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跟蹤
盛京西市,行人摩肩接踵,店舖鱗次櫛比,正是一天當中最熱鬧的時候。
一隻白皙修長的手,從二樓雅間的軒窗裡伸出,將避雨的竹簾往上撩了撩。
「怎麼還沒出來……」林晚卿蹙眉嘀咕,雪白的脖子伸得老長,露出側頸上優美的曲線。
蘇陌憶的眼神呆滯了一瞬,趕忙低頭喝茶。
為了掩人耳目,林晚卿今日特地扮成了郎君身邊的俏丫鬟,和便裝的蘇陌憶去宋府盯梢。
兩人一早就尾隨那個跛足婢女來了西市,本想將人請來一問,可是礙於路上行人眾多,蘇陌憶怕打草驚蛇,便決定先跟著她,找到時機再抓人盤問。
「大人,」林晚卿見得不到回應,轉身看著蘇陌憶抱怨道:「這人都進去快半個時辰了,該不會是知道我們跟著她,已經跑了吧?」
蘇陌憶順著林晚卿的手往外瞟了一眼,平淡道:「不會的。西市只有一個口,進出都需要經過此地,除非她挖地道或者翻牆。」
「哦,」林晚卿點頭,訕訕道:「也是。」
蘇陌憶見她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便拿來一個茶甌,滿上茶水,又沾了一點在桌上比劃道:「王虎案的疑點現在還有哪些?」
林晚卿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湊過去掰著手指道:「其一,案發現場的那柄短刀,我們之前分析過,它既不可能是王虎自己帶去的,那就只會是凶手忘在現場的。但是作為一個職業刺客,會犯這種錯誤委實奇怪。」
「嗯。」蘇陌憶應聲,在桌上寫下個「刀」字。
「其二,王虎被殺的時候,凶手為什麼不做成畏罪自殺,而要屠了整個京兆府監獄?這擺明是告訴別人,王虎不是殺死趙姨娘的凶手。」
「嗯。」蘇陌憶點頭,轉而一頓又問道:「那有沒有可能,是凶手闖入監獄的時候暴露了身份,所以不得不殺人滅口?」
林晚卿搖頭,「可現在的嫌犯是宋正行。他要殺掉王虎,何至於做得這麼明顯?等王虎被送到刑部,他只需派人在飯菜裡動手腳,就能讓這件案子永遠不見天日。」
「嗯,」蘇陌憶沉思,「確實,他不是一個做事張揚的人。」
討論陷入了僵局,兩人沉默了一會兒。
林晚卿忽然想到什麼,坐直了身體問道:「大人可還記得那把刀的檢驗記錄?」
「刀面無血槽,右側及刀柄染血。」
話音甫一落,耳邊響起一陣茶盞的「哐啷」。
林晚卿像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突然激動道:「那把刀會不會是死者留給我們的線索?」
「怎麼說?」蘇陌憶不解。
「大人你想啊!」林晚卿傾身過去,沾了點他手邊的茶水,一邊寫一邊道:「那把刀沒有血槽,那麼當它被刺入人體內的時候,會因為壓力被緊緊吸住,很難拔出來,殺人太費力。所以,凶手一定不會用這樣一把刀來作案。」
「嗯,的確。」蘇陌憶點頭,微不可察地往後挪了挪身子,讓她那張嬌豔欲滴的芙蓉面離自己遠一點。
然而專注於分析案情的林晚卿完全沒有發現,還繼續湊過去道:「其次,就算凶手想不通,隨手就選了這麼一個凶器,可是這把刀……」
林晚卿說著話,將自己的手比劃成一把刀,對著蘇陌憶的胸口就是一戳,「刀刃刺入體內,一定會雙面染血,而這把刀只有一側染血,這說明什麼?」
「……」被戳了小心臟的蘇大人腦袋空白了片刻,來不及回答問題,只是慌忙捂著胸口站了起來,然而袖子一緊,他又被投入的某人給扯回去了……
「這說明那把刀是凶手走了之後,受害人自己取來放在身邊的!只有這樣才會出現刀柄和一側刀面染血的情況!」
「而且在案發現場,出現什麼都奇怪,除了凶器。受害人也許擔心有人會返回現場查看,所以沒有選擇寫字或者留下其他東西。那麼,她一定是想通過這把刀告訴我們什麼!」
一番分析慷慨激昂的林晚卿雙手一拍,抬頭看向蘇陌憶,一雙眸子晶亮晶亮。
氣氛又凝結了一瞬。
因為這時候林晚卿才發現,生無可戀的蘇大人被扯得離她只有不足一掌的距離,兩人對望的時候,近到呼吸可觸。
而且,蘇大人看她的眼神有點怪怪的,羞惱中夾雜著一絲淡淡的笑意。
看起來怪變態的……
林晚卿背脊發涼,趕緊鬆開了他被扯著的袖子,還順手將自己扯皺的地方理理平。
對面的鋪子倏地響起開門送客的聲音,蘇陌憶推開林晚卿,一個箭步來到了窗邊。
「她出來了,」一撩袍裾,他轉身就衝出了雅間,「跟上。」
兩人一前一後地出了茶樓,靜靜跟在那女子身後。
她一路行色匆匆,並不像是出門採買的樣子。出了那間錢莊,便一路疾行,也不像是要回宋府的樣子。
忽然,她走到一個賣簪花的小攤前停了下來,拿起幾個珠釵看了好一會兒,然後掏錢買了一個。
不遠不近贅在後面的兩人也只能停在附近的一個小食攤旁,假意挑選。
「她可能發現我們了,別往那邊看。」蘇陌憶低聲提醒。
林晚卿聞言手有點抖,將腦殼埋地低低的,再轉頭一看,方才的小攤前,那名婢女已經沒了蹤跡。
「大人!」她扯了扯蘇陌憶,指著街尾處小巷口的一抹淡黃裙襬道:「她跑了!」
兩人緊跟著追了出去。
那婢女因為腿腳不便跑不快,很快就被逼到一個死胡同。
林晚卿心急,衝過去就要拉她的胳膊。
「嘶!」眼前白光一晃,一陣涼意從手臂上傳來。
她低頭,只見手臂處煙粉色的外袍上添了一道血紅的傷口。
林晚卿來不及去處理,伸手又要去抓她,卻覺腰間一緊,她被蘇陌憶攬到了身後。
電光火石之間,她完全沒有看清楚,那名婢女手中的刀就到了蘇陌憶手裡。他反手一轉就把刀抵在了她的脖頸根處,刀尖沒入皮膚,點點血跡浸出,淌入衣襟。
「誒!」林晚卿見蘇陌憶一副要殺人的樣子,慌忙去拉,「這是證人,不是嫌犯!」
蘇陌憶並不理睬,抵住她脖子的手絲毫未鬆。
林晚卿見勸他不住,只得轉頭對著那婢女解釋道:「我們是大理寺的,奉旨查案,你配合一點。」
婢女聞言怔了怔,用一雙充滿戒備的目光打量著她。
「你們府上趙姨娘的死,想必你也聽說了。」林晚卿見她有些鬆動,繼續勸道:「之前的嫌犯在被殺之前告訴我,他曾在趙姨娘的閨房外見過你。」
那婢女愣了一下,咬了咬下唇,並不解釋什麼。
「你現在的處境很危險,」林晚卿道:「如果真兇知道你曾出現在趙姨娘房外,一定會動殺了你的心思。所以,你最好跟我們說實話。」
「那……我怎麼知道你不是凶手的眼線?」
林晚卿一愣,怪不得她方才拚死抵抗,原來是錯把他們當成了壞人。
思及此,她解下腰間的名牌,在她眼前晃了晃,「這是我的名牌。」
婢女看清楚上面大理寺幾個字,卻還是疑心不死。
林晚卿沒有辦法,行過去捧起蘇陌憶的臉道:「你看,長得這麼好看的郎君。在盛京除了大理寺卿蘇大人,還能有誰?」
冷不防又被調戲了的蘇大人:「……」
婢女好似終於被說動,她將面前的兩人從頭到尾打量了一番,才緩慢開口道:「奴雖然沒有證據,但奴知道,趙姨娘一定是宋正行殺的。」
「哦?」林晚卿拍拍蘇陌憶的手,示意他收刀,「為什麼?」
那婢女表情悲憤,看著林晚卿道:「因為趙姨娘一定知道了他什麼不可靠人的事情,他要殺人滅口。」
「你不知道是什麼事?」林晚卿追問。
婢女搖頭,「奴和趙姨娘是在入府之後才認識的。奴也是無意中知道,趙姨娘的家人與奴婢一樣,死於前年的『假銀案』栽贓陷害,她是朝廷的線人,入府來尋找罪證的。」
「那證據呢?」林晚卿問。
「證據?」婢女苦笑,「趙姨娘為了保護我,並沒有讓我知曉太多。她死之後,我也偷偷去過她的閨房,但發現所有她用過的東西,都被換了新的,什麼都找不到了。」
「哦……」林晚卿不免失望。
在一旁杵了半天的蘇陌憶忽然想起什麼,插話道:「趙姨娘可能留下了一把刀,你可隨本官回大理寺辨認一番。」
婢女有些為難,「奴此次就是偷跑出來的。趙姨娘留了些銀子給奴,讓奴做路費逃跑。奴好不容易才等到今日的機會,這若是去了大理寺會不會……」
「你放心,」蘇陌憶道:「本官目前也不想打草驚蛇,大理寺既然有本事尋你問話,自然也有本事助你逃走。」
片刻思忖後,婢女終於點頭。
林晚卿將自己的帷帽給婢女戴上,又尋了個人去大理寺報信,讓葉青駕著馬車前來接應。
回程的路上,林晚卿和蘇陌憶共乘一車。
車輪轆轆地響,車幔搖搖晃晃。
林晚卿想事情想得出神,並沒有注意到身邊的人已經垂眼看了她很久。
「你好像對宋正行的案子特別上心?」
林晚卿一怔,轉頭看向蘇陌憶,故作輕鬆地笑道:「沒……怎麼會?我對所有案子都一樣關心。」
蘇陌憶並不為所動,目光落在那片血染的臂袖上,神色幽暗道:「你上一次是抓犯人,這一次是找證人。抓犯人的時候看見凶器都會躲,這一次明明已經被刺傷卻還要去硬碰。」
「宋正行的案子,比你自己的命都重要麼?」
一針見血的分析,林晚卿心如鼓擂。
她頓了頓,強裝鎮定道:「沒、沒有啊……卑職都說了,就是熱愛刑獄,空有一腔抱負無處施展。如今來了大理寺,承蒙大人不棄,自然是想好好回報大人的……」
話被打斷,蘇陌憶逼視著林晚卿,眼神鋒利得像刀子,「那林錄事不如說說,自己為何對刑獄如此熱愛,總不會是天生的吧?」
「我……」林晚卿語塞,突然轉移話鋒反問道:「那大人對刑獄的痴迷難道不是天生的嗎?」
蘇陌憶聞言斂目,表情淡然,「當然不是。」
他一邊說話,一邊從袖中摸出一張乾淨的手巾,替林晚卿將還在滲血的傷口裹住。
「沒有人會天生對這些世間的陰暗感興趣。」
他說話的時候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可是那雙打結時微有顫抖的手,出賣了他的心緒。
林晚卿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一絲久被壓抑的悲傷,像上古世紀穿越而來的鹽,格外的鹹。
馬車轔轔而動,兩人各自沉默,一路無語。
到了大理寺,林晚卿剛下馬車就被蘇陌憶攔住了。
他看著她,神色肅然道:「你可知道這件案子不同於姦殺案?」
林晚卿怔忡,沒有回答。
「宋正行位高權重,背後黨派林立。前朝的波譎雲詭,明槍暗箭,往往牽一髮而動全身。你若太過心急,很有可能會將自己置於萬劫不復的境地。」
「所以……」蘇陌憶頓了頓,繼續道:「你若不能給本官一個明白,於公而言,本官沒有任何理由讓你繼續插手此案。」...<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第三十一章 撐腰
林晚卿一怔,臉上還是那一貫謙和的笑,「大人怎麼總是不信卑職呢。」
蘇陌憶沉默地看她,神色複雜。
豔陽清風,兩人之間卻像隔著一條結了冰的路,只能同時停住腳步。
半晌,蘇陌憶沉聲道:「林錄事讓本官信你,可你什麼時候又信過本官。」
林晚卿噎住,無言以對。
「既然如此,」蘇陌憶冷笑,「宋正行的案子,今後就不勞林錄事費心了。」
雷厲風行的蘇大人說到做到,行動力驚人。在給出這個決定的同時,就將她支去了一個大理寺丞那裡,負責公堂筆錄。
公堂不同於蘇陌憶身邊,大多數案子到這裡的時候已經人證物證確鑿,只剩下判官裁定的份。
突然變身寫字工具的林晚卿,每天都埋在成堆的口供裡,內心憤懣。
更讓人生氣的是期間有好幾次,林晚卿看著蘇陌憶前腳進了書室,她後腳想求見,卻被一臉無奈的葉青告知,「大人說他不在。」
好吧……
蘇大人的狗脾氣一上來,誰也沒辦法。
她不可能告訴蘇陌憶實情,蘇陌憶也不肯鬆口。
又是好一段時間裡見不到蘇陌憶,她想認錯服軟使個計都沒有辦法……
想到這裡,林晚卿幽怨嘆氣,只覺得手裡的糖葫蘆也不甜了。
「怎麼了?」旁邊吃著糖葫蘆的梁未平一臉詫異。
「沒什麼……」林晚卿隨口應付,拽著梁未平的袖子道:「梁兄可有什麼甲庫的關係麼?」
正在專心啃糖葫蘆的梁未平被她這麼一拉,伸進嘴裡的那根竹籤冷不防被往裡一送,直接捅到了他的嗓子眼兒,將他捅得一陣乾嘔。
林晚卿嚇了一跳,正要去給他拍背,卻見他順勢咬下三顆糖葫蘆,在舌頭都掄不轉的情況下,梗著脖子把它吃完了。
「……」林晚卿抽了抽嘴角,將自己手裡的那串糖葫蘆也給了他,「梁兄你喜歡就多吃一根吧,我、我吃夠了……」
「哦,」梁未平一點都不客氣地接過來,一手一串地啃起來。
「有肯定是有的,但我得知道你又要幹什麼。」
「我……」林晚卿欲哭無淚,「我的甲歷不是從京兆府改到大理寺去了嗎?但最近我好像又把那狗官得罪了,你知道吏部做事一向趨炎附勢。你說他要是不過問,或者故意使點絆子,吏部指不定把我的事拖到何年何月去了。」
「嗯,」梁未平繼續啃糖葫蘆,附和到,「所以你想怎麼樣?」
林晚卿趕緊道:「梁兄找個人幫我問一問也好,看看大理寺那邊的名額佔穩了沒,我心裡也好有個底。」
「那要是沒有怎麼辦?」
「……」林晚卿覺得自己瞬間被這個問題扼住了咽喉。
梁未平見她一臉淒愴,默默收住話題,領著她徑直就去了甲庫。
甲庫是朝廷設定,專管各級官員檔案的地方。梁未平被調任去京兆府之前,就是這裡的一個錄事。故而認識的人多,也能說上幾句話。
兩人到的時候正是午時飯點,管理甲歷的人換班用膳。
梁未平去外面兜了一圈,帶著林晚卿直接去了存放甲歷的案館。末了他去找老熟人打聽消息,囑咐林晚卿在這裡等候。
夏日的午後,樹上蟬鳴陣陣,將日光叫成了辣人的蜂刺,像千萬隻蜜蜂圍在身上嗡嗡亂叫。
林晚卿心煩,走到一間半開的案館簷下避暑。
一個小錄事樣的人叫住了她。
「你是大理寺的吧?」他問,公事公辦的語氣,目光落在她腰間的令牌上。
林晚卿訥訥地點頭,不明所以。
那小錄事便從屋子裡取來一卷冊籍,遞給她道:「這是你們蘇大人要的。」
不等林晚卿擺手解釋,那小錄事已經將東西遞到她手中,臉色頗有些不濟道:「歷年洪州刺史的任命名單都在這裡。我知道你家大人公務繁忙要緊,可我們也要睡覺吃飯的不是?」
說完發脾氣似得將東西一甩,一副終於脫手的樣子,轉身就走,留給林晚卿一個不滿的背影。
「……」莫名其妙給不幹人事的蘇大人背鍋的林晚卿,捧著那卷冊籍,杵在原地怔忡了片刻才反應過來。
洪州刺史?
這不是宋正行調入盛京之前的官職嗎……
心思一起,好奇就再也摁不住了。
反正是那人自己遞給她的,她一沒偷二沒搶,而且她本就是大理寺的人,看一眼,應當也不算偷窺機密。
林晚卿一邊安慰自己,一邊屏住呼吸,將手裡的冊籍掀開一角。
目光飛快流轉,掃過名單最後一頁,林晚卿倏然眼前一白,險些站立不住。
那一堆雜亂的蠅頭小楷裡竟然有她身生父親蕭景岩的名字!
林晚卿以為自己看錯了,行到陽光處藉著斑駁,將最後那頁「曾任命刺史名單」又過了一遍──
天啟三十七年,金吾衛中郎將蕭景岩奉命,於當年接任洪州刺史一職。
白紙黑字,清楚明白。
她心跳一滯,像被人當頭敲了一棍,一時竟然連呼吸都忘了。
耳邊嘶鳴的蟬聲,陣陣拉扯耳膜。
她的指腹摩挲著那個熟悉的名字,然後渾渾噩噩地醒過來。
原來,父親曾被任命洪州刺史,接任宋正行。
但是他沒有活到上任,就死於莫須有的罪名。
之後朝廷因為賑災,發現官銀造假。
洪州是歷代官礦要地。
無數事實碎片在腦中盤旋,林晚卿隱隱覺得他們之間有著什麼不可言說的相互關聯,卻又怎麼都拚接不上。
她心中煩鬱,只想回大理寺再將父親的案宗找來一閱,便也顧不得等梁未平,拿著冊籍就往回去。
然而才出了甲庫,她就聽到身後響起匆忙的腳步。林晚卿回頭,發現剛才那個硬塞給她冊籍的小錄事追了出來。
兩人目光相觸的那一刻,他向著身後大手一揮,兩個小廝就氣勢洶洶地撲了上來。
他們根本不聽解釋,一來就咬定林晚卿假扮官府的人,意圖竊聽大理寺的辦案機密,要將她扭送到京兆府。
幾人開始爭執。
另一邊,打聽完消息,出來尋林晚卿的梁未平見狀,熱心地想拉架。
「啪!!!」
一記響亮的巴掌。梁未平捂臉,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
「嗷!!!」
怒吼之中,爭執變成了扭打。
緊接著,一旁前來拿冊籍的大理寺同僚追過來,認出林晚卿,想勸架。
「啪!!!」
不知是誰又挨了誰一巴掌。
於是,簡單的扭打變成了聚眾圍毆。
然後,數日未見的林晚卿和蘇陌憶,終於再一次見面了。
只不過這一次,兩人之間隔著一扇厚厚的木欄。
他在外頭。
林晚卿在裡頭。
幽暗黴臭的京兆府大獄裡,蘇大人看著眼前那個衣衫不整髮髻凌亂,背對著他蹲在牆角默默摳地的女人,氣得額角突突直跳。
他今日本來要進宮面聖,剛走到永興坊,就見葉青著急忙慌地來報,說大理寺跟甲庫聚眾圍毆,京兆府已經將涉事人員統一緝拿。
他開始只是驚訝,不過到底是面聖要緊,便準備晚些再來處理。
可葉青告訴他,帶頭的人是林晚卿。
蘇陌憶當即便去了京兆府。
身為大理寺卿,到大獄不為審案,而為撈人。
活這麼久,這還是他的頭一遭。
他怕自己會因為盛怒,直接把林晚卿掐死,便在外面站了好一會兒,待情緒平復才讓身邊的獄卒打開了牢門。
牆角的人聽到聲音一怔,沒有回身,只埋頭將自己往旮旯裡再挪了挪。
「林晚卿。」
平靜的,涼薄的,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是蘇大人一貫的作風。
可是他將每個字都咬得極重,如果仔細聽,能聽到那波瀾不驚之下裹挾的怒意,那種要將人生吞活剝的力道。
「嗯、嗯……」凌亂的後腦杓裡冒出兩個顫音。
面前的人隨口答應著,沒有回頭。
饒是再善於忍耐,面對著林晚卿這幅無所謂的樣子,蘇陌憶也覺得自己的胸口快要炸了。
他懶得跟她賣關子,大跨步走上前去,扯著她的衣襟,一把就將人拉了起來。
林晚卿冷不防被這麼暴力一拽,腳上根本站不穩,自暴自棄地要往後倒,被蘇陌憶一把攬住。
兩人的姿勢變成近距離的面對著面。
蘇陌憶一怔,這才看見她眼角的淤青和嘴角的血絲,脖子也被人抓了一把,白皙肌膚上留下幾道明晃晃的血痕。
他心裡一揪,方才那股怒氣一息之間便被另一種怒氣取代了。
林晚卿趕緊要用手捂臉,半道上被蘇陌憶擒住了腕子。
「怎麼傷成這個樣子?」他問,聲音沉得要將她壓死。
林晚卿自覺丟臉丟到了姥姥家,也不敢看蘇陌憶,耷拉張臉逞強道:「其實、其實也還好……當時的情形是敵強我弱。他們有十個人,我們加上梁未平都才三……個……人……」
蘇陌憶的臉陰沉下來。
林晚卿見他這樣,心裡愈發的沒底,只能繼續弱聲解釋道:「可是我們一點也沒有畏敵,奮不顧身屢敗屢戰,誓死捍衛了大理寺的尊……嚴……」
呃……
怎麼蘇大人的臉好像更黑了……
林晚卿被他盯得渾身發冷,默默將辯解的話都吞回了肚子。
蘇陌憶被氣到冷笑。
他直接將人提溜到了自己面前,擒著她的下巴迫使她看著自己,用一種極其嚴肅且認真的語氣道:「大理寺的尊嚴自有本官捍衛,什麼時候需要你來操這份閒心?」
「哦……」心虛的某人放棄抵抗,乖巧低頭。
蘇陌憶沒再說什麼,將手裡的一件披風扔到了林晚卿身上,安排葉青帶她先走。
「嘿嘿……蘇、蘇大人,」一旁滿臉諂媚的李京兆湊過來,準備聽從指示。
蘇陌憶負著手,冷聲道:「光天化日之下聚眾圍毆,李大人覺得此案是何性質?」
李京兆瞬間明白了蘇陌憶的意思,板起臉嚴肅道:「惡劣!實在是太惡劣了!同袍相殘,不仁不義!長期以往,必將導致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嗯,」蘇陌憶點頭,「那這件案子李京兆認為該怎麼辦?。」
李京兆點頭哈腰,臉上浮起一貫的油膩笑容,「此等要案,當然只有大理寺才能處理得了。」
蘇陌憶沒說話,轉身看了眼空曠大牢的另一側,狀似無意道:「京兆府大獄人滿為患,這幾個甲庫的人……」
「謝大人體諒下官難處。」李京兆拱手一拜,開始安排轉監事項。
「哦,勞煩李京兆通報甲庫的員外郎,」蘇陌憶頓了頓,語氣平淡道:「為免徇私舞弊,此案本官不好獨自評斷,故而邀他同審。」
「讓他親自往大理寺走一趟。」...<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三十二章 夜訪
從京兆府出來,蘇陌憶去了紫宸殿面聖,回到大理寺時已過戌時。
夜風和煦,搖曳著書案上的燭火,印得他手裡那份公文的影子也跟著晃了晃。
這是永徽帝給他的假身份,好助他前往洪州查案。
宋正行府上的那名婢女,在看過趙姨娘留下的短刀後告訴蘇陌憶,鍛造這把刀所用到的礦石是產自洪州的。
與別處的官礦不同,洪州的官礦除了出產金銀銅鐵,還出產一種叫做烏礦的礦料。這種礦料硬度極高,削鐵如泥,用來製造戰場之上的兵器再合適不過。
但是由於這種礦產的稀有,每一年採出的烏礦都由朝廷統一收集鍛造,除非御賜,不會出現在民間。
故而宋正行的府上出現這樣的一把短刀,無疑再一次證明了他與洪州官礦的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銀子和兵器,向來是朝廷的命脈。
二者有一,便可動搖國之根本。更何況,如今這兩樣宋正行都有涉及。
蘇陌憶和永徽帝都懷疑,宋正行背後之人的真正目的,恐怕並不是貪污銀子和倒賣私礦這樣簡單。
二十萬兩銀子如果換成糧食,不算馬匹,足夠一支四萬人的軍隊維持一年。
若不是那場洪災引出的「假銀案」讓這場陰謀提前曝光,他們這樣的勾當不知還會持續到什麼時候。
可是從官礦到朝廷,從鑄幣司到兵器所。
若沒有長達十年以上的浸淫培養,很難做到這樣神不知鬼不覺。
故而蘇陌憶懷疑,有人很早便在悄然謀劃佈局,真正的目的應該是起兵造反。
永徽帝驚出一身冷汗,當即任命蘇陌憶為欽差大臣,盡快前往洪州,將幕後之人的身份和意圖都摸個透徹。
月色照野,夜晚沁涼。
蘇陌憶將手裡的公文疊好,尋出一個小木匣鎖了起來。
啟程的日子就定在明天,雖然已經交代了兩個大理寺少卿各項事務,可蘇陌憶總覺得心裡不怎麼踏實。
他之前就那麼幾天沒盯著林晚卿,她就能把自己給作到監獄裡去。
這次若是離開十天半個月,等他回來,林晚卿會不會就已經把自己給作死了。
他想得出神,並沒有注意身邊靠近的葉青。直到一片陰影遮住燭光,蘇陌憶才看著他,起身不痛不癢地叮囑他不要滅掉燭火。
「大人,」葉青看著一臉魂不守舍的蘇大人,提議道:「不如屬下把東西都送去你的寢屋吧,等會兒你從林錄事那兒出來就不用回這裡了。」
「……」被說中心事的蘇大人有點慌,卻故作鎮定地繃著一張臉道:「誰說本官要去林錄事那兒。」
葉青一愣,看著他朝向林晚卿住所方向的鞋尖道:「大人的寢屋不在那個方向……」
蘇陌憶牽了牽嘴角,臉上浮起一絲惱怒,「本官這是要……要去遛狗。」
言畢,他走到院子裡的那個小木屋外,伸腿踢了踢懶洋洋趴在地上的司獄。
葉青抬頭看了看天,不解地看著眼前這個愈發不正常的男人道:「三更半夜的……大人你確定要遛狗?」
蘇陌憶沒好氣地將司獄扯起來,栓上鏈子,拉著就往外走,行過葉青身邊的時候對他翻了個白眼道:「誰規定三更半夜就不許遛狗的?」
葉青無言以對。
「啊嗚──」
突然被迫營業的司獄淚眼汪汪,被蘇大人連拖帶拽地扯走了。
蘇陌憶牽著司獄從自己寢屋的方向繞了一圈,跋山涉水地來到了林晚卿的小院外。
軒窗明暗的燈火下,是女子對鏡梳妝的倩影。朦朧的一個影子印在窗櫺上,渺遠得像一個夢。
她應該是才洗了頭髮,院子裡還殘留著皂角和花油的清香,混著她身上的味道,像夏日暴雨過後,空氣裡瀰漫的水汽。
蘇陌憶忽然有點膽怯,將邁不邁的腿頓住,就那麼靜靜地站在月下看著她。
「汪汪!」
原本無精打采的的司獄突然興奮起來。
狂躁地叫了兩聲,然後倏地站起身子,拖著身後的蘇陌憶就往林晚卿的院子裡奔去。
蘇陌憶被扯得一個趔趄。
裡面的人聽到動靜,打開小舍的門,正正撞上快要撲倒門板上的蘇陌憶,趕緊伸手扶住了他。
她今日只穿了一件單薄的中衣,外面隨意披了件外袍,長髮未束,青絲如瀑,自有一番慵懶的美。
而且,她應該是方才沐浴過,還沒有裹上束胸。饒是有外袍和中衣的遮擋,兩人毫不設防地這麼一撞,蘇大人到底還是感受到了懷裡的那一抹軟玉溫香。
他一時間竟然沒有捨得鬆開手。
「大人……」林晚卿先推開了他,有些窘迫地拿起一根髮簪,「大人等等,我、我先收拾一下……」
「行了,在我面前不必。」蘇陌憶制止了她。
「哦,好。」林晚卿聽話地放下手裡的簪子,轉而看著蘇陌憶道:「這麼晚了,大人來做什麼?」
「咳咳……」蘇陌憶被問住,以拳抵唇乾咳兩聲,扯著狂躁的司獄道:「這傻狗半夜不睡覺要出來散步。」
「哦……」
兩人都沒有誰再說話,氣氛一時又尷尬到凝結。
蘇陌憶先開了口。
他將懷裡的一瓶金創藥遞給林晚卿,渾不在意道:「這是葉青讓我帶給你的。」
「葉青?」林晚卿愣愣地看著蘇陌憶,「可是他剛才來過啊。」
「……」身經百戰的蘇大人並不慌張,「哦,就是他忘了,不想再倒回來一次,看我遛狗,讓我順道帶給你的。」
覺得好像哪裡不太對的林晚卿弱弱點頭,要從他手裡接過那瓶藥。
蘇陌憶卻沒有給,而是自己往榻上一坐,看著林晚卿冷漠道:「擦藥。」
「現在?」林晚卿詫異。
蘇陌憶不理她,已經自顧自地擰開了瓶口。
「有紗布嗎?」他問。
「有,有的。」聽慣了這人差遣的林晚卿趕緊應和,從一個小木盒尋來一些紗布遞給他。
蘇陌憶接過紗布,順勢拉過林晚卿的袖子,將她牽到一邊坐下,開始給她上藥。
司獄在一邊繼續狂躁,林晚卿伸手拍了拍它的頭,漫不經心道:「聽葉青說大人要出遠門了?」
蘇陌憶沒有點頭,目光專注地落在她眼角的那塊淤青,回應道:「皇上派我出去查案。」
「哦,」林晚卿眨眼睛,「去哪裡啊?」
「洪州。」
「洪州?啊!嘶──」
冷不防激動起來的林晚卿一跳,蘇陌憶手上的紗布重重地摁上了她嘴角的傷口,疼得她淚眼婆娑。
然而她完全顧不得痛,趕忙盯著蘇陌憶道:「大人……大人要跟葉青去麼?」
「別動,」蘇陌憶掰過她的臉,將手裡沾了藥的紗布往上面輕點道:「嗯,我跟葉青去。」
「那、那大人不考慮帶個丫鬟什麼的麼?一路上衣食住行,總得有人照看。」
蘇陌憶擦藥的動作不停,漠然道:「嗯,皇上給本官安排了一個丫鬟。」
「但皇上的丫鬟不會查案啊!」林晚卿紅著臉,急地坐不住。
蘇陌憶只得又將人一把摁回榻上。
這麼明顯的意圖,他要是再裝聽不懂,未免太過刻意。
蘇陌憶停了手上的動作,神色晦暗地看著林晚卿。
「想去?」他問。
「想。」
面前的人點頭如搗蒜,燭火映照下,一雙眸子晶亮亮的。
蘇陌憶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暗暗移開視線,低頭換紗布。
「大人?」久未得到回應的林晚卿試探著喚他,歪著頭湊近了點。
「為什麼想去?」蘇陌憶面無表情,將她突然靠近的下巴擒住,推遠一點,繼續抹藥。
「因、因為……」
「我不想聽假話。」
話頭方起,蘇陌憶的聲音再次打斷了她。他還是一樣堅決的態度,絲毫不肯退讓。
看樣子,蘇陌憶今晚是特地來找她的。
他故意放出洪州查案這個條件,給她機會說出實情。
可是蕭家的案子,相信這是冤案的,全天下除了她,大約就只有林伯父了。
蘇陌憶不會信。
「大人是在害怕嗎?」林晚卿偏頭,反手握住了蘇陌憶的手。
「害怕?」蘇陌憶一怔,反問道:「本官怕什麼?」
「大人既然不怕,為何如此在意我查案的目的?無論我有什麼私人的考量,我和大人一樣想要對付宋正行,這樣還不夠麼?」
面前的男人沉默了片刻,昏黃的火光躍動,將他本就冷峻的線條映襯得更加凜冽了幾分。
他輕哂一聲,道:「宋正行遲早都會伏法,本官根本不關心他。」
「我只是想知道你。」他語氣平淡,眼神裡的光卻犀利得像刀子。
蘇陌憶就著被她抓住的手,微微俯身過來,垂眼之處,深眸遊走,似是將她裡裡外外都看了個透。
林晚卿覺得呼吸都滯住了。
她回看他,沒有說話。
周圍太空了,只有靠燭火來填滿。
林晚卿緩了片刻,牽著他的手往下,將自己的腰交到了那隻火熱的大掌裡。
「那大人知道的還不夠多麼?」
嬌柔如水,是女人服軟求歡的時候才會有的聲音。
眼前的女子微頷下頜,低眉斂目,眉宇間儘是掩不住的嬌媚。
蘇陌憶霎時覺得手心微燙,想掙脫,卻被她攬著腰再近了一吋。她的香軟盡在咫尺,兩人之間只隔了一層薄薄的衣衫。
方才沐浴過的香氣像一雙撩人的手,將他籠罩,無處不在,無聲地浸入他的鼻息,纏繞交織,讓人想起一切的綿軟和旖旎。
蘇陌憶覺得自己燒了起來,從小腹到心口,從心口又回到小腹。體內有一股亂流湧動,不受控制地衝擊著他已經勉力維持著的神智。
他握著林晚卿的腰,將她往外推了推。
「嗯……」
隨之而來的,是女人的輕吟,輕柔的,帶著迷濛的水汽氤氳。方才還在暗暗蓄力的手,忽然就失了脾氣,變成指腹溫柔的摩挲。
她像是個得了好處的孩子,恃寵而驕,變本加厲。
蘇陌憶偏過了頭,憑著最後一絲理智。
然而她的唇早就等在那裡,略過他下頜的時候,像夏夜裡一陣濕熱的風。它從本就暗流湧動的湖面略過,激起愈發放肆的漣漪。
他在這樣的驚濤駭浪中,不可自控地顫了顫,呼吸已經深重得難以平復。
周圍那讓人迷戀的味道,似乎已經侵入了他一向清醒的神智,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就變成沙啞的喘息。
聽得人羞赧。
「大人……」
她也在喘息,呵氣如蘭,氤氳在耳廓。
聲音裡是低低的哭腔,像是被他欺負狠了的時候才會發出的輕吟。
「啪嗒」一聲。
那句「大人」像一枚落入熱油的柴薪,輕輕一觸,一場燎原大火便順風而起,不可收拾。
蘇陌憶眸色一暗,腰腹一個用力,翻身將人固在了身下。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微亂,但很快又消失不見。
蘇陌憶定定地看她,半晌才道:「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林晚卿點頭,絲毫不掩飾,「我在勾引大人。」
蘇陌憶聞言,神色並未變化,依舊是冷冷地俯視她,聲音暗啞道:「有用?」
林晚卿撇嘴,「不試試怎麼知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三十三章 糾纏
蘇陌憶沒有再說話,只是摁住她的腰,與她身體相貼。
不主動,也不拒絕。
月夜靜謐,燭火嗶剝,兩人之間只有呼吸的雜亂。
你來我往,互不相讓。
可林晚卿從來不是甘於放棄的人。
這種古怪的對壘只會喚醒她心裡的那頭獸。故而她乾脆撐起上身,仰頭往蘇陌憶的唇上吻了下去。
不是稍縱即逝的試探,也不是淺嘗即止的敷衍。
唇瓣相觸的那一刻,她順勢輕啟檀口,一截靈動的舌尖舔上了蘇陌憶的薄唇,輾轉來到他微合的齒貝,在敏感的牙齦上輕輕一撥。
蘇陌憶摟住她的手便難以自制地抖了抖。
「大人……」
昏燈燭火下,美人聲線輕柔,眉眼嬌俏,她用最蠱惑的聲音暈染最天真眼神。
林晚卿紅著臉,那隻不怎麼安分的手撫過他的肩,停在了他的胸口。
攤開,手裡是他劇烈的心跳。
「你真好吃。」她笑著說,羞澀卻又鎮定。
手腕猛地一緊,那隻意圖在男人身上繼續點火的手被蘇陌憶握住了。
她下意識地側了側身,大腿一抬卻觸到男人腹下的那個硬物——是她熟悉的尺寸和熱度。
林晚卿霎時有了底氣,動作變得更加放肆。
「林晚卿。」
蘇陌憶冷聲喝止,神色肅然地將她不安分的手舉過頭頂。
他胯下的炙硬堪堪抵上她柔軟的小腹,那件原本就虛虛掩在身上的外袍隨著這個動作滑落,露出裡面素白的中衣。
輕薄的衣料被繃緊,交疊的領口拉開,露出一片雪膩。
白皙纖細的脖子,瑩潤的肌膚因為兩人近距離的對視,耳根處的紅一路蔓延下來,將微微凸出的鎖骨,變成一對雪粉色的玉如意。
再往下,胸前兩座雪峰的頂頭,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綻出兩朵野桃花,隔著微透的布料,喧囂地訴說著自己的慾望。
林晚卿悄悄挪動了小腹,有一下沒一下地蹭著蘇陌憶快要失守的防線。
「林晚卿。」
他喝止的聲音愈發得狠,暗藏著暴戾。手上青筋暴起,身下脹痛難忍,整個五臟六腑都像是烈火焚過一般難挨。
身下的女人卻全然不管,碾磨著他硬物的小腹越來越用力。布料摩擦過充血的肉頭,帶來細密的快感。
蘇陌憶閉上了雙眼,臨近崩潰。
受不住她這樣。
當真是受不住她這樣。
「大人……」
嬌滴滴,綿軟軟的聲音,勾魂攝魄。
「這次記得輕一點……別再弄哭我了……」
林晚卿喃喃低語,側過頭,將自己白皙的側頸和耳後留給他。
無聲旖旎的氛圍裡,耳邊響起女人輕柔的微顫,頭頂上的那盞油燈輕微地晃了晃。
後槽牙被咬得發酸,本能讓他恨不得就此鬼迷心竅,將眼前的女人掰開揉碎,吞吃入腹。
但每一根理智的神經又在拉扯,在告訴他,不能放任。
雨夜那一晚的事,他和她,絕對不能再來一次。
蘇陌憶不是害怕。
他一向銅牆鐵壁,混身鎧甲,就算有了軟肋,也一樣可以護她無虞。
他此刻忍耐,反覆給她機會。只是因為他覺得他們之間的關係,不該由謊言和交易來開啟。
握著她雙手的掌攥緊又鬆開,蘇陌憶一咬牙,沉聲道了句──
「起來。」
被箝制住的手倏地輕了,林晚卿未動。
「大人?」她開口,聲音裡是驚訝、疑惑、和淡淡的失落。
蘇陌憶沒有回應她,下榻解了司獄的鏈子就走。
他兀自走在前頭,也不去牽自家的傻狗。
耳邊忽然響起木頭摩擦地板的聲音,兩人方才躺臥的坐榻往前一聳,被栓在榻角的司獄即刻狂躁地掙脫了鏈條的束縛。
「汪汪!」
他興奮地叫了兩聲,幾步竄到了牆角處的一堆軟墊旁邊。
那裡的一隻小白狗聞聲睜開了惺忪的睡眼。
它冷不防看見這麼一隻大黑狗杵在自己面前,登時被嚇得夾起尾巴呲牙。
司獄小心地踏著碎步,在小白身邊搖著尾巴跳躥。然後又俯下身聞了聞小白的屁股,接著就不要臉的直接騎了上去。
門口處,方才同樣壓在某人身上的蘇大人,臉色黑如鍋底。
他幾乎是懷著殺狗的決心,過去扯住了司獄的後腿,連拉帶拽地將狗拖走了。
夜歸於寂,流雲寂寥,素月流輝。
同一輪滿月,照著落入沉潭的大理寺。
兩個滿懷心事的人,一樣的徹夜難眠。
*
翌日,蘇陌憶天還未亮就踏上了前往洪州的馬車,像是刻意要躲避某個麻煩的人。
馬車轆轆,行路顛簸,蘇陌憶靠在車壁上小憩了一會兒,再睜眼時已經日上三竿。
他叫停了葉青。
夏日的清晨,露收鳥鳴,蘇陌憶回身往來路望瞭望,盛京已經舉目不見。
他怔忡,忽然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麼,又不禁為這樣的期待懊惱。
真是中了她的蠱不成。
他冷笑一聲,撩袍上了馬車,繼續趕路。
蘇陌憶受不得塵土,故而一路上特地囑咐了不用緊趕,每行一段時間都要停車清理修整一番。
就這麼走走停停,他和葉青在餘日將落之時才行到洛州地界。今夜若是不想宿在荒郊野嶺,兩人還得再趕一個時辰的路。
蘇陌憶囑咐葉青加快步伐。
馬車方起,還沒跑出幾里,只聽一陣嘶鳴,葉青一個急停,車裡的蘇陌憶險些被扔出去。
他還沒來得及質問,就聽見外面葉青哆哆嗦嗦的聲音,「大、大人……我看見鬼了……」
蘇陌憶猛地扯開了車幔。
夕陽餘暉下,幽窄的官道前,一個一身青衣的清麗小郎君,滿身塵垢地站在兩人面前,在火紅的晚霞中向他投來一抹炙烈的笑。
心跳倏地不受控制了。
蘇陌憶也不知道這算是驚喜還是驚嚇,一時也只能杵在那裡。
倒是葉青先疑惑地開口詢問道:「這真的是林錄事麼?她是怎麼趕到我們前頭的?」
蘇陌憶白了他一眼,「我們走的是大路慢車。她只需要快馬小徑,趕在我們前面很奇怪麼?」
「哦~」葉青恍然大悟,「所以大人今日特地囑咐不用緊趕,是為了等林錄事麼?」
「……」蘇陌憶緩緩偏頭,眼神冷冽的強調道:「本官只是怕塵。」
被身邊突然騰起的殺氣嚇到,葉青默默閉嘴。
蘇陌憶面無表情地轉身撩袍,又要一頭紮進車裡去,葉青拽住了他,「那……現在怎麼辦?」
蘇陌憶回頭再看了不遠處那個狼狽的泥人一眼,冷淡道:「她愛去哪兒去哪兒,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哦……」葉青點頭。
馬車又開始上路了。
重新坐回去的蘇陌憶翻了本打發時間的書來看,也許是因為太晃,他盯了一盞茶的時間,卻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葉青走得不算快,坐著車尚還覺得可以,但若是走路跟著,少不得要一路小跑。
林晚卿不會騎馬,所以並不是快馬小路地追趕,而是在他動身之前就已經出門了,跟著離開盛京的第一批商販出的城。
她大約是給了商販些銀子,順路走了一段,然後其餘的路程全靠自己翻山越嶺來的。
滿身的泥垢說明了這一點。
心上某塊說不出的地方好像被揪了一下,蘇陌憶放下了手中的書。
她就那麼想去洪州麼?
昨晚折騰了那一陣,被拒絕後依然不死心,乾脆跟來了。
她一個女子,雖說常扮男裝,但也不是天衣無縫。她身邊的文人書生看不出來,那些經商跑江湖的人卻不一定。
她若是在途中遇到什麼危險,他又不在大理寺,到時候要怎麼辦……
胸口一股無名的怒火倏地竄起來,蘇陌憶「啪」得一聲扔掉了手中的書。
「停車!」他吩咐道,兀自撈開車幔行了出去。
那個青色的小尾巴果然還跟著,見他下車慌忙停住了腳步,膽怯又欣喜地看著他。
「林錄事這是不想在大理寺待了麼?」他沉聲責問,毫無憐憫。
「啊?」林晚卿張了張嘴,連忙搖頭,「卑職只是放心不下大人,想跟大人去洪州……」
「呵……不放心本官?」蘇陌憶蹙眉看她,臉色陰沉。
林晚卿囁嚅,「我、我也想去……」
「可是你的上級現在是大理寺丞魏大人,不是本官。你擅自離崗的事,魏大人知道嗎?」
「大人……」林晚卿看著蘇陌憶,一雙眼睛水汽迷濛,快要哭出來。
蘇陌憶卻不為所動,冷聲吩咐葉青道:「送她回去。」
「大人!」這次是兩個人的聲音。
葉青和林晚卿對望一愣,葉青先開了口。
「我們已經出了盛京,山路凶險,荒無人煙,卑職若是去送林錄事,一來一回要整整一日,大人要自己露宿荒野麼?」
「我不會自己駕馬車進城?」蘇陌憶不服。
「大人你會駕馬車?」林晚卿問。
「……」蘇陌憶被問得一怔,他還真不會駕馬車。
「那你駕馬車送她回去,本官自己騎馬進城。」
葉青急得一把抓住了那隻要來奪他馬鞭的手,第一次態度強硬道:「卑職不走!大人獨自行動太危險了,您若有個什麼閃失,皇上和太后都會剁了卑職。」
三人各自為營,陷入了僵局。
林晚卿要跟,葉青不走,蘇陌憶又不放心林晚卿獨自回去。
最後,一個人強不過兩個,蘇陌憶不得不妥協了。
「身上這麼髒,不許上本官的馬車。」他瞪了身側那個一身狼狽的女子一眼,憋著一肚子氣重新坐回了馬車。
馬車終於重新開始移動。
趕了一天的路,晚霞漸暗,夜風漸起,蘇陌憶卻沒有了閉目養神的心思。手裡重新拿起的那本書,翻來覆去都只看了一頁,還一個字都沒看明白。
眼前的車幔被一個小石子晃開,車頭並肩而坐有說有笑的兩人映入眼簾,蘇陌憶覺得眼睛痛了一下。
「葉青,」蘇大人撩開車幔,冷著臉道:「這麼走下去何時才能找到住宿的地方。」
他頓了頓,看看一邊那匹備用的高馬道:「你先進城,探個安全舒適的落腳處,本官和林錄事隨後就到。」
「哦,」葉青會意,停車拍拍衣裳,轉身拿起馬鞭就要去牽馬。
蘇陌憶叫住了他,「誰讓你騎馬去?」
他下巴點了點身下的這輛馬車道:「你駕馬車去探,本官和林錄事騎馬。」
「可是這兒只有一匹馬呀……」葉青疑惑。
「可是我不會騎馬呀……」林晚卿詫異。
蘇陌憶兀自拿起馬鞭,翻身上馬,然後對林晚卿伸手道:「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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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卿:???你剛不是還嫌我髒?
葉青:???原來我才是多餘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三十四章 共寢
林晚卿被蘇陌憶拉上了馬。
天邊一輪新月,像美人不小心留在唇脂上的指甲印。
她今日天不亮就出發,又走了半天的山路。遇到蘇陌憶的時候,腿都已經累得沒知覺了。
林晚卿坐在馬背上晃悠,背後是蘇陌憶溫暖的胸膛,一雙手臂將她圈在懷中,帶著獨屬於他的清新氣味。
她一時間只覺得無比安心,渾渾噩噩地就睡了過去。
等再醒來的時候,蘇陌憶已經將馬停在了一間三層樓的小客棧外。屋簷下的紅燈籠在夜晚的薄霧中搖曳,落下一圈淡紅色的光暈。
「下來,」蘇陌憶伸手拉她。
林晚卿打起精神,翻身下了馬。
幾人來到客棧的大堂,蘇陌憶將手裡的戶籍證明遞過去,換來掌櫃手上的兩把鑰匙。
林晚卿一怔,看著蘇陌憶手上的文書不敢置信。
他拿了三份戶籍證明。
其中一份是她的。
林晚卿這才想起昨日夜裡蘇陌憶說的那句話,皇上給他安排了丫鬟。
原來,這狗官一早就是打算要帶上她的!
但是昨日和方才,他都一副不情不願,威逼利誘的模樣,就是想對她試探了再試探。
這個狗男人,真是!
林晚卿霎時氣得瞌睡都醒了一半。
待進了房間,小廝將幾人的行李都放好退出去,林晚卿迫不及待地奪過了那幾份文書。
翻開一看,果然有一份叫做林卿卿的,年齡與她一致。
「這是什麼?」她將手裡的文書甩了甩,看著蘇陌憶問。
蘇大人低頭整理行李,眼都沒抬地道:「戶籍證明。」
「我當然知道這是戶籍證明,」林晚卿憤憤,「我問的是為什麼你明明已經打算帶上我了,卻還要處處為難針對?」
蘇陌憶整理行李的手一頓,抬頭看著她反問,「為難?針對?」
林晚卿氣得不想理他。
蘇陌憶也不惱,拿過她手裡的戶籍證明,冷靜道:「我想帶你是真,可我不敢帶你也是真的。」
他緩了緩,將證明收好,「你性子太急太烈,做事不留餘地。故而無論是出於對你的保護,還是對案件的把控,我都不敢冒這個險。」
林晚卿聽得一噎,心裡倏地漫起一股內疚,卻還是梗著脖子不肯服軟,「既然如此,那大人為何現在又鬆口了呢?」
這個問題一出口,倒把蘇陌憶難住了。
他整個人都愣了愣,思忖半晌才輕哂一聲,「是呀,我怎麼就鬆口了呢?」
語氣是自嘲的反問。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林晚卿不自在地將眼光從蘇陌憶身上移開,扭頭打量起這間寢屋。
這是一間簡潔舒適的房間,入門處一面屏風,一個衣架,裡面是一張坐榻和幾個用來擱東西的木架,四角各有一盞落地瓜形燈,靠牆的地方是一張巨大的紅木架子床。
等等!
掃過那張床的眼神又輾轉回去,林晚卿將屋內的陳設再看了一遍。
在確定了只有一張床之後,她的表情一時變得有些一言難盡。
這狗官不會有什麼特殊癖好吧?
送上門的不愛吃,莫非巧取豪奪才是他的菜?
「別亂想。」蘇大人正直的聲音適時地掐斷了某人的歪想,「戶籍證明上你是我的小妾,分房睡容易引起懷疑。」
「哦……」被看穿齷齪心思的林晚卿點頭,可是轉念一想,又覺得更加不對勁。
「為什麼是小妾?不能做成丫鬟麼?」
蘇陌憶垂眸白了她一眼,「這次我的身份是朝廷兵器庫的周逸朴,皇上查到這人背後不乾淨,與宋正行之間有些暗中往來。留著沒有立即動,就是要利用一下他的身份,好去洪州官礦辦事。」
「那這跟丫鬟有什麼關係?」
蘇陌憶伸手拍了拍她的腦門兒,沒好氣道:「這人沉迷酒色名聲在外,出門就算帶丫鬟,也是要睡在一起的那種,還不如名正言順。」
「哦……」林晚卿揉著被拍紅的腦門,不滿道:「那為什麼不能是正妻?非要弄個小妾……」
蘇陌憶差點被她這斤斤計較的樣子給逗笑了,他輕咳了兩聲道:「去了洪州,官礦上的人一定會給我送女人。一來安插自己的眼線,二來也摸摸我的底,我若是帶個正妻,怎麼一哭二鬧三上吊地幫我擋桃花?」
好的……
這狗官的算盤打得這麼好,怎麼不去戶部任職打理國庫。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某卿恍然大悟,只剩下點頭佩服的份兒。
趕了一天的路,蘇陌憶也不休息一下,洗了把臉換了身衣裳,就要推門離開,臨走時被林晚卿叫住了。
「大人這麼晚了還要去哪裡?」
蘇陌憶以為她害怕一個人待著,安慰道:「我就在隔壁葉青的房間,今日約了幾個朝廷安插在洪州的線人,先瞭解瞭解情況,你若是累了就先睡。」
林晚卿怔怔地轉身,看了看房間裡僅有的那一張床。
蘇陌憶倒是不以為意,輕哂道:「昨夜你自己貼上來我都沒有怎樣,現在你在這兒跟我假惺惺?」
林晚卿:「……」
說得好有道理,她根本無法反駁。
「哦,對了!」蘇陌憶邁出門口的腳步又收回來,囑咐道:「我讓店小廝給你備了水沐浴,不用給我留,我在葉青房間洗。」
「哦……」被當成採花賊一樣防著的林晚卿有些鬱悶。
蘇陌憶合上門,去了別間。
店小廝為林晚卿提來了熱水,又貼心的備好了澡巾和澡豆。
林晚卿今日走得匆忙,又是獨自上路,故而也根本沒有帶什麼換洗的衣物。她不得已只有去蘇陌憶的行李翻了翻。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他竟然在行李中備了三件女裝。從裡衣到中衣,從襦裙到外袍。甚至連睡袍都貼心地準備了兩套,方便換洗,還有一些女子能用的精巧首飾和胭脂水粉。
林晚卿覺得手心一燙,趕緊扣上了蘇陌憶的行李蓋,雙手按在了狂跳不止的心口上。
沒想到,這狗官心細起來,倒是還有幾分可愛。
她兀自呆站了一會兒,伸手拍拍有些發燙的臉頰,這才隨手拿起一件胭脂色的裡衣和睡袍,搭在了浴桶前的屏風上,寬下衣袍,抬腿跨進了浴桶。
水聲四溢,忽然漫出浴桶的水濺到地板上,開出一朵朵呱噪的水花。
林晚卿趕緊穩住了身形,豎起耳朵聽了聽隔壁的響動。
也不知道這間客棧隔不隔音。
她主動勾引蘇陌憶是一回事,至於這種無心的撩撥,林晚卿覺得還是少些為妙。
省得一板一眼的蘇大人總覺得她不正經。
林晚卿雙手撐著桶沿緩了好一會兒,確定自己不會再發出什麼曖昧的聲響之後,才輕輕嘆出一口氣,舒服地靠在了桶壁上。
氤氳的熱氣騰騰上升,熏得本就疲倦的她,眼皮更沉了兩分。
思緒開始不受控制地飛遠,落到了隔壁那個此刻正在議事的男人身上。
蘇陌憶能妥協,著實是林晚卿沒有料到的。
她這麼孤注一擲地跟過來,其實是抱著死纏爛打破釜沉舟的打算。倘若蘇陌憶真的翻臉要送她回去,她也沒有任何辦法。
她倏地想起蘇陌憶方才說的,不讓她去,是為了保護她,同時也好把控整個案子。
可是,一貫冷情冷性鐵石心腸的蘇大人,在看到她跟車跑了一小段路之後,好像就變得心軟了起來。
剛才想不明白,現在靜下來,林晚卿才隱隱覺得,蘇大人昨夜的氣惱,會不會還有一份原因,是因為她的不坦白、和不信任?
她心中煩鬱,睜開眼,目光忍不住落在屏風上的那件睡袍上。
長度、尺寸、顏色……
都是她喜歡的樣子。
蘇陌憶不追究她的過往,准她跟著查案,甚至連身份和行李都一早就備好了。
這一切,應當不止是為了報她的救命之恩。也許,還夾雜著他自己都不曾意識到的私心。
就像今天這突如其來的妥協。
說到底,大約只是不想看她失望罷了。
林晚卿呼吸一滯,覺得心裡的一塊軟肉被拈起,揪了揪。
方才的那股躁鬱變成了內疚。
她惆悵地嘆出一口氣,將自己全部埋進了水裡。
「嘩啦──」
漫出去的水聲,落進了隔壁那個蹙眉凝神的男人耳朵裡。
他以拳抵唇輕咳兩聲,扯了扯緊緊交疊的衣襟。
「大人,」葉青察覺他的不對勁,伸手遞去一杯涼茶,「熱的話就開窗透透氣吧,這麼晚了,外面不會有人的。」
「不熱。」蘇陌憶接過茶盞,不動聲色地拒絕了他要開窗的請求。
這間客棧的隔音其實不好。
很不好。
在林晚卿第一次踏水而入的時候,蘇陌憶就聽到了。
只是在場的男人中,只有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故而,在別人都一臉嚴肅地談論正事的時候,蘇大人卻覺得自己胸悶氣短,耳根紅紅。
為了避免自己當著幾個下屬的面鬧出什麼不該有的插曲,蘇陌憶以天色太晚改日再議為由,提前結束了議事。
他在葉青房裡沐過澡,又特地將此次出行的事宜反覆交代了幾遍,直到確定隔壁房間沒有再傳出聲響,他才整理了衣袍,往林晚卿的房間走去。
屋內寂靜無聲,淡淡的光線從門縫裡流出,蘇陌憶輕輕叩響了門扉。
裡面響起一陣凌亂。
片刻之後,面前的門被打開了。
林晚卿穿上了他提前備好的睡袍和內衫,大小合適,粉嫩的顏色,嬌俏可人,襯她冷白如玉的皮膚剛好。
她的頭髮應該還沒有乾,此刻被攬到頸側,她正拿著一張巾布絞著。因為要托著長髮,她的頭微微歪向一邊,看向蘇陌憶的時候,就帶著一種自然而然的無心之惑。
蘇陌憶胸口一熱,移開了目光。此時門外正好有店小廝經過,蘇陌憶閃身一避,抬腳進屋。
「啪嗒!」
是他落鎖的聲音。
林晚卿的心跟著屋內的燭火一道顫了顫。
「大人,」她拎著頭髮坐在窗前,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他,「我頭髮還沒乾,大人若是想睡了,就先熄燈吧,不用管我。」
蘇陌憶「嗯」了一聲,卻沒有熄燈,而是隨手解了外袍,從行李中翻出一本書,坐到床上兀自翻閱起來。
靜謐無聲的房間裡,只有燭火嗶剝和紙張有一下沒一下擦動的聲音。
書頁翻得勤,他卻沒怎麼看進去。
夜風吹送,撩動床頭的紗帳,從林晚卿所在的那個窗口帶來一陣陣清新的皂角香氣。
蘇陌憶忍不住從書頁間去窺視她。
他很少見到這樣的林晚卿。
慵懶、愜意、安靜得像一隻無所事事的貓兒。
美人就是舉手投足間都自成風景。
比如此刻,她就是這麼隨意地斜坐在美人榻上,往窗櫺邊一靠,身體便形成一個優雅的弧度,像一盞上好的鳳尾瓶。
她側頭看著窗外,一隻腿翹起,一隻腿足尖點地。繡鞋從腳上滑落一半,露出瑩潤光滑的足跟,她整個人就變成了鳳尾瓶裡的一枝白梔子,讓人忍不住想多看幾遍。
從來都自詡坐懷不亂的蘇大人倏地想起,晚間自己要與她同乘一馬,其實也不過是想找個理由,用雙手去丈量一下這件難得的工藝品罷了。
「大人,」林晚卿回頭,四目相對,蘇陌憶又拿起自己手邊的書。
「嗯?」他應了一句,沒有抬頭。
「我的頭髮乾了,要熄燈了嗎?」她問。
蘇陌憶怔了半晌,才將書往旁邊一放道:「好。」
燭火應聲而滅。...<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第三十五章 洪州
林晚卿趿著繡鞋,輕聲行了過去。
蘇陌憶不動聲色地往裡面挪了挪,給她留出外面的一溜空間。
床上的玉鉤晃動,發出輕微的聲響,林晚卿躺在了蘇陌憶身邊。
房間的門窗都關上了,還放下了床帳,林晚卿知道蘇陌憶睡覺不喜光,故而也沒有留下一盞夜燈。
客棧有些年份,地板是木質的,有人走過的時候會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把本該有的睡意也踩沒了。
身邊的男人呼吸平穩,輕得仿若沒有。
但林晚卿知道,他沒有睡。
也不知是哪裡來的勇氣,她張了張嘴,從喉嚨裡擦出一聲幾欲不聞的氣音,喚了句「大人」。
沒有人應她。
林晚卿等了半晌,將聲音提高了兩分,又是一聲「大人」,像門外驟然響起的木板吱喲,讓人心頭一悸。
身邊的人嘆出一口氣,輕聲呵斥道:「不睡覺就出去守門。」
林晚卿撇嘴,好在她早已經習慣這人的狗脾氣,當下倒也不覺得惱,只是大睜著眼睛,看著虛空的黑夜道:「大人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麼對宋正行的案子如此在意麼?」
沒有人回答她,那個問題變成自問自答。
林晚卿的手在錦衾下拽緊又鬆開,緩慢道:「因為他害死了我的家人。」
她聽見自己故作平靜的聲音,是抖的。
「你的家人過世了?」蘇陌憶問。
「嗯,」林晚卿點頭。
蘇陌憶沒有再問什麼。
氣氛沉寂下去,夜如墨,暈開水波,將人捲入漩渦。
黑暗似乎給了她勇氣,林晚卿打開了話匣子。她微微側身面向蘇陌憶,兀自又起了個話頭,小心探問道:「大人你不怕黑嗎?」
蘇陌憶似乎輕哂了一聲,片刻才緩緩道:「小時候挺怕的,總要留燈。所以我阿娘每次都會等我睡了,才滅燈離開。」
「哦……」林晚卿羨慕道:「那挺好的。」
「可是後來,我學會了自己滅燈。」
平淡的語氣,跟蘇陌憶以往說的每一句話一樣波瀾不驚,但林晚卿聽出了苦澀。
身邊的人頓了頓,才繼續道:「我現在不怕黑了。」
隱隱約約的,林晚卿覺得自己好像觸到了蘇陌憶的傷處,她一時有些窘迫,慌忙順著道:「我小時候也挺怕黑的,因為我總覺得人睡著了,靈魂會到處跑,如果沒有光,會找不到回來的路。」
「所以睡覺的時候,我娘親會拉著我的手,她說這樣,我就可以找到回家的路。呵呵……」
黑夜中綻出兩聲尷尬的笑,某人好似在嘲諷自己的傻氣。
「那你現在不怕了嗎?」他問,聲音還是嚴肅的。
林晚卿想了想,搖頭道:「不怕了。自從我的家人都離開以後,我覺得回不回來這個世界,好像沒有什麼區別。每次睡過去,我反而希望自己的靈魂可以飄到他們在的地方。」
「但是我一次都沒有找到過他們。」
她吸吸鼻子,伸手揩了揩略有些濕潤的眼角,不好意思笑道:「後來我就知道了,人睡著了,靈魂是不會跑走的。」
話音散落,逝匿於風,輕輕地找不到一絲痕跡。
很久很久,沒有人應她,林晚卿以為蘇陌憶睡著了。
她輕巧地翻了個身躺平,雙手無聲地摁住已然濕潤的淚腺,瞪大了眼睛,盯著什麼都看不到的床頂。
一隻溫熱的手尋了過來。
那是隻光滑又幹燥的手,大得足以將她的拳頭包裹在掌心。
細細密密的溫度傳化作一股熱流,酸了她的眼鼻。
還是那個平淡的,不近人情的聲音,僵硬而沒有起伏,一點也不像在安慰人。
黑暗中,蘇陌憶牽起了她的手,說:
「睡吧,我會帶你回來。」
*
馬車轆轆駛過人潮洶湧的長街,豔陽高照,從車幔間投下一廂斑駁。
林晚卿放下手中的小銅鏡,頗為惆悵地看了眼正閉目養神的蘇大人,幽幽嘆出一口氣。
「大人……」她問,「兵器庫的周大人是個瞎子麼?」
「什麼?」蘇陌憶冷不防被這個問題一驚,倏地醒了過來。
林晚卿將手裡的銅鏡晃了晃,蹙眉道:「他若不是瞎子,這種容貌的女子,怎麼可能成為他的愛妾?」
「……」蘇陌憶看著林晚卿那五顏六色,俗不可耐的妝面,頓時也無話可說。
這些胭脂水粉,唇脂眉黛都是蘇陌憶為她準備的。
一開始,林晚卿還覺得蘇大人心思細膩,考慮周到。可是在他替她描眉上妝之後,林晚卿真恨不得把這些東西全都扔陰溝裡去。
他本就與女子接觸甚少,再加上又不解風情,不近溫柔。故而他對於女子妝物的審美品位,實在是一言難盡。
唇脂是油膩俗氣的豔粉色,眉黛是最黑的炭色,胭脂更是最紅的那一款,不管怎麼抹淡,林晚卿的兩頰都像是紅彤彤的猴屁股。
「我把它擦了吧?」林晚卿小心詢問,生怕惹得白忙活了一陣的蘇大人不悅。
「可是……」蘇陌憶猶豫,「不用脂粉會不會太素了,不太像?」
「怎麼會!」林晚卿趕緊加把火,拍著胸脯保證到,「寵妾在魂不在妝。真的,精髓我已經把握到了。」
蘇陌憶還有些遲疑,林晚卿乾脆湊近了一點,眨巴著一雙水盈盈的眼睛,可憐兮兮地看著他。
被瞧到心虛的蘇大人終於妥協,讓葉青打了一盆水來。
林晚卿倚在一邊專心洗臉,沒發現蘇陌憶靠在另一邊,餘光全落到了她的身上。
原來不染鉛華,不施粉黛,是真的可以用來形容美人的。
他虛虛地閉上眼,假寐,但一顆心早已落入了她面前的那盆清水裡,波漪肆起。
馬車穿街過巷,搖搖晃晃,終於停在了一座高門大宅之外。
「到了,」蘇陌憶拍拍睡過去的林晚卿,溫聲道:「小心行事,別出紕漏。」
言畢,他先撩袍下了車。
外面一寂,接著響起一陣笑語寒暄。
林晚卿拍拍臉,讓自己清醒過來,掀起一角車簾,看了看外面。
抱鼓石之後,是一扇朱漆廣梁的大門。
大門之前,烏泱泱地站了一堆人。為首的,是一個穿著深綠色官服的中年男子,下頜線條凜冽,眉眼鋒利,天然帶著一股肅殺之氣。
這應該就是蘇陌憶此行要見的人,主管洪州官礦的章司馬章大人。
林晚卿趕緊放下簾子。
馬車外,有人略帶調笑地問道,「聽說大人此次前來,是帶著新納的寵妾,可是怎麼沒看見人吶?」
蘇陌憶輕咳一聲,帶著幾分輕佻的笑意。
「大人~」
一聲嬌滴滴的呼喚倏地從人群之後傳來,清脆婉轉,似三月黃鶯,嫩得能掐出水來。
在場的男人,無一例外地都被這聲嬌啼喚得酥了骨頭。
週遭的聲音登時弱了下去,眾人都伸長了脖子,往蘇陌憶身後看去。
一隻白皙纖細的手,從馬車的帷幔裡探了出來。
皓腕如雪,肌膚瑩透,指尖一點淡淡的粉,像開出的山桃,媚而不俗。
接著,是緋紅色的石榴裙,質地清薄。甫一探出馬車,就被一陣恰如其分的風吹得紛紛揚揚,裙上墜飾的金色小鈴叮鈴作響,撩人心扉。
足尖輕點,裙底下的那隻繡金紋緞鞋,將小巧的蓮足裝點得恰到好處。
鴉雀無聲之中,蘇陌憶一聲輕笑,轉身拉住了美人的手。
林晚卿將頭埋得低低的,胭脂色的披帛從纖薄的肩頭滑落,勾勒出天成的媚態。
帷帽遮住了她的明眸皓齒,美目顧盼。但耳珠上的那對絞金紅玉髓耳墜卻晃個不停,無聲地攪亂了在場所有人的呼吸。
她藉著蘇陌憶的力,順勢往他懷裡一靠,如願以償地聽到了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林晚卿對這個開場略感得意,抬頭去找尋蘇陌憶的目光。
他也正垂眸看她,眉眼含笑,其中是藏不住的風流慾念。
林晚卿心中一悸,暗道這狗官換上紈袴的作派,乍一看起來,似乎也還不錯……
怪撩人的。
也不知是不是被蘇陌憶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林晚卿覺得自己腰間被人輕輕擰了一把,帶出一聲無意識的嚶嚀。
在場的男人,看蘇陌憶的眼神中除了客氣,如今已然染上幾分豔羨了。
好在還有一個見多識廣的章司馬穩住了局面。
他看著面前如膠似漆的兩人,笑道:「難怪周大人比原先安排的時間晚來了兩日,我道是行路疲憊,如今看來,怕不是夜裡疲憊,故而耽誤了白日趕路吧?」
蘇陌憶笑而不答,一幅你知我知,無需贅述的樣子。
章司馬大笑,帶著兩人往府內去了。
這一次的洪州之行,章司馬特地安排兩人在章府落腳。
名義上,是盡到地主之誼,好生款待。但蘇陌憶知道,洪州官場凶險,僅僅有一張出自宋正行的手書,是遠遠不夠打消這幫人的疑慮的。
章仁這麼做,也是想要將人留在身邊,方便試探。
幾人順著府院廊廡,水榭花木,來到一處海棠疏疏,花出高牆的後院。
林晚卿隱隱聽聞流水潺潺,正要詢問,便聽章仁笑著道:「洪州除了礦產多樣以外,地熱亦是豐富。故而高門大戶之中,幾乎家家都會在後院的上房備上一汪活泉溫池。」
說話間,侍女們已經引著兩人進到廂房。
林晚卿看見房間後面的一個露天小花園裡,正騰騰地冒著白氣。花石翠木點映其中,宛如仙境。
她這個沒有見過世面的土包子,當即驚訝得下巴都險些落下來,還好有帷帽擋住了。
蘇陌憶倒是一貫的不動聲色,只是頷首致謝。
「那章某就不打擾周兄了,」章仁的目光掃過蘇陌憶,堪堪落在林晚卿身上,看得她有些不自然。
「周兄路上辛苦,這溫泉又是最適合洗塵放鬆,」他說著話,隨手點了幾個候在一旁的婢女道:「這些都是章某安排給周兄的侍女,不如讓她們先伺候周兄沐浴更衣,好生歇息。」
蘇陌憶低低地笑起來,那聲音裡帶著一半慾念一半不羈。
他的眼神在那些面容姣好,身段誘人的女子身上逡巡片刻,最後將目光落在了其中一個姑娘傲人的雪峰上,笑容風流。
下一刻,林晚卿覺得蘇陌憶攬著自己腰的指尖忽然用了力,掐得她當即悶哼出聲。
冷不防的一叫,是喉嚨和鼻息裡擦出來的氣音。
嬌嗔中帶著些不滿,委屈得恰到好處。
章仁一怔,轉頭看她。
林晚卿轉頭去看蘇陌憶,卻見他也正面容冷肅地看著自己。
眼神中滿是被掃了興致的不悅。
哦……
她此行的主要任務,是幫蘇大人擋桃花。
都怪這裡的溫泉和廂房太過豪華,震撼得她把正事都拋到了九霄雲外。
一抹憂怨霎時漫上林晚卿眉間,那隻被男人握著把玩的紅酥手一指,對著蘇陌憶的心口就戳了下去。
小娘子噘嘴,嬌滴滴道:「大人洗浴從來都是卿卿作陪,怎得如今就要換了旁人?」
蘇陌憶聞言,面上掛起明顯的不悅,冷著臉就要訓斥,林晚卿見勢跟上,吵鬧嬌泣的情緒已然就位。
一旁的章仁見狀頗有些尷尬。
他只知道周大人好女色,卻不曾想,他帶著的這個小妾竟然是個醋缸子。
這頭一次見面,就得罪了能刮枕邊風的人,怎麼都不是個最優的打算。
於是他慌忙攔住蘇陌憶,話鋒一轉賠笑道:「小夫人誤會了。章某的意思,是讓這些侍女伺候周兄與小夫人共浴。」...<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三十六章 共浴
林晚卿渾渾噩噩,跟著蘇陌憶行入廂房的時候,若沒有他在一邊攬著,幾乎都快走得順拐了。
連她自己都弄不明白,主動勾引蘇陌憶的時候可以沒臉沒皮,如今被迫在眾人面前跟他假扮夫妻秀恩愛,倒覺得緊張且彆扭。
水汽瀰漫的溫泉池邊,花木交映成趣。
七月的時節,小院中幾株流蘇花開得正好,粉白的花瓣清雅,偶爾落入水中,看著別有一番情趣。
這樣的良辰美景中,蘇陌憶就在一邊寬衣。
兩人共用一個屏風和衣架,中間沒有阻擋。
衣袍上細碎的飛塵在陽光下起舞,變成金色的沙粒,和蘇陌憶身上的松木香一起嗆進呼吸,微微有些癢意。
林晚卿假意低頭綰髮,餘光尋到蘇陌憶的同時,她聽見某人踏水而入的聲音。
池邊放著兩件疊得整整齊齊的白袍,旁邊,是男人的腰臀線條——緊實流暢,飽含力度。
林晚卿趕緊將視線移開,兩頰已然燒得不成樣子。
「小夫人?」一旁的侍女見她久久不動,喚她。
「哦、哦……」林晚卿回神,脫下最後一件衣裳。
溫泉中的人悠閒地躺著,雙臂展開搭在池沿,只露出半截光裸的背部。墨緞般的秀髮束起,精壯而修長的手臂在她眼前延展開一個弧度,好像隨時準備攬她入懷。
林晚卿行過去,站在池邊將披在身上的一件寬袍遞給了侍女。
蘇陌憶依舊背對著她。
固然羞赧,但林晚卿更知道事情的嚴重。
這些侍女都是章仁的人,若是他們露出一絲一毫的紕漏,別說查案,就算蘇陌憶背後有皇上、有太后,他們在洪州也是插翅難逃。
既然死皮賴臉地要跟著來,自然掉鏈子的人就不能是她。
思及此,她也放下了萬千心緒,抬腿輕點水面,用足尖試了試溫度。
美人的腿白皙修長,線條堪稱完美,饒是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也是勾魂攝魄的。
更何況,那條試探水溫的腿,是擦過蘇陌憶的側頸,點在了他胸前的水波裡。
林晚卿覺得自己真是把這妖精的身份演繹到了極致。
天雷地火。
她這邊還在為自己方才的創意感到滿意,那邊只覺腿上一緊,然後什麼都還沒有反應過來,就是耳邊嘩啦水響,落身虛空。
下一刻,她就落入了溫熱的水中,身體被眼前的男人深深地禁錮。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她的腦子有點懵。
直到看見蘇陌憶那雙似笑非笑,佈滿情慾的雙眸之時,林晚卿才反應過來。
現在這個人,已經不是平日裡那個可以任她調戲依舊坐懷不亂的蘇大人了。
然而她只愣了一息,就察覺到自己的腰被男人的雙手擒住了。
他一個轉身,往前一壓。
「嘩啦——」
又是一陣水聲激響,池面上的流蘇花瓣重重地拍擊到岸上,被退了潮的小石掛住,動彈不得,猶如當下的林晚卿。
也許是出於自衛的本能,方才翻動的時候,林晚卿不知什麼時候張開了腿,夾住了蘇陌憶的腰,兩人的位置變成了赤身裸體的面對面。
然後,蘇陌憶毫不猶豫地就吻了下來。
自然,流暢。
熟練地好似兩人已經做過了千百遍。
林晚卿大睜著眼睛看他,直接被蘇大人這一連串的動作弄暈了。
恍惚之中,腰上的那隻手動了動,食指的三下輕點。
林晚卿反應過來,這是蘇大人在提醒她入戲。
好吧……
林晚卿順從地閉上眼,雙手順勢環住了男人的脖子。
氣氛陡然火熱起來。
成了周色胚的蘇大人,擒住林晚卿的下巴輕輕一捏,美人輕啟檀口,他便長驅直入,像一隻急於宣誓領地歸屬的雄獸。
唇齒都被含在嘴裡,任由他採擷。
林晚卿也不知道,那些被他吻出來的嘖嘖水聲是不是這人故意的,反正聽著就羞恥得不行。
身體也緊緊地貼在了一處。
林晚卿早就有了反應,胸前的兩粒紅櫻果堪堪摩擦著蘇陌憶堅硬的胸膛,偶爾滑過上面那兩粒同樣凸起的小珍珠,引出一陣陣顫慄的快感。
身後的侍女們收拾完兩人換下的衣袍,低頭垂目地往外退。
也不知是因為章仁交代了什麼,還是現在的處境太難熬,林晚卿總覺得那些人走得出奇地慢。
直到唇舌都被蘇陌憶吃得痠軟,最後一個侍女才悠悠地合上了兩人的房門。
屋外的豔陽被門扉擠窄,最後變成從茜紗窗裡篩過的柔色。
許是吻地太投入,蘇陌憶並沒有立即放開她。
空曠的地方,只餘下簌簌搖曳的流蘇花,和兩條水中交纏嬉戲的「魚兒」。
「大人……」
林晚卿覺得頭暈,也不知道是被蘇陌憶吻的,還是被水汽熏的,以至於喊出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啞到幾不可聞。
蘇陌憶似乎沒有聽到,還在專注地吻她。
只是那吻,已經從唇齒輾轉到了側頸和耳後。
「大、大人……」
聲音大了幾分,卻一樣的顫抖。
林晚卿覺得自己的耳珠被他含住了,牙齒輕咬,舌尖碾磨。她難以自制地輕哼一聲,轉而本能地向前挺了挺腰。
原本還藏在水下的粉色乳珠堪堪冒出個頭,沾著水露,晶瑩剔透。
一股熱氣暈染,小乳頭突然緊張地收縮硬挺。
林晚卿睜開迷濛的眼,看見蘇陌憶高挺的鼻尖已經抵上她的綿軟,在上面映出一個淺淺的肉坑。
他想用唇去銜她的乳珠。
林晚卿怔了怔,為從未見過這樣的蘇陌憶。
此時他的眼中已經沒有了方才故作的風流和淫靡之態,只剩下虔誠和認真。
好似在品鑑一本詰屈聱牙的法典。
她忽然被蘇陌憶這樣的表情刺了一下。
「大人!」
意識歸位,她雙手抵在蘇陌憶胸前,將他往外推了推。
「她們都走了……」她囁嚅著說出這句話,不敢看他的表情。
「嗯,」蘇陌憶應了一聲,聲音是暗啞的。
他放開了箝制,轉身抄起岸上的一塊白色巾布遞給林晚卿道:「你遮一下。」
說完順勢靠在了她一旁的池壁上,不再看她。
水汽清風穿梭於兩人之間,換來的是空白的沉默。
林晚卿將白巾搭在了自己的胸前,整個人再往水裡浸入了一點。
「章仁安插人沒有成功,接下來他可能會有其他的試探。」蘇陌憶平靜道,聲音很是鎮定,「故而一定要小心謹慎。」
「嗯。」林晚卿點頭,依舊不敢看他。
蘇陌憶坐了一會兒,伸手搆到岸上的一件袍子,往自己身上一披,繫好腰帶披水而出。
「我找葉青吩咐些事,」蘇陌憶行到屏風後,快速換上衣袍,又對林晚卿叮囑道:「溫泉別泡久了,會暈。你下午睡一會兒,晚膳有章仁安排,別等我。」
林晚卿一一應下。
水波蕩漾,一池春水歸於寂靜。
她怔忡地看著,然後倏地用水拍了拍自己好像已經缺氧的腦子。
水色瀲灩的另一邊,金籠裡的一隻八哥在樹蔭裡蹦躂,抖落一片落英。
章仁拿著一隻小鑷子,叼著一條肥蟲往八哥嘴邊送。
「大人,」一名侍女行過來,對著他服了服身子,「看來那傳言是真的,周大人果真是個沉迷女色流連花叢的主兒。」
章仁沒有答話,乾笑兩聲道:「那你讓府上的那些女人都靈醒些,飛上枝頭,為主上辦事的機會可不多見。」
「可是……」侍女面露難色,「奴瞧見那周大人的愛妾,可不是一般的姿色。這府上怕是難以找到一個姑娘,能與她姝色相當。」
「呵!」章仁輕哂,繼續用蟲子逗弄八哥,「這男人睡女人,一圖顏色,二圖新鮮。再好的美人也會睡膩,膩了,就得找新鮮。機會只會留給有心的人。」
侍女點頭領會,轉身退了下去。
一個侍衛與她擦肩而過,行過來對著章仁雙手一拜道:「宋大人的信已經鑑定過了,是真的。」
「嗯,」章仁隨口應承,漫不經心地轉了轉鳥籠子,「但宋正行府上出了那件事,案子已經交到大理寺了,他的消息有多少可靠,也實在是未可知。」
侍衛點點頭,看著方才那名侍女離去的方向道:「那周逸朴身邊的女人倒是個礙手的,有她在,大人安插線人的打算恐怕會經歷一些波折。」
章仁聞言,不以為意道:「人都在甕裡了,還怕他能跑了不成?」
侍衛頓了頓,面露難色,「跑倒不怕,只是主上擔心宋大人已經被盯上了,想加快計畫。故而兵器庫這條線,得抓得再緊一點。」
章仁依舊是面帶笑意,心不在焉地逗弄著籠子裡的鳥道:「要試探一個人,除了安插線人,本官倒是有一個更為簡單的方法。」
他說著話,收了手裡的鑷子往樹下的一張木桌上一置,撩袍躺在了一邊的竹搖椅上。
「等周大人休息夠了,就說本官請他喝酒。」
侍衛懂了他的打算,「大人要讓他酒後吐真言?」
章仁不置可否。
「那萬一周逸朴早有防備,不願意喝怎麼辦?」
章仁頓了頓,看著侍衛的眼神中浮起一抹暗色,「那不就正好說明他心中有異了麼?本官連美人都省了。」
侍衛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章仁看著頭頂上樹蔭篩落的光,伸手準備揮退侍衛,但那手到了空中卻是一頓,轉而揉了揉眼瞼。
他叫住了侍衛,揉著眼睛道:「最近本官這眼皮兒,總是亂跳。弄得本官老覺得心裡不踏實,愛疑神疑鬼的。」
章仁說著話又坐起了身,吩咐侍衛道:「你等會兒寫封信給主上,讓他安排宮裡的線人探一探,看看宮裡和朝中近來可有什麼不對勁。」
「是!」侍衛揖禮退下。
籠子裡的鳥上上下下跳得歡暢,一副無知無覺,歲月靜好的模樣。
章仁看了它半晌,冷笑一聲,閉上了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三十七章 夜語
大明宮,太液池。
時值盛夏,正是芙蕖花開的時節,湖面澄淨如鏡,蓮葉接天而碧。上下經由湖面一倒映,那色澤便清晰而明豔。
在這樣的一片的碧綠之中,一抹胭色更顯俏麗。
今日,衛姝是專程來此陪伴太后的。
太后是為了賞花,衛姝自然不是。
她昨日接到密報,說兵器庫的周逸朴已經到了洪州。然而與此同時,大理寺卿蘇陌憶卻稱病告假,一連幾日的朝會都沒有參與。
宋正行的案子是蘇陌憶的,蘇陌憶又是皇上最為信任的左膀右臂。
如此巧合,實屬奇怪。
再加上洪州的人沒有見過周逸朴,也沒有見過蘇陌憶。
雖然宋正行的手書中夾帶了周逸朴的畫像,但若是皇上有心算計,難免不會一早就動過了手腳。
故而,衛姝今日一早便去了長安殿。
如畫風景中,一老一少相依而行。
太后雖然身體硬朗,但畢竟年事已高,腿腳不便,沒走出幾步就要歇息。
衛姝扶著她來到湖邊的一個小亭中坐下,藉著給她剝橘子的檔口,狀似無意地問道:「最近怎麼一直都不見表哥來請安,聽說是病了?」
太后一聽衛姝這麼問,就氣不打一處來,沉著臉道:「還說呢?上次的案子他去抓逃犯,被那歹人刺了一刀。事後還瞞著哀家,不讓哀家知道,這個小混蛋可真是越來越有本事了!」
衛姝笑笑,將手裡剝好的橘子給太后遞過去,被太后氣呼呼地給推開了。
「表哥的傷很嚴重麼?」她問,「聽母后說,已經有些時日沒有上早朝了。」
「那自然是嚴重的!」太后痛心疾首地垂著胸口,嘆息道:「聽白太醫說,那傷口可深了,還縫了好幾針,可不得在床上修養個把月的麼?」
「哦,原來是這樣。」衛姝低頭,眸中閃過一道狡黠的光,「那皇祖母方便讓姝兒去探望探望麼?」
「這……」太后有些為難道:「你也知道你表哥的脾氣,就因為哀家過問了這件事,他都與哀家置氣,不肯收哀家派人拿過去的補藥。你現在若是去了,難說不會弄巧成拙,反而讓你表哥厭煩。」
衛姝一時找不到話反駁,勉強地笑了笑。
太后疼惜地拍了拍她的手道:「你的事情來日方長,有哀家在,自然替你作主。現在還是不要去招惹他,那個小混蛋若是混起來,哀家也沒轍。」
「嗯,」衛姝乖巧地點點頭,扶起了太后。
「走吧,」太后牽起衛姝的手,起身道:「陪哀家再沿著這廊廡走一圈,看看這些芙蕖,難道不比看景澈那個小混蛋強麼?」
衛姝被太后拖著,又走了幾圈,待她回到承歡殿的時候已經申時兩刻。
她總覺得今日與太后談論蘇陌憶的事情之時,太后都不再像以往那般熱絡,總是有意地敷衍或者是假裝無意地轉開話題。
衛姝心中隱隱藏著份不安,便安排了一個丫鬟,以出宮採買為名,去大理寺探了探情況。
日落時分,那小宮女總算是回來了。
她手裡拿著衛姝臨走時交給她的食盒,裡面那碗參湯紋絲不動地被退了回來。
反正她真正的目的也不是去給蘇陌憶送參湯,衛姝面無表情地合上食盒的蓋子,看著小宮女問道:「怎麼樣?見到蘇大人了麼?」
小宮女怯怯地搖頭,為難道:「大理寺的人說大人之前辦案受傷了,在修養,誰也不見。」
衛姝早料到她會碰壁,故而也不意外,只是繼續追問道:「那有見到葉侍衛,或者林錄事麼?」
小宮女繼續搖頭,「據說葉侍衛被蘇大人派出去查案了,林錄事的話……」
「怎麼?」衛姝倏地轉過身來,雙眸緊逼。
「據說也是被蘇大人派去查案了……」小宮女吞吞吐吐,「說是幾日前有人見她一大早就出了大理寺,然後就再也沒回來過。」
衛姝愣了愣,也說不上來為什麼,就只是覺得不對勁。
蘇陌憶受傷不上朝也就罷了,他在大理寺中最信任的葉青和林晚卿也都不在,那可就太反常了。
「你下去吧。」
衛姝打發走了小宮女,行到寢宮一側的書案邊,從小匣裡拿出一張紙,提筆寫了起來。
*
另一邊,洪州章府。
火光躍動的室內,侍女們卸下了玉鉤,床帳如流水般鋪落。
「噗——」
有人滅了最後一盞燭火,閉門而出,房間裡暗下來,只有清幽月色透過茜紗窗的柔光。
林晚卿等了一會兒,確定侍女們都行遠了,才翻身扯了扯蘇陌憶的袖子。
「大人,」她將聲音壓得低低的,「你覺不覺得,這章仁的疑心病似乎太重了些?咱們來這府上都兩日了,官礦的事他隻字不提,倒是安排了好些人前前後後地跟著。」
身邊的人沒有動,語氣諷刺道:「誰說過這次洪州之行會很容易?」
無端被懟的林晚卿很憋屈,悻悻地翻了白眼,將頭扭向一邊囁嚅道:「那你也不想想辦法,我看你演那色胚倒是投入得很……」
「你在罵我。」
身後傳來男人平淡的聲音。
「……」林晚卿一噎,只覺得這狗官怕是真的長了雙狗耳朵。
但她擔心夜深無人的時候,蘇陌憶給她踹下床去,便趕緊歉笑道:「哪兒能啊!卑職是在自言自語想辦法,想辦法……」
蘇陌憶哂了一聲,道:「在章仁的疑慮打消之前,最好的辦法就是按兵不動,我們不能先自亂陣腳,其他的事自有皇上安排。」
嗯,是是是。
差點忘了你皇親國戚的身份,人脈和實力都尤其深厚。
林晚卿也只是心中腹誹,面上還是掛起了恭敬的笑。
蘇陌憶看著她的側臉眯了眯眼,不冷不熱道:「你又在罵我。」
不是!這狗官莫非學了讀心術不成?!
林晚卿瞳孔微震,正想解釋,只覺一隻溫熱乾燥的大掌搭上了她的唇。
那是蘇陌憶的手。
他給林晚卿使了一個眼色,暗示她噤聲。然後,指了指兩人睡的床邊,那扇菱花紋茜紗窗。
林晚卿屏息看過去,只見窗戶下的一角,一支蘭花簪格外顯眼。
這是章仁安排在兩人身邊伺候的侍女。
原來,這人不僅白日裡安插了眼線跟著,這夜裡也是安排了人來聽牆角的!
林晚卿霎時緊張了起來。
要知道,白日裡的兩人,在眾人面前是要多膩歪有多膩歪。可是這到了夜裡,從來都是規規矩矩地躺在一張床上,什麼都沒幹過。
怪不得章仁近日來一直按兵不動,原來是兩人的夫妻生活露出了破綻。
可是怎麼辦呢?
清冷月色中,林晚卿轉頭看向蘇陌憶,遞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蘇陌憶意會,思忖片刻給了她一個無聲的口型。
「你跟我做。」
什麼?!
林晚卿如遭雷擊。
做?!
怎麼做?!
真的要做?!
在外面還有個人在聽牆角的時候做?!
林晚卿覺得這狗官怕是入戲太深,陷在色胚的表皮下出不來,還滋長出了色胚的靈魂……
可是思忖間,蘇大人已經起身,面對著她就壓了下去。
林晚卿自暴自棄地閉上了眼,猶如壯士斷腕,顫顫巍巍地扯開身上睡袍的繫帶,躺平不動。
「你在幹什麼?」耳邊傳來蘇陌憶詫異的氣音,摩擦著耳廓癢癢的。
「……」林晚卿睜眼,看著身邊那個半跪在床上,雙手推著床頭的男人。
原來蘇大人的「做」,是「做戲」啊!
她的臉登時熱得不成樣子。
不過幸好月色昏暗,蘇大人看不見。否則,她真的想找個地洞鑽下去。
林晚卿快速翻身而起,順手繫上腰間的緞帶。
「呵!」耳邊響起蘇陌憶略帶嘲諷的聲音,他語氣微哂,略帶諷刺地問道,「你一天到晚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
好的……
真是什麼都瞞不過蘇大人的眼。
林晚卿有點想死,但她決定還是等一等再說。
她學著蘇陌憶的樣子,起身半跪在床上,雙手撐住床頭,遞去了一個羞赧的笑意。
一切就位,就等蘇大人安排。
林晚卿看見蘇陌憶頓了頓,彷彿做了個艱難的決定,然後咬著牙從枕頭底下摸出了一本小冊子,藉著月光翻開。
沙啞迷醉的男低音響起,他說:「卿卿是不是癢了……要不要我、我……進去幫幫你……」
「??!!」
林晚卿覺得自己的世界觀坍塌了,原本還對接台詞自信滿滿的她,當下也只剩目瞪口呆……
「這、這書……」
她看著蘇陌憶,嚥了口唾沫,實在是問不出下面的問題。
蘇大人怎麼會有這種書?!
她身邊的男人也沒好到哪裡去,極力克制著已然顫抖的聲音,冷聲訓斥道:「管好你自己。」
好吧……
林晚卿收起了探究的眼神。
可是蘇大人不會知道,自己說這話的時候雖然淡定,可是那張臉真是,已經紅得像是被人煮過了一樣。
兩人的眼神於黑夜中無聲地交流,然後,蘇陌憶瞪眼,遞給她一個「你行不行」的表情。
被刺激到的林晚卿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她梗著脖子,用嬌媚撩人的聲音道:「大人真壞,那日在溫泉池中可是弄壞了人家,害得人家這幾日下面都不太舒服。」
自由發揮,融入當下背景。
不僅合理解釋了為何兩人這段時間沒有同房,而且還給出了讓人遐想的孟浪。
聽到這句話的蘇陌憶僵如磐石,連扶著床頭的手都開始抖。
「吱喲──」
床榻響動,林晚卿當即領會。
蘇大人這是讓她搖床。
她扯過蘇陌憶手裡的書,自信滿滿地對他使了個眼色,然後一邊賣力搖動,一邊縱聲朗誦。
「大人……嗯……輕一些,唔……卿卿受不住……」
媚聲浪叫,濕得能滴出水來,吱喲作響的床架,更為這聲音添上了幾分淫浪。
蘇陌憶還是僵在一旁,除了向下滑動的喉結,他只一動不動地看著手裡抓了一半的話本子。
他覺得,讓林晚卿跟來洪州,真的是自找苦吃,挖坑自埋。
再這樣下去,他真的……
真的會控制不住。
「大人?」
思緒紛亂之中,林晚卿用手肘抵了抵他的手臂,指著他手裡那一半快要被他捏成醃菜的話本子,給他使了個眼色。
他低頭,看見上面的一行字。
「舒、舒不舒服……本官……入、入得卿卿舒不舒服?」
蘇陌憶看著書上的那個「操」字差點心梗,兀自把它改成了「入」。
可這也已經是他可以接受的極限了……
一邊的林晚卿看見他這幅不知所措,臉紅得能滴血的樣子,竟然覺得十分好笑。尷尬和侷促都被拋到了九霄雲外,故而搖床和說話便愈發地肆無忌憚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蘇陌憶拍了拍林晚卿還晃得起勁的手,啞著聲音道了句,「人走了。」
然後一陣風似的下了床,直接衝進了院子裡的溫泉池。
「嘩啦!!!」
黑夜裡炸出一聲驚響,與此同時,有始有終的林晚卿還不忘給這場夫妻歡愛劃上一個句號。
「啊!啊!大人好厲害!卿卿要去了!呀!!!」
「……」剛剛把自己清理乾淨的蘇陌憶聽到這裡,又感受到了胯間之物的再一次硬挺。
看來今晚是不用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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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危機
月色清冷,花草點映的假山旁,章仁正拿著一把剪刀站在一盆月季旁,修剪花枝。
屋內燭火飄搖,映上他瘦削的輪廓,眉宇間就顯得格外陰戾。
「大人!」一名侍衛手上拿著份信報,小跑至他面前,雙手呈上。
「喀嚓——」
幾支粉豔的花苞應聲而落,拍掉幾片殷紅。他擦擦手,將剪刀遞給了身邊的侍女。
「什麼東西?」他問,聲音裡是不急不緩的悠閒。
「盛京來的密報。」
章仁怔了怔,轉身接過侍女遞來的白巾將手擦淨。
密報展開,他的目光掃尋其上。片刻,原本閒適的深眸中浮起兩片暗色,眉峰蹙起,面色陰沉。
侍衛見狀心生疑慮,支走了身邊伺候的侍女才悄聲詢問道:「可是有什麼不對勁?」
章仁將信收好,思忖道:「周逸朴這次在身邊帶了幾個人?」
「兩個。」侍衛想了想,肯定道:「一個侍衛和一個姨娘。」
章仁默了默,眼神落在那叢方才被修剪過的月季斷枝上,心緒不寧道:「沒有其他人了?」
侍衛不解,只回道:「沒有了。」
「這就奇怪了。」章仁隨意撥弄著花枝,自言自語道:「信上說大理寺卿蘇陌憶和手下兩個親信近日都不曾在盛京露面。」
「可是……」章仁頓了頓又道:「就算府上的周逸朴不是真的周逸朴,可他帶的那個姨娘,總不能是男子假扮的吧?」
侍衛聞言愣住了,表情凝固,「這不可能。月娘每日都貼身伺候,那姨娘若是男子假扮,不可能分不出來。況且前日裡,月娘有向卑職匯報,周逸朴和他那姨娘私下裡確實十分孟浪。若是對著個男人……」
「嗯,」章仁頷首,轉眼又落入沉思,「不過小心一些總是好的。」
他頓了頓,倏地瞳孔一縮,問道:「上次本官說的酒宴準備得如何了?」
「已經備妥。」
「嗯,」章仁應了一聲,復又道:「密報上說蘇陌憶前些時日受了傷。」
言及此,章仁故意收了聲,向那侍衛遞去一個晦暗的眼色。
他拈弄著月季花上的利刺,沉聲道:「那本官得在酒宴上再添些東西。」
*
晨起東方,宿霧退去。
早間的太陽從茜紗窗角映出個輪廓,淡淡的,像一枚還未褪去的吻痕。
蘇陌憶翻了個身,頂著兩個快要掉到下巴的黑眼圈,無語望天。
自從前日夜裡,兩人發現有人偷聽牆角之後,睡覺前的搖床和朗誦,就變成了林晚卿的執念。
不管有沒人在,秉著小心為上的宗旨,她都會拉著蘇陌憶聲情並茂地演一遍。
沒心的人演完就睡,有心的人憋出內傷……
他幽幽地嘆出一口氣,暗自盤算著洪州的事情得盡快了結了才行。
門外響起簌簌的腳步,由遠及近,門扉適時被敲響,發出兩聲清脆的「叩叩」。
「周大人、小夫人,」月娘嬌嫩的聲音響起,「今日章大人約周大人去官礦,奴婢來伺候兩位洗漱更衣。」
蘇陌憶聞聲,正要去拍身側的林晚卿,卻見她渾渾噩噩地翻了個身,然後以一種極其熟練的方式手腳並用地纏上了自己。
宛如一朵開在他身上的菟絲花。
「……」蘇陌憶原本就僵硬的身體更僵了幾分,一時也忘了答外面人的話。
「進來~」
纏在他身上的「林絲花」先開了口,說完還不忘再往他懷裡拱了拱,臉頰摩擦著他微敞的胸膛,玉腿搭上他精壯的腰腹。
侍女們魚貫而入,茜紗窗被推開一線,清晨輕薄的霧氣帶著花香飄入,林晚卿撩開床帳,懶洋洋地起了身。
月娘拿來一件素白暗紋的裡衣給林晚卿,然後安排手下的幾個丫鬟替她換上,又轉身去伺候蘇陌憶。
林晚卿留了個心眼兒,目光追隨著月娘。
只見她從侍女手上接過一件同樣款式的裡衣,神色自若地就抽開了蘇陌憶的腰帶。
「你要做什麼?!」
突如其來的一聲質問打斷了月娘的動作。
林晚卿沉著臉,也顧不得自己脫了一半的睡袍,兩步跨過來,一把就推開了月娘。
「周大人的裡衣向來都是我親自換的。」
她一邊責備,一邊從月娘手裡奪過那件衣袍,美目怒瞪,櫻唇微噘,既委委屈屈又蠻不講理。
蘇陌憶看見她這股信手拈來的醋意,差點沒忍住笑出聲。花了些功夫,才把上揚的嘴角給壓了下去。
侍女們都被林晚卿冷著臉轟了出去。
人聲漸遠,房間裡再度安靜下來。林晚卿這才往後退了兩步,鬆開蘇陌憶被她緊緊捂在懷裡的身體。
「怎麼?」蘇陌憶清了清嗓子,面色卻一如既往地淡定,「別人連更衣都不可以?」
林晚卿倒是沒把蘇陌憶的調笑當回事,伸著脖子望了望屋外,神色凝重道:「我總覺得那月娘不對勁,可哪裡有問題也實在是說不上來。」
蘇陌憶沒有接話,從林晚卿手裡拿過那件裡衣,轉身去了屏風後面。
林晚卿在外面,背靠著屏風,若有所思道:「大人,你說章仁這突然邀你去官礦,會不會有詐?」
「會。」
裡面的人幾乎沒有思考,當即給出答案。
「那你去不去?」林晚卿霎時緊張起來,一轉身,看見蘇陌憶線條結實的背部曲線,一個趔趄,趕緊又背過身去。
蘇陌憶沒有發現,依舊是低頭穿衣,片刻後才淡聲回道:「我不能不去。」
「要獲得章仁的信任,必定需要經過他多番的試探,既然已經來了,這些事情都早該有料到。」
說話間蘇陌憶已經穿好裡衣,他走出屏風,將手裡的髒衣服遞給了林晚卿。
林晚卿自然而然地接了過去。
「可是……」她依舊是不放心,躊躇道:「我總覺得章仁這個人不簡單。他能在洪州這麼些年,官礦、假銀、私兵……哪一項不是踩在皇上的底線?這些人提著腦袋做事,一定陰險至極,不可小覷。」
蘇陌憶整了整衣襟,看著林晚卿道:「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可是當下之計,唯有見招拆招。」
「嗯……」林晚卿追著蘇陌憶走到門口,手伸出去想拉他的袖子,卻被蘇陌憶一個駐足收住了。
「你在章府等我消息,若是有什麼異樣,我會讓葉青來接你。」
他回身看著她,聲音沉而淡,是他一貫的樣子。
不夠明亮的室內看不清他背光的臉,但林晚卿卻覺得臉上發燙,是被他的視線灼的。
「好。」
她認真地點點頭,目送他離開。
那隻還沒來得及摸到他袖子的手涼在半空,林晚卿下意識地握了握,另一隻手拽緊他方才脫下還留有體溫的裡衣,覺得心裡一陣發空。
官礦的考察很順利。
章仁帶著蘇陌憶將其管轄之下的大小礦場都走了一遍,一路上兩人聊了很多鍛造兵器和各類礦質的話題,蘇陌憶對答如流。
可是除了這些冠冕堂皇的內容,對於此次周逸朴被邀請的目的,章仁卻隻字不提。
蘇陌憶也不好逼得太急。
七月的盛夏,日頭毒辣。
兩人從早考察到晚,儘管有人撐傘打扇,可還是難免筋疲力盡,汗濕衣襟。
直到傍晚時分,兩人終於結束了最後一個礦場的察看,坐上了回程的馬車。
馬車微微搖晃,轆轆輕響。
蘇陌憶靠在車壁上,假意閉目。而另一側的章仁亦只是氣定神閒地坐著,偶爾掀起簾子看看外面經過的街市。
隨著簾外車伕一聲籲停,馬車停了下來。
有人掀起車幔,對著章仁道:「大人,到了。」
蘇陌憶依舊沒有睜眼,但從車行距離和速度來看,他知道兩人並沒有回章府。
「周大人,」一旁的章仁輕輕拍了拍他的肩,「我們到了。」
蘇陌憶這才睜開惺忪的睡眼,往車外打量了一番,「這裡是……」
「這裡是洪州最為出名的秦樓楚館,」章仁笑道:「今日剛好小夫人不在,大人可以好好的樂一樂。」
蘇陌憶但笑不語,跟著章仁的指引下了車。
這是一座高牆圍繞的小院,院內除了琴聲錚錚,再不見其他聲響,紅牆碧瓦之上,偶有盛開的九里香和紫茉莉探身而出。
若不是章仁指引,蘇陌憶倒是不會想到一般的秦樓楚館會雅緻如此。
「請。」
章仁行到蘇陌憶前面,延手一邀,兩人先後進了小院的大門。
「周兄可嘗過了府上的溫泉池?」章仁問。
蘇陌憶聞言,臉上漫起風流不羈的笑,回應道:「試過了。」
「哦?」章仁意會,湊近他身邊道:「那周兄等會兒定要嘗嘗這裡的湯泉,看看那滋味是不是會比章某府上的好出許多?」
「呵呵……」蘇陌憶點頭,笑而不答。
說來奇怪,這小院雖別緻清幽,但今日著實過於冷清。彷彿除了蘇陌憶和章仁兩人,這裡便沒有了其他客人。
蘇陌憶餘光掃過院裡那些來往的人,發現除了姑娘們神態尚屬自然之外,好些個小廝樣的男子都格外戒備,目光緊隨兩人,不曾離開。
他大約知道,章仁真正的試探,應當是現在才開始。
花木深深的後院裡,一間偌大的浴房門被推開。
一瞬間熱氣氤氳,水霧瀰漫,白騰騰地猶如仙境。
而白霧之下,四面玉柱的房間中央,一個碧色浴池出現在蘇陌憶眼前。
但比這池水更加顯眼的,是周圍站了一列的紗衣女子。
她們個個身形玲瓏,神態媚人,穿著輕薄的長袍,手裡是各色小食與酒水,低眉垂目,等待臨幸。
蘇陌憶的臉色不可抑制地沉了沉。
「周兄,」章仁在一旁笑問,「可喜歡?」
「嗯,」蘇陌憶應了一聲,目光掃過面前那些女子,面上不顯,但心中卻不禁漫起一絲厭惡。
原來,並不是只要女子穿得少,他就會情不自禁。
「那便讓她們伺候周兄寬衣吧。」章仁說著話,順手指了一個花娘。
花娘走近蘇陌憶身邊,正要舉手,被他擋住了。
「你身上用了香?」蘇陌憶問,神情嚴肅。
花娘不知所措地點點頭。
「怎麼了?」一旁的章仁見狀,好奇道。
「哦,」蘇陌憶輕笑一聲,那神情既無奈又不捨,「章兄也知道我家裡那個醋缸子,今早上連丫鬟替我更衣都不許,這要是被她聞出周某身上有其他女人的味道,還不得跟我鬧個沒完沒了。」
章仁神色一冷,卻仍舊狀似無意道:「也是,小夫人的醋勁兒我可是見識過的。」
言畢,他輕笑兩聲,看著蘇陌憶道:「那周兄就自便寬衣吧。」
蘇陌憶應下,轉身行到屏風之後,慢條斯理地開始脫衣裳。
外袍、中衣、裡衣……
衣袍一件件被遞到花娘手中,隨後蘇陌憶取來一件長袍,將自己裹起來,行出屏風。
章仁已經坐到了池中。
蘇陌憶方要踏水而入,卻被章仁叫住了。
「周兄,你這穿著長袍泡溫泉又是個什麼習慣?」他唇角微揚,眼中情緒卻是極度的冷。
池中的水色倒映上來,在他的暗眸中留下明晃晃的光,森涼如劍。
蘇陌憶抬眼看他,沒有動作。
章仁輕哂道:「周兄還是把外袍脫了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三十九章 救美
水霧繚繞之中,蘇陌憶輕笑,緩緩解開了腰間的繫帶。
燈火之下,男人精壯流暢的線條一路延展,終結在腰腹間的粼粼水波之上。
「這傷……」章仁見狀愣了愣。
因為蘇陌憶的身上除了腰間一塊刀傷之外,胸上、背上、乃至於手臂之上,都有大大小小的傷痕。
蘇陌憶一臉無覺,漫不經心地往自己身上澆了瓢水,「章兄不知道吧,周某是行伍出身,調任兵器庫之前,在安西都護府任職。上過戰場,自然身上有疤。方才不願意寬衣,也是怕這一身的傷有礙觀瞻,惹章兄不悅。」
「哦!呵呵……無妨……」章仁面露尷尬道:「男子漢大丈夫為國捐軀,戰場上的傷都是榮譽,不存在什麼有礙觀瞻一說。」
蘇陌憶沉默地笑著。眾人只知他身為文官,卻鮮有人知道他常年習武,故而有這一身的傷也不足為奇。
剛好,周逸朴又確實是行伍出身,上過戰場。這兩廂的巧合,倒讓他躲過了這一關。
但是章仁此番如此明確的試探意味著什麼,他更是明白。
蘇陌憶靠在浴池上,手一揮,將葉青喚到跟前。
「你回去跟小夫人說一聲,本官今日與章大人在外談事,回去的晚些,讓她別鬧脾氣。」
清淡無波的語氣,葉青卻是聽得心中一緊。
因為這是兩人在出發之前就約定好的暗號。
若是蘇陌憶覺得此行兇多吉少,便會安排他回去將林晚卿帶走。
葉青咬了咬牙,愣怔片刻之後,拽緊手中長劍,轉身直奔章府。
屋裡滅了燈,林晚卿卻沒有睡。
她於黑夜之中靜坐窗下,透過窗扉上的縫隙,呆呆地看著天上的月亮。
小小白白的一個,像錦緞上被香灰不小心燒焦了的一塊。
「咚咚——咚!」
黑暗的空間裡響起窗櫺的敲擊聲,兩長一短。
林晚卿趕緊從坐榻上跳了下來,來不及穿鞋,徑直跑到後屋,推開了窗戶。
不出所料,葉青撐臂躍入。
他面色凝重,將一把匕首遞給林晚卿道:「拿著防身,跟我走!」
「等等!」林晚卿冷不防被他這麼沒頭沒腦地一拽,踉蹌兩步,扒開他的手道:「怎麼回事?」
葉青面露難色,一副火燒眉毛的樣子道:「大人的身份有可能暴露了。」
「什麼……」林晚卿瞳孔巨震,聞言止不住地抖了抖。
「怎麼會?怎麼可能?」她扯住葉青的袖子,焦急道:「他到底怎麼了?」
葉青蹙眉,語氣沉重,「章仁帶大人去了溫泉池,想藉機查看大人身上的傷口。如此一來,說明有人已經懷疑來洪州的不是別人,而是蘇大人了。」
林晚卿覺得眼前一白,差點順著牆根倒下去。
若是對方已經懷疑他就是蘇陌憶,那麼他們必定知道更多蘇陌憶的弱點,或許會一一試過。
如此看來,確實凶多吉少。
「快走吧!」葉青看著呆愣的林晚卿,忍不住再次扯住了她的衣袖。
「可是我們走了,蘇大人怎麼辦?」林晚卿拽住葉青的手,急聲探問。
「不用擔心,」葉青從懷裡搜出一個小盒道:「這是出發前皇上給我的虎符,若是洪州之行身份敗露,我可以憑藉此符前往任一臨近州府調兵。」
他說著話扯住林晚卿,「你快跟我走吧!晚了可就來不及了!」
林晚卿卻拖住了他的腳步。
葉青怔了怔,聽見她沉聲道:「向益州調兵,最快也要兩日。若是大人身份真的暴露,到時候他早已淪為人質,我們要怎麼救?」
「可是,」葉青道:「難道還有別的辦法嗎?」
氣氛一時焦灼起來,兩人各自靜默了一會兒,林晚卿抱臂而行,眉頭緊鎖。
片刻,她道:「有!」
葉青驚訝,看著面前那個神色認真的女人,彷彿自己聽了個什麼醉話。
林晚卿將虎符塞到他手裡,把他推得轉了個身,「你現在就拿著虎符去益州調兵,一刻都別耽擱。」
「那你呢?」葉青問。
「我去找大人。」
「什麼?!」葉青以為自己聽岔了,趕緊拉住林晚卿的手,不敢置通道:「你現在去找他,無異於自投羅網!」
「那可不一定。」林晚卿推開葉青,目光堅定,「章仁還在試探,那就說明他並不肯定大人的身份。而且同時,他也不想放棄兵器庫周逸朴這一條線。既然如此,那我們就還有希望。」
「可是……」葉青依舊在猶豫,「明知前方艱險,勝算渺茫,你若是去了……」
「反正無論我去不去,事情都已經這樣了不是嗎?」黑夜之中,林晚卿逼視葉青,分毫不讓,「試一試總好過坐以待斃吧?」
葉青依然沒有回應。
林晚卿看著他,聲音裡染上一分不常見的懇切,「大人今早與我辭別的時候,亦是知曉前路凶險,可是他並沒有因此退卻。故而虎穴也好,狼巢也罷,就算失敗了,我也想陪著他。」
「這……」
千言萬語,葉青只覺如鯁在喉,他掙扎片刻,拽著林晚卿手還是鬆開了。
林晚卿立即將他往外一推,催促道:「快走吧!我們若是失敗了,你是最後的希望,不許拖後腿!」
窗扉應聲而閉,清冷月色下,葉青緊緊拽著手裡的虎符,沿著廊廡一躍而去。
林晚卿看著朦朧中那個遠去的身影。
洪州這個牢籠裡,如今只剩下她和蘇陌憶了。
*
另一邊,熱氣氤氳的湯泉館裡。
沐浴結束之後,兩人身上只披著一件鬆泛的長袍。章仁叫來了歌姬和樂師,在雅間內擺上了酒宴。
琴聲錚鳴,嘈嘈切切。伶人低吟淺唱,花娘媚態橫生。
章仁與蘇陌憶對坐,手握酒盞,隨意靠在曲起的右腿上。他悠閒地閉目聽曲,另一隻手輕叩著面前的案几,發出有一搭沒一搭的「篤篤」輕響。
生出一種與那樣的琴曲並不相融的詭異。
蘇陌憶凝神端坐,臉上還是那樣一副玩世不恭,風流不羈的神情。
章仁聽了一會兒曲,忽然看著蘇陌憶輕輕一笑道:「周兄今日可是乏著了?」
蘇陌憶對著他淡笑,「客隨主便,章兄興致高昂,周某自然作陪。」
「哦?」
不輕不淡的一聲鼻音,像暗光下的毒舌吐信。章仁的目光,落在了蘇陌憶面前那杯從未動過的酒盞上。
澄黃清亮的液體,在燈火下輕晃,散發出一股淡淡的幽香。
對於深諳審訊之道的蘇陌憶來說,他只一眼就知道章仁在這酒裡放了什麼東西。
那是一種叫做「惑心」的迷藥,對於那些無論如何都撬不開嘴的犯人用上一點,在他們意志力最薄弱,或是沒有戒心的情況下,可謂是能求仁得仁。
蘇陌憶早料到章仁或許會有此招,故而也提前做了一些防備。
可是方才沐浴更衣,為了防止暴露,藏在衣服裡用於裝酒的暗袋被他偷偷取了下來,如今是不能用了。
而腰間的香囊雖然可以醒酒,但也抵不住太長時間。
再加上酒中含有的「惑心」,蘇陌憶暗自推測,他能夠經受住的酒量,頂多不超過十杯。
可是箭在弦上,又不得不發。
思及此,他只能會意一笑,對著章仁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章仁什麼都沒說,看著他笑笑,抬手讓一旁的話娘接著給他倒酒。
酒水叮咚,很快一杯又被滿上。章仁也不勸,只是探問道:「周兄可聽說過大理寺卿蘇陌憶,蘇大人的名號?」
蘇陌憶怔忡,好在反應夠快,神色上並未露出什麼異樣。他只呲笑一聲道:「盛京官場怕是沒有人不知道他的吧。」
「周兄對那蘇大人有幾分瞭解?」章仁問。
蘇陌憶劍眉一蹙,看向章仁的眼中就帶了點不解,「周某對那蘇大人的瞭解自然也是僅限於傳言,我與他在前朝並無來往和結交的需要。」
章仁笑著點頭,隨即抬了抬手中的酒杯,蘇陌憶跟上,又是一杯下肚。
他放下酒盞,眼神緊盯蘇陌憶道:「章某聽說近來盛京之中,蘇大人稱病告假了?」
蘇陌憶神色無異,思忖道:「是麼?什麼時候的事?」
章仁依舊是笑,燭火下他的目光令人發寒。
片刻後,他才緩聲道:「算算時間,大約是在周大人出發之後的事,故而周大人定然是不知曉的。」
「哦?」蘇陌憶問,「那章大人提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一邊說著話,一邊將目光落在蘇陌憶手中的酒杯上,抬手一延道:「沒什麼意思,喝酒。」
靜默思忖之間,又一杯酒被滿上。
蘇陌憶扯了扯衣襟,儼然覺得身上有些發熱。
看來這章仁為了確保萬無一失,「惑心」的劑量下得比正常更重。
如此一來,他很有可能連五杯都熬不過。
三杯下肚,章仁依舊在勸,蘇陌憶抬手阻止了一旁的花娘道:「不知是今日這酒厲害,還是周某長期不飲,怎麼覺得才三杯,就好像已經喝了三壺呢?」
章仁聞言大笑,卻並不理會,只向一旁的花娘使了眼色,讓她繼續。
眼看再一杯酒被斟滿,琴樂之聲逐漸朦朧,蘇陌憶整個人仿若沉入湖底,一雙手已經微微有些發涼。
他暗暗攥緊了拳頭,用力咬了咬後槽牙。
看來若是再不想出辦法脫身,這趟洪州之行,只怕是真的有去無回。
「周大人?」章仁略帶著冷意的聲音響起,依舊催促著他,緊咬不放。
蘇陌憶沉默,並未應聲。
不能再喝了。
確實是不能再喝了。
「周大人?」章仁喚他,燭光下一雙眸子幽暗,像靜待捕獵的鷹隼。
「周……」
「周逸朴!」
屋外一陣不合時宜的吵鬧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僵局。
「周逸朴你給我出來!!!」
聽見女子的聲音,章仁和蘇陌憶都怔了怔。
嬌嫩哀婉的女聲哭鬧著跑近,被外門的侍衛攔下之後更是撒潑打滾,音量之大,感情之淒切。一時間,就連屋內的奏樂都被打斷了。
不待裡面的人反應,雅間的門被豁然拉開了。
林晚卿紅著眼抽泣,一對羽睫沾濕,淚珠將落未落,一副慘遭負心漢拋棄的模樣。
她看了蘇陌憶片刻,隨後一個箭步衝進來,抄起案几上的碗碟杯盞就是一頓亂砸。
一邊砸,一邊哭,「男人都是不要臉的東西!只有睡你的時候才會甜言蜜語!」
碗碟驚響,碎瓷亂飛。歌姬和樂師見狀,嚇得抱頭逃竄。
在場的侍衛大約也沒見過此等醋罈子被打翻的排場,一時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相互使著眼色也不敢上前,任章仁怎麼催促也沒用。
他乾脆自己去拉她。
「啪!!!」
驚天一響,當場之人皆被這一掌扇得一愣。
下一刻,蘇陌憶攬住了林晚卿的腰,將人拉到自己懷裡。
兩人對面,章大人一臉錯愕。
然而他的臉上,一個緋紅的五指印正肉眼可見地浮起……...<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第四十章 惑心
章仁直接被這一巴掌扇懵了。
可是眾人面前,他一個州府司馬,怎麼好跟一個撒潑哭鬧的女人較勁。這要是傳出去,毀的也是他的名聲。
故而章仁只是摀住自己火辣辣的側臉,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然而打人的女子卻絲毫不覺得自己方才的行為有什麼不妥。她美目怒瞪,提起裙子便朝著章仁衝來。
「你說說你究竟安的是什麼心思?!」她不依不饒,手腳並用,「我和我家郎君恩愛礙著你什麼事了?!你怎麼就這麼絞盡腦汁地嚮往他身邊送人?你說!你是不是居心叵測!!」
「我……我……」章仁被這一系列的抓撓踢踹弄得暈頭轉向,只能抱著頭往蘇陌憶身後躲去。
蘇陌憶這廂看著是在勸架,可每次他的手甫一觸及林晚卿,就被猛然推開,整個人還趔趄著往後倒去,完全是一派弱不禁風,如不勝衣的模樣。
然而更奇葩的是,蘇陌憶眼見抱不住林晚卿,竟然乾脆轉身抱住了章仁,美其名曰——替他擋擋。
這一抱的結果當然是——失去反抗能力的章大人,被撓得更慘了。
最後,還是侍衛們將他救了出來。
因為他們覺著自己要是再不插手,章大人可能就會被這悍婦給撓死了。
一頓雞飛狗跳之後,雅間裡又恢復了平靜。
章仁頂著半張臉的抓痕和滿嘴的鼻血重新坐到了蘇陌憶對面,還分外憋屈地安排下人在蘇陌憶旁邊,給林晚卿添了個座。
林晚卿面上依然是一副怒氣未消的模樣。
然而她甫一坐下,就在廣袖之下偷偷去尋蘇陌憶的手——又濕又冷,想必方才,他一定經歷了十分難捱的場面。
她不動聲色地攤開他的掌心,用力握了握。
蘇陌憶當即抓住她的手,在她的掌心快速寫下一個「走」字。
林晚卿沒有理他。
既然已經來了,她就沒有想過要自己一個人走。
而對座的章仁被這麼一打斷,倒是先卸下了方才那股咄咄逼人的勁。他眉眼含笑地朝伺候的人使了個眼色,讓那些面面相覷的樂師和歌姬都回到了原先的位置。
歌樂再起,又是一派聲色犬馬的光景。
他自然不會就這麼放棄。章仁重新安排人裝了一壺酒,放到蘇陌憶的案几上。
林晚卿目光隨之而動,落到案几上那隻還殘留著酒液的空杯,再看看身邊已然面色泛白的蘇大人,她當即明白,章仁這是想灌醉他。
一角薄紗擦過她的鬢邊,身後的花娘托起酒壺,要再給蘇陌憶斟酒。
「等等。」
一隻皓腕搭上了花娘拿著酒壺的手,林晚卿一臉的不悅。
她看向章仁,語氣嗔怪道:「讓她們都出去,不許在我家郎君面前晃。」
對座的人聞言雖然抖了抖,卻並不動作,只端著酒杯,和緩地笑著問道,「她們都走了,誰來給周大人斟酒呀?」
林晚卿的眼神落到花娘手裡那壺酒上。
纖指一拎,酒壺到了她的手裡。她隨即起身,裙紗輕擺,在眾人眼前劃出一個張揚的弧度。
她就這樣騎坐在了蘇陌憶腿上。
蘇陌憶當即明白了她要做什麼,趕緊一手扶著她的腰,一手藏在案几之後,快速地在她腿上寫下「惑心」二字。
林晚卿好似沒有感覺到。
她往後仰了仰頭,下一刻,叮咚酒響,美人朱唇微啟,玉手微揚,澄黃的酒液便潺潺流入檀口。
然後,她俯身朝著蘇陌憶吻了下去。
朱唇輕啟的那一瞬,蘇陌憶往她口中探去。
女人的幽香夾雜著微甜的酒液,在唇齒間輾轉。如瀑青絲灑落,搔得他臉頰和脖子酥癢。
然而他只探到一點點酒液的味道,因為在兩人相觸的一剎那,酒液就被她吞入了腹中。
可這是「惑心」。
他用了香囊都只能硬撐五杯,林晚卿酒量再好,也撐不過幾杯。
蘇陌憶覺得心裡有一把火燒起來,又氣又急。
他不懂這個女人為什麼總是這樣不分場合,不知輕重,什麼事情都憑著一股莽勁橫衝直撞,完全不顧及可能會給自己招致的危險。
他洩憤似地緊緊摁住林晚卿的腰,唇舌交戰,想要從她口中的津液裡找尋到惑心殘留的影子。
林晚卿沒有推拒。
她完完全全地把這個帶著怒意的爭奪,當成一個抵死纏綿的熱吻。
她很配合地張開嘴,用舌頭去回應他的舔舐。貝齒輕咬嘴唇,或者勾著他的舌,或者在他的上顎輕輕一刮,激起酥麻的癢意。
長髮遮擋了所有人的視線,她將手抵在蘇陌憶的胸口,食指輕移,悄悄寫下「無礙」二字。
然後她抬了抬蘇陌憶的下頜,唇齒分離,她看見蘇陌憶的喉結往下落了落,假裝吞嚥。
在場之人果然被她的放蕩行為震驚,就連一旁的歌姬和花娘都忍不住看得面紅耳赤。
章仁見到如此場景,也忘了方才她那副河東獅吼的凶相,看得出了神。
林晚卿趁機換了個姿勢,側坐在了蘇陌憶的腿上。
他攬著她的腰,張嘴咬了咬她的耳珠,柔聲問道:「就這麼想我?」
林晚卿依舊是一副醋意未消的樣子,將頭埋進他的肩窩,軟軟地撒嬌道:「郎君答應過妾身不會再碰其他女人,說到就要做到。」
神智清醒,做戲張口就來。
她看起來除了面染駝紅,有微醺之態以外,好像完全沒有受到惑心的影響。
蘇陌憶總算是安了一點心,想去牽她的手,卻被林晚卿躲開了。
她湊過去,雙手攀住他的脖子,俯在他耳邊輕聲道:「我知道怎麼應付惑心,你只管裝醉。」
蘇陌憶不放心的打量她,可是事到如今也別無辦法,他只能妥協。
兩人又這樣嘴對嘴地餵了幾杯酒下去。
月上中天的時候,燭火漸暗,樂聲漸歇。
蘇陌憶雙目微闔,靠著案几昏睡了過去。
章仁見狀以遣派大夫為他醒酒為藉口,命人將蘇陌憶架到了另一間屋子。
林晚卿想跟進去,被人攔在了門外。
夜風沁涼,月色清冷。
院子的樹影花木被月光投射到地上,留下一片張牙舞抓的黑影,如同鬼魅。
週遭黑洞洞的,只有她身後的那扇窗戶中有火光溢出。
她扶牆站了一會兒,終於聽到身後有人開門的聲音。
「小夫人,」喚她的是章仁的手下,他側身一讓,林晚卿看見他身後被兩個小廝架著的蘇陌憶。
「周大人喝醉了,大夫看過並無大礙,還請小夫人將大人帶回府上好生照顧。」
林晚卿扶著蘇陌憶上了馬。
隨著車伕一聲鞭響,馬車轆轆而動。
車幔搖晃之間,那個方才靠坐在車壁上,醉得不省人事的男人清醒過來。
「大人,」林晚卿湊近了一點,眼神中帶著焦急道:「怎麼樣?沒事吧?」
蘇陌憶沉默地看著她,目光深邃。
林晚卿被他這一言不發的樣子嚇到,伸出左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啪!」
黑暗狹小的空間裡發出一聲響動,手腕一緊,她的手被蘇陌憶握住了。
他靜靜地看她,高挺的鼻尖幾乎要觸到她的。腕子上的力氣很大,像是要把她掰揉捏碎。
「大、大人?」
林晚卿怔忡,一時哽住了聲音。
蘇陌憶只是看她,月色下,他眉宇冷肅,而目光卻是說不出的柔和。
半晌,他才緩緩開口道:「下一次,你再這麼自作主張,我就送你回去盛京。」
林晚卿聞言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這麼說,章仁打消疑慮了?」
蘇陌憶放開她的手,坐得遠了些,劍眉微蹙,一臉的不悅道:「算是吧。」
緊繃的神經一旦鬆懈下來,林晚卿只覺得眼前發白,頭腦發暈,她嘴上無意識地囁嚅了一句,身上的勁一鬆,整個人就像被抽走架子的衣裳,轟然往蘇陌憶身上靠去。
蘇陌憶趕緊伸手摟住了她。
然而他的手指卻觸到一片濕膩,用指尖撫開的時候,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氣。
片刻愣神之後,他才藉著月光看清楚。
林晚卿右手的廣袖之中,已經是血濕一片。
他牽起她的手,林晚卿想躲,但到底敵不過他的力氣。
一枚亮閃閃的琉璃耳釘,月色之下泛著七彩疏華。然而那光卻像千萬根冷刺,一針一針都紮得他心口顫痛。
怪不得方才他想去牽她的手,卻被她躲開了。
她說的應對惑心的方法,原來是這樣。
因為惑心是要在無意識的狀態下才能發揮作用,故而她為了讓自己保持清醒,竟然不知什麼時候取下了耳鐺,用銀針的那一端直直紮進了自己的指甲蓋下。
從傷口的嚴重程度來看,她應該是在自己快要支援不住的時候,又生生地攪動過幾次。
十指連心。
蘇陌憶光是看著,都覺得心口一陣抽痛,更別說她這麼生生地受了將近一個時辰。
「林晚卿……」他眼眶發熱,圈住她的手不自覺再緊了緊。
馬車停在章府門口,距離兩人的廂房還有一段路程。
幸而夜已深沉,下人們已經歇下,蘇陌憶沒有喚人來伺候。
雖然一路上他還是踉蹌著裝醉,但也只是虛虛靠在林晚卿身上,反倒是一直將人攬在懷裡。
「吱喲」一聲,門扉輕合。
蘇陌憶將人放在榻上,轉身點燃燭火。
因為害怕過多的響動將下人引來,故而他只取來了一盞孤燈。
林晚卿並沒有暈過去,只是昏昏沉沉地斜靠在坐榻的軟墊上,眉眼間皆是醉酒後的微醺和駝紅。
她至始至終都只遠遠地看著蘇陌憶忙碌的背影,也不知想到了什麼,輕輕嘆息一聲,靠著榻上的案几就趴了下去。
正在行李中尋找傷藥的蘇陌憶聽到她這一聲狀似解脫的輕嘆,嚇得趕緊回來看她。
僅有的一盞燭台光線昏暗,放在案几上,投下一個飄搖的黑影。
案几上女人向著蘇陌憶伸出手去,哼哼唧唧地道了聲,「疼。」
軟綿綿的哭腔,是他從未聽過的林晚卿。
火光下,美人眸中含淚,頭枕在臂上,抬眼低低的覷他,自然就帶上了一股怯意。
蘇陌憶覺得心口一軟,意外之餘又想起來,這是「惑心」的功勞。
平日裡的那些防備、鎧甲和偽裝,大約都會在這一刻被卸下。故而她會這麼委屈地哭著叫疼,倒真的是一點都不奇怪。
想不到平日裡懟天懟地的林晚卿也會有今天。
蘇陌憶這麼想著,忽然覺得她這哭唧唧的樣子好笑,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嘶──」
燭火一晃,林晚卿的一聲慘叫嚇得他手裡一哆嗦,蘇陌憶險些將案几上的燈盞打翻了。
他強勢的將她的手腕再鉗緊了一些,神色凜冽道:「不想這隻手廢掉的話就別亂動。」
冷硬威脅的語氣,像是在審問犯人。
握在手裡的那隻纖細的腕子抖了抖,繼而不再亂動。
林晚卿頭一次沒有反抗,而是吸著鼻子看他,不滿道:「那你要輕點。」
「嗯,」蘇陌憶應她,沒有抬頭。
他本想再威脅點什麼,可是剛張了嘴,就聽到女人膽怯又委屈的聲音。
她抽抽嗒嗒地抱怨道:「你這人看起來溫潤如玉,私下裡卻最不懂得憐香惜玉,每次都把我弄得很疼。方才擒著我手的時候是,之前在案宗室架著我腿的時候也是。」
蘇陌憶:「……」...<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四十一章 卿色
正在給林晚卿取針的手,忍不住抖了抖,引來一道聲淚俱下的痛呼。
她又氣又委屈地推開蘇陌憶,美目圓瞪,露出個齜牙咧嘴的凶相,像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兒。
「蘇陌憶!你就是故意的對不對?!」
蘇陌憶的心臟猛然往下沉了沉。
他想去拉人,然而林晚卿卻像怕了他似的,踉蹌著要爬起來往後躲。
他只得一個箭步衝上去,先準確無誤地去撈某人的腰,然後一個旋身,將人帶到坐榻上,再雙腿一夾,將她緊緊地制在了身上。
下一刻,林晚卿的嘴就被他摀住了。
已然心力交瘁的蘇大人面色灰白,再也經不起任何的意外和刺激了。
他緩慢環顧四週,確定門窗都有鎖好,並且真的沒有人偷聽之後,才看著林晚卿道:「別忘了這裡是章府!」
林晚卿睜著一雙淚眼迷濛的眸子看他,配合地點點頭。淚濕的睫毛搧動,像兩隻被雨淋濕的小蝶。
蘇陌憶看得心軟,立即將目光移開,顫著聲保證道:「我會小心的。」
「唔唔唔!」林晚卿點頭。
「但是你別再動了。」
「唔唔!」某人既乖巧又配合。
「也不准說話。」
「唔!」
蘇陌憶嘆氣,緩緩地放開了她。
可是這一放,蘇陌憶才發現,當下兩人是以一種怎樣親密又羞恥的姿勢摟抱在一起。
溫香軟玉在懷,他的手摟著她的肩,他的腿夾著她的腿……
她熱氣氤氳的呼吸就在耳邊,濕答答的睫毛像兩把小刷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搔動著他頸側的皮膚。
蘇陌憶覺得胸口一熱,有什麼東西正在變得興奮起來。
「你、你先下來……」蘇陌憶喉結滑動,說話的時候險些磕到自己的舌頭。
他先鬆開了箝制林晚卿的腿,扶著她的腰就要把人往下掀。
「我不要~」嬌滴滴的女聲,帶了些鼻音,身上的女人翻了個身,直接抬手環住了他的脖子。
「就這樣擦藥,」她氣鼓鼓地命令,奶凶奶凶的,「你要是再弄疼我,我就咬你!」
說完,張嘴就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一排小小的牙印。
蘇陌憶已然僵硬地像是一具挺屍,連哪裡不對勁都感覺不到了。
因為他覺得,現在最不對勁的是他的腦子,和他身上這個人。
平日裡,他就知道自己惹不起林晚卿;沒曾想,這喝了「惑心」的林晚卿,他更惹不起……
而懷裡的那個人還無知無覺地將手伸到他面前晃悠,哭唧唧地求安慰道:「你看,為了救你我流了好多血,所以你要對我好一點。」
好好好,對你好。
蘇陌憶覺得她現在這個樣子,給他十個膽子也不敢對她不好。
「擦藥吧。」林晚卿放開他的脖子,整個人往他懷裡靠了靠,舒服地窩在他的臂彎裡,將手遞給了他。
蘇陌憶抱著她,往燭火的方向近了一些。
方才月光幽暗,他沒看清楚。如今藉著燭火,蘇陌憶才發現,她的手傷得比他想像得還要嚴重。
半個指甲已然浸血,彷彿只要輕輕一掀,整個都會脫落。
原本水蔥一樣的手指,如今血肉模糊。
他的心口疼了一下,只覺得五臟六腑都空落落的。
孤燈下,他只能看到她的髮心,林晚卿靠在他的懷裡,有淡淡的溫度和香味透過衣衫傳來。
她明明還只是個小姑娘。
可是他們認識這麼久以來,她這樣嬌軟又可愛的一面,卻是只有在喝下了「惑心」之後,他才得以窺見。
他想起林晚卿曾經告訴過他,在她很小的時候,她的父母和家人都離她而去了。
十二年裡,她女扮男裝,孤身一人,沒有同夥不曾結伴。這些聽起來不過一閃而過的一句交代,可對於她來說,卻是實實在在,踽踽獨行的幾千個日夜。
蘇陌憶不敢想像,在她難過的時候,覺得孤獨無依的時候,是怎麼挺過去的。
案几上的孤燈明滅,微光像刺一般灼痛他的眼。
他忽然很想抱抱她。
為了那些獨自承受和背負的日子裡,她從來都不可言說的孤獨。
圈住她的手臂再緊了一些,懷裡的人哼唧一聲,好似十分滿意。
她抬頭,髮心蹭到他的下巴,笑盈盈地道:「大人,你知不知道,我的酒量其實很好。」
蘇陌憶專心上藥,沒有應她。
林晚卿渾然不覺,自顧自地得意道:「我一個人可以喝一缸酒。」
說著她還不忘得意地比劃了一下,「這麼大一缸!以前在書院的時候,他們都叫我千杯不醉。」
「嗯,你能耐。」蘇陌憶聲音平穩,可是語氣中已然不悅。
「嘿嘿~」懷裡的人沒心沒肺地笑,繼續道:「可是我一開始也不會喝酒。但是同窗們時常邀約,不去也不好,所以我就自己在家裡練習。」
火光迷離,她的聲音也逐漸飄渺起來。
她怔怔地看著燭火,囁嚅道:「因為我害怕喝醉,喝醉了,會暴露身份,會想起不開心的事,會一直哭。所以,我要比他們都能喝。」
「林晚卿。」
火光嗶剝,炸出一朵火花。
蘇陌憶打斷了她的話。
他低著頭往她手上纏紗布,沒有看她,片刻之後才沉聲道:「在我面前你不用偽裝,做你自己就好。」
清風徐徐,燭火明滅。
懷裡的人低低地笑了一聲,沉默半晌才嘆息道:「是麼……」
蘇陌憶從中聽出了無奈。
兩人都不再說話,直到最後一圈紗布被裹緊。蘇陌憶將它固住,打了個結。
他想將林晚卿帶下來,卻發現她收回自己的手後,自然而然地就將它們都圈上了他的腰。
她把臉埋在他的胸口,悶悶地道:「大人,你真好聞。」
說完直起身,湊到他的耳後,使勁吸了吸鼻子。
酥酥麻麻的癢意,從他耳心流開,蘇陌憶一時怔愣,不知如何回應。
然而懷裡的女子也沒有期待他的回應,她將額頭抵在他的耳邊,囁嚅道:「你身上有書墨香味,有松木香味,還有陽光的味道。」
「什麼?」蘇陌憶挑眉,側了側頭。
「陽光,」她重複,笑著道:「就是暖暖的。」
她說著話,眼含星光地看他,一隻手點了點他冷肅的臉,「這裡,是冷的。」
言畢,那隻手又來到他的胸口,摁了摁,繼續道:「這裡,是暖的。」
「所以,」她抬頭看他,笑意盈盈地道:「我好像還有點喜歡你這彆扭的樣子。」
燭火下,蘇陌憶胸膛起伏,卻依舊冷著一張臉,擺上不近人情的樣子,追問道:「有多喜歡?」
林晚卿見狀思忖片刻,很認真地伸出手,將拇指和食指分出一條肉眼幾乎看不見的縫隙道:「大概,就這麼多。」
「……」蘇陌憶要被她氣死了。
他幾乎可以肯定,這女人就算是喝了「惑心」也一定保持著一份清醒,存心就是要來氣他的。
可是懷裡的罪魁禍首卻還是一臉的無覺,她開始掰著指頭數落,表情認真且嚴肅。
「你看你,脾氣不好,喜怒無常,嘴硬心軟。明明喜歡得要命吧,又要假裝不在乎。對人對狗都不友善,還總是拿身份威脅下屬。哦!不僅威脅,還壓榨!」
蘇陌憶聽得啞口無言,只覺得方才堵在胸口的那口氣變成了血,恨不得現在就能噴她一臉。
可是下一刻,他就怎麼都氣不起來了。
因為懷裡的人攀著他的肩挪了挪身子,轉頭看來,四目相對。
然後,她伸手撫上了他緊蹙的眉頭,喃喃道:「不氣不氣,生氣就不好看了。」
不等他反應,林晚卿跪坐了起來,雙腿夾住他的腰身,兩隻手粗魯地將他的頭往後一摁,兩片柔軟的唇就這麼貼了上來。
蘇陌憶被她一連串的動作弄懵了。
孤燈飄搖下,她濃密的睫毛垂下來,在下眼瞼處投下兩片陰影,像兩隻合在一起的小掌,輕輕地托著。她的唇又濕又軟,讓人不禁想到天邊那片水汽氤氳的積雨雲。
但她只是淺淺地啄,舌尖伸出來,在他的嘴唇上舔一圈,像偷偷嘗鮮的小動物。
吻了短短一息,她又像想起什麼,忽然抬起頭來,捧著蘇陌憶的臉道:「你若是不好看了,那就連唯一的優點都沒了。」
「……」冰火兩重天,蘇陌憶再次嘗到了心梗的味道。
林晚卿卻依然自言自語道:「所以我覺得,我對你的喜歡,很可能就是讒你的身子。」
「呀!!!」
案几上的燭火晃了晃,林晚卿一個眼花,轉身已經到了蘇陌憶身下。
她的腿還是夾著他的腰,姿勢曖昧而親密。
林晚卿下意識想掙脫,卻被他鉗住了雙手。
蘇陌憶看著她,眯了眯眼,神情危險道:「你再胡說八道,本官明日就把你送回盛京。」
林晚卿不以為意地撇了撇嘴。
蘇大人的套路,她可是太懂了。
嘴上說一套,背地裡做一套。反正就是,他的威脅,從來都沒有對她實現過,故而她也並不是很怕他。
她側身想翻起來,換個氣勢更足一點的姿勢再跟他理論。卻沒曾想上身一動,便覺得腿心處有什麼東西正硬梆梆地抵著自己。
她低頭去看。
「大人,」她捲了捲小腹,用恥骨推擠著蘇陌憶胯間的硬物,以示提醒。
「你好像支帳篷了……」
林晚卿不會知道這麼一個無心的舉動,在一個快要被情慾佔據的男人那裡,足以引起什麼樣的風波。
蘇陌憶幾乎是在她摩擦的同時,肉莖就再一次脹大、硬挺,楞頭處,被她擦過的地方,也傳來清晰的快感。
激流一竄,讓他後脊發熱。
林晚卿仰頭,衣襟微敞,白皙纖細的脖子下,一雙精緻的鎖骨線條流暢,像兩尾滑溜溜的魚。
燭火映上她的眼,眸子裡就帶了些星星點點的亮光。看向他的時候,有幾分羞赧,有幾分醉意。
她依舊在掙扎,蘇陌憶卻沒有放開她的手。
他保持著箝制她的姿勢,回應她的目光,沉著聲音問道:「你饞我身子?」
林晚卿想想,點頭。
「有多饞?」他問,聲音裡染上明顯的暗啞。
林晚卿繼續想,轉而道:「你在床上和在床下,兩幅樣子。床下的樣子看得多了,自然想再看看床上。」
「哦,」蘇陌憶不屑地哼了一聲,語氣是波瀾不驚,但臉已經紅了起來。
下一刻,林晚卿向著他再近了一吋,幾乎鼻尖相觸。
幽暗光線下,美人明眸皓齒,呵氣如蘭。
她說:「今日我救了你,作為回報,你讓我解解饞?」...<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四十二章 姝顏
蘇陌憶不動聲色地看她,燭光晃上他的臉,將他刀刻的容顏變得柔下來。
林晚卿忽然伸手去撫。
微涼的指尖觸及他的眉眼,她感到身上的人不可抑制地抖了抖,像冬日裡後脖頸裡倏爾落入雪花的一顫。
那種感覺很奇妙,好像百千萬億年裡,百千萬億人中,這個人在一刻與她靈犀相通了。
林晚卿淺笑,起身吻上了他的唇。
她覺得自己怕是真的喝多了,不然怎麼會做出現下這種荒唐又危險的舉動。
不過還好有「惑心」,讓她可以作為藉口,卸下偽裝,放縱一回。
幽幽燭火中,她看見他黑如沉夜的眸子裡印出她的樣子,未施粉黛,卻勾魂奪魄。
蘇陌憶並沒有推開她。
唇瓣相觸之時,他尚有些抗拒。林晚卿主動將他含入了口中,輕吮碾磨,靈巧的舌尖舔過他的貝齒,再微微一抬,叩開齒關,長驅直入。
蘇大人還是她認識的那個蘇大人——不苟言笑,一板一眼。
面對這樣輕柔而炙烈的一個吻,也能呆愣著像一塊石頭,無動於衷。
林晚卿見他又是不回應不拒絕的態度。想起前一次自己的主動勾引受挫,一時間只覺得這人怕是還彆扭得不行。
心裡的一點小傲嬌滋生出來,她害怕再次被他喝止,乾脆自己先覺得沒勁了起來。
她親了一會兒,便頹喪地停了下來。
可是就在這一刻,她的舌頭還沒來得及從他的口中撤出,一股強大的力量便緊緊扣住了她的腰。
她覺得有一瞬地窒息,往後仰了仰頭,卻被強勢地摁住了。
手指扣入長髮,她被緊緊地桎梏。
衣袍前方那個結一鬆,胸口就漫起一絲涼意。綢衣大敞,順著她光滑的肩,落至腰際。
一隻火熱的大掌從褻衣下方探入,在她飽滿的雪峰上流連,指腹輕輕刮擦著她硬挺凸起的乳珠,引來眼前的一陣恍惚。
蘇陌憶向前再進了一吋,她的背抵上身後的牆。
涼意和滾燙一同襲來,放大了胸乳處的真實觸感,他的手將兩團綿軟托起,乳尖冒出來,在褻衣上映出淺淺的輪廓。
林晚卿還沒反應過來蘇大人這波迅捷的反殺,他就俯身吻了上去。
濕熱的氣息灑下來,乳珠上傳來清晰的酥癢。
他的舌尖靈動,掃在挺立的乳頭。隔著布料細緻的紋路,擦過最頂端薄嫩的皮膚,激起全身的顫慄。
她好像落進了綿軟的雲,身體和情緒都隨著他的撥弄而浮蕩。
「唔……大人……」抑制不住的呻吟從喉嚨溢出,她向前挺了挺胸,把更多的乳肉送進他的唇齒。
在快感的操控下,身上的衣服什麼時候沒有的,她也全然不知道了。
她只知道此時此刻,她的沉浮歡愉全都掌握在這個男人手裡,鮮明而真實。
然後,身體的另一處也被他掌控了。
修長的指探向她微開的腿心,撫弄著下腹處那個光潔的恥丘。
隱藏在肉縫之中的,是花穴頂端的那粒花珠。
他的中指順著那顆充血的小蒂摩擦,來到已然濕淋淋的穴口。
片刻逡巡之後,在那個收縮吐納的小洞處,往裡面探了探。
「啊……」林晚卿忍不住呻吟,美目含淚地喚了一聲,「大人別弄那裡……」
蘇陌憶沒有停下來。
男人一旦沾染上情慾,再彆扭的性子也會變了個人。
他將林晚卿的上身往後推了推,兩隻玉足也被他放上了坐榻。
腿根分開,那條粉嫩的肉縫登時一覽無遺。
她察覺到蘇陌憶的呼吸明顯重了幾分。
他低頭注視著她不著一物的胴體,目光灼灼,燒得她渾身都熱起來。
但看見他髮髻未亂、衣冠規整,再看看自己被剝得一絲不掛的模樣。林晚卿這個時候才覺得羞赧,避開他的目光呢喃道:「大人……別看了……」
蘇陌憶俯身,薄唇落在她輕啟的朱唇上,舌尖抵開緊閉的貝齒,他貪婪地吮吸她的味道,發出嘖嘖水響。
身體的重量壓下來,林晚卿有些受不住,便用手去輕推他的胸口。
然而柔荑甫一觸及那個衣襟整潔的胸膛,就被蘇陌憶握住了。
他不說話,只牽著她的手往下,直到她隔著衣袍摸到一根炙硬粗脹的玉莖。
蘇陌憶蹙眉悶哼,轉而吻了吻林晚卿的鬢髮,害羞又內疚地問道,「那一晚弄疼你了?」
林晚卿昏昏沉沉地點頭,聽見他在耳畔呢喃道:「那這次我輕點。」
他說著話,兀自解開了身上的腰封。
「喀噠!」
一聲脆響叩擊到她的心上,林晚卿握住他肉莖的手抖了抖。
「唔……」蘇陌憶悶哼,接著脫下外袍往地上一扔,整個人就跪著壓了過去。
「這裡……」他啞著聲音,牽起林晚卿的手放在腰間的繫帶上。
輕輕一抽,素白的褻衣敞開,露出裡面精壯結實的男性線條。
然後,他自己褪下了褻褲。
本以為這一次見到那根玉莖勃起的樣子,她應該會淡定許多,可林晚卿還是不由地心裡顫了顫。
又硬又粗,青筋環繞,她的手只能勉強握住,龜頭微微泛紅,頂上的那個小孔怒張,正晶亮亮地吐著黏液。
她忍不住開始回想,被這根大東西插入的感覺,然後嚥了嚥口水。
蘇陌憶又向著她進了幾吋,林晚卿下意識地往後仰,這樣一來,就自然而然地將自己大張的花穴送到了他的腹下。
一時緊張,她忘了自己還握著他硬燙的陽具。
龜頭蹭到她柔軟的陰戶之時,她感到手裡的東西跳了跳。
是青筋興奮的勃動。
她手足無措地想放開,卻被蘇陌憶握住了手。
他引導著她的手,將那根硬到發脹的肉莖往她濕漉漉的穴口上蹭去。
往下一摁,龜頭進去一點點,在緊致的小口上轉了一圈,沾上晶亮亮的淫液。
然後,他又引著她的手往穴口上方的陰蒂摁去。
「啊……」林晚卿忍不住叫出聲來。
蘇陌憶卻並沒有停下。
他引著她,反覆這個動作,在陰蒂上摁壓頂弄,在穴口處碾磨挑弄,一直到她春水連連,淺吟不止,才放開她的手,將她兩條腿再往上推了推。
「大、大人……」林晚卿被他弄得渾身嬌軟,卻仍不忘帶著醋意地問上一句,「大人怎麼知道這麼多,莫不是以前時常做這些事?」
蘇陌憶霎時紅了臉,垂眸道:「沒有……」
林晚卿不信,略有些不滿道:「那你怎麼這麼會?」
「我……」蘇陌憶的臉更紅了,他握住自己,往她已然濕透的穴口探去。
這裡緊窄濕暖,看起來和他的肉莖明顯不成比例,但他仍然記得入了這方蜜洞之後,那銷魂蝕骨的感覺。
他做好了準備,整個人往下壓住她,然後在她耳畔柔聲道:「我沒有別的女人。」
林晚卿愣了愣,回頭看他。
火光躍動,映上他的黑眸,「只有你一個。」
「哦……」這下換林晚卿附和,隨即一張小臉通紅。
蘇陌憶頓了頓,復又補充道:「這些都是在你我共讀的那本書裡學的,你每晚演得倒是開心,也不知道學學……」
林晚卿紅著臉不敢看他,只能囁嚅道:「我學了……」
「哦……」精壯的手臂將人圈緊,彷彿做好了最後衝刺的準備,那個火熱的龜頭已經入了一半,男人卻小聲問道:「那接下來要做什麼?」
林晚卿咬了咬下唇,輕聲道:「要、要插進來……唔!」
下一刻,她覺得腿心間傳來一陣酸脹。蘇陌憶那根又硬又粗的陽具,正破開她的花徑,緩慢又溫柔地朝深處插去。
也許是害怕弄疼她,這一次,蘇陌憶插得格外小心。
他幾乎是每進一點,就會往外抽出去一吋,然後再往裡進一點。
儘管她的穴內已經足夠濕潤,他也沒有如第一次那般野蠻地一插到底。
他緊緊地將她抱在懷裡,胸膛貼著她的兩團瑩軟,勁腰小幅度地擺動,掌握著節奏。
林晚卿一時間也覺得有些恍惚,可是腿心的快感,和耳邊男人的喘息又告訴她,一切都是真的。
「嗯!」男人的喉間發出一聲低吼,他終於把自己全根插了進去。
緊致的花穴咬住他脹痛的肉莖,裡面那些濕軟的媚肉像吸盤一樣牢牢附著上來,再加上女人小腹間不自覺的抽搐,和花心處那個小口的深深吮吸,他差點在第一時間就射了出來。
真是太舒服了。
蘇陌憶直起身,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勉強穩住了射精的衝動。
花穴口被繃開,兩片花唇咬住他脹大的硬物,露在外面的柱身晶瑩透亮,全是她的淫水。
蘇陌憶用兩指摸了摸兩人緊密相連的地方,勾起一片晶亮。
「你放鬆點……」
他依然很害羞,用滑膩的指尖刮擦她軟皮之下充血硬起的小珍珠,然後緩慢抽插了兩下。
「嗯,唔……」林晚卿抑制不住地顫抖,乾脆自己用手抱住了雙腿。
這個姿勢大大地刺激了蘇陌憶。
他的自制力早已到了極限,瀕臨崩潰。再被這麼一激,他整個人就像是被喚醒了的野獸,直接掐住她的纖腰,就抽送起來。
肉莖進進出出,大開大合,蘇陌憶目光幽暗,看見女人嬌嫩的花穴被他佔有,開墾。
粉嫩的軟肉被操出,帶著晶亮的春水,隨著陽具的插入,再一起被帶回去。
兩片花瓣也顫顫巍巍地翻捲開,被磨得通紅一片。
林晚卿最開始還能勉強忍受他的抽插,可是隨著男人越發快速和狠戾的動作,她開始覺得吃不消。
「大人……」她軟著嗓子喚他,「你慢、慢點兒……」
話音剛起,換來的卻是一個纏綿的深吻。
蘇陌憶再度壓下來,用嘴唇堵住她的,舌頭插入檀口,尋到她口中的軟肉,緊緊地吮吸、深深地攪弄。
所有的話都被他吃進了肚子,林晚卿只剩下咿咿呀呀的喉音。
男人堅硬的小腹一次次撞擊在她柔軟的陰戶,很快就是通紅一片。
穴口泛紅,淫水被搗成白沫,體內那根棍子又一刻不停地親吻著她最為敏感的花心。
林晚卿終於明白了,「高冷」這種詞,對於男人來說,可以存在於任何地方,但絕對不會是在床上。
她被插得有些受不住,屁股偷偷往後挪,想躲過他猛烈的操弄。
可是小動作才剛一起,就被識破,蘇陌憶乾脆摁著她的腰,將人抽了起來,臀部懸空。
又是這個深入且猛烈的姿勢。
蘇陌憶半跪在榻上,下身抬起,身體相接的部分,只剩下火熱的性器。
全根抽插的方式,次次都頂到她的宮口,就連後穴都有一股飽脹感。
林晚卿覺得,自己就快要被他插得暈過去了。
說好了憐香惜玉的!
說好了要溫柔以待的!
男人果然都是騙子!
騙上床之後,就什麼都不管了!
林晚卿腹誹,可是抗議無效。
因為力量的懸殊,此時的她,只能眼睜睜看著平日裡那個泰山崩於前而不形於色的蘇大人化身餓狼。
而自己在他的身下,變成一塊被叼在嘴裡的肉。...<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四十三章 對鏡
「大人……大人別……唔……」
不知不覺,林晚卿的眼角浸出了生理淚水。她淺淺地低吟,用盡全力推拒著蘇陌憶不斷拍打聳動的腹部。
可是蘇大人就像換了個人似的,她越躲,他越進。
拍擊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快,快感和飽脹一同累積,逐漸臨近爆發。
林晚卿幾乎眼泛白光,除了口中無意識地呢喃和求饒,就只剩下高亢的吟叫。
也許是因為習武的緣故,蘇陌憶看著一副文弱書生的模樣,體力、耐力和速度都是出奇地好。
林晚卿覺得,若是換個養在深閨的嬌小姐來,估計就會被他做死在床上了……
身側的燭火顫動,愈發地快,像歷經著一場劇烈的風暴。
坐榻上的女人也被操得句不成句,除了發出一些破碎的嚶嚀,連叫他慢一點都做不到了。
激烈的抽插進行了幾刻鐘的時間,林晚卿只覺得腿心和小腹處累積著的快感驟然爆發,像一塊柴薪遇到乾燥的風,借風起勢,一息之間焚遍全身。
每一個毛孔都舒展開了,欣快感沿著脊背蔓延,她尖叫著蜷起腳趾,沒有抓拿雙手只能扶住身上男人的手臂,留下深深的指甲印。
花穴裡春水湧動,像是一汪熱泉,在蘇陌憶仍然插著她的時候,淋淋漓漓地洩了出來。
穴肉瘋狂攪動,花心劇烈嘬吸。
下一息,身上的男人忘情低吼,猛烈抽插了片刻,繼而精關大開,對著她尚且興奮收縮的花心,射出一股股溫熱的精水。
蘇陌憶在射精之後停止了動作,伏在她身上放肆地喘息。
總算是結束了。
她休息了一會兒,逐漸平緩了呼吸,繼而推了推依然壓在她身上的蘇陌憶。
「大人……」她嗓音暗啞,情慾未退,「我得去洗洗……」
「嗯……」蘇陌憶聞言直起身來。
林晚卿以為他會將自己抽出來,可是接著她就發現,自己真是低估了蘇大人耐力。
蘇陌憶只是稍微動了動,她便覺得那根還插在她體內的凶獸,再一次復活了。
「大人……」林晚卿喚他,語氣裡是滿滿的不敢置信。
怎麼好像今日這清醒的蘇大人,比之前那個吃了情藥的蘇大人,還要可怕,還要慾求不滿。
蘇陌憶確實沒打算只做一次就放過她。
他憋得太久,忍得太辛苦。
做一次只是杯水車薪。
可是這種事情,他又不好意思厚著臉皮再要一次。
故而他只當沒聽見林晚卿震驚的疑問,也沒看見她那雙寫滿「這不可能」的眸子。
他兀自抱起了林晚卿,在肉莖又一次脹挺,並且還深深埋在她體內的時候。
林晚卿被著突如其來的一抱,身體懸空,只能趕緊摟住他的脖子。
「大人你要做什麼?」她問,依舊不死心。
蘇陌憶避開她的眼神,回了一句,「嗯……」
嗯?
嗯?!
我嗯你個大頭鬼啊!
林晚卿懵了。
不明白蘇大人這莫名其妙,高深莫測的一個「嗯」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不過,馬上她就懂了。
因為蘇大人掛著一副做了虧心事的模樣,將她抱到了寢屋中,一面偌大的銅鏡前。
他這才將自己拔了出來,然後以一種極其熟練且快速的手法,將她轉了個身,面向銅鏡背對他。
接著,他摁了摁林晚卿的背心,她便俯身趴在了妝鏡台上。
硬挺的兩粒乳果堪堪擦過冰涼的妝台,雪臀向後翹起,剛被射了滿滿一壺的花穴向後張開,穴口還殘留著他拍擊出來的白沫,和滴滴答答往下掉落的濃精。
蘇陌憶雙手扶著她的腰,胯間的硬物根本不需要輔助,找到那個小肉洞之後,一頂,又輕車熟路地插了進去。
「呀!!!」
盡根沒入,林晚卿被插得尖叫。
乳頭擦過涼涼的桌面,氤氳出一道熱熱的水霧痕跡。
到底是已經滿足過一次,蘇陌憶感覺也沒有方才那麼餓了。只是他的撞擊還是又重又深,好像恨不得把自己嵌在裡面。
林晚卿又被插得淚眼婆娑,她只能勉力扶著面前的妝台,低低地嚶嚀。
呼出的熱氣在鏡面上結成水霧,燭火搖曳下,顯得朦朧又曖昧。
蘇陌憶將她從身後抱住,一手搭在她晃動的胸乳上,指縫堪堪夾住她乳尖上的小櫻果,無心地擠壓、揉弄;另一隻手來到她被插得正猛的花穴口,中指輕緩地愛撫那顆硬挺的陰蒂。
下身抽插地用力,上身卻又憐惜地俯下去,輕柔的吻落在她的背脊。
三處的刺激,林晚卿被淹沒在慾望的洪濤裡,快要窒息了。
她只能一隻手撐住妝台,一隻手往後探去,想推開他。
可是那隻手還沒觸到他,就被蘇大人迅捷地抓住了。反手一帶,他正好拉著她的手臂,將她的上半身拉了起來。
這個姿勢真是太羞恥了。
林晚卿翹著屁股,挺著胸,對面就是一張清晰的銅鏡。
她能看到身後男人星火幽暗的眼神和狂聳的勁腰,也能看到自己被操得滿面潮紅,眼含淚光的樣子。
水蜜桃樣的胸乳有節奏的晃動,上上下下,像兩隻歡蹦亂跳的大白兔。
乳尖殷紅,乳暈腫大──是被操透了才會有的樣子。
她想起自己方才的話,說想看看床上的蘇大人。
如今她才知道,禍從口出,大約就是說的她這樣的人。
猛烈的抽插一直在繼續,蘇陌憶片刻未歇。
第二次明顯又比第一次持久了許多,林晚卿又被他站著插洩了一次。
淫水嘩啦噴濺而下,地上全是她和他的東西。
她覺得腿軟,故意站不住地往後倒。她以為蘇陌憶會就此放過她,誰知他竟然乾脆將她大腿分開,以背靠著他的姿勢將她抱了起來。
林晚卿嚇得反手去摟他的脖子。
然後,一個更加羞恥的姿勢誕生了。
現在,她不僅能從鏡子裡看到自己滿面的春色和跳動的雪乳,還能清楚看到蘇陌憶的那根不合常理的肉莖是怎樣進出她的身體。
她流了好多水,有洩出的淫液、有被灌入的濃精。在蘇陌憶插入的時候,這些東西會從緊繃到發亮的穴口擠出來,沿著他的兩個囊袋往下滴。...<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四十四章 碎瓷
天吶……
林晚卿要被這樣一副畫面刺激瘋了……
她甚至懷疑身後的男人根本不是蘇陌憶,或許是戴著蘇陌憶面具的……
周逸朴?
「唔……」
花穴又被深深地頂入了,飄忽的思緒歸位,林晚卿聽到身後的男人低聲道:「你別亂想些有的沒的。」
林晚卿:「……」
好的,差點忘了蘇大人有讀心術了。
可是她真的被操得太狠了,再這麼做下去,她覺得自己未來幾日裡恐怕走路都得腿腳發軟。
於是從來都不畏強權,不肯妥協的林晚卿,終於側頭吻了吻男人的耳廓,軟聲求饒道,「大人……別、別再插了……快、快操壞我了……」
男人的身子明顯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林晚卿見這招有效,趕緊乘勝追擊,一邊夾緊自己的花穴,一邊顫聲繼續道:「大人操得太厲害了,我、我受不住……」
蘇陌憶悶哼一聲,頂弄加速。
他精壯的手臂肌肉飽滿,攬著她的腿把人往上抬,放下來的時候雙手一鬆,腰腹再用力上頂。
兩相作用下,林晚卿很快又高潮一次。
蘇陌憶卻依舊沒有射精的徵兆。
「大人……」林晚卿的聲音幾乎已經染上了哭腔,「大人別、別插了……饒了我吧……」
她越是嬌軟,他插得越狠。
操到最後,林晚卿只能顫著聲音哭求道:「大人饒命……嗯……大人別……大人饒命……」
一聲聲嬌媚的軟吟中,蘇陌憶終於到了臨界點。他大幅度抽插了幾次,最後隱忍著低吼的慾望,悶哼幾聲。
馬眼抵住宮口的花心,濃精一股一股射進她小小的胞宮,讓她又高潮了一次。
當一切再次平靜下來,緊窄的花穴已經滿得不能再滿了。
饒是蘇陌憶還沒將自己抽出來,那些濃精和春水就沿著嚴絲合縫的穴口往外淌。
林晚卿平復了一下呼吸,只覺得頭腦昏沉。一片幽光中,蘇陌憶似乎側身過來吻住了她。
他好像在耳邊喚她「卿卿」,語氣纏綿,溫柔繾綣。
他火熱的胸膛貼著她汗濕的背,月色昏燈下,他緊緊地抱著她。
「卿卿……」
「卿卿……」
卿卿。
那是只有她最親近的家人才會喚她的名字。
時隔多年,再次聽見,她忽然有些想哭。
林晚卿覺得,自己好像終於不再是一個人了。
身後的男人胸膛火熱,圈住她的手臂暖如豔陽。
此刻的溫暖,讓她留戀。
可是她也明白,有些東西,喝了「惑心」的林晚卿可以想,她不可以。
今夜,確實是放肆了。
但人總是會在得到之後,變得貪心起來。
如果,她向蘇陌憶坦白了自己的身世。有沒有可能,蘇陌憶會選擇相信她?
如果蘇陌憶相信了她,那麼有沒有一點點的可能。在一切歸位,蕭家冤情洗清之後,她能以蕭家女的身份,正大光明的和他在一起呢……
思緒紛擾,林晚卿抬頭。
今夜月色清冷靜謐,某人的心卻再也靜不下來。
*
清晨,茜紗窗的一角飄落一線幽光,晨風微微,撩動床帳。
日光晃了晃眼,林晚卿醒了過來。
意識還未歸位,但渾身的痠軟已經在昭示昨夜的荒唐。
她怔忡片刻,揪住身上的錦衾翻了個身──身側那個位置是空的。
有一瞬間的恍惚,她伸手過去,探到的也只是褶皺下的一片冰涼。林晚卿起身揉了揉昏沉沉的腦袋,懷疑自己昨夜只是做了個光怪陸離的夢。
「醒了?」低沉的,磁性的男聲,略染上些沙啞。
觸到那片錦衾的指尖一顫,林晚卿垂眸,從鼻息間擦出一句,「嗯……」
兩人就這麼一站一坐,陷入沉默。
不用看,林晚卿也知道蘇大人現下是個什麼狀態。
一定又是頂著一張紅到能滴血的臉,強裝鎮定地拽緊拳頭,說不定眼睛都不敢往她身上落。
說來也無奈,床下的蘇大人總是這樣一副既正經又羞澀的模樣。林晚卿對著他,總是忍不住生出一種是她「霸王硬上弓」了他的罪惡感。
也不知道昨天夜裡到底是誰摁著她的腰,軟硬兼施,連哄帶騙地要了一次又一次……
而那個呆立在床前的男人,確實是緊張得手心冒汗。又見她低著頭半天不說話,以為是自己昨夜要得太狠,把她弄哭好幾次,惹了她不高興。
於是他只得裝模作樣地以拳抵唇,清了清嗓子,轉身從桌案上端來一碗溫熱的紅棗桂圓羹。
「你……」蘇陌憶從來沒跟誰這麼緊張地說過話,現下只覺得自己的舌頭都要打結了。
林晚卿略一抬頭,就看見一碗羹湯出現在自己面前。而端著它的那隻手,青筋暴起,抖個不停。
她低頭,嘴角不自覺地牽起一抹笑意,心裡也漫起一絲悠長的甜味。
「我還沒洗漱呢……」她喃喃道:「你把櫃子裡的衣裳給我拿一件過來。」
「哦……」蘇大人頭一次這麼聽話,乖巧地放下手中的羹湯,轉身去給林晚卿取衣裳。
一頓收拾之後,林晚卿總算是覺得自己規整了,趿著繡鞋摸到桌案邊開始喝湯。
蘇陌憶不知從哪裡尋了本書,裝模作樣地靠在她身側埋頭看著。
杓子碰撞瓷碗,發出叮咚脆響。
林晚卿捧著瓷碗,忽然開口道:「大人……你,嗯……你知不知道三司會審?」
「唰啦──」
蘇陌憶翻書的手頓了頓,從書頁背後露出一雙詫異的眸子,蹙眉沉聲道:「林晚卿,本官是如假包換的大理寺卿,不是盛京紈袴一包草,本官要是連三司會審都不知道,在朝為官豈不是個天大的笑話?」
「哦……」林晚卿敷衍地應了一聲,埋頭喝湯。
片刻,她又道:「那大人覺得,三司會審的案子,會不會有冤案?」
「冤案?」蘇陌憶怔了怔,放下手中的書道:「是不是冤案這跟怎麼審的有什麼關係?」
「哦……」
「怎麼?」蘇陌憶緩慢地轉向她,柔聲問。
林晚卿一滯,目光避開他,看向手裡的那碗羹湯,繼續問道:「那……大人知道安陽公主嗎?」
出乎意料的,身側半晌地沒了回應。
她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瓷杓嗑到碗口,發出刺耳的擊響。
林晚卿愣愣地看回去,卻見他也垂眸看她,目光黯淡。
半晌,蘇陌憶輕而沉的聲音傳來。
「她是我阿娘。」
「哐啷──」
端著湯碗的手一空。
白瓷落地,應聲而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