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漾翎兒 發表於 2012-6-17 05:08 PM

衛風 -【盤絲洞38號】《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5-5-3 01:17 AM 編輯

【書名】:盤絲洞38號

【作者】:衛風

【內容簡介】:

  當一個人變成一隻蜘蛛,怎麼辦?  

  當你辛苦修煉,卻面對道士和尚們的逼迫,又怎麼辦?  

  愛你的與你愛的人,如何選擇?這是個千古難題。  

  桃花觀,盤絲洞,三十八號的悲喜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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漾翎兒 發表於 2012-6-17 05:12 PM

本帖最後由 漾翎兒 於 2012-6-23 11:44 PM 編輯

正文 一 穿越多出六條腿

人生,原來就是和那些事那些人,相遇的過程。

我記的不太清楚,我上輩子有沒有在忙亂不堪的時候祈禱過,神啊,要是我多長兩隻手該多好啊……

也許有,嗯,但是我記不得次數了。

也許我祈禱過三次,四次?或是許多次?

人真的不能胡亂祈禱許願的。

因為有的時候許的願成了真,其實……是件可怕的事。

是啊,很可怕。

當你被一輛卡車撞飛,神魂飄蕩……然後突然現自己長出八隻腳來——

我當時驚駭欲絕的狂喊了一聲:“蜘蛛啊!”

這一聲吶喊,成為了我新生活的開始。

上輩子的人生,已經在我被車撞飛時,劃上了一個休止符。這輩子的蜘蛛生,就在我的一片茫然和恐懼中,拉開了帷幕。

現自己投胎成了一隻蜘蛛之後,我經歷了從恐懼,茫然,絕望……最後我倒想開了。不管上輩子我怎麼討厭蜘蛛壁虎蚯蚓,可怎麼說大家也都算是益蟲而非害蟲。既然命裏註定這輩子既然我得當一隻蜘蛛,那我也就認命吧,反正蜘蛛的一生很短暫。不過,這一回我一定天天跟老天爺商量。

下輩子,我只要兩隻手,兩隻腳,真的不要再多長了。

現在我得琢磨另一個更重要的問題。

我餓了。

做人也好,做蜘蛛也好,都得吃東西啊,不吃會餓死的。

可是……可是蜘蛛,吃……

吃什麼?

蚊子?蒼蠅?

我覺得一陣噁心。不是生理上的,是心理上的……

我我我,我不能想像自己吃紅頭蒼蠅綠頭蒼蠅過日子啊!!!

一個身為蜘蛛心為人的“人”,大概要比身在曹營心在漢要苦很多,因為不管那人是曹營還是劉漢,吃的都是人吃的東西啊,沒見曹操給他們吃蒼蠅蚊子死老鼠吧?可是,可是……我現在怎麼辦?

上哪兒去找人吃的東西?

我在這片不知道有多大的林子裏爬了多久,在樹上爬,在草上爬,在地下爬,起先還會自己絆自己的腳,走兩步絆一跤。畢竟……畢竟,做了二十來年的人,早習慣了兩條腿走路,突然變成八隻手腳一起向前邁步,不打結絆跤才怪呢。不知道這是個什麼地方……到處是樹,是草,沒有人出現,也沒有食物。我在草葉子上找露水喝,還試著想把草葉子咬下來吃……

最後,餓的實在不行,我只能認命。哪怕現在給我一隻蚊子,我想我也能忍著噁心把它吞下去。

但是,蚊子蚊子……蚊子是在天上飛的。

我就是想吃它,我先得有一張網,然後期待那蚊子不長眼,自己撞上來。

然後我就能吃它了。

但是……但是,網……在哪兒?

啊,對,蜘蛛是要結網的,我得自己結一張。

可是……

我舉起兩隻前螯看看==!

怎麼結呢?

老天爺,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讓我投胎成了蜘蛛,可是別的蜘蛛都會結網,我偏偏不會啊?

不會結網,我怎麼捉蚊子?捉不著蚊子,我豈不是要餓死?

又喝了點露水,可是越喝覺得肚子裏有把饑火燒的越旺。

“救命啊……”

“誰來救救我啊,肚子好餓……”

“我要餓死了……誰行行好,給我只蚊子腿兒蒼蠅翅膀……”

“我好餓啊……救命啊……”

我越喊越是有氣無力,漸漸絕望了。

也許我做為蜘蛛的短暫一生,就要在此時劃下一個休止符。餓死的……蜘蛛,不知道下輩子能投個什麼胎?

“是你在喊救命嗎?”

以後很多年很多年裏,我無數次想起這一天,有人問我這句話,是你在喊救命嗎?

她後來成了我的同門,好友,姐妹……仇人。

但那個時候我回過頭來,看見一片斑斕的彩色。

“哎,不要理會,是只蜘蛛。”

“可是,它好可憐。”

“可憐也是蜘蛛。看到它背上的花紋沒有?它是有毒的!遇上它只有旁的可憐蟲子喊救命的份,它可憐什麼。”

我恍惚的朝那片斑斕的彩色伸出手:“我好餓,餓死了……拜託,給我點兒吃的。”

咚的一聲,我現自己一下子就身體騰空,然後重重又落回地上。

好象,被誰踢了?

“你幹嘛踢它?”

“它都要吃你了,你還善心啊!”

“可是……”

還可是什麼?

等她們討論出結果,我肯定已經餓死了。

“來,張嘴。”

這句話聽的特別清晰,我立刻聽話的把嘴張的老大,一點甜蜜蜜的味道在嘴裏泛開,很暖和,很甜,很香……

“好點兒了嗎?”

“好多了。”我實話實說。

這個東西不知道是什麼做的,這麼好吃,而且我好象一下子就有力氣了。

終於把眼前這兩團彩色看清楚了。

一個是只大翅膀的蝴蝶,一只是透明翅膀的蜜蜂……

這,這算什麼?

昆蟲喜相逢?

不不,蜘蛛不是昆蟲,生物學我學的爛,可這個我還是能記住的。

七彩斑斕的蝴蝶翅膀輕輕顫動:“你也是是來拜師學藝的嗎?”

“拜師?”

“拜桃花觀觀主為師。”蜜蜂不耐煩的說:“快走吧,前面已經過去很多傢伙了,再不去我們一定會錯過。”

會說話的我,要去拜師的蝴蝶蜜蜂……

這是個什麼樣的世界啊?

眼看他們要走,我急忙揮動八隻腳跟上去:“那個,能不能帶我一起去啊?”

蝴蝶飛的並不高,它悠然的問:“你也要去?”

“是的,可是我不認識路!”

“那好吧,我們飛慢點,你就跟著吧。”

我想,他們的飛慢點,和我的慢點,不在同一個檔次上。

想想也知道,天上飛的和地上跑的,這速度能一樣麼?飛機說,哦,我飛慢點,請三輪車盡輛跟上……

這是個什麼世界啊?

妖怪的世界?

我簡直吃奶的勁兒都拿出來了,不停的跑啊跑,八隻腳不停的互相打結,跌倒再爬起,爬起再跌倒,不知道經過了多長的距離,前面忽然出現了一片粉桃色,華麗如織錦,爛漫如雲霞,剎那間充滿了視野。

桃花……

不是沒見過桃花,可是,這樣盛放的,這樣繁茂的,這樣……

這樣漫山遍野蓬勃盛開的桃花……

簡直象一片仙境。

這麼一閃神,剛才我一直緊緊追趕的蝴蝶和蜜蜂已經撲進了桃花叢中,再也找不到那抹彩色的影子了。

不過,這個地方……真漂亮啊。

如果現在有人俯下身注視這朵茫茫花海中的一朵普通桃花上,就可以看到一隻小蜘蛛趴在花蕊間,陶醉的不知今夕何夕。

“Z~~Z~~Z~~”

“?”有人在打呼?或說,有非人生物在樹下睡覺?

我趴在桃花瓣上向樹下望。

一個人形生物……

一個很美麗的人形生物……

一個很美麗的睡的口水直流的人形生物……

“喂——”

“醒醒——”

“那個誰——”

下面那傢伙咆哮一聲跳了起來:“誰啊!誰啊!誰吵我睡覺?”

美人怒沖冠依舊是美人……

不過,這是男,還是女?

或?是妖?

“那個,我想打聽件事兒……”

利劍一樣的目光“嗖”一聲掃過來。

感覺好象很危險……

我慢慢的朝後退了退,那個傢伙已經伸手過來,把我給捏住了。

沒錯,就是捏!

兩個手指就把我捏的牢牢的,我毫不懷疑他再多用一丁點兒勁,就會把我捏成蜘蛛餅餅……

“就是你把我吵醒的?嗯?”

危險的鼻息噴到身上,我要是有點理智絕對得否認。可是周圍又沒有別的什麼……我就是否認,對方也不會信吧。

“那個,我就是想打聽一下,去桃花觀,怎麼走……”

“哦?”對方豔麗的眼睛眯了起來:“你也要去拜師的嗎?”

其實我只想找個能吃飯的地方——畢竟一隻不會結網捕食的蜘蛛,不是每天都能遇到好心的蝴蝶蜜蜂施捨我的。

“是啊是啊,我要去拜師的。”

那個人一手捏著我,一手摸摸下巴。

啊,是男的——我看到他有喉結了!

真打擊!男的長的這麼,這麼桃花橫溢,整個一人妖!禍水!

“你有什麼本事,要來拜師?桃花觀主可是從來不收無能之輩的?你有多少年道行?”

“……”我茫然。

“懂什麼法術?”

“……”

“是誰介紹你來拜師?”

“……”

“好吧,你總得知道桃花觀主的規矩,拜師禮你總有吧?”

我誠實的搖頭。

我一隻快餓死的小蜘蛛,哪來的禮送。

“哼——”那美人毫不掩飾的嗤笑:“就這慫樣還來拜什麼師?趕緊的早點死了算了,說不定下輩子還能投個好胎。”

“不瞞您說,我也是這麼想的……我可真不想當蜘蛛啊……”

“哦?”那美人挑起一邊眉梢:“那你下輩子,想當什麼?”

“人。”我就想當回人。

嗚嗚,做一個普通人是多麼的幸福……

果然常言說的好,不失去不知道珍貴。當自己是個人的時候,從來不覺得生為一個人有多幸福。

現在變成蜘蛛了,我才後悔莫及。假如給我一個可以選擇的機會……

“哈哈哈……”那個人一點都不掩飾的大笑,特笑,笑的彎下腰:“倒是很有志氣啊,你來說說,當人有什麼好?”

“你不就是人嘛,當人當然好了。”

“我不是人。”他正色說。

呃……

不是人?這話容易讓人曲解。好吧,也許他真不是人,那麼他是妖怪?

“不過你這小蜘蛛滿有意思的,遇到我,也算咱倆有緣。好吧,要不我替你說個情,讓你今天得償心願。”

“什麼心願?”他鬆開手,我掉進他手心裏,雖然落差不大,可也摔的有點突然。

“你不是要來拜師?”

我老老實實說:“我就是不想餓死,所以……”

……

……

他瞪我,我瞪他。

“真是的,”他咕噥兩句:“居然碰到這麼一隻笨蛋蜘蛛。好吧,我教你個訣竅,桃花觀主……”

忽然間刮起一陣大風來,或許,對人來說這風不算大,可是對蜘蛛來說就不同了。我本來就在他手心裏沒站穩,被風一吹,我就呼的一下騰空而起,一下子給刮飛了。等我頭暈眼花的抓住一根樹枝,眼前一片茫茫桃花海,已經看不到那個美人了。

那,桃花觀主怎麼樣?

後半我還沒有聽到啊!喂喂!人呢?



正文 二 桃花觀里蜘蛛課

所以說,人的命運就是這麼奇妙。你拼命追求的時候得不到,等你轉身走了,緣分卻突然從天而降,把你砸的暈頭轉向。

雖然找不到那個美人,可是這棵樹下站的,不正是剛才我拼命追也追不上的小蝴蝶和小蜜蜂嗎?

我急忙再一次追趕上去,厚著臉皮套近乎。小蝴蝶倒是很和氣,小蜜蜂還是不理人。

小蝴蝶說:“既然遇到了,就是有緣,咱們一起進去吧。”

“啊,謝謝!太謝謝了!”

我們從桃林穿過去,遠遠看到半山坡上有一棟宅子,畫角飛簷,華美又不失清幽。走近了可以看到大門牌匾上的字

桃花觀。

“觀主,這是我用溪水織的布……”

用水織布?難道是只魚精?

“觀主,這是我收集的星砂,煉丹最適宜。”

排在長長的隊伍裏,我厚著臉皮充當了小蝴蝶和小蜜蜂的同伴。

不過那位觀主坐在一道粉紅的帳幕後面,只能隱約看見一個人影。

小蝴蝶走上前去,屈一膝跪下,恭敬的說:“觀主,這是我用百花花瓣縫製的花香錦衣。”

簾子後面的人依舊沒什麼反應,旁邊有個穿粉紅袍子的女童把那件錦衣接了過去。

輪到小蜜蜂,遞出來的是個瓶子:“觀主,這是我用百花蜜釀制的蜜酒。”

那個瓶子不知道是什麼材質的,半透明,可以看到裏面只有小半瓶蜜酒……

送禮的話,哪有送人半瓶酒的。果然那個接禮物的女童臉色也顯的有點詫異,不過什麼也沒說。

可是只有半瓶酒,也比我強啊。

我是兩手空空就來了。

“那,觀主大人,我……我沒有什麼禮物,要不……”我突奇想:“我給你背桃花詩吧?觀主一定很喜歡桃花對不對?”

那個女童露出十分疑惑的表情,大概沒見過我這樣的生物,或沒有聽人說過這樣的話。

簾幕後面一個聲音說:“那你背來聽聽。”

那個聲音有點沙啞,不過聽起來,讓人覺得耳朵裏癢癢的,很想掏一掏撓一撓。

呃,對了,寫桃花的詩有什麼來著?

快快快,快想一來。

“那個,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應該是這麼背的吧?我能想起來的只有這麼一。

“呵呵,倒是沒有背錯。也難為你了,蜘蛛一族從來記性都不是太好。你可識字嗎?”

我愣了一下,然後想起進來的時候,石壁上的桃花觀三個字,我是認識的。

“認識,認識的。”

簾子後面那個人輕聲笑:“八成是趴在私塾的房梁牆角學來的吧?”

呃,這位觀主的推測有道理,但是沒猜對。

“好吧,那你也就留下吧。”

我喜出望外,本來沒抱希望的事,居然成功了!

“謝謝觀主,謝謝觀主。”

旁邊的女童嗔怪的說:“你站一邊去。”

“哦哦,是是。”

後面各形各狀的生物都有,當然……或許應該稱呼他們……妖怪。

天黑之前這個篩選終於結束,可以留下的大概有二十來個,包括那個會用溪水織絹紗的小鯉魚,向我伸出援手的小蝴蝶和小蜜蜂,還有齊刷刷的一字排開五隻狐狸,一隻兔子,一隻松鼠,另外就是站成一排穿著粉紅紗衣的小姑娘。我盯著她們看的時候,小蝴蝶輕聲對我說:“她們都是小桃花。”

“哦。”我回過神來跟她說:“啊,我都忘了和你道謝。要不是你,我肯定餓死了,現在也不可能站在這兒。”

蝴蝶翅膀拍拍,她的臉看起來差不多有十二三歲的少女的年紀,但是身材矮小。一邊的蜜蜂也是如此。我不知道我自己是什麼樣,難道也是蜘蛛身體長著一張人面?

啊啊啊!好可怕!

我不要當人面蛛!

“好了,觀主去休息了,桃花觀的頭條規矩,你們想來應該知道……”

我不知道。

“不管以前如何,入了桃花觀,不許同門相殘,狐狸不許吃錦雞,兔子也不許去啃牡丹的葉子,還有大家都要改姓桃……”

呃,這個姓……好吧,不難聽。在人屋簷下,不能不低頭。

“沒成為正式的入室弟子前,統統以代號稱呼。”

呃?代號?

這桃花觀組織管理挺嚴密啊。

我忽然想起周星星的片子,唐伯虎賣身進華府,改個大號叫九五二七……

我不會是把自己弄上了賊船……嗯,賊觀了吧?

剛才那個女童開始一個一個人號碼牌。到我手裏的時候,是五瓣桃花的木牌子,正面刻著一枝嬌的桃花。

這桃花觀還真的沒有委屈這名字,處處都帶著桃花啊。

“反面就是號碼,牌在人在,絕不可有失!”

還好,我還以為她下句要說牌失人亡呢。

我旁邊小蝴蝶翻過牌子。

她是三七。

小蜜蜂是三六。

我忽然有種強烈的,不好的預感。

翻過那面牌子,果然——

“啊,那從今以後你就是桃三八了。”小蝴蝶沖我友好善良的一笑:“師妹,以後咱們可得互扶互助……”

“三八……”

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不是三七三九,而是三八呢?

不要啊!!!!!

即使我再痛苦再吶喊再不甘願,作為桃三八的艱苦生活,還是展開了。

是的,艱苦生活。

很艱苦。

神秘的觀主大人很會物盡其用,既然我是因為識字被留了下來,那麼當然得積極工作揮我的光和熱,溫暖照亮我的同門妖精們……

師姐原話復述觀主大人的傳話是這麼說的:“雖然不要去考狀元當才子,可也不能大字不識一個讓人說我們桃花觀裏都是目不識丁的村野鄙夫。”

於是乎……

一隻蜘蛛,被逼上講臺……

在一位師姐的指點下,我終於學會了怎麼吐絲,當然,不是從嘴巴吐。

於是我找了一塊板,刷上黑漆。再找了一些白粉做筆,用一根絲把自己吊在黑板前。下麵,黑壓壓的坐了一地的各種妖精。紅眼的兔子,大尾巴的松鼠,狐狸兄弟姐妹,還有與我熟識的蝴蝶和蜜蜂。

從哪里教起呢?

一二三?人口手?

人之初性本善那一套,我只會背開頭第一句。

其他的就更不行了。

好吧,反正在這種地方,一個正常人沒有,人之初的性善性惡也不關桃花觀的事。

我先用兩條腿挾著粉筆在黑板上寫上了大大的兩個字:桃花。

“各位師兄師姐,我們這桃花觀的桃花二字,就是這樣寫。”

底下人齊刷刷點頭。

哇……為人師表,傳道授業果然很有成就感。

“好!這兩個字大家認識了麼?”

“認識!”一隻狐狸說:“我天天從觀門口過,這兩個字都看了一百多年了。

呃,失敬,原來這是只百年狐狸。

“我認識。”

“我也認識!”

“趕緊教點別的吧!”

“好好,我們下面教,蜘蛛兩個字……”

“為什麼要教蜘蛛?我是師姐,要教也該先教牡丹。”

牡丹?這位漂亮的穿粉紫衣裙的師姐原來是朵牡丹花啊?

“憑什麼先教牡丹?我比你道行還多二十年,先教竹子!”

呃,原來這位穿綠袍系碧青帶的俊俏少年是竹子精?

“都別吵,我的年紀最大,還是先教烏龜!”

烏龜?

=_=~~

算了,我還是老老實實從頭教起吧。

“安靜,安靜!”我用四隻爪夾住板擦,費力的把桃花兩個字擦掉,一蹬腳,借助蛛絲的力量從黑板這頭蕩到那頭:“我們先來教計數!先學一!”

我在黑板上運動著畫個橫框。

“然後是二!”

我又從這頭蕩到那頭,又劃了一道橫線。

“接著是三!”

繼續飄蕩ING~~

底下狐狸師姐來了句:“噢喲,我以為會認字會數數多了不起呢,原來就是劃杠杠,那我也會。”

“對對,一就是一道,兩就是兩道,那十就是十道了。”

“那我今年足足三百年道行了,那得劃三百道?”

“三百年算什麼,我五百!說出來比你響,劃出來比你長!”

“我還六百六呢……”

呃……

我收回前言,給一群妖精當夫子可是一點兒都不省心省力啊!

小蝴蝶掩袖微笑,善解人意的替我打圓場:“三八,你還是把昨天你給觀主背的詩教教咱們吧,趕明兒咱們學了,也能時時的背出來聽聽。”

“對對,學背詩,學背詩!”

有個臺階我自然得趕緊爬下。

“好好,學背詩!”

“我們要學桃花詩!”

“牡丹詩!”

“胡說,先學竹子詩!”

“有講烏龜的詩沒有?”

我任勞任怨的把昨天那詩抄在黑板上,字跡工整不工整就不講究了。

啊,原來蜘蛛的手腳多,也是優點啊!

“來,大家跟我念,去年今日此門中——”

“人面桃花相映紅——”

忽然有個聲音打斷了我們熱火朝天的課堂。

“喲,桃花觀什麼時候改私熟了?”

這聲音我覺得好耳熟啊!

不就是昨天那個在樹下睡覺被我吵醒的美人麼?

我正想回頭看,忽然一陣風吹來,掛在蛛絲上的我被吹的直轉圈圈,轉的我眼都暈了才停下來。

呃,眼前一團金光燦爛……美人在哪里卻看不清看不見了。

只聽見那些同門們齊齊的說:“見過鳳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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漾翎兒 發表於 2012-6-17 05:16 PM

本帖最後由 漾翎兒 於 2012-6-23 11:46 PM 編輯

正文 三 吐絲容易織網難

哲人說,這世上沒有那麼多為什麼,一切都要靠自己去找答案。

等我眼前金星不再閃爍,我現自己又面對著那張超大美人臉。

對一隻黃豆大小的蜘蛛來說,這張美人臉的確是太大了一些。

“去年今日此門中……想不到這小蜘蛛倒是識字的,昨天我卻沒看出來啊。”

有個清脆卻也柔和的聲音說:“有句話叫人不可貌相,海水不能鬥量,小小蜘蛛,憑什麼就不能識字?”

這是誰在說話?

我往聲音的來處看。

往下,往下。

再往下。

啊,看到了。

一個穿著青色袍子的小孩正仰頭看著在巨大美人手裏掙扎不停的我。他的皮膚白的象珍珠,圓圓的臉兒跟小饅頭似的,嘴巴嫩紅,眼睛清澈明亮。

這小孩又是什麼來路?也好漂亮啊!

“對了,這蜘蛛是難得的毒蛛,毒液很有用。”大美人低頭問青袍小男孩:“你要不要擠點用?”

擠?怎麼擠?恐怖我的毒汁還沒被擠出來行被擠成扁片片了。

“我用不著毒液那種東西,世上有的東西,我東海還能少了嗎。”小男孩兒看著這位被稱為鳳前輩的大美人:“倒是你,是不是好久沒吃蟲子,覺得十分想念?”

呃?吃,吃蟲子?

我打個哆嗦。

別介……就算我不喜歡現在的蜘蛛身體,也不想就這麼窩囊的被吃掉啊。

“你嚇著她了。”青衣小男孩兒給我解了圍:“鬆開手吧,我怕你一不小心把她捏死了。”

鳳美人終於鬆手,我哆嗦著急忙甩出一根絲把自己粘到黑板的角落裏去,不敢再露頭。

他長的是美,五官如描似畫,秀麗無瑕。可是他衣著太華麗地位太尊貴道行太高深,不是我一隻小小蜘蛛可以招惹的。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鳳美人搖了搖頭,一揮手,黑板上的字全都消沒不見了。

“這詩以後不要再念了。”

咦?為什麼不要再念?

我疑惑的很,可是沒膽量問出聲來。

他既然這樣說,應該就有他的道理吧。

“想識字的話,我倒是帶了一些書來。”穿青衣的男孩子說:“我現在借住在山後面碧水潭裏的雙清府,你們可以找我借書。”

我眨巴眨巴眼,下麵的牡丹師姐說:“那就先多謝鳳前輩了。”

那一大一小兩個美男一起頷示意,然後又走遠了,底下的狐狸師姐說:“牡丹姐,那位鳳前輩,就是鳳凰坡的……”

“是,沒錯。”

“啊,鳳凰果然不愧為百鳥之王,好氣派,好威風啊。他的道行有多高啊?怎麼他往我跟前一站,我就覺得不敢喘氣了。”

另一個問:“那和他在一起的小孩是?”

“我也沒有見過,不過你們也聽到了,他說他是東海來的,或許是水族吧。”

我的心還撲通撲通亂跳,牡丹師姐一指我:“三八,別偷懶,今天一上午還沒認幾個字呢,快點教點有用的。”

有用的?

我繼續苦惱……

我到底能教這些妖精們什麼啊?

一上午混亂不堪,我掛在黑板前蕩的頭暈眼花,等中午散場的時候,我八條腿一起軟,一條能用的也找不出來。

“你還好吧?”

“啊,三七……”小蝴蝶的號碼叫起來還順口:“拜託,扶我一把。”

小蝴蝶真是又漂亮又溫柔啊。

為什麼我不是穿越成隻蝴蝶而是穿成醜陋的蜘蛛?

“下午不用你辛苦了。”她安慰我:“下午大家都要各自修煉。”

修煉?對,我可以修煉啊!修煉到牡丹師姐那樣,就可以變成人了!

那時候我就不再是蜘蛛了啊!

這一認知讓我對修煉的熱情空前高漲。

但是修煉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桃花觀這次收人,我是道行最低的一個。之所以能濫竽充數混進來,完全是走運背了一詩,才被觀主收下的。

小蝴蝶桃三七與小蜜蜂桃三六交情絕對不一般,雖然看起來個性完全不一樣,但是她們的交情很深,與別人不同。

觀裏有的弟子可以辟谷,有的卻還要進食。我就屬於要進食的那一種,桃三七替我領了一碗穀飯,一碟青菜。而她和桃三六開始辟穀,只喝一些水,各吃了一個小的不能再小的野果子。

我趴在那碗穀飯上感動的熱淚直流,但是雖然擁有了小山似的一碗飯,我卻只吃了一粒穀子就飽了==~然後我就撐的動彈不得,仰面八腳朝天的躺在那碗飯上,懶洋洋的想睡個午覺。

“三八,你不修煉麼?”三七問我。

三六插嘴:“也許她是要晚上修煉,吸取月華的。”

“啊,那你歇會,我們不吵你了。”

我趕緊叫住她倆:“那個,你們都怎麼修煉?修煉有沒有人教?我們不是加入了桃花觀麼?觀主怎麼不教修煉方法?”

三七正要說話,三六拉了她一把:“這只蜘蛛傻的沒治了,別理她。”

三七有些猶豫,對她說:“都是同門,你不要這樣說。”

她有些歉意的對我解釋:“三六就是脾氣不太好,其實她沒惡意。你以前是用什麼辦法修煉的?”

“呃,我忘了……”

三七疑惑的看著我,那神情就象我在說我不會吃飯不會走路一樣奇怪:“這怎麼會忘?嗯,我和三六以前得到過一個前輩的指點,她傳了我們一套心法,而且我們可以飲露水吸取花朵精氣修煉。你的方法應該和我們不同……實在不行的話,你去請教一下牡丹師姐她們,我想她們應該知道。”

我抬起一隻腳抓抓腦袋:“好吧。”

但是等我爬出去想再找個前輩請教,那些標著房號的小小房間裏都已經沒有人了。

看來都去努力自學成才了。

我歎口氣。

如果說我現在對桃花觀主這個神秘人物有什麼印象,我想說,觀主大人非常全面的貫徹一個方針: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

她的教育政策完全是放牛吃草嘛。

我沒辦法,只好回自己的三十八號小房間裏。這些房間都是按個人的體格大小能收縮的。我這個房間的門就只有個花生大,我自己進出倒是很方便,別人想來串門就不行了。

我往石床上一趴就呼呼大睡。

這兩天遇到的變故太多,現自己是個有潛力成妖怪的小蜘蛛,拜入桃花觀門下,嗯,將來某一天,我會再修煉成人的,一定會的!

我睡醒的時候天都黑了,中午吃的太多——很大的一粒穀子,以至於我現在也不餓。

月光從視窗照進來,我挪動八條腿讓自己爬上牆壁,然後登陸窗臺。

月光照在身上,我也沒有什麼奇特的感覺。

我正著照側著照,反著照趴著照,真的,一點感覺也沒有。

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著。

我閑著沒事吐絲玩。

吐出來的絲,一條條粘在窗櫺上,先橫著粘,粘了一排之後,我突奇想。

拜師時小魚精用溪水織布,我能不能用我吐的絲也編織出點什麼東西來呢?

腳多的好處!

做活方便!

我先把蛛絲擰成較粗較堅韌的蛛線,然後伸出自己的兩隻腳架好,把線繞著兩條腿象纏迴紋針一樣的來回纏繞纏成束。

外婆在世的時候我常和她一起纏線,她喜歡打毛衣,雖然打的並不太好看,而且速度也非常慢,常常一件毛衣要打上七八個月,成品還未必會合身,不合身的話拆了再打。我想她只是享受這個消磨時間的過程五。

纏了不少線了,八隻腳一起開動,我開始靈活的織了起來。

啊啊啊……

想法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儘管我憧憬著自己能織出巧奪天工的織物來,但是……

沒經驗就瞎衝動的後果是,我的八隻腳被堅韌的蛛線牢牢纏著,捆在了一起。

掙啊掙啊掙不動。

扭啊扭啊扭不開。

我飆淚,我為什麼要把這蛛線擰的這麼粗這麼結實?我到底是怎麼纏著織著把自己捆起來的?誰能告訴我?

我在窗臺上挺了一夜屍,雖然外面時時可以聽到有來來往往的聲音,可是我的呼救似乎太微弱了沒有一個人能聽到,直到中午才被三七現,招呼大家來幫忙把我給救下來。

識字不是強制的義務教育,所以第二次課就沒有多少同門來聽課。我自我催眠這是妖怪們不愛知識不追求文明,和我講課水準沒有直接關係。

這桃花觀裏的蜘蛛就我一隻,其他人的修煉方法我都試過了,沒用。曬太陽曬月亮,泡水加火烤……真是水深火熱,可是就是不對路。

然後我想起來那個穿青衣的小男孩說過,我可以找他借書。

反正我也不會修煉,編織的嘗試又失敗了兩次,好在這兩次沒把自己再捆個死緊。

好吧,那我就去找他借書去吧。

知識就是力量,知識就是財富。就算我沒辦法修煉,多瞭解一下我處在什麼時代,什麼地域,也不是件壞事。

說不定還能找到蜘蛛修仙的方法。

我一邊問路一邊到了碧水潭邊,按照剛打聽來的方法,舉起一隻腳在潭邊一塊白石上敲了三下。

一隻小金魚從水裏跳出來,沖我問:“你有什麼事?”

我說:“我是從桃花觀來的,找……”

找誰?那人叫什麼我不知道。

“我找一位東海來的前輩,借書。”



正文 四 正太龍子龜速遞

小金魚上下打量我,眼神十分不屑:“借書?你識字?”

我抬抬頭。其實我很想挺挺胸直起腰。但是蜘蛛既沒胸也沒腰……

“我自然識字。”

它將信將疑:“好吧,那你隨我進來。”

它尾巴一甩,碧水中分,露出一條細細的白沙路來。

大概是看著我瘦小,所以給我開的水路也這麼窄。

小金魚在一邊的水中游著,和我並排前行。

我忽然有種上輩子逛水族館的感覺。隔著大扇玻璃,人在走,魚在一邊遊。

水裏當然不止小金魚一條魚,還有別的魚啊蝦啊的來看熱鬧,大概碧水潭不常來客,尤其客人是一隻小蜘蛛。

“小心啊,這是誰啊?”

“是客人。”小金魚一邊回話一邊吐泡泡。

“小蜘蛛啊,你從哪里來啊?”

我把那塊拴在身上的,縮的很小的木牌舉起來,但是不知道那條老魚能不能看見

“哦,桃花觀的啊。”老魚顯然是認識這牌子的:“桃花觀又收新弟子了?”

“是啊,魚前輩。”我客氣的說。

“好好練,總有出頭之日的。”

老魚擺了一下尾巴,無聲的遊遠了。

小金魚拍拍鰭:“好了,在這裏轉彎。看見一扇青色的門你就自己進去吧。”

我道了謝,沿著小金魚給指的路走下去,果然沒多遠前面就是一片太湖石,堆疊錯落,遠遠近近生著許多碧絲似的水草,水草叢後面就有一扇青色石門。

我過去敲門環,然後過了片刻,有人來開門,就是那個穿著青色袍子的小男孩兒。

他微微笑著把我從沙地上拎起來,放在自己肩膀上,動作又溫柔又輕盈:“你來啦?”

“嗯,打擾了。”

我有點不自在,他笑的讓我覺得……呃,心跳的有點快。你說他沒事長這麼可愛幹嘛?

“別客氣,我在這裏也只是一個人住,你來了正好陪我說說話解悶。對了,我好象沒說過吧?我的名字叫做敖子恒。”

敖?

他和東海姓敖的龍王有什麼關係麼?

有可能是遠房親戚吧?畢竟天下龍子龍孫這麼多,西遊記烏雞國的井底下,還有個井龍王呢。

石門裏面沒有水,抬頭可以看到水波飄蕩在這院子的上方,魚兒自在的游來遊去,就像是鳥兒在天空飛翔著一樣自在。

院子不大,可是非常清雅精緻。假山,小橋,涼亭,盛開的紅色花朵。仔細看,涼亭上面鋪的不是瓦片,而是晶亮的蚌殼。

我覺得自己的八條腿裏有一半抖了抖。

還真是有地域特色的建築文化啊。

“請進來吧。”

其實他的客氣完全多此一舉,因為他相當尊重的讓我呆在他肩膀上,所以他進屋的時候我當然也就跟著來了。

這裏陳設也很簡單,沒幾樣傢俱。當然了,受時代局限性,這裏也不可能出現多樣化的家用電器,比如電視電話電冰箱……

不過也太簡單了,就一張石頭床,一張桌子兩把椅子,然後再進一個門,這裏有一個書架,上面擺著一些線裝書,牆上還掛著一把琴,窗邊有個棋盤。

真是清心寡欲……我不知道為什麼腦子裏就冒出這麼一句話。

“敖前輩,我是來借書的……”我趕緊表明來意。

“啊,你用這樣客氣,叫我子恒好了。架子上的書都有些舊了,你可以隨便挑。”他笑眯眯的樣子看起來很溫和穩重,不大象小孩:“要是你不好拿,我可以讓龜大哥他們幫你送一送。”

“龜大哥?”

他大概誤會了我的意思,解釋說:“小魚們遊的快,但是不能上岸,龜大哥能游水也能上岸,所以一般要送些東西,就都交托給他。”

“哦,”明白了,專業快遞……不,我突然想到龜速這個詞……

專業龜速遞……怎麼這麼彆扭。

那專業速遞龜?

我找了一本和聲律啟蒙差不多的書,然後又找了一本詩集,打算暫時就用這個來作教材了。

“敖……那個子恒啊,你是……嗯……”

我不太瞭解這裏的規律,我要是直接問他是什麼身份,是不是不太禮貌?

“我是從東海來的,”他還是這樣說,笑容很含蓄。老實說除了長相,他哪里都不象小孩兒。

人家這表示的很明白了,我也就識趣的不再問了。也可能從東海來本身就說明了他的身分,只是我不懂,回去問問三七吧。

我不好意思多打擾,於是很快告辭。敖子恒送我到水潭邊,還體貼的叫了一隻龜龜速遞員替我搬書。想當然,我的體型絕對是對付不了我借來的兩本書的。

敖子恒把書放在龜背上,然後把我放在書上,低下頭對龜龜囑咐了兩句,朝我一笑,我抬起前腳沖他揮了揮。

借書之行圓滿成功……呃。

“龜龜大哥,你能爬快些麼?”

龜殼已經晃動了半天,我們離碧水潭,還沒有離開五十米。

“唉,年輕就是愛衝動,跑那麼快做什麼?”

“不是啊,你看天都要黑了,我想快點回去……”

真的要黑了,太陽剛才已經落了山,現在天邊不過有些殘霞。

“放心放心,”龜龜聲音沉悶的安慰我:“月圓之前肯定會到的。”

月圓之前?

我囧囧有神的抬頭看看天空的月牙……很細,很彎……

到月圓之前……起碼還有個十天啊?

十天路……十天……我突然覺得我這趟借書之行準備非常不夠。

我應該帶上至少十五粒穀子做乾糧的555~~

還好,我們在路上就遇到了同是桃花觀的一位師兄,他好心把我和書帶了回來。我虛心請教他的排行號碼,他一笑:“你們還不是正式弟子,所以排著號碼。等正式成了弟子,就不必再稱觀主,而要稱師傅。師傅會賜名。我的名字叫做桃直。”

“啊,名字太好聽了!”我星星眼看他。

反正叫什麼都比叫三八強啊。要能讓我改名,讓我叫桃歪桃壞都沒問題。

“啊,這就是書麼?”他好奇的問,拿著書翻了兩頁:“這上面的字怎麼念?”

我順著他的袖子爬到書上,他還在朝前走,我趴在晃悠悠的書頁上慢慢的念:

雲對雨,雪對風,晚照對晴空……

兩岸曉煙楊柳綠,一園春雨杏花紅。

明對暗,淡對濃,暮鼓對晨鐘……

春日正宜朝看蝶,秋風那更夜聞蛩。

我念著書,有些走神。

敖子恒那個人真溫和親切啊……以前看偶像劇,帥哥大分類,有一類叫療傷系,是不是就是指他這樣的?

呃,當然,這個帥哥現在年紀還小,還不到派上用場的時候。

頂多……算個療傷系小正太?

被桃直師兄送回我們女弟子的居所,牡丹師姐正從裏面出來,而桃直師不肯走,非讓我把剛才那一頁紙念完了。

我任勞任怨,怎麼說人家也把我這麼大老遠的給帶回來了。

“白日消磨腸斷句,世間只有情難訴……”

“你這是做什麼?”師姐臉色不太好看:“桃直,天黑了你還來我們這院?小心被大師兄捉到你受罰。”

“我送三八回來。”他攤開手。

我咬牙……我恨這名字。

“師姐。”我在書頁上揮前腳:“我去碧水潭借書回來了。多虧桃直師兄送我,不然我恐怕得到月圓那天才能回得來。”

師姐臉色好看了一些,替我把書拿進去。我覺得她看起來有些心神不定,和平時的氣定神閑完全兩樣。

“師姐是不是還有事要辦?不用理我,我能自己搬完這些書。你要有事就快去忙吧。”

她答應一聲,還是喊了二十一來幫我,然後她就匆匆出門去了。

二十一是只小狐狸,對書沒什麼興趣。書搬到我的洞門口進不去,她還施了個縮小的法術,幫我把書塞進了我的蜘蛛房間裏。

“對哦,還有這種辦法……”

要是敖子恒也會這法術把書給我縮小了帶上,我就不用麻煩龜龜慢遞員了……

我把書放好,繼續在窗戶上苦練我的吐絲和編織技術。

咦?

那邊竹林邊上的兩個人影一閃就不見了。

不是桃直師兄和牡丹師姐麼?

嘿……

我笑眯眯的邊吐絲邊繞線,邊瞅著那一頭的動靜。

過了好久他們才從那竹林又出來,月光不錯,我的視力也不錯,甚至看到牡丹師姐臉紅紅,桃直師兄也臉紅紅,兩個人還低頭偷笑。

J情啊!紅果果的J情!

不過好象師姐講過的桃花觀的門規,並沒有說不許弟子們談戀愛啊?只是要守規矩,男弟子們住的離我們挺遠的。我們住山谷這頭,他們住那一頭的坡上,來回可不近。

我看著一團亂絲,歎口氣。

我爬去找三七和三六聊天,這裏我就和她們是比較熟的。

但是三七和三六屋裏都空著,她們勤快的很,又出去修煉去了。

唉,觀主七日才會授講一次,我到時候可以請教我的修煉方法。在那之前,我還是一片迷糊不知道該怎麼辦。

風吹落庭中的桃花瓣,紛紛揚揚的灑了一地。

這裏的桃花是不會凋謝的。即使一朵花殘了,可是枝上迅速又會再開一朵來替補。

我爬上樹看了半天花,看著看著就在花上睡著了,在夢裏我又回到了自己原來的時代,在KFC裏大啖烤雞翅和薯條,直到一大滴水落在我身上,我才迷糊的睜開眼。

呀,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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漾翎兒 發表於 2012-6-17 05:18 PM

本帖最後由 漾翎兒 於 2012-6-23 11:49 PM 編輯

正文 五 蜘蛛修煉被雷劈

一道電光撕裂長空,悶雷就象劈在頭頂一樣。

不知道是這雷電本來就很具威勢,還是變成蜘蛛以後膽子變小,感應變強了。

下雨天不可呆在樹下,以免被雷劈。

這是基本常識。

樹下既然不能呆,樹上當然也不是什麼能呆的地方。

我八隻腳一起瘋狂爬動,想趕緊離危險區遠一些。

不知道是我的動作太慢,還是那雷長了眼專盯著我們桃花觀,一道閃電就這麼突兀的劈了下來,耀目的藍色電光中,桃樹准准的被雷劈中了。

完了。

我剛剛對我的蜘蛛生涯產生熱情,沒想到就要被雷劈死,真是短暫而無奈的一生啊……

呃?

電光在眼前閃起的一瞬間,我忽然覺得身體裏突然一麻,而且很熱……還有一種,呃,很飽的感覺,非常的飽……就象一口氣吞了好多粒穀子一樣,肚子漲的我覺得我都要裂開了。

而且電光不是一道,我還沒回過神來,閃電接二連三的劈下來。

我有種我在吃麻辣火鍋的感覺,而且吃的非常,非常,非常的多。

肚子又疼,又漲……

嗚,雷電可以不可以停了,我不行了!我一定是快要死了!

被雷劈死……嗚,這死法可不大好啊!

在我上輩子,鄉下老家的人都說,一個人肯定是做了什麼天理不容的惡事,才會被天罰,被雷劈。這樣死的人,都不能埋進祖墳,只能隨便找個亂墳地棄屍了事……

我的腦子裏越來越模糊,最後就在接連不斷的耀眼強光裏失去了意識。

醒過來的時候,雨似乎還沒停,淅淅瀝瀝的淋在身上,我的腳動了動,頭也動了動,睜開眼。

咦?我居然還活著。

而且這株桃樹竟然也沒有被雷擊成焦炭,只是花瓣落了許多,像是被雨水打落在地的。

不過……

突然覺得神清氣爽。

就象美餐一頓,又大睡了一覺,那個舒坦啊,好象豬八戒吃完人參果之後說,全身上下所有的毛孔都熨帖了……

呃,蜘蛛有毛孔麼?

反正我是很舒服很舒服,從來沒這麼舒服過。

而且一眼看出去,雖然雨還沒停,可是視野反而異常的清晰,連一滴雨珠劃著斜線墜落,我都看的清清楚楚,濺到地下,迸裂成更加細碎的無數小水滴……

地下石子路被雨水洗過,那些石頭上面有天然的紋路,非常的漂亮。

平時都不會看的這樣清楚,那些顏色層次分明,既豐富又協調。

真是奇妙啊……

好象整體上了一個層次,聽力也變好了。原來聽起來沙沙的一片,混淆在一起的雨聲,現在聽起來卻像是交響樂,大雨滴,小雨點,落在花葉上的,落在石子地上的。遠處的,近處的,似乎不是耳朵聽到的,而是身體變成了一張敏感的鼓膜,所有的細微聲響都錯落交雜的擊打在上頭……

我仰起頭,陶醉的晃啊晃……

“三八!”牡丹師姐氣急敗壞:“你怎麼在這裏淋雨?小心再落雷劈了你。天雷可是我們的禁忌……”她揪著我回屋,一邊走一邊說:“剛才那陣驟雷可把大家都嚇的不清,全縮在屋裏沒一個敢出來的。你可當心,下次有雷雨要趕緊躲開。”

“呃,我……”

我直覺,我被雷劈沒有死反而覺得特別舒服的事,好象太與眾不同了,最好是不要講出來。

“大家都怕打雷啊?”

“是啊。普通的雷雨大家倒不懼,就怕是誰的雷火災劫到了,妄動妄為自己也會跟著遭殃。”牡丹師姐歎了口氣:“我有個好姐妹叫姚黃,就是被天雷火擊的形神俱滅,魂魄無存……我們辛苦修煉,以求有朝一日能白日飛升。可是天道之下,妖想成仙得道哪有那麼容易,天雷劫不過是最常見的一道坎,還有許許多多的關卡……你見識少,道行淺,更得處處小心,知道嗎?”

“是,師姐。”

她沒再繼續說,把我送回屋裏,囑咐我不要隨便出去,就轉身走了。

我自己則在屋裏興奮不已,打滾,跳躍,甩出一條絲來蕩秋千。

我剛才的經歷實在是很……哈哈哈,也許我的修煉方法就是這麼與眾不同,被雷劈了反而全身舒服的不得了。身上現在暖洋洋的好象充滿了力氣。

瞅著院裏沒人,我又爬了出去。連爬行的時候腿好象都特別有力氣,距離沒有變,可是我的速度卻提高了許多,很快又爬回庭中那棵桃花樹上。

可是這會兒雨很小了,雷也沒了。

我十分不甘心,看著西面山頂那裏的天還顯的黑黑的,沒准……那裏還打雷?

好吧,我現在跑的比原來快很多,要去西面山頂應該也不算很遠,說不定能趕得上。這次不好好把握機會,不知道下次挨雷劈是幾時了……

我火力全開八腳齊上的趕路,然後在前進中還摸索到彈跳比爬動要省力而且要快速,從一片樹葉彈到另一片樹葉上,蜘蛛的身體異常輕盈。

啊,好,這裏還在打雷,雖然雷光也不算很強。

我爬上一株高高的樹頂,四仰八叉躺在樹冠上。

沒錯,現在用四仰八叉形容我的姿勢再合適不過了,八條腿都叉開,當然是八叉。

也許雷電也很善解人意,我擺好POSE,就有一道電光疾射下來。

啊啊,舒坦舒坦……就是肚子還是覺得好漲。

難道我是用肚子來消化吸收雷電裏的力量的嗎?

蜘蛛的腸胃有這功能麼?

我搞不清楚,反正閉著眼躺在那兒等雷劈……呃,這種狀況說起來是怪異了一點,但是這種修煉方法真是省力省心。

不過也沒過多久,天上的雲漸漸變薄變少,雨細了,雷也沒了。

我一骨碌爬起來,果然異常舒服!神清氣爽!

我抖抖身上的雨珠,從樹上扯一根絲蕩下來,胸口那種滿足感幸福感簡直象癮君子剛美美的抽完一頓鴉片煙……這比喻破了點,可是真的,我從來沒試過這麼舒服過啊!

不過俗話說的好,樂極要生悲。我還沒從喜悅裏回過神來,忽然間正蕩的開心的蛛絲“啪”一聲從中而斷。

沒等我想明白那堅韌的蛛絲怎麼會斷,伴著呼呼風聲,有人喝道:“何方妖孽,吃我一劍!”

“啊!”

狗急了跳牆,兔子急了咬人。這蜘蛛要是急了,一時間爆出的潛力也不容小覷。我在空中嗖的轉了彎,一下子竄進了草叢裏面。

“呔!妖精快出來!”

然後就是草被打的劈啪亂響,我躲的很深,透過草葉縫隙,看到一角藍布袍子,青色直口布鞋上沾滿了泥漿,看起來像是走了很遠的路。

那袍子看起來很象道士穿的……

啊啊,不是吧!我這麼一隻小小的從來沒做過壞事的蜘蛛,怎麼會惹來除妖的道士呢?

先不提我心虛膽怯,那個在草叢裏趟來趟去打草的傢伙,忽然一腳踩滑,撲通一聲坐倒在地。

“啊!”道士痛呼一聲,但是聲音聽起來倒很脆……

簡直象小孩子的聲音。

我大著膽子探頭看,哦唷,可不是麼。就是個小孩子,看起來不比敖子恒大多少,頭上梳著髻,插著根木簪,藍布袍子上又是水又是泥,臉蛋很白嫩,眉清目秀,唇紅齒白,又是個可愛小正愛!

本來我是挺害怕的,可是看到這個道士年紀這麼小,拿著的又是一把看起來只有尺把長的小桃木劍,明顯是個超幼齡的見習生,我的膽氣倒是漸漸的壯了。

“嗚,嗚……”

咦?小道士自己怎麼先哭起來了?

他就坐在地上也沒爬起來,抬起手掌自己一邊哭一邊往上吹氣。

喲,這手是在哪兒劃的,好幾道深口子哪。

仔細看看,小道士夠狼狽的,道袍下擺也撕爛了幾處,再加上很髒的鞋子,有點散亂的頭,疲倦的臉……看起來像是長途跋涉,很久沒休息過了,怎一個慘字了得。

對了,桃花觀附近沒有道觀……

這個小道士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小道士看起來沒怎麼吃過這樣的苦,一邊哭一邊給自己手上的傷吹吹再吹吹,除了這個似乎就不會幹別的了。桃木劍也扔在一旁。哭了一會兒,還小聲喊:“師父,我好怕……師兄,你們在哪里啊……”

呃,難道是個迷路的道士?

我覺得好矛盾。

還沒擺脫上輩子做為一個人的心態,看著一個迷路的小孩子在這兒哭……我實在不忍心坐視不管。可是,可是現在我不是人,我是只蜘蛛,和他不同類,而且他剛才還要拿桃木劍砍我……

小道士越哭越傷心,從“嗚嗚嗚”變成了“哇哇哇”,從師父到師叔師伯師兄全喊過一遍來了,大顆大顆的晶瑩淚珠掛在白嫩嫩的小臉兒上,實在叫人很不忍啊。

我是忍了又忍,最後還沒忍出,慢慢從草叢裏爬出來。

“喂,你別哭啊。你是不是迷了路?”

小道士嚇了一跳,一邊抽噎,一邊四下尋找我的蹤跡。一手還不忘把他的小桃木劍握住——他哭的昏天黑地,一手抓住的不是劍柄而是劍刃,揮的淩亂軟弱,毫無殺傷力。

“別哭啦,你再哭把狼都召來了,那會兒我可幫不了你。”

這話還真靈,他立馬兒收聲。

“我不是壞妖怪,是只很小的蜘蛛,我也沒做過壞事,你不用害怕。我不傷你,你也別傷我。”

他小聲問:“你在哪兒?”

“你前面,往下看。你的手傷了?”

他遲疑著,過了半晌才看到趴在草葉上的我,猶豫不定的看著我,看起來不知道該怎麼辦。

“喏,這裏有灰線草,你采一些,弄碎了塗上,傷就不會疼了,而且很快會好。”

我特地指給他看:“喏,那種矮矮的,葉子細細的就是灰線草了。”



正文 六 道士妖怪干瞪眼

小道士猶豫半天,還是采了兩株灰線草,然後用兩塊石頭把草葉搗碎擠出汁來,敷在傷口處。

我趴在一邊看他:“哎,你從哪兒來的?要幹什麼去?”

沉默是金,小道士咬著嘴唇不說話。

“你怎麼受的傷?”

“你會什麼道術?”

我問了七個八問題,問到最後一個你叫什麼名字,小道士總算開了金口,小聲說:“我叫李柯。”

“李柯?”哦對,道士不象和尚,和尚一出家就斬了俗緣四大皆空,原來的姓名都不要了,道士卻不然。姓氏一般都會保留下來的,射雕裏頭全真教的道士們都是只改名而已,姓不用改。

“是哪個柯?”

小道士用傷的不重的那只手撿起桃木劍,在地下劃出字。

“哦,原來是這個柯。”

“你,你認識字?”

“嗯。”我點點頭。

“那你……有名字嗎?”

我頓時象當頭挨了一棍。

我有名字,當然有名字。可是這名字……

打死我也說不出口。

我一轉眼,看到山谷裏雨後更加潤澤鮮豔的桃花林,跟小道士李柯說:“我叫桃華。”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嗎?”

“嗯。”

“名字挺好……”小道士剛說了半句,卻又象想起來什麼要緊的事,馬上又緊緊咬住唇不說話了。

“你不要再向前走了,我們這裏也是有陣勢的,外人不可擅入。要是我的師兄師姐們現你,你這小道士啊八成是要倒大黴。你快走吧。”我想想又補一句:“方向你認不認識?”

他不出聲,可能是不好意思說不認識。

“從這裏向東可以出山。”我指給他路看:“你順著這條路出去吧,到了山外有村子的地方再和人問路回你該回的地方去。”

小道士還是不說話,可是他的肚子卻不合時宜的言,聲音還挺逗。

“咕嚕嚕……”

我愣了,小道士羞了,臉先是漲的通紅,又慢慢的褪去了紅色,變成了一種很可憐的脆脆的白色。

我問:“你餓了麼?”

小道士李柯對我怒目而視。

真是不識好人心……呃,好蜘蛛心。我是一片好意,他卻還是這麼提防戒備。

不過,也難怪。

我是妖,他是道,天生的對頭。

他要不是個小道士,會的不多懂的不多,說不定已經用桃木劍把我給XX了……切段切塊切絲,油炸火烤踩扁扁……道士們的手段花樣多多,師姐們一說起來就滔滔不絕。

啊啊啊,太可怕了,我趕緊讓自己停止,不要再往那個恐怖的方向去想。

“我也沒什麼吃的……嗯,”我一低頭卻看到了一種叫荒荒芒的粗莖草:“啊,這個草根可以吃,汁水是甜甜的,能充饑。”

小道士看看那草,又看看我,滿臉的難以置信。

“草根,怎麼吃?”

“草根怎麼不能吃?”敢情兒這還是個富貴出身的小道士?這個荒荒芒,師姐們說荒年裏好些沒飯吃的人要靠這個東西救命呢。

“你是妖。”小道士一張嘴就是打擊人的:“妖都是壞的,我師傅說過的。”

“喂,你這……”我說了兩個字又停下來。

他一個小孩兒,我跟他較什麼真啊。

“常言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你見我作惡了嗎?我是殺了人還是放了火?”

“妖怪會編人,我不能信你。”

我直想翻白眼:“我還給你想辦法治傷,現在又要給你止饑,你愛信不信吧。喂,你的手還疼不疼?”

他愣了一下,抬起手看看,還揮了兩下,老老實實的說:“不怎麼疼了。”

“那我這個起碼沒騙你吧?這個草是真的可以吃的,你要不信就挖點出來,我吃給你看。”

小道士的肚子還在嘰嘰咕咕的唱空城記,而且大有越唱越歡的趨勢。

他半轉過身去,用桃木劍吭吭的挖起土來。

雖然看不見臉,可是我卻還能看到他耳朵和脖子,都跟抹了層胭脂似的,慢慢的又紅起來了。臉皮這麼薄啊,我估計我這會兒要是冷笑兩聲或是諷刺一句,他說不定就地挖坑把自己埋起來都說不定。

小道士挖的很不熟練,挖了好一會兒才挖出一條荒荒芒的草根來,不過這草根倒是長的蠻粗的,抹抹上面的泥,再把最外面一層細皮給剝掉,裏面露出白生生的芒根,手指般粗。

我衝鋒在前,先咬了一口。

李柯也跟著咬了一小口。

他的牙真是又白又細又整齊,小口吃東西的樣子讓我想起以前我養過的小松鼠……

很可愛,但是沒養多久,給養死了。

當時我傷心的很。

“甜吧?”我說:“我沒騙你。”

他點點頭,然後又咬了一口,很快把那段芒根給吃光了,吃完還舔舔手指,似乎意猶未盡。

看來今天是不會再下雨了,我舒展下筋骨,八隻腳輪流活動一下,打算回去。

“哎,那個,桃華。”

“嗯?”我有點詫異,吃了吃了,傷了治了,出去的路也指給他了,還有什麼?

小道士的臉兒又憋紅了,他怎麼這麼喜歡紅臉啊?

我在心裏給他取個綽號,乾脆就叫小紅臉得了。

“多,多謝你……”

喲,居然朝我道謝。

嘿嘿嘿,我笑的賊兮兮的。反正我的體積特小,他也不可能看到蜘蛛有沒有表情。

“不客氣。這麼著,今天的事你可得記著別忘了。將來要是什麼時候我落了難,你也伸一次援手幫幫我的忙就行了。”

他沒怎麼猶豫思索,點了一下頭:“好。”

“那快走吧,別耽誤了,我也要回去了。”

可是小道士卻還跟在我後頭。

“你是……桃花觀的妖精,是嗎?”

“這和你有什麼關係啊?”

“我……我師傅說桃花觀主是壞妖,你,你是桃花觀主的什麼人呢?你和她有關係嗎?”

我歎口氣:“我都說了,妖不見得全是壞的,人也不見得全是好的。這個你長大了慢慢就明白……”

“我已經不小了!”他強調,桃木劍握的緊緊的。

“好好,不小,不小。”小孩子總怕人說小,這個我理解:“那你別跟著我這個壞妖了,快回你該去的地方去吧。”

“你!”小道士似乎被我這句話給刺到了,轉身拔腳就走。

“喂,喂!”我追在後面喊兩聲,小道士眼圈紅紅,轉頭看我:“你還叫我幹什麼?”

我抬起右邊前面一隻腳指指,小聲說:“你……那個,方向走錯了,那邊才是東邊。”

……

……

小道士無言,可是人卻好象在抖吖?

我無言,原來有人比我方向感還差,我是不是該聊以自慰了?

小道士再不看我,飛快的從我身邊跑開了。

唉,這孩子臉皮真薄。

我一路跑回去,雨停了院子裏大家一切如故。我收拾出黑板來,繼續開始我的教學活動。

八腳齊上的用粉筆把要學的字抄在黑板上,領著難得的幾位好學的同門一起念。

雲對雨,雪對風,晚照對晴空……

明對暗,淡對濃,暮鼓對晨鐘……

不知道小道士回去了沒有?但願他不會再迷路了。

道與魔不兩立……

這個道士還很小,也許他長大了,也會成為一個討厭的捉妖道士。

也許不會,誰知道呢。

這個小插曲很快被我遺忘了,日子一天天過的忙碌而充實,最讓我開心的是梅雨季來了,連著下了二三十天的雨,那雷打的啊,那電閃的啊,我的心花朵朵綻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漾翎兒 發表於 2012-6-17 05:20 PM

本帖最後由 漾翎兒 於 2012-6-23 11:57 PM 編輯

正文 七 蜘蛛雖小八卦多

原來我以為大家拜入桃花觀主門下很沒必要,觀主也沒教過我們什麼,不過是給大家提供了一個免費食宿的地方。大家原來都或多或少有些道行,那些都是靠自己修煉起來的,也沒有拜什麼師啊。

但是後來懂的越多,我就知道自己一開始的想法真是大錯特錯。

桃花觀這裏地脈奇特,靈氣充沛,特別適宜修煉。換句話說,我都有體會。這裏連下雨時打的雷都比別處要要響 。

而且拜師學藝這個詞大家耳熟能詳是有道理的。

觀主的確授藝。已經修成人形的師兄師姐們會學劍法,一般不是觀主親授,而是由大師兄和大師姐來教這些小師弟小師妹們。然後還有些特別有天分的同門,會學到一些術法。

比如最基礎的,五鬼搬運,召火符,隱形術,簡單的魅惑之術等等之類。

至於我這種低級的弟子……呃,這話怎麼這麼彆扭,好吧,不是低級,是低等的弟子,還是要充實充實再充實,努力努力再努力。連個人形還沒有,其他的都談不上。

不管是脫胎換骨的變做人形還是簡單用化形術化做人形的樣子,我現在都沒有那個本事。

三七卻在前日化成人形了。

她做蝴蝶美,做人也美。瓜子臉極清秀,一雙眼睛盈盈欲語,她的衣裳就是翅膀上那斑斕的顏色化出來的,再巧手的織娘也一定描繡不出來。

三六比她晚些日子,也化了形。她穿著一件桃色的衣裳,和師姐們一樣,並沒有很出格,和三七不同。

碧水潭我又去過一次,可是敖子恒卻不在,小金魚說他本來不是這裏的,只是在這裏暫住,有時在,有時就出去了,去了哪里也不知道。我本想來還上次借的書,然後再借兩本新的,既然他不在,那也沒有辦法。

我在外面兜了一圈回去,現在我已經看慣自己的八腳蜘蛛樣,不再被自己的樣子嚇的全身汗毛都豎起來。山谷這裏有不少的蜘蛛,我和它們都可以互通消息。蜘蛛們織著八卦網,傳著八卦話,倒是真不寂寞。

哪個樹間沒有蛛網?哪個梁頭沒有蜘蛛的足跡?

要說我現在的消息靈通認第二,恐怕這遠近八百里沒有人能認第一。

我和一隻小紅背一起趴在它的網上聊天。

“喂,你們觀裏烏七八糟的事兒真多。”

“是麼?”我覺得大家都挺安份的啊。

“昨天有兩個人在我網下面親熱唷,那個動靜……”

“哦,是誰啊?”

“那我可不認得。”

我把帶來的食物請它吃,它不賞光,對穀子沒興趣。可他把他捉的袋蚊子給我吃,我也絕沒胃口。

於是繼續八卦。小紅背幹活兒聊天兩不誤:“對了,還有呢。前天有人跑到鳳凰林那邊去,去時一臉春情蕩漾,回來的時候卻跟死了半截似的,肯定又在那只鳳凰那裏吃了閉門羹啦。”

“咦?你怎麼知道?”

“嗨,我在這兒住了二十來年了,什麼事兒我不知道,我在鳳凰林那邊還有個表妹,它告訴我的,桃花觀裏好多人都對鳳凰心懷愛慕,但是鳳凰從來不假辭色。”

一隻小毛毛蜘蛛爬到我們正下方來,它是路過的,小紅背的領地觀在蜘蛛裏都算強的,絕不許人侵犯它的地盤。

“哦,那個啊,我也看到了。”小毛毛說:“不過我覺得……前天那個和以往的那些不大一樣。”

“什麼不一樣?”小紅背好奇的問:“難道鳳凰竟然沒拒絕它?”

“不是啦。”小毛毛說:“我聽我表姐的姑姑的姨娘的結拜妹子的表外甥女兒說,前天那個被拒絕了之後,還很斯文有禮的跟鳳凰說打擾了他清修,又說自己也早想著不會有什麼結果,可是還是想把心情說出來,總之說了好些話呢,後來還問鳳凰可不可以拿他當師長前輩看待,時時的來請教一二。”小毛毛把後面一句說的特別清楚,看來這個八卦的確是非常的讓蜘蛛們都關注。

“呃?嘿,這麼通情達理善解人意啊?”小紅背說。

小毛毛說:“反常即為妖,我們都覺得這一個不簡單,肯定所圖更深更遠。”

小紅背哈哈笑:“咱這裏啥不多就是妖多,我還想當妖呢。”

小毛毛打個哈欠,又慢慢爬走了。

我倒是好奇,它說的會是觀裏的誰呢?

“對了,三八啊,你最近進境如何?”

“就是這樣嘍,沒什麼進展。”因為最近沒下什麼雨。

“哎,你說你要是化形會是什麼樣?”小紅背八卦到我身上了。

“呃?我啊……”我認真想了想:“不知道。”

“噫,一定不能醜,不能丟咱蜘蛛的臉。”

這個……呃,MS不是由我決定的吧?

“我儘量吧。”

我沒什麼自信。

象牡丹師姐,她原身是國色天香,變成人形也是美豔不可方物。象三七,原身是斑斕七彩,翩翩飛舞,變成人形也是輕靈嫵媚,容色逼人。

至於我……黑殼帶花,長腳有毛……呃,就算是變成人樣……

我真的沒什麼信心啊。

我告別小紅背回住處,三七和三六也正好回來。三六挺好學,認字學的特別快。三七穿著那件蝶翼似的彩衣,嘴角常帶著一抹柔和的笑意。

“回來啦。”我招呼她們。

三七說:“三八啊,你又從哪里爬來的,看看,腳上淨泥。”

我嘿嘿一笑,三六沒好氣的粗暴的替我擦掉腳上的泥,三七接過手把我放在肩膀上。

站在美女肩膀上,那感覺就是不一樣啊不一樣!

“明天起我們就要去學劍法了。你也別整天遊手好閒,正經的請教個辦法好修煉,別真百無一用是蜘蛛。”

我知道三六是刀子嘴豆腐心,她也很好學,昨天才教她百無一用是書生,今天她就活學活用了。

“知道……”

我其實有修煉方法,只是有點太與眾不同啦。

“啊,我們還給你帶了些花蜜回來。”三七笑盈盈的從袖子裏取出一個卷成小壺狀的葉子卷:“給你喝。”

“啊!三七你太好了!我好愛你好愛你!”她嘻嘻一笑。

牡丹師姐迎面走來,朝我們說:“下午觀主請了鳳前輩來做客,恐怕會升座**,可都不要錯過了。鳳前輩是很少指點後輩的,這次機會難得。”

“是,”我們齊聲答應。

三六三七看起來也都挺激動,我倒覺得無所謂。

可能是被那個鳳凰兩次捏在手裏,所以我對他的印象怎麼也好不起來。

不過綜合剛才小紅背和小毛毛說的,桃花觀裏好多大小妖精對那個鳳凰可都是兩眼冒紅心啊。

他是生的好看,面容精緻美麗,氣質又絕不會讓人錯認他是女子。他的修為也很高,站的近的時候,都會有壓迫感,覺得喘氣不暢。

但是這些是愛情的理由嗎?

下午三六三七和我一起去,果然鳳宜和觀主品完茶之後,心情還好,允許弟子們來一人請教一個問題。

我本來以為今天能看到觀主長什麼樣了,說來丟人,入門很久還不知道老大眉毛是直是彎,真是丟人。

甚至性別都很模糊。

我只知道觀主的本體是桃樹,植物不象動物蟲子小鳥一樣有性別,化形可男可女。所以……

觀主還是坐在紗簾後的,倒是鳳宜從紗簾後走了出來,他穿著一件銀藍色的紗衣,長如緞,眉目殊麗絕俗。

美人自然人人愛看。我也盯著他目不轉睛。

誰知道他一眼掃過來,竟然又瞄上我了。

“小蜘蛛?過來。”

我囧,遇到他我似乎總是很不自在,這個傢伙總讓我覺得太……

危險==!

我朝他那裏爬,慢慢的,慢慢的……

好象有一道視線在我的身後,帶著讓人不舒服的意味……

我一回頭,挺多同門都在看我,找不出來那道視線來自什麼方向。

反正這個鳳宜就是個大麻煩!他要不叫我過去,我也不會被人用眼刀剜!

我順著桌角爬到桌子上,他問我:“你這些天見敖子恒了嗎?”

“沒啊。”我莫名其妙:“幹嘛問我?”

“他和我提過你,我還以為你會知道他的去向。”

沒有。

我和敖子恒也就是比陌生稍稍好一點的關係,他的行蹤怎麼會告訴我?

我又能感覺到那道視線了,讓人很不安。



正文 八 鳳凰也裝算命仙

我被鳳宜擺在茶壺蓋上,也不敢亂動,下面的我的同門們問各種他們修煉睥疑難問題。有位師兄問,他的境界已經有三年停滯不前,每次想向前有所突破,就心煩氣燥靈氣亂竄。

鳳宜只說:“斬心魔。”

那個師兄顯然不太明白,還想再問,鳳宜已經揮一揮手,讓下一個人過來。

我離的他很近,這個人的肌膚晶瑩如白雪,細膩如美玉,近看側面,眉鋒如山巒,眼波似秋水……

好一個美人啊。

只可惜這美人只宜遠觀,不宜靠近。

不知道為什麼,我面對著鳳宜,雖然他很美,很優秀,我見的妖怪裏沒有能超越他的,可是我對他,就是沒有什麼愛慕之類的想法。

好奇怪啊……

不但沒有愛慕,還有點……因懼生恨的意思。

這是為什麼呢?

他沒有傷害過我呀。

輪到三六的時候,她恭敬的問:“請教鳳前輩,昔年有個巫士替我批過命,只說辛苦采蜜釀百花,為誰辛苦為誰忙。這句話晚輩始終不解。”

“這本就是命。”鳳宜一笑,一瞬間似乎春風爛漫遍卷山野,但是一瞬間那笑容就消褪了:“就算你知道這話是什麼意思,將來的命數也不會變。”

切,這話說的跟跑江湖的算卦騙子草藥郎中有一拼!

模棱兩可,四不著邊。你要覺得是好話就當好話聽,你要心裏有猜疑那就當歹話解。

話說以前三舉子找一道士算命,問科考前程,道士豎一根手指,閉口不言。舉子們只以為是天機不可洩露,等他們走了小徒弟問,道士說,這個一,可以如此這般理解。一個考中,一個考不中,一起考中,一起考不中。

小徒弟歎為觀止。

三七問的卻是一種什麼地獄花花粉的來歷,鳳宜說那種花世上本來極少,要取花粉更難,不過盡向南走,或可尋著。

我正聽的迷迷糊糊昏昏欲睡,忽然茶壺被彈了一下,叮的一聲響,把我給震醒過來。

“你呢?”

“什麼?”

鳳宜笑吟吟的問:“他們都問過了,你就沒有什麼疑難要問?”

我的確沒什麼要問的,我的修煉方法真是懶人妙招,天要打雷下雨,我就趴在樹頂死等。要是晴天,我就趴在屋裏死睡。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冒出一句話來:“鳳前輩,你說這人的前世今生,是怎麼回事?再世為人,還會記得上輩子的事兒嗎?”

他微微一笑:“這也不希奇,許多飛升失敗的精怪妖魔,或有殘魂一縷能再抬胎轉世,有的就在黃泉路頭灌了孟婆湯不記得前世,有的卻還記得曾經種種。”

“那,”我還想不通的是:“一個古時人若死了,再投胎是不是只能到今時?會不會還會再抬胎到千萬年前去呢?”

鳳宜說:“古時,今時,來世……這些不過是個兜轉輪回,也沒有什麼不可能。”

說實在的,剛才別人問問題的時候我覺得他們問的奇怪,鳳宜答的故弄玄虛。

不過輪到自己頭上,才知道有些事,真的很難說清楚。

變成蜘蛛之後,我雖然還記得上輩子的事,可是卻覺得,像是隔了千萬年一樣模糊遙遠。雖然前世父母離異,親情淡薄,疼愛我的外婆去世的也早,可是……也不至於讓我想起來的時候,跟想的是別人的事情一樣那麼淡漠。

等鳳宜起身走了,我的幾個師姐忽然一改剛才的肅然恭敬,張牙舞爪的撲了上來,我嚇的啊一聲叫,翻從身茶壺掉到了桌上!

可是她們當然不是沖我來的。

我摔的七葷八素,聽她們已經爭的打了起來。

“這個鳳前輩坐過的椅子是我的!”

“這個茶壺鳳前輩摸過,歸我!”

“放手,這是我的!”

“我先搶著的!”

“你討打,看招!”

“流星劍!”

“蝴蝶刀!”

乒!乓!

多虧我眼見不妙先跳到一旁,沒濺上一身血。

三七笑吟吟的過來把我捏起放在肩膀上,我們三個一起回去。

三六顯然有心事。她的性子我現在是清楚了,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其實對人極好,就是冷著一張臉,說話不討人喜歡。

被她多刺幾回,我疼著疼著就麻木了,一麻就不怕她再刺我了。

“對了,我好象聽說,明天有個大人物要來。”

“什麼大人物?”

三七搖搖頭:“這個倒不清楚,似乎是觀主多年前的舊識吧,不過際遇不同,那位故友似乎已經是個散仙了,不是觀主可比。”

三六從鼻子裏哼一聲:“散仙也沒什麼了不起,又享不著天上的好,也得不著地下的祭,不過虛擔個仙名兒。”

我知道她不是刺三七,不過還是插一句:“散仙也有好處,起碼道士不找麻煩。”

“一說到道士,好象昨天師姐她們殺了兩個道士呢。”

“啊?殺了道士?”

後面桃直師兄不知道什麼時候走的近了,說了句:“殺個把道士有什麼好大驚小怪?你不殺道士,道士就要收你,這是你死我活的事。不過道士們會打著個好聽的名號,說是替天行道,為民除害。”

牡丹師姐接著說:“其實道士那套也只是講給人聽,我們倘若落到他們手裏,還不是剝皮抽筋,上爐煉丹。他們做的惡,偏嘴要說的善,最是可惡。道士我是見一個就要殺一個的。”

我想起那天迷路的小道士,其實他……是不是也是來桃花觀想除妖的呢?不過他還小,沒多大本事,所以,也還沒有老道士那樣狠厲的心腸吧?

管他呢,反正不過是一場偶遇。

妖的生命可以極長,可是道士就算再修仙,真能得道的卻寥寥無幾,師兄說過,除了幾個老而不死的滑頭老賊,長壽道士沒幾個。

他很快就會長大,然後可能老去,可能死於非命。

反正不關我的事啦。

不過……從變成蜘蛛到現在,他是我見過的唯一一個真正的人,因為這個,總是忘不了他。

在桃花觀來來去去的,都是各種精怪,沒有一個是人,偏偏大多數還都是個人形。

真是讓人恍惚啊。

我還是搞不懂我的前世今生有什麼關聯,想不通也就不去想,回我的蜘蛛窩美美睡了一覺。

敖子恒回來了,小金魚和我混的熟了,托小毛毛給我送了信兒。我興沖沖的跑去碧水潭串門。

敖子恒來給我開門,他顯的有些憔悴。

嗯,除了憔悴,似乎還有別的。

我對他左看右看,終於驚叫:“敖,敖……你怎麼一下子長大了好多?”

以前他看起來就是個不滿十歲的孩童模樣,現在看起來卻已經有了少年的樣子了,臉龐清秀,眉目俊雅……

“你,你出了什麼事了?”

敖子恒嘴角彎彎,但是這個笑容和他以前的溫煦笑顏有點不同。

沒有以前那樣溫暖,反而……有些苦澀,有點空洞。

“是不是生病了?”

我也知道這話有點蠢,修行哪那麼容易生病的。

“不是,”他說:“前幾天,是我母親的忌日。”

啊……

我傻眼了。

這句讓我既歉疚,又意外。

當然了,誰都有父母的,除了孫猴子是石頭裏蹦出來的。

“對不起……”我覺得自己的嘴從來沒這麼笨過,一句像樣的安慰的話也說不出來,又重複了一遍:“真對不起,我不知道。”

“傻蜘蛛,又不關你的事。你也是關心我啊。”

他的口氣又回復了一貫的溫和柔軟,可是聽的我卻覺得心裏酸酸的。

“對了,上次借的書,你用完了?”

“啊,是啊。”我急忙把三七幫我縮小了的書拿出來:“還你,我沒弄髒也沒弄壞。”

“嗯,我知道你對書是很細心的。我離開這段時間,你的修煉怎麼樣?有進益麼?”

不知道為什麼,對著同門,觀主他們都沒有說的,我修煉的秘密,我卻覺得在這個人面前不需要隱瞞。

“我覺了我的修煉方法了,可是,非常奇怪……”我一邊說,一邊還是有些忐忑。

他的眉頭輕輕皺起,有些擔心的問:“難道你的修煉之法,是采補之道?”

啊?

采補?

雖然我常識缺乏,但是這個,采,采補……

這個我在電視小說裏可沒少見識到。

采陰補陽……采陽補陰……我恨不得一頭撞在牆上,不過在那之前我得先掐死敖子恒。

我可是一隻純情的不能再純情的蜘蛛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漾翎兒 發表於 2012-6-17 05:23 PM

本帖最後由 漾翎兒 於 2012-6-23 11:58 PM 編輯

正文 九 小小蜘蛛用途多

我一下子爆跳起來:“胡說胡說!不是不是!”

“不是就好。”敖子恒也長長的松了一口氣:“是我說錯了,你不要見怪。”

他一道歉,我的怒氣馬上象漏氣的皮球一樣迅速癟了下來。

“沒事啦。不過的確和別人不一樣。有次下雨天,我現雷打在我身上,特別舒服……好象我可以接受雷電的力量,變成我自己的力量。我覺得我現在比以前厲害多了,起碼我從桃花觀跑來碧水潭,以前要爬好久,現在只是一盞茶的功夫就到了。”

敖子恒的神情變的嚴肅起來:“你是說,你不但不懼雷擊,而且……雷擊反而成為了你修煉的方法?”

我因為他的神情,心裏也沒底:“是啊……我覺得這事兒不大尋常,所以不敢和人說……”

“你以前的事,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你出生在哪兒?你……還有沒有長輩其他的……”

我用力搖頭:“一點都不記得了。這個方法要不是因為下雨那天我趴在樹上恰好現,我還不知道呢。”

敖子恒沉默了,從他的神情來看,我剛才說的話,甚至比采補還要讓他訝異。

而且除了訝異,還有些別的。

我看不出來他到底是怎麼想的,我只是感覺……本能的感覺他對我沒有惡意。

“你的這個修煉方法,誰也別告訴,知道嗎?”他鄭重的低聲告誡我。

“嗯,我對誰也沒說,就告訴了你。”

“以後也不要告訴別人……”

他站了起來走到窗邊。

遠處,柔軟的水草輕輕飄蕩,小魚兒在水中嬉戲玩耍,但是這間洞府裏卻安靜的讓我不敢大喘氣。

“這種情形,我從未聽說過。一般以禽畜花木之身踏上修行之道,雷火之劫那是天降劫數,絕無可能是你這種情形。要麼,你並非普通蜘蛛。要麼,你的身體裏有什麼至寶法器,或是你曾經服用過什麼天靈之寶……無論是哪一種,被旁的修行或是道門知道,都是你的滅頂之災,你明白嗎?”

“明……白,”我有點被嚇到了。

他的意思是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的確是,這種能力如此稀罕,簡直可以稱得上逆天。

如果別人知道了來找我麻煩,我小小一隻蜘蛛怎麼能夠抵擋?

這麼一想我八條腿一起哆嗦抖,軟軟的趴在了桌子上。

多麼危險的能力啊!

為什麼,為什麼我會這麼與眾不同呢?

“除了這個,還有別的嗎?”

別的?

“好象沒有什麼了,就是雷電擊過之後,特別舒服,身體裏都是勁,肚子也不餓……”

他點了一下頭:“你居然完全不會修煉方法,將這些力量引為己用。”

“嗯……”

雷電擊打我,我被動吸收。

可是這些力量,我的確不會調動運用。

所以直到現在為止,除了跑的快跳的高,我沒現自己有什麼特殊本領了。

“這樣不成……只接受了力量卻不能運轉修煉……”

他皺起眉頭苦苦思索:“雷電……雷電……這方面我不精通,我知道的人裏似乎也沒有。鳳宜他精通的是風之力與火之力,這是他生與俱來的天賦,也不是後天修煉的。仇前輩也不是……”

我很不安:“子恒,你不用這樣擔心。我想,也許我會慢慢領悟……”

他忽然抬起頭來:“來,我們去個地方?”

“啊?”

我還沒來及問去哪兒,已經被敖子恒拿了起來虛握在掌心,然後我就聽到他的手掌外面傳來呼嘯的風聲。

啊……

我從他的指隙間往外看,哇……

我在飛!

不,準確的說,敖子恒帶著我在飛!

雖然可以聽到風聲,但是他的身體並沒有那種被強氣流席捲的窘態。在他的身周有一道透明的東西,那些隔絕了風吹在身上。

但是還能夠聽到風聲。

大概沒過多久,他就放緩了速度,落下地來。

我睜眼看:“這是什麼地方?”

周圍全是水,我們則站在水中間一個不大的島嶼之上。

桃花觀附近哪有這樣的大湖啊?

“這裏是雙塔湖。”他說:“你站在那裏不要動。”

我乖乖趴在地上,看到敖書恒拿出一把通體碧綠的竹劍,將劍拔出鞘,一手捏著法訣,另一手將那把劍橫在胸前。

頭頂的雲霧迅速聚集起來,白雲變成淺灰,然後又變成了深深的鉛色。

細微的閃電在雲裏面竄來竄去,我訝異的抬頭看。

“我會控制著雲,你小心體會,那些雷電怎麼進你的身體,你能不能試著引導它們。”

“是,我明白了。”

敖子恒他……這一手召雲布雨好厲害啊。

他真的是東宮的龍子龍孫啊,否則怎麼會有這種力量。

但是……但是行雲布雨是不可以隨便的吧?聊傳說裏有個龍王不就是因為多布了三成雨而被砍頭嗎?

但是眼前的情形容不得我再亂想,因為一道細細的電光已經朝我的頭上落了下來。

就象下雨天時被雷電擊打一樣,但是這個……呃,微型的多。

可以說,要是平時被擊打的程度是大鐵棒,那現在就是火柴棍的規模。

我自己接受雷擊力量時,因為瞬間的衝擊和電光太強,所以我幾乎沒有什麼細微的感覺,也不敢睜眼。

但是現在不同。

我可以清晰的感覺到,那道電光擊在我頭頂,然後迅速的……

好象是充塞在了我的咽喉,又朝下滑進肚子裏面。

那團小小的電光,好象一塊潤滑的食物一樣滑進肚子裏,我有一種自己正在進食的感覺。

熱熱的感覺到了肚子裏之後似乎在那裏積聚起來,然後,第二道電光又來了。

哦哦!原來我在吃,不,應該說是吞……

吞掉這些力量?

誰聽說用肚子吃東西修煉的?

==!

我迷惑了。

敖子恒停下手來:“怎麼了?”

“我感覺我在吃……”

“吃?”他想了想:“你是說,電光進入了你的肚子裏?”

“對,就象吃東西一樣,從喉嚨滑下去,一直到肚子裏,然後好象就呆在那裏了……也不是,我形容不上來,好象那裏有個袋子,把這些都裝進去了。”

我們又試了幾次,我看到敖子恒的臉色已經有些疲倦,急忙叫停。

“咱們歇會兒吧,你一定很累了。”

他也沒有分辯什麼,點了點頭,收起了他的那把扇子,然後撩起袍子的下擺,動作優雅從容的席地而坐。

我小翼翼的問:“子恒,那個……你隨便布雨沒事麼?不犯什麼條規吧?”

“不要緊,這是在湖上,水自湖上來又回湖裏去,況且只有這樣小小的一塊地方,沒人會計較的。”

那也就是說隨便行雲布雨還是不好的。

“這樣哦……”不知道怎麼我突然想起以前看的白蛇傳,為了和許仙相識,白蛇青蛇施雲布雨,那她們就不怕有什麼後患?

呃,也許這些傳說不是一個體系的,白蛇她們那時候不講究這些。

“你看起很累了。”我一點也幫不上他的忙。

我既不知道怎麼替他緩解疲倦,也沒有什麼靈丹妙藥讓他一吃就會好轉起來。

“不要緊。”他低聲說:“因為我並不是純種的龍子龍孫,我的母親不過是個蚌女……除了這個敖姓,我身上的龍族力量是很少的,所以布雨對我來說,雖然從小就耳熟能詳,真的施展卻還有些費力……”

啊……

繼母親忌日之後,又牽扯出身世秘聞。

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表達自己的愧疚心情才好啊。

不等我絞盡腦汁想出什麼話來安慰他,他倒先轉開話題:“雖然以前的事你不記得,但是這個稟性的好處卻是說不盡道不完。起碼,將來若是你能練至飛升成仙的境界,那時候對旁人來說是生死關口的天雷災劫,對你來說卻是視若等閒可以輕易渡過,沒準兒還……”

他忽然停住了口,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有點疑惑:“子恒,怎麼了?”

“我剛才想到一件事……”他看著我:“若是你的能力真的在天劫面前也完全能抵擋得住……若是,你還能幫別人抵擋天劫……那會怎麼樣?”

那會怎麼樣?



正文 十 蜜蜂面冷心腸熱

我們後來就沒有說話,敖子恒養足體力之後又替我試了一番,我們就從雙塔湖回來了。

“子恒,今天謝謝你……”

我覺得謝謝兩個字不足以表達我的心情,但是我總不能什麼也不說就拍屁股開溜啊。

“沒事的,明天我要好好想一想事情,後天你再來找我吧。”

我乖乖點頭:“好。”

“記得不要說出去。”

“嗯,我知道。”

他把我放在桃花觀我們住的院子不遠,自己回碧水潭去了。

我晃晃頭,沿著石階爬回去。

三七正在院子裏配她的花粉,抬頭問我:“你這一整天跑哪兒去了?”

“嗯,去碧水潭玩去了。”

“天天玩,你也不怕修為荒廢了。”

三六在一旁不知搗騰什麼,冷冷說:“她那點修為荒廢不荒廢根本沒區別。照她這麼樣,再過五百年也修不出人形來。”

我嘿嘿一笑:“我又不是天天去。”

三七搖搖頭,繼續配她的香粉。

“你都已經這麼美了,還弄這些啊。”我爬上她的肩膀。

“這個是要獻給觀主的。”

“哦。”

三六弄的好象是蜜液,好甜香的味道。

等等,這味道我熟悉啊!

我快餓死的時候遇到三六和三七,然後那時候我喝到的那甜甜的東西,就是這個味道!嗯,比這個要濃……

我看看三六,她還是冷著臉沒表情。

我喝的那個,就是三六釀的花蜜……

對了!我忽然想起來!在觀主收徒的時候,三六捧上的那個小瓶子裏,裏面的液體可只有一半啊!

送人送一半東西肯定是不行的,三六當然沒這麼笨,也不是存心藐視觀主。

那一半蜜液的去向,我居然現在才想起來!

三六因為把蜜液分給我,所以在收徒的那個關口差點被刷掉。

但是她卻從來不告訴我。

我一直以為那時候是三七出言救的我,給我吃的東西也是三七拿出來的。

可是竟然是三六……

我蹭在她身邊坐下,三六白了我一眼:“去去,閃遠點,別把你的蜘蛛毛掉在我碗裏。”

“唉,我又不是兔子,哪會隨便掉毛。”

我很想跟她說謝謝,可是對著這麼一張冷臉實在是什麼也說不出來。

我四下看看,沒話找話:“三七,為什麼今天這麼安靜?”

“你真是……”三七笑著說:“因為昨天我說了,有個大人物要來,觀主讓師姐她們都去,如果被那個大人物看上了,帶走訓教幾年,那得益可是非同一般。”

“哦?”我偏過頭:“你是說,那個人來這裏,挑弟子回去教?”

“嗯。”

“好象交換留學生……”我小聲嘟囔一句。

“什麼?”

“沒什麼,那你們怎麼沒去?”

“不止我們,好幾個修為差不多的都沒去,去了也是白搭,修為太低不會被挑中的。”

“哦。”

三六把一個石缽遞給我:“喂,你腳多,幫我研磨。”

“咦?可是我的個子小。”那石缽有我的十倍大還多。

“唉,”三七說:“三六啊,你別為難她啊。”

三七右手捏個法訣,在我頭上點了一下,我覺得自己突然有一種很漲的感覺,身體一下子漲大了許多。

“這個是今天新學的,不過效力不長,你就幫三六磨一磨吧。”

“嘿嘿,真神奇。”

三六則不聲不響,又摸出七個石缽來……

我無語,三六姐,你是賣缽的咩?

八個石缽,我一腳抓一隻杵,馬力全開。

我磨我磨我磨磨磨磨……

果然腳多幹事比較快。

我編織很拿手,磨東西也不在話下。

院子裏很安靜,就聽見我咕嘰咕嘰的在那裏磨磨磨。

然後聽到腳步聲,師姐們回來了不少。

但是,牡丹師姐她們,不在其中。

有七八個人都不在。

三七好奇的問:“十一姐,她們……其他人呢?”

十一沒什麼好氣,有些沮喪的說:“她們給挑走了。”

“牡丹師姐也去了?”

“是啊,剛才我們都見了,牡丹師姐連原本藏在白玉洞的原身都一起帶走了。還好是好姐妹呢,這麼一走,肯定是不會再回來看我們了。”

“呃?”原身也帶走了?

牡丹姐她們不比我們,她們是草木,即使元靈修成人形,可是原本的身體還是草木,紮根在土裏面,元靈不能離本體太遠,否則會慢慢枯萎。既然這次走,連本體也一起移去,那就……

回來的可能真的很小。

我想起桃直師兄:“那,桃直師兄呢?”

十七師姐拍了一下我的頭:“小三八,你這麼惦記桃直師兄啊?小傢伙年歲不大,心卻不小啊。”

“不是啦!”

“嗯,桃直師兄沒被挑中,似乎是和那位尊長的力量份屬不同,有些相克吧。”

啊,那他們不就是要分開了嗎?

他們不是情人嗎?這樣分開的話……感情怎麼辦?

還是,感情這種東西,對他們來說,並不重要?

我迷惘了。

也許妖怪對感情,不象人那麼執著,合則聚,分而散……

反正我是弄不懂。

當人的時候我沒談過戀愛。當妖嘛……

我歎口氣低下頭,繼續賣命的磨磨磨。

一下子少了許多同門,感覺院子也空多了。

怪不得桃花觀主每過一段時間就會收徒呢,要是這樣的進出頻率,那還真的勤收幾撥,不然多送一些留學生出去,那桃花觀就剩不下幾隻妖了。

而且送出去的都是修為高的,留下來的都是雜魚蝦米。

這樣的做法真奇怪啊……

桃花觀主難道是位辛勤的無私的教育工作?天天閑著無聊以培育小妖小怪為己任?

有這麼無私的妖麼?

這事真奇怪。

就算觀主常收手下們的孝敬,那些東西也談不上多麼稀罕啊。

我覺得……觀主在做收入與付出完全不成正比的事情。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活雷鋒?

切,這世道好人都很少了,好妖更是難找。

我翻來覆去睡不著,一時想起敖子恒蒼白的臉色,一時想起鳳宜俊美的側面,不知道為什麼還想起那個偶遇的小道士。

小孩子是很好的,小妖精也是很好的。

但是一長大了,就會變的很複雜。

複雜的讓我這個笨蜘蛛怎麼也猜想不明白。

隔了一天,我還沒去碧水潭,敖子恒先已經托一個小妖捎給我一本練功的功法,就薄薄的三四頁紙,是講怎麼煉化吃下去的東西的。三七接過書拿進來,翻看兩眼,笑著說:“這個功夫倒是很有意思,怎麼,你打算弄些什麼奇珍吃下去練功啊?”

我笑笑:“其他辦法都試了沒用,所以看看靠吃東西能不能長些道行。”

三七只是笑笑,說:“要這樣的話,山藥黃精可沒有葷食來的有效力。”

她走了之後,我拿著那本書。想著敖子恒一定認真替我著想,這功法不知道是他從哪里找到的,想必一定辛苦。

得謝謝他……

可是拿什麼謝呢?

空口說謝謝,太沒有誠意了。

他的身世聽起來……比我這個來歷古怪的蜘蛛還要慘。

母親去世了,自己是見不得光的私生子身份,困居在碧水潭這樣的小小地方……

這樣的生活對他來說應該不會快樂

可是他還是盡力的幫助我,對他身邊的所有生物都挺關照的。

難道……子恒就是傳說中的那種叫聖母的生物??

我被自己的設想寒的連翻了兩個身,險些從自己的網床上摔掉到地下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漾翎兒 發表於 2012-6-17 05:26 PM

本帖最後由 漾翎兒 於 2012-6-24 12:04 AM 編輯

正文 十一 山中一日已數年

做好人還是做壞蛋,這真是個難題。做好人吃虧不甘心,做壞人我沒有那份聰明和本事。

桃直師兄看起來憔悴了。

我盯著他的臉仔細看了好幾眼,他瘦了好些。

少年的臉龐顯出憂苦的神情。

看來他對牡丹師姐很在乎啊。

我這個天生不會安慰人,看著他失落,也知道他是為什麼,可我就是不知道說什麼。

“師兄,你最近忙嗎?”

“嗯,沒事。”他說:“我沒事。”

嘴上說自己沒事的,其實看表情滿臉都寫著我很有事~~_<~~

我看著他手裏擺弄一個小小的木牌,當然不是我們人手一個的號碼片,那是片葉子的形狀,雕的非常精緻,上面葉柄處是個彎曲的環狀,可以串根帶子掛在身上。

“這個真好看。”我純粹沒話找話。

“這是我刻的,刻了兩塊,我和她一人一塊。”桃直師兄低聲說:“起碼我還該高興,她沒把她那塊直接還給我。”

“呃,這是牡丹花的葉子嗎?”

“是的。”

“師兄,你……”

“三八,你不用說了,我都明白。”

他明白?他明白啥?我可一點兒沒明白。

我實在沒什麼好說了,只好匆匆丟下一句:“師兄你保重。”就落荒而逃。

唉,安慰人實在不是我的專長。

平時我覺得自己的表達能力沒問題呀,可是怎麼到了關鍵時候就總是拙嘴笨腮,腦子裏還一片空白?

我認真學習那幾頁怎麼用肚腹修煉的運功方法,雖然三六對我這種吃貨表示了鄙夷,但是還是很耐心的給我解釋上面的術語,脈絡,運功路線等等知識。

我開始是似懂非懂,被三六威脅要把我的腿撅斷一半時,我馬上打疊起全副精神,用力的聽專心的聽拼命的聽,居然還真被我給理解了七八成。

其實啊,三六真是……明明做好人,卻擺著一副晚娘臉說話又刻薄,不知情的還以為她是個壞蛋正在對我進行威脅逼迫。

人家都說聰明人應該披著羊皮幹狼的事,可三六卻是披著狼皮幹羊的事……

你說她不聰明吧?她修煉啊釀百花蜜啊都特別拿手,笨蛋可沒有這麼高悟性。

可是這麼聰明的……

啊,我敲了一下頭,終於明白了!

三六不會做人!

我上輩子是人,這輩子雖然是蜘蛛,可是考慮問題總還是擺脫不了人的思路。可是三六她就是地道的蜜蜂開始修煉啊,一隻蜜蜂自然不懂多少人情世故,不知道偽裝矯飾……

所以說,三六這樣,完全是真性情啊。

我趴在樹葉上,三六站在我旁邊翻翻那幾頁功法:“你究竟明白了沒有?就這麼點東西還要學這麼久?”

“會了會了。”

三六瞅我一眼,她化形遠沒有三七那麼絕麗,皮膚不夠白細,眼睛也稱不上秋水明眸,就是眉毛長的還滿秀氣,臉小小的,手指細細的,也不白。

三七那手一伸出來,就是什麼嫩蔥柔荑的詞兒扔上去還嫌不夠稱,三六這雙手麼……呃,就比雞爪子好點。

但是總之是比我的蜘蛛腳爪子要強多了。

山中無甲子,桃花觀裏永遠溫暖如春。

我的修為總算一天一天的在增長,晴天就慢些,雨天就嗖嗖的拔高。

我覺得我簡直不象蜘蛛,倒像是竹筍……有雨有雷就噌噌的長。

不知不覺,我在桃花觀的第一年就過去了。

剛開始的時候,覺得師兄師姐們平均都有個二三百年的道行真是太不了起了,活這麼久還這麼純真這事兒太不可思議。

等自己真的也開始修煉,就知道這事兒其實……很簡單,很容易理解。

一打坐就是半年,一入定就是七八個月,還有一位師兄我從來沒見過面,據說此人已經在山后石洞三年沒出關了。

三六把那功法給我解釋清楚之後,我就急不可待的爬回自己窩裏,蛛絲左一拉右一橫,弄了個最簡單的井字網,跳了上去。

先把前一陣子都塞在肚子裏的雷電力量運轉消化了再說。

我閉上眼開始運功。

挺舒服的……

然後漸漸感覺象睡著了一樣。

只是本能的察覺到許多暖洋洋的絲線在全身不停的遊動,那些線有的粗有的細,有的長有的短,後來漸漸連貫在一起,也察覺不到粗細長短的差別。就象大大小小的溪流的水,一起流入一條河道,彙聚成一股涓涓不細的細流,然後,運轉不息,循環往復。

這些靈力後來慢慢的旋轉起來,逐漸散入我的全身和四肢,不,是八肢。

我活動活動腿腳,從我的網上跳下來。

嘿,感覺,好輕盈啊……

輕盈的似乎一蹬腳就會飛起來似的。

我從自己屋裏爬出來,一眼看到幾位師姐站在院子外頭竊竊私語。

“師姐,你們在說什麼啊?”

“咦?三八啊?你練功練完了?”

“是啊。”

二六師姐點點頭:“想不到你也會用功上進,唉……”

“師姐,你們在說什麼?”我好奇之極。

“哦,今天居然有道士闖過了山下的桃花陣,險些讓他們進了觀裏來了。”

“啊?有道士?”

“嗯,不用怕,咱們這裏陣勢又不只桃花陣一道,還有雙林陣和七星陣,道士們給困在雙林陣裏了,嘿,就算咱們不出手,也讓他們活活困死!”

“雙林陣?這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我就知道山下的桃花陣和流水陣。

“雙林陣是鳳前輩和觀主一起設的,就是我們也不能輕易在裏面亂走呢,這是三年前的事,你在閉關,不知道也不奇怪。”

“三,三年前?”

我覺得我運功的時間,頂多三五天啊!

“哈哈,小三八,你閉關五年,是不是已經略有小成啦?回來和師姐切磋切磋吧。”

我愣了:“五年?”怎麼會有五年?

天啦……我,我五年沒吃沒喝,我,我居然……

二六師姐笑笑:“嗯,三年前觀主和鳳前輩一起在週邊設了雙林陣,就是我們的桃林和那邊的鳳凰林,陣中迷霧重重,陣法一經觸動,變幻莫測。七星陣是一年前又重添上的,這幾年道士們跟打了雞血吃了金丹似的,精神的很,到處找麻煩。我是陽霞山出身的,前些日子我才知道,我們那一山,大半有點修行的都給道士們捉的捉殺的殺……”她說著說著咬牙切齒起來:“等我將來功力大成,一定要把所有的道士全殺光!”

我還是渾渾噩噩沒從五年這個打擊中回過神來,連二六師姐什麼時候走了也不知道。我漫無目的朝前爬,現在腳程比以前更快,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快到碧水潭了。

呃,不知道敖子恒現在好不好?居然已經過了五年,五年啊!

怎麼可能呢?

我明明覺得只過了不長的時間啊。

這麼久沒和他聯繫,不知道他擔心沒有,生氣沒有……

我突然又不想過去了,轉頭朝回走。

奇怪,我出來的時候很順利,可是怎麼回去的時候,沒走幾步,突然眼前就起了一陣霧。

那霧是淡淡的粉色,像是一層桃花瓣織成的紗簾,看起來華美燦爛,卻完全將視線給阻隔了。

“啊……”

我忽然想起來了,剛才師姐說了,布了新陣勢了。

我出來的時候想必沒有觸動,但是要進去卻不容易了。

不過要進去也不難,我身上有觀主給的那塊木牌,將靈力灌注進去,然後身周幾尺的濃霧就淡了下去,露出原本的路徑來。

若是外來闖入沒有我們桃花觀的牌子,那肯定是要被困在這裏面的。

即使有牌子指引,林間的路也變的十分複雜,千頭萬緒,明明我知道直走就可以,但是還是被迫得繞路,沒辦法,出來時容易,要回去卻難了。

有時候有些事就是這麼巧,一連串的偶然,最後會累積起來,成就一個必然。

我聽到有淩亂的腳步聲,似乎就在不遠的前方。

我警惕的轉頭,一角藍色道袍進入了我的視野。



正文 十二 鳳凰天生傲嬌系

一個道士!

我心裏頓時警笛長鳴!

師姐剛說過這裏困住了道士,這麼巧就讓我碰上了。

我往後一撤,嗖一聲鑽到了草葉子底下,正緊張萬分的往外看。

“撲通”一聲,那個道士一頭栽倒在地。

“咦?”我還啥都沒幹,一沒打他二沒殺他,他怎麼就倒了?

本著做妖的重要行為準則——珍愛生命,遠離道士,我應該趕緊三十六計走為上。

但是……

呃,我就是多看了一眼。

真的。

只是一眼。

這個……這個道士年紀不大呀,並非那種師姐們一提起來就咬牙切齒的老妖道。

我趴在草葉上,草葉被風吹的輕輕搖晃。

薄薄的粉色霧氣飄蕩彌漫,那個少年道士靜靜的躺在那裏。

他頭披散著,質倒很好,又黑又亮……呃,這不是重點。

他的手指無力的微蜷著,指甲長的不賴,修剪的整齊乾淨,還有點粉瑩瑩的。

好吧,這也不是重點。

重點是,這個少年道士看起來,我怎麼覺得,有點……面熟呢。

啊,我想起來了。我曾經遇到過一個迷路的小道士,很害羞還很倔,愛臉紅,我還想著給他取個綽號叫小紅臉兒呢。

他說過他的名字,叫什麼來著?李什麼?

想不起來,那就還叫小紅臉兒吧。

他的眉目依稀還是以前的樣子,但是,他長大了。

而且,男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了。

他道袍裏面的白色束領系的嚴謹,半枝桃花沉沉的墜下來,有幾片花瓣飄落在他的頭上和衣服上面。隔著一層淡粉的霧氣,他的輪廊顯的異常柔和,皮膚也粉嫩水靈,眉毛秀麗的象畫上去的似的,真是……

和當初那種小屁孩兒的樣子一點都不同了。

唉……

我有點後悔。

真不該多看這一眼的。

看了又怎麼樣呢,我難道能把他帶回去圈養起來嗎?我估摸著觀主會容忍師姐師兄他們養狼養虎養豹子,卻絕對不會允許我養一隻道士==!

但是放手不管,小紅臉兒的下場只有一個。

我真是左右為難,當做沒看見走開?那我以後肯定一個安生覺也睡不成了。

可是要救……

道士是妖精的天敵咩~!

況且我只會傻吃,哪會救人啊?

“三八?三八?”

我嚇了一跳,急忙轉頭。

敖子恒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我身後不遠的地方,他眼神有些疑惑,但是唇邊帶著淺笑:“你怎麼在這裏?”

“你怎麼來了?”我反問他。

“剛才小心說看到你了,五年沒見,你的功力如何了?”

咳……我覺得真囧。

我只覺得過了幾天,可是事實上我們的確是有五年沒見……

“咦?這是?”

他看到了地下的道士。

“哦……我正在猶豫。我覺得這個小道士挺可憐,讓他死在這兒似乎不大好,可是我又不知道該怎麼辦……你知道的,我們觀裏對道士那是很不客氣。但是我覺得這個道士年紀又不大,應該也沒對我們妖怪做過什麼壞事。”

敖子恒點頭,釋然的說:“我看見你在這兒又是搖頭又是擺尾的怔,原來是為這個為難。”

他上前一步,細細查看了一下小紅臉道士的情形:“是中了桃花毒瘴,若再不施救,恐怕性命難保。不過你沒有看錯,他身上的確沒有凶煞之氣,若是死在這裏,是可惜了。”

有轉機!

我眼巴巴看著敖子恒,他點頭說:“你不好辦,不如交給我吧,我先將他帶回碧水潭去,替他把桃花毒解了,等他好了,再把他送走。”

“好好!”

太好了。

我激動的淚汪汪:“子恒你真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

“嗯,不如你明天過來找我吧,順便帶一些桃花根下的草土來,解毒會用得到,順便我看看你的修行到底如何了。”

我點頭答應,然後突然覺,敖子恒他又長大了!

當然了,這次看到他長大我並不特別訝異,畢竟五年都過去了。不過他現在看起來比地下躺的道士小紅臉還要大一兩歲,眉目清俊雅致,青衣謙和,氣度從容……

他揮了一揮袖,小道士的身體浮了起來,像是有只無形的手在托著一樣,我顧不上管他,一邊咽口水一邊說:“子恒,這個……這麼久沒見,你更英俊了啊。”

他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我會冒出這麼句話來,白皙的俊臉上染上一點淺淺的桃花煙似的粉,輕輕咳嗽一聲:“你快回去吧,我先將他帶走了。”

“好好,那明兒見。”

子恒的修為一定很高……

上次他還帶我飛呢。

然後我說過話之後他朝我微微點頭,袍袖一揚,他和小紅臉兒的身形就都不見了。

真是神乎其技啊……

我什麼時候能有這麼厲害?

對了,我好象一直沒有問,敖子恒到底有多少年道行,他又都學了些什麼本領啊。

我爬了半天才回觀裏,但是雖然爬了這麼久,倒也不覺得很累,進門的時候頂頭碰到三六。

“啊啊,三六三六!”我彈彈的跳著撲上去,她面不改色回手一抽,“啪”一聲把我抽的橫著飛了出去,一直撞到柱子上才停了下來。

我淚汪汪:“不帶你這樣的……五年沒見你,一見你就抽我!”

“你要入定修煉也不說一聲,三六當然擔心你啊。”三七微笑著過來,她倒是沒穿以前那樣的七彩霓裳,不過現在這身兒淺黃的紗衫看起來真是清雅端麗,比七彩衣服的感覺要沉靜多了。

“對了,你這一下五年沒出來,可有什麼心得?”三七問我。

我茫然的搖頭。

心得就沒有,就是覺得身上的勁兒挺足的,很想哇哇大叫一番或是來個三千公尺長跑來泄泄精力。

“對了,三八啊,你現在可不是最小的了,觀主上個月又收了二十個弟子,你也有師弟師妹了,高興不高興?”

我扯扯嘴角,可是我為啥要高興啊?就算有了師弟師妹,我還是個三八……又不會變成二八十八。

三六撇撇嘴,把手裏的盒子遞過來:“就她這麼點微末道行,師弟師妹都比她強,有什麼好高興的?我說你別閑著沒事又偷懶,去,替我把這個給觀主送去。”

“這是什麼?”

“桃花蜜漿,你可不許偷喝。”

我氣壯山河的保證:“我絕對不會偷喝的!”

說起來,第一次相遇的時候,欠三六那個大人情,我還沒還。然後她還替我講解那些功法助我修煉,這又是個人情。能替她跑跑腿,我倒是挺樂意的。

三七又給我施個放大的法術,她說她現在的法術當然比五年前強,起碼這法術一定會等我把盒子送到觀主那裏之後才會失效。我兩條腿舉著盒子,六條腿朝前沙沙的快爬。

觀主住的地方叫樂然軒,我迎面看到桃丙師姐,就是我們入門時負責收禮物的那個小桃花精。

“師姐,觀主在嗎?”

“在,三八你有事?”

“我替三六姐送東西來。”

“那你進去吧。”

我樂呵呵的答應一聲就爬過門檻。

結果一上臺階,我心裏就叫一聲苦!

今天出門沒看黃曆!不然一定是不宜出行啊大不宜!

觀主坐在紗簾後面,而坐在一旁正和她對弈的,不是鳳宜又是哪個?

退回去又來不及,只好硬著頭皮進去。

“觀主,這是三六師姐讓我送來的,是她釀的桃花蜜漿。”

觀主正拈著一顆棋子,頭也沒抬:“好,沖兩杯蜜水端上來,正好這會兒口渴,嘗個鮮。”

幸好三七的放大咒還沒失效,不然我拿什麼去倒水端茶啊。

我很想沖好蜜茶快點溜走,不知道為什麼,只要站在鳳宜身邊,我就老覺得渾身不自在。

可惜,世上的事哪能盡如人願啊。

我一心想躲開,可是捧茶過去的時候,鳳宜還是轉過頭來看見了我。

真不愧是鳳老大,一雙水汪汪的鳳眼不可謂不美,可是他這麼一瞟,我立刻心驚肉跳,手上的茶盤差點摔掉在地下。

“小三八啊?可有幾年沒見你了,都做什麼了?”

切,一輩子不見你才好。

我勾著頭小聲說:“嗯,閉關……”

“大聲點兒。”

“閉關了……”

“聽不清。”

我心一橫眼一瞪頭一抬:“你聽清楚,我!閉!關!了!”

觀主不悅的說:“你嚷什麼?真沒規矩!”

我的囂張氣焰沒騰起五秒鐘,又被這句話打的煙消雲散低下頭,把兩杯蜜茶放在他們身前。

我還是趕緊走人……不,走蜘蛛吧,再待下去我預感只會更加倒楣。

鳳宜在棋盤上落了一子,淡淡的說:“站著,我還有話要問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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漾翎兒 發表於 2012-6-17 05:33 PM

本帖最後由 漾翎兒 於 2012-6-24 12:05 AM 編輯

正文 十三 蜘蛛蛻變鳳凰坡

三七施在我身上的放大咒已經過期失效,我縮回小小的八腳蜘蛛一隻,他們坐著我站著,他們玩著我看著==!

我的命真是苦啊苦,黃連也沒我苦啊。

其實,其實桃花觀裏的小蝦米小雜魚多的是,他幹嘛總和我過不去?

一盤棋下完,反正我是看不懂他們誰輸誰贏的,反正觀主固然是語氣平和,鳳宜也是笑的一臉欠抽。

“你,過來。”

我不敢不過去……

惡勢力太強大,不是我沒骨氣啊。

“素箏,你這個徒弟借我用兩天?”

用兩天?啊?當我是啥?桌椅板凳?掃帚拖把?~~我抗議,蜘蛛也是有人權的!

對了,素箏是觀主的名字嗎?

可是很顯然,我的命運不掌握在自己手裏。

因為觀主大人沒聽到我在心裏呼天搶地的說不要不要,很乾脆的答應了:“好吧。”

“好吧,跟我走吧。”

我有一種被賣入火坑的感覺,一步三回頭,兩淚流成行的跟著鳳宜往外走。

鳳凰坡離我們桃花觀很近,很近的……近到……

桃林邊上不過幾十步遠,就是梧桐樹了。

鳳凰坡上都是梧桐樹,然後現在是梧桐花開的季節,空氣時一股特別甜蜜的桐花香氣。

我不知道怎麼的就突然想起上輩子,小時候,撿了樹上落下的桐花,靠近花蕊的地方很甜,那時候和小夥伴一起,一人撿一把桐花,坐在樹下麵挨個吮……

真的,是上輩子的事了。

鳳宜在前,我跟在後頭,不停的腹誹他。

腿長了不起?個子高了不起?長的帥了不起?修為高了不起?

人家子恒也一樣都不輸他,可是子恒多麼的溫柔體貼善解人意樂於助人……

咳,現在我前面這傢伙只是徒有其表金玉其外敗絮其內……

“你怎麼一直很怕我?”

“啊?”我本能的脫口而出:“誰怕你啊?”

“那你怎麼總是一臉要拔腿開溜的表情?”

我硬著頭皮說:“我哪有溜?”不是不想,是沒膽。

鳳凰坡風景絕佳,堪稱山明水秀的好地方,林深幽靜,可以聽到許多鳥兒在婉轉啼鳴。我聽說過鳳凰坡有許多禽鳥棲息的,還有不少禽類精怪,都聽從鳳凰的派遣。這個很自然,百鳥朝鳳麼,鳳凰是鳥中之王。

可是鳥語花香中,我的冷汗卻越淌越多。

不對頭……難道這裏,這裏和我相克?

果然姓鳳的不是好東西,他的地盤更加不是什麼好地方。

我再走幾步,八隻腳一半在抖一半在軟,撲通一聲倒地不起。

“喂,你怎麼了?”

連鳳宜清亮的聲音聽起來都象隔了兩層板似的。

“沒……事……”

我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我做夢了。

夢到自己功力大進,化形成人,是個穿黑衣的絕世美女,一顰一笑無不是絕代風華顛倒眾生。把鳳騷包踩倒在腳下,還清了三六的人情債,還和敖子恒一起吃起火鍋來了……汗,真是個混亂的夢。然後我們吃的正香,忽然一個頭紮角角髻的小道士跳了出來,一張臉紅的象關公,大喝一聲:“大膽妖孽,竟然敢擅自吃火鍋!看劍!”

我嚇的跳起來就躲,可是卻打翻了火鍋,很燙的火鍋和裏面裝的滿滿的東西都掉我潑下來。我驚恐萬分,啊的一聲坐了起來,醒了。

這是間……呃,樹屋?

沒錯,是樹屋。

在很粗很粗的象房子似的大樹上掏出洞來居住,這是禽類妖精愛幹的事。它們可以這樣吸收木精地氣,有助修煉,而且樹屋冬暖夏涼還會自動清潔還空氣清新……

實在是很強大。

我只記得我好象……突然暈過去了。

一進鳳凰坡我就覺得不舒服,連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帶著讓人不適的重量,身上沉甸甸的,喘氣都不順暢了。

我身上蓋的應該是條樹皮纖維和羽絨一起編成的薄毯,很柔軟很輕,帶著一股樹木特有的清香,我忍不住把臉挨上去蹭蹭,又蹭蹭。

“醒了?”

我又嚇一跳,看著一人翩翩飛來,衣袂當風,輕盈的落在這樹屋門前的小臺階上,風吹著他的帶和寬大的袍袖飄舞搖曳,長身玉立,顧盼生姿,一雙眼睛裏似乎閃耀著七彩光芒,猶如稀世珍貴的寶石。

啊,鳳騷包鳥的皮膚真好啊,比剝殼雞蛋還白皙晶瑩……

呸呸呸,一個男鳥長這麼好的皮膚幹什麼?

“我怎麼暈了?”我問。

“嗯。”他走進屋裏來,仔細打量我幾眼:“做蜘蛛又黑又醜,做了人也沒好看到哪兒去。”

呃?

“啥?”

他說的什麼我怎麼聽不明白?

“恭喜你了小三八,雖然比別人遲了那麼久,可你也化形了。”

“啊?”

我後知後覺的才現——我……

變!

成!

人!

了!

這一現對我來說猶如……猶如……

呃,想不到合適的形容詞,反正就是非常的意外,突然,驚訝,歡喜,疑惑……

許多的感覺一下子湧到心頭來,我愣了好一會兒,才抬起手來看。

啊啊,我有手了。

啊啊,我也有腳啊!

哈哈哈,我又有人的身體了!

鳳騷包鳥這會兒倒沒招人討厭,他手在空中一劃,我眼前就出現了一面鏡子,鏡面象水一樣微微波動,鏡子裏映出一個人來。

穿著一身說黑不黑說黃不黃,土不拉嘰黃不拉嘰的布衣裳,頭也是黃毛毛幾根根,皮膚微黑,眼睛小……

呃……

這不是上輩子的我的長相麼?

真的一點都不美啊。

這長相在上輩子看,也不算醜。可是現在這裏不同,這是個修仙的世界,妖精們化形通常會給自己弄一個美麗的外表。

天天俊男美女看慣了,突然自己也化了形,卻變成了這麼一個醜醜的黑丫頭……

“那個……”我搞不明白了:“我怎麼變成了……人的?”



正文 十四 蜘蛛做人學走路

“這個麼……”騷包鳥笑的讓我一看就覺得不對頭,果然他接著說:“雖然我好多年不吃蜘蛛了,但是鳳凰坡裏愛吃蟲子的禽鳥還是為數不少。這麼一來,被許多想吃掉你的鳥兒們一起虎視眈眈,因此而修為迅速提升,成功的化成人形,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呃?

因為害怕被吃,所以潛力爆擺脫蜘蛛形態?

對哦,我明白了。

為什麼我一看到鳳宜就覺得渾身不自在。

因為他處於食物鏈的上一端,而我處於他的下端。

怪不得……老鼠見了貓肯定也是渾身不自在,這是本能,天性……

我的思緒方式一開始就不是蜘蛛,所以我才一直沒想到這個原因哪。要是我是一隻徹底的完全的蜘蛛,見到騷包鳥的第一眼估計就明白了。

“那我怎麼又暈過去了?”

騷包鳥用一種看白癡的憐憫目光看著我:“你化形太快,身體受不了。剛才給你灌了些靈泉水調製的藥汁。現在覺得怎麼樣?”

“呃,還好……”

我扯扯自己身上挺難看的衣服。我聽師姐們說過,化形之後身上的衣服是按照自己的喜好和能力變的,可我現在這一身兒……

呃,是該說我的品味奇差還是能力超爆低?

我被今天生的事情衝擊的腦袋裏暈暈乎乎的,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鳳凰坡回的桃花觀。

進了林子我才想起來,騷包鳥一開始叫我跟他去是幹什麼去的?我對他能有什麼用處?總不見得他是想嘗嘗油煎蜘蛛腿兒是什麼味才叫我去的吧?

但是現在都回來了,也沒辦法知道原因了。

我跌跌撞撞的走。

沒辦法,當蜘蛛太久了,居然……居然不太會走路了!

真是太丟人了!

老想趴下去用手幫忙……

==!

慣性是可怕的,真的。

終於回到住處,我扶著院子門喘的象個漏氣的風箱,呼哧哧呼哧哧。

“喂,你……”

我轉過頭,幾位師姐站在不遠的地方看我。還是二六師姐最先反應過來:“你是……三八啊?”

我有氣無力的點點頭:“師姐好……”

“你化形了?哎喲喲,這可真是件大喜事。來來來,快說說你是什麼時候成功的啊?”

“就是剛剛。”

三六皺起眉頭看著我:“你怎麼有氣無力的?真沒用,化個形就累的上氣不接下氣了?”

二六師姐也點頭:“說的是,你……呃,要是太累,就快回屋去打坐運功吧。”

我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連滾帶爬的到了自己的屋門口。

那個小小的供蜘蛛身體爬進爬出的洞口,在我的眼前慢慢的擴大,變成了可以讓人進入的房門。

我一頭紮在已經變大的床上,什麼都沒想就陷入了沉睡當中。

不知道為什麼,內心深處,好象並不覺得……不覺得太高興。

做蜘蛛,生活非常簡單。雖然一開始不適應,可是很快就覺得,做蜘蛛也不錯,沒有什麼心理負擔。別人勾心鬥角是他們的事,小妖也不需要有太多擔憂,吃吃睡睡,日復一日。

但是變成了人之後……

生活可能就沒有那樣簡單了吧?

我沒有做夢,睡的時間其實也不長,醒來的時候天才剛剛黑下來,庭院裏有一位螢火蟲妖精師姐用她的法力變出來的幾盞螢火燈掛在樹葉間照明,淡綠的螢火,我趴在窗口對著那點點螢火呆。

震驚之後居然覺得不是太高興……真奇怪,能變成人不是我一直希望的嗎?

還是因為自己沒變成期望中的美女,所以才有這種失望和惆悵的情緒?

唉,不知道。

人真複雜,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心裏到底想要什麼,不知道哪些話是說給別人聽的,哪些東西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所以我覺得當蜘蛛還要更簡單快樂。

我心裏亂糟糟的,很想找個人說話。

嗯,去找敖子恒吧,這麼早他應該還沒睡。

我扶著牆慢慢走出院子,這種走路的感覺終於找回來了——當然,我得讓自己忽略時不時就就想兩手著地朝前爬行的慣性。

“你……”敖子恒吃驚之後就是笑容滿面,看的人心裏暖洋洋的:“真得恭喜你了。”

“啊,同喜同喜。”我都不知道自己腦子裏亂的在說什麼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就變了,騷……”我及時改口:“鳳凰說我是因為被食蛛鳥盯著,過於恐懼才一下子變了的。”

敖子恒點頭說:“這種事以前也是有過的,恐懼也可以迫人提升功力。”

我點點頭:“對了,我帶了你要的土來。”

“是靠桃花根下的土麼?”

“嗯。我是不是來的晚了?”

“不會,正好要用到。”

我看著小魚精小心端出來的一碗黑糊糊的湯藥,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熬出來的。其實桃花瘴並不難解,只是許多人中了瘴氣之後,哪還有那麼長時間去找藥來給自己解毒呢?而這個桃花瘴的厲害之處也不是要把人毒死,而是要把人迷昏,困住……

其實我覺得桃花瘴之所以讓人談之色變,主要是因為它的範圍廣,方圓十幾裏甚至幾十裏都遍佈迷瘴,俗話說你吸一口不怕,吸個十口也還湊合,可是你被困在一大片桃花迷瘴裏的時候難道能只呼吸十口氣?就算那些道士們的法力很高內息很強那也不大可能。

敖子恒將我帶來的那小把土撒在藥碗裏,然後小魚精喂那個躺在石榻上的道士把湯藥喝下去了。

“對了子恒,我也沒料到我怎麼會一下了閉關閉了五年。”一下子從小小蜘蛛變成了龐然大物一樣的身體,我真是手腳都沒地方放,很不自在:“而且為什麼我一出來就聽說道士們近年來非常的倡狂霸道啊?”

“嗯,你知道,天下修道之人,正道以蜀山為。”

“這個我知道。”

“蜀山換了一任掌門。”

“呃?”

“新掌門年輕氣盛,昔日又曾被一隻狐妖害的家破人亡……所以……”

“我明白了。”原來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啊_

“所以最近大家都得當心。這個小道士……”

我有點傻眼,不是吧,難道我們救了不該救的人?

“他不會是那個掌門吧?”

敖子恒呵呵笑出聲來:“怎麼可能是。就這麼點兒年紀,這麼點道行,要是也能當了蜀山掌門,那這天下修道的都死絕了還有可能。”

呃,我也不好意思。

就小道士這麼點道行當然不可能是正掌領袖,蜀山掌門。

要是他這麼點兒本事都當上白道的領頭羊,那我都可去挑戰魔道祖君的位置去了。

灌下了藥之後,小道士看起來好多了,眉間籠罩的那層淡淡的粉色褪了,小臉兒蒼白。

就外觀而言,我和小道士看起來年歲相當,都是十來歲的樣子。不過小道士的賣相比我好看多了,皮膚白裏透紅,眉目也挺清俊的。

唉,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我安慰自己,好歹我這人挺善良,雖然是妖可是我沒做過壞事……嗯,內在美還是有點的。

“等他好了,我自會派人送他出去。”敖子恒說:“三八,你隨我來。”

我答應一聲,跟他進了左邊石屋裏,他從壁架上取出一個小小的錦盒給我:“拿著。”

“這是什麼?”

“是定神丹。”他說:“你剛化形,體力真氣不穩,法力也淺薄,這個麼,每天吃一粒,用寒泉水送服,最是相宜。”

我抱著小盒子,打開來看,裏面有兩個小小的白瓶,拔開軟木瓶塞,可以聞到一種苦苦的香氣。瓶子不是瓷的,也不是玉的,我看不出來。

“好漂亮的瓶子。”

敖子恒啼笑皆非:“人說買櫝還珠,就是指的你這樣的。這瓶子是珠貝琢成,但是定神丹的珍貴自然是遠遠超過了瓶子。”

“呃?這個藥很珍貴?那我不要了。”我乾脆的把盒子又一蓋,還給他。

“這也算不得什麼,是早年有人送我的,但我又用不著,碧水潭裏一時也沒有其他同族可以化形,再擱恐怕藥力有損,你正合用,就拿去吧。”

好吧,反正我占他的便宜也多的很,不差這一樣。

“還有,”他又拿了一個盒子。

這人盒子真多。

“這裏面是些女孩子合用的東西,你也一起拿去吧。”

呃,這倒是。這裏面的簪環釵釧這輩子敖子恒也是用不著,都挺漂亮的。按說這些飾比較華麗,不過我還能分得出輕重緩急。要說寶貴,那肯定是定神丹更寶貴了。

“公子,那個小道士醒了。”小魚精在外間說了一聲。...<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漾翎兒 發表於 2012-6-17 05:35 PM

本帖最後由 漾翎兒 於 2012-6-24 12:07 AM 編輯

正文 十五 聚眾欺負小道士

小道士悠悠醒轉,第一反應竟然是先摸領子再摸腰帶,都摸完了才鬆口氣,隨即用狐疑驚訝的目光打量我們。

他的第一反應什麼意思?難道他懷疑我或是敖子恒趁他昏迷非禮了他?==#

他以為他是誰啊?

我們就算是色情狂也不會這麼不挑物件。

道士與妖精是互為天敵的關係啊,而且通常都是道士迫害我輩。

妖精原則頭一條,珍愛生命,遠離道士!

我現在有點後悔為什麼要救他了。真是自找麻煩。

子恒態度溫和:“你不要害怕,這裏是碧水潭。你為什麼被困在桃花觀的陣法之內?”

小道士一語不,十分警惕,我想他師傅一定又沒少教導他:不要和陌生人說話。

我忽然想起來他叫什麼了,他告訴過我的。

叫李柯……好象沒錯。

對,是叫李柯。

“你不用怕,李柯。”

果然他一哆嗦,神情顯的更戒懼了!

我心裏有個頭上長角的小惡魔正哈哈狂笑,臉上倒還是一本正經:“你不記得我啦?嘿,我見過你,你可不是頭一次來桃花觀了,上次來的時候我們見過,你忘啦?”

“什麼?”小道士臉上明明白白寫著:妖言惑眾,一個字也不能信。

“對,我上次不是這樣的。”我拿手捅捅子恒:“喂,我怎麼能變回去?”

子恒一笑,說:“這個不難,我先幫你變了,回來再告訴你道理。”

他袖子對我一拂,眼前青影一閃,然後景物一下子大變,桌子變的象山,石榻也高高的立起。

我又變回了八隻腳的小蜘蛛。

“你,你……”小道士瞪大了眼:“怎麼會是你?”

“咦?你還記得我?”

我心裏倒也有幾分歡喜,順著子恒的衣服爬到他的袖子上,沖著小道士笑嘻嘻的說:“上次讓你走了,你怎麼又回來了?難道你是來除魔衛道的?”

小道士露出焦急的神情:“不,不是的。我是特地來找你,你快些離開桃花觀吧,這裏不久就有大禍臨頭。”

“什麼?”

這下吃驚的換成了我。

“你特地來找我?”

“你說的禍事是指何事?”

我和敖子恒同時問,問的卻是完全不同的事。

小道士點頭:“我覺得你不是壞妖,而且……怎麼說你也幫我過我。你先離開這裏吧,至少這兩年別回來。”

但是敖子恒的問題,他卻一個字也沒有答。

“我是碧水潭的恒元居士,不知道你沒有聽說過,但是我絕非妖怪。桃花觀並無惡跡,既沒有擅殺人命,也沒有為禍一方。不知道你所指的大禍臨頭,是什麼意思?”

小道士的嘴巴閉的緊緊的象嚴絲合縫的蚌殼,看著敖子恒,就是一個字也不說。

我也覺得事情有點嚴重。

這個小道士來的蹊蹺,講話又藏頭露尾,叫人怎麼能放心?

不過他說特地來找我,倒讓我心裏熱了一下。

小道士居然還記得當年的小小蜘蛛……當然了,對他來說是當年,對我來說過了也沒多少天。畢竟這五年我是一晃即過,根本沒有那種已經過了很久的感覺。要是真的把這五年結結實實的過了,我可能也早把小道士這個人忘的差不多了。

子恒看我一眼,點了一下頭,低聲說:“此事一定事關重大,你又不肯明說,那我只好得罪了。”

小道士喝道:“你想……”

做什麼三個字沒說出來,子恒的袖子朝他眼前一揮,小道士頓時成了呆木雞。

“子恒,你這是……”

“你不用擔心,只是想從他嘴裏問幾句話。”子恒朝我說完,又轉頭問他:“你為何到此?”

小道士皺著眉,露出迷茫又痛苦的神色。

子恒再逼問一句:“桃花觀有什麼禍事?”

小道士額角見汗,像是在為極痛苦極為難的事掙扎不休,子恒又逼問了幾句,他的臉色漲的通紅,漸漸紫,可仍然不說話。

我看著都替他難受起來了,顯然他在抵擋子恒的法術,自己在天人交戰,痛苦難當

“他心志倒很堅定。”子恒低聲說:“再問,他可能還是不說,但是他必受極大損傷。”

“那個,要不就不問了……”我心裏有些愧意,他特地來提醒我,雖然不知道是什麼禍事,但是和我和子恒這麼逼他卻不應該。

小道士的汗涔涔而下,領子和肩膀都給濕了。

“子恒,你……給他解了吧,好象很難受啊。”

敖子恒看我一眼,沒說什麼,又揮了一下袖子,小道士頓時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一頭栽在床頭。他眼睛翻著,死死盯著我,那眼光讓我心虛,膽怯,臉燙。

他死死咬著嘴唇,手橫在胸前擺了個防禦的姿勢,看起來很堅強,可是眼裏亮晶晶的水光閃爍,好象在說,為什麼我跑來告訴你你要這樣對我?妖怪果然都是不能相信的,妖怪都是不能相信的!

說起來我真覺得自己有點兩面不是人。小道士來提醒我,被這麼折騰。敖子恒又不是桃花觀的人,要不是因為我,估計他也不會逼問小道士。合著都是好人,原因還都在我身上。

一轉頭看到床前的銅鏡,裏面照出一隻傻不愣登的蜘蛛。

合著,我活該啊!本來就不是人,把自己當人看,其實我只是只蜘蛛而已。==!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轉頭看敖子恒:“他好了嗎?能不能送他走?”

敖子恒點點頭,然後又想起什麼似的搖頭。

“呃?”

不行?

又點頭又搖頭什麼意思?

“你送他走,你也別回來了。”

“啊?”

“他雖然不肯說,但是看得出來他不是來騙你的。桃花觀只怕立刻就有禍事。你把他送走,先找個地方躲一躲,不要急著回來。”

我讓他說的一楞一楞的,也是先茫然的點了點頭,然後馬上回過神來,用力搖頭。

“我是桃花觀的弟子,怎麼能扔下觀主和同門說走就走?既然有禍事,我得去通知他們一聲大家好作防備!那什麼,子恒,這個小道士就麻煩你讓人送他走吧,別為難他。”

我要往外走,可是眼前青影一閃,子恒擋在我身前。

“不成,你不要回去,我差人去替你傳信。”

我搖頭:“你這裏也未必安全,你送小道士走吧,然後你別回來了。要是有人來對付桃花觀,說不定就是順手也會和碧水潭過不去。對了,不知道鳳凰坡那裏怎麼樣,得叫人也知會一聲……”

這麼一想我真是一秒都呆不住。

可是我再想繞過子恒爬出門的時候,忽然間背上一酸,八隻腳都沒了力氣,啪嗒一聲趴在地下。

子恒手一抄把我給托起來,喊過小魚精吩咐了兩句。他說的不是我能聽懂的話,然後把我遞到了小魚精的手裏,自己頭也不回的匆匆踏出門去。



正文 十六 老龜固執很要命

“喂,小魚,你讓我回去!”

小魚精臉色沉重,根本不理會我說什麼。

我和小道士被帶出了敖子恒的洞府,小魚精匆匆的將我們送到碧水潭邊,招來一隻老龜:“把他們送走,向西去,越遠越好。”

小魚這時候說的不是他們水族的話我能聽懂,老龜十分訝異,慢吞吞的問:“出了什麼事?”

“好了不要問了,你送他們走,最好找個地方躲起來,看起來咱們這裏要不太平了。公子還讓我去通知其他同伴,啟動三環陣,大家全要小心。”

老龜也沒多問,背起小道士和我,上岸就朝西爬。

不是吧……它的速度怎麼這樣快了?

我雖然急的要命,還是忍不住疑惑問:“龜大哥,你怎麼能爬這麼快?”

“沒事時候當然慢慢爬,”他一邊快速朝前一邊說:“有事當然要趕快了。小蛛,到底出什麼事了?”

“我也不知道啊。拜託龜大哥,你把我們扔下吧,我還要回桃花觀去的!”

“不行,既然是公子的吩咐,那我一定要把你們送走。”

“龜大哥求求你了,我真的有要緊事要回桃花觀啊!”

“不行。”

“龜大哥……”

“不行。”

“求求你……”

“不行……”

“老龜你個死腦筋硬腦殼你XXOO#%$^@%@^!”

老龜慢悠悠的說:“我的背殼是硬,可腦殼不硬……”

“……”如果我會言情女主角的動輒吐血絕招,我一定要吐個幾口,還要端正的吐在老龜背殼上,以示我的悲憤心情!

我動又不動不了,勸又勸不服它,急的快要吐血。老龜的可靠是遠近有名的,換句話說就是特別的死心眼兒,既然敖子恒如此吩咐了,那他一定是要貫徹到底的!

他的速度真快,我還從來沒有離開桃花觀這麼遠過,尤其是西面,從來沒有來過。

小道士也醒了,不過他還沒法兒動,不知道是不是桃花瘴的效力還沒全消退。他的頭隨著老龜的背殼起伏輕輕晃動,歪向一邊也不看我。

小樣!

我氣不打一處來,可是又覺得……他也挺不容易的。

“喂,你生我氣啊?”

小道士給我看後腦勺。

嘿,難道你是想讓我仔細端詳你的後腦勺嗎?唔,不過小道士質很好……他幹嘛回來找我?難道認為我是個值得交的朋友?

切!我真想踢自己一下,現在可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

“李柯,你跟我說啊,到底是什麼禍事?你要這麼老遠跑來知會我?”

小道士一言不。

“我知道,剛才是我不對,可是我得知道生了什麼事情啊。你這麼沒頭沒腦的說一句,我怎麼會知道來龍去脈,我也不知道究竟要生什麼事啊。桃花觀裏都是我的同門,師姐師弟師妹,還有觀主……我不能丟下他們不管……”

小道士憤憤的說:“難道我就沒有師兄師弟師傅了嗎?我只是覺得你不壞,不想讓你死!可是你,你……師傅果然沒說錯,妖怪就沒有一個好東西!”

“可是……”

“沒可是!”

“但是……”

“沒但是!”

“如果……”

“沒如果!”

我鬱悶了。

全身僵硬的我甚至沒辦法回頭去看看桃花觀方向到底有沒有什麼變故,心裏焦躁,身旁是一隻固執的龜和一個比龜還固執的小道士……

真會把人活活急死的!

我的同門們,還有敖子恒,甚至,還有騷包鳥,他們都怎麼樣了?桃花觀和碧水潭,還有鳳凰坡各據一處,成了犄角之勢,平時也都互通聲氣,桃花觀的陣法更和鳳凰坡的陣法有一部分是合在一起的。我們這三處也算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了。

小道士不肯說,但是,我想,他所說的禍事,一定是修道們來找麻煩!

二六師姐她們也說過的,最近特別的不太平,敖子恒也說了,蜀山換了個年輕氣盛與妖有深仇大恨的掌門,所以會出什麼事,我想,我也能猜出來。

可是能知道前頭,卻無法料知過程,更加推測不出來結果啊!

敖子恒去通知觀主和鳳凰了麼?

到底,到底會怎麼樣呢?

老龜到底背負著我們走了多遠我也沒概念,天漸漸要黑下來了,過了一段草坡,前面是條湍急的河流,可以聽到很響的水聲。

小道士忽然動了一下,他的頭慢慢朝我轉了過來。

“呵?”

我驚訝的睜大了眼。

小道士瞪我一眼,右手抬起來捏個法訣點在我們身下的龜殼上,聲音雖然微弱卻十分堅定:“定!”

快速前進的龜大哥忽然間靜止不動,出於慣性,在他背上的我們都被朝前甩了出來,小道士摔在草叢裏,我卻覺得半邊身體一涼,耳邊是嘩嘩的水聲!

天啦,我掉進河裏了!

我動不了,只喊了半聲:“救——”一股水就灌進了嘴裏。

溪流的水很急,一轉眼就把我給捲進了水面下,暗流帶著我朝下游流淌。

我給水流卷的暈頭轉向,趕緊閉氣。

體內的法力緩慢的流動起來。

敖子恒那一手真厲害呀。

他總是把手藏在袖子裏,然後往往別人只能看到他揮了一下,施出來的法咒各不相同,袖裏乾坤卻不得而知。

雖然已經是妖而不是普通蜘蛛的我我不至於被淹死,可是也沒有辦法動,只能被水淹沒,沖走。

水底的暗流有著無數漩渦,我被暗流卷著轉了一個又一個圈,有時候在心裏數一下數甚至會轉五六個圈,這水可真急。

我緊緊閉著眼,可是眼睛看不到,還是能清晰的感覺到身體在急速旋轉。

忽然耳邊嘩啦一聲水響,然後……呃,水沒了?

我狐疑的想睜眼,可是剛才被轉暈的下場就是我現在眼前一團金星什麼也看不到。要是別人現在看我,八成就是一對蚊香眼!

“噗噗……”我吐了好幾口水,腦袋還是昏昏沉沉的,可是我已經看清楚了。

我正趴在小道士的手上,一身**的,連腿毛都耷拉下來貼在腿上了_<~~

我恨腿毛!

明明都變成人了,可是現在又還原成蜘蛛。

更糟糕的是,我想不起來自己上次是怎麼變成人的,當然現在也就變不回去了!

小道士站在近岸的水裏,一身道袍也都濕透了。而龜大哥呆呆的僵立在離河岸幾丈遠的地方。

“你……”

小道士別過臉去,哼了一聲。可是擺酷還沒擺成,先狠狠的打了兩個噴嚏。

這麼一打什麼氣勢都沒有了。

我再一次誠懇的道歉:“對不起李柯,子恒那樣對你,真的太抱歉了,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他把我放在一邊的草地上,甩了甩身上的水,從衣袋裏拿出一張符來。雖然他衣服都濕了,那符卻沒濕,可見很有些玄妙。

“這是什麼?”

他不理會我,念了兩句咒語,那道符上爆出一點火星,飛快的燃燒起來。

要幹嘛?莫不是要用符咒鎮壓收服我?

呃……

我悄悄往後退了一小步。

符紙燃燒到盡頭,出一團溫暖的紅光,籠罩住小道士全身。

我眨眨眼,紅光消失了,小道士也不見了。

我站在河岸邊的草葉上,一身濕透。

天黑了,我已經不知道我們是從哪個方向來的。

怎麼辦?老龜瞪我一眼,僵的連話也不能說了。

一片茫然和焦慮中,我也狠狠的打了兩個噴嚏……...<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漾翎兒 發表於 2012-6-17 05:42 PM

本帖最後由 漾翎兒 於 2012-6-24 12:09 AM 編輯

正文 十七  妖精撲入道士堆

咦?我能動了?剛才我退了一小步啊!

看來子恒施的法術時限到了,所以我的定身也就解除了。

我轉頭左看右看,怎麼忘了,還有老龜啊!我不認識方向它可一定認識。

“龜大哥,桃花觀是哪個方向?”

它瞪著我,一眼不。

“我真的有急事啊!你也知道恐怕有道士來搗亂,我要回去幫忙啊!多一個人總是多一分力啊!”

它還是不吭聲。

我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你再不說,小心我拿石頭砸你的烏龜腦袋。可是你自己說的,你的背殼硬,腦殼可不硬。”

他還是不說話。

我彎下腰去,河岸邊別的不多石子最多,我找了一顆大概有核桃大的,兩隻前腳夾起來,掂了掂又放下了,換了顆榛子大的,沖老龜晃了晃:“看見沒?怕了吧?哼哼,快告訴我方向。”

老龜連眼皮都不動,只是眼珠裏透出好笑和無奈來。

我突然想起:“喂,你不會是不能說話了吧?”

老龜眼裏是一副你終於明白了的狂喜==!

我歎口氣,把小石頭扔下。

身上的桃木牌子也不在,我也不知道是出來的時候忘了帶,還是慌亂中丟在哪里了。

我從來沒有來過遠處,現在可怎麼辦?小道士個沒意氣的自己用符飛跑了,丟下我一個在荒山野嶺找不著方向。

對了,敖子恒說讓老龜背著我們向西,那,桃花觀現在應該在東邊。

哪是東?

月亮升起來的方向應該是東吧?

我咬咬牙,回頭對老龜說:“龜大哥,把你一個扔這兒不太好,不過我想這附近應該只有小小蛇蟲什麼的,天又黑了,不會有太多危險……呃,我要先回桃花觀去!”

我從一片葉子跳到另一片葉子上,一彈一跳的飛快的前進。

我想我的方向應該沒有錯,跑的腿都快要斷了,風裏吹來桃花的香味兒。

有香味兒,那就差不多了!

月亮不知道何時已經隱沒在雲層中,我又跑了一段,怎麼覺得有些不太對頭。

看著四周的山峰,沒錯,這裏應該是桃花觀那山谷的入口了。

可是,看出去的地形不對。

這裏的樹林,還有一條長長的山溪,有些狹窄的穀口,怎麼都不見了?

遠遠望去,這裏一片蒼莽,野草瘋長,遠遠有棵歪脖子樹長在荒野裏。

桃花觀呢?山谷呢?

就算象小道士說的,桃花觀大禍臨頭,觀主和同門都遭了殃,那,那也不能把山川地形都改變了呀!

難道是我走錯了方向?否則怎麼會整個山谷都不見了呢?

忽然不遠處有人朗聲說:“那邊有妖氣!過去看看!”

“是!”四五個人同時應聲。

糟,難道是道士?

我腦袋裏一片空白,什麼主意也沒有。

我往哪兒躲啊?

聽著那些人越來越近了,我惶惶不安,象熱鍋上的螞蟻一樣。

那會兒在鳳凰坡我怎麼變成人樣的?那會兒能因為危機感而爆潛力,怎麼現在就不能了?

啊啊啊!雖然蜘蛛的人生不美好,可我絕不想落在道士手上,那可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忽然眼前一黑,一隻手將我抓了起來。

我還沒來及反應過來,就聽到一個人問:“誰!”

“青雲,青風師叔,是我。”

“李柯?你在這兒做什麼?”

李柯?

“我師傅讓我出來跟著師叔們歷練一下,學些本事……我跟在你們後頭偷偷來的,你們不知道。”

“胡說,你師傅才不會讓你下山,你才學了幾年道,連禦劍還不會,你師傅能放你下山才怪呢。”

另一個聲音說:“你不會是自己偷跑出來的吧?要不然為什麼要偷偷跟我們後頭,不出來露面呢?”

那個叫青雲的說:“你真是胡鬧,你小小年紀,把除妖當好玩的事了?”

“師,師叔,我也想多學些本事,早些為除魔衛道盡一份心力啊。”

“小柯啊,你天分是有的,可是不能因為自己聰明些,就把那些妖怪們都小看了。”

“是,師叔,我下次不敢了,這次,這次就讓我跟著師叔們長長見識吧。”

“對了,為什麼這裏剛才有股妖氣,你見著什麼沒有?”

李柯捏著的我手一緊,差點把我一條腿給夾斷,我的心也提了起來,心跳怦怦的,大氣不敢喘。

李柯手心裏都是冷汗,顯然也是很緊張:“妖氣?我不知道啊,不過我剛才過來時,好象有股風刮過去,沙子差點迷了我的眼,倒是沒看到什麼。”

“嗯,算了,也許是什麼過路的小精怪,被咱們的氣勢嚇跑了吧。”

“師叔,你們可捉到了那大妖怪不曾?”

“哼,這桃花山的妖精要是那麼好捉,就不會在這裏盤距多年,一直沒有修道之士能收服得了它們了!當年師祖何等道行,還不是被這妖怪……”

“師弟,舊事就別說了。”

“是。”

“你跟著我們,可別亂走。這裏大有古怪,明明地方絕對沒錯,可是無論如何也找不到那妖怪的老巢所在,想必是用什麼陣勢和術法隱藏起來了。這桃花妖絕非等閒,胸中大有丘壑。”

“是。”

小道士手一轉,不著痕跡將我放進了他的袖子裏。

我倒是松了一口氣,聽他們這樣說,那是觀主把整個桃花觀連山谷都隱藏起來了,想必敖子恒是把消息送到了,那鳳凰坡和碧水潭一定也不會有事。

他們既然沒事,我心裏就踏實多了,小小心心的躲在小道士的袖子裏面,把呼吸閉住,讓靈力在體內流動運轉,這樣倒也不覺得憋悶,也以免被道士們現我的存在。

剛才出聲的那個人是誰?他能覺察我的靈氣,這兩個過來的就沒覺……

唔,我得更小心才行。

我在李柯的袖子裏看不見東西,只聽著道士們默默的走,腳步起落間野草被踏的悉簌作響。

更多的人呼吸聲,有人低聲說話,長草響的更厲害。

“你們探著什麼了?”那人聲音就是剛才說有妖氣的那個,頓了一下,有些驚訝:“小柯怎麼來了?”

“他一心也想除妖,偷偷跟著我們過來了。”

“胡鬧!這也是好玩兒的事嗎?回去非讓你師傅罰你不可。”

“青蓮師伯,我下次不敢了……”李柯的聲音倒是聽起來很乖很聽話:“一會兒你們要除妖,我絕不亂來,一定不會讓師叔師伯們操心的。”

那個青蓮道士哼了一聲,又問:“這些妖怪十分狡猾,又事先有了防備,這次恐怕要無功而返了。青山師弟,你們那邊現什麼沒有?”

“什麼蛛絲馬跡也沒有。”

我聽到蛛絲兩個字,本能的瑟縮了一下。

“哼,這些妖孽大概也聽說最近風聲不對,所以就先早早的藏匿起了蹤跡。哼,它們真的龜縮不出,我們倒真拿它們沒辦法。”

他們又商量了幾句,決定今晚先找地方宿下,明天再來。

我一動不敢動,小道士也沒什麼動作,我就這麼被他裝進袖子裏,被迫與這些道士一路同行了,以前有句話怎麼說?說玩的就是心跳~~我的心現在緊張的都不會跳了。

走了也不知道多遠,總之外面風聲響了一陣才停息,然後聽著外頭他們在寒暄,“各位道友,呵呵,我落雲觀地方窄,招待不周,讓各位受委屈,實在是過意不去啊。”

“是我們叨擾李觀主……”

小道士快步走到無人處,直到聽不到那些人聲,才伸手進袖子,把我給拈了出來。

“你個笨蛋蜘蛛,我明明都告訴了你危險,你怎麼還回來送死,嗯?”他壓低了聲音,氣急敗壞的沖我說:“要是讓我師叔們現你,你可就……”

“我知道……”我小聲說:“多謝你救我啊。”

月光照在小道士臉上,他露出彆扭的神情:“算啦,我也是看著你不怎麼壞,才想讓你保一條小命兒的。”

遠遠有人喊:“小柯,你跑哪兒去了?快來用飯!”

小道士急忙應一聲:“就來!”又叮囑我:“你可別亂走亂動,知道嗎?更加不能出聲!”

“嗯,我知道。”

性命攸關,我當然識相。

小道士把我塞進他的青綢荷包裏面,快步迎著那個找來的道士走了過去。

我躲在小小的散著薄荷清香的荷包裏面,身上覺得暖暖的,心裏也變的暖暖的。

小道士……還真是個善良的人啊,當時一時興起幫他一把,可沒想到有一天他會反過來救我一命。



正文 十八 道士也是好少年

道士們看來門規很嚴,到了飯堂吃飯時又有幾個道士訓斥李柯,說他胡鬧,還說回去要狠狠罰他,那個青蓮道士說:“罰不罰的回去再說,明天我們再去,小柯就留在落雲觀,不許亂走亂闖了。否則,要是有什麼意外,我們可怎麼回見去青寶師弟?”

他了話,其他道士就不再說什麼了。

看來,這個青蓮是這群道士的領頭人。

我盼著他們多說一些,我好趁機多聽到一些情況,可是道士們守著食不言的信條,吃飯時一字不說,吃完飯後又各自回房,李柯和那個青雲道士一間屋,他固然小心,我也絕對不敢亂動一步,老老實實趴在他的荷包裏。那個青雲又教訓了小道士幾句,還順口問問他一路上遇到什麼煩難沒有,李柯一一回答,然後動作極快的往荷包裏面塞進了一樣東西。

我沒看清是什麼,但是先聞到了一股鹹香。

我舔了舔,原來是粒鹹水煮花生。

嘿,小道士真有心,還怕餓著我,居然還偷藏粒花生給我吃。

我可是妖怪了,別說一頓不吃,就是一年不吃,也餓不死我。

不過他的心意我還是很感動。

咽咽唾沫,估計那個青雲道士聽不見,我張大口往花生上咬下去,小口的,無聲的咀嚼起來。

嗯,鹹了。

有點水就就才好。

我小口小口的無聲的把花生啃了大半,今天一天經歷太多,這也折騰了半夜了,我也累的很,聽著屋裏兩個人都睡了,那個輕微的打鼾的應該是青雲,李柯這麼可愛的美少年可不會打呼嚕。

我迷迷糊糊的,感覺自己剛睡著,忽然被拍門聲驚醒。

“青雲師弟,快起來!快起來。”

這叫怎麼回事兒……我迷迷糊糊的探出一點頭朝外看。

天還沒亮呀。

這些道士真是吃飽了撐的,半夜不睡的瞎折騰什麼啊,比周扒皮還可惡。

敲門的那個道士急切的說:“山上有急訊傳來,青蓮師兄吩咐這就起身回去,你們快些收拾出來。”

呃?

我意外之極。

怎麼這些道士這就要回去?

不管我們桃花觀的閒事了?

李柯和道士青雲急忙起身穿衣,瞅著青雲先出去,小道士急忙把荷包捧起來,壓低聲音快速的說:“我有事要先回去,你自己多當心,等回來我們走了,你就自己回你們那兒去。”

我急忙點頭:“好好,你也多保重。”

他想說什麼,又頓了一下,只說:“你以後……放聰明些吧,別這麼笨了。”

“嗯。”

我笨嗎?切,我覺得我得比小道士要聰明啊。

不過眼下是人家剛救了我,我犯不著和他頂。

我點頭。

“還有,以後看見修道的人……躲遠點兒。”

呃?他自己不就是道士麼?這話說的……

“好了,我走了。”他把我匆匆的又放回荷包裏,我露著兩眼看,他把荷包匆匆的塞在枕頭旁邊,轉身兒拿起床頭的劍。

“小柯,你好了嗎?”

“好了好了。”

青雲道士走進來,我瞅著他的樣子大概也沒過三十……也或許是修道所以顯年輕。

“沒拉下什麼吧?”

“沒有。”

那道士在屋裏看一圈,在床邊停下,忽然伸手靠近,我嚇的一縮頭躲進荷包裏:“這是你的吧?”

小道士神情一變,趕忙伸出手來接:“啊,是我的。”

“小孩子就是丟三拉四,你啊你……”我從荷包的花邊兒縫裏朝外偷瞄,小道士在青雲的注視下,只能把荷包又系回了腰間。

“青雲師弟,你們還沒好?”

“好了,這便走吧。”

身前身後身左身右全是道士,我嚇的一動不敢動。

這可怎麼辦?當著這麼多道士,我哪敢往外爬呀。

那,我什麼時候才能脫身啊?

話說,我光聽說過道士們能禦劍飛行,我可從來沒有見過。

道士們集中了到了院子裏,我不敢探頭,倒是在荷包上摳了一個小小的針眼兒大的空朝外看,道士中間有一個穿著白色道袍的,月光下顯的如芝蘭玉樹,一塵不染。我雖然沒看過,卻本能的感覺著這人應該就是眾道士稱呼的青蓮師兄。

他從懷中摸出一樣什麼東西,迎風一展,那東西輕飄飄落在地下,見風就長,原來是一隻潔白的紙鶴。

那鶴長的快有半個院子大了,然後道士們一個個飛身而上,站在紙鶴背上。李柯也站了鶴背,青雲說了一句:“小柯過來,你站中間。”李柯答應了一聲,慢慢挪步過去,正站在眾道士中間。

等人都上來了,那鶴拍拍翅膀,騰空離地,飛了起來。

呃……

這,這鶴好啊!

又方便,又環保,這樣兒的交通工具真是……我估摸著道士們不是個個都會飛劍什麼的,這麼飛著走又輕快又省力,實在好啊。

不對,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我可怎麼辦?

難道我跟道士們一起回他們的老窩去?

別說我從這麼高跳下去會怎麼樣,這裏道士這麼多,我恐怕一露頭就會給拍成蜘蛛泥。

紙鶴越飛越高,風聲更大了,我都能感覺著溫度一下子就降了下來,寒氣嗖嗖的,急忙把頭又往裏縮了縮。

算了……既來之,則安之。

這會在半天高是跑不了,那就到地上再作打算。就算到了道士老窩,應該也能找著機會溜回來。

我一覺睡的又香又美,道士一撤,桃花觀是沒危險了,我心裏也沒有牽掛,睡的格外沉。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迷迷糊糊的聽到有人走動,有人說話。我翻個身,再翻回去。

“你睡的倒香啊!”

我眨眨眼,一張放大的人臉……呃,小道士都熬出黑眼圈來了。

“那個,這是到哪兒了?”

我轉頭看看,四周群山連綿,雲海茫茫,小道士站在一道鐵鎖橋上,正皺著眉頭瞪我。

“這裏是蜀山。”

“哦,到了道士家的根據地啊……”這個蜀山真是大名鼎鼎啊。

忽然被帶到這裏,說心裏完全不緊張那是不可能的。

“你說什麼?”他皺著眉:“可別胡說。我正要去見我師傅。唉,陰差陽錯的,居然把你給帶回山來……”

“是啊是啊,你趕緊瞅個空子,把我給送出去吧。”

“不用你說,我也想趕緊把你這……把你送走!”

他剛才肯定是想說我這個妖孽,又咽回去沒說。

嘿,小道士不光是長的好,教養又好,氣質也好,雖然看樣子他對我是又惱火又頭疼,可也沒說什麼難聽的話。

但願他長大了可不要變成一個討厭的妖道,整天以消滅妖精為己任。

唉,可愛正太要是變成了猥瑣大叔,那就太煞風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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漾翎兒 發表於 2012-6-17 05:45 PM

本帖最後由 漾翎兒 於 2012-6-24 12:11 AM 編輯

正文 十九  一人一蛛同禁閉

“師父。”李柯進了屋,先作揖,又跪在蒲盤上叩頭下去。

這屋子裏有股好聞的味兒,我也說不上來是什麼味兒,道士們整天燒香煉丹,屋子也給熏香了。

“你也真胡鬧。青蓮師兄他們前腳走,你後腳就不見了蹤影,我就知道你肯定追上去了。不知天高地厚!”

這個聲音聽起來醇厚沉穩,絕對是一把美聲。但是我好奇歸好奇,可沒膽子打量他。

“師傅,我知錯了。”

“你知道什麼錯啊……唉,你一向也算懂事,要是你師弟幹這種事,我反倒不生他的氣,因為他不明道理。你呢?什麼道理你都懂,這是明知故犯。這回我也不想怎麼罰你。你自己去,到無憂閣去,把無極經抄滿一洞,什麼時候抄滿了,什麼時候出來。”

李柯又磕下頭去:“是,我一定聽師父的話,好生反省。”

“你去吧。”

李柯從屋裏出來,長長了歎了口氣。我一向覺得他是小孩,可是這麼一歎氣啊,還真點小大人的感覺。

旁邊過來一個小道士,看起來比他大著幾歲的樣子,說:“師弟,我送你過去吧。一事不煩二主,你受罰的時候啊,我還得給你送飯呢。”

兩個小道士朝前走,那個大點兒的板著臉一會兒,可還是偷偷問:“山下什麼樣?好玩嗎?”

李柯搖搖頭:“我沒顧上玩。”

那個說:“不說算了。”

走了好一會兒,李柯進了一間屋子,那個小道士說:“回頭給你送換洗衣裳來。”

李柯說了句:“謝師兄。”

那個哼一聲走了。

李柯在屋裏站著,一會兒沒動。

我探出頭看看四周,全是石頭,石頭頂,石頭牆,石頭地,看起來簡直是個石頭洞啊。連門也是石頭的,上面開著扇小窗,一線光從視窗照進來,我小聲說:“哎,你就是因為我,才明知故犯私自跑下山的?”

李柯哼了一聲,沒說話。

“我知道,你還生氣哪。別這麼小氣啊,我知道你心地好,特地跑來救我。哪,我記在心裏了,將來這份情我一定還你。”

“誰要你還了。”小道士愛理不理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我才不稀罕。”

“好吧,你不稀罕,我自己記著總行了吧。”

走了幾步,我問:“那,我現在能不能走了?”

李柯看我一眼,我瞅著他眼神兒,倒不是生氣,也不是不耐煩,倒是……像是在可憐我。

“呃?不方便麼?那我就等幾天。”

“等吧。”小道士忽然笑了,從窗外照進來的一線光照在他臉上,柔嫩的皮膚被陽光映的晶瑩剔透,臉上還有一層毛茸茸的稚氣的細毛沒褪。看起來像是一層瑩光,亮晶晶的。

嘿,怪不得人家說正太有三好,天真、可愛、皮膚好。

這皮膚果然好啊……

不過他這個笑容怎麼看起來,呃,這麼興災樂禍呢?

我心裏升起不好的預感。

“嘿,你想走啊,也行啊。這門一關上,不等我抄完經不會打開的。你要想出去,就等我抄完太極經再說吧。”

“呃,那你要抄多久啊?”

小道士坐在牆角的蒲盤上:“哈哈,你急著走啊?好吧,那我努把力,爭取三年之內把經抄完,就送你出去。”

“三,三年?”

不是吧!就算小道士偷跑下山不對,那關個三天禁閉也差不多了吧?三天不行,那三個月也可以,可是三年?這是不是也太久啦?

“那你抄經,憑什麼我也不能出去啊?”

“你試試看能不能出去啊?”小道士笑容篤定的看著我。

我往門口那小窗戶爬去,可是別看那窗戶上沒什麼攔著,可我像是被一層看不見的東西擋住了一樣,無論如何都不能經過窗戶。

“這是,這是為什麼啊?”

“無憂閣是祖師爺建的,就是為了磨練弟子門人的心志,令犯了錯的人悔悟知錯。所以這門一旦合上,洞裏的經不抄滿,那扇門是不能打開的,連蚊子蟲子也出不去。你啊,嘿,別想了。”

“你騙我吧?那你抄經也不能用三年啊!”

“我騙你?你以為抄經這麼好的嗎?無憂閣這裏有禁制,要把經抄在石壁上可不容易,功力不夠深,字寫在石壁上,過一夜也會褪掉。什麼時候寫的字不褪了,才能接著寫下一個,一篇太極經,以我現在的功力,要是三年能抄完,已經是我非常的用功了。”

“啊?”我眨巴眼:“你師傅太狠了!不就偷下個山嗎?居然要關你三年啊!”

“別胡說,師傅這也是對我愛之深責之切,這樣抄經是可以磨練心志的,對修為提升也大有好處。我們掌門,少年時也被罰在這裏抄經,抄了足足九年又九個月呢!”

小道士一副崇敬嘆服的口吻,似乎對前輩事蹟仰慕不已,我想了想,搖頭說:“你們掌門夠笨的,你都說你三年能抄完,他居然抄了九年,這人資質可是夠差的。”

“你……”小道士瞪我一眼:“你懂什麼!我不和你說了!”

小道士在蒲盤上打坐,我在屋裏爬來爬去,打算在屋角拉上絲結個網。既然要在這兒長住久安,那我可得給自己找個好鋪位。

我瞅准了兩塊石角,開始吐絲拉線,縱橫織網。

要說我現在織網那效率……嘿嘿,跟機器化大生產的速度也差不多,小道士吐納還沒幾遭,我一個網已經有了雛形了。

瞅著這屋裏空空的,就小道士坐了一個蒲盤,一個小小的石幾上放著筆墨紙硯,除此之外就什麼也沒有了……那……

“喂,李柯,我有個事兒不明白,你得跟我說說。”

“什麼事?”他睜開眼問。

“你師兄光說要給你送飯,那……你要上茅房怎麼辦?這裏可沒有馬桶啊?”

小道士的臉騰一下漲的通紅,一把扯過桌上的硯臺朝我砸了過來,我一閃,硯臺沒砸著我,可是把我剛織的網給砸了個稀巴爛。

那硯臺撞在牆上又摔在地下,居然紋絲未損,小道士對我怒目而視,我轉過頭當沒看見,點頭讚歎:“哎喲,這硯臺真結實,不知道是什麼料做的?”

不管怎麼說,我們這一人一蛛的穴居生涯,就此拉開序幕了。



正文 二十  苦中有樂抄書忙

道士的生活是真清苦。

小道士關禁閉的抄經生活更清苦。

每天第一道陽光從門上的小窗戶照進來,小道士就停止打座,開始往石壁上抄經。他的字跡也挺秀逸,但是每天抄上去的字,都象被陽光蒸的水跡一樣,緩緩的變淡褪去。

他師兄三天來送一次飯,送的並不是我以為的什麼米飯饅頭之類,而是一些不知道是什麼果實的小籽粒,還有就是清水,有時候還是丸藥。

這些東西吃下去可飽不了肚子吧?不過小道士倒是沒說什麼,每次也都會分給我一些。我嘗過試試,沒味道,吃下去我也沒有太大感覺。也許這個對修道之人好,但我的修煉方法太與眾不同,所以不會有什麼用處。

在這裏我也吸不到雷電之力……

糟糕了,看來這幾年我沒法兒增加修為了。

我無聊也只能看著李柯抄經打時光,他倒是很沉得住氣,寫上去的字都很快褪去,石壁乾淨的好象從來沒有過任何字跡一樣。

他也不急,也不燥,每天每天,就是這麼慢條斯理的從容的寫字。

中間他師兄還送來了衣服給他換,這種時候我就轉身面壁,當自己不存在。小道士還是穿淡藍色最好看,我喜歡這個顏色,顯的他特別清新,皮膚也顯的特別白。小道士抄經的時候神情特別認真專注,啊,看起來……

呃,我想什麼了!

打住打住!

他好看難看關我什麼事啊!

再好看他也是個道士,我也是個妖怪。

唉……

我總是容易忘掉這一點。

不過我們天天都聊天。他寫字的時候我沒事做,閑的慌,就會胡亂的找些話題跟他說話。

“小道士,你是從小就當道士了嗎?你還有父母嗎?”

“我全家都死在水災中,我一個人抱著樹逃生,後來遇到師父,將我收入門下的。”

“哦……我也沒爹沒媽的……說起來咱一樣啊。”

“那,你怎麼只穿道袍,沒象其他道士那樣取個道號?”

“你以為道號隨便就可以取嗎?我學藝未成,也……”他說了半截又不說了,繼續提筆蘸墨往石壁上寫字。

我知道,我是妖嘛,他是道,雖然我們現在和朋友一樣相處,但是他也不能什麼都告訴我。

“小道士,你們平時都吃什麼?也都吃這些?”

“不是,這些是閉關或是被關禁時才吃的。”

“你餓不餓?”

他轉頭看我一眼:“不去想就不覺得。”

那就是會餓了。我想那些拿來給他吃的丸藥,有可能是傳說的那辟穀丹什麼的吧?道士們會煉丹,辟穀丹應該算是初級入門的丹藥。

“李柯啊,你小時候怎麼過的?你師父看起來挺嚴肅一個人,難道他會哄孩子餵奶嗎?”

“……”李柯看我一眼,不吭聲,繼續寫字。

“歇會兒吧,反正早寫晚寫,多寫少寫,寫與不寫,也沒分別啊。”

“……”李柯抄書ing……

“那個,這裏真無趣,我給你講個笑話怎麼樣?話說從前啊,有一隻饅頭,一不小心吃下了個肉丸,結果就變成了個肉包子!好笑不?哈哈哈哈哈……”呃,我笑完了再看小道士,他似乎一點感覺也沒有。

“哦,對,你是道士,沒吃過肉丸肉包對不對?呃,那我換一個。從前啊,有一隻雞蛋去茶館喝茶,結果變成了茶葉蛋!哈哈哈哈,這個好笑吧?呃?也不好笑嗎?那個,難道雞蛋你也沒吃過嗎?可憐的道士……”

“……”繼續抄書ing……

“那我講個素的吧,蘋果你總吃吧?那香蕉?還是……”

李柯簡直要吼起來:“別講了!”

我給嚇一跳:“不講就不講唄,這地方什麼都沒得吃……還不許人講一講……”

李柯不理我,抄書的勁兒頭也有點瘋狂。

我安靜了一會兒,瞅著他實在挺辛苦的:“喂,李柯,我幫你抄書吧?”

他轉動手腕,放下筆歇息:“你?你識字?”

“嘿!瞧不起人啊!我在我們那兒,還是個先生呢,教大夥兒識字的。嘿,而且你看看,我有八隻腳,兩隻扒著牆還有六隻可以用來夾筆,那要是抄起東西來可是比你快多了!”

李柯終於笑笑,雖然扁著嘴唇笑的不那麼熱情,但畢竟還是笑了啊。

“是啊,你的腳是不少,可我這裏卻沒這麼多筆啊。”

“哦對……”他統共就一枝筆。

“唉,我這是蜘蛛無用武之力啊……”

李柯扶著牆呵呵笑,然後從袖子裏摸出一個小瓶兒來:“好吧,我知道你想吃的喝的,別的我沒有。這裏頭是一點別人給我的紫芙蓉膏,給你吃一點吧。”

“呃?好吃嗎?”

“甜甜的。”

我射出一條蛛絲,前端彎成小勾,探進瓶子裏,舀出一滴來送進嘴裏。

“啊,是好甜。”

不光甜,還有股花香。

一下子讓我想起三六釀的百花蜜來了。

三六的絕技就是釀制這些花呀朵呀粉呀蜜呀的,這個紫芙蓉膏沒有她煉的那麼好吃,但是咽下去之後感覺肚子裏有點暖洋洋的,就象細細的雷電之力進入了肚子裏一樣。

看來這個不是做出來吃的零食,而是有助李柯修煉的東西。

他笑笑:“喜歡就再吃點兒。”

“不了,我肚子小,這就夠了。”我說:“留著,慢慢吃。”

我又想起件事:“李柯,你關在這裏,你的師兄他們要是這段時間學了什麼東西,你可就學不到了啊。”

李柯坐在牆角,低下頭:“這也是我自己做錯事,怨不了別人。”

“但是……”

“算了,不說這些了。先努力從這裏出去,然後將來再好好用功,我一定不會比別人落下太多的。”

“嗯!”我心裏非常過意不去。都是因為想去通知我,他才會私自下山,然後現在還會受罰。

要是可以的話,我也一定要全力幫他。

不過,那些道士到底為什麼去找桃花觀的麻煩呢?然後又匆匆折回……

我看一眼李柯,他又重新磨了磨開始在石壁上抄經了。

有些事他會說,有些事我就是追問他也肯定不會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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漾翎兒 發表於 2012-6-17 05:49 PM

本帖最後由 漾翎兒 於 2012-6-24 12:16 AM 編輯

正文 二十一 傻人自是有傻福

春去,秋來。

天氣一天天冷了,我也越來越懶得動,小道士還是只穿著單袍,不過從麻紗料子換成了棉布料子——多半比較保暖。沒辦法,就算小道士想穿厚衣服,那也得能穿著啊?他那個經常來送東西的師兄沒有送來過厚衣服,於是李柯當然也就沒得換了。

有天早上醒來,硯上都結冰了。我恍然,冬天來了啊。

小道士每天夜裏打坐,我盯著他的臉看,大概修道的人也不怎麼怕冷,他的臉色看起來還是挺紅潤的。

我正盯著他,他忽然睜開眼睛了。

“你在呆啊?”

“啊,沒有。你醒了?”

“嗯。”

他轉過頭去看石壁,上面還是空空如也,昨天晚上臨睡前寫的字已經消失不見了。

李柯好象沒什麼感覺,轉頭問我:“你冷不冷?”

“有點涼……”

他想了想:“不如,你到我袖子裏來,總會暖和一點的。”

“啊?那不好吧……”

男女授受不親……呃,當然我現在不能算是女……

“好啦,就是暫時讓你躲一下。”他看我趴著不動,眉頭微微皺起來:“怎麼?有什麼問題?”

“啊,沒問題,沒問題。”

我急忙爬上他的袖子裏去。

小道士的身上有種清新的丹藥味,被體溫暖熱的衣袖也絕對比冰涼的石地下要舒服多了。

大概是剛運功完畢,小道士看起來臉色紅潤,精神也好,冬日清晨有些清冷的天光從門上的小窗戶照進來灑在他的臉上,鼻尖顯的晶瑩微亮,呵氣化開硯上的冰的動作全神貫注。

我心裏突然好象叮的一聲響,像是有根弦被輕輕拉扯,又錚然震顫著彈回原處。

這種不由自主的感覺讓我覺得非常陌生。

很……很奇特的感覺。

有點忐忑,又有點希冀……還有點,呃,舌尖有點酸,又有點甜甜……

呃?酸甜?我急忙吸了吸,果然咽下一大口口水……

不是吧,小道士就算鮮嫩可口,我也不能對他流口水啊!難道我要蛻化成一個吃人的壞蜘蛛妖怪了嗎?

不行不行,就算在這裏餓了很久,也不能培養出吃人的愛好來啊。

我搖搖頭讓自己清醒一些,鄙視自己跳到他袖子裏找暖和的行為。貪圖安逸不成大器……

我跳到石桌上,揮揮腳對小道士說:“你先練趟拳腳熱熱身,我來磨墨。”

“你?你會嗎?”

太小看人了!

“我有八隻腳!你才不過兩手兩腳!我幹起活兒來比你利索的多!哼!”

為了證明我的確比他利索,我八腳齊上,我磨我磨我磨磨磨……被三六的石缽訓練過,這磨墨對我來說真是小菜一碟。

他抄經,我幹後勤……呃,馬馬虎慮也能算是紅袖添香了吧?

可惜我沒有紅袖,我只有腳毛~~

磨了一池子墨我,我蹲在硯臺上看小道士抄經。

“李柯,你有幾個師兄弟?”

“嗯?”他頭也不回:“那可多了,我這一輩子弟子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不過如果說是師傅的親傳弟子,那只有三人,那天的劉師兄你見過了,我還有位喬師弟。”

“你師弟也不來看看你啊?”上輩子我們同學之間,課堂筆記還有作業啦什麼的可都是互相抄來抄去的,考試的時候還會互幫互助一下呢。怎麼小道士的師兄弟……一點同門友愛都沒有。

“無憂閣這裏不能隨意過來的,劉師兄能過來是因為他要送東西,喬師弟一定是過不了守閣的那關,他就算想來也來不了。”

“是麼?那他不會托你劉師兄抄句話,安慰安慰,或是鼓勵鼓勵你啊……”

李柯沒說話。

“算了,我不吵你了,你專心抄,說不定今天就成功了呢。”

不過要把這四壁都抄上經文……我再瞅瞅李柯。

這小道士連偷懶都不會。你寫這種簪花小楷似的字,這要寫滿一牆得多久啊?要是揮揮灑灑寫狂草,一個字有半人高,那一定很快就抄完了。

李柯抄書抄的太認真,我無聊起來,自己繞著硯臺玩。吐出一根絲來,在墨裏蘸過,然後在角落裏甩打,在牆上抽出一條條的墨線,就象木匠幹活兒彈墨線一樣。

很快牆角那一塊就讓我抽成了抽象畫==!反正墨蹟會很快消去,

我抽啊抽啊抽……感覺真是非同一般的——爽啊!

怪不得電影裏面一放到什麼蜘蛛妖啊什麼**女王啊,總是拿著繩捆人,還拿著鞭子抽人。這種感覺真是……

呃,好象很變態——不,不是好象,是的確很變態。

不行不行,我不能向變態展。

抄了大半天,小道士坐了下來,平靜的看著牆壁上的字跡又一點點隱沒。

他似乎已經習慣了。我歎口氣,也不知道現在是安慰他好,還是鼓勵他好。

“喝水吧,喝點水歇歇。”

我也就想起這麼句話來。

他朝我點點頭,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牆壁很快又褪成了一塊青裏透白的石壁,半點字跡也沒有留下。

可是……

為什麼……

牆角的那副亂抽抽的抽象畫,還清晰的留在上面?

李柯轉過頭看了我一眼,我也奇怪的看他。

“那個,可能是我亂甩,不是字,所以沒有被消掉?”

好奇怪,為什麼那些亂墨條還能留在上面呢?

“是這樣嗎?”小道士自言自語。

“應該……是吧?”

我也一點都不能確定。

小道士忽然拿起筆蘸了墨,遞給我說:“你寫幾個字試試。”

我茫然的接過筆:“寫什麼?”

“隨便你。”

“哦……”

我也不知道寫什麼,順手就寫:去年今日此門中。

寫了這一行字,我有點忐忑的放下筆,看看李柯,再看看那行字。

等啊等。

我們誰也沒說話。

門上小窗的最後一線光消失了。

但是牆壁上那蛛派抽象畫以及去年今日此門中,都還清晰的留在原處。

小道士盯著牆壁,喃喃的自問:“這是為什麼?”

“呃,興許這個禁閉是關你,不是關我,所以我抄的字……”

這理由似乎也不怎麼站得住腳!

啊啊啊!可是我哪知道原因在哪里啊!



正文 二十二   走火入魔亂用藥

小道士忽然抓起筆,在牆上唰唰唰也寫了一行字。

和我剛寫的一樣。

去年今日此門中。

我瞅瞅他,沒出聲。

天色一點點暗下來,小道士點起了燈。

話說這個道士用的油燈不知道燈芯是什麼做的,燈油又是什麼做的,不用換芯也不用加油,長點長著,長用長有,真是神奇啊神奇。

呃,現在的重點不是燈,而是小道士寫上的那行字。

他大概是因為心裏急切,所以這行字並不是工工整整的小字,而是有點行書的感覺,墨蹟淋漓,比我寫的字那是秀逸飄灑的多了。

但是那行字在石壁上,一樣如之前的那些一樣,漸漸變淺,仿佛墨色滲進了石頭裏一樣。

最後,完全消沒不見。

可是上方我寫的那句話,還是老老實實的待在原地,沒有半點要消失的跡象。

李柯愣了,我也一樣愣。

誰能來說說這到底是為什麼?

我寫的字就能留上,而小道士寫的就留不上?

難道這石壁真有指紋啊虹膜啊之類的高科技識別功能,誰關禁閉,誰的字就寫不上去?

我看看他的臉色,試探著小聲說:“要不,我替你抄經吧……呃,”一和他那種惡狠狠仿佛要把我切碎碎的目光對上,我馬上搖頭:“算了,當我什麼也沒說。”

“師傅說,只要功夫到了,字就一定可以寫上去的……”

他轉頭看我,那種亮閃閃的目光仿佛老饕看到美食,老狼看到兔子……呃,反正都是一個含義。

我退了一小步,躲到了硯臺後:“你你你,你想做什麼?”

“你是不是……”

“我沒有!”

“我還沒問呢!”小道士豎起眉毛:“你不用這麼快就否認!”

“反正我什麼也沒隱瞞你,我也沒什麼特別本事。為什麼我的字能留上面你的字不能我也不知道,你不要找我麻煩啊不要啊不要——”

“小點聲!”

小道士的指頭戳在我的腦門兒:“你!給我說清楚!到底你寫字的時候,是用了什麼法門?”“冤枉啊大人……我真的……咳咳,”下面的話被小道士殺氣騰騰的目光都給嚇的消聲:“我什麼也沒想,真的。抽著玩的時候我能想什麼呀,就是想著抽的很高興,還想再抽……呃……

“我挺開心的,那個,想著自己在抽,抽自己不喜歡的人啊。不過後來我寫字的時候,真的,真的什麼都沒想!我沒想過這個字有什麼意思,也沒想過這個字能不能留在石壁上,你別逼我啊,我膽小……”

李柯忽然說:“再說一遍。”

“什麼?”

“後面那句。”

“你別逼我?”

“再前面。”

“我沒想太多,嗯沒想這字能不能留在上頭,也沒想過字的意思……”

他睜大眼睛看著我。

我瞪著眼回看他。

大眼V小眼,輸人不輸陣。

“沒有想!恐怕正是因為你沒有想!”

“呃?”

他眼中熠熠生光,不過這次卻看出來心情是豁然開朗!

“就因為我心裏一直想著,刻意的去寫,所以反而不成!”

“呃,你的意思是這個石頭專和人作對,想寫的寫不上,不想寫的倒寫上了,是不是?”

“不是,你不懂別插嘴。”

我不懂?

切,我現在已經明白過來了。

似乎道士們的心法有些講究,就是什麼什麼默與神遇,意出塵外之類的,對不對我不明白。不過當初看倚天屠龍記的時候,張三豐教張無忌太極拳,就是讓他把招式忘的一乾二淨,然後領會到太極的綿綿不絕,無極而太極什麼的那些道理。

反正一個字,玄,具體來說就是不能刻意,越天馬行空越好。

李柯臉上露出喜色,嘴裏喃喃念叨著什麼,忽然間重重坐下,我還以為他要抓筆磨墨去試著寫字,誰知道他竟然盤膝坐那兒打坐起來了。

@_@?

猜不透。

反正他是道士嘛,什麼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這些我是一點兒不懂。

他自己明白就行。

我在硯臺上爬來爬去的玩墨汁,屋裏清冷,墨汁又漸漸要凝幹了。我不知道他今天還打不打算寫字了,這墨倒也不用急著再磨。

用一句小說裏常說話,小道士現在是不是,悟了?

他悟了什麼我是不知道,不過看起來他想通了一個挺重要的道理。

或許等他打坐完,就可以把經文抄在石壁上了。

唔,要是他很快就抄完的話,我們就可以從這裏出去了啊!

我這才明白過來,小道士的好事甚至也就等於我的好事!他抄完了經,我也就不用再陪他坐牢!嗯,離開這道士窩,回我的桃花觀去,那日子可是愜意的很……

對了,我失蹤這麼久,不知道我那些同門啊師姐師兄師妹師弟他們是不是掛念我擔心我,有沒有四處找過我!對,還有敖子恒。就算別人不記得我,他也一定會記得的。

唉,又叫他操心了,不過我也沒別的辦法,待在這裏連個信兒也遞不出去。

我一開始還想試著看看能不能聯繫我的同類,就算沒法兒傳遞消息,能聊個八卦打時間也行,可是這間石屋的禁制的確厲害,屋裏那些石縫嚴嚴死死,除了我,沒別的蜘蛛蟲蟻能在這兒出沒。

我趴在那兒胡思亂想也沒個輕重主次,反正腦子裏亂糟糟的,後來困了就趴在小道士領子上睡著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夢見自己又回了前世了,一時喜不自禁,逛街K歌買衣服,可天忽然下起雨來,豆大的水珠子啪嗒啪嗒滴在我身上,一下兒就把我砸醒了!

我揉眼,翻身兒……

然後想起來自己還是只蜘蛛,正在感慨,又一滴水滴在我身上。

啊?石油裏也會下雨的嗎?

我抬起頭來。

我的媽,不是下雨!

小道士還是打坐的姿勢。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兒,他眼睛死死閉著,頭頂上蒸蒸的冒熱氣,臉漲的通紅,臉上不停的在冒汗,黃豆大的汗滴順著下巴向下滴,領子肩膀那裏都快濕透了!

這是怎麼回事兒?我的蜘蛛眼急的骨碌骨碌亂轉。

對!走火入魔!小道士一定是走火入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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漾翎兒 發表於 2012-6-17 05:50 PM

本帖最後由 漾翎兒 於 2012-6-24 12:17 AM 編輯

正文 二十三 活道當成死道醫

我急的團團亂轉,可是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真後悔自己太貪玩,修為淺又沒見識,現在連一點忙也幫不上他!

要是小道士有什麼三長兩短,那,那怎麼辦?

我怎麼辦?

小道士的呼吸粗重,聽起來跟漏了氣的破風箱似的,呼呼,呼呼,聽起來好不嚇人。

怎麼辦怎麼辦?

我爬到門上的窗戶口,也管不了自己會不會暴露身份了,扯開嗓子喊:“有人嗎?有沒有人啊?快來人啊!救命啊!李柯走火入魔了!”

“有沒有人啊?來人啊!”

“救命啊!快來人啊!”

我喊的聲嘶力竭,不知道是我喊的聲音太小,還是並沒有人值守在外,沒有人來。

這該怎麼辦……

小道士的身體都抖了,臉紅的象要馬上要滴血一樣,不,都已經泛紫了。

我急的恨不能抓地撓牆……

啊!

我身上,還有樣東西。

敖子恒給我的,我就收在自己肚子下面的袋子裏頭的。

那個叫定神丹!

這東西,治不治走火入魔?

我看看小道士,再看看那定神丹。

我覺得小道士現在最需要的是退燒藥==!,這個定神丹有沒有這個功效?

可是走火入魔,呃,定定神,就算沒大好處,應該也不會有壞處的吧?

我牙一咬心一橫,把一瓶定神丹都倒出來。

這個,吃幾粒?

我數了數,一共三十二粒。

那,先吃一半看看?

喂藥的時候,我真慶倖,好在我的腿多……

兩條腿掰開他嘴,四條腿往裏撥拉藥丸,還有兩條腿跟一條強力蛛絲吊著水杯……

死馬當活馬醫了!

反正看他這樣子,不吃藥也好不到哪兒去。吃了藥……呃,好象也沒好到哪兒去。

小道士吃了藥之後,大概有五分鐘多不到十分鐘的功夫,那藥就開始起效了。

嘿,真別說,藥效挺快……呃,就是,好象……

小道士的臉怎麼更紅了T_T~~~~

嗚嗚,我真是一心為他好啊,要是小道士一命嗚呼了,那……

那算是他自己走火入魔死的還是我病急亂投醫給藥死的?是不是定神丹不該吃這麼多?還是根本就不應該亂吃這種藥?

這可怎麼辦?

我急的都想揪自己的蜘蛛腿毛~~

現在催吐估計也來不及了呀,小道士都快成蒸汽機了,頭上瘋似的冒白氣,臉現在不紅了,改青紫了,嘴唇都快成了黑的。

我趴在一邊實在沒辦法,看著剩下的定神丹呆。

小道士,可憐你壯志未酬身先死……

“那個,李柯啊,我知道你肯定覺得自己死的很冤,你要是下了黃泉,到了閻王面前,說不定要告我一狀,說我害了你……那閻王說不定給你伸張正義,再派鬼差來拘我。那會兒啊,咱在黃泉路上又成了難兄難弟了……”

咦?小道士的臉色好象好些了?

反正,呼吸沒那麼重了!白氣也少冒了點,嘴唇顏色也從黑向紅展!

是定神丹有用嗎?

我一下子來了精神,又倒了杯水,一不做二不休,把剩下的定神丹也給小道士硬塞進嘴裏,然後把水咣咣灌進去。

這麼折騰一番下來,小道士看起來真的是在好轉。

我心裏一松,倒覺得自己累的實在不行了,腿酸腳軟站不住,撲的就趴在了石桌上。

想不到定神丹還能治道士走火入魔啊。這是子恒的一番好意,現在還用在了這麼重要的時候,回去真得……好好還他人情……

我打個呵欠,幾乎是眼前一黑就睡著了。

夢裏很亂,好象認識的人啊妖啊都來眼前晃啊晃的,流雲飛霧,隔著一段距離跟我喊話,我聽不清,自己又覺得身子實在沉,嘴也張不開,明明想回答,就是說不出來。

“喂,喂,醒醒。”

“醒一醒。”

我踢踢腳,真不想醒,累的很困的很,還想再接著睡。

“小蜘蛛,醒一醒。”

“嗯?”我強撐著睜開眼,一張放大的臉龐近在咫尺,不,比咫尺還近,那鼻尖近的都要頂到我的腦門兒了。

“你誰啊……”

“李柯!”小道士朝後撤撤。

“啊,對……”我眨眨眼,這次看清楚了:“咦?你……你去整容了麼?”

“什麼?”

“啊,怎麼一夜不見,臉變白了,嘴變紅了,頭也變黑了啊……”

其實五官啊體格啊什麼都沒變,可是……感覺變了。

皮膚好象珍珠一樣,有一種從內裏透出來的融融的絲潤的光澤,一點瑕疵毛孔都看不見,完美的讓我嫉妒!我變成人樣兒可比他差遠了啊!那皮膚黃啞暗淡,五官平平無奇,頭黃稀……

“因為我的功力已經小成,所以……看起來有些變化吧。”

“哦……原來道士也和我們妖怪一樣啊,我們是功力到了變人,你們是功力到了變美人……”

“嚗”的一聲,小道士在我腦門兒上重重彈了一下:“又胡說了。”

“別再彈了!再彈我都讓你彈笨了!”

他毫不客氣說:“你本來也很笨。”

“好渴,還有沒有水啊?”

“有。”

他把水杯端過來,我爬到杯沿上去喝水。

水杯裏的水面上映出來石室的影子,我愣了一下,喝了一口水,很快抬起頭來。

石室的牆壁上幾乎都抄滿了字,字跡如行雲流水一,綿綿沛沛,筆致透逸,柔而不軟,輕而不浮……

“哇哦,都是你寫的?”

“是啊。”

“那,寫上多久了?沒褪?”

“不會褪了。”

小道士的聲音裏有一種很從容的自信,我轉過頭朝他笑笑:“嘿嘿,那咱們現在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嗯,還有最後一段,抄完就可以出去了。”

他是特地等我醒了才抄最後一段嗎?讓我看?

嘿,小道士還挺體貼嘛。

他提起筆來,從容的在石壁最邊上的空白處書寫。

唔,感覺他的精氣神兒是不一樣了。

沒有以前那麼拘泥凝重,落筆如雲煙,舒暢自然,似乎是很輕靈,可是筆端卻又像是有千鈞重力。

呃,那個詞怎麼說來著?

對,行雲流水,舉重若輕。自然天成,返璞歸真……

沒錯,就是這樣。

我在這兒瞎琢磨的時候,李柯已經寫到了最後一句。

“位為真一,太一奉籍,上名天君,昭然明白。”

寫完最後一個字,他信手把筆拋開,笑著回過頭來:“成了。”

“哦!”我愣了下,急忙說:“恭喜啊!”

“多謝。”

他走過去,輕輕一推。

那堅牢不破的石門,就這麼輕輕的被他給推開了。

“可以出去了?”我有點反應不過來的問。

“是啊。”他笑著說:“難道你還想在這裏再住幾年麼?”

“那當然不是!”

可是,為什麼看著從敞開的門口照進來的日光,我覺得,心裏一片茫然……

真奇怪。

這是為什麼呢?



正文 二十四 五香豆干喂蜘蛛

小道士把我重新裝荷包裏帶出來,重新看到天光的感覺真是……

難以形容。

“喂李柯,我有個事不明白。你的青字輩的師叔師伯們,難道察覺不到我身上的妖氣嗎?我們這麼過去行不行啊?”

“你不用害怕,這個荷包上面繡進了符咒,丹藥啦薄荷啦話梅啦裝進來都不會外漏一絲氣味,所以你當然也不會暴露的。”

“呃……敢情兒這是你的零食口袋啊?”

“嗯,這是青雲師叔送我的,”李柯顯然心情極好:“我也沒用過幾次,沒有什麼東西裝。”

“對哦,蜀山上可沒有超市,買不著啥零食……”

“超市?”

“嗯,雜貨店。”入鄉隨俗改用這裏的說法。

“青雲師叔會制蜜棧的,蜀山上也有果樹,青雲師叔醃的杏脯,蜜棗,野果子幹,味道都極好的。”

“是麼?我也有個同門,叫三六,她釀的蜜特好,不過我倒沒見她做蜜餞果脯,下次讓她做點兒,嘿嘿……三七應該會采花瓣和果子的,等將來我回去就有口福了。”

“三六三七?”李柯問?“是按排行叫的麼?那你行幾?”

我一時不查,順口就說:“三八。”

“三八?三八倒是挺順,不易忘。”

“呃……”

我幾乎想把自己的舌頭咬掉!

怎麼還是說漏了嘴!

三八三八,真是……真是!嗚,本來已經好多人都這麼喊了,同門,還有敖子恒,還有鳳凰,現在連小道士也這麼喊!

我不要啊!

“你還是喊我……桃華吧,或是直接叫我蜘蛛就好,我不介意的……”我的表情一定異常扭曲,聲音僵。小道士不知道是真不明白還是裝不明白,笑笑說:“三八順口,還親切,以後我還是喊你三八。”

我真的……很想,很想殺人!

“噓。”小道士一抬手,袖子將我蓋住,我急忙滑進荷包深處去。

“咦?小柯?你,你出來了?”

“是啊,青術師叔。”

“你可真是……真是,竟然這麼快就已經抄完了經離開無憂閣!真是英雄出少年啊!這麼多年來,咱門裏沒有哪個前輩或是同門能這麼快就完成離開!啊,你快跟我來,我帶你去見青蓮師兄!他要知道了一定極高興啊……”

“青術師叔,我想先去稟告過師父,告過罪,再去見青蓮師伯,可以嗎?”

“啊,這是當然的,自然要先去告訴你師父,快快,我陪你去!”

“青術師叔,今天是你來無憂閣值守吧?現在時候不早,你先上去吧,我去見過師父,就會去見青蓮師伯的,總不能耽誤你的正事。”

“啊,對對,你看我,都高興糊塗了!好好,那我上去,你自己去吧。”

他腳步聲輕快的遠去,我小聲問李柯:“哎,無憂閣晚上沒有人看守嗎?昨天你情形不對,我喊這麼大聲,都沒有人來……”

李柯低聲說:“晚上應該也有人值守……先不說這些,我要回去見師父。”

我還是覺得很困,小聲說:“那我再補會兒覺,昨天晚上折騰太久了。”

“好,那你睡吧。”

荷包裏並不會覺得通氣不暢,而且挺保暖的,我打了個呵欠,隱約的聽著小道士和人說話,不同的人,但是口氣似乎都很驚奇,似乎李柯這麼快結束禁閉的確是十分傑出,很優秀。

可是昨天晚上李柯的經歷的兇險,好象卻沒有一個人問起過。

道士的同門之間,好象還沒有我們妖怪來的親密呢。

嗯,記得上輩子,我有個進入了重點高中的同學,聚在一起說話的時候,她時常說,競爭厲害,根本沒什麼知心朋友。每個人都在暗地裏拼命用功,可是當著人又不表現出來。自己會的東西不願意教給別人,當然,別人也是一樣藏私。

蜀山有這麼多門派,彼此間一定也存在著爭奪和競爭吧?李柯他們門中這麼多道士,大家彼此之間,可能也存在著這種情況。

呃,其實這也沒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桃花觀裏也不是一團和氣……

物競天擇,勝為尊,這沒有什麼好奇怪。

這就是一個強擁有權勢地位,弱只能被踩踏欺淩的時代……

很殘酷,很真實……

我睡的迷迷糊糊,好象聽到小道士的師父在說什麼,他的聲音很好認。然後似乎還聽到那個青蓮道士的聲音。

後來我就真正睡著了。

嗯,挺香的……香噴噴的……

我本能的張開嘴,有什麼東西喂進嘴裏面。

啊,這個,很鮮很好吃。

我睜開眼,小道士正拿著一小碟五香腐幹,不用問,剛才喂給我的肯定是這個。

“好吃!”

“嗯,再吃點。”

“你們山上還有這種東西吃啊?”

“你不會以為我們都是餐風飲露的吧?”

“可是在無憂閣你不都是辟穀的嗎?”

“那是禁閉,受罰是不同的。”

“哦,再來一塊兒。”

他笑著又捏一塊兒給我。

“嗯,鹵的不錯。”

我吃了差不多大半塊,小道士笑吟吟的看著我:“你個子一點點,怎麼吃下這麼多的?”

“嘿,小意思啦。”我問他:“怎麼樣?禁閉關完了,以後還會不會再受罰?”

“那自然是不會了。”

“對了,我什麼時候能走啊?”我揮揮腳,示意他把盤子端開。在無憂閣裏呆了這麼大半年,我們之間已經是非常的默契,不需要說話都知道對方想幹嘛:“其實只要不被其他人現,我可以自己走的,不用再給你添麻煩了。”

李柯把盤子放下,拿了條帕子擦過手:“你真是笨蛋啊,你以為下山這麼容易?蜀山要是一點禁制都沒有,還不什麼魔怪妖物都給溜上山來?你暫時安心待著,過幾天師父不再盯著我練功的時候,我送你出山門。”

“哦,”我點點頭:“那這裏下了山,離桃花觀有多遠?對了,你要是能幫忙,就給我畫個路線圖吧,我還從來沒來過這麼遠的方呢,都不知道怎麼回桃花觀去。”

“嗯,桃花觀從此向西南去,相距千里之遙,你要靠自己走回去,那可得辛苦了。”

我贊同的點頭……的確啊,千里,一聽我的腿就軟抖了。

“李柯啊,咱們能不能商量一下……我有個事兒想求你。你也知道,我道行太淺,沒學過什麼本事,防身自保都有問題。你要是能,嗯,要是能稍稍指點我一下,不用太多,讓我不會一出門就被大妖怪吃了……我就是說說,要是不能就別勉強。”我說的不大理直氣壯,

“這沒問題。”他把我放在肩膀上,側轉頭看我:“雖然蜀山心法和劍法這些不能傳你,但是怎麼對付妖怪,我是可以教你的。還有,我可以給你準備一些符咒,你可以帶著防身。”

他答應的這麼痛快我真意外:“那真是多謝你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漾翎兒 發表於 2012-6-17 05:52 PM

本帖最後由 漾翎兒 於 2012-6-24 12:19 AM 編輯

正文 二十五  胡思亂想情絲長

明明很快就可以回去了,但是我……不大高興。

有點捨不得小道士了。

說起來我從轉生成蜘蛛,相處時間最長的,不是那些同門,而是小道士。

被關起來這麼久,我們在那間封閉的小石屋裏朝夕相處,說的話比我和任何一個同門或是相識說的都要多……呃,大部分時候都是我一個人在說,他聽。

“這是你的房間嗎?”

“是的。”

房間不大,就是普普通通的一間屋,書架上擺著書,牆上掛著劍,還有一管笛子。另一邊櫃上有些小瓶小罐。還有一張桌子,一張凳子,還有張床。

挺簡單的,而且也看不出屋主人的個性。

我想起我們桃花觀裏,大家的屋子都非常有自己的個性。比如牡丹師姐,她沒走的時候,那個房間裏異香撲鼻,床是用花枝和花葉編出來的,上面鋪著柔軟鮮豔的花瓣床單,枕頭是用花蕊填的,窗紗是取的一隻百年蠶妖吐絲織成的,上面也用花汁染過,遠遠看去那大幅窗紗有如煙霞,而且風會將花香味吹來,一時有一時無,說不出的香豔。

三六的屋子裏全是瓶瓶盞盞,裏面裝著不同的花蜜花粉……

“你平時在山上都做什麼?”

“練功啊。”

“那不練功的時候呢?”

“讀書,或是打坐,念經……”

“都不去玩嗎?”

“玩?”李柯搖頭:“被師父和前輩們看到,荒疏功課耽于嬉樂,可是要受罰的。”

“呃……真無趣。”

“那你們呢?”

“哦,觀主不大指點我們,也不怎麼管,整個是放羊吃草,真正是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你一點不用功也沒人來訓斥你,你比旁人都要用功,也不見得有人誇獎你。嗯,吃的東西很好,有菜有肉有魚,風光也好,有山有水有花,同門也還不賴,起碼有說有笑有玩……”

“好了,你這個話多的毛病我算是領教了。我要靜坐運功,你自己消遣吧。屋裏我下了禁制,你只要在屋裏就安全,可不要出去。”

“我知道,我可不嫌命長。出去就是一群小道士老道士中不溜的道士,不把我踩成蜘蛛泥才怪。”

李柯一笑,盤膝坐下。

我在屋裏爬上爬下,小道士看起來很喜歡讀書,書架上的書好些都已經磨的起了毛邊了,可見主人經常翻閱。

道士也需要扎實的文化知識嗎?會畫符念咒不就行了唄。

唉,真讓我失望,這屋裏也找不到一個蜘蛛網。

蜀山的禁制應該是只防妖怪吧?可小道士屋裏連個普通蜘蛛都找不著。

關了這麼久,想找個同族說說話也找不著。

我爬在房梁上,忽然有人在門上敲了兩下,嚇了我一大跳。

“師兄?師兄?你在屋裏嗎?”

李柯安靜的坐在那兒,充耳不聞,八風不動。

“師兄?”

那人又敲了兩下,然後就放棄走了。

這可能是李柯說的喬師弟吧?不過也有可能是他的師叔伯的弟子,說不準。

他的腳步聲遠去了,李柯卻靜靜的睜開了眼。

“咦?你這麼快就入定結束?”這也太快了?肯定沒有一周天。

“氣還沒有蘊聚呢。”

“剛才那是你師弟麼?你怎麼不理他?”

“喬師弟人很好,就是性子太軟弱,小時候為了一點事就哭個沒完,雖然現在大了,可脾氣孫還是沒怎麼改。剛才要是讓他進來,非把我的衣襟袖子全哭濕了不可。”

“哦噢,你怎麼能師弟這樣?太沒同門友愛了!”我哈哈大笑:“原來你不答應是怕他哭啊。”

“師父也常說他不剛強,不象男子漢。但是怎麼誡,他還是依然如故。”

“其實……這也不算是什麼大毛病。”

“怯懦膽小,優柔寡斷,自己沒有主見,總是別人說什麼就應什麼。小孩子的時候沒什麼,可是長大了,總不能一生都如此啊。”

“這倒也是,人總得長大,不能一輩子當孩子哦。”我點點頭:“沒誰能一輩子保護他吧?就算是父母師長,他們會先老去。同門同輩,大家都有自己的人生道路……對了,要他不是道士,娶個厲害老婆,哈哈,那倒是皆大歡喜了。不過他是道士,又不能娶。”

李柯白我一眼:“好了,不要吵了。”

他閉上眼再次開始運功,我也安靜下來,繼續在屋裏亂找亂翻。

我從櫃子抽屜的縫隙裏爬進去,抽屜裏有些散放的紙張,看起來是小道士以前練字的抄寫的紙,上面的字和現在的比起來可就不同了,以前的顯的很規矩,和他最後在石壁上寫的那種縱橫流轉的感覺相距甚遠。

這其中的境界高下之別就是我這個大外行也看得出來。

這房間雖然陳設簡單,不過到處都是小道士生活的痕跡。

每個角落,甚至每處細微的氣味。

他在這裏看書,休息,寫字,在這屋裏走動……這裏是屬於他一個人的小小天地,他在這裏不必掩飾自己的喜怒悲歡,在這裏他可以放鬆自己……

那個人雖然沒說話沒動,在那裏安靜打坐。但我卻覺得他無處不在,存在感前所未有的鮮明。

這樣一間封閉的屋子裏只有我們兩個人,就和在無憂閣的石室裏一樣。

我覺得心裏很寧定,就像是很久之前,我在上學的時候,半下午的歷史課總是讓人懶洋洋的,心裏面什麼都不想,就那麼坐在那裏……

很奇怪的感覺。

蜀山是道士們的大本營,可不是我的安樂窩。

為什麼我卻有種不大想離開這裏的感覺?

難道是關那陣子禁閉,把我的腦子也關出毛病來了?



正文 二十六  日常生活也溫情

我有些擔心的,是另一件事。

不知道小道士吃了那麼多定神丹有什麼後遺症沒有。別看現在好好的,功力還有了突破,人見人誇的,可是難保……內部別有什麼潛伏問題,將來哪一天再作起來,那就不好了。

我拐彎抹角的跟小道士坦白了那天我晚上我病急亂投醫,蜘蛛急了亂用藥的事實,小道士卻叫我放寬心,說那藥的效力對他的確大有幫助,藥效都已經被他消化吸收了。

這就好。

小道士沒怪我給他亂吃藥,當然,也沒謝我給他亂吃藥。我只要他不怪我就行,倒不圖他的謝。

蜀山的日子實在沒趣,我天天得躲在荷包裏避人耳目,比小道士關禁閉的時候還要悶。我還跟他說:“你的禁閉關完了,現在輪到我關禁閉了。”

他嘿一聲笑,說“你要不怕被人看到你捉起來,你愛怎麼逛就怎麼逛好了。”

呃,一隻蜘蛛精大搖大擺在道士窩裏散步?

我可沒嫌命太長。

雖然這裏沒好吃好喝好玩的,一天到晚悶的要命,我卻還是安安心心的住了下來。小道士的劉師兄和喬師弟我都見了。那個劉師兄總有點不陰不陽的,不過那個喬師弟倒是一團孩子氣,見到小道士時果然哭訴了一番,自己有多擔心,多想他,可是守無憂閣的人又不讓他上去,他想托劉師兄捎帶些甜糕,卻被告之禁閉時不能吃這些東西……等等等等,諸如此類。

這孩子真是……婆媽。

我就想到這麼一個詞兒。

不過他接著遞過來的紙包倒讓小道士愣了一下。

“這個是,我存下來的。”

我的鼻子很靈,已經聞到了甜蜜蜜的味兒。

啊,是蜜餞嗎?

小道士本來話已經到了嘴邊,他說:“不……”我急忙隔著荷包捅他一下,要不說我們的默契驚人呢,小道士馬上改口說:“那我就不客氣了,多謝師弟你費心。”

嘿嘿,蜜餞到手!

不用問,小道士對這些肯定沒什麼偏愛,一定全便宜了我。

果然等到哄走他師弟,小道士就十分乖覺體貼的,拿了一粒糖豆塞進荷包裏。

“唔,好吃……”我一邊啃糖豆一邊流口水:“你不吃嗎?”

“你喜歡,就都給你吃。”

“嘿,對我這麼好啊。”

小道士愣了一下,嘴唇動了一下卻又緊緊合上。沒說什麼話。

我覺得心裏空了一下,他咋什麼也不說啊?弄的我心裏亂不得勁兒。

說點什麼都行啊,就算是打擊我,說一點兒不想對我好,也比這麼把心懸著吊著強嘛。

糖豆好象都不怎麼好吃了。

我知道,他是道,我是妖。

我們是兩條方向完全不同的直線,這段短暫相交之後,大家就會分道揚鑣,以後就算不是老死不相往來吧,大概也是形同陌路,見面不相識了。

“李師兄。”一個和剛才那個小喬師弟年紀差不多的小男孩兒過來,行了一禮:“我師父請你去信義堂。”

“哦?青蓮師伯找我什麼事?”

原來這小道士是青蓮的徒弟。

“師父沒說,師兄這就隨我一同過去吧。”

信義堂裏有一股氣味,挺好聞,淡淡的。不知道道士們燒的什麼香,聞起來倒不是那種煙薰火燎的氣味兒。

正堂聽起來有好幾個人,我知道這個青蓮的厲害,躲在荷包裏大氣也不敢出。

“小柯,快來見過長風劍派的兩位前輩。這位是季前輩,這位是習前輩。”

李柯的聲音恭順有禮的招呼:“見過季前輩,習前輩。”

青蓮接著說,李柯因私自下山被關了禁閉,但是卻在短短的半年之內,自己領悟了蜀山心法最關鍵的一層奧義,境界突破,現在已經如何如何巴拉巴拉……道士們的術語我聽不太懂,縮在荷包裏一動也不敢動。

道士講話就是沒有我們那些同伴同族爽快直白。

聽他們客氣來客氣去,說話用詞十分玄虛。

不過他們後來談到一些除妖的事,我急忙打起精神豎起耳朵仔細聽。他們說挑了幾處妖怪巢穴,收了什麼妖又除了什麼惡鬼的,好在沒提到桃花觀。

想來觀主很精明,又有鳳凰坡和碧水潭襄助,應該沒事。

可我的心情卻無法再輕鬆下來了。

不管我怎麼無視周遭環境,我現在是在一群除妖的道士中間沒錯。

李柯也是他們其中一員。

雖然他現在還沒有變態到見妖就殺,可是不久的將來會如何,實在說不定。

我靜靜的待著,等到他們結束這次見面,小道士從信義堂出來。

“是不是悶壞了?”他走到一個僻靜的亭子處,把荷包捧在手裏,低聲問我:“青蓮師伯的修為在我們山上是一等一的,所以在他跟前千萬得當心,一絲也馬虎不得。”

我有點有氣無力:“那個,你今天能送我走麼?”

“怎麼了?”小道士愣了:“出了什麼事嗎?”

“我已經出來這麼久了,我的同門啊,朋友啊,他們一定很擔心我,你現在要是沒有事,就送我一段路,我自己打聽著回去也行。”

小道士一點不笨,沉默了片刻之後,他問:“是不是剛才青蓮師伯他們說的話,嚇著你了?”

相處這段日子,小道士對我很好,我對他也並沒有欺瞞哄騙,象朋友,象家人似的相處著。但是,這改變不了事實。

他是道,我是妖。

我們,註定不能同路。

“對了,我有機會下山去。剛才那長風劍派的季前輩說,他們門裏下個月有位長老要講劍經,我們這些關係親近的門派,少年弟子也都能去聽講的。我回來跟師父說一聲,我也就隨他們一起去,你也就……”

小道士坐在陽光普照的山坡上,也捏了一粒糖豆放進嘴裏。

我們誰也沒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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漾翎兒 發表於 2012-6-17 05:54 PM

本帖最後由 漾翎兒 於 2012-6-24 12:20 AM 編輯

正文 二十七  下山修行生奸情

小道士會吹笛子,吹的什麼曲子我不知道,怪好聽的。要我來總結的話,我覺得他真是中氣十足,吹很長一隻曲子中間都不帶停歇。吹完他問我怎麼樣,我盯著他半天,問:“你嘴不酸嗎?”

他搖搖頭:“對牛彈琴。”

我也搖搖頭:“非也,怎麼說我比牛還多四條腿呢。”

他說:“你說你念過書,你都念過什麼書啊?”

“嘿,你欺負我沒學問啊。我背給你聽聽。雲對雨,雪對風,晚照對晴空……嗯,兩岸那個楊柳綠,一園嗯,什麼杏花紅……一蓑煙雨,兩鬢風霜……”

看他的表情也知道我背的實在太慘不忍聞,於是我就住了口。

“還有麼?”

“這還不夠麼?”

小道士和我談不通,也就不再談下去了。

和蜘蛛談音樂文學?

小道士多半道經念多了,腦袋秀逗。

正好象我不能和他談論牛肉包豬肉包和菜肉包哪個更好吃一樣,小道士和我談論陽春白雪純屬白費力氣。

他把笛子收起來,拿出了幹糧。

小道士和四個年歲相當的同門一起下了蜀山,去那個長風劍派交流學問。

晚上歇腳的這個道觀早就破落無人了,我一眼看見裏面的廊角梁下,就覺得有點奇怪。

這麼破落的地方,不是應該積滿灰,結滿蛛網什麼的嗎?起碼電視劇電影裏都是這麼演的啊。不過這裏看起來還滿乾淨的,供桌啊門板上上面都沒有什麼灰,庭院裏雖然有些雜草,可是也不算多。

“大概之前的主人走了之後,還有過路行人來這裏歇過腳吧?”

小道士們如是說。

我倒覺得不太對頭。

這裏有股味兒,不好聞。

我跟李柯說,他想了想:“是黴味兒吧?”

不是……

不是黴味兒,我也說不上來是什麼味兒。

小道士們自己隨身帶了乾糧吃,破道觀裏除了正殿還有兩間房,睡下他們五個人不成問題。

李柯掰開一塊餅,自己吃一半,還不忘塞給我一小塊兒。

“有點幹。”我一邊咬餅一邊點評。

“就點水。”

他拿出水囊喝了兩口,然後把我揪到水囊袋口上面。

水囊被道士施過法,雖然看起來只比巴掌大些,但是裏面可以裝下幾缸容量的水。

這些水還是從蜀山上裝下來的泉水呢,是比平地的水好喝。

我也低下頭喝了幾口水,等小道士把水囊都收起來了,我才想到……呃,我和小道士剛才,是不是算……

那個,我們這是不是間接KISS了?

啊啊啊!胡思亂想胡思亂想,快快打住。

我腦子裏轟轟的就是靜不下來,一群野馬跑過去了,一群野牛又跑去了,一群野豬又跑過……

我沒話找話:“你們這次下山來,怎麼也沒個長輩跟著?就你們幾個小家夥,要是遇上妖怪,一口把你們吃了怎麼辦?”

李柯一笑:“這裏去長風劍派,一路上都是大路,不怕的。”

“那你師伯怎麼不借紙鶴給你們啊?一下子不就飛到了?還用得著你們走?”

“我想,師伯也為了讓我們多見世情,多些閱歷鍛煉吧。”

“對了,以後……我們大概就見不著了……”

小道士微笑著說:“雖然不能常見,但是卻還可以寫信聯繫。”

“寫信?”

我莫名其妙。這年頭兒又沒有郵局,我又不懂養鴿子能弄個飛鴿傳書的,怎麼通信?

“嗯,師叔師伯他們有時候離開蜀山極遠,要想往山上傳資訊,可以難的很啊,所以有我們有一種特別的傳信方法……”李柯的目光溫柔,微微笑著從懷裏摸出張紙來。咦,我以前都沒注意,他笑的時候嘴角邊還有個酒渦呢。不是兩邊都有,是只有右邊有,本來他現在看起來總是很穩重,但是這麼一笑,就顯出了幾分稚氣。

真可愛……

“來,我教你。”他把那紙折成一隻鳥的樣子,然後嘴唇微微張翕,接著兩指在鳥頭上一點,輕輕說一聲:“去。”那紙鳥竟然就動了,拍了拍翅膀,迎著風就飛走了。

“啊?”好神奇啊!

“這是去找誰了?”

“回去找胡師兄了。上面沒寫字,他看到也不會驚訝,大概以為我是在習練傳信之術。”

“真奇妙!”太厲害了!

不過……

“這是道士才是會辦法吧?我,我可不是道士。”

“這方法並非道門專有。並不難,我想你也能學得會。”他又拿了張白紙出來:“我再教你一次折法,然後再傳你法訣。法訣只有三句,不但要記熟,而且折好紙鳥再說法訣,說的時候一定要全神貫注,專心想著要將信送給誰,那人在什麼地方,就可以了。”

他教了我折法,又讓我把法訣記牢。

“是了,你能寫信吧?”他有些不確定的問。

“喂,你什麼意思!”我瞪他。

“你背書背成那樣,我可有點信不過。”他拿紙出來,還有支小小的和墨水匣放在一起的筆:“你寫我的名字。”

“哼!”我抓起筆,在紙上歪歪的寫了李柯兩個字。

他拿起來看看,皺眉搖頭:“醜。”

“嘿!你別吹毛求疵!”

他呵呵一笑,提筆在下麵寫上桃三八三個字,果然工整挺拔,清俊逼人。

被他這麼一襯,我那幾個字是醜的沒法兒看了。

“有空多練練。”

“要你管!”我把那紙搶了過來不還他。

這麼邊走邊嘮閒話,我心情總算平復下來時,已經回到那間破道觀了。

門上的牌匾也破破爛爛,上面的字都認不出來了,就是一個觀字還能看清楚,其他的漆都落了,而且還沾了些髒東西。

太陽快落山,那股味兒好象更濃了。

我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想起倩女幽魂裏的蘭若寺。

女鬼出沒,樹妖吸血……惡,想起來真可怕。

我繼續躲在荷包裏,不承認自己雖然身為妖怪,卻還是保持著上輩子膽小怕事的稟性,就算別人都說不嚇人的鬼片,我也會給嚇的半死。

雖然我也是妖怪,但我是個純良的好蜘蛛啊,絕不會是製造那種恐怖事件的危險分子。

李柯推門進去,有一個小道士正在庭院的枯樹下緩緩踱步,正在背誦什麼,抬起頭來朝他微微一笑。李柯也點了下頭。進了勉強能正為正殿的那間屋,裏面的塑像早不知去向,香案還算完好,旁邊有兩把椅子,一把缺了條腿,歪歪的立著,一把的靠背壞掉,現在看起來就是象個板凳而不是椅子了。有個小道士盤腿坐在一邊蒲盤上,微微眯著眼,正在打坐。

從左邊屋裏出來的那個小道士笑著說:“李師兄,晚上咱們三個睡這邊屋,胡師兄他們兩個睡那邊。床鋪我搭好了。”

“有勞你了林師弟。”

其實小道士晚上也可以打坐過整晚的,禁閉時就是如此,不過到底不舒服。

好吃不如餃子,舒服不如倒著。我上輩子的最突出屬性就是宅,能坐著不站著,能躺著不坐著……

這間屋朝著道觀的後院,天色昏暗,道觀後院裏的荒草枯黃,冷風吹的窗扇輕微的吱呀,吱呀的動,破碎的窗紙還掛在窗框上,嘩啦嘩啦響。

我在荷包裏打個哆嗦,屋裏沒有人,小道士把包袱裏的鋪蓋拿出來,薄板床上鋪著一些鬆軟的乾草,小道士們帶著的鋪蓋也是縮小了帶著的,現在再還原過來,,褥子鋪在乾草上,人再坐上去,乾草被壓的出簌簌的聲響。

我瞅著屋裏這會兒沒別人,從荷包裏爬到小道士身上,經過的耳朵那裏特地仔細看看。嗯,小道士很注意個人衛生,耳窩裏一點耳垢也沒有。

“咦?你幹什麼?”他小聲問。

“觀察地形。”

我可不能承認自己是怕鬼。

爬了一圈,我得承認鬼要是不出來,事先真看不出什麼徵兆。說起來,雖然我覺得小道士沒見過世面閱歷少不懂人心險惡,其實我比他也好不到哪兒去,上輩子是個宅女,這輩子是只宅蜘蛛。

屋裏看起來還沒有荷包裏顯的溫暖安全,我爬了一圈又爬回去了。李柯把荷包擺在枕邊,我可以聞到他頭上的皂角味。

挺清淡,挺好聞的。

小道士和衣睡下,拉過被子蓋上。然後另兩個小道士也進屋來,一個就是剛才那個鋪床的林師弟,一個就是在正殿裏打坐的那個小道士,聽他們互相稱呼,這個是姓鄭。姓林的小道士看起來年紀最小,圓臉兒,眼睛小。姓鄭那個比較嚴肅,進屋也沒有說過話,直接就脫了靴子躺在靠窗的那張地鋪上。姓林的小道士則睡在另一張薄板床上。就聽見床上地上的草被壓的簌簌響,完全從草的動靜想像出他們躺下了,翻身了,或是動了一下胳膊。

三個道士睡一屋,一時都沒睡著。



正文 二十八  小鬼作亂是試探

“李師兄,我聽我師父說,你在無憂閣半年,領悟了劍訣心法……真是好厲害啊。”

李柯低聲說:“不過是湊巧,我差點走火入魔呢。”

“啊,是嗎?對了,在無憂閣關著,一定過的很苦吧……”

聽他們這麼說話,我倒想起了上輩子住宿舍,熄燈後女生們說夜話的事。

真懷念啊。

說了一會兒話,姓鄭的那一個低聲說:“快睡吧,別說話了,明天還要趕路。”

外面的風一時大,一時小,動靜也就不同。我一天都呆在小道士的荷包裏,吃了睡睡了吃,現在倒是一點兒也不困。四周昏黑,看不到,聽覺就好象更敏銳了。風聲……

過了好久我才有點睡意,不過,心裏還是覺得不能釋懷。

這地方為什麼一隻蜘蛛,老鼠什麼的都沒有呢?

難道因為這裏沒人煙找不著叫的,所以它們搬走了?不,說不通……

忽然間隔著一段距離,右邊那間廂房裏傳來一聲驚呼!

李柯和其他兩個人一起跳起身來。

“怎麼回事?孫師兄?胡師弟?你們怎麼了?”

“快來!快!”

似乎有打鬥聲,砰砰的響了兩下,很沉悶。李柯躍起身來,抓起劍就沖了出去。

拜託!不要啊!

我不想遇到這種半夜驚變的詭異事件!

李柯他動作太快,而且當然也沒顧得上把荷包帶著。我就被孤零零的遺棄在了原地。

鄭小道動作也不慢,身形一閃就從地下跳起沖出門,屋裏只留下了那個林小道一個人,他大概已經睡著了,揉著眼睛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那邊屋裏嘭的一聲大響之後,我聽到一個聲音喊:“鄭師兄!夜黑莫追,小心有詐!”

呃,果然遇鬼了麼?

我不敢再聽再看,縮回荷包裏瑟瑟抖。

不要啊……千萬不要啊……

冤有頭債有主,厲鬼惡妖不要來找我啊拜託!

忽然窗戶啪的一聲響,像是猛力的打在了牆上,接著是林小道啊的一聲驚呼,我整個僵了,嚇的一動不敢動。

怎麼兩個屋一起鬧鬼嗎?還是那個屋的鬼流竄過來了?

我戰戰兢兢,林小弟拔了劍,金刃破風聲,呼喝叱吒,忽然我待的荷包一下子飛了起來,我愣了下,感覺荷包摔在牆角,紛紛揚揚落下的是鋪在床上的乾草,還有床板翻倒的聲音,響成了一片。

這破道觀鐵定不對勁!跟那個聊裏鬧厲鬼的蘭若寺有一拼。我現在想起來那種討厭的味道是什麼味兒了。

是一種腐臭不潔的東西散的味道,多半是屍體,還有血的味道。

不過因為這些味道很淡很淡,而且,我下午剛聞到,也想不起來這到底是什麼味兒。

呃,為什麼我知道這東西的味道呢?

以前沒人告訴我啊。

我怎麼知道的?

外面嘭嘭啪啪,李柯的呼喝聲也響起來,我大著膽子探出頭看,屋裏人影交錯,因為沒點燈,只有外面的月光照進來,也看不清到底他們是在和什麼東西對打。等鄭小道也呼喝著沖回屋裏來,我就只看到一道黑影飛快的躥出窗戶,沒了蹤影。

林小道看起來想跟著追出去,李柯拉了他一把,他聲音聽起來不象激烈的打過一場:“先點上燈再說。”

林小道應了一聲,摸出蠟燭來點上了,燭火照亮了這個一團狼藉的屋子,李柯臉色一變,快步走到牆邊撿起荷包。我躲在荷包的花邊那裏沖他搖搖腿,他眼中露出如釋重負的神情,不動聲色的把荷包再佩回腰間。

“師兄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林小道聲音有點抖,看起來是在後怕:“剛才那是個什麼,我……我……”

李柯說:“不清楚,不是鬼,或許是個什麼成了小氣候的精怪。”

“呃……是不是師父說的那些,那些狐精?來吸我們的精氣?幸好我們人多,而且都學了道術,不然真的很兇險啊……”

鄭小道的聲音響起來:“我倒覺得,剛才那黑影使出來的兩下子,不像是真正本事,倒象……只是試探。”

“試探?”

“嗯。林師弟,你說說剛才的情形。”

“哦,就是你們沖出去之後,我也醒了,忽然,忽然就有一隻冰涼的,像是爪子,摸到了我的脖子上。我叫了一聲,拔劍回身砍它,就這麼打了起來,它動作很快,可是力道不算大。然後李師兄回來了,我們二打一,鄭師兄一回來,它就跳窗逃了。”

李柯肯定的說:“的確像是試探。否則那爪子摸到你脖子上的時候如果指甲一劃,你的脖子就斷了。剛才我的劍被他的指甲一把擋住,聽起來那東西的指甲堅比鐵石,不知道是什麼妖怪。”

“那,難道那妖怪摸清了我們的虛實,還會去而複返嗎?對了,孫師兄和胡師兄他們,沒事吧?”

“胡師兄胸口被妖怪踢了一腳,孫師兄沒事。”

“這是什麼妖怪呢?”

鄭小道沒答,問李柯說:“李師弟,你看眼下我們應該怎麼辦?”

李柯微微沉吟,說:“我想這些妖怪在這裏應該不止一天兩天,說不定害不過不少人命。我們不瞭解詳細情形,離天亮還有兩三個時辰,我們若是現在離開這裏,也未必安全。我想,如果布一個簡單的陣勢,咱們五人守在一處,等守到天亮再做打算也不遲,鄭師兄的意思呢?”

於是五個小道士待在那間正殿裏,他們把帶來的符紙貼在門窗以及牆壁上,我抬頭看看,再低下頭看看,不確定那些妖怪會不會從頂上跳下來,或是從地下鑽出來。要知道妖怪們既然常在這裏出沒,說不定這裏就是它們的大本營,那麼為什麼不會從上或是從下面突襲?

在這個世界裏一切皆有可能。

可是四周都是小道士,我要提醒李柯的話,大概會被其他人現我的存在。

這對李柯來說,大概是比妖怪突然襲擊更可怕的麻煩。

身為一根正苗紅的正派小道士,卻私下裏偷偷養妖怪……

這是什麼概念?這種事一旦被現,我估計絕對不是關個禁閉就能過關解決的問題。

但是……但是我心裏又的確不安。

我越想越憋氣,都是蜀山那些道士們不好,就放這幾個沒什麼閱歷的小道士單獨下山,要是他們出了什麼問題,那蜀山損失的可是珍貴好苗子……

咦,等等。

好象有哪里不太對。

蜀山那些大道士老道士們,真的想不到嗎?如果有個萬一的話……

就算故意讓他們單獨上路,大概也該派個高手在後面悄悄跟著保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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