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雲霓 -【娘子萬安】《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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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21-8-24 10:08 PM

第七十五章 見面

  趙恭人嚇了一跳,生哥兒出去看著人搬東西,怎麼還被馬踢了。
  
  趙恭人急著向外走:「那幾匹拉車的馬都溫順的很,生哥兒身手也不錯……」她實在想不明白這事是如何發生的。
  
  林潤生的慘叫聲由遠而近傳來。
  
  趙恭人臉色更加難看:「我兒傷得如何?」
  
  林家管事上前回稟:「大爺是被馬踢中了肩膀,傷得有些重。」
  
  趙恭人嚇得腿腳發軟,潤生學騎射這麼多年,還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委屈,肩膀可不是小事,若是養不好恐怕以後就不能再練拳腳。
  
  「快去請郎中,」林夫人吩咐管事,「一定要城中最好的外科郎中來看。」
  
  「夫人放心,已經讓人去了。」顧家老管事顧升上前稟告,他見事情不對,立即遣人去找郎中,夫人的娘家人剛剛上門,誰知就會出這樣的差錯。
  
  眾人將林潤生抬去了東院,林潤生剛剛躺在床上,趙恭人立即撲過去查看:「生哥兒別急,郎中一會兒就到了。」
  
  「母親。」林潤生眼睛裡含淚,顯然是疼得厲害。
  
  郎中沒到,趙恭人也不敢隨便處置,只想要將心頭的怒火發放出來,她厲眼看向旁邊的管事:「給我去將那畜生宰了。」
  
  管事聽到這話,沒有立即應下來,而是轉頭去看林夫人。
  
  林夫人見到這樣的情形,心中已經明瞭,看來之前的擔憂沒錯,踢了生哥兒的可能是魏大人的馬。
  
  「為何不去?」趙恭人見管事沒動,立即又追問。
  
  管事這才低頭稟告:「太太,踢了大爺的不是咱們家的馬,是顧家馬廄裡的……這……恐怕不妥當。」
  
  趙恭人沒有放在心上:「一匹馬而已,林夫人不會在意。」
  
  如果是顧家拉車的馬,林夫人可能不會說話,魏家的馬,她可做不了主。
  
  顧升走上前壓低聲音:「是那位的馬。」
  
  果然,林夫人心中歎息,魏大人平日裡就是生人莫近的模樣,他的馬也不是好相與的。
  
  「顧升,」林夫人道,「你將馬牽出去吧!」
  
  「怎麼?」趙恭人的心彷彿被紮了一下,「一匹馬比生哥兒還重要嗎?」
  
  林夫人沒說話,林潤生虛弱的聲音傳來:「那是上好的西域戰馬,可做種馬,我想去仔細看看……」
  
  「西域戰馬有甚稀奇,」趙恭人心疼地摸著林潤生的頭髮,「值得你去仔細看。」
  
  「那是極好的種馬,毛色雪亮,體魄威武,連父親的戰馬不如它,」林潤生低聲道,「正好四五歲,還沒被閹割,如果能配種……」
  
  趙恭人板著臉:「胡說,你父親是御賜的戰馬。」
  
  林潤生強忍著疼痛:「那應該也是御賜的,這麼好的馬種,尋常人得不到,母親別讓人殺了,只要能借來用一用就好了。」
  
  林夫人捏住帕子,她對戰馬品種一竅不通,侯爺每次說起來,她都閉上耳朵當沒聽見。
  
  這種東西本來就與內宅不相干,她哪裡能想到看一匹馬還能生出這麼多事。
  
  魏大人讓人不省心,這馬也是一樣,讓生哥兒看了就惦念著要去配種。
  
  她現在發現了,與魏家有關的東西,她是一件也請不出去了。
  
  趙恭人聽了明白轉頭去看林夫人:「小姑,那馬是誰的?從何而來?」
  
  現在撒謊還有必要嗎?既然趙恭人帶著兩個兒子來到了太原府,肯定會見到魏大人,即便不認識人,這馬也不能易容改裝,倒不如現在痛痛快快地說了。
  
  林夫人緩緩走回椅子上坐好:「魏大人的。」
  
  「哪個魏大人?」趙恭人隨口問出來,不過很快她就反應過來,「難不成是那個魏……」
  
  大周還有幾個魏。
  
  林夫人算是默認了。
  
  趙恭人一下子跳起來:「魏……他在哪裡?顧家?你怎麼不早說?」
  
  林夫人歎一口氣,正不知道要如何說法,剛好顧明珠跑進門,乖順地到她身邊坐下。
  
  珠珠手裡的竹球發出清脆的響動。
  
  林夫人想起來:「魏大人來問案,案子涉及到長姐的莊子,那莊子上的莊頭是長姐從林家帶來的人。」
  
  這事趙恭人已經聽說了。
  
  林夫人接著道:「魏大人前來問話,應該與這些事有關。」
  
  趙恭人臉上一閃警惕:「魏大人說了些什麼?」
  
  林夫人抿了抿嘴唇:「我也不知曉,事情還沒結果,嫂子就上門了。」
  
  聽起來好像是這樣,不過……趙恭人總覺得有些古怪,既然是來查案,為何要遮遮掩掩?
  
  這麼晚了還留在府中沒有走?
  
  趙恭人向外面看了看:「你沒有騙我?那魏大人此時在哪裡?既然我們來了總該去見一見。」
  
  見躺在床上昏睡的魏大人?林夫人嘴裡有些發苦,正不知要如何說話。
  
  初九走到了門口:「我家大人請夫人過去。」
  
  林夫人心中訝異,難不成魏家隨從要用這種法子幫她解圍?
  
  顧明珠也從椅子上起身,跟在林夫人身後向前走去,趙恭人看著林夫人的身影,抿著嘴思量片刻,立即捏著帕子跟了上去,她這次來本就想要知曉顧家和魏家的關係,現在一切就在眼前,焉有不看的道理?
  
  顧明珠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知道是趙恭人,這趙恭人怎會突然來到太原府?方才林潤生說了許多關於種馬的事,顯然對這些十分瞭解。
  
  林寺真在陝西行都司任職,大周的大部分種馬都是從西北而來,他們這樣關切這樁案子,會不會是因為戰馬?
  
  這些事可以慢慢查問,眼下這一關不知要怎麼過,如果被趙恭人發現魏元諶昏睡在顧家客房,不知會傳出什麼話來。
  
  門被緩緩地打開。
  
  顧明珠抱著竹球向屋子裡看去。
  
  一個身影負手站在桌邊。
  
  魏大人醒了。
  
  顧明珠一顆心緩緩放回肚子裡。
  
  魏元諶轉過頭,面容似往常那般冰冷,一雙幽深的眼眸向眾人看來:「來的可是陝西行都司林寺真的家眷?」
  
  趙恭人聽著這帶著寒意的聲音,不禁打了個冷顫。
  
  顧明珠低下頭看到魏元諶那微微發顫的袖子,這人還沒完全好啊,不知道會不會被趙恭人發現端倪。
  
  魏大人的形象可不能垮,後面還有許多大戲要他上場。
  
  顧明珠這樣一想,將手中的竹球丟了下去。
  
  竹球骨碌碌滾進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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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21-8-24 10:13 PM

第七十六章 嚇人

  顧明珠追著球跑進屋子。
  
  當年在陝西莊子的時候,外祖父聽說林寺真的妻室來了,就會在身邊的大黃狗脖子上掛一串鈴鐺。
  
  大黃狗跑起來一顛顛,鈴兒響叮噹。
  
  趙氏離得遠遠的,臉色鐵青,沒說幾句話就匆匆忙忙走了。
  
  別看外祖父無慾無求,但他對不喜歡的人從不手軟,也不會多說一句廢話,這位趙恭人有不寐症,最討厭這種異常、持續的響動。
  
  魏大人不知曉其中內情,不會猜到她是故意這樣做的,只會看到她不下心弄掉小球,追著小球四處跑動。
  
  換做從前,她可能會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可是得知魏大人就是當年獄中的少年之後,她心中略有些不忍,他的舊傷有可能與她當年匆忙取出那利器有關。
  
  不管怎麼樣,先將今日之事遮掩過去再說。
  
  趙恭人想要仔細看看那位魏大人,卻被珠珠的小球折騰的不勝心煩,鈴鐺的聲音讓她想起族叔那隻老黃狗,真是有什麼樣的外祖父就有什麼樣的孫女。
  
  竹球終於停下。
  
  趙恭人急忙回魏元諶的話:「回魏大人,我正是林寺真的家眷。」
  
  趙恭人說完話看向珠珠,只見珠珠指尖觸到了竹球,可惜沒有將竹球拿起來,反而撥弄得更遠了。
  
  趙恭人的一顆心又隨著那鈴鐺響動狂跳起來。
  
  初九盯著顧大小姐,眼看顧大小姐與魏大人走得越來越近,他不禁吞咽一口。
  
  他現在只要看到三爺和顧大小姐在一起就害怕是怎麼回事?
  
  生怕三爺再有什麼不合時宜的舉動。
  
  初九看著魏元諶的手動了動,心中警鐘大作,差點脫口而出:三爺,您要幹什麼?
  
  好在三爺的手沒有伸向顧大小姐。
  
  林夫人先吩咐下人道:「快,將大小姐帶出來。」
  
  寶瞳跟進來低聲勸說,顧明珠自然不願意,顧家下人也不敢強迫這位大小姐,只好站在一旁。
  
  顧明珠正玩得酣暢,一步步地走在墨黑的方磚上,看著那小球,嘴角微微翹著,甚是歡喜的模樣。
  
  魏元諶垂著眼睛看眉目舒展的顧明珠,在這時候進門必然有她的意圖,之前他用字條試探,她卻沒有上當,心思只怕比他想得還要深,他試探她之後發生了什麼事?
  
  魏元諶仔細回想,他舊傷發作,不知不覺中脫了力,突然起身,不禁腳下踉蹌,然後顧大小姐拉住了他的手臂,她支撐的力氣不大,卻讓他在關鍵時刻控制身體依靠在石桌上。
  
  如果她沒有動手,他只怕會摔在那裡。
  
  他被扶到顧家客房中,左腋下的疼痛漸漸讓他陷入昏迷,再往後……腦海中隱約有什麼情景浮現出來,卻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
  
  他該是昏睡了過去,直到初九又將他喚醒。
  
  此次來顧家雖然有些波折,但他卻拿到了想要的結果,顧大小姐能在緊要關頭攙扶他,可見心智沒有問題。
  
  那麼顧大小姐現在丟開竹球是為什麼?魏元諶看向林寺真的妻室,只見那婦人眼睛盯著竹球,臉上一閃煩躁的神情。
  
  這婦人方才見到他時,還在悄悄地探查他,現在卻什麼也顧不得了。
  
  顧大小姐這是在幫他?她定然發現了,他是強撐著站在這裡,魏元諶眉頭又是一皺,面容變得更加陰沉。
  
  從刑部大牢出來之後,他還沒有在人前失控過,即便舊疾發作,也會避開外人,現在竟在顧家人面前露出端倪。
  
  還好身邊有初九照應,應該不至於出差錯,有損他的顏面。
  
  不過這般虛弱的模樣被顧家人看到,也不是好事,以林夫人的謹慎、小心,應該不會說出去。
  
  魏元諶收回思緒,眼下最重要的是掌控住局面:「你們是何時來的太原府?」
  
  趙恭人只覺得這位魏大人的聲音更加冷漠,不假思索地回道:「今日才剛剛進城。」
  
  魏元諶接著道:「前一夜宿在什麼地方?」
  
  趙恭人一時愣住,半晌才道:「距太原府二十多里外的驛……酒樓中。」
  
  魏元諶看向初九:「去看看林家拉車的馬匹。」
  
  走了二十多里路,馬匹定然見疲態,如果趙恭人撒謊一眼就能看出端倪。
  
  趙恭人也看出了魏元諶的意圖,臉上一閃慌亂:「大人……這有何關係?」
  
  「本官查案無需與你多言,」魏元諶說到這裡,施施然坐下,身姿挺拔,眼角似是蒙了層寒霜,「不過,你若是對本官撒謊……」
  
  那聲音入刀般戳入趙恭人心裡,趙恭人黃忙不迭地道:「我們在城外五里坡盤恒了兩日,只因為長途跋涉我身子不適,所以沒有著急動身入城,方才大人突然問,我沒有多想,就隨口說了出來。」
  
  看著魏元諶眼角揚起,趙恭人不自覺捏住了帕子:「方才的話句句屬實,不敢再欺瞞大人。」
  
  林夫人看向趙恭人,既然早就到了太原府外,為何要撒謊呢?
  
  林夫人剛想到這裡,顧升上前稟告:「郎中來了。」
  
  趙恭人眼睛一亮立即道:「大人,小兒不慎被馬……摔傷了,容我告退前去照應。」
  
  魏元諶沒有說話,趙恭人再次行禮,慢慢地向後退去,走過了這院子,趙恭人才長長地鬆一口氣,魏大人比傳言中的更駭人,被他盯上恐怕日子不好過。
  
  趙恭人萬分後悔,早知會如此,她絕不會這時候來到顧家,希望方才她沒有露出什麼馬腳,否則被人知曉,可就真的前功盡棄了。
  
  趙恭人離開,林夫人低聲道:「魏大人再歇一會兒。」
  
  魏元諶站起身:「不必了,改日我再來拜訪夫人。」
  
  初九立即帶著親衛進門,前來攙扶魏元諶,魏元諶揮了揮手,自己慢慢地走了出去,乍看起來似是與平日裡沒什麼不同,只是走得有些緩慢。
  
  走到門口,魏元諶想起方才顧明珠的舉動,他停住腳步,轉過頭去,只見顧明珠已經坐在了椅子上,燈光下她的臉頰顯得格外的靜謐。
  
  魏元諶腦海中又是一閃,不禁有些失神。
  
  初九低頭清了清嗓子。
  
  魏元諶這才回過神來,面色不改地低聲道:「我接到京中的傳信,太子爺動身來了太原,這兩日就會到了。」
  
  顧明珠抬起頭,魏元諶將那字條上的消息告訴了她們,是感激母親的照顧嗎?
  
  魏元諶說完話繼續向外走去。
  
  林夫人看著魏元諶的背影不禁搖了搖頭,魏家也是不容易,遭了大難之後,家中也只有這樣一個出挑的子弟,魏三爺肩膀上的重擔可想而知,皇后娘娘無子,魏家的處境恐怕就不會有變化,日後還不知要走得多艱難,越是靠近權利就越危險,魏家這滔天的富貴也是罪,也不知道將來魏家會如何。
  
  林夫人忽然覺得自己很好笑,他們顧家不過是沒落勳貴,哪裡輪得到來操這份心?今日這「意外」順順利利過去了,以後就當什麼也沒發生過。
  
  初九將魏元諶扶上馬,三爺看起來又威武非凡了。
  
  這世上恐怕沒有誰比三爺更厲害,出了那樣的事,還好意思在顧家端著架子,如果是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
  
  「在做什麼?」魏元諶的聲音傳來。
  
  「鑽……」初九及時擺正自己,「那林寺真的家眷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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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21-8-24 10:17 PM

第七十七章 後遺症

  魏元諶自然知道林寺真的家眷有問題,這也在意料之中。
  
  自從朝廷要查戰馬案,已經開始暗流湧動,現在韓鈺被抓,諸多線索暴露在外,許多人就更加按捺不住,一個個都會慢慢浮出水面。
  
  「走吧,」魏元諶道,「先回去再說。」
  
  初九忙跟上魏元諶。
  
  兩個人還沒走得太遠,就聽背後傳來「哐當」聲響,顧家大門先關上了。
  
  「三爺,」初九道,「您說是不是今日咱們表現的不太好,顧家這才……」
  
  這得是多不待見啊,就像是他急著甩掉手背上的毛毛蟲。
  
  魏元諶一眼看過來,初九咬住了嘴唇,免得不聽使喚的嘴會再說出什麼三爺不愛聽的話。
  
  顧家內宅依舊忙成一團。
  
  郎中給林潤生的肩膀敷了藥,囑咐要用冰敷幾個時辰。
  
  冰塊一上去,林潤生就叫起來。
  
  寶瞳揉了揉耳朵,之前魏大人那般模樣可以一聲不吭,這林潤生跟魏大人比起來啥也不是。
  
  寶瞳想著,將手裡的乾果攢盒遞到顧明珠面前,委屈大小姐還得聽這些。
  
  顧明珠拿了一顆蜜餞丟進了嘴裡。
  
  趙恭人哭得眼睛通紅,她這是招誰惹誰了,她這次來顧家,一來是打聽消息,二來是替長姐出氣,結果哪件事都沒辦成,先將生哥兒折了進去。
  
  剛才面對魏大人的時候,她只能承認生哥兒是自己摔的,外戚仗勢欺人果然沒錯,自己的馬傷了人,卻裝作若無其事,他們還是官宦之家,換做尋常民眾,更是訴冤無門。
  
  「骨頭沒事,只是皮外傷,養些時日也就好了。」郎中躬身向趙恭人稟告。
  
  趙恭人一臉不快:「什麼叫只是皮外傷?我家哥兒疼成這樣,你三兩句話就給打發了,你可知道我家哥兒將來要從戎,身上不能有半點的損傷。」
  
  郎中連連賠不是,趙恭人還要說話,林夫人上前道:「嫂子何必為難先生,若是不放心,再讓人尋個郎中來。」
  
  趙恭人被這話噎住,一時發作不得,眼睜睜地看著郎中離開。
  
  林潤生漸漸安靜下來,一會兒功夫就睡著了,趙恭人這才走出屋子,來到林夫人房裡說話。
  
  顧明珠抱著元宵坐在椅子上吃糖蒸的酥酪,林夫人滿臉都是慈愛的笑容。
  
  趙恭人想要說話,林夫人先開口道:「生哥兒受了傷,不宜來回走動,今晚嫂子就在這歇下吧!」
  
  趙恭人點點頭:「我讓人給長姐送給信,明天再去崔家老宅。」
  
  說完這話,兩個人又是一陣沉默。
  
  趙恭人抿了口茶忍不住道:「魏大人來到顧家,有沒有與你提起有關戰馬案的案子?」
  
  「說了,」林夫人很大方地道,「問我對戰馬丟失一案知曉多少,眼下正是要緊的時候,若我知曉什麼不可隱瞞,都要稟告給衙門。」
  
  趙恭人目光閃爍:「你都知道什麼?」
  
  林夫人道:「我只是聽侯爺說過,山西的行太僕寺去年養出的軍馬不少,朝廷可從邊疆馬市上省一大筆銀子,侯爺上奏摺也是想要為山西行太僕寺官員請功,誰知道功勞沒來,卻丟了戰馬。」
  
  趙恭人嘴角微動,懷遠侯一直都是這樣,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她這個小姑也像是一無所知的模樣,與珠珠母女兩個,傻呵呵地過日子。
  
  這母女兩個也是傻人有傻福,長姐、周家女眷都被捉了,唯獨她們安然無恙。
  
  趙恭人看向顧明珠,珠珠現在倒是安安靜靜地坐在這裡吃東西。
  
  趙恭人說完了話,顧明珠的酥酪也沒了,顧明珠站起身帶著寶瞳向外跑去。
  
  「珠珠慢點,剛吃完東西不要跑得太快。」林夫人不放心大聲囑咐。
  
  顧明珠像小孩子般隨口應了一聲,趙恭人帶來的下人也剛剛吃過了飯,正在西院的鹿頂屋子裡歇著,主家出了事,下人必然會議論,她去聽個究竟。
  
  太子很快就要來太原府,自然會插手韓鈺的案子,在太子到太原府之前,她要盡可能地收集各種消息,一鼓作氣將戰馬丟失案弄清楚。
  
  林潤生還沒有正式出入軍營,卻對馬的品種瞭若指掌,知道魏大人騎的馬可以用來做種馬,至少可以證明,林潤生平日裡有機會學到這些。
  
  「顧家姐姐,」林潤芝從長廊上走過來,「姐姐還沒回去歇著啊!」
  
  林潤芝說完話,想起來顧明珠與尋常人不同,一時不知道該如何繼續,正在怔愣間,一隻手捏著塊飴果塞到他手心裡。
  
  林潤芝臉上立即露出笑容。
  
  顧明珠無意去利用一個八歲的孩子,探聽消息的手段還有很多種。
  
  「寶瞳姑娘。」
  
  顧明珠和寶瞳正要離開,林潤芝身邊的丫鬟道:「哪裡有安神香嗎?能不能給我一些,我家二爺受了些驚嚇,晚上恐怕睡不安穩。」
  
  寶瞳道:「受了驚嚇?」
  
  丫鬟垂頭頷首:「因為大爺被馬踢了的事,二爺畢竟膽子小,經不得這個。」
  
  寶瞳不再問:「我去拿來些。」
  
  丫鬟臉上露出笑容,立即向寶瞳道謝。
  
  受了驚嚇。
  
  顧明珠一直望著林潤芝,在聽到「驚嚇」兩個字的時候,林潤芝確實瑟縮了一下,戰戰兢兢地向周圍看了看。
  
  顧明珠心中有數,林潤芝是真的受了驚嚇,但不是因為林潤生,趙恭人來太原府的路上可能發生了些什麼。
  
  這件事發生之後,林潤芝受了驚嚇,趙恭人寶貝這兩個孩子,照理說該會打發人去買安息香,林家手中卻沒有。
  
  那麼可能是兩種情形,一是沒想著要住在這裡,買來了沒有帶出來。二是剛剛要休息時才發現林潤芝的異樣,如果是這樣那麼驚嚇到林潤芝的事才剛剛發生。
  
  走開了一些,顧明珠吩咐寶瞳:「你送香時與那丫鬟說,林二爺年紀太小,這種香不能多用,問問她之前用過了幾次。」
  
  這樣就可以知曉答案了,拿到確切的消息,也方便聶忱去查。
  
  ……
  
  魏元諶和初九回到小院子。
  
  孫郎中聽說消息一路趕過來,見到初九,孫郎中道:「怎麼不來喚我過去,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別提了,初九一路子話想說,三爺和馬都差點回不來了,不過現在他更想知道三爺到底還記不記得做了……那種事。
  
  「先生,」初九低聲道,「您一會兒若是看到三爺神志不清,就要下些猛藥……免得留下遺症。」
  
  那可是後患無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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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21-8-24 10:19 PM

第七十八章 帶不動

  魏元諶坐在椅子上,露出手腕讓孫郎中診脈。
  
  片刻之後,孫郎中臉上露出驚訝的神情,伸手試探了一下魏元諶的額頭:「三爺舊疾復發通常都會發熱。」
  
  魏元諶還沒說話,初九立即道:「這次也是一樣。」他又是溫水又是冰塊地折騰,卻一直不見好轉。
  
  孫郎中道:「三爺現在好了。」
  
  聽到孫郎中這樣說,初九不禁一怔,立即上前試探,臉上露出驚訝的神情:「真的好了。」三爺的舊疾最快也要一日才能有起色,在顧家時他還奇怪,三爺怎麼能被他喚醒,現在看來是因為病情好轉了。
  
  「三爺,您是吃了什麼靈丹妙藥?」初九瞪大眼睛道,「這病是不是就此好了?」
  
  魏元諶目光幽深地望著初九,他暈厥在顧家,初九一直在身邊照顧,現在初九卻來問他吃了些什麼藥。
  
  魏元諶淡淡地道:「你不清楚嗎?」
  
  初九這才想到,他一直跟在三爺身邊,這些事他好像應該清楚,但他確實什麼都不知道啊。
  
  孫郎中捋了捋鬍鬚看向魏元諶:「三爺現在可還有不適?」
  
  魏元諶思量片刻:「左腋下傷口不疼了,只是身上還有些乏力。」在顧家醒來的時候,他就發現舊傷上的疼痛減輕了不少,那種如被火灼的感覺也消失殆盡。
  
  孫郎中接著道:「三爺仔細想想,這次舊傷發作與之前有何不同?也許我們可以從中找到治療的法子。」
  
  有什麼不同?魏元諶想到了那個夢,他總會夢到大牢裡發生的事,每次卻只能眼睜睜地看她離開,這次他好像抓住了她的手,在那一刻,壓在心中的黑暗彷彿一下子就被吹散開來。
  
  難道是這樣嗎?一個夢境怎能治療痼疾?
  
  孫郎中見魏元諶一直沉默,寬慰他道:「無論如何,病情有了起色就是好事。」
  
  初九想到林夫人那一臉的怒氣,三爺被抬來抬去的經過,是福是禍還真的不好說。
  
  孫郎中將手收回:「三爺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即會無礙。」
  
  魏元諶點點頭,想到孫郎中提及的張老爺:「我還有一事想要問先生,你說過如珺在大牢中施藥,許多犯人待她很好,您說的這些人中就有那張老爺。」
  
  孫郎中道:「正是,如珺為不少人向我問過藥,張老爺是其中之一。」
  
  魏元諶追問:「還有其他人?」
  
  「有,」孫郎中歎口氣,「如珺最長提及的就是張老爺、嚴探花、容娘子、還有楊先生,如珺為他們都配過藥,這些人都不在了,希望他們能照顧好如珺。」
  
  從前孫郎中沒有向魏元諶仔細說起,是因為這些人早就故去了。
  
  孫郎中說完站起身來:「你還病著,不宜再傷神,那些事都過去了,人總要向前看。」
  
  魏元諶起身要送孫郎中,卻被孫郎中壓住肩膀:「你好好的我就安心了,明日一早我與坊間郎中一起去醫治那些從礦山上救出的民眾,這些人委實可憐得很,雖然能逃脫出來,卻病疾纏身命不久矣,希望這樣的事再也不會發生。」
  
  魏元諶沉默,這些年大周動盪不安看似是因為儲君之位,根本上還是皇帝的猜忌和制衡,制衡太多會傷及信任,互相提防互相陷害,朝廷自然會亂。
  
  孫郎中離開,魏元諶吩咐人打水清洗,換上了乾淨的褻衣和長袍,魏元諶坐在床上,夢中的那一幕再次回到他腦海裡,是如此的真實。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就好像真的抓住了她一樣,許多年了,有關她的那些記憶雖然還珍藏在內心深處,卻隨著她的離開,褪去了鮮亮的顏色,就像是泛黃的紙張,蒼涼而脆弱。
  
  今日在夢中卻忽然鮮亮起來。
  
  想到這裡,他腦海中又是一閃,恍惚中他彷彿不止拉住了她。
  
  眼前的黑暗被風吹散,他與她脫離了大牢,回到了長公主的園子裡,這次他沒有悄悄地離開,而是走上前張開手臂將她摟在了懷中。
  
  心中似有一股暖流緩緩淌過,那般的踏實、安寧。
  
  他似是回到了少年時,心中憧憬著一個人,夢裡與她相會,忐忑、甜蜜又怕人知曉。
  
  在夢中他可以逾越一起規矩,做他想做的事,憧憬著與她的將來,只要他藏得夠深就沒有人能夠探知他的心思。
  
  魏元諶想到這裡隱約覺得有些異樣,他抬起頭對上了初九那雙瞪大的眼睛,眼睛中滿是探究的目光。
  
  「你看什麼?」魏元諶淡淡地道。
  
  「三爺,」初九意有所指,「您剛才在想什麼,想得如此入神?」
  
  有種秘密被人窺探的感覺,從來都是神情淡然的魏三爺忽然不自在起來,抬起眼睛又垂下,那雙幽深的眼眸也微微閃爍。
  
  初九眼看著三爺的耳朵漸漸發紅,看來他猜的沒錯,方才三爺坐在床上,是在回味顧家發生的事。
  
  他看得清清楚楚,三爺的嘴唇微微上揚,露出笑容來。
  
  魏元諶皺起眉頭,沉聲道:「還不出去。」
  
  這是惱怒了,初九撇了撇嘴,三爺真會演,在顧家那裡裝作什麼都沒想起來的樣子,其實根本就沒忘。
  
  他還想著要不要來提醒,看來是多慮了,三爺自己做過的事怎會不清楚。
  
  不過喜歡就喜歡,幹啥藏著掖著不肯承認?
  
  再說這能藏得住嗎?三爺也真是會掩耳盜鈴,以為裝作不記得了,別人也會自動忘記。
  
  眾目睽睽之下,被如此之多的人圍觀,還能若無其事……
  
  嘖嘖,他對三爺有了新的認識。
  
  魏元諶道:「讓人看著點顧家,不用盯得太緊,無論他們做什麼都不要驚動,就將消息帶回來即可。」
  
  懷遠侯府的意圖是查明戰馬案,所以即便顧大小姐在裝傻,他也不會揭穿她,相反的等到太子到了太原,許多人就要粉墨登場,也許他還需要顧家的配合,畢竟顧大小姐是個極其厲害的人,能夠驅使坊間偵探之人,還能假扮大盜。
  
  太原府找不到第二個這樣的人。
  
  初九沒有離開,反而退回屋子裡:「三爺,顧家是敵人嗎?」
  
  「不是。」至少暫時不是。
  
  初九點點頭:「您讓我們盯著顧家,還是顧大小姐。」這事必須弄清楚。
  
  魏元諶道:「顧大小姐。」
  
  初九再次頷首:「那如果顧大小姐遇到危險,我們要不要出面?」
  
  顧家對這樁案子十分重要,魏元諶道:「如果十分危急自然不能袖手旁觀。」
  
  初九縮回脖子,挺直了腰板,一臉老神在在的模樣,他差點就上了三爺的當,說什麼盯著,分明就是暗中保護。
  
  如果不是他聰明伶俐,恐怕就要犯了大錯。
  
  這樣隱晦誰能聽明白?也就是他。
  
  初九咂了咂嘴,這一代的主子不好帶啊,他有種要帶不動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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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21-8-24 10:25 PM

第七十九章 為了自己

  初九安排好事宜回到屋子裡。
  
  一直跟著三爺忙碌這樁案子,他有種半輩子都沒躺在床上的感覺,終於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初九梳洗完踢掉鞋子,整個人癱軟在床鋪上,還沒來得及回味從四肢百骸傳來的舒坦感,初九就覺得有些不對,他抬起頭發現腳下一隻五黑雞和一隻蘆花雞用四隻雞眼在瞪著他。
  
  蘆花雞抬起屁股,屁股底下有幾個圓滾滾的蛋。
  
  初九覺得自己就是個私闖民宅的小偷,打擾了雞一家的休息。
  
  初九整個人從床上跳起來,就差點連聲喊:「對不起了。」赤腳踩在地上,他忽然打了個冷顫,腦子頓時清明起來。
  
  這是他的屋子,他不過兩天晚上不回來,五黑雞就已經拖家帶口的鳩占鵲巢。
  
  他果然命苦。
  
  初九上前一步要找五黑雞理論,五黑雞飛撲過來,踩在了初九的肩膀上。
  
  今天他不報仇,他就不是三爺身邊最得力的隨從,初九一把抽出了腰間的布袋子,摸出一把小米向地上撒去。
  
  折騰了許久,初九終於躺在五黑雞和蘆花雞暖過的床上,不過這一晚他有些睡不著了,連三爺的大白馬都已經有人惦記了,怎麼就沒有人欣賞他呢。
  
  ……
  
  崔家。
  
  林太夫人心疼的毛病犯了,長籲短歎地一直折騰到深夜。
  
  崔四太太一直在屋子裡侍奉,直到崔禎出現吩咐管事媽媽送四太太去歇著:「明日四哥就能回家了,四嫂也收拾一下。」
  
  崔四太太眼睛一亮,臉上都是歡喜的神情,就向崔禎拜謝:「謝謝侯爺。」
  
  「四嫂不用謝我,」崔禎道,「不是我的功勞,整件案子我都沒能插手,四嫂要謝就謝你娘家弟弟吧!」
  
  崔四太太還是向崔禎福了福身,作為定寧侯,崔禎是很照顧崔氏族中的,不過她也沒想到最終是弟弟跟著魏大人查明了這樁案子,弟弟來到顧家勸慰她的那些話還在耳邊,不知他花了多少心思才做到。
  
  崔禎看著崔四太太想要說些什麼,最終卻沒有開口,有些事想必崔四太太也不知曉,陸慎之、閆灝和珍珠大盜,他們之間有什麼關係?魏元諶是從誰身上下手,找到了線索。
  
  如今閆灝和韓鈺歸案,那莊子上暗算韓鈺的「珍珠大盜」又去了哪裡?這「珍珠大盜」就應該是那天夜裡出現在湖中的人,以他的身手從母親莊子上逃脫也不難,可他卻覺得哪裡不太對。
  
  他那夜看到的身影很瘦小,與韓鈺吩咐人去抓的「珍珠大盜」體型特徵完全不同,這案子疑點重重,可惜他不能問審韓鈺,也不能去看文吏手中的卷宗,這些問題得不到解答。
  
  「大哥,你要進去吧?」崔渭走到屋門口低聲道。
  
  崔渭是來看林太夫人的,如今看到崔禎也在,臉上露出些許期盼的神情,他希望大哥和母親能夠親近幾分。
  
  屋子裡傳來林太夫人長長的歎息聲,夾雜著幾聲呻吟。
  
  崔禎本想進去,聽到這裡皺起眉頭吩咐崔渭:「你跟我到書房裡說幾句話。」
  
  崔渭應了一聲,兄弟兩個向外面走去。
  
  屋子裡的林太夫人聽到腳步聲越來越遠,臉上露出怨恨的神情,不停地捶打這胸口:「看看他,他與我哪裡是母子,分明就是仇人,衙門還沒問我的罪,他卻將我當成了犯人,將我身邊的人都叫去盤問了一番,還問我與韓家平日裡有什麼來往,現在好了,他不來看我也就罷了,還將渭哥兒也叫走,我拼死拼活生下他,又為他算計籌謀,他但凡有半點感激,也不會這般行事。」
  
  管事媽媽忙上前勸說:「許是侯爺有急事,所以才沒有進來。」
  
  「有甚急事?」林太夫人道,「太原府都要成魏家的了,他還在為魏家奔忙,魏家可會念他半點的好?現在朝堂上下明爭暗鬥,當年他說不能投靠長公主,就算他的決策對了,可現在無論如何都不能與魏家站在一起啊,不管是皇上還是貴妃、太子,都不會讓宮中那位誕下皇子,只要那位肚子不動,魏家就是個死,難道他看不出來?」
  
  管事媽媽謹慎地向周圍看去。
  
  林太夫人也覺得自己情緒不穩言多語失:「忙碌了半輩子,老了想要享享清福,偏他不讓我省心。」
  
  林太夫人說完這些吩咐管事媽媽:「這幾天不要讓我那族妹和珠珠前來,我現在看到珠珠,心就會一陣亂跳。」
  
  這恐怕只能寄希望於顧大小姐這兩天不想過來玩,否則誰能攔得住。
  
  崔禎和崔渭兩個人在屋子裡坐下。
  
  崔禎沉默片刻看向崔渭:「我們的人有沒有誰與太原府衛所來往密切?」
  
  崔渭一怔:「按理說我們戍邊的將士與各地衛所不該有什麼來往,否則會有通兵的嫌疑,可畢竟都在山西,每年籌備軍需時,自然會走動。」
  
  崔禎道:「查一查,只要與太原府衛所有過往來的人,全都問清楚。」
  
  崔渭有些猶豫:「咱們這樣豈非是不相信麾下的兄弟們?會不會讓大家寒心?」
  
  「清者自清,」崔禎面色凜然,「真的有人手腳不乾淨,與韓鈺等人勾結,就要立即將人找出來,否則會連累所有將士。
  
  現在不做這樣的決策,牽扯無辜才會真讓人寒心。」
  
  崔渭也正色起來:「大哥安心,我會立即去問,」說著他頓了頓,「這案子不是已經查清楚了嗎?大哥為何還是如臨大敵的模樣,而且這樣不是在幫魏元諶嗎?」
  
  崔禎道:「韓鈺不過承認一個貪墨,鐵器和戰馬都去了哪裡?既然查到了這些,就不可能糊裡糊塗地過去了,涉及到鐵器、戰馬,就會讓人想到屯兵,我們就算再不想攪和進去,現在也得自證清白。」
  
  說完這些崔禎道:「你去歇著吧,母親哪裡不用去了,你不過去,她一會兒就睡著了。」
  
  崔渭低下頭沉默片刻:「大哥,你和母親似是有隔閡,難道是因為與周家那門親事?是我射殺的周如珺,跟母親無關,當時的情形……」
  
  崔禎皺眉:「我跟你說過那件事過去了,我本就反感那周氏,即便她不死我也不會娶那般的女子進門,當年周氏吩咐周家下人引我前去相會,結果長公主早就等在那裡,這件事你不是不知道,以為我聽說她貌美就按捺不住前去赴約,從此任她擺佈,她未免小瞧了我。
  
  我最討厭算計深的女子,身陷大牢也是周氏自己選的路,我們崔家對她仁至義盡。」
  
  崔渭見崔禎動了氣,站起身:「是我多言了,大哥別再多想,早些歇著吧!」
  
  崔渭離開之後,屋子裡安靜下來,崔禎卻覺得心中仍舊煩亂,只想走出去透透氣。
  
  自從父親去世之後,他一直覺得這個家從上到下亂糟糟的,開始的時候他甚至不敢閉上眼睛睡覺。
  
  一切都是假的,他這個溫暖和睦的家,其實滿是冰冷的算計。
  
  崔禎一直坐在那裡,直到身邊的管事來稟告:「舅老爺家的長子在顧家被馬踢傷了,所以就住在了顧家。」
  
  崔禎道:「林潤生不是從小就學騎射嗎?這城中也沒有烈性的馬,如何能傷得了他。」
  
  管事低聲回稟:「聽說是魏大人的馬。」
  
  崔禎慢慢皺起眉頭:「準備些東西,再送信給丁郎中,明天跟我去顧家一趟。」
  
  ……
  
  顧明珠一夜無夢,醒來的時候精神氣爽。
  
  「林二爺睡的不太好,」寶瞳道,「眼睛都是紅的。」她在長廊裡見到林二爺,那雙兔子眼很是明顯。
  
  寶瞳昨日前去試探,知曉林潤芝這是最近第一次用安神香,那麼事情應該發生在昨日,寶瞳一早將消息送給了聶忱,接下來她只要好好等消息,顧明珠看著門外大好的天氣。
  
  「我們去玩鞦韆吧!」
  
  顧明珠坐在鞦韆上,鞦韆盪得很高,少女的腳去夠不遠處的樹枝。
  
  差一點,還是差一點。
  
  終於推鞦韆的力氣大了些,少女的腳尖如蜻蜓點水般從樹枝上掠過,顧明珠轉頭去向寶瞳笑,卻看到崔禎高大的身影。
  
  是他在幫她推鞦韆?
  
  少女收回目光,沉浸在自己的歡樂中。
  
  顧明珠正玩得歡暢,就看到趙恭人身邊的管事媽媽匆匆向這邊走來,管事媽媽想要說些什麼,卻被崔禎阻止:「我們去書房裡說。」
  
  顯然是怕被人聽到啊。
  
  顧明珠立即來了興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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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21-8-24 10:28 PM

第八十章 盯著

  崔禎走進了書房,趙恭人身邊的管事趙媽媽也跟了進去。
  
  崔禎看向趙媽媽:「你讓人送信給我,是為了什麼事?為何舅母不與我直接說?」
  
  趙媽媽抿了抿嘴唇:「奴婢也是沒法子,才瞞著恭人來找侯爺,本來奴婢應該與林太夫人說的,可……太夫人現在病著……只怕沒有精神……」
  
  崔禎沉著臉道:「說吧,出了什麼事?」
  
  趙媽媽又看了看門口,確定沒有人才壓低聲音稟告:「侯爺您有機會勸勸我家恭人,讓她不要盡信娘家人,雖然我是恭人從娘家帶來的,可現在奴婢看著也覺得趙二老爺有些做得太出格了。」
  
  崔禎道:「這些事恐怕我管不了,舅母和娘家如何,豈是我一個外甥能插手的?」
  
  趙媽媽欲言又止:「可這樣下去,就怕老爺被牽連,我也是到了太原府才知道情形,再送消息給老爺恐怕來不及,您就看在我家老爺的份兒上,使人去問問,看看趙二老爺到底在做些什麼,為何非要我家恭人背著老爺前來太原府。」
  
  趙媽媽說完話,沒有聽到崔禎的回應,小心翼翼地抬起頭。
  
  崔禎道:「趙二老爺在太原府嗎?」趙二老爺是趙恭人的二哥,也曾在軍中任過職,只不過著實沒有才能,很快就辭官歸家了。
  
  這兩年崔禎在宣府見到過趙二老爺,此人別的不行,算起賬來十分精明,趙二老爺說過自己打仗不在行,但做個管事綽綽有餘,家中有多少銀子都會算得清清楚楚。
  
  但一個老爺,怎麼可能去做什麼管事。
  
  趙媽媽點點頭。
  
  崔禎接著問:「舅母和趙二老爺可曾見過?」
  
  趙媽媽垂著眼睛沒有去看崔禎:「沒有。」
  
  撒謊,崔禎冷冷一笑:「既然這樣,也就不用擔心了,讓舅母過些日子就回陝西吧!」
  
  趙媽媽心中一慌:「侯爺,可能跟戰馬丟失案有關,我家恭人收到趙二老爺的消息,趙二老爺讓恭人來打聽這樁案子……」
  
  崔禎臉上不動聲色,目光卻是一變,先是母親莊子上出了事,現在林家又為了戰馬案來到太原府。
  
  看來林家與這件事逃不開干係,只是不知道到底被牽連了多少。
  
  崔禎正想到這裡,就聽外面傳來趙恭人的聲音:「都別攔著……我早就發現她鬼鬼祟祟的,有什麼話需要背著我跟侯爺說?侯爺是我的外甥,難道會聽你一個下人挑唆。」
  
  趙媽媽渾身一凜,下意識地向後退了兩步。
  
  說話間,趙恭人抬腿邁進了門,看到趙媽媽之後立即揚起手向趙媽媽臉上抽去。
  
  「啪」地一聲,趙媽媽被打得眼冒金星,整個人搖晃了兩下,急忙跪下求饒。
  
  「侯爺別聽這老貨挑唆,」趙恭人道,「這老貨的女兒嫁人,嫌棄我添箱給的少了,一直心中記恨,得了機會就在背後嚼舌。」
  
  崔禎聽到這裡站起身:「舅母也不問怎麼知道管事媽媽與我說了些什麼?」
  
  趙恭人一時語塞,神情稍稍有些不自然,她惡狠狠地瞪了趙媽媽一眼:「我不用問就知道她說不出什麼好話。」
  
  崔禎吩咐下人:「給舅母倒杯茶,我有話要問舅母。」
  
  下人應了一聲。
  
  趙恭人十分不情願地坐在了椅子上。
  
  崔禎也不繞圈子:「舅母來太原府是為了趙二老爺?」
  
  「當然不是,」趙恭人反駁,「我聽說長姐要來太原府,所以帶著兩個孩子來瞧瞧,你也知道從陝西到京中長途跋涉,頗為不便,能在山西見面自然是最好的。」
  
  院子裡傳來孩子跑動的聲音。
  
  趙恭人下意識地向外看。
  
  顧家管事道:「是顧大小姐和二爺,兩個人正在玩呢。」
  
  趙恭人吩咐道:「將二爺帶回去,成什麼樣子。」跟傻子在一起,說不得也會染上傻氣。
  
  林家下人應了一聲。
  
  門外卻傳來林潤芝不肯走的聲音:「我再與顧家姐姐玩一會兒。」
  
  這是在顧家,趙恭人就算心中不願意,也不能做得太明顯,只好作罷,任由兩個孩子去了。
  
  顧明珠和林潤芝站在廊下丟口袋,兩個人同時向前扔去,顧明珠的口袋撞開了林潤芝扔出去的那只,然後穩穩地落在了格子裡。
  
  林潤芝驚訝地睜大眼睛,不敢相信會是這種結果。
  
  顧明珠指了指林潤芝腰間的汗巾,既然玩耍都要有彩頭。
  
  林潤芝不太情願地將汗巾取了下來,想了想有些不捨得,不知道能不能給顧家姐姐別的東西代替,正在猶豫間汗巾卻被一隻手從掌心取走了。
  
  顧明珠拿著汗巾向前跑去,她的手指只是輕輕捏了一角,汗巾隨時都會掉落在地。
  
  林潤芝看著大急,他還想著再將汗巾贏回去呢,這汗巾上畫了手繪,若是髒了不好清洗。
  
  林潤芝道:「顧家姐姐,你小心著些,這是二舅舅才買給我的。」
  
  林潤芝說完就覺得自己闖了禍,母親囑咐過不准他提及見到了二舅舅。
  
  旁邊的書房裡頓時一陣安靜。
  
  趙恭人皺起眉頭,瞪向院子裡的林潤芝,果然跟傻子玩就會被染上傻氣。
  
  「珠珠,」崔禎向顧明珠招手,「將你手裡的汗巾拿過來給我瞧瞧,一會兒我讓人去給你買飴果。」
  
  聽到這話顧明珠的嘴角微微翹起,歡歡喜喜地進了門。
  
  昨日裡,她就看到了林潤芝腰間這塊嶄新的汗巾,那是用上等的潞綢做的,山西出潞綢,潞綢的汗巾雖然成衣鋪裡就有,但是上面綴滿了珍珠的汗巾,就不能隨手買到,必然是精心準備的。
  
  那汗巾上畫著個蹴鞠的少年,想必林潤芝頗為喜歡蹴鞠,出現這種頗有含義的內容,可見送汗巾的人十分瞭解林潤芝。
  
  她聽到趙媽媽提及趙二老爺在太原府,於是做了大膽的猜測。
  
  果然就是趙二老爺。
  
  她問出這話,讓崔禎也少費些功夫與趙恭人周旋,她也就能多知曉些內情。
  
  初九藏在屋頂上,他小心翼翼地遮蔽著氣息生怕自己被定寧侯察覺,不過他有些不明白,三爺讓他們盯著顧家做什麼呢?
  
  看顧大小姐玩丟口袋?
  
  他好久沒有這樣悠閒的差事了。
  
  初九就想要閉上眼睛養養神,腦海裡突然浮現出三爺的臉孔:「好好盯著她,不要分神。」
  
  初九立即清醒起來。
  
  「恭人,恭人。」
  
  趙恭人正不知要如何遮掩過去,就有人匆匆忙忙進了院子。
  
  「恭人,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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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21-8-24 10:32 PM

第八十一章 命案

  趙恭人看向管事,那管事立即上前低聲說話。
  
  「恭人,」林家管事道,「您讓我們去舅爺的鋪子上取東西,那鋪子上出了命案,掌櫃和夥計都被殺了。」
  
  趙恭人一驚:「怎麼會有這種事?」
  
  林家管事道:「我們到鋪子上的時候,鋪子還沒有開門,我們叫了半天,也沒人應聲,又等了一會兒還不見有人前來,我就讓人躍進後院看看情形,結果發現掌櫃和夥計都被綁在屋子裡……」
  
  林家管事不敢回想那場面。
  
  血淌了一地,人都死了。
  
  「屋子裡亂七八糟,看樣子是遭了賊。」
  
  趙恭人手腳冰涼:「那……除了掌櫃和夥計,鋪子裡還有沒有旁人?」說著她看了一眼崔禎,方才芝哥兒不小心說漏了嘴,不知道定寧侯會不會緊揪著這件事不放,雖然那是二哥的鋪子,二哥卻不一定就在這裡。
  
  「沒有了,」林家管事道,「我已經讓小廝報了官。」
  
  趙恭人暗地裡鬆了口氣,還好二哥沒事,現在就等著衙門去查案,說不定真的就是歹人為財謀命。
  
  崔禎看向趙恭人:「舅母要不要去看看?」
  
  「不去,不去。」
  
  一個稚嫩的聲音傳來。
  
  趙恭人還沒說話,林潤芝先急著開口。
  
  崔禎順著聲音看過去,只見林潤芝和珠珠站在不遠處,珠珠臉上沒什麼變化,林潤芝身體顫抖,露出驚恐的神情。
  
  「哎呀,」林潤芝的丫鬟秋穗急忙上前,「二爺,我們別在這裡了,還是出去吧!」
  
  林潤芝點了點頭看向顧明珠,顧明珠卻沒有要走的意思,依舊在那裡丟她的布袋子。
  
  「還不快點將二爺帶出去。」趙恭人不禁催促。
  
  秋穗拉著林潤芝的手就要向外走。
  
  「等等,」崔禎喚住林潤芝,「來,大哥問你幾句話。」
  
  林潤芝緊張地攥著手,求助地看向趙恭人。
  
  趙恭人道:「芝哥兒沒有睡好,身上不太舒坦,侯爺有什麼話改日再問吧!」
  
  崔禎沒有說話,一直望著林潤芝,眼睛中是不容置疑的威嚴,林潤芝彷彿被定在了原地,半點也挪動不得。
  
  崔禎走向林潤芝:「大哥問你,你是什麼時候見到二舅?」
  
  林潤芝嘴唇嗡動,倉皇無措。
  
  初九看著顧家院子裡的情形,發現無論發生什麼事,顧大小姐都沉浸在自己的玩耍中,外面發生什麼事都與她無關。
  
  不過偶爾……她會不慎失手。
  
  「咣」地一聲,布袋打中了角落裡的瓷缸。
  
  初九讚歎,砸得好啊,這時候有一點點的動靜,都會讓屋子裡的氣氛更加緊張。
  
  這顧大小姐是個有福的人,總會拿捏的那麼恰到好處。
  
  林潤芝嚇了一跳,恨不得立即離開這院子:「昨天……不……不是……我沒看到二舅。」
  
  趙恭人怒其不爭,早知道會這樣,她就不將芝哥兒帶出來。
  
  「你下去歇著吧!」
  
  崔禎挪開目光,林潤芝如釋重負,讓秋穗拉著向外走去。
  
  「你這是做什麼,」趙恭人埋怨崔禎,「為何非要問這些,我們確然沒見過,還能騙你不成?」
  
  崔禎重新坐回椅子上,雖然趙恭人母子都沒有承認,但林潤芝的表情已經證實趙媽媽沒有說謊。
  
  崔禎吩咐外面的管事:「讓人去找趙二老爺,他的鋪子出了事,他怎能不出面?」
  
  「侯爺,」趙恭人慌張起來,「人根本沒在太原府,你要如何找?難道要打發人去松江府嗎?」
  
  崔禎沒有理會趙恭人的辯駁,只是道:「最近太原府事多,舅母還需小心著些,如果沒有別的事,就早點回陝西吧!」
  
  崔禎說完就起身向外走,到了門口停下腳步:「戰馬案不是您能插手的,最好不要再四處打聽,舅舅好不容易才有今日,不要因此惹禍上身,如果你知道什麼線索,最好早些說出來,現在欽差魏大人在太原府,他都能將韓知府查出來,其他事想必也逃不出他的眼睛。」
  
  趙恭人想到魏大人那冰冷的目光,不禁打了個冷顫,等到崔禎走了出去,才癱軟在椅子上。
  
  院子裡的人彷彿都走了出去。
  
  趙恭人喃喃自語:「二哥到底去哪裡了?該不會出事了吧?阿彌陀佛保佑二哥能順利回到松江府。」
  
  顧明珠坐在長廊上,為什麼趙恭人如此害怕別人知曉趙二老爺在太原府呢?
  
  趙恭人又那麼緊張戰馬案,這趙二老爺肯定與戰馬案有關。
  
  顧明珠仔細思量戰馬案。
  
  表面上看,父親獲罪來到山西,發現山西行太僕寺的戰馬數量極多,於是請朝廷前來閱馬,不想戰馬這時被偷,戰馬案正式拉開序幕。
  
  現在他們得知,所謂戰馬被盜是子虛烏有之事,山西行太僕寺當時根本就沒有那麼多馬,陷害給盜匪是為了遮掩事實。
  
  父親是用草料和馬糞計算的戰馬數額,多少馬匹該吃多少草料,每日排出多少馬糞,這個騙不了人,不會出差錯。
  
  也就是說,行太僕寺當時確實有那麼多馬,卻在朝廷來閱馬時,馬匹不見了。
  
  之前她曾懷疑過,會不會是行太僕寺為了應付上官,故意弄些次等馬匹來充數,沒想到朝廷真的會前來閱馬,這些次等馬匹經不起查驗,很快就會被看穿,所以他們只好假稱戰馬丟失,就會被朝廷治欺瞞之罪。
  
  如果按照這個思路想下去。
  
  她猜測韓鈺會招認勾結行太僕寺官員,多報馬匹數量是為了向朝廷要更多的草料,將多餘草料賣出去也是一筆銀錢,之後再慢慢報戰馬在飼養過程中的損耗,沒想到父親前來山西,他們只好用劣等馬充數,結果父親又請朝廷來閱馬,這件事眼看遮掩不住,所以才會弄出盜匪案。
  
  真的是這樣的話。
  
  趙恭人為何那麼關切戰馬案?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
  
  而且韓鈺這樣急著認罪,像是在遮掩什麼,也許其中還有內情。
  
  顧明珠又有些坐不住了,不知道聶忱查的怎麼樣了?她想要親眼看看趙家發生命案的店鋪,最重要的是想方設法找到趙二老爺。
  
  魏大人病了,他應該沒有精神盯著她,那她是不是可以換個身份跟著聶忱去查案呢?
  
  這次無論如何應該遇不到魏大人了吧!
  
  顧明珠看向寶瞳:「送信給柳蘇,我想出去一趟。」
  
  ……
  
  魏元諶看著手中的文書,韓鈺招認了戰馬之事,是他虛報數目為了貪墨餵馬的草料,馬是一天都要吃草的,尤其是戰馬。
  
  一匹戰馬一年消耗極多,這筆銀錢的確讓人眼饞,不過韓鈺讓丁先生開了那麼多鐵山礦,對韓鈺來說多採些礦豈非比貪墨草料要更容易?
  
  韓鈺是在遮掩。
  
  魏元諶將文書放下,馮安平吞咽一口道:「魏大人可以將放在我家中那些贓物拿走了吧?」
  
  看著那些銀子,他整日裡忐忑難眠,真怕會丟了。
  
  「其實,」馮安平道,「再有這種事,大人可以將銀子放在顧家,保證安全。」
  
  魏元諶有些驚訝:「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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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21-8-24 11:05 PM

第八十二章 抓個正著

  馮安平本不想提及這件事,想想那贓物就忍不住心頭一跳,嘴快說了出來。
  
  馮安平道:「因為那宅子……風水好,又牢固,不像我那院子著實單薄得很,四處透風……」
  
  風水好又牢固。
  
  魏元諶神情淡漠,繼續拿起文書看:「我看未必,你那院子雖小,卻也好把守。」
  
  說完魏元諶看向親衛:「將韓鈺那裡找到的銀子也送去馮安平那裡,免得太子前來了,會有什麼變化。」
  
  太子?
  
  馮安平的腿軟了半截。
  
  「別,」馮安平一直彎腰,「大人,我家裡沒有地方了,不能再擺了。」
  
  魏元諶沒有動容,垂著眼睛自然而然地問道:「我在四川行都司查案的時候,行都指揮使怎麼做的?」
  
  「行都指揮使將床板底下鋪了幾層銀子,他說那樣睡得踏實,」親衛說完看向馮安平,「馮大人可以將那些箱子擺成床鋪。」
  
  馮安平快要哭出來,他錯了,今日他進門看到魏大人穿著一襲月白色的長袍,安靜地看著文書,比往日裡少了些威懾,他就以為他已經是自己人了。
  
  這才小心翼翼地給魏大人提個醒,沒想到反過來就會抓住了把柄。
  
  今天初九又不在,沒有人救他。
  
  平日給了那麼多肉,關鍵時刻卻不在,是不是故意躲開了?
  
  嗚嗚嗚~
  
  馮安平哭喪著臉:「顧家住的院子,是我祖父建的宅子,那宅子下面有個密道,密道的事沒有人知曉,所以要在那裡放東西最安全。」
  
  密道。
  
  魏元諶終於抬起眼睛:「那密道能直通到外面嗎?」
  
  馮安平吞咽一口,很是後悔一時嘴快說出這個秘密:「大人,這件事不能透露出去,顧家女眷住在那裡,讓人知曉了難免不安全。」
  
  唯一能安慰他的是,魏大人這樣的人不會做那些雞鳴狗盜之事,如果真的有需要會直接與林夫人說,絕不會私自去鑽密道。
  
  魏元諶沒有再問,將手裡的公文推給馮安平。
  
  馮安平如蒙大赦般立即躬身:「卑職去府衙了,那邊還有許多口供要整理。」看來魏大人只是隨口問問,並沒有十分感興趣,這樣就好,他也能安心了。
  
  等到馮安平走出屋子,魏元諶的目光才變得格外幽深,有個密道通向顧家宅院外,這樣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地來去。
  
  「初九呢?」魏元諶道,「將他叫回來。」
  
  初九在房頂上趴了一天,他上次這樣辛苦的勞作是為了抓一位指揮使大人,三爺表面上裝作不徇私情的樣子,還不是將最厲害的他派給了顧大小姐,等到崔禎離開了顧家,顧大小姐打著哈欠進門睡覺,寶瞳出去買東西之後,他也從房頂上溜下來,回到了他們暫住的小院子。
  
  「有什麼發現?」魏元諶問過去。
  
  初九道:「顧大小姐很喜歡玩丟布袋,搶了趙二爺的一條汗巾,然後跟那個丫鬟寶瞳竊竊私語了許久。」兩個人的聲音很小,他沒有聽到說了些什麼。
  
  魏元諶道:「就這些?」
  
  三爺還不滿意啊!果然動了心就要的更多,三爺也是個大俗人。
  
  初九心中歎息,他可是一眨不眨地盯著顧大小姐了。
  
  「沒了,」初九道,「沒有什麼異樣。」
  
  魏元諶端起茶來喝,也不怪初九看不出端倪,若非人前人後都裝得那麼像,也不會讓那麼多人都上當。
  
  「林寺真妻室的娘家出了事,趙恭人二哥鋪子上的掌櫃、夥計都被殺了,」初九接著道,「我吩咐人去衙門裡打聽情形,一會兒就能回來稟告。」
  
  林寺真。
  
  陝西行都司的將軍,駐軍在肅州衛。
  
  打過幾次勝仗,最有名的一次就是以一千騎兵擊退了韃靼五千人馬,讓韃靼喪膽而歸,韃靼的俘虜說林寺真借了天兵。
  
  現在韃靼不敢攻擊肅州衛,林寺真在韃靼人眼中就是會用妖術的將軍。
  
  初九又將崔禎逼問趙二老爺去向的事說了。
  
  「他們說這些事的時候,顧大小姐在哪裡?」
  
  猝不及防又被問到顧大小姐,三爺真是三句不離顧大小姐,初九道:「顧大小姐就在旁邊丟口袋。」
  
  是在偷聽吧?看來找到趙二老爺也就能弄清眼下的情形。
  
  「讓人去找找趙二老爺的下落。」
  
  說完魏元諶站起身,今晚她會想要出去吧?
  
  ……
  
  趙恭人嫌棄顧家的屋子太小,吃過了午飯就帶著兩個孩子一起回去了崔家祖宅。
  
  林夫人看著馬車離開鬆了口氣,現在終於安靜了。
  
  林夫人道:「關門吧!」送走了一個又一個,她也能好好歇歇。
  
  林夫人一路去看看了顧明珠,顧明珠睡得正香,少女嘴微微翹著,臉上沒有半點防備的神情,端詳了女兒半天林夫人才回去休息。
  
  顧明珠緩緩睜開眼睛,雖說她現在恨不得立即就去趙家的鋪子上查看,但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大意,醫婆的身份能夠遮掩面容,出去行走最為方便,可上次差點被魏元諶看到真容,再用醫婆的身份出去,恐怕不太安全。
  
  好在坊間擅長偵探之人中也有婦人,只要穿上男裝,頭戴垂紗的斗笠,跟在聶忱身邊行走,也不會出什麼差錯。
  
  她只是去收集線索,很快就能折返。
  
  為了以防萬一,她還要喬莊打扮一番,希望嚴探花給她這個身份,能用的時間長一些。
  
  天漸漸暗下來,顧明珠在林夫人門前打了幾個哈欠,就被林夫人牽著手送到屋子裡休息。
  
  等到林夫人走出屋子,顧明珠才起身看向寶瞳:「將衣服拿來。」
  
  穿上俐落的男裝,顧明珠顯得英氣十足。
  
  這次背上驗屍用的匣子,顧明珠走進了密道之中。
  
  黑夜之中,一個人影緩緩地走出了胡衕,她穿著一身男裝,顯得身形更加嬌小,但是行走之間步幅很大,動作十分的俐落,與那些常常在坊間行走之人沒什麼兩樣,頭上的斗笠壓得很低,儘量將身形藏在暗處,轉眼之間就消失在街道盡頭。
  
  魏元諶從角落裡走出來。
  
  初九瞪圓了眼睛,那是誰?該不會……該不會是與顧大小姐相會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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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21-8-25 07:27 AM

第八十三章 養老

  魏元諶轉頭看了看那密道的出口,密道出口藏在一個不起眼的矮倉中,這矮倉平日裡堆滿了雜物,誰也不能想到這裡面還有暗門。
  
  修建密道的人委實想得周到,給她提供了不少的方便,不過看她那俐落的身手即便沒有密道也能想方設法出門。
  
  崔家和顧家的護衛還都在這宅子四周,卻不知道他們不過就是個擺設。
  
  誰能想到心智不全的少女會這般厲害?這是從小家學淵源,才能有這樣的本事。
  
  「珍珠大盜」和醫婆沒有明證,這次她又假扮的什麼人?
  
  魏元諶收回目光,不急,他能見到。
  
  初九想了想:「三爺您怎麼想?」抓過來審一審,看那人這樣偷偷摸摸出入顧家是誰給的膽子,要知道三爺離開顧家還是被抬著出來的。
  
  魏元諶沒有應聲大步向前走去。
  
  初九咂了咂嘴,三爺的心情不好啊,也是……遇到這種事,怎麼能好的起來。
  
  ……
  
  顧明珠走到不遠處的街角,柳蘇立即上前接應。
  
  柳蘇低聲道:「趙家的鋪子就在東市,聶忱也在那裡等您。」
  
  顧明珠點點頭,跟著柳蘇向前走去,顧明珠聽母親與管事媽媽說起過,趙恭人的娘家在松江府,趙氏在當地也算得上大族,手中有許多田地,趙氏子弟雖然從小讀書,但入仕的不多,最厲害的一位官至五品。
  
  趙恭人的父親也是屢試不中,之後托關係向走從戎這條路,軍功豈是那麼容易賺來的,趙老太爺目睹了戍邊軍隊的苦處,改變了主意準備回家,卻在這時候認識了林寺真。
  
  既然自己不行,找個有前程的女婿也是不錯,趙老太爺大約抱著這個心思,才說下了這門親事。
  
  林寺真一直在軍中默默無聞,後來應該有林太夫人和趙氏族中的幫忙,才讓林寺真在肅州衛任了職。
  
  顧明珠思量間到了趙家的鋪子。
  
  柳蘇道:「趙家在太原府有三間鋪子,都是賣布帛、錦緞的,這是其中一間。」
  
  「另外兩間鋪子在哪裡?」顧明珠問向柳蘇。
  
  柳蘇道:「離這裡不遠,那兩間鋪子安然無恙,不過湊巧的是,這間鋪子出事的時候,三間鋪子的掌櫃都聚在這裡吃酒,於是一起遭了毒手。」
  
  現在出事的鋪子被衙差查封,尋常人不准進去。
  
  聶忱站在鋪子外,看到了柳蘇兩個人前來,立即迎了過去,長老爺讓人送信給他,讓他帶著個女子查案。
  
  聶忱能感覺到長老爺十分在意這樁案子,既然如此,為何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就像當年從大牢裡救下他一樣,始終沒有讓他看到真容。
  
  時間久了聶忱慢慢發現,長老爺對他十分信任,不管是面對魏大人,還是去畫舫查案,對他送出的消息篤信不疑,既然如此,為何不願與他面對面呢?
  
  除非長老爺不願讓人知曉他的真實身份。
  
  不管怎麼樣,沒有長老爺不可能查明七年前的庫銀案,師父和那些被冤枉的坊間偵探之人也不能沉冤得雪。
  
  更別說長老爺還救了呂光那些人,就憑這一點,長老爺絕不是那種大奸大惡之人,就值得他追隨。
  
  日久見人心,早晚有一天他會見到長老爺,到時候把酒暢談,不醉不休,如果可以的話,他願意給長老爺做義子。
  
  這不是他亂說的,他去過長老爺的宅子幾次,看到門口遺留的拐杖,屋子裡的茗茶,屏風後衣衫上的花白頭髮,榻上的暖爐,還有院子裡剛剛留下的腳印等諸多細節。
  
  他擅長偵探,可以看出長老爺的大致年紀。
  
  長老爺給他的感覺與師父十分相似,甚至他一度覺得長老爺與師父認識。
  
  師父抱憾去世,沒能讓他侍奉到老,如今與長老爺雖沒有師徒的名分,卻也差不多,師徒如父子,他這樣思量沒有錯。
  
  聶忱看向柳蘇身邊的女子:「長老爺與我說了,以後我就叫你蔣師妹。」
  
  顧明珠點頭:「勞煩師兄。」她故意壓低了聲音。
  
  聶忱從腰間抽出了文書遞給衙差:「勞煩大哥,我是坊間人,從衙門求得了手書,想要進去探查一番。」
  
  這手書是從陸慎之那裡求來的,聶忱以為要費一番功夫,不想陸慎之很痛快地答應了,大約是因為他們在韓鈺的案子上立下了功勞,換來了陸慎之的信任。
  
  衙差跟著幾個人進了鋪子。
  
  鋪子籠罩在一片漆黑中,想到這裡死的幾個人,衙差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屋子裡血腥的味道讓人更加心生恐懼。
  
  顧明珠拿出一塊軟布掩住了口鼻,雖然聽嚴探花說過不少案子,畢竟很少在這樣的地方出入,難免會覺得有些不適,所以她事先做了些準備。
  
  屋子裡一片狼藉,似是有人翻找過東西,乍看過去的確像是謀財殺人。
  
  聶忱道:「鋪子裡的錢箱沒有了。」
  
  「現在是月初。」顧明珠道。
  
  聶忱點頭:「這就是疑點,鋪子都會在月底盤帳,將一部分銀子送入銀號中,鋪子裡雖然會留些銀錢周轉,也不需要太多,這時候來劫財時機未免不對。」
  
  除此之外。
  
  顧明珠舉著燈向前走去,地上還有捆綁過人的繩索,與其這樣胡亂尋找財物,到不如詢問掌櫃和夥計,人在絕境時求生慾支配,一般都會說出實情,這就是為何很多入室劫案,並不會傷及人命。
  
  屋子裡很多東西被衙門的人收走了,但是還能瞧見地上有許多散落的酒罈。
  
  聶忱道:「掌櫃和夥計身上沒有抵抗留下的傷痕。」
  
  顧明珠思量,那就更奇怪了。
  
  沒有抵抗的傷痕,那就是他們在發現異樣的時候,沒有了力氣掙扎。
  
  這樣的話,賊人只需要拿走財物,沒必要殺人。
  
  屋子裡的情形,求財是其次,殺人才像是最終意圖。
  
  誰會殺鋪子上的掌櫃和夥計呢?照這個想下去,是不是有人故意將他們聚在這裡,然後一起除掉。
  
  能夠將所有掌櫃喚到一起的人,鋪子的東家趙二老爺算是一個。
  
  這件事與趙二老爺有關嗎?
  
  所以趙恭人才會一口咬定趙二老爺不在太原府?
  
  顧明珠看向聶忱:「在城外林家人落腳的客棧可發現了什麼?」
  
  聶忱點頭:「我們出去細說。」
  
  幾個人又將屋子裡查看了一遍這才走出去。
  
  聶忱正要說話,就聽鋪子外傳來聲音道:「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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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21-8-25 07:31 AM

第八十四章 舒暢

  顧明珠聽得這聲音立即抬起頭。
  
  幾個人走進了鋪子,走在最前面的人,身姿筆挺,穿著程子衣,走路時衣褶輕擺,有種輕描淡寫的清雅,走進一瞧,配著他那幽深的眼眸,冷淡的面容,又是一種深不可測的威嚴。
  
  魏大人不是病得很重嗎?怎麼轉眼之間就似安然無恙了?
  
  顧明珠想起魏元諶離開顧家說的話,太子就要到太原府了,也許是因為這樣,才會急著前來查案。
  
  除此之外,他還有沒有其他意圖?
  
  顧明珠隔著斗笠的紗羅看魏元諶,魏大人從進門開始,目光就落在聶忱身上,並沒有向這邊看一眼。
  
  她暗暗鬆了口氣,幸好她沒有扮作醫婆出來,否則定會被魏大人盯上,畢竟一個醫婆出現在這裡十分不合時宜。
  
  什麼樣的身份,只能做什麼樣的事,萬一弄錯了就一定會露馬腳。
  
  如今她是聶忱的師妹,跟在聶忱身邊查案,只要安分守己做她的事,也不會引人注意,魏大人沒有時間琢磨一個小女子。
  
  聶忱和柳蘇上前行禮,顧明珠怔愣地站在原地,只等聶忱和柳蘇喊過:「魏大人。」她似是才明白來者的身份,立即向著魏元諶蹲身行禮,想到自己如今穿著男裝,忙又改成躬身,這套動作下來,十分的不倫不類。
  
  魏元諶沒有看顧明珠一眼,這身形是她沒錯。
  
  他之前在畫舫上吃了虧,沒有在意那醫婆的特徵,去了顧家之後,他仔細盯了兩眼顧大小姐,她可以遮蔽面容,卻沒法藏匿身形。
  
  顧大小姐那矮矮的直到他下頜的身高,他只需要用眼睛一乜,就能衡量出長短,別看她是個矮小的細豆丁,膽子卻大得很。
  
  魏元諶心中冷哼,徑直從顧明珠身邊經過,面容不改,臉上沒有露出任何端倪,不能讓她發現他已經看穿了她,免得她就此躲藏起來,他豈非就會錯過一場大戲?
  
  她以為自己遮掩的嚴嚴實實,他也只當沒看到她露出的大尾巴,看看她還有多少沒有使出的本事。
  
  魏元諶向屋子裡看去:「可查出什麼了?」
  
  聶忱道:「有許多疑點,不像是為了求財。」說著聶忱向旁邊的蔣師妹點點頭,示意蔣師妹不用害怕。
  
  顧明珠立即上前兩步跟在了聶忱身後,不知為什麼,她總覺得今天的魏大人就像一隻瞇起眼睛的貓,明明不曾看過來,她卻感覺像是被不懷好意地打量著,剛走了兩步,顧明珠藉著微弱的燈光,看到了角落裡的物什兒。
  
  顧明珠立即拉了拉聶忱的衣角,等到聶忱停下,顧明珠壓低聲音,用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道:「師兄,你看看,那是不是鑰匙。」沒想到返回來再次查看,還會有意外的收穫。
  
  聶忱將手裡的燈向前遞去,然後看向柳蘇,柳蘇上前將東西撿了起來。
  
  是鑰匙沒錯。
  
  聶忱從柳蘇手中接過鑰匙,遞給了魏元諶。
  
  「大人,」聶忱向魏元諶道,「我去找一找看看有沒有與這鑰匙相配的鎖。」
  
  魏元諶「嗯」了一聲。
  
  聶忱快步向外走去,顧明珠立即緊緊地跟在聶忱身後。
  
  魏元諶看著那兩條人影一起離開,揚起了眉角,她的性子看起來十分的柔弱,很是依賴聶忱。
  
  如果他開口詢問,聶忱定會說與她有些淵源,她對於偵探之事也有幾分自己的見解,否則聶忱不會將她帶在身邊。
  
  魏元諶眼稍微翹,不知道那聶忱是知道所有的來龍去脈,還是也受了她的欺騙?想一想聶忱之前的作為,八成是前者。
  
  「三爺,」初九低聲道,「那是個女子。」
  
  魏元諶沒有應聲,他當然知道是個女子。
  
  初九眨了眨眼睛,這下三爺不會再生氣了吧,這醋吃得有些不值當啊。
  
  「那女子看來與聶忱關係匪淺,」初九繼續道,「聶忱對那女子很是維護,也不知他們是什麼關係,三爺您說顧家是不是通過這女子與聶忱往來?」
  
  魏元諶沒有應聲,顧家和坊間人是有往來,但不用通過別人,顧大小姐自己就與聶忱來往密切。
  
  很快聶忱走回來道:「鋪子裡沒找到這把鑰匙能用的鎖。」
  
  魏元諶早有預料,聶忱交給他的是一把紫銅鑰匙,鑰匙上面還雕刻著福壽花紋,大戶人家宅子中常用這樣的鑰匙。
  
  魏元諶道:「趙家在太原府的宅院在何處?」
  
  衙差忙上前稟告:「不算遠,與這相隔三條巷子。」
  
  顧明珠再次扯了扯聶忱的衣角:「師兄,你在城外客棧查到了什麼,也一併告訴魏大人吧!」
  
  崔禎也會暗中探查這件事,她不信任崔家,要趕在崔家人之前查明一切。
  
  魏元諶看著聶忱與顧明珠站在角落裡竊竊私語,下意識地皺起眉頭,不知她又在耍什麼花樣。
  
  「魏大人,」聶忱道,「聽說趙家鋪子出了事,我讓人四處探查消息,得知趙二老爺的妹妹趙恭人來到了太原府,趙恭人進城前一日就住在城外不遠處的客棧中。
  
  不知是不是湊巧,趙恭人住的客棧附近有一條河,今天一早有人在河中發現了一具屍體。
  
  也不知這件事與趙家鋪子的案子是否有關係。」
  
  魏元諶不為人知地揚了揚嘴角,這顯然是顧明珠讓聶忱去查的。
  
  趙家鋪子死了人,趙恭人住的客棧也死了人……
  
  魏元諶看向初九:「讓人去查查河中打撈出的屍身是何人?」
  
  剛剛發現的屍身應該放在官府的義莊中,依照相貌去尋人該是不難。
  
  魏元諶站起身看向聶忱:「跟我去一趟趙家在太原府的宅子。」雖然這是趙家的鋪子,但鋪子與宅院不一樣,鋪子的掌櫃絕對不會拿著趙家宅子的鑰匙。
  
  幾個人走出了鋪子,魏元諶翻身上馬,先一步向前而去。
  
  顧明珠看了看空蕩蕩的街頭,他們沒有馬只能步行,她總覺得不遠處那英姿颯爽的身影是在向他們炫耀。
  
  他們現在只能任由魏大人驅使。
  
  騎在馬背上,清風吹佛,魏元諶忽然覺得心情有些舒暢。
  
  ……
  
  定寧侯崔家的大門被敲開,趙家管事一臉焦急地道:「我要見恭人……官府帶著人去了我們家宅子,這可怎麼得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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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21-8-25 07:34 AM

第八十五章 污點

  趙恭人帶著兩個孩子到了定寧侯府之後,就一直陪著林太夫人說話。
  
  姑嫂好久沒見面,一肚子的家常往外倒。
  
  林太夫人剛剛在莊子上受了委屈,正覺得無人傾訴,現在趙恭人來了,就像是老天爺憐惜她似的,讓她的病立即好了一半。
  
  趙恭人也睡在了林太夫人的屋子裡。
  
  林太夫人身邊的管事媽媽私底下感歎:「這樣的姑嫂可不多見,恭人嫁到林家這麼多年了,兩個人一直要好到現在,按理說,林夫人與林太夫人出自同族,卻還不如趙恭人貼心。」
  
  「那是,誰說一筆寫不出兩個林字,到底還是分親疏,林大老爺為了支撐整個林氏用了多少心思,林夫人卻好像心裡沒個思量。」
  
  趙恭人來了,下人也就輕鬆了許多,不用再小心翼翼去哄著林太夫人,各自下去安歇了。
  
  誰知道剛剛睡下,院子的門就被人敲響了。
  
  管事媽媽穿好衣服去應門。
  
  「趙家人來找趙恭人了,」管事急著道,「趙家那邊出事了。」
  
  管事媽媽聽到這裡吃驚不小,立即趕去主屋喚趙恭人。
  
  趙恭人一直沒有睡著,剛剛躺下,林太夫人的鼾聲吵得她心亂如麻,林太夫人不是說犯了心疾無法安歇嗎?可見這都是騙人的假話。
  
  她要不是為了哄大姑子高興,萬一趙家出了事,也好幫襯一二,她絕不會來到崔家。
  
  趙恭人剛剛翻個身就聽到外面傳來響動,有人端著燈進了門
  
  「恭人,」管事媽媽走上前輕聲道,「趙家來人了,您快去看看吧!」
  
  趙恭人心一沉:「有沒有說什麼事?」
  
  管事媽媽道:「說官府帶著人去趙家宅子裡搜查了。」
  
  「啊!」趙恭人訝異地喊了一聲,「無緣無故為何要搜趙家的宅子?這是誰給他們的膽子。」
  
  兩個人說話的功夫,也將林太夫人吵醒了。
  
  林太夫人皺起眉頭坐起身來:「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趙恭人站起身快步走到林太夫人床前,用帕子擦了擦眼角:「衙門找完了崔家麻煩,又去找趙家麻煩了。」
  
  林太夫人皺起眉頭,一臉的茫然:「為何如此?難道是為了查案?」趙家鋪子上才死了人,按理說去趙家問案也是尋常。
  
  「問案就問案,為何要搜查,難不成凶徒還能藏在趙家?」趙恭人望著林太夫人,「太夫人,在太原府我們也只能依靠您了。」
  
  「你放心,」林太夫人道,「他們不敢胡亂行事,我讓人送信給禎哥兒,讓禎哥兒隨你一起去。」
  
  趙恭人猶豫起來:「侯爺去自然好,沒有人敢當著定寧侯胡來,可……就不知道侯爺願不願意幫忙。」
  
  趙恭人目光閃爍,讓林太夫人想到了崔禎那張冰冷的面孔,來與她問安也是十分的敷衍,難怪連趙恭人都懷疑,禎哥兒是否能聽她的話。
  
  真是她的好兒子,林太夫人咬牙,讓她在娘家人面前丟盡了臉面。
  
  「我讓渭哥兒也跟著,」林太夫人道,「你有什麼事就吩咐渭哥兒。」
  
  趙恭人緊鎖的眉頭頓時鬆開:「謝謝大姐,渭哥兒最是貼心,他能去我就不害怕了。」這些年都是崔渭與他們來往,肅州衛打仗的時候,崔渭也曾去幫過忙,比起崔禎她自然更相信崔渭。
  
  她就不信有崔家兄弟在,誰還能硬闖趙家。
  
  崔禎正在書房中看文書,聽到管事來傳話,心中立即明白了幾分,魏元諶去了趙家宅子,應該是在趙家的鋪子上發現了線索。
  
  管事進門稟告:「侯爺,太夫人讓您和二爺跟著去趙家看看。」
  
  崔禎點點頭,即便母親不說,他也準備去瞧瞧,白日裡在顧家他已經對趙恭人起了疑心,如果衙門真的在趙家宅子找到了確切的證據,這些事恐怕就與趙二老爺脫不開關係。
  
  崔禎出門從小廝手中接過了馬鞭,徑直向外走去,崔渭剛好得了消息迎過來。
  
  崔渭邊整理腰帶邊道:「舅母剛到了太原府趙家就出了事,到底是怎麼回事?大哥又讓人去找趙二老爺,這其中是有什麼內情嗎?」
  
  崔禎停下腳步看向崔渭:「這幾年你去過肅州衛,舅舅手下的那支騎兵比我們宣府的人馬如何?」
  
  崔渭被問得一怔,然後立即道:「大哥讓我去舅舅那裡學學練兵之法,舅舅的那支騎兵確實強壯,不過我們的也不差。」
  
  崔禎道:「我們的騎兵能否以一敵五?」
  
  崔渭搖搖頭:「韃靼人善騎術,而且整日裡以遊牧為生,我們的將士雖然厲害,但不能如此……」
  
  崔渭說完這些,看著崔禎的神情:「大哥,現在出事的是趙家,您問舅舅做什麼?」
  
  「無事,」崔禎大步向前走去,眼見就要走出去,「我們在山陰的那件事你可告訴過舅舅?」
  
  崔渭不假思索:「自然沒有,那……決不能說出去。」
  
  崔禎不再說話:「走吧!」
  
  「大哥,」崔渭一把拉住了崔禎的韁繩低聲道,「您有什麼事瞞著我?我們在山陰那次也是沒有辦法,再說那些都是前朝貴族的墳塋,他們手中的財物也是壓榨百姓而來,我們為了守住大同府,不得已取了他們的銀子,這有什麼錯?與其埋在地底下,倒不如做些有用之事。
  
  這樁事兄弟們絕不會洩露出去,如果朝廷真的知曉了,弟弟願意承擔罪名,也絕不會讓大哥身上有任何污點。
  
  大哥提及這件事做什麼?難道有人要脅你?」
  
  崔禎想起崔家被炸的祖墳,就像是有人在提醒他什麼,他愈發覺得身邊危機重重。
  
  「別說了,」崔禎道,「先解決眼前的事,也許到時候一切都會明瞭。」
  
  ……
  
  趙家的宅院裡。
  
  趙家管事眼看著這些不速之客在院子裡穿梭,方才那位魏大人突然拿出鑰匙,他的臉色不禁一變,大約看出了他的慌亂,魏大人吩咐衙差徑直闖入了宅子尋找。
  
  衙差和聶忱等人找了半天,卻還是沒有發現與那鑰匙匹配的鎖。
  
  顧明珠拉住聶忱指了指房頂:「我們上去看看。」
  
  聶忱心中有些驚訝,鎖還能在房頂上不成?
  
  顧明珠低聲道:「有些門未必就在表面上,看看這宅子的架構,大約知曉所有屋子的走向,再與實際做些比較,若有出入,那就是藏有暗道。」
  
  聶忱明白過來,他的輕身功夫不錯,能夠將蔣師妹帶去屋頂。
  
  魏元諶正準備躍上屋頂居高臨下地看一看,就發現聶忱摟住了顧大小姐的腰,將她一起帶上了屋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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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21-8-25 10:18 AM

第八十六章 合作愉快

  院子裡的風燈都點了起來,將周圍照得通亮。
  
  顧明珠站在屋脊上看下面的衙差走來走去,這個角度能將下面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趙家店鋪裡發現鑰匙,自然要來問問趙家人,趙家管事看到鑰匙之後,臉上露出驚訝的神情,雖然之後立即否認這並非趙家的東西,卻已經暴露了端倪。
  
  顧明珠低頭看著魏大人,初九搬來了椅子,魏大人施施然地坐在了上面,很是享受,顧明珠看得腳底有些發癢,不由地動了動快靴。
  
  初九端來一杯茶給魏元諶,魏元諶揭開蓋鐘,幾片落葉捲著塵灰從頭頂落下來,一些飄飄搖搖地進了茶碗中,若非他一向眼神很好,大約就會連這碗茶喝進去。
  
  魏元諶抬起頭,看到聶忱帶著女子在房頂行走,那女子笨手笨腳,屋頂的骯髒物被她腳上的快靴踩落了不少。
  
  魏元諶將茶碗遞給初九,她的模樣不似故意的,但只要想到她將韓鈺耍得四處尋找「珍珠大盜」,就知道她這些看似狼狽滑稽的小動作,完全真真切切地出於她的本心。
  
  跟她那隻兔子一樣,黑得通亮,渾身上下沒有一根雜毛。
  
  趙家管事盯著魏大人和衙差,手心裡滿是冷汗,他不停地向門口看去,希望趙恭人能早些前來。
  
  「再往旁邊一點,」聶忱喊住下面的衙差,「那是什麼地方?」
  
  衙差看著面前的影壁牆,他們幾次從這裡經過都沒有發現,影壁牆的旁邊有一條能容一人走過的縫隙。
  
  「那裡什麼都沒有,」趙家管事忙道,「這是影壁牆,旁邊的縫隙是留著院子裡排水的。」
  
  魏元諶看了一眼初九,初九立即快步走了過去。
  
  聶忱也將顧明珠從屋簷上帶下來。
  
  其實大戶人家的宅院裡總會有修些隱蔽的所在,如果影壁牆後依舊沒有找到這鑰匙的用武之地,恐怕就是他們找錯了地方。
  
  初九用手摸過去,在影壁牆後面找到了一道暗門,暗門上嵌著把銅鎖。
  
  趙家管事見狀還想要上前阻攔,肩膀卻被衙差按住,趙家管事腳下一軟跌倒在地上。
  
  魏元諶站起身走了過去,趙家管事抖如篩糠。
  
  初九用將鑰匙插進去,銅鎖頓時被打開。
  
  「大人,是這裡。」初九的聲音傳來。
  
  親衛立即提了燈上前。
  
  顧明珠想要與聶忱一起前去看清楚,不料卻被魏元諶阻止:「不用進去那麼多人。」說完大步向前將他們拋在了身後。
  
  不讓進就不去,顧明珠大約也能猜到裡面能找到些什麼,趙家管事如此著急,裡面定是見不得光的東西。
  
  很快魏元諶走出來,手中拿著幾本帳目。
  
  顧明珠看著那帳目,不知上面記了些什麼,不過看魏大人步幅輕快的樣子,該是有不小的收穫,現在該是審人的時候了吧,想到這裡她向後退了兩步。
  
  施展威風,嚴刑逼供這都是魏大人的拿手好戲。
  
  「這屋子裡的鑰匙平日裡都是誰拿著?」魏元諶問向趙家管事。
  
  趙家管事搖頭:「我不知道……這……這……」想要辯解卻說不下去,之前他說沒見過鑰匙,如今府衙找到了那扇暗門,又從裡面搜出了東西,他再否認府衙的大人們也不會相信。
  
  「將人拿下,一個個地審,」魏元諶道,「再將太原府內所有趙家的鋪子、宅院全都查封。」
  
  衙差應了一聲,院子裡立即傳來趙家下人們驚慌所措的叫喊。
  
  「先將這管事打二十棍。」魏元諶淡然地吩咐。
  
  衙差立即將管事壓住。
  
  殺威棒結結實實地落在皮肉上,管事的慘叫聲在整個趙家宅院中回蕩。
  
  顧明珠看過去,院子裡觀刑的下人,膽小的已經哭出聲來,這些端茶送水的下人即便審問也不會知曉什麼,關鍵是那些管事和帳房先生,這些人能幫主家辦事,自然瞭解一些秘密。
  
  只要撬開一個人的嘴,剩下的人為了自保也會說實話。
  
  人群中有個人不時地向門口張望,顯然是在等趙恭人前來解圍,每次管事一叫,他都忍不住用袖子擦汗,彷彿接下來要被用刑的人就是他。
  
  看來此人很清楚自己的處境和地位,心智也已經被魏大人擊垮。
  
  顧明珠吩咐柳蘇:「將他拉出來。」
  
  柳蘇點點頭,立即上前抓人,手才落在那人肩膀上,那人就疾呼:「官爺饒命……我不知道……我真是什麼都不知道。」
  
  柳蘇將那人丟在了趙家管事身邊,趙家管事被打得皮開肉綻,滾熱的鮮血透過褲子,那人看了更是驚慌。
  
  「別打我,我……」那人大喊大叫,神情有些癲狂,幾十棍子打下去不死也會殘廢。
  
  可是沒有人會聽他的話。
  
  那人感覺到自己的肩膀被狠狠地踩住,緊接著長袍撩開,一棍子落了上去。
  
  「啊……」他彷彿聽到了骨頭碎裂的聲音。
  
  「還有那麼多下人,打死兩個不妨事。」
  
  一道冰冷的聲音響起,那些衙差更用力地揮動著棍子。
  
  「是二老爺,鑰匙是二老爺親自戴著的,」那人忍不住喊起來,「我看到二老爺去開那扇門,其餘的就都不知曉了,韓、孫兩個管事他們更清楚……」
  
  魏元諶看向文吏:「將他的話一字不差地記下來。」
  
  文吏應聲。
  
  魏元諶乜了一眼顧明珠,留她在這裡,還算是有些用處。
  
  「大人,」聶忱上前道,「趙恭人從崔家來了,要不要將城外客棧發生的事一併問了。」
  
  她是又有算計了吧?既然要幫忙,他也不會拒絕,魏元諶點頭。
  
  聶忱快步走出了趙家院子。
  
  聶忱剛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然後是趙恭人的聲音:「怎麼了?為何要來趙家院子?你們要做什麼?」
  
  趙家管事一下子來了精神,大聲喊叫起來:「恭人,恭人,您可算來了。」
  
  趙恭人和崔禎、崔渭進了院子。
  
  見到四處都是衙差,管事和下人還被壓在地上受刑,趙恭人立即道:「我們家這是犯了什麼罪?你們這樣上門可有官府開出的文書?」
  
  顧明珠看了一眼魏元諶,有這個人在哪裡還需要文書,趙恭人想要用府衙那一套對付魏大人,只怕行不通。
  
  這人在外面會大大方方承認自己外戚的身份,並且利用的淋漓盡致。
  
  「恭人,」管事強忍著疼痛急著道,「府衙……不止要查這個院子,還要將太原府趙家所有的家產都查封。」
  
  趙恭人一驚立即看向魏元諶:「魏大人這是何意?」說著她轉頭去看崔禎、崔渭。
  
  崔渭就要上前,卻被崔禎伸手攔住。
  
  「魏大人這樣做必然有他的理由,」崔禎說著目光落在魏元諶的手上,「魏大人可是查到了什麼?」
  
  魏元諶沒有回答崔禎的話,而是看向趙恭人:「趙恭人前來太原府所為何事?」
  
  趙恭人嘴唇微微發抖:「我來探望林太夫人。」
  
  「本官在顧家見到趙恭人時,趙恭人就欺騙本官,說剛剛才到太原府,其實已在太原府外不遠盤恒了兩日,既然來看林太夫人,為何不早些去崔家?」
  
  魏元諶淡漠的聲音讓趙恭人胸口一陣慌跳,她是來給趙家解圍的,不想會再次被問話。
  
  「我身子不舒坦,」趙恭人道,「所以……」
  
  「城中才有好郎中,」魏元諶道,「我讓人去那客棧問過,並沒有見郎中前去給趙恭人診病。」
  
  魏大人去過那客棧了?趙恭人緊緊地攥住了帕子,有沒有發現什麼蛛絲馬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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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21-8-25 10:29 AM

第八十七章 害怕

  趙恭人強作鎮定地扶了扶髮髻,只覺得魏元諶那幽深的眼眸彷彿將她看穿了。
  
  趙恭人清了清嗓子才道:「我有不寐症,這種病用藥也是無用,倒不如好好休息兩日,因此沒有請郎中。」
  
  魏元諶接著道:「客棧中人來人往如何休息?」
  
  「那還不容易,」趙恭人道,「我用了銀子,讓店家不再接其他客人,那兩日客棧裡只有我們一家。」
  
  魏元諶道:「這麼說趙恭人一直都在休息?」
  
  趙恭人道:「那是自然。」
  
  魏元諶接著問:「兩位公子呢?有沒有出去或者見過什麼人?」
  
  顧明珠聽到這裡抬起頭,趙恭人在顧家時對魏元諶撒謊隱瞞行蹤,現在查到了鑰匙線索指向趙二老爺,魏元諶因此猜到了趙恭人和趙二老爺見過面。
  
  這個人心思怪敏銳的。
  
  這件事她與崔禎都知曉,不過是因為趙家管事媽媽告密。
  
  顧明珠向崔禎看了一眼,不知崔禎會怎麼做。
  
  「沒有,」趙恭人立即道,「我兩個孩子都沒怎麼來過太原府,對這陌生的很,自然也是在客棧中陪著我。」
  
  魏元諶再次沉聲問去:「趙恭人和兩位公子不曾出去過?」
  
  「不曾。」
  
  魏元諶看向文吏:「都記清楚了?」
  
  文吏點點頭。
  
  趙恭人心中一顫,忽然想到在顧家時,魏大人曾威脅她,說她若是再撒謊……就要公事公辦。
  
  「趙恭人可以一旁等候哦,」魏元諶道,「等衙差和相關人到了之後,我會繼續問話。」
  
  趙恭人瞪圓眼睛,這是將她當做疑犯來審了?
  
  趙恭人道:「魏大人問案總要按規矩辦事,您這樣無憑無據地胡亂抓人,豈能使人信服?」
  
  魏元諶站起身,拂了拂衣袖,表情更加冷淡:「本官剛抓了韓鈺,破了七年前的庫銀和如今的鐵礦案,京中還有一份功勞等著本官去領受,至於信服與否,本官只聽皇上的。」
  
  趙恭人手不停地顫抖,好一個囂張的外戚。
  
  「魏大人,」崔渭上前兩步,「大人要問案,我們必定全力配合,只是到如今也不知道趙家何罪,趙恭人何罪,還請大人明示。」
  
  魏元諶站在那裡,彷彿根本沒有看到崔渭。
  
  崔渭躬身許久卻沒有得到回應,只得抬起頭來,魏元諶的側臉在風燈的映照下,多了幾分殺氣。
  
  崔渭想起張驍被殺時,那些看到情形的護衛回來向他稟告:「張驍並不是喝酒鬧事,魏元諶就是一心要殺他,先折辱再殺人,張驍死的憋屈。」
  
  這一刻崔渭彷彿明白了護衛為何會說出這話,方才那一瞬間,他能感覺到魏元諶也要殺他。
  
  他脖頸後的汗毛甚至都因此豎立起來,就好像他的性命被握在了魏元諶手中,現在魏元諶不來取,只是時機未到,崔渭垂著頭,一道精光從眼睛中閃過,為何他會看不透魏元諶?
  
  「屋子裡半片紙張都不能落下,全都抬去衙門,」馮安平踏入趙家之後立即吩咐,「所有的下人管事、一等、二等丫鬟,廚房的雜役都分別關押。」
  
  馮安平吩咐好了,直接來到魏元諶身邊:「大人,趙家幾個鋪子的帳目都不見了。」
  
  掌櫃被殺,鋪子上的帳目不見了。
  
  魏元諶微微一笑,看向手中的帳目,這是一份趙家的總帳,上面寫著的都是趙家購入貨物的總數,這些貨物都該分別放入幾個店鋪內售賣,現在鋪子上的帳目沒了,就無法查證趙家到底賣出了多少貨物。
  
  他大概知曉了那些掌櫃為何會被殺,因為趙家購置的這些物品數量著實太大,其中的布帛、米糧、茶葉等物,就算整個太原府的鋪子都是趙家的,一時半刻恐怕也售賣不完。
  
  趙二老爺從江南等地購來這些東西到底用作什麼用途?
  
  魏元諶轉頭看向崔禎:「定寧侯可知趙家還在做茶葉生意?」趙家在太原府只有一個茶葉鋪子。
  
  崔禎道:「我並不知曉內情。」
  
  魏元諶接著道:「太原府半年之內可能賣出上千斤上等茶餅?」
  
  崔禎皺起眉頭,上千斤上等茶餅?莫說整個太原府,就算整個山西恐怕也售賣不了如此之多。
  
  不但如此,上等茶餅不好收買,價格也是不菲,以趙家之力豈能買到那麼多茶餅。
  
  崔禎所知能夠賣出這麼多茶餅的地方唯有邊疆的馬市。
  
  魏元諶手中握著的趙家帳目,能夠將趙家與馬市聯繫起來。
  
  崔禎轉頭去看趙恭人,趙恭人的臉色蒼白,眼睛中滿是緊張、慌亂的神情。
  
  看到崔禎質問的目光,趙恭人嘴唇顫抖:「我……我不知道,那帳目是不是假的,我們趙家為何要買那麼多茶餅,這不可能。」
  
  到了現在,崔禎也已經明白,魏元諶為何會來問他,朝廷在大同等地開設馬市,而他帶著人就在大同戍邊。
  
  朝廷開設馬市,用茶葉、鐵器、布帛、米、鹽等物與番人換馬,可是這幾年馬市的情況卻不太好。
  
  朝廷在馬市上花了不少的心思,購到的卻都是中下等的馬匹,根本無法換得上等的好馬,這就意味著大周的好馬千金難求。
  
  不管是戍邊軍營還是衛所,想要一支精銳的騎兵,都需要配備上等戰馬,朝廷每年發放下來的馬匹卻都只能供下等兵士騎乘,想要自己手下的騎兵擁有足夠的戰力,沒有戰馬是不行的,於是勳貴和將軍開始花大價錢私底下購買上等好馬。
  
  他也曾幾次向朝廷要馬,最終卻沒能得償所願,所以不得不鋌而走險讓崔渭從黑市購馬,他手中沒有足夠的銀錢,於是將目光放在了前朝貴族的墳塚之中。
  
  買不到好馬,朝廷怪番人狡詐,番人卻說朝廷用劣等貨物欺騙他們的良駒,番人真正需要的是上等的茶餅和鐵器。
  
  趙家的上等茶餅,那些鐵山礦,難道有人用這些東西在操控馬市?
  
  魏元諶舉起手中的鑰匙:「這些帳目就藏在趙家的暗室之中,而打開暗室的鑰匙是我從趙家出了人命案的鋪子上找到的。
  
  這麼重要的鑰匙,不可能落在下人手中,現在趙二老爺不在太原府,那麼趙家唯一能管事的人,也就只有趙恭人了。」
  
  魏元諶轉過頭,一雙瑞鳳眼看向趙恭人。
  
  趙恭人聲音發顫:「魏大人是什麼意思?」
  
  魏元諶道:「趙恭人到了太原府卻沒有進城,是不是在遮掩些什麼?比如讓人動手除掉幾個掌櫃和夥計,朝廷查問下來,趙恭人便以不在太原府為藉口躲避查問。」
  
  趙恭人幾乎不能呼吸,魏元諶竟然以為她就是殺人兇手,那些買賣茶葉等物的罪名也要壓在她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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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21-8-25 10:37 AM

第八十八章 招認

  趙恭人緊緊地抿著嘴唇,崔家兄弟站在那裡不說話,她整個人如同被架在火上炙烤。
  
  趙恭人半晌才道:「沒有憑據的胡亂猜測根本就是在中傷我,魏大人到底……是何居心?」
  
  魏元諶淡淡地掃了趙恭人一眼,聲音中多了幾分威勢:「你不過是個剛得了誥封的外命婦,也敢威脅欽差?」
  
  趙恭人的臉一陣青一陣紅,身子不由自主地瑟縮了一下,目光又向崔禎、崔渭兩兄弟看去。
  
  崔渭被折了面子一直尷尬地站在旁邊,崔禎沉著臉一言不發。
  
  趙恭人吞咽一口,早知道會這樣,她何必前來,在顧家就領教過魏元諶的可怕之處,現在卻還莽撞地湊上來。
  
  趙恭人還不知道要如何說話,就看到又有官員快步走向魏元諶。
  
  陸慎之上前向魏元諶行禮:「大人,下官帶著人仔細查驗了客棧及周圍的情形,也讓仵作檢驗了那溺死之人的屍身。」
  
  顧明珠仔細地聽著陸慎之的話,除了從趙家找到的帳目,那具屍身可能是另外一個關鍵所在。
  
  陸慎之道:「那溺死之人脖頸上曾遭受重擊,身上有被拖拽的痕跡,我們在客棧中發現了那溺死之人身上的一片衣衫。」
  
  魏元諶目光又一次落在趙恭人身上。
  
  魏元諶接著道:「那人是何時溺死的?」
  
  陸慎之回話:「仵作驗屍之後得知,該是在前一日,前一日住在客棧中的只有趙恭人一家。」
  
  趙恭人的心慌跳得更加厲害,她想要辯解,可之前魏元諶已經問過她,她的回答是一直沒有走出過客棧。
  
  魏元諶眼睛裡清冷的光芒一閃:「溺死之人的身份可查出來了?」
  
  「查到了,」陸慎之道,「此人曾是太原府衛所的千戶,在行太僕寺任過寺丞。」
  
  趙恭人手抖得厲害。
  
  魏元諶望著趙恭人:「趙恭人可認識此人?這次戰馬丟失山西行太僕寺卿自盡,少卿被押入大牢,行太僕寺丞死在趙恭人住的客棧中,趙家又發現了這些帳目,趙恭人覺得戰馬案與趙家有沒有關係?
  
  或者說,與趙恭人你有沒有關係?」
  
  趙恭人張開嘴不知該說些什麼。
  
  魏元諶吩咐陸慎之:「將趙恭人帶來的人全部捉拿審問,別忘了趙恭人的兩個孩子,小孩子不擅撒謊,從他們入手更容易拿到口供。」
  
  趙恭人眼睛一跳,如果換做旁人不會向小孩子下手,但這個魏元諶卻無所不用其極,只要讓他發現芝哥兒的異樣,定不會放過。
  
  就算不是因為芝哥兒,現在所有線索都在她身上,魏元諶很有可能會將帶入大牢中審訊,弄不好她就會捲入其中。
  
  她是趙家女沒錯,可她也是林家婦,不能因為要維護趙家而讓林家受難,她與二哥兄妹情深,可到了這地步她恐怕也護不住二哥了。
  
  趙恭人還沒想明白,魏元諶道:「現在趙恭人說一說,與行太僕寺丞是什麼關係,為何行太僕寺丞會去客棧見你,你又為什麼殺死他,將他拋入河中。」
  
  趙恭人搖頭道:「我不認識他,我……」
  
  魏元諶道:「看來趙恭人是要等到兩個兒子受審之後才會說了。」
  
  「不,」趙恭人咬牙,「真的不是我,那人是……是我二哥帶去的。」說完這句話她整個人差點就癱軟在那裡。
  
  「趙恭人說清楚,你口中的二哥是誰?」
  
  「是趙二老爺。」趙恭人垂下眼睛。
  
  趙家的管事聽到這裡,臉上滿是死灰的顏色,趙恭人將二老爺供述出來了,趙恭人不但沒能救下趙家,反而坐實了二老爺的罪名。
  
  顧明珠看著趙恭人,大難臨頭,趙恭人也顧不得兄妹之情了,趙二老爺與戰馬案脫不開關係,現在就看趙恭人和林寺真是否也參與其中,林寺真這樣的戍邊將領,若是被人驅使,後果可想而知。
  
  趙恭人身上被寒意籠罩,她好似能看到趙家最後的結果,可她也沒有了法子。
  
  趙恭人哆哆嗦嗦道:「二哥帶著那寺丞來找我,本是有事要商量,也不知到底怎麼了,兩個人突然起了衝突,然後那寺丞就暈厥過去,二哥怕牽連我們,只好連夜將寺丞帶出了客棧。」
  
  魏元諶淡淡地接話:「所以趙恭人親眼所見,殺人兇手就是趙二老爺。」
  
  趙恭人依舊掙扎:「我……我二哥沒殺他,至少在客棧中寺丞沒死,後來寺丞的屍身為何會出現在河中,我也不知曉。」
  
  魏元諶目光微深:「趙恭人不是頭一次在本官面前說謊話,今晚更是眾目睽睽之下戲耍朝廷命官,你仗著誥命在身,以為本官就會拿你無可奈何?」
  
  魏元諶說完看向衙差:「將趙恭人押入大牢問審。」
  
  衙差領命立即上前,趙恭人顧不上臉面,立即向崔禎身後跑去:「禎哥兒快救舅母,舅母沒有說謊,這些事真的與我無關。」
  
  崔禎沉聲道:「戰馬案非同小可,舅母知曉些什麼,不能再有隱瞞,否則就算舅舅在這裡,也是一樣的結果。」
  
  趙恭人一魂一魄離體,緊緊地攥著崔禎的衣衫:「我聽到那寺丞說,魏大人抓了韓鈺,很快就會尋到他們。
  
  二哥安撫寺丞說,韓鈺八成會將戰馬案一併認下來,讓寺丞不要驚慌。
  
  寺丞威脅我二哥,如果魏大人查到他這裡,二哥見死不救,他就會將所有事都說出來,到時候趙家也別想逃脫,然後他們就爭執起來,那寺丞高聲說話,二哥勸說無用,就……伸手就將寺丞打暈了。」
  
  趙恭人說到這裡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寺丞暈厥之後,我二哥說,沒想到寺丞會突然發瘋,他要將寺丞帶回太原府,等寺丞清醒過來再好好勸說,二哥走之前囑咐我不要將他在太原府之事告訴任何人,他處理好了一切就要回松江府。
  
  我聽了二哥的話,吩咐好下人,一路前來太原府,裝作沒有與二哥見過面,我又生怕趙家被牽連進戰馬案,於是四處打聽戰馬案內情。」
  
  魏元諶聽到這裡忽然開口:「林大爺對戰馬十分瞭解。」
  
  趙恭人抿了抿嘴:「是我二哥教生哥的,」她的目光從魏元諶手中的帳目上掃過,「我二哥幫老爺買過上等的戰馬……可我真的不知道,他到底與誰買的,又買了多少,眼下只能找到我二哥,才能知曉內情。」
  
  顧明珠聽到這裡,扶了扶頭上的斗笠,只怕沒有這個機會,趙二老爺八成沒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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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21-8-25 10:48 AM

第八十九章 燈下黑

  趙恭人說完這些,只覺得渾身上下再也沒有了力氣,之前她希望府衙千萬不要找到二哥,現在她只盼著二哥能將事情講清楚。
  
  魏元諶道:「將所有人押去大牢,女眷按規矩看管。」
  
  聽到魏元諶的話,趙恭人怔愣在那裡,直到衙門中的雜役婆子來拉她,她才如夢方醒。
  
  趙恭人道:「我都全都說了,為何還要關我?」
  
  魏元諶逼著她將實話說出來,卻要這樣不依不饒,真要將事情做絕嗎?即便是趙家出了事,她也是出嫁女,牽連不到她頭上,趙恭人急著去看崔禎:「侯爺,你倒是說句話啊!舅母到底怎麼樣,你還不知曉嗎?」
  
  崔禎聽了魏元諶向趙恭人的問話,開始時他十分震驚,沒想到趙家與這樁戰馬案有關,但現在他漸漸恢復了往日的鎮定。
  
  崔禎低下頭迎上了趙恭人那雙急得發紅的眼睛,他自認為一片安定的身邊屢屢出事,表面上一團和氣,背地裡早就各懷心思,這些年他一味地在邊疆搏軍功,關照崔氏族中,卻忽略了許多問題。
  
  他自以為文武雙全,再這樣迷惑下去,恐怕也要成為莽夫。
  
  崔禎道:「除此之外舅母沒做別的?」
  
  「沒有,」趙恭人篤定,「我將知曉的都說了。」
  
  「既然這樣,」崔禎道,「舅母就按衙門說的去做,案子查清楚之後,舅母與此事沒有關聯,自然會安然無恙地回家。」
  
  趙恭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受打擊,一雙眼睛盯著崔禎說不出話話。
  
  「大哥,」崔渭不忍道,「雖說不會被關在大牢,那那些看押女眷的地方也是簡陋的很,舅母如何能住得?就算看在舅舅的份兒上,總該先將舅母保下來。」
  
  「朝廷法度非兒戲,」崔禎吩咐崔渭,「帶著人回去配合朝廷,將人都送去府衙。」
  
  說完這話,崔禎去看魏元諶:「魏大人,只有一事,林二爺剛剛八歲,年紀尚小,是否可以留在崔家?」
  
  魏元諶淡淡地道:「明日一早我會去崔家,向林氏幼子問話。」
  
  崔禎道:「那我們就先行回崔家了。」
  
  崔禎說完向院子外走去,崔家管事、護衛急忙跟上,崔渭拿不定主意該怎麼辦,最終轉頭囑咐趙恭人:「舅母先跟著衙差過去,等衙門查明了真相,自然會有論斷,我會給舅舅寫封信說清楚情形……」
  
  崔渭的聲音十分溫和,彷彿直接戳中趙恭人傷心之處,趙恭人再也忍不住哽咽出聲,說到底始作俑者就是那魏元諶,等她從衙門裡出來,定然要讓老爺寫封奏摺,彈劾魏元諶。
  
  趙恭人等人被帶走,魏元諶向院子裡看去,方才站在角落裡一直靜靜看戲的顧明珠和柳蘇都不見了。
  
  她倒是跑得快,這邊沒有了熱鬧,立即趁亂離開。
  
  「人呢?」魏元諶道。
  
  初九眨了眨眼睛,哪個人?莫非三爺指的是顧家出來的那個?
  
  「去密室了,」初九道,「早就進去了,還沒出來。」
  
  ……
  
  衙差將密室裡的東西都搬走了,顧明珠端著燈照著光禿禿的四壁。
  
  不管是寺丞的死,還是趙家鋪子管事喪命,都有重要的物證留下,尤其是趙家鋪子的鑰匙,讓趙家和趙二老爺無法逃脫。
  
  通過趙二老爺,也能將戰馬案從頭到尾推斷清楚,案子查到這裡,好似太原府的事就沒了疑點,一切都可以有個交代,至於那些戰馬,想必順著趙家也能找到一些。
  
  趙二老爺肯定與戰馬案有牽連沒錯,不過恐怕與韓鈺一樣,都是被人丟車保帥,不管是鐵山礦還是戰馬,這樣的大事不是韓知府、趙家和行太僕寺敢染指的,背後沒有大山,他們豈會這樣肆無忌憚?
  
  而他們背後的這座大山,也越來越像是太子了。
  
  太子不會謀反,但他缺銀子,貴妃身份被詬病,想要籠絡重臣在他們身邊自然就需要各種打點。
  
  戰馬獲利頗豐,能夠滿足貴妃黨的需求。
  
  不過照楊先生所說,每個物品都有它的價值,換銀子是最目光短淺的選擇。
  
  要想發揮物品最大的價值,就要將它送給最需要它的人,戰馬最大的價值不止是銀子,是一個騎兵,是一場勝仗,甚至是皇位。
  
  沒有戰馬沒有騎兵,守不住邊疆城池,就算再厲害的將軍也要打敗仗。
  
  關鍵時刻將戰馬給予他們,讓他們拿下軍功,漸漸成為大周股肱之臣,接受了戰馬的人也等於交上了投名狀,從此同生共息。
  
  多麼完美的一局棋。
  
  雖然這一切只是猜測,但她覺得就是這麼回事。
  
  是誰在下棋?如果是太子,那麼太子十分聰明,如果不是太子……那就更加可怕了。
  
  顧明珠還是周如珺的時候在長公主府見過太子,太子行走在公主府中,看著高貴、謙和。
  
  不過,等到長公主府中有了異動,太子臉上的表情立即為之一變,眼睛閃動著對權利的慾望,要知道那時許多人還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大局還沒有定下,就忍不住露出端倪的人,能有多少的城府?
  
  那一刻她雖然沒有見過宮中的貴妃娘娘,但看到其子就能瞭解其母。
  
  這母子兩個的脾性同出一轍,就像朝臣說的那樣張揚,雖然他們也收斂,但那終究是假的,藏不到骨子裡。
  
  之後太子想要借長公主、二皇子案剷除異己,最終被御史言官抓住把柄,太子不得不上書請求皇帝不要牽連太廣。
  
  所以,顧明珠不認為太子有這樣的眼光和魄力,或許有人也在利用太子。
  
  顧明珠這樣想著一步步向後退去,忽然之間腳下一軟,彷彿踩到了什麼東西,顧明珠下意識地轉過頭,看到了身後站著的……魏大人。
  
  冤家路窄,喝水都會塞牙,她不過就是在路上走著,也要無辜地被絆一跤。
  
  以蔣師妹膽小、柔弱的性子,被這樣一嚇,手中的燈立即掉落下來,燈在地上滾了幾圈滅掉了。
  
  衙差拿搬光了東西後,屋子裡的燈也都被帶走了,所以顧明珠手裡的就是唯一的一盞。
  
  燈滅了,周圍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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