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雲霓 -【娘子萬安】《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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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21-9-5 10:26 AM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不悅

  初九一邊向灶膛裡添柴禾一邊望著那做出來的紅豆糕發呆,案子查出了眉目,三爺怎麼會突然暴躁起來了。
  
  五黑雞在院子裡閒庭信步,尖尖的雞嘴上叼了隻大蟲子,輕蔑地看了他一眼之後,「撲啦啦」飛上牆頭,去向隔壁的蘆花雞獻寶了。
  
  初九突然感覺,三爺其實與那五黑雞很像,只不過五黑雞有蘆花雞,三爺啥也沒有還做這麼一堆紅豆糕。
  
  三爺真可憐。
  
  想到這裡初九立即阻止住思緒,免得一不小心將火燒大了,壞了一鍋的紅豆糕,到時候受難的是他的肚子。
  
  「三爺,要將這些紅豆糕送去周家小姐墳上嗎?」初九小心翼翼地提點,如果祭拜的話,這些紅豆糕足夠多了。
  
  魏元諶沒有說話,繼續將紅豆糕壓在模具裡,顧大小姐與如珺到底有什麼相似之處?
  
  她們都會醫術,都認識大牢裡的張老爺,將「張」變成「長」就是顧大小姐掩人耳目的法子。
  
  如珺擅七弦琴,顧大小姐也會調琴,指法嫺熟,至少應該有十幾年苦功。
  
  顧大小姐還會機關術,擅長斷案,這一點如珺倒是沒有,不過如珺從小讀書寫字會金石雕刻……
  
  魏元諶眼前浮現起顧大小姐端詳那只機關匣子的情形,上面的古篆字以及籌算顧大小姐應該看得懂。
  
  顧明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魏元諶微微失神,忘記了桌子上已經放了做好的紅豆糕,將手裡的模具又傾覆上去,這樣一壓,將桌子上的紅豆糕壓碎了。
  
  「三爺,」初九大驚失色,「這好好一盤紅豆糕讓您給毀了,您這是要做什麼?一塊紅豆糕一個模子,您這是兩塊紅豆糕要擠進一個模子裡,那能成嗎?還好外面的壓碎了,裡面的還是好的。」
  
  魏元諶看著那紅豆糕怔愣片刻才回過神來,方才一瞬間他總覺得自己好像知道些什麼,回過神時卻又記不起來了。
  
  「留下一盤好的,」魏元諶道,「其餘的端上來吧!」
  
  初九默默地望著那些紅豆糕,看來今天的飯食就是陪著三爺吃這些了。
  
  魏元諶坐在庭院的椅子上,身上滿是淡淡的紅豆香氣,煩躁的心情也跟著慢慢地平復下來。
  
  「三爺,」初九忽然道,「我忽然挺想那醫婆的,她年紀那麼大,一個人在坊間奔走也挺可憐,三爺你說奇不奇怪,方才有那麼一瞬間,我特別想……」
  
  魏元諶自己都沒有察覺,眉宇中閃過一絲不悅:「想什麼?」
  
  初九咽下那塊沒做好的紅豆糕:「奉養她終老。」想到醫婆那麼快就吃掉了一盤紅豆糕,這樣的心思就愈發的強烈。
  
  本來平靜的心湖因為初九提及那醫婆忽然又起了波瀾,魏元諶眼睛中一閃輕蔑,那狡猾的醫婆怕只是狐狸的一條尾巴,現在她將那條尾巴藏起來,等他不再盯著的時候,就又會伸出來迷惑旁人。
  
  初九這些話被她聽到了,她心中不知要如何得意。
  
  魏元諶看向初九:「將張桐叫回來,我有事要吩咐。」此案牽扯到林寺真,他怕林寺真情急之下帶兵投靠韃靼,要讓張桐送信去京城,還要算一算太原府附近有多少兵馬,萬一林寺真起事,衛所是否有足夠的兵馬抗衡。
  
  初九出去安排,遇到了回到院子的孫郎中。
  
  魏元諶起身相迎:「先生近日就要離開太原府了吧?」
  
  孫郎中點點頭:「我還要去趟平陽府,一位老友請我過去參詳病症,不知三爺準備何時歸京?」
  
  魏元諶道:「也許就這幾日。」崔禎既然懷疑到林寺真,定然會稟告給太子,如果林寺真不是太子的人,太子恨不能立即抓住林寺真問出背後指使之人,但涉及邊將,太子恐怕不敢擅自行事,最穩妥的法子是帶所有與本案相關之人一起上京,如此一來不管西北會不會亂,都與太子爺無關。
  
  魏元諶仔細思量,經過了趙二老爺的事,太子身邊的人不可信,尤其那個為太子出謀劃策用東宮死士陷害他的人,說不得與趙二老爺、林寺真那些人一樣,早就暗中效命於旁人。真是這樣的話,他們準備要如何應對?幫助林寺真洗脫罪名,還是廢棄林寺真這顆棋子?
  
  所以就算回京,這一路恐怕也不能平安。
  
  他可以時刻注意太子那邊的動靜,將計就計將那些人一併擒拿。
  
  要不要提醒顧大小姐一聲?以她的聰明應該可以想到,明理有顧家護衛保護,暗中還有坊間人接應,用不著他多操心。
  
  初九吩咐好了親衛,回來稟告:「三爺,懷柔公主還沒有離開太原府。」
  
  魏元諶與孫郎中一起喝茶,這位公主跟著太子爺一起來這裡不知為了什麼事,懷柔公主的夫家程氏祖籍就是京城,但懷柔公主的駙馬程煜親生母親好似與趙老將軍有關,他記得程煜尚公主的時候,曾有臣子以此反對。
  
  趙家祖籍太原府,趙老將軍與兩個兒子在榆林衛戰死之後,屍骨就地掩埋,女眷自縊殉夫,一年之內趙氏除了出嫁女之外,全都離世了。
  
  魏元諶年少時曾見過幾次懷柔公主,他與懷柔公主年紀相仿,在長公主府時,懷柔公主還曾問過他,需不需要進宮見見姑母,請姑母幫幫忙。
  
  他嚇了一跳,以為喜歡如珺的心思被人察覺了,還好之後懷柔公主沒有再說過什麼。
  
  五年前如珺去了之後,他無心參加什麼宴席,只是在姑母宮裡與懷柔公主打了個照面,未曾再說過話,自然也不瞭解懷柔公主夫家的情形。
  
  想要向懷柔公主打聽消息,還是女眷最為合適,魏元諶腦海中再次想起那隻九尾的狐狸。
  
  給她機會,她定然能問妥當。
  
  他可以讓人先探探消息,看看懷柔公主為何來太原府,若是無關也就罷了,有關就去吩咐坊間人。
  
  孫郎中吃了茶後離開。
  
  門口的親衛也送來了消息:「太子爺請三爺前去衙門。」
  
  魏元諶看向初九:「將我的官服取來。」
  
  ……
  
  林夫人還是不放心崔家老宅的情形,簡單吃了些飯食就帶著顧明珠坐車去了崔家。
  
  母女兩個剛剛走進崔家大門,就聽到趙恭人大喊道:「送我去東大巷,我要去看看,你們說有女子住在那裡,我偏不信,除非我自己瞧見。」
  
  看到趙恭人從內宅從衝出來,寶瞳立即擋在了林夫人和顧明珠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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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21-9-5 10:33 AM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外宅

  趙恭人受了傷精神本就不好,如今更是露出幾分癲狂,手中握著那根白玉花簪,彷彿誰敢上前,她都會用簪子狠狠地刺過去。
  
  顧明珠跟在趙恭人身後的崔家管事,那些管事看似一直在阻攔,卻沒有吩咐下人真的動手,顯然這是崔禎吩咐過的。
  
  汪道昌做的那些首飾圖樣聶忱拿給崔禎看過了,崔禎自然會向趙恭人求證。想要弄清楚東大巷的女子與林寺真還是汪道昌有關,從趙恭人身上能夠看出端倪。
  
  看到林夫人和顧明珠趙恭人臉上閃過一絲猙獰,不過現在她無暇去對付這對母女,她必須要弄清楚住在東大巷的女子是誰。
  
  「將馬車趕過來,」趙恭人看向管事,「若不照我說的辦,我就死在這裡,你們定寧侯就要擔上逼死舅母的罪名。」
  
  崔家管事不敢怠慢只好連聲吩咐下去。
  
  眼見趙恭人的馬車離開了崔家,寶瞳上前道:「夫人,我們的車也備好了,要不要跟上去?」
  
  林夫人略微有些遲疑地看向身邊的顧明珠。
  
  寶瞳一臉自信:「夫人帶著大小姐就是,奴婢會好好護著大小姐,不會出任何差池。」她會使勁睜大眼睛,有半點風吹草動都能被她察覺。
  
  林夫人頷首:「小心著些,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要在珠珠身邊。」
  
  寶瞳應聲。
  
  顧明珠跟著林夫人一起上了馬車,跟著趙恭人一起去了東大巷。
  
  顧明珠看了一眼面容嚴肅的母親,看來母親也猜到了這是崔禎故意為之,崔禎雖推測出林寺真有問題,但還要再仔細地尋找證據,趙恭人顯然知曉一些實情,只是尚不肯說罷了,需要找個時機讓趙恭人全盤托出。
  
  「小姐。」寶瞳喊一聲,示意顧明珠向馬車外看去。
  
  不遠處有個人鬼鬼祟祟地跟在顧家馬車旁邊,顧明珠看一眼立即認出那是周三太太身邊的小廝。
  
  這次太原府之行,顧明珠與周三太太、周如璋算是有過幾次碰面,雖然現在還沒到她正式出現在周家人面前的時候,但她都會格外留意周家人,也囑咐寶瞳多多上心。
  
  寶瞳湊過來咬耳朵:「周家是不是暗地裡也做見不得人的勾當?殺人越貨……販賣戰馬,也有他們的份兒?」否則大小姐怎麼會讓她小心周家人?要知道大小姐盯上的可都是壞人。
  
  顧明珠沒有說話,就現在的證據來看,周家不一定與太原府的案子有多少牽連,不管是去崔家送信還是買下那莊子,周三太太和周如璋的目的很明確,就是想要攀上崔禎,這次讓人鬼鬼祟祟地跟著她們,應是得知崔家出了事,想要看看有沒有見縫插針的機會,至於這其中是否還另有內情,就要等到發現周家人身上更多玄機再去探查,總之現在有許多大魚在眼前,她還顧不上周三太太這種小角色。
  
  馬車停下,林夫人和顧明珠下了車。
  
  不遠處的巷子裡傳來趙恭人的喊叫聲:「將門給我打開。」
  
  東大巷這處宅子沒有人居住,聶忱等人前來探查也是偷偷翻牆入室,趙恭人卻要不管不顧地破門而入,顯然已經怒火攻心。
  
  下人翻牆進了院子,將正門的門栓挪開,又有人上前砸壞門口的銅鎖,兩扇大門豁然被打開。
  
  趙恭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眼前的宅院。
  
  院子有些日子沒有打理,卻遮掩不住這宅子處處透著的精緻,青石板路,抄手走廊,上了彩的雕花軒窗,趙恭人看著這些心「怦怦」亂跳,一時有些怯懦不敢踏進去。
  
  這裡比她在臨洮府的宅子要大許多。
  
  她這些年帶著孩兒跟著老爺在陝西,之前住的院子雖然大卻一無所有,因為老爺在陝西行都司任職,帶兵四處奔走不定,她帶著兩個孩子也跟隨前往,儘量離老爺衛所近一些方便照應,直到老爺在肅州衛立了功,在朝廷裡也算有了些地位,她這才在臨洮府置辦了宅院。
  
  她讓人修葺了抄手走廊,買了壽山石在園子裡,種了一些花樹,老爺喜歡南方宅院的精緻、溫婉,她還讓做了個小小的池塘,在裡面養了幾條錦鯉,只要聽說老爺要回來,她就開始收拾宅院,將地上的青石板路也擦的光亮,就是想要討老爺歡心,讓老爺惦念這個家。
  
  可她精心打理的宅院跟眼前這處比起來就像是個笑話。
  
  趙恭人將手裡的簪子握得更緊了些。
  
  門口的壽山石有多貴重她再清楚不過,院子裡還種著一片金鑲玉的竹子,趙恭人忽然能理解為何老爺看到她種的黃槽竹露出那般的笑容。
  
  她的黃槽竹怎麼能及得上金鑲玉。
  
  趙恭人想到這裡如一陣風似地衝了進去,聽到崔禎說她的簪子和臂釧,她還以為都是假的,他們故意來詐她,可是看到這宅子,她卻漸漸開始相信,如果那女子在這裡,她恐怕沒有耐心再去問,上前就會狠狠地甩一個巴掌。
  
  六年前置辦的宅院,那時候她拿著娘家貼補的銀錢,過著緊巴巴的日子,她不敢相信六年前老爺就有了這麼多銀子嗎?
  
  不可能,除非找到明證。
  
  趙恭人帶著人一間一間屋子搜,宅子裡的人走時收拾的十分乾淨,大多數東西都被拿走了,一時看不出任何蹊蹺。
  
  「恭人,」身邊的管事媽媽勸說,「咱們回去吧……可能是定寧侯故意這樣說……老爺……不是那樣的人,您也不要多想。」
  
  「母親,」林潤生也上前勸說,「您靜一靜仔細想想,現在……」
  
  林潤生話還沒說完,趙恭人又向前走去,因為走得太快,被門檻絆了一下,趙恭人整個身體撲了出去。
  
  「母親。」林潤生快走幾步上前堪堪拉住了趙恭人的手臂,趙恭人的膝蓋還是撞在地上。
  
  疼痛讓趙恭人眼睛一片模糊,差點就痛呼出聲。
  
  「母親,您這是為什麼呢?」林潤生道,「不過就是一支簪子而已,有那麼重要嗎?」
  
  有沒有那麼重要,只有她知道,趙恭人慘然一笑,為了這支簪子,她獻出了整個人和整個趙氏。
  
  趙恭人剛想到這裡,目光從牆面上掠過,牆上嵌著個紫檀木架。
  
  趙恭人直勾勾地望著那木架,她屋子裡有一個與這類似的架子,用來放老爺的虎尾鞭。
  
  「去看看,」趙恭人指指那紫檀木架,吩咐林潤生,「去看看那個木架……」
  
  林潤生目光落在那木架上,臉色立即變了,家中的鞭架是比照父親的身高鑲嵌在牆上的。
  
  做木架的時候,就是他代替父親去試那鞭架高矮,母親想要父親伸手就能取到虎尾鞭。
  
  父親比他高一些所以……
  
  林潤生吞咽一口,腳就像定在了地上,他正在胡亂思量著,手腕忽然被人攥住,他轉頭看到的正是母親。
  
  趙恭人拖著林潤生上前:「你聽到沒有?你給我試試。」
  
  林潤生急急地道:「母親,一個鞭架不能說明什麼,用虎尾鞭的不是父親一個。」他的話音剛落就聽清脆的撥浪鼓聲傳來。
  
  顧明珠不知從哪裡發現了一隻撥浪鼓,握在手裡晃動著緩緩地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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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21-9-5 10:40 AM

第一百三十七章 魏大人沒吃著

  「從哪裡來的?」
  
  趙恭人看著顧明珠手裡的東西,一臉兇神惡煞地走過去,彷彿要將顧明珠拆吃入腹,顧明珠嚇得向後退了一步,寶瞳手疾眼快將顧明珠拉到身後藏好。
  
  「恭人您要做什麼?」
  
  顧明珠縮在寶瞳身後,臉上露出些委屈的神情。
  
  「我問你這撥浪鼓哪裡來的?」趙恭人伸手推了一把寶瞳,卻沒能將寶瞳推開,如果是平日裡趙恭人會覺得驚詫,顧明珠身邊一個不起眼的小丫鬟哪裡來得這麼大力氣,但現在趙恭人顧不得這些了。
  
  「屋子裡……撿的……」顧明珠揚著撥浪鼓向旁邊的屋子指了指。
  
  撥浪鼓露在趙恭人眼皮底下,趙恭人劈手奪過來,這撥浪鼓木柄有些磨損,但鼓面上的童子逐蝶圖卻尚鮮豔,由此看來這撥浪鼓買來時間不久,經常被人放在手中把玩。
  
  在屋子裡發現撥浪鼓,那麼這宅子裡必然有孩童。
  
  趙恭人只覺得額頭「嗡」地一下,全身的熱血都湧了上來。
  
  「這院子裡有沒有校場?」趙恭人道。
  
  既然有虎尾鞭這種武將用的物件兒,必然就有校場。
  
  「母親,」林潤生上前阻攔,「您別查了,我們……不如去問父親。」
  
  「宅子裡的女人搬走了,你問他會承認?」趙恭人目眥欲裂,「有了危險他先讓她們離開……我們在他心中算是什麼?」
  
  林潤生被說得愣在那裡。
  
  趙恭人繼續在後院尋找起來,她盼著這裡沒有個校場,可是讓她失望了,內宅主屋外果然有塊平整的空地,空地兩邊種著花樹。
  
  趙恭人咬著牙在校場中找起來,就在西南角的青石板上發現了幾道淡淡的痕跡,那應是虎尾鞭撞擊出來的。
  
  「你看看這痕跡與我們家校場上的是不是一樣?」趙恭人看向林潤生。
  
  林潤生縮在那裡不敢仔細去看。
  
  「你父親怎麼教你使鞭的?最後收勢一招他是不是習慣將虎尾鞭刺向這裡?」
  
  趙恭人就像瘋癲了一樣跑到校場上向林潤生道:「他是不是站在這兒?你看看這裡的青磚果然磨損得更重。」
  
  林潤生別問得啞口無言,他不敢說,他覺得也是,其實他還發現了一副馬鞍,馬鞍上有被利器傷過的痕跡,馬鞍小且硬,是戰馬用的,這些話他不敢與母親說。
  
  「是不是他?是不是他?」趙恭人拉住林潤生的手說了半晌,她不用林潤生給她答案,她其實猜到了。
  
  趙恭人眼睛四處瞧著,再次跑去別的屋子裡尋找,當在下人房裡找到一雙舊靴子時,趙恭人失聲痛哭。
  
  那雙靴子右腳內寬出一點點,寬出來的鞋面上格外的鬆軟,那是因為裡面鋪了一層薄薄的棉花,因為老爺右腳受過傷,她做長靴時格外留意這些,她不曾與老爺說過這些細節,但老爺第一次穿上這種靴子的時候誇讚過一句:這新靴子穿起來格外舒服似的。
  
  「他怎麼能這樣對我,」趙恭人撕心裂肺地大喊,她望著林潤生道,「怪不得你二舅舅在客棧時與我說,讓我不要完全相信旁人,就算是枕邊人也未必與我一條心。
  
  我並未將這話放在心上,我是那麼相信他,夫妻多年我陪著他風風雨雨,哪裡能想到他會背著我做這些。」
  
  「六年啊,」趙恭人抬起頭望著天,彷彿林寺真就在眼前,「林寺真你還有心嗎?你在太原府裡為她買了宅院,讓她在這裡享福。你與外室在一起時,我還當你在戍邊,整日裡為你擔驚受怕,戰馬出了事,我還將整個娘家都搭了進去,而你呢?卻早就讓外室躲開了。」
  
  趙恭人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耳邊傳來林潤生急切的呼聲:「母親,母親……」
  
  「我害了趙家,我害了二哥,」趙恭人喃喃地道,「我勸二哥相信他,說他一定會搭救二哥,將二哥送出大周,可他早就謀劃好了,要殺死二哥,將罪責都推到趙家身上,趙氏一族完了,他也會休棄了我,害死我的孩子們,將那女人接到身邊。」
  
  林夫人望著趙恭人不禁歎了口氣,看來禎哥兒推測的都是真的,這一切都是林寺真謀劃,也難為禎哥兒了,能看透林寺真的真面目。
  
  林夫人將顧明珠摟過來,生怕眼前的事嚇到珠珠,多虧珠珠看不懂這些,否則突然知曉舅舅是這樣的人定要嚇一跳。
  
  想到這裡林夫人又有些懷疑,珠珠的病已經好比從前好了些,現在真得半點不明白嗎?
  
  顧明珠伸出手拉住林夫人的手臂,揚起臉正要說話,就看到幾個人從月亮門後走出來,為首的人一身貴氣,面容謙和,正是那太子。
  
  太子身後還跟著魏元諶、崔禎以及陸慎之等人。
  
  寶瞳早就示意她這宅子裡另有人在,她也在園子裡發現了剛剛踩過的腳印。想一想,既然這是崔禎安排的,來人該是衙門裡的人。
  
  林夫人拉著顧明珠上前向太子行禮。
  
  「夫人快請起,」太子聲音溫煦,「這段時日辛苦夫人了。」
  
  林夫人忙道:「妾身一介婦人,沒做什麼事,我家侯爺的案子,多虧了太子爺和各位大人。」
  
  太子將目光落在顧大小姐身上,這位大小姐大約有十五六歲了卻一臉的憨態和稚氣,看來傳言不假,顧大小姐的癡傻病委實嚴重得很。
  
  想到進京之後還要拉攏懷遠侯,太子特意躬身下來:「顧大小姐在吃什麼?」
  
  顧明珠嘴裡塞了一顆蜜餞,聽到太子這樣說,就將腰間的荷包拿起來給太子瞧:「果子。」
  
  「能否給我一顆?」太子就像是在哄一個傻子。
  
  林夫人忙道:「這怎麼使得。」
  
  「無妨。」太子顯得十分大度,對旁人好都顯不出他的仁慈,善待一個傻子才會令人稱讚。
  
  顧明珠將荷包打開遞給太子,太子從中拿出一顆。
  
  顧明珠笑得眼睛瞇起來,不知這傻太子會不會吃,為了避免找她碰瓷,顧明珠又將荷包遞給了旁邊的崔禎:「大哥。」
  
  「謝謝珠珠。」
  
  崔禎拿過一顆蜜餞放進了嘴裡,為了避免太子再拿珠珠做文章,崔禎向前走一步,牢牢地擋住了太子看向珠珠的視線。
  
  崔禎道:「太子爺,我們還是先問案子。」
  
  太子點點頭抬腳向趙恭人走去。
  
  魏元諶嘴唇微抿,瞧見沒有,不過就是給個蜜餞了,心眼兒卻那麼多,還找到表哥幫忙「試毒」,免得太子有個閃失會賴上她。崔禎倒是一心護著他的表妹,斷案的關頭,還顧得吃蜜餞兒。
  
  魏元諶垂著臉從顧明珠面前走過,太子爺還不知道,眼前這位就是他在宴席上惦念的琴娘。
  
  眾人都走向趙恭人,顧明珠看了魏元諶一眼,魏大人今天的臉格外黑似的,是出了什麼事?還是誰又招惹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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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21-9-5 10:48 AM

第一百三十八章 自以為是

  趙恭人見到太子,臉上的悲戚全都化為了驚訝和恐懼,甚至連行禮都忘記了,就癡癡地望著周圍的人。
  
  太子,魏元諶,崔禎,今日她是躲不過了。
  
  趙恭人正胡亂想著,太子伸手將林潤生拉起來。
  
  太子望著林潤生道:「你多大年紀?」
  
  林潤生吞咽一口,緊張地回話:「回稟殿下,我……草民今年十七歲。」
  
  太子接著道:「你還有個弟弟?」
  
  林潤生道:「草民弟弟八歲。」
  
  太子歎口氣:「一個十七歲,一個八歲,可惜了。」
  
  聽到這話趙恭人痛哭出聲,到現在為止她還不知道林寺真到底做了什麼事,她的兩個孩子還有沒有活路。
  
  趙恭人聲音沙啞:「求太子爺為這兩個孩子指明一條活路。」說著不停地在地上叩首。
  
  太子抬起頭看著天邊雲捲雲舒,天下大事彷彿都在他腦子裡權衡,半晌他才道:「如果林寺真反叛大周,這兩個孩子斷然不可能存活,若是你能將林寺真引到京中擒住,助本宮查清此案,抓住主使林寺真之人,本宮可為你保全兩個孩兒,雖然他們不一定能再入仕為官,但本宮可賜他們田地,讓他們安安穩穩做個鄉紳。」
  
  想要保住孩子,就要算計夫君,雖然趙恭人見到這宅院後對林寺真滿心仇恨,但想到林寺真將來的結果,又心中發酸,夫妻相好時的種種全都浮上心頭,於是哀戚地哭出了聲。
  
  太子很有耐心,一直站在一旁等待趙恭人心情平復。
  
  趙恭人捏緊了手中的撥浪鼓,身上又有了氣力:「太子爺,我二哥說了,他們買賣戰馬林寺真全都知曉,如果沒有林寺真在邊疆打開關隘,他們斷不能做成這樣的事,但具體如何做的,我也不清楚,要不是太原府戰馬案,二哥還不肯與我說起這些,林寺真這些年卻將我瞞得死死的。」
  
  說完這話,趙恭人抬起頭來,她的表情有些扭曲:「太子爺,只要能讓這兩個孩子活著,妾身願意聽從朝廷安排。」
  
  太子臉上沒有許多歡喜,只是看著趙恭人欣慰:「你能這樣想,也算為這兩個孩子掙一條活路。」
  
  「太子爺,」趙恭人攥著撥浪鼓的手臂微微發抖,「您一定要找到林寺真的外室,既然林寺真將她安排在太原府,她必然對戰馬和鐵山之事十分清楚,說不得就是她慫恿林寺真。林寺真從前本本分分,遇到她之後卻變成這般模樣……分明是受了她的蠱惑,這女人非比尋常,她與她的兒子都不能放過。」
  
  太子應諾:「本宮自然會命人捉拿她。」
  
  趙恭人聽到這話,彷彿終於放下心來,整個人癱坐在了地上。那女人跟著林寺真享福,樣樣都比她這個正室要好,如今林寺真的事敗露,那女人若還能逃過一劫,她就算死也閉不上眼睛。
  
  等到一切落定,他們一起被綁縛法場,她要問問林寺真,後不後悔與外室同心,沒有那女人,林寺真與她還是從前的模樣,也不會落得如今的下場,然後她會看著那女人嚇得瑟瑟發抖,女人生的孽種血濺當場,她必須要親眼看到這一天,趙恭人反反復復地這般思量,將所有恨意都加在那外室身上,
  
  太子看向東宮的護衛,東宮護衛立即將趙恭人和林潤生等人帶去旁邊的屋子裡,趁著現在要讓文吏落文書,不給趙恭人任何反悔的機會。
  
  太子心情大好,現在他掌控了重要的人證,大可以將太原府的所有案子都怪在林寺真和背後主使身上。
  
  他會讓趙氏寫信給林寺真,說朝廷讓林寺真進京為的是問老定寧侯的案子與戰馬案無關,老定寧侯的案子過了那麼多年沒有實證,很難給林寺真定罪,林寺真為了自己的官位定會前來辯駁。
  
  到時候他命人將林寺真拿下,再審問戰馬案……
  
  肅州衛沒有了林寺真也就鬧不出什麼大事,即便有些小小的兵變,朝廷也能壓下,他明察秋毫,為大周除了憂患,儲君之位反而會坐得更穩。
  
  太子想到這裡看了一眼魏元諶,之前他還懼怕魏元諶,現在所有案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魏元諶忙碌了許久,不過就是朝廷的一隻惡犬,想要功勞還得由他來賞賜。
  
  「魏大人,」太子抬起頭,以高高在上的姿態道,「將這樁案子有關的文書也要整理好,到了京裡本宮會向父皇仔細稟告。」
  
  顧明珠繼續吃她的蜜餞子,太子剛剛來到校場時,還頗有幾分王孫貴胄的氣勢,剛剛唬住了趙恭人,就露出本來的面孔,如此著急地將功勞搶在手裡,就不怕突然變成燙手的山芋?
  
  這計謀換魏大人來用,林寺真八成會上當,太子來用只怕最後會將自己陷進去,太子一直被人拿來做幌子,這麼多年沒有半點察覺,可想而知東宮必然有林寺真的同黨,早就將實情告訴了林寺真,林寺真豈會上當?只會將計就計……
  
  顧明珠又去看魏元諶,只見魏元諶沉著臉回應了太子。
  
  魏大人此時不反抗,可見早就想到了會是這個局面,既然如此他必然有所準備,顧明珠有些安心,她不想看著傻太子就這樣逃脫罪責,看來魏大人也有這樣的打算。
  
  五年前的長公主謀反案還沒有查清,但不妨礙她向那些人先收些債,欠債還錢,他們欠得太多了。
  
  太子親切地囑咐林夫人:「夫人也讓人早些做準備與我們一起返京吧!一路上也算有些照應,若有什麼難處就告訴本宮,本宮會安排人為夫人做好。」
  
  林夫人道:「多謝殿下。」
  
  太子帶著人去議事,崔禎走到林夫人跟前:「我讓護衛送姨母和表妹回家,其餘的事我來安排。」
  
  林夫人點點頭。
  
  坐上馬車回到顧家院子裡,林夫人長長地舒了口氣,這次的案子算是塵埃落定了吧?之後應該會少了些擔驚受怕,不知道侯爺那邊有沒有收到消息,侯爺知曉案子有了眉目,定會高興。
  
  ……
  
  京城。
  
  懷遠侯從宮中出來,臉上露出幾分欣慰的神情,沒想到案子這麼快就有了進展。
  
  到底還是魏家厲害。
  
  懷遠侯這樣想著,走到宮門口翻身上馬,正要催馬前行,懷遠侯卻感覺到有雙眼睛正在瞧著他。
  
  那眼睛中滿是打量和好奇,就如同正午的太陽,雖然混在人群中卻亮得刺眼,讓人無法忽視,懷遠侯立即轉頭對了上去。
  
  那是魏家二老爺。
  
  魏二老爺怎麼會突然對他這般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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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21-9-5 10:54 AM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不好對付的顧爹

  懷遠侯決定跟魏二老爺打個招呼,會不會上來與他說話,那就是魏二老爺自己的事了,畢竟京中權貴見到他都會繞路走,生怕與他這個馬糞勳貴沾上半點的關係。
  
  「懷遠侯爺,真巧,怎麼會在這裡遇到。」
  
  懷遠侯沒想到自己尚未開口,魏二老爺就上前說話。宮門外來來往往都是大臣,遇到人的機會,比遇不到人的機會要大得多吧!不過魏二老爺說巧,那就巧吧!
  
  魏二老爺接著道:「懷遠侯爺是不是往東走?」
  
  懷遠侯笑道:「正是。」
  
  「那也挺順路,」魏二老爺道,「我們一起同行可否?」
  
  魏家在北城,各路衙門都在南邊附近,酒樓在西邊,魏二老爺怎會順路與他一起向東走?是要向他打聽皇上與他都說了些什麼,除此之外,魏家對他沒有什麼可圖謀的,懷遠侯心領神會。
  
  離開了宮門前,身邊也沒有旁人,懷遠侯看向魏二老爺道:「方才皇上傳我進宮,太原府那邊有消息了。」
  
  「啊?」魏二老爺捋了捋嘴角的兩撇小鬍子,蓄了鬍鬚之後,顯得他穩重又踏實,在老娘面前也能有點臉面,免得辦事經常被人不信任。
  
  魏二老爺臉上露出幾分急切:「皇上怎麼說?我家諶哥兒可將案子查明了?」
  
  魏家不可能不知道太原府的事,不過懷遠侯正好順著話茬誇讚魏元諶:「魏大人真是少有的青年才俊,才到了太原府不久就將案子查出了眉目。」
  
  魏二老爺連連點頭:「我家諶哥從小就聰明,精通六藝,文武雙全,待人也和藹有禮,頗得長輩喜歡。」
  
  懷遠侯聽著這些話,魏三爺文武雙全這一點他知道,但若是待人和藹……也就不會被人私底下喊作「魏閻王」了,魏二老爺找他說話必然有深意,提及這些為什麼?莫非魏元諶發現了他故意揭穿戰馬案?所以讓魏二老爺前來試探,將魏元諶說成一個和藹可親的青年,也是想要他多些親近之意。
  
  不過他是個朝堂上的散人,魏家恐怕要失望了,魏元諶哪會那般簡單,這話也就魏家人自己能夠相信。
  
  「哎呦,」懷遠侯忽然想起一件事,「我急著進宮好像忘了鎖鳥籠,魏二老爺贖罪,我要先行一步了。」
  
  懷遠侯說著不等魏二老爺回應,急匆匆地打馬走了,好像真的有火燒屁股的事似的。
  
  看著懷遠侯的背影,魏二老爺再次捋起鬍子來,懷遠侯讓他想起少時菜地裡的老農,將自家的白菜看得嚴嚴實實,他剛走到田埂邊,正想要彎腰偷一棵,立即就被老農發現,那老農拿著梆子專打他的屁股。
  
  魏二老爺咂了咂嘴,收到初九的信後,聽說諶哥兒喜歡上了顧大小姐,他就想著去顧家探聽一二。
  
  現在看來沒那麼容易,對付不了看菜地的老農,只怕連根菜葉子也見不到。
  
  不急,不急,他一定還有別的法子。
  
  ……
  
  皇宮之中。
  
  內侍陸續將賞賜送到皇后娘娘宮裡。
  
  擺件兒、衣料應有盡有,魏皇后看了一眼就吩咐女官:「送入庫裡吧!」許多年前她對夫君送給她的物件兒視若珍寶,從它們身上能看到夫君待她的情意,後來府裡的妾室有了身孕,她的孩兒屢屢夭折,她終於慢慢看了清楚,砸了夫君送給她的送子觀音畫屏,摔了宮中的石榴樹。
  
  不是真心真意送來的物件兒,沒有任何的價值。
  
  不過今天魏皇后很是高興,她特意穿了一件藕色的衣裙,髮鬢間也插了一支鑲寶的牡丹花簪,整個人看起來精神奕奕,因為太原府送來消息,戰馬案有了眉目。
  
  「貴妃娘娘病了,」女官上前稟告,「兩日沒有進飯食了。」
  
  魏皇后點點頭,關在這深宮之中,若非想要得知外面的消息,她不會讓人留意貴妃的舉動。
  
  貴妃這般難過,那諶哥兒在太原府定然不錯。
  
  想到這裡魏皇后微微一笑,她忽然改變了主意:「將皇上賞賜的布料拿去給我做一套衣裙吧。」
  
  仔細想一想那些東西不是皇上賞賜的,而是諶哥兒為魏家賺來的,她為何不用?
  
  女官深知皇后娘娘的心思,立即應聲。
  
  魏皇后起身重新走向書房,裡面還有她沒有抄完的經文,剛將經書捧在手中,魏皇后就想起一些往事。
  
  當年哥哥帶著諶哥兒來看她時,她就感歎時間過得真快,諶哥兒長那麼大了,現在又是一眨眼的功夫,諶哥兒在外面做的事,已然能影響宮中。
  
  這樁案子查得很辛苦吧?從皇上的賞賜中就能看得出來,太子定然也陷入其中,否則貴妃用不著「絕食」來應對。
  
  皇上雖然將她宮中圍得嚴嚴實實,但有些消息用不著去仔細去打聽,她只要一看就能明白。
  
  「小心著點吧,」魏皇后吩咐貼身女官,「也許很快御駕會前來。」
  
  女官有些驚訝:「娘娘怎麼知曉?」
  
  魏皇后微笑道:「我盼著他來。」因為那一定是諶哥兒平安了,只有魏家立下大功,他才會前來做做樣子,算是對魏氏的安撫。
  
  女官點點頭:「奴婢明白了,也許咱們的宮門會因此打開呢!」那扇宮門雖然開著,但是卻不准皇后娘娘走出去,這是上下皆知的事。
  
  魏皇后埋怨地看了女官一眼:「以後這樣的話不准再說了,你知道因為你的一句話,他們要費多少辛苦?我在這裡很好,不需他們為了我再去流血。」
  
  女官低聲道:「是奴婢失言,奴婢只是心疼娘娘。」
  
  「我不疼,我好好的。」魏皇后提起毛筆開始仔細抄寫佛經。
  
  空蕩蕩的書房,就連架子上的書都少了大半,剩下的書籍都是與女子德行有關,皇上有多防備皇后娘娘,想到這些女官就眼睛發酸,難道娘娘就永遠要困在這裡了嗎?
  
  女官調亮了屋子裡的宮燈,偌大的宮殿中,只有這間屋子裡透出淡淡的光芒。
  
  ……
  
  太子爺準備帶著眾人一起歸京。
  
  顧家管事也忙得腳不沾地,這一路要不少日子,夫人懷著身孕,大小姐身子不好,一定要準備周全,這樣才能安安穩穩地回到侯府。
  
  寶瞳則忙著練拳腳,除了家裡的護衛之外,夫人和大小姐就要靠她來保護。
  
  眼看就要啟程了,顧明珠扮作蔣小姐出現在聶忱面前。
  
  「魏大人這兩日沒有吩咐我們前去。」聶忱道。
  
  顧明珠有些詫異,這種事魏大人應該一早吩咐下來啊,不會在等著他們去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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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21-9-5 11:15 AM

第一百四十章 賄賂他

  魏元諶又在外奔忙了一天,再回到屋子裡的時候,親衛已經點了幾盞燈放在桌案上。
  
  初九站在一旁,不敢發出什麼聲音,這幾天三爺從衙門到衛所,馬不停蹄地四處奔走,委實十分辛苦,這時候就要妥善照顧好三爺,不要惹三爺生氣。不過從前三爺也有過這樣的時候,這次隱約有些不同,除了忙碌之外,氣氛也更加低沉似的,弄得他呼吸都不敢大聲。
  
  有幾次初九能感覺到三爺投向他的目光,初九心頭有些發毛,總覺得三爺是在質問他。
  
  他哪裡犯了錯呢?初九在奔忙的空餘時間仔細反省,總覺得一直都仔細周到,就算沒有獎勵,也不至於被懲戒。既然他沒事,那三爺一定是自己跟自己較勁。
  
  五黑雞自己看自己不順眼的時候,也要啄自己兩口。
  
  雞都這樣何況人呢。
  
  魏元諶看到初九又貼著牆根想要溜出去,他忽然放下手裡的文書,冷冷地開口道:「去哪裡?」
  
  初九忙道:「廚房裡的熱水燒好了,我給三爺泡茶。」親衛都在外面辦事,這院子裡也沒有人侍奉了,下次他得想方設法尋個管事媽媽帶上。
  
  不過這管事媽媽要求可就太高了,能夠跟著他們這些男子一路騎馬奔走,還得聰明得力讓三爺滿意,就三爺整日裡冷著臉的模樣,恐怕府中很多人都會望而怯步。
  
  魏元諶說了一句話,就專心地看手裡的公文,初九將茶端上來,他偶爾拿起來抿一口。
  
  這茶又苦又澀,初九連這種小事都做不好,他還盼著初九能在關鍵時刻做事周到不成?
  
  他病倒在顧家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本想問問初九,但看到初九那無辜又坦然的神情,他就怒火上湧,平日裡芝麻大的事都要在他耳邊絮叨個不停,這兩日卻成了鋸嘴的葫蘆。不用初九,他忙過這一陣子,心中清明了,也能將一切都想起來。
  
  「換茶。」
  
  魏元諶淡淡地吩咐之後,將目光又落在輿圖上,從林寺真的肅州衛到榆林衛,陝西行都司不但是西北禦外的邊防重鎮,還肩負著諭撫西番的職責,不能有半點的閃失。太子自以為掌控了林寺真,騙林寺真進京伏法是最好的結果,但涉及邊疆衛所,要做最壞的打算。
  
  林寺真知曉朝廷準備捉拿他之後,最可能做什麼樣的打算?能調動多少人馬,怎麼做才能讓獲得最大的利益,這些不想清楚,佈置妥當,就等著將來論功行賞,不僅草率而且可笑。
  
  最重要的是,一旦控制不好,就會禍及邊疆百姓。
  
  戍邊重鎮不能有兵亂,即便有異動,也要在最短時間內平復,最多不可超過三日,否則定然生變,他讓人送信去京城示警,但就怕林寺真早有準備。肅州衛雖遠,一時半刻彷彿到了不了眼前,但誰說林寺真會老老實實待在肅州衛。
  
  一個月前他就讓東大巷的女子搬走,他們在太原府查案這麼久,給林寺真留足了時間佈置後路。
  
  魏元諶再次將茶推到一旁,初九癟著嘴端走,今晚他沏的茶到底有什麼不對?他都嘗了一點不苦,初九將茶端出屋子。
  
  魏元諶目光越來越深諳,肅州衛東邊就是阿拉善右旗,而榆林衛正對著襖兒都司,相比較而言,近年來阿拉善右旗不如襖兒都司兵強馬壯,襖兒都司的大汗雄心勃勃,當年的榆林衛之戰就讓大周吃到了苦頭,如果他是林寺真,自然更願意投靠襖兒都司,更何況十幾年前的山西兵變,林寺真和襖兒都司之間可能早有勾結,若是再鬧起來自然一拍即合。
  
  不過勾結互利簡單,投靠卻不容易,必須要有投名狀,林寺真會用什麼做投名狀換取韃靼的信任?
  
  魏元諶看著輿圖漸漸出了神,再次端茶來喝,茶水入口一股酸甜的味道在嘴中散開,他不禁眉頭微蹙抬起頭來。
  
  初九就站在旁邊:「三爺,這回茶水不苦了吧?這裡面放了烏梅和飴糖,您若是覺得好喝,我就再端一杯過來。」
  
  魏元諶面色不虞沒有回答初九,初九不可能想起來在茶裡放烏梅,他向門外看去:「誰來了?」
  
  初九道:「是聶忱和他師妹,過來有一會兒了,三爺一直在看輿圖,我就沒敢上前打擾。」
  
  她來了?魏元諶鬆開了眉頭,瞇起眼睛。
  
  初九低聲道:「這茶是蔣姑娘教我煮的。」
  
  無事不登三寶殿,她能在這時候前來,是想要向他打聽消息吧?魏元諶又要去端茶,猶豫片刻他沒有伸過手去,茶不茶,湯不湯,他不是小孩子,更不是那好哄的崔禎。
  
  魏元諶道:「將人喚進屋。」
  
  聶忱和顧明珠走進屋子。
  
  今晚蔣姑娘還是穿著男裝,腰間綁著蹀躞帶,看起來竟然多了幾分英氣。
  
  「魏大人,」聶忱上前道,「東大巷那楊氏的身份有些眉目了。」
  
  魏元諶將放下手中的東西仔細傾聽。
  
  聶忱道:「山中的山匪曾與楊氏鏢局的人交過手,說他們不僅騎術好,而且善用戰術,曾伏擊周圍山匪,楊氏鏢局的人一個時辰就平了那山匪所在的山寨,那些趟子手還會用旗子對語,照那山匪所說,楊氏鏢局的人很像……」
  
  聶忱還沒說出來,魏元諶就接話道:「官府的兵馬。」
  
  坊間的人手論行動和配合,再怎麼樣也比不上官府的兵馬。
  
  聶忱點點頭:「那山匪還認識楊氏鏢局中的一個趟子手,那人與他同樣都是軍戶,不過……」
  
  聶忱說到這裡目光閃爍:「那軍戶報了陣亡,朝廷也下發了撫恤,但山匪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所以這就是林寺真所謂的「天兵」,那些軍戶中謊報陣亡的將士全都成了他的私兵,有這些兵馬在,自然能夠出其不意地幫他克敵制勝。
  
  那女子六年前來到太原府,這麼長時間林寺真到底聚集了多少兵馬?而這支兵馬現在藏在何處?
  
  這些人手是朝廷無法掌控的,會突然出現在任何地方,打人一個措手不及。
  
  魏元諶再次看向聶忱:「你說那楊氏身份有眉目了?」
  
  聶忱下意識地望向蔣師妹,然後才道:「楊氏的口音像出自河南一帶。」
  
  當年山西兵變時,時任陝西行都司指揮使的鄭汴祖籍就在汝寧府,汝寧府隸屬河南承宣佈政使司。
  
  「林寺真……這樣仔細地養一個外室必然有原因,不會單單出於……喜愛,他們之間……必有利益驅使……」
  
  顧明珠壓低聲音道。
  
  魏元諶看過去,她終於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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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21-9-5 11:49 AM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不酸了

  顧明珠感覺到魏元諶那雙清湛湛的眼睛落在她身上,她說的有什麼不對嗎?
  
  既然懷疑當年山西兵變之事,自然要從鄭汴下手,恰巧楊氏的口音也在鄭汴祖籍河南,查一查鄭汴和其家人的情形總是沒錯。
  
  趙恭人在東大巷時,說的話大多是因為憤怒和妒忌,但有一句話是對的,楊氏一直在太原府,手上又有人馬,還不時地與汪道昌來往,定是在幫林寺真打理太原府的事務。
  
  這件事涉及屯兵和戰馬,楊氏能插手這些,除了她深受林寺真信任之外,她必然也不是尋常女子。
  
  她對楊氏的身份有幾種猜測,其中一個就是與鄭汴有關,但她不知曉鄭汴家中的情形,於是跟著聶忱來一趟魏大人這裡,她覺得這幾日魏家的家將不會閒著,定然收集了不少的消息,她來交換一下線索,對查案也有所幫助,魏大人應該會告訴她。
  
  進了院子之後,看到初九一臉的愁苦,她打聽了一下得知魏大人嫌棄茶水太苦。茶水怎麼會苦?要麼是魏大人找茬折騰初九,要麼是這段時間查案心火太旺,又或者兼有之,正好灶間有烏梅,她就見花獻佛煮了烏梅茶,魏大人高興了,她這趟才能更加順利不是?
  
  魏元諶撩開眼皮看著顧大小姐,顧大小姐只有十五歲的年紀,卻好像對男女之間的感情、利益看得很透徹,似乎是她自己領悟許多道理,所以行事老練無論遇到什麼事都可淡然處之。
  
  問題是她做了別人眼中多年的癡傻小姐,身邊又有顧侯和林夫人這樣疼愛她的父母,該像暖房中的花朵見不得風吹雨打才是,如何能知曉這些?
  
  魏元諶不知不覺又端起茶,喝到嘴裡才想起來裡面放了烏梅,再喝一口,彷彿沒有那麼酸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顧明珠覺得魏大人的臉色彷彿好了些。
  
  魏元諶看向初九:「讓張桐將查到的有關鄭汴的消息拿來給蔣姑娘。」
  
  張桐快步走進屋子,他才讓人去打聽了消息,還沒整理好文書給三爺過目,不想先要拿給蔣姑娘看,看來三爺確實很信任蔣……顧大小姐。
  
  厚厚的一摞文書交到顧明珠手中。
  
  顧明珠規規矩矩向魏元諶行了個禮。
  
  魏元諶微微揚起眉毛,要不是扮作蔣姑娘,只怕不會這樣禮數周到吧?想一想在顧家看到她那雙晃來晃去的大腳,就算現在一板一眼的行事,也是人前做做樣子罷了。
  
  「多拿幾盞燈來。」魏元諶淡淡地吩咐初九,照得亮些,她就能快些看完,整理出線索來,畢竟他的時間不多,一會兒就要去衙門,不能與他們耗上一晚。
  
  屋子裡又多添了燈燭。
  
  聶忱立即上前幫著蔣姑娘一起查看。
  
  時間一點點過去,屋子裡的蠟燭也越燒越短,顧明珠快速翻閱著手中的文書,雖然動作很輕,但紙張的響動還是引起了魏元諶的注意。
  
  魏元諶從公文堆裡抬起頭來,顧大小姐不但識字,而且平日裡恐怕閱書不少,否則就算是草草流覽一邊也不會有這樣的速度。
  
  她還真是一次兩次地讓他驚訝。
  
  「在這裡,」顧明珠看向魏元諶,「鄭汴在榆林衛時……曾納了妾室,那妾室……頗得鄭汴喜愛,一直隨鄭汴在任上。
  
  妾室身下有個庶女,曾……養在鄭氏祖宅,鄭汴死了不久,那妾室就因犯了錯被攆出了鄭家,庶女也私逃出家門尋母,母女……兩個不知去向,鄭氏就將這庶女從族譜上劃掉了。
  
  庶女離開鄭家是在八年前,六年前……林寺真在東大巷買了宅子,楊氏來到了太原府,算算年紀,八年前那庶女十五歲,到現在……該是二十三歲,與那楊氏的……年紀正好相合。」
  
  顧明珠又翻看前面的記錄:「而且鄭汴……在榆林衛納的妾室……也姓楊。」這一切著實巧合的很。
  
  魏元諶站起身走到顧明珠身邊查看。
  
  顧明珠道:「如果楊氏就是……鄭汴女兒,也有些地方很是奇怪……她雖然是庶出……也算是達官顯貴家的小姐,若是與林寺真有私,可以想方設法踩下趙氏,為林寺真做繼室。那時候趙氏並非恭人,趙家門庭也不高怎麼會是鄭家的對手?」
  
  「這樣才是尋常人的想法,可鄭汴庶女……暫且稱呼她為楊氏……楊氏卻離開了鄭家……幫著林寺真坐鎮太原府……那楊氏文武雙全,何必去做個永遠見不得天日的外室?除非林寺真正妻的名號她並不看在眼裡,趙恭人身上的誥封……也不是她所求。
  
  她想要的……一直都是她苦心經營的……東西……或者說,是她與林寺真一起做的事。」
  
  只要這件事成了,還怕一個趙恭人?顧明珠雖然不知道這「大業」到底是什麼,但一定與儲君之位有關,因為那幕後之人也因此算計了太子。
  
  顧明珠望著魏元諶。
  
  魏元諶轉頭去看輿圖:「鄭汴在榆林衛與韃靼勾結,林寺真走得是鄭汴的老路,應該與韃靼早有牽連,」有了楊氏身世的猜測,就更加佐證了他之前的猜測,「林寺真會帶著手中的兵馬反叛大周。」
  
  顧明珠也是這樣思量,也許連同那楊氏都與韃靼有關。
  
  與楊氏等人息息相關的是榆林衛,這次榆林衛最為關鍵。
  
  「帶人馬前往榆林衛,」魏元諶吩咐張桐,「沿途尋找那楊氏等人的蹤跡,若是找到了也不要打草驚蛇。」
  
  張桐領命。
  
  顧明珠略微心安,魏家的家將出去聯絡親信,到了關鍵時刻會想方設法調動衛所的兵馬應對。
  
  顧明珠抿了抿嘴唇:「林寺真……會要……投名狀嗎?」
  
  她也想到了投名狀,魏元諶道:「這麼重要的投誠,韃靼會對林寺真委以重任,自然需要投名狀。」
  
  這樣一來,從太原府返回京城的隊伍豈非就成了最好的目標?顧明珠暗中歎息,果然這條回京路不好走。
  
  魏元諶轉頭去看聶忱:「讓你們坊間人跟著朝廷的隊伍,保護所有人一起返京,特別要注意女眷。」太子那邊自然有東宮人護著,不需要他們費心思。
  
  聶忱應了一聲,還得是蔣師妹前來,一切才能落定。
  
  顧明珠站起身向魏元諶告辭:「我與……師兄……回去準備。」
  
  魏元諶揮揮袖子,示意讓他們自行退下,轉眼間屋子裡重新恢復了安靜,她走得倒是很快,魏元諶轉頭再次看向桌上的茶碗。
  
  「三爺,」初九上前道,「要不要再來一杯烏梅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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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21-9-5 11:54 AM

第一百四十二章 噎著了

  三天之後,太子爺帶著眾人一起返京。
  
  天剛濛濛亮,一輛輛馬車就出了太原府徑直踏上了官路。
  
  顧明珠擺弄著手中的九連環,臨出發之前崔禎讓人送來了一大堆玩物,從木雕的小鴨子到魯班鎖,應有盡有,堆在一隻檀木箱子裡。崔禎如今待她就像是一個兄長,發自內心的關切。顧明珠將九連環晃動得「叮噹」作響,沒想到換個身份之後,她與崔禎還會有這樣的交集。
  
  崔禎也一掃身上的悲戚和頹態變回了從前的沉穩、自持。崔氏族中長輩見定寧侯依舊鎮定自若,頓時放心不少,一路帶著子弟將崔禎等人送到了城外三里才止住腳步。
  
  崔四太太、崔四老爺一路跟隨,崔四老爺是因為涉及鐵山石案子,崔四太太要沿途打理女眷的各種事務。此外再加上顧家的人馬,光是這一隊車馬看起來就浩浩蕩蕩,何況馬車後還跟著衙門的人和囚車。
  
  太子爺自然走在最前面,東宮護衛威風凜凜地騎著馬查看周圍情形,尋常路人見到這樣的陣仗全都遠遠地避開,生怕惹上半點的麻煩。
  
  馬車到了半途休息,一輛輛馬車停在官路旁邊的茶寮旁,丫鬟、婆子、小廝、護院烏壓壓地站了一群人,看起來好不熱鬧。
  
  林夫人和顧明珠剛從淨房裡出來,崔禎就讓人送來燒好的熱水。
  
  崔禎道:「這水是從太原府裡帶出來的,姨母是雙身子的人,不要用沿途的水,免得身上不舒坦。」
  
  崔禎對母親的照顧,讓顧明珠從心底裡感謝,抬起頭向崔禎露出一個笑容,然後從寶瞳手裡拿過乾淨的巾子遞給了崔禎。
  
  崔禎接過巾子擦了把臉遞還給婆子,然後看著顧明珠道:「珠珠累了吧?再走兩個時辰就到驛館了。」
  
  顧明珠點了點頭,然後拉住了林夫人的手臂,林夫人伸手理了理珠珠的鬢角。
  
  崔禎的目光落在顧明珠手裡的九連環上:「解開了嗎?」
  
  顧明珠搖了搖頭,但臉上依舊滿是笑容,因為傻女的身份,她只會將九連環打亂而非解開。
  
  崔禎仔細看了看一副很好奇的模樣,顧明珠將手裡的九連環遞給了崔禎,難道這種小東西崔禎沒有玩過嗎?
  
  不遠處,初九啃著手裡的石子餅,喝了一口水囊裡的水,他們沒有隨行的女眷,而且三爺每次出去都是輕裝簡行,所以他們都是像行軍一樣,帶著最簡單的吃食,餓了胡亂吃一口,就算一會兒到了驛館,他們也得四處奔走,顧不上好好坐在那裡吃碗飯食,這些事他早就習慣了,離開太原府的時候買來了許多石子餅,這石子餅比經常吃的胡餅味道要好多了,不過現在初九忽然覺得手裡的石子餅不香了。
  
  因為他瞧見不遠處的寶瞳正拿著一小塊點心往嘴裡塞,顧家的護衛手裡拿著的好像是肉餅,肉餅的香氣隨風傳過來,初九不由地將湧上來的口水吞下,如果他去顧家要張肉餅吃,不知道顧家會不會給,那寶瞳看著很好說話的樣子。
  
  初九舔了舔嘴唇,轉頭去看三爺,三爺吃著石子餅,看著手中的輿圖,神情清冷,那些熱鬧的事都與他無關。
  
  「三爺,」初九湊過去,「崔禎買了不少東西送去顧家,都是哄小孩子的玩物。」
  
  魏元諶沉著臉彷彿沒有聽到初九的話。
  
  「崔家和顧家的關係好似比之前更好了些似的。」初九接著道。
  
  魏元諶將輿圖卷好放回腰間的革囊之中,不是崔家和顧家的關係好了,是崔禎與顧家女眷更加親近了,想來是因為林太夫人的事,拉近了崔禎和姨母的關係。
  
  魏元諶眉頭揚起似是在上面落了層冰霜,崔禎與顧家如何他不在意,他此次來太原府會盯著崔禎,是因為戰馬案。
  
  如果戰馬案與崔禎有關,他勢必會將崔禎一併拿下,不成想崔禎卻在關鍵時刻站出來,引出了老定寧侯一案,現在看來崔禎與林寺真等人並非同路,戰馬案崔禎沒有參與其中。
  
  他雖然很想讓崔氏一族為如珺的事付出代價,但他卻不屑於構陷,如珺也不會願意這樣的事發生。
  
  魏元諶將石頭餅送進嘴裡,吃完他還要去四周查看,沒時間和精神像他們一樣,聚在一起閒聊。
  
  就在這時,崔禎的笑聲傳來,崔禎將手中的九連環遞給了顧明珠:「我還不如珠珠。」
  
  林夫人的聲音隱約傳過來:「是被珠珠打亂了才解不開的。」
  
  一家人其樂融融。
  
  魏元諶咽下最後一口石頭餅,正要說話,喉口忽然覺得一陣炙悶。
  
  「三爺,噎挺了吧?」初九立即上前遞過了水囊。
  
  魏元諶喝了兩口水,將水囊扔回給初九:「誰讓你買這東西,下次買胡餅。」
  
  初九有些委屈,胡餅還不是更硬,為何不吃肉餅?
  
  魏元諶攬住韁繩正準備前行,就看到旁邊馬車前又一個女子向這邊張望,那是周如璋。
  
  知曉眾人要回京,周三太太帶著周如璋也跟著一起啟程,顯然是想要與崔家人親近,魏元諶微揚嘴唇露出一絲冷笑,周如璋這是時刻準備湊上前。
  
  不等周如璋動作,魏元諶吩咐一聲:「歇差不多就啟程,離驛站還有段距離,早些到了才能安穩。」說完帶著身邊的護衛先一步向前馳去。
  
  林夫人見狀不禁道:「魏大人做事還真是雷厲風行。」不止雷厲風行,還不留任何情面。
  
  「走吧,」林夫人看向崔禎道,「魏大人說的也有道理,早些到了我們也就安生了。」
  
  崔禎等崔家、顧家女眷都上了車,這帶著護衛走在前面引路。
  
  周家馬車中的周如璋咬住了嘴唇,那位魏大人晚些開口的話,她就走到了那顧傻子身邊,她手裡拿著荷包準備送給顧明珠,最好能借著這事留在顧家馬車上,沒想到……就差一步。
  
  周如璋氣得想要跺腳,老天為何總與她作對,放下馬車的簾子,周如璋懨懨地坐回周三太太身邊:「母親,您說定寧侯會不會喜歡那傻子?我瞧著不少東西都送去了傻子的馬車裡,方才崔禎還與那傻子說笑。」她這還是第一次看到侯爺露出笑容,她總覺得侯爺對顧明珠不一般。
  
  周三太太不禁笑出聲,然後又搖搖頭:「讓我怎麼說你才好?那傻子怎能與你相比?定寧侯這樣對她,不過是因為她父親揭開了戰馬案,用你祖母的話說,都是利益權衡罷了,就算有一點點的真心,那也是可憐她,你是想要定寧侯喜歡你還是可憐你?」
  
  周如璋的臉紅了:「自然是喜歡……讓我也不想他可憐別人。」
  
  說完這話,周如璋又難過起來:「可……侯爺到現在對我也不理不睬。」
  
  「怎會不理不睬,」周三太太道,「侯爺不是默許我們跟著崔家一起回京了嗎?這路上遇到事,他必然會照應我們,再怎麼說我們也是他正妻的娘家人,這一點永遠無法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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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21-9-5 09:56 PM

第一百四十三章 痴想

  周如璋將頭靠在周三太太肩膀上,臉頰漸漸爬上了些笑容,她掀開簾子又去看崔禎的身影,高大身姿筆挺地跨在馬上,英姿颯爽又威風凜凜。
  
  周如璋的心一陣小鹿亂撞。
  
  今年她已經十六歲了,尋常人家的女子早該議親,可她一直在等崔禎,她忘不了定寧侯凱旋而歸時的情形,她憤恨長姐不知自重在長公主府鬧出那般的亂子。
  
  功夫不負有心人,她離崔禎終於越來越近了。
  
  看了半晌周如璋才放下簾子:「可我心裡不舒坦,憑什麼那般對她,雖說買的都是些小玩意兒,總歸還是要花銀子的,她什麼都不懂,白白浪費了那麼多好東西,崔家有這個錢還不如施捨給乞兒。」
  
  「別胡亂說,」周三太太目光閃爍,「以後要善待顧大小姐,這次顧侯立下大功,顧家也要跟著雞犬升天,雖說我們家與這件事無關,多多少少也牽扯了進去,還得哄著顧家為我們說說話,我們才能太平,否則回到京中必然要被你祖母責怪。」
  
  周如璋頷首:「我知道了,我其實不願意回去,踏進那大門就要時時刻刻注意規矩,稍有差池就會被祖母訓斥,我算是看出來了,祖母只喜歡二伯一家。」
  
  「所以你要爭氣,不要出差錯惹你祖母不快,」周三太太拉住周如璋的手,「我們也會想方設法尋一門好親事,將來你做了誥命夫人,娘家不但不能約束你,你還能為我們三房撐腰。」
  
  周如璋拍撫著胸口,試圖將那些不快趕出去,腦海中全都是崔禎的笑聲,她就知道崔禎表面上威武、肅穆,背地裡不一定就是這般,屬於她的好姻緣,她要好好地抓住才行。
  
  兩個人正說著話,只聽外面傳來聲音道:「這是太子爺吩咐下來的,你們拿著就是了。」
  
  周三太太心中一動,立即道:「什麼事?」
  
  跟車的婆子稟告:「太子爺命人送來了糕點。」說著話將一隻食盒遞進了車廂中。
  
  周三太太立即撩開簾子向東宮隨從道謝:「多謝殿下照拂。」
  
  東宮隨從沒有多說話轉身離開。
  
  周如璋打開那食盒只見裡面都是精緻的吃食不禁道:「母親快看,這種食盒要很久才能準備出來,定然不是誰都有的。」
  
  周如璋將一塊酥油鮑螺放進嘴裡,一股淡淡的奶香味兒傳來,沒想到路途上還能吃到這樣的東西。
  
  周三太太道:「不要貪嘴,小心胃口不舒服。」有太子爺和定寧侯的照拂,看來她們可以舒舒坦坦地回到京裡了。
  
  ……
  
  聶忱和柳蘇等人一路跟著馬車向前行。
  
  從太原府出來的第一天還好,畢竟離城外的衛所不遠,如果有人動手,衛所兵馬很快就能趕到。
  
  所以今日他們不用太緊張,但往後走就不知道會如何了。
  
  聶忱向周圍看去,然後一臉古怪地看著柳蘇:「你不是說師妹會跟著一起去京城嗎?怎麼還不見她蹤影?雖說跟著這些車馬會有危險,但她一個女孩子落了單更不得了。」
  
  柳蘇話不多只是道:「跟著呢。」
  
  不知怎麼的,聶忱總覺得柳蘇這只悶葫蘆臉上一閃嫌棄,這是對誰?他嗎?
  
  聶忱道:「你說清楚,蔣師妹在哪裡?」同樣都是跟隨長老爺的人,柳蘇知曉的事總是比他多一點點,雖說他不太在乎,但總像是他聰敏不及柳蘇似的,那可不行,坊間人中,他得讓柳蘇知道,誰才是老大,就算大家都是長老爺的義子,也得長幼有序。
  
  聶忱清了清嗓子:「你有沒有進過京?」
  
  「沒。」柳蘇惜字如金。
  
  聶忱道:「京城可不比太原府,滿城都是達官顯貴,一不小心就會惹禍上身,我曾在京中行走,也算頗有些心得,到時候……」
  
  聶忱發現柳蘇沒有接話的意思,他咳嗽一聲:「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嗎?」
  
  「唔。」柳蘇這次連說話都免了。
  
  聶忱皺眉,柳蘇的耳疾又重了吧?既然這樣,他趁機將他們的排序定了,他是老大,柳蘇就算排行老二吧,想必他說了柳蘇也不會反駁。
  
  聶忱道:「我們都受過長老爺恩德,江湖兒女當知恩圖報,你說對不對?」
  
  柳蘇點了點頭。
  
  聶忱接著道:「長老爺教了我們不少,俗話說得好,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們兩個也算是兄弟,按照坊間人的規矩,年長者為兄,既然我們都是長老爺的義子,以後你就叫我大哥,我叫你二弟,你看如何?」
  
  聶忱等了片刻,沒有等到柳蘇應聲,柳蘇好像什麼都沒聽到似的。
  
  聶忱苦口婆心:「我們因為這樁案子剛剛有了些名氣,這樣下去定會有不少人前來投奔,總要立個規矩對不對?我們兩個論年紀排序,將來進來的人,都要按進門早晚來排,無論怎麼說我們都是大哥、二哥,師妹不一樣,師妹是長老爺最親近的人,自然永遠都是小師妹。」
  
  聽起來很有道理,聶忱也很有遠見,不過柳蘇眺望著顧家馬車,前提是聶忱要知道長老爺是誰,就算他猜不到長老爺的身份,知曉蔣姑娘在哪裡,他也能勉強答應。
  
  柳蘇半晌終於道:「你找到蔣姑娘了嗎?」
  
  聶忱看著那些馬車:「師妹是不是在前面?」
  
  柳蘇點點頭。
  
  聶忱接著道:「扮成了哪家的女眷?」以蔣師妹的本事,想要掩人耳目並不難,他方才就想到了這一點。
  
  這傻子,還是算了吧,柳蘇裝作什麼都聽不到,他住在破廟的時候,聽說有位大善人有一百多義子,大小姐才多大年紀,若是有一院子的義子……柳蘇覺得那場面委實無法想像。
  
  得知真相之後,聶忱這個自稱長子的人,會不會被其他人打?柳蘇晃了晃頭,他想多了,不會有人相信聶忱來做什麼義子的。
  
  馬車行了一整日,終於到了驛館,驛館不遠處有一處莊子,驛丞請太子爺去莊子上住,太子卻堅持住在驛館,這樣可以彰顯他的賢德。
  
  在驛館梳洗乾淨,換上衣衫,顧明珠打量一下周圍,這處驛館雖然不小,但一下子安排進來這麼多人,屋子也顯得捉襟見肘。
  
  女眷都被安排住在後院,崔家女眷去了西邊的院子,顧明珠和母親住在東院,東院的屋子不多,她只能與母親擠在一間房裡,這樣一來想要換個身份出去委實不太容易,只能等柳蘇前來給她送消息。
  
  「只是住一晚上而已,明天一早就要啟程,不必再去麻煩驛丞。」
  
  顧明珠聽出來,那是懷柔公主的聲音。
  
  懷柔公主跟著太子爺走在前面,直到驛館才遇到。
  
  顧明珠走出門,果然看到懷柔公主坐在不遠處的石凳上,低著頭不知在思量些什麼。
  
  懷柔公主輕輕地搖晃手中的扇子,一直沒有駙馬的消息,她不由地有些焦慮,正覺得煩悶,一隻竹蜻蜓向她飛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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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21-9-5 09:59 PM

第一百四十四章 心事

  懷柔公主望著那竹蜻蜓,讓它撞進了自己懷裡,然後一個少女跟著跑了過來,盯著那竹蜻蜓,臉上滿是孩子般的笑容。
  
  懷柔公主心裡有了數,這少女是顧大小姐。
  
  「大小姐。」寶瞳拉住顧明珠,然後向懷柔公主行禮。
  
  懷柔公主知道顧家丫鬟要說些什麼,無非就是行禮請罪,她聽得太多了,揮了揮手道:「讓顧大小姐過來吧!」
  
  顧明珠到了懷柔公主面前蹲身行禮。
  
  懷柔公主不禁莞爾一笑,顧大小姐雖然有癡傻病,但還懂得禮數,雖然眼睛一直盯著那竹蜻蜓看,生怕她將竹蜻蜓拿走似的。
  
  懷柔公主伸手將竹蜻蜓遞了過去,顧大小姐歡歡喜喜地去接,誰知道那竹蜻蜓剛剛落在顧大小姐手心裡,翅膀一端的竹柄一下子就斷掉了。
  
  懷柔公主不禁一怔,雖說這竹蜻蜓不是她弄壞的,但心中卻有些過意不去,這些小物件兒雖然不值什麼,但小孩子卻寶貝得很。
  
  顧大小姐臉上的笑容果然漸漸沒有了。
  
  懷柔公主望著手裡的竹柄,再看看那斷了的翅膀,想起自己在宮中的那些歲月,她從前也很喜歡竹蜻蜓,用手輕輕撚動,那竹蜻蜓就會飛得很高。
  
  那時她總想著若是能變成一隻竹蜻蜓飛出那宮牆該多好,可惜後來她雖然飛了出去,一切卻與她期盼的樣子相去甚遠。
  
  懷柔公主看著顧大小姐:「我來把它的翅膀修好,它就又能飛了。」
  
  不等顧大小姐說話,懷柔公主站起身:「走吧,跟我進門。」
  
  懷柔公主的手很巧,在宮中時自己就親手做了不少竹蜻蜓,除了用木頭、竹籤這些東西之外,她還試過用羽毛做翅膀,所以修好手裡的竹蜻蜓對她來說不是難事。
  
  管事媽媽想要上前幫忙,卻被懷柔公主拒絕了,竹柄雖然斷了一截,只要將翅膀重新固定好,就又能飛起來了。
  
  很快,懷柔公主就將竹蜻蜓遞到了顧明珠面前,看著顧明珠撚動竹蜻蜓,懷柔公主臉上也不禁掛上了一抹笑容,有時候能幫忙做些小事,心中也會十分愉快,做一個被人照顧周到的木偶,又有什麼好?
  
  「平日裡你們怎麼喚顧大小姐?」懷柔公主看向寶瞳。
  
  寶瞳立即道:「回公主話,我家小姐喚明珠,家裡相熟之人都叫『珠珠』。」
  
  懷柔公主自言自語:「嬌女惜似掌上珠,還真是珠珠。」從顧大小姐身上就能看出懷遠侯夫妻十分寵愛這個女兒。
  
  懷柔公主眼睛中閃動出幾分羨慕,不禁道:「若我與駙馬有女兒,也當如此。」
  
  不過這話說完,懷柔公主神情中又有了些落寞,可她終究是個公主,她總覺得這個身份就像一堵牆般擋在她和駙馬中間,駙馬雖然平日裡對她謙和有禮,但是駙馬心裡在想什麼,她卻一概不知。
  
  懷柔公主轉身坐回石凳上,吩咐身邊的管事媽媽:「再去找找駙馬吧,他來山西那麼久了,我很是擔心他,若是能見到他就跟他說,我們夫妻一體,不管有什麼事他都不該瞞著我。」
  
  懷柔公主說著不禁眼睛一熱淚水差點湧出,她急忙轉頭用帕子去擦,等她情緒安穩下來,拿開帕子正好對上顧大小姐的眼眸,懷柔公主微微一笑遮掩過去,還好顧大小姐不通世事,否則她的心思恐怕要被看透了。
  
  管事媽媽應了一聲:「早知道就該從公主府多帶些人手過來。」不少護衛都出去了,卻一直沒有消息。
  
  懷柔公主搖搖頭:「多說無益,去安排吧!」
  
  管事媽媽剛要退下去,就聽有人稟告:「公主,太子爺身邊的申先生來了。」
  
  申先生帶著許多東西匆忙進了院子。
  
  申先生躬身行禮:「太子爺在前院被公事絆住了,命我先來探望公主。」說著話,東宮的人將手中的物件兒陸續送進了屋子。
  
  懷柔公主與申先生一起進了屋,管事媽媽端茶上來,兩個人坐下來說話。
  
  懷柔公主道:「勞煩申先生了,先生回去稟告殿下,我這邊都好,殿下公務繁忙就不要再分心。」
  
  申先生神情自若,眉宇舒展,一雙眼睛格外明亮,氣質頗為不凡:「懷柔公主不同於旁人,您在貴妃娘娘身邊許久,與殿下如一母同胞,殿下自然要惦念。」
  
  懷柔公主微微一笑,眼睛垂下來,生怕申先生將她看透。
  
  申先生沉默片刻:「公主此次前來太原府鬱鬱寡歡,是否有為難之事?」
  
  懷柔公主心中微顫,還是被人瞧出了端倪嗎?
  
  「公主,」申先生勸說道,「有何事不能與殿下說,殿下必然會為公主解憂。」
  
  懷柔公主嘴唇嗡動,她來到太原府去見太子時,心中有這樣的打算,可她卻一直沒有拿定主意,畢竟貴妃和太子這些年在外做事有失公允,雖說貴妃娘娘待她不錯,卻始終讓她難以信任。
  
  申先生目光微閃:「是否與駙馬爺有關?其實殿下早就看在眼裡,能牽動公主您的,也只有駙馬爺了。」
  
  懷柔公主驚訝地看著申先生,沒想到申先生洞悉了一切。
  
  申先生接著道:「太子爺讓我向公主透露一件事,公主聽了定會歡喜。」
  
  懷柔公主攥緊了手中的帕子看向申先生。
  
  申先生徑直說了出來:「當年山西兵變,趙老將軍可能是被冤枉的,太子爺手中有了些證據,回到京中會繼續追查。
  
  駙馬爺生母出自趙家,雖說生母早就亡故,這叛將的帽子仍舊讓駙馬爺如鯁在喉,拔了這根刺,駙馬爺就會少了負擔,與公主您也會夫妻和順。」
  
  懷柔公主沒料到聽到的會是這個消息,她心中歡喜,緊皺的眉頭也鬆開了些,果然是這樣,駙馬當然會萬分高興。
  
  府中只要提及趙氏,駙馬總會裝得若無其事,但她心中明白,誰又能忘記自己的親生母親?
  
  公主府有半點風吹草動,都會有人拉扯到趙氏身上,就連宮中家宴也有人用此事譏諷駙馬,如果趙老將軍是被冤枉的,那麼駙馬就不用再過這膽顫心驚的日子,更何況……她的親婆母趙氏可能並沒有死。
  
  既然有了這樣的轉機,懷柔公主看向申先生:「該……該將駙馬找回來,駙馬就在山西,他……」後面的話懷柔公主沒有說,她不能隨便透露婆母趙氏的消息,她也是才知道,駙馬一直懷疑生母沒死,這些年私底下讓人到處尋找生母蹤跡,就在半個月前,駙馬突然匆匆忙忙來了山西,她想應該就是得到了趙氏的消息。
  
  駙馬有沒有與生母相見,現在又是什麼情形,她一概不知,只要想及這些心中難免會忐忑不安,生怕駙馬出什麼差池。
  
  懷柔公主剛想到這裡,只聽申先生突然道:「誰在園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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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21-9-5 10:03 PM

第一百四十五章 口是心非

  申先生話音剛落,懷柔公主立即道:「先生不必驚慌,那是顧大小姐,先生來之前我與顧大小姐在玩竹蜻蜓。」
  
  申先生定睛看去,果然看到屋子外的少女手中拿著一隻竹蜻蜓,此時此刻竹蜻蜓再次飛起來,那少女也追逐著跑了過去。
  
  申先生皺起眉頭,他來找懷柔公主時,怎麼沒有發現這位大小姐也在。
  
  申先生不滿地看了一眼守在門口的東宮護衛,護衛低下了頭,他早就發現了這位大小姐,不過……這大小姐與平常人看起來不同,眼睛中只有手裡的竹蜻蜓,有一次為了追竹蜻蜓差點就撞在樹上,由此可見心智不全。手裡的竹蜻蜓飛到了這屋子附近,跟過來也是尋常,而且顧家也被安置在這東院裡,他們怎好去驅逐?
  
  申先生收回目光,或許是他想得太多,顧大小姐出現在門口只是巧合。
  
  申先生道:「驛館太小,公主住在這裡受委屈了,若不然搬去旁邊的莊子上……」
  
  懷柔公主搖頭:「大家擠在一起也熱鬧。」
  
  方才正好提及駙馬爺,就被顧大小姐打斷了,申先生思量片刻又開口:「公主說駙馬爺一直沒有消息?不如讓東宮的人手四處找找,早些打聽到駙馬爺的消息,公主才能心安。」
  
  懷柔公主仍舊有些猶豫,她能感覺到駙馬不太喜歡她與太子、貴妃娘娘太過親近,每次進宮給貴妃娘娘請安回來,駙馬的心情都不好。
  
  朝堂上明裡暗裡鬥爭不斷,駙馬從未與她論過政局,即便程家在朝堂上有什麼風波,她也是從別人嘴中聽到消息,因為公爹被彈劾貪墨,她去打聽消息,因此還與駙馬大吵了一架,駙馬怨她插手政事,她平日裡可以不過問,但她畢竟是程家婦,家中出事難道要她穩坐公主府?
  
  駙馬這樣埋怨,無非是與她隔心,不願受她的好處罷了。憤怒之中她甚至說出和離的話,緊接著她要與駙馬和離的消息就傳遍了京城,貴妃娘娘將程家女眷喚去詢問,還給了一筆賞賜,從那時候開始駙馬對她更加客氣,很少再進她的門。
  
  他們夫妻再也經不起半點波折了,如果不是這次太過著急,她不會來到太原府,雖然她覺得這樣做可能更會讓駙馬反感。
  
  如今局勢又有了變化,太子願意查當年的山西兵變案,也許駙馬願意聽到有關當年案子的消息……
  
  她到底該怎麼辦,要不要請太子幫忙?懷柔公主一時有些煩亂。
  
  「我再想想,」懷柔公主看向申先生,「想明白之後我自會去找皇兄。」
  
  申先生頷首:「這也好。」說完這話他站起身向懷柔公主告辭。
  
  「有事公主只管讓人前來吩咐。」申先生再次道。
  
  申先生從懷柔公主屋子裡出來,走到院子盡頭,他停下腳步慢慢轉過身再次看向院子裡的顧大小姐,顧大小姐收起了竹蜻蜓在院子裡踢毽子,旁邊的下人提著風燈站在一旁陪著。
  
  天已經漸漸黑了,顧大小姐卻玩心正盛。
  
  「珠珠。」林夫人喊了一聲,「天黑了,快回來吧!」
  
  眼前的情景很是尋常,沒有什麼蹊蹺,可申先生卻看了許久,直到院子裡恢復了寧靜。
  
  申先生抬腳向外走去,腦海中全都是太原府案子的卷宗文書,韓鈺在莊子上被「珍珠大盜」偷襲一事他看了許多遍,當日若是有人看到了「珍珠大盜」偷襲的過程,那就只有這位癡傻的顧大小姐了,恰巧顧大小姐卻什麼都說不清楚。
  
  還有金塔寺的死士,也是被顧大小姐所傷。
  
  今天顧大小姐又出現在懷柔公主屋子前。
  
  如果顧大小姐是個普通人,他也許早就起了疑心,但一個癡傻的小姐,自然不可能有什麼謀算。
  
  他真正該懷疑的是崔禎,也許崔禎早就與魏元諶有所勾結,他們之前以為崔禎就在眼皮底下,不會有出什麼差錯,沒想到崔禎會突然查起老定寧侯的案子,將他們的佈置功虧一簣。
  
  太原府的事到了這裡,已然無法挽回,眼下只能再想別的法子,不要讓損失變得更大。
  
  絕不能讓太子順順利利回到京城,朝廷抓住林寺真等人,若是藉此再翻出山西兵變的案子,那他們損失的就不止是那些好不容易養起的兵馬。
  
  現在只能用他的下下策,讓林寺真擄走太子,去投靠襖兒都司。可這件事也沒那麼容易能做到,畢竟東宮護衛,地方衛所加起來不少人馬,魏家和衙門也有人手,定寧侯和魏元諶都不是好對付的角色。
  
  要想法子讓太子脫離這個隊伍,才能伺機動手。太子雖然沒有本事,但格外的謹慎,加上之前對他有了猜忌,想要順利騙太子上當,就要找一個合適的理由。
  
  好在他還有懷柔公主和駙馬可以利用。
  
  如果太子被抓,所有人定然大亂,魏元諶和定寧侯都會想方設法營救太子,丟了太子那可是死罪,魏元諶就算針對太子,也不能搭上自己的性命,等所有人離開之後,會有人偷襲崔家、顧家的車馬,他們壞了公子的大事,一個活口都不能留。
  
  他一個計策會將魏元諶、崔禎等人耍得團團轉,讓他們應接不暇,為公子除掉這些禍患,他也算戴罪立功。
  
  申先生的腳步變得輕快起來,最後這一計,都在他的謀算之中,定會達到目的,就算魏元諶等人發現蹊蹺那也晚了。
  
  ……
  
  「珠珠今晚吃的這麼少?是不是蜜餞吃太多了?」林夫人用手摸了摸顧明珠頭頂。
  
  顧明珠一直在想懷柔公主說的那些話,程駙馬這時候到山西應該是另有隱情,緊接著她的懷疑就得到了證實。
  
  太子身邊的幕僚也來向懷柔公主打探消息,這位幕僚她在太子的宴席上見過,一直在旁邊替太子主持大局。
  
  那時東宮護衛挾持了趙二老爺,等待魏元諶上當,如此推斷就是這幕僚佈置東宮護衛去殺趙二老爺。
  
  這幕僚很有可能就是安插在東宮的內鬼。
  
  她和魏大人懷疑林寺真可能會帶著私兵偷襲歸京的車隊,林寺真那些人不是傻子,不可能直接前來攻打,定然會用些手段,待局面對他們更加有利時再出手。
  
  事情可能會從懷柔公主這邊開始。
  
  顧明珠喝了一口茶,事情有些不妙啊,如果不將整件事弄清楚,很有可能陷入被動,她得快點將消息傳出去。
  
  可是她現在身處內院之中,總不能直接勾勾手指將魏大人叫來,吩咐魏大人快去找懷柔公主駙馬。
  
  不要說她的身份不能暴露,魏大人也不會任由她吩咐啊。
  
  「珠珠走吧,跟我去西院看看,」林夫人道,「我不放心崔家那邊,去問問崔四太太怎麼樣。」
  
  顧明珠搖搖頭趴在桌子上,一臉的疲憊,無論如何也不想走了。
  
  林夫人歎口氣:「那你留在屋子裡等母親可好?」
  
  顧明珠點了點頭,她看看能不能趁著母親去西院的功夫出去送消息。
  
  ……
  
  魏元諶看看頭頂,天完全黑下來。
  
  沒有了顧家那條密道,顧大小姐出門就沒那麼方便了,不出來也好,免得到處折騰。
  
  「我來給魏大人送吃食,請通融一下。」
  
  柳蘇的聲音傳來。
  
  魏元諶微微側頭,面色平靜無波,坊間人也在想方設法進驛館,如果沒有他的吩咐,連隻蒼蠅也飛不進來。
  
  魏元諶抬腳向前走去,他之前給聶忱的腰牌收了回來,他們必然會行動受阻。
  
  向前走了兩步,魏元諶想起那張遞給他的帳目,他已經付了銀錢,為何不用他們?
  
  「讓他進來吧!」魏元諶淡淡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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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21-9-5 10:07 PM

第一百四十六章 小廝

  柳蘇走到魏元諶面前。
  
  「大人,」柳蘇將手中的食盒交給初九,「這是農戶家做的飯食,雖然不那麼精緻,但是很好吃。」
  
  坊間人能很快與附近的農戶熟絡起來,雖然不像東宮的人那樣花大價錢買到些精美的吃食,但這種當地農戶的飯菜樸實之外,別有一番風味兒。
  
  初九將食盒撬開一個角,聞到了裡面飄出來的飯菜香氣,他不由地吞咽了一口。
  
  魏元諶沒有看那食盒,淡淡地道:「有什麼事要稟告?」
  
  柳蘇和聶忱一路上四處查問消息也算有些收穫,否則哪有底氣來找魏大人。
  
  「驛館五里外有處村莊,那裡的農戶說,六天前有幾男子上門打聽消息,問這附近山中哪裡有馬賊和強盜。老農據實相告,原來東邊有夥自賊人,不過官府最近捉拿山匪,那些人不敢出來犯案,有獵戶經過他們曾盤踞的山間,寨子裡沒有了人,已然各自散開躲避風頭去了。」
  
  柳蘇接著道:「老農請那幾個人進門歇歇腳,那些人灌滿了水囊,歇了片刻就離開了,走的時候還給了老農一些銀錢,老農說那些人雖然穿著布衣短褐,但布料很是細緻,定出自大戶人家,為首的那人二十六七歲,說的是官話,但偶爾能帶些山西口音,神情十分焦急,老農打聽那人,為何來這裡?那人才說家裡有人被山匪綁走了,囑咐老農若是聽到一些風聲就將消息送到十里亭的宜福客棧,到時候他們會奉上銀錢答謝。」
  
  就因為那人說官話,看起來像出自大戶人家,所以聶忱對這條線索格外留意,讓柳蘇稟告給魏大人。
  
  柳蘇道:「今晚聶忱他們還會四處去探查消息。」有些消息衙門的人打聽不出來,民眾多多少少會對官府中人有戒心,但坊間人就不同了,總能打聽到一些細枝末節的情況,他們查找線索,魏大人的兵馬尋找林寺真那些私兵的蹤跡,互相配合才能更快掌握局面。
  
  魏元諶思量片刻,聶忱帶回的消息並不多,讓他暫時無法做出猜測,二十六七歲,說官話又懂得一些山西口音的男子,倒是與他查的懷柔公主駙馬有些相似,程駙馬今年二十七歲,程家和公主府都在京中,自然說的是官話,程駙馬的生母趙氏又是山西人,程駙馬定然通些山西口音,不過這些也都是他的猜測,除非有些確切的消息能佐證。
  
  魏元諶向後宅看去,顧大小姐能不能打聽到些消息?他有意讓人將顧家女眷和懷柔公主安排在東院,就是給她提供便利,想必她不會閑著,眼下這樣的關頭,要做的事太多,需要分辨出哪些是必須要追查下去的線索,免得被沒用處的細枝末節牽制太多精神。
  
  這麼看來,與她聯手倒顯得十分必要,魏元諶看一眼柳蘇:「還有沒有別的事?」她應該事先想好了,用什麼藉口才能讓柳蘇靠近驛館,他也想聽聽,他們想要如何糊弄他。
  
  柳蘇躬身道:「聶忱帶著坊間人查消息,我也幫不上忙,我能否留在大人這邊,方便來回傳遞消息。大人身邊的親衛都遣出去了,總要有個小廝照顧起居,我可以盡些綿薄之力,還能幫大人在驛館中收集線索。」
  
  魏元諶眉毛一揚,她這是將主意打到他身邊來了,如果他不答應呢?他們轉眼是不是就會去找崔禎?
  
  「給他腰牌。」魏元諶吩咐初九。
  
  初九將早就準備好的魏家腰牌遞給了柳蘇。
  
  魏元諶淡淡地道:「後院不要隨便進,那裡都是女眷。」
  
  柳蘇應了一聲,將腰牌繫好。
  
  初九將食盒遞給柳蘇拿著:「一會兒我帶你去三爺院子裡。」
  
  見魏元諶沒有再開口的意思,柳蘇準備跟著初九離開。
  
  這時魏元諶又淡淡地開口:「拿了魏家的腰牌,就是魏家人,我的規矩大,你要時刻記住。」
  
  柳蘇躬身:「記得了,小的現在是魏三爺身邊的人,會一心為魏三爺辦事。」
  
  魏元諶微微揚了揚嘴角,柳蘇為誰辦事他會不知曉?他這還是第一次將別人的眼線放到自己身邊,希望顧大小姐與她的人都能老老實實查案,不要節外生枝,否則他也不會姑息。
  
  這件事過後,柳蘇自然哪來哪去,魏家的大門沒那麼容易就跨進來。
  
  初九帶著柳蘇快步前行,兩個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眼前。
  
  魏元諶皺眉,如果他記得沒錯,柳蘇應該是個瘸子,瘸子能有這樣的腿力也算下了苦功,有這樣的心性,若是打磨打磨,將來也能堪當大任,他身邊的家將大多都是如此。
  
  不過想想柳蘇裝著有耳疾,一臉木訥的樣子,有其主必有其僕,他自然不會花心思培養柳蘇。
  
  初九帶著柳蘇走進一處小偏院。
  
  「這院子小,但三爺喜歡清靜,」初九向柳蘇道,「沒有別的事要做,無非就是燒些熱水,餵餵雞……」
  
  「雞?」柳蘇看向初九。
  
  初九點點頭:「這隻雞脾氣有些不好,一會兒進門若是啄了你,你也不要還手……總之這雞事關重大,將來要留給三爺補身子,不能出什麼閃失。」
  
  柳蘇沒有接話,常在坊間的人,怎會怕一隻雞,雞的脾氣再不好,總好過魏大人。
  
  門推開,初九等著五黑雞飛奔過來,沒想到等了半晌,卻不見雞的影子。
  
  「能進去了嗎?」柳蘇問道,他放下東西還要去尋大小姐。
  
  初九臉色大變,幾步衝到院子裡查看,完了,五黑雞丟了,雖說他囑咐過所有人,千萬不要將五黑雞宰了吃肉,但誰知道會不會出差錯。
  
  柳蘇看了看呆愣的初九,還有那冷冷的灶台,忽然發現魏大人的小廝也沒那麼好做。
  
  ……
  
  「小姐,」寶瞳一臉喜色,「柳蘇來驛館了。」她提著風燈四處走動,去前院找驛丞和管事要了一次炭火,一次草藥,總算發現那呆子。
  
  顧明珠轉頭看看沙漏,母親也快從西院回來了。
  
  「快去快回。」顧明珠整理了一下衣裙,快步走出屋子。
  
  後院有處假山石,正好方便隱蔽行跡。
  
  顧明珠聽到柳蘇將查到的事說了一遍,那四處找人的很有可能就是懷柔公主的駙馬,懷柔公主說,駙馬早就來了山西,駙馬來山西是因為家中有人被山匪綁走了?那為何不肯報官?
  
  顧明珠道:「讓聶忱去宜福客棧打聽消息,一定要找到那幾個人,探查消息時定要小心,不要被人發現行蹤。」
  
  柳蘇點了點頭,顧明珠將知曉的事告訴柳蘇:「那人可能是懷柔公主的駙馬。」
  
  事不宜遲,柳蘇要立即去找聶忱,臨走之前寶瞳道:「方才你說找東西,在找些什麼?」
  
  柳蘇道:「魏大人養的雞丟了,一隻大黑雞。」
  
  寶瞳聽到這話睜大了眼睛。...<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21-9-5 10:10 PM

第一百四十七章 小白

  柳蘇敏銳地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同尋常。
  
  寶瞳咳嗽了一聲:「你說的事通身黑色,沒有一點雜毛的黑雞嗎?」
  
  柳蘇點了點頭:「寶瞳姐姐看到過?」
  
  寶瞳眨了眨眼睛,一臉為難地望著顧明珠:「大小姐,您說真巧了,咱們院子裡有隻大黑雞……」
  
  「雞哪裡去了?」顧明珠一時有些緊張,該不會被下了鍋。
  
  寶瞳也有些拿不准:「應該還在我們院子的廚房裡。」因為方才她曾與婆子說過,要將那雞燉了吃肉,雖然她說的是氣話,也許婆子會信以為真。
  
  顧明珠看向柳蘇:「那雞對魏大人很重要嗎?」
  
  柳蘇也發現了事情的嚴重性:「初九與我說不能有任何閃失。」
  
  顧明珠吩咐柳蘇:「你先去報信,這邊我來安排。」
  
  送走了柳蘇,顧明珠帶著寶瞳向東院走去,寶瞳低聲道:「小姐,您說魏大人養隻雞做什麼用的?如果是吃的,那應該問題不大,我保證燉得香香甜甜,再端去給魏大人……」
  
  顧明珠道:「如果不是吃的呢?」
  
  「那。」寶瞳有些詞窮。
  
  「你到底做了些什麼?」顧明珠心中歎息,既然寶瞳都說到「吃」上了,那隻雞的情況堪憂。
  
  「誰叫它來吃元宵的花餅,我想攆走它,它死皮賴臉地不肯走,我一生氣就將它的腳捆住了。」
  
  花餅是用曬乾的花和草加上果子乾壓制的,就是怕元宵一路上沒得吃……沒想到會將那隻雞引來。「然後呢?」顧明珠接著道。
  
  「我綁了那隻雞一會兒,就將它放開,想著它也該走了,誰知道它又跑到側室裡,硬是把元宵的花餅又翻了出來,那時候我就控制不住脾氣,將它扔去了廚房,」寶瞳說道這裡義憤填膺,「小姐,我長這麼大,從來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雞。」
  
  兩個人說著進了院子。
  
  院子裡的小廚房中飄出一股肉香,寶瞳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完了,那不要臉的雞成雞肉了。
  
  顧明珠拎起裙子向廚房裡跑去,只見廚房一臉驚訝:「大小姐,您怎麼來了。」
  
  寶瞳望著廚娘:「你們在做什麼?」
  
  「明日路上吃的肉餅啊,」廚娘笑著道,「夫人吩咐我們多備些吃食,再往前走可就沒有這麼大的驛館了。」
  
  「什麼肉?」
  
  「豬肉、雞肉都有。」
  
  寶瞳向廚房裡走去,廚娘立即攔住顧明珠:「大小姐不好進去,裡面太亂,傷到您可不得了。」
  
  顧明珠微微低了低頭,從廚娘手臂的縫隙間鑽了進去。
  
  寶瞳提著燈往地上照了照,雞已經不見了,她的目光看向了那燒得熱氣騰騰的大鍋。
  
  寶瞳想想魏大人那如同罩了一層冰霜的臉,她就稍稍有些害怕。
  
  「我放在這裡的那隻雞呢?」寶瞳心懷最後一線希望。
  
  廚娘「咦」了一聲:「沒瞧見啊,哪裡去了?我去問問雜役該不會……」她也看向那口大鍋。
  
  完了,寶瞳心中「咯噔」一下,現在想想該怎麼賠給魏大人吧!
  
  顧明珠撿起地上的繩子,繩子斷口參差不齊,像是被尖尖喙子啄斷的。
  
  她拉了一把寶瞳:「去放花餅的側室找一找。」
  
  兩個人走出廚房踏進側室,那是寶瞳和兩個管事媽媽休息的地方,現在她們都在忙碌,屋子裡漆黑一片。
  
  寶瞳提著燈向屋子裡找了一圈,在角落裡發現了一雙晶亮的眼睛。
  
  一隻大黑雞像座小山般巋然不動地臥在那裡,正歪著頭打量著她們。
  
  「這不要臉的賊雞,果然又偷偷摸摸地跑過來了。」寶瞳義憤填膺,恨不得立即將大黑雞拔了毛丟進鍋中,不過想到魏大人那緊皺的眉,沉下來的臉,她又放棄了這個思量。
  
  顧明珠舒口氣:「魏大人那邊傳出消息找這黑雞,立即就給送去吧!」
  
  寶瞳點點頭,恨不得立即將這麻煩丟走,不過她很快又想到:「大小姐,你說這黑雞尾巴上少了幾根毛,魏大人不會介意吧?
  
  我拔了幾根那大黑雞的尾巴毛,那毛看著順滑又閃亮,想著騰出功夫的時候再揪些毛給大小姐做毽球,多虧還沒動手,否則那雞屁股已經禿了。」雞還活著卻光著屁股,還不得臊死啊。
  
  顧明珠也有些拿不准,不過魏大人的心性如琨玉秋霜,與他明說,他應該也不好意思計較。
  
  不過她心裡總有些過意不去。
  
  顧明珠道:「拿點花餅,再從廚房裡拿些肉餅一併送過去,以表歉意,那尾巴毛也別留著了,雖說不能黏回去,總歸拿過去也是個交待。」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就算不是故意的,他們也有錯在先。
  
  「等到了京中,我們再送些花餅給這隻雞,希望它的毛能長出來。」
  
  顧明珠覺得也只有這樣安排,就看魏大人對這雞有多寶貝了。
  
  ……
  
  魏元諶與家將和親衛商量了一下明日要走的路程,容易藏有伏兵的地方都要仔細查看,吩咐完之後,這才回到了住處。
  
  初九端水來給魏元諶梳洗。
  
  水溫剛剛好。
  
  換好了衣服,出來端起茶來喝,茶水也很合適,桌子上還擺著一盤桂花糕。
  
  柳蘇水燒得不錯,但這糕點從何而來?魏元諶微微揚起眉毛。
  
  「三爺,」初九道,「五黑雞找到了,跑去了顧家院子裡,顧大小姐身邊的寶瞳姑娘將五黑雞送回來了。」
  
  魏元諶之前聽說五黑雞丟了並沒有在意,但初九後面的半句話卻讓他微微挑眉,跑去了顧家院子?
  
  魏元諶抬起頭,初九帶著寶瞳走進了門,初九懷裡抱著五黑雞,寶瞳手中拿著幾根雞毛。
  
  「魏大人,」寶瞳垂著頭向他行禮,「桌上的桂花糕還有廚房裡的肉餅都是新做的,這裡不太方便,只有這樣簡陋的吃食,希望魏大人不要嫌棄廚娘手藝粗陋。」
  
  就沒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顧大小姐向他借過人手,指使人過來探聽過消息,到頭來他也沒收到半點的謝禮,這次沒來跟他要銀錢,反而給了這麼多東西……難道是心中有愧?
  
  再看看寶瞳手中的雞毛,魏元諶心中已經明白:「聽說小白去了你們那裡?」
  
  小白?
  
  初九和五黑雞都抬起頭,兩隻雞眼,兩隻人眼一起看向魏元諶,小白是誰?
  
  寶瞳不禁咂舌,原來這雞還有名字,果然不是養來吃的。
  
  寶瞳再次行禮:「奴婢不知這雞是魏大人養的……因此拔了這雞幾根尾毛。」明明是一隻黑雞,怎麼好意思取名叫小白。
  
  魏元諶皺起眉頭:「這雞我很喜歡,無論到哪裡都帶著,從小養到這麼大沒有任何損傷。」
  
  五黑雞「咯」一聲,彷彿十分贊同魏元諶的話。
  
  初九差點被口水嗆到,三爺喜歡這隻肥雞?在此之前三爺應該都沒正眼瞧過吧?再說,這雞不是二老爺買來準備給三爺補身子的嗎?來的時候就已經一身肥肉,怎麼會是三爺養大的?
  
  寶瞳臉色難看:「奴婢真的不知曉,還請大人責罰……」
  
  魏元諶微微揚起嘴唇,原來這對主僕還能有心虛的時候。
  
  寶瞳小心翼翼地道:「奴婢會多送些鮮花餅來,小……小白很喜歡吃……希望能早些長出尾毛。」
  
  魏元諶深深地望了五黑雞一眼,皺眉揮了揮手:「事已至此,下去吧!」
  
  寶瞳鬆了口氣,一步步退出了屋子,雖說魏大人沒有責駡,可她卻有種虧欠了魏大人的感覺,尤其是最後的表情很是無奈。
  
  這雞沒有長出尾巴毛之前,她就像已經落人口實,她也就罷了,千萬不要牽連到大小姐。
  
  寶瞳快步走出了院子。
  
  魏元諶看向初九:「好好照顧小白,不要再弄丟了。」她以各種面目來捉弄他,他也得讓她嘗嘗被人捉弄的滋味兒,想要那些餅就遮掩過去,他怎麼會給她這個機會,若是哪日他心中不快,就拎著五黑雞去敲門。
  
  五黑雞在初九懷裡拍了拍翅膀,似是很興奮的模樣。
  
  初九有些怔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五黑雞不就丟了幾根尾巴毛嗎?不但換回了這麼多點心和肉餅,地位還一下子高了許多,早知道這樣簡單,他也拔幾根毛來。
  
  初九走出屋子,柳蘇站在門口聽吩咐。
  
  屋子裡產來魏元諶的聲音。
  
  柳蘇的耳朵立即支棱起來。
  
  魏元諶道:「找不到那些人的蹤跡,就不要回來覆命。」
  
  話音剛落,柳蘇就看到房檐下人影一閃,一個人隱沒在了黑暗中,這就是大小姐說的魏大人身邊的家將嗎?
  
  這身手也太厲害了。
  
  ……
  
  夜已經深了。
  
  十里亭宜福客棧中,一盞燈卻亮起來。
  
  一個人望著那燈光,眼睛中如同有兩簇燃燒的火苗。
  
  「駙馬爺,」隨從上前稟告,「門口發現了一封信函,應該是那些山匪送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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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21-9-5 10:13 PM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夜裡訪客

  宜福客棧四周安插了四五個人手,一直盯著客棧門口的動靜,如果有人前來,定然會被他們盯上,可最終是隻信鴿落在了院子裡。
  
  懷柔駙馬程翌展開手中的字條,上面只寫了一句話:一路向東走。
  
  程翌將字條緊緊地攥住。
  
  「駙馬爺,」旁邊的盧先生低聲道,「這件事到現在有些不太對,我們一直被牽著鼻子走,別說到現在夫人的面都沒見到,就連是誰綁的夫人都不知曉。」
  
  程翌抿著嘴沒有說話,他知道這件事不簡單,尤其現在從頭到尾眼前就像是被蒙了一層迷霧,沒有半點的眉目,他現在覺得不止是這次母親被抓,從一個月前他找到了母親開始就被人算計了。
  
  盧先生吩咐旁人退下:「接著盯著周圍,有半點風吹草動都要前來稟告。」
  
  護衛應了一聲快步退下。
  
  盧先生親手倒了一杯茶,放在程翌面前:「駙馬爺先別急,不管那些人是什麼意圖,現在應該不會向夫人下手,但我們若是不將前因後果理清楚,恐怕不但救不出夫人,您的安危也堪憂。」
  
  程翌努力克制著情緒,半晌才抬起頭看盧先生:「先生是否覺得我很無用?」
  
  當年外祖父被說成叛軍,山西兵變的一頂大帽子扣下來,母親被程家排擠,他親耳聽到祖父勸母親與父親和離,母親捨不得他不肯答應,祖父就讓母親回娘家為外祖父守孝,母親知道這一走可能很難再回到京中,卻怕他會傷心,臨走那天拉著他的手,臉上滿是笑容,讓他等她回來。
  
  母親走的當日他就開始盼著,可程家上下心中卻好像沒有了母親這個人。半個月後,終於讓他等到了母親的消息,卻是母親坐的船出了事,一船的人都落入了河中,沒有人活下來。
  
  他那時就猜到這都是程家人的手段,沒有找到母親的屍身,程家草草立了衣冠塚,程家的所作所為大家心照不宣,可趙家有罪名在身,沒有人會去查問這樁事,他一個孩子又能做些什麼?盧先生當時是他的西席,看出他心中所想,勸說他先忍耐,將來有了本事再去做想做之事。
  
  終於讓他熬到了能獨自出府那天,他立即前往母親落水的地方打探消息。他查閱當地衙門的案宗,詢問了河上撐船之人,除了打聽母親過世之後河上撈出多少屍身之外,詢問是否有人曾獲救,當聽到一個船夫說,彷彿記得有人泅水救人,好似救上了個女眷,他就開始四處尋找母親蹤跡。
  
  這一找就是好幾年,山西快被他的人手全都踏遍了,快要放棄的時候,終於傳來了消息,說見過一個婦人長相與畫像上的母親肖似,如今就在太原府忻縣,這些年有過不少線索,每次去看的時候都會失望而歸,所以他也沒有太過欣喜……
  
  讓他沒料到的是,他真的看到了母親。
  
  母親的外貌與記憶中的有了很大的變化,但他知道那就是母親,那種母子之間心心相繫的感覺不會有錯。
  
  此時的母親不再是程夫人,而是民戶家的婦人,頭上長了白髮,做著田中粗重的農活,與一個百夫長成親,夫妻和睦,生活平淡。
  
  他走到母親面前,母親先是驚愕,而後恢復平常,一臉的疏離問他:「老爺前來有何事?家中有水有草料,若是需要婦人便去取來。」
  
  母親不肯與他相認,他表明身份,母親也推說是他認錯了人,後來那百夫長歸家,說他們心懷不軌將他們趕了出去。
  
  也許母親有了新家,是不想回程家去了,程家那個地方本來就沒什麼好留戀。
  
  他本就想讓母親好,既然母親這樣選擇,他也該順著母親的心思,他試圖留下些財物卻被母親拒絕,他只能命人在一旁照應,沒想到卻害的母親搬了家。
  
  母親的生活已經十分不易,他豈能再給母親增添負累,他也能猜到母親的擔憂,程家知曉母親活著又嫁了人必然不肯甘休,不知要如何懲治母親,想到這些他就將心腹撤了回來。
  
  母親還活著對他來說已是上天最大的恩賜,他以為從此之後就能打開心結,讓自己輕鬆一些,沒想到立即就傳來母親被山匪擄走的消息。
  
  「駙馬爺別這樣說,」盧先生道,「您做得已經夠好了,換做旁人早就放棄,為了尋找夫人,您幾次與老太爺衝突,程家對您百般防備,本來能有軍功入仕,卻讓您尚公主,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眼皮底下。」
  
  程翌聽到這裡一笑:「程家是讓我知道,何為利益,何為不甘,在皇權之下人人都要低頭,想要讓我彎腰,與他們一樣。可他們不知,若我不願寧可以死抗爭。」
  
  所以他答應賜婚,只是因為他喜歡懷柔,那個仁善、柔弱的小公主。
  
  他想過成親之後,可以慢慢謀劃,掙脫身上的束縛,總有一天不會再被貴妃監視,被程家利用,可他想得太過簡單了些,大周的規矩,貴妃的權利,程家的防備就像張大網將他牢牢地困住。
  
  公主府發生的事,很快就會傳入貴妃娘娘耳朵裡,他與懷柔的感情也像是被什麼阻隔著,也許是猜疑,也許是地位、規矩的隔閡。
  
  懷柔問他為何來山西時,他沒有說,一來他不想懷柔被牽扯其中,也怕貴妃娘娘藉由懷柔知曉內情,二來知曉他找到母親的,只有他身邊的人,他現在除了盧先生和幾個親隨,他不相信任何人。
  
  程翌先從這些思量中掙脫出來:「先生擔憂的是,太子爺和懷柔他們也在往東走?」
  
  盧先生點點頭:「綁走夫人的人,將駙馬爺引到這裡,到底有何圖謀我們半點不知,尤其現在又讓我們與太子車馬一路……我心裡總是忐忑不安。
  
  太子和魏大人來太原府查戰馬案,按理說與您這件事該是無關,可為什麼偏巧兩件事撞在了一起。」
  
  盧先生長長地歎一口氣:「駙馬爺將我留在身邊,未必是好事,我只是個西席,於政事上沒那麼敏銳,駙馬爺需要一個真正的幕僚,或是能帶著駙馬爺向前走的人,這樣才能將腳下的路看清楚。」
  
  盧先生話音剛落,就聽外面傳來護衛的聲音:「有人。」
  
  幾條人影向前撲去,程翌和盧先生都站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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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21-9-5 10:17 PM

第一百四十九章 賴上了

  程翌走出屋門,他帶來的親信已經不見了。
  
  院子裡漆黑一片,聽不到半點的響動,此時此刻彷彿從這裡走出去就會被吞噬掉。
  
  程翌沒有怯弱,握住了腰間的長劍,大步走出了屋子,就要去宜福客棧外看情形,剛走到院子裡,就感覺到身邊一股勁風傳來。
  
  程翌立即扭身躲閃,他曾出入過軍營,雖說這些年因為駙馬的身份賦閒在家,但拳腳功夫沒有撂下,不至於被人一招壓制,躲避過去之後,他立即抽出長劍,劍剛剛揮舞過去「咣」地一聲,與對方的利刃撞在一起。
  
  程翌只覺得虎口發麻,長劍差點就脫手而出,正準備重新振作,對方一腳掃來,踢中了他的腰腹,程翌穩住下盤繼續抵抗,不過兩三招,程翌額頭上冒出了冷汗,對方比他想像的要厲害,恐怕他很快就要被對方擒住。
  
  「是誰?」程翌在這個關頭問出口,那人卻沒有回答。
  
  「你們是來拿銀子的?」程翌邊說邊喘息,「十萬兩銀票我沒有都帶在身上,還有一部分藏了起來,你想要拿到……就按規矩辦。」知道他落腳在此處,二話不說就動手的,可能就是擄走母親那些人。
  
  程翌話音剛落,就看到又有人從黑暗中出來,奔向了他住的房間,這些人黑衣蒙面,看來他的判斷沒錯,這些人是來搶奪銀錢的。
  
  程翌暗暗有些後悔,他將這宜福客棧包下了,囑咐客棧掌櫃和夥計尋常不要出來,如今突然有人闖入,連個向官府報信的人都沒有。
  
  不過,告知官府又有什麼用?即便他能活下來,他母親恐怕也會被害。
  
  「我們談談……」程翌在關鍵時刻心中尚保持清明,「這樣不是最好的解決法子,只要我母親還活著,你要多少銀子我會……」
  
  程翌的話還沒說完,手臂一疼,已經被擊中,緊接著他的腿被人壓制,他想要掙脫已經晚了,右腿膝蓋著地跪在了地上,半個身子完全被鉗制住,他抬起頭來,只見闖進屋子的黑衣人懷中多了一個包袱,那包袱是他用來裝銀票的。
  
  山匪綁走他母親,讓他用十萬兩銀錢來換,他用的是錢莊通兌的銀票,這些銀票他一直貼身攜帶,總覺得無論發生什麼事,還有一爭之力,就算山匪前來搶奪,他也可以要脅山匪,若是強取,他就毀掉銀票,到時候魚死網破,他們什麼都得不到,卻沒想這些人會突然出現,不給他任何反應的時間。
  
  程翌張嘴想要再說話,喉嚨卻被人掐住,只要那人一用力,他的喉嚨立即就會被捏碎。
  
  程翌怔愣間,肩膀被人一抓,整個身體被提起,旁邊的屋門被打開,他被拖進了屋子裡。
  
  一切都在瞬間發生,這些人如同專鎖人性命的厲鬼,下手俐落讓人無法抗爭,他那些守在院子裡的親信應該已經被殺了吧?
  
  程翌後悔起來,不是因為他就要死了,而是整件事他沒有做好,如果他不找母親,母親可能就不會出事,現在還牽連了盧先生等人搭上性命,公主得知消息會怎麼樣?希望皇上能好好待她,再為她尋一門好親事。
  
  程翌做最後的掙扎:「殺了我可以,放了我母親,她什麼都沒有了,只是個普通婦人,放了她,我告訴你剩下的銀票在哪裡。」
  
  「你當他們是凶徒還是寺中的菩薩?求饒沒有半點用處。」
  
  冷冷的聲音從黑暗中響起,緊接著屋子裡的燈亮起來,程翌只見面前的人緩緩拉下了臉上的黑巾,露出了臉孔。
  
  程翌睜大眼睛,那不是什麼山匪而是魏元諶。
  
  魏元諶與那些山匪有關係?這個念頭從程翌腦海中一閃而過後,他立即否認,魏元諶如果與山匪有關就會俐落的殺了他,絕不會費這些口舌。
  
  「駙馬爺為何到山西來?你方才說的母親,指得難道是去世了多年的生母?」魏元諶坐在椅子上,伸手倒了兩杯茶,「駙馬爺可願如實相告?」
  
  魏元諶說完這話,看看外面的天:「天就快亮了,我還要騎馬回到驛館,跟著太子爺押送犯人歸京,駙馬與我的時間都不多了。」他說的沒錯,這一整晚都在路上奔波,回到驛館的時候也該啟程了。
  
  在驛館時,魏元諶剛處置完公務躺下來休息,聶忱就送來消息說,住在十里亭宜福客棧裡的人有可疑之處,他吩咐初九帶人跟著聶忱前去查看,初九才要帶人離開,他就改變了主意,準備親自前來。
  
  聶忱辦事這樣迅速,肯定是得了顧大小姐的消息,如此急著向他稟告,可見顧大小姐斷定這件事非同小可,既然這樣他就該親自前去。
  
  騎馬到半途歇息的時候,被風一吹,他心中更加清明,他承認顧明珠很厲害,但他還從未如此信任一個人,不管是坊間人還是她的各種身份,配合起來愈發的得心應手,她打聽出來的消息,也潛移默化地在影響他對局面的判斷,或許只是因為現在大家在同一條路上,少了幾分戒備。
  
  一路到了宜福客棧,看到守在客棧中的人訓練有素,他們的馬匹都是上等的好馬,就更加確定了客棧中人的身份,既然他們說被山匪綁走了親人,他就假扮山匪試探一下虛實,果然就看到懷柔公主駙馬匆匆忙忙從屋子裡衝出來。
  
  程翌半晌從地上站起身,然後走到椅子上坐下,端起了桌上的茶,因為手臂方才受創,拿起杯子時有些顫抖,好在魏元諶沒有將茶倒滿。
  
  想一想方才發生的事,就好像輸過了一次,現在坐在這裡好端端的喝茶也像是在夢中一樣。
  
  就算他不開口說清楚,魏元諶從方才的言語中應該也能猜出大概,會這樣詢問他是給他機會……
  
  程翌開口之前本想說:這件事涉及我生母日後的處境,還請魏大人高抬貴手,知曉實情也不要告訴旁人。不過他想了想並沒有說出來,就像魏元諶所說,他一路跟著太子回京,手中握著太原府的案子,哪有閒心來管他的家事,除非他這件事牽扯了朝廷,想一想那些山匪讓他一路向東,跟著的正是太子回京的隊伍,程翌心中的猜測就更重了幾分。
  
  盧先生說的對,眼前一片迷霧根本辨別方向,他應該找個人幫忙指點。
  
  魏元諶道:「駙馬遇到的事,可能與我們在太原府查的案子有關,」說著他抿了口茶,客棧裡的茶粗劣,卻對一個長途跋涉的人來說卻十分甘甜,更何況懷柔駙馬也沒有別的選擇。
  
  程翌吞咽一口道:「我生母趙氏還活著,半個月前她被山匪綁走了,我來太原府是要救回生母。」
  
  魏元諶點點頭:「太原府的戰馬案牽扯到了十二年前的山西兵變。」
  
  程翌聽到這話睜大了眼睛,整個人激動地站起身:「山西兵變是不是另有內情,我外祖父他……定是被冤枉的。」外祖父去世之時母親就和他說過,外祖父是被冤枉的,可憐外祖父戎馬一生,最終背得這樣的名聲,母親身為趙氏女不能什麼都不做,難道這次母親被綁,與山西兵變有關嗎?
  
  這其中到底還有多少他不知道的內情,程翌開始坐立難安,半晌他起身向魏元諶拜下去:「還請魏大人指點。」
  
  魏元諶將程翌扶起來:「駙馬爺不可這樣,如果駙馬信我,就裝作若無其事,按那些『山匪』的話去做,我會在暗處幫忙。」
  
  程翌不假思索地答應下來。
  
  魏元諶道:「駙馬現在將到了太原府之後的事,仔細告訴我。」
  
  ……
  
  天漸亮了。
  
  顧明珠從睡夢中醒來,這一覺睡得很是舒坦。
  
  下人已經開始準備,等眾人用了飯就要繼續趕路。
  
  吃了兩碗香噴噴的粟米粥,含著一顆蜜餞子,顧明珠蹬上了馬車,正想要讓寶瞳去向柳蘇打聽消息,聶忱昨晚不知有沒有找到懷柔駙馬爺,就聽到外面傳來寶瞳的聲音。
  
  寶瞳悶悶地道:「夫人,您看看這是什麼?」
  
  林夫人掀開車簾,顧明珠湊過去看,只見寶瞳懷裡抱著一隻大黑雞。
  
  「魏大人身邊的初九說,這隻雞不吃食,讓我們幫忙照看。」
  
  顧明珠一怔,怎麼好像被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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