。」主事者沉吟幾聲,「稍後給四公子去信,安排一波人故意截殺四公子,把那個度仙門真仙吸引過去。
我們親自出手將那兩名弟子抓去困陣中,再將這名真仙引入困陣。
此事事關復國大業,六公主是最好的機會,這次必須控制住六公主,順帶也讓四公子得償所願。」
幾道黑影輕笑了幾聲,主事者做了個攥拳的手勢,其他幾道黑影四散離開,迅速消失不見。
半日後,幾名黑衣人突襲元青與有琴玄雅,元青當機立斷捏碎傳信符。
正在王奇和劉雁兒上空盤坐的酒玖突然精神一震,轉身衝向西南方向,也宇文陵寸步不離的跟在她身後。
酒玖剛飛走,下方便有十多股氣息衝出,更有兩名仙人直接出手偷襲,將王奇和劉雁兒打暈帶走。
半個時辰過後,酒玖又急匆匆地飛了回來,宇文陵卻留在了元青與有琴玄雅上空暗中保護。
此時酒玖也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但自己衝的太快,等她找到劉雁兒與王奇時,自身已陷入了某處大陣,周圍遍地白霧,仙識探查四面,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將王奇和劉雁兒夾在肋下,酒玖在困陣之中一陣亂飛,本就不擅長陣法之道的她,很快就發現自己是在原地打轉。
「還好,有個大塊頭將軍去守著元青和玄雅了。」
酒玖心底剛鬆了口氣,想靜下心來思索破陣之道,但隨之耳旁又浮現出了李長壽進入亂瘴寶林時的那聲叮囑:
『酒師叔,來路不明者始終有些可疑,不可輕信之。』
那個宇文陵莫非……
一時間,酒玖額頭沁出了兩滴冷汗。
這一環扣一環,自己好像從開始就上當了!
李長壽那傢伙怎麼樣了?他修為最低,會不會已經被這些人害死了?
這些人八成就是衝著玄雅和元青來的,自己早先怎麼沒發現!
酒玖禁不住破口大罵:「你們這群宵小之徒,有本事出來跟本仙大戰三百回合!用這些鬼魅伎倆算什麼煉氣士!」
然而,大陣範圍內只有一群群毒蟲、幾隻同樣迷路的毒獸,完全沒有半點回應。
「啊呀!」
酒玖把昏迷的兩人往地上一扔,在那一陣跺腳,身上麻衣短衫某處區域的線繩,一時間岌岌可危、壓力倍增。
「陣法什麼的簡直煩死了!」
……
『仙解草……這東西還真難找。』
進入北俱蘆洲第十二天,走出亂瘴寶林後,李長壽又朝著西北進發了一千六百餘里,『按時』抵達了他那張地圖上標識的區域。
這片區域大概方圓三百多里,有丘陵、沼澤、山脈末端等複雜的地形構造,因稍微深入北俱蘆洲,毒獸毒蟲比外圍凶猛了許多。
李長壽一直保持十二分警惕,小心翼翼地搜尋著自己要找的那株『毒草』,但連續搜查六日,各類毒草、靈藥採了不少,但自己冒險前來北俱蘆洲的『主要目標』,依然沒有半點影蹤。
這日午後,忽逢一場『毒雨』,從空中落下的雨水竟都是劇毒之物。
李長壽不敢貿然活動,就近找了一處懸崖,在崖壁上開了個洞鑽了進去,靈識探查山壁各處,等待著雨停後繼續找草藥。
這六日來,他已經將這片區域快搜查完了,依然找不到仙解草的蹤跡。
『仙解草啊仙解草,何必如此躲貓貓,大家痛快點見個面不好嗎?』
李長壽打了個哈欠,盤坐在洞中,將自己的狀態調息到最佳。
他是在一本古籍上得來的訊息,發現這片區域有仙解草生長。
直接來這裡找尋,是獲得這株藥草代價最小的辦法;如果真的找不到,李長壽決定稍後回去的路上,去之前的那個鎮子碰碰運氣。
哪怕傾自己這百年來坑蒙拐騙、咳,省吃儉用存下來的所有靈石、寶物,能換來一株仙解草也是值得的。
若是此路再不通……
那李長壽也沒什麼辦法,只能回山後再做打算。
這場大雨來的急,卻一時間沒有要走的意思。
李長壽也難得可以休息下,略微放鬆緊繃的心神;自己雖然有一小撮赤陽毒龍涎,一直免受毒物侵擾,但身處這般險地,他很難對自己說『不必擔心』。
酒師叔應當無恙吧。
又想起九天前自己滅殺的那名煉氣士,李長壽拿出那顆『攝魂珠』想再看看那些記憶碎片,其內的殘魂卻早已消散。
罷了,總歸跟自己無關。
這夥人計劃周密,又有元青這個大暖男作內應,憑酒師叔的頭腦……應該很輕鬆就會被誆入大陣。
酒師叔這個人,修為高、性情也算可愛,但有時候就是性子太著急了些,酒勁上頭就會不管不顧。
倒是可惜了那個有琴玄雅,在仙門中修行這麼久,依然躲不過俗世的王權爭鬥;而她身邊一直大獻慇勤的青梅竹馬,卻是最為居心叵測之輩。
李長壽從不覺得自己是個英雄,也沒有去拯救公主、改變他人命運的義務;有琴玄雅在他眼中,也只是個容貌出眾的『麻煩』而已,這種大因果,自己能躲就躲,躲不開也不能被牽扯……
轟隆隆——
頭頂突然傳來了陣陣雷聲,李長壽開始檢查自己還剩下的各類資源。
丹藥充足、符箓充足,赤陽毒龍涎還可撐九日,足夠自己探查完這片區域而後從容離開;接下來自己如果動作快些,將這片區域搜查完,還能向北面或者西面多搜尋些區域。
「仙解草啊仙解草,老哥現在很狂躁。」
轟!
山壁突然一陣顫抖,這抖動的頻率……
李長壽迅速擴散開靈識,很快就看到了頭頂雲層的異樣。——雲霧形成了一口漩渦,其內有雷光閃爍,彷彿有什麼東西要『擠』出來一般。
掐指一算,乾坤有變!
李長壽在身周撐開一層法力罩,立刻從岩洞中衝了出來,迅速落向地面準備施展探雲遊龍步。
可他身形剛剛下落,就聽頭頂一聲轟鳴,一道火紅色的身影從漩渦中衝出,如落雷一般急速撞到了地面上。
這人影恰好落在了李長壽落腳點前方三丈,濺起了一堆泥濘。
李長壽身形迅速後撤,三張紙人已經扣在掌心!
但緊接著,李長壽看到了那道被包裹在一層淺紅色光罩中的身影,眉頭頓時緊緊皺了起來。
這……
是老天爺瞧他挖靈藥毒草太舒坦了,特意給他增加點任務難度?
還是自己這次出門犯了什麼命煞,這場是寫在自己命裡躲不開的小災禍?
他眼前這個身著火紅仙裙的身影不是旁人,正是——有琴玄雅。
只是她此時受傷頗重,左肩之上有一道深可及骨的傷口,鮮血糅雜有毒的雨水,順著玉臂不斷滑落,右手緊握的大劍也沒了劍鞘,劍身上有著幾道蛛網般的裂痕……
她身上的傷痕最少有十多處,但都避開了要害。
在李長壽看清楚她的同時,有琴玄雅也看到前方雨簾中有道身影,她低頭噴出一口鮮血,目光透露出幾分決然,拄著大劍慢慢站了起來,但又覺得這身影有些眼熟……
李長壽眉頭一皺,此刻他靈識散佈開來,並未感覺到有追兵來襲;
聯想到剛才的動靜,顯然是有琴玄雅動用了什麼逃命的寶物,直接利用乾坤術法挪移到了此地。
要命的是,偏偏是此地。
面對同門見死不救,若是有琴玄雅活下來回到師門內告他一狀,也夠他受的;但李長壽並不想捲入這場紛爭之中,這本來就跟他毫無關係。
雖然被告一狀確實會很麻煩,但也就被扣扣月供什麼的……
「啊,雨好大,視線完全被阻擋了,啥都看不見啊。」
李長壽低聲嘀咕著,淡定地轉了個身,面對著背後的山崖,雙手開始迅速捏起土遁的法訣。
在線等一個愚公!
急!
「長……長壽師兄?」
有琴玄雅有些錯愕的看著雨幕中李長壽的背影,低頭咳出一口鮮血,又急聲道:「你快走不要管我,你修為太低,他們人多勢……眾……」
話語未喊完,有琴玄雅雙眼已是無力地閉上,自身氣息徹底混亂,傷勢爆發,連人帶劍撲倒在了泥濘的地面上。
頭頂陰雲中出現了一道閃電,雨聲越發噪雜。
「算了,看在你還算有良心的份上,用土遁帶你半程。」
後面可就真管不到了,只能讓你聽天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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