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樣樣稀鬆 -【逆流伐清】《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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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3-12-30 08:45 PM

第七十四章 貪心不足


     一路思索著,朱永興走進了山梁背後的大帳,立刻被參見之聲打斷了思緒。

    “諸位不必多禮。”朱永興臉上立刻浮起了笑容,和顏悅色地讓眾將不必多禮,然後他坐在了居中的座位上,又示意眾將都落座。

    滾熱的茶水奉上,朱永興握在手裡轉著,將手暖了暖,然後輕輕啜吸了幾口,一股熱流入肚,說不出的舒服。

    “殿下宅心仁厚,但那些清軍俘虜不可輕信啊!”蜀王世子劉震先恭維了一句,然後對朱永興的俘虜政策間接提出了疑問。

    “這個吾知道。”朱永興輕輕點了點頭,說道:“但降者不殺還是俘虜政策的最主要一條,這是個長遠的考慮,日後會逐漸顯現出效果。對拿武器的敵人,我們要毫不留情;對跪倒在地的敵人,我們就扶他起來。”說完,他抿嘴一笑,繼續說道:“今日世子陣斬清軍千總,功勞不小。”

    “實是僥倖,末將不敢居功。”劉震嘴上謙遜,但臉上還是露出了些許得意。

    聽到劉震自稱末將,朱永興不由得垂下眼瞼,心思斗轉。本來他是讓遠道來奉迎他的晉王部將靳統武和蜀王世子劉震駐紮騰沖,一來休整,二來也是最後的預備軍隊。但劉震卻率一千戰兵趕來助陣,且在戰陣廝殺中十分勇猛,奉承投效之心甚為明顯。

    儘管如此,朱永興覺得劉震心中應該還有一個結沒有打開,那就是襲爵的問題。按理說,蜀王劉文秀病亡後,世子劉震襲爵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可朝廷就是不下旨意,似乎把這件事情忘記了。

    究其原因,當時朝廷授予劉文秀蜀王爵位時必然不是心甘情願,就像孫可望請封秦王時,朝廷中爭來吵去,遲遲不決,引得孫可望大為不滿。而晉王李定國把永曆和朝廷迎進雲南,手中握有雄兵,且十分忠心,封王倒是少了很多阻力。劉文秀本來就沒有多少兵將,人一死就應了那句人走茶涼的話,劉震就只能世子世子地掛在那裡。

    做人要厚道,既然劉文秀已死,劉震就應當襲爵,不管他手中有多少兵將,不要太勢利眼,不要言而無信,冷了劉震的心,更涼了其他人的心。這件事情早晚要做,倒不如由朱永興來做更為有利。

    朱永興思慮已定,笑著對劉震說道:“世子身先士卒,陣斬清將,這個功勞暫且記下。待到此戰結束,論功行賞之時,大明可又要多出一位年輕有為的郡王啦!”

    這話說得甚是直接,等於把劉震襲爵的事情定了下來,不過稍等些時日而已。而且蜀王劉文秀並不是世襲罔替,劉震降一級成為郡王也相當合理。劉震愣了一下,立刻被湧上來的驚喜所包圍,站立起身,向朱永興拜謝。

    朱永興伸手扶起劉震,重新落座後目光一掃,見陳盛等人眼中滿是熱切和羨慕的神情,不由得微微一笑,說道:“諸位將軍戰陣廝殺,勇於報國,屢立功勞,此戰事了,朝廷又何吝公侯之賞,又豈能冷了忠臣勇將之心?”

    又是封官許願,陳盛等人自詡是投效朱永興時間最長的,從出兵高黎貢山開始也屢經廝殺,算是很積極了。如今終於收到了明確的回報,個個心中歡喜。眼見清軍損失慘重,勝利已經離之不遠,朱永興的承諾豈不是很快就要變成現實。

    “皆是殿下運籌之功,末將等微薄之功,豈敢有非分之想。”陳盛比較會說話,和眾將起身後,由他出頭,表示謙謝。

    “諸位將領不必自謙,功勞吾都記在心中。”朱永興伸手虛扶了一下,等眾人重新坐下後,沉吟著說道:“此戰打到現在,吾軍勝算應有六成,​​但不到最後,切不可鬆懈輕敵,諸位還要小心應對,再接再厲呀!”

    “殿下放心。”

    “我等定然竭力禦敵,不負殿下之望。”

    “我絕不敢輕忽懈怠,讓殿下失望。”

    朱永興頜首微笑,表示激賞,等眾人話聲落下,又開口說道:“若是這雨繼續連綿,我軍堅守即可,清軍疲弊,多半會自行退去;可要是雨歇天晴,吾擔心山坡上的清軍屍體一經曝曬,我軍恐有瘟病危險。”

    瘟病,眾人聽到這個詞都是悚然變色。赤地千里,骨骸橫陳,他們大概想到的便是那樣一副慘景。

    “那,山下的清軍豈不是比我軍更為危險?”陳奕耀瞪大了眼睛,張口問道。

    “確是如此。”朱永興臉色鄭重,“屍水、血水隨著​​雨水順坡而下,已經污染了山下的溪流小河,若不慎加以飲用,便會染上瘟病。聽俘虜所言,清軍對此已有了些防備,但卻難以周全。”

    “殿下應馬上離開此地,千金之軀,中外所望,萬不容有失。”劉震急切地說道:“只留我等堅守即可。”

    “吾不是這個意思。”朱永興趕忙伸手打斷了其他將領的勸諫,笑道:“我軍在山上,取水在山這邊,暫時還影響不到。吾只擔心天晴日曬,瘟病通過空氣傳播。”

    空氣?眾將面露不解,不明白空氣傳播是個什麼意思。

    朱永興苦笑了一下,不想多做解釋,也很難跟這些人說清楚細菌、致病微生物等概念,便岔開了話題,“吾想提前做好兩手準備,一是繼續堅守;二是棄此地而奔騰沖,離開這瘟病之地。嗯,只是個粗陋想法,希望大家討論研究一下,看看是否具有可行性。”

    眾將都陷入了思索,此地應是通往騰沖的最後一道關隘,最為險要,棄之實在是有些可惜。而且,若是清軍繼續進兵,明軍豈不是失去地利,再想勝利恐怕不是那麼容易吧?

    見眾將都沉默不語,朱永興也犯起了躇躊,更不敢輕易做出決定。儘管有了以防萬一的安排,但在目前比較有利的情形下,真要繼續誘敵深入,又有些放虎出山,自找麻煩的嫌疑。最穩妥的勝利當然就是堅守,自己最低的要求已經看到了成功的曙光,又何必要貪得無厭,行險弄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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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3-12-30 08:51 PM

第七十五章 恬然自樂


     太陽剛一出來,地上已經像下了火,一些似云非雲,似霧非霧的灰氣低低地浮在空中,使人覺得憋氣。

    緬甸阿瓦城郊,月前兀立起一座竹城,城內十餘間草房​​便是永曆皇帝的“行宮”所在。而那些雜七雜八的茅棚,則是隨行官員人等自行動手用竹木搭建的居所。小朝廷由井亙移駐此處已有月餘,雖與阿瓦城隔河相望,近在咫尺,緬方卻始終沒有給予正式的官方接待。

    初到之時,緬甸當局還給予了一些土產,即史書上的所謂“進貢頗厚”。永曆帝也還攜帶了一點積儲,有意回贈一分厚禮,用明朝習慣的說法是居高臨下的“賞賜”。緬甸官員表示:“未得王命,不敢行禮”。很明顯,對於流亡朝廷,緬甸已經不願再行藩臣禮。用金銀換土產?還被人家拒絕,可嘆如今不再是泱泱天朝找感覺,而是落難皇帝買安全。

    此時的小朝廷,兵衛寡弱,每日僅有百名左右沒有武裝的士兵“守衛行宮”。而竹城外,則由緬兵把守。自從殺入緬境的南明軍隊接敕旨即收兵返回後,永曆倒成了土王自保的“人質”。正因為看到奇貨可居,緬甸土王更嚴加阻塞內外消息,千方百計阻撓南明軍隊找到永曆帝一行。

    但永曆君臣卻只知苟安,皆恬然自樂,很多大臣再不穿官服,各個短衣跣足,挎籃提兜,坐在地上與擺小攤、做買賣的緬甸婦人打情罵悄,討價還價,樂得逍遙。更有不少官員掏錢買酒,大醉喧嘩,豪賭狂博,全無天朝大臣的風範。

    永曆帝為了維護小朝廷的安全和體統,決定派官員輪流巡夜,奉派官員即乘機“張燈高飲,徹夜歌號”。綏寧伯蒲纓、太監李國泰、楊國明等更是大開賭場,日夜呼麼喝六,一片喧嘩。永曆帝大怒,命錦衣衛士前往拆毀賭場,諸臣賭興正濃,那管什麼皇帝聖旨,換個地方重開賭場,喧嘯如故。

    “苦中作樂,毫無共赴國難之意,如何不讓緬人輕看?”沐天波嘆息著,連連搖頭。

    對於朝廷官員的行徑,一些緬人也頗為鄙夷,紛紛議論:“這幾多老爺越發不像個興王圖霸的人,如此嬉戲無度,天下安得不亡?”連充當通事(翻譯)的,身為大理人,也深表不滿,私下對人說:“先前入關,若不棄兵器盔甲,尚有自衛之力,現身無寸鐵,又廢天朝禮法,恐亡無日矣!”

    這些言語傳入沐天波等人耳中,有的人置若罔聞,卻使他憂慮在心,秘密同原屬晉王的總兵王啟隆商議辦法。

    “在井亙時不用國公之言,以至今日進退維谷。如今車駕已在虎穴,如之奈何?嗟乎,嗟呼!”王啟隆苦笑連連,雙手一攤,表示毫無辦法。

    沐天波透過簡陋的草屋窗戶向北而望,喃喃道:“屢發敕旨令迎駕兵將退去,豈不令將士寒心。若是忠勇不退,迎駕又成逼宮。亦不知岷殿下情況如何了,是已與晉殿下會合,或是——”

    王啟隆沉默了一下,說道:“岷殿下執意入滇倒也有先見之明,國公不見由陸路而來的人馬皆妻離子散,家產蕩盡,更有眾多死難。”

    由潘世榮帶領,取陸路南行的明朝官員士卒在三月份就到達了緬都阿瓦城隔河對岸處,由於人馬雜沓,引起緬甸國王的不安。遂派出兵丁加以包圍,強行把這批南明人員不分男女老幼分別安插於附近各村民家看管,一家一人,禁止往來。這批南明人士頃刻之間妻離子散,家產蕩盡,失去了人身自由,有不少人不堪其辱,憤而自殺。

    沐天波目光閃了一下,霍然站起,慨聲道:“趁緬人尚未拘執,不若拼死一搏​​,組織敢死志士殺掉奸臣,保護太子突圍投奔晉鞏二藩。”

    王啟隆大吃一驚,好半晌才訥訥說道:“國公之謀過於操切了,不若先與馬吉翔透露一下護太子歸國之事,然後再作計較。”

    沐天波也覺得自己的話說得太狠,一下子把王啟隆給嚇住了,不由得強笑道:“是極,馬吉翔掌管錦衣衛,自當先與其商議。”

    王啟隆豈能不知沐天波話中的奸臣所指為誰,馬吉翔自當為奸臣之首,但此時也只能裝糊塗,陪著笑道:“閹人李國泰實奸臣也,吾亦早有為國除奸之心。呵呵,哈哈。”

    “尚需謀劃詳細方可行動。”沐天波見王啟隆把太監李國泰推出來,知道其膽怯疑慮,便放緩了語氣,“突圍入滇,路途漫漫,沒有嚮導,難以成行啊!”

    “是極,是極。”王啟隆見事情有緩和的餘地,連忙點頭稱是,“不謀劃細緻,豈不陷太子於險地,吾等萬死難贖也。”

    沐天波隨口附和,卻是心中嘆息,看來不到危急時刻,人總是下不得決心,可等到緬方派兵嚴加看守之時,恐怕時機已經不再了。

    ………………

    亞熱帶的可怕雨季並不是一刻不停地下雨,一點晴天也沒有,而是多以雷暴雨的肆虐來顯現天威,而促使朱永興最後下定決心的則不僅僅是天空放晴這一個因素。

    下雨冷得發抖,太陽一出來,竟烤得跟伏天一樣。朱永興輕輕摀住了鼻子,潮氣、屍臭等各種複雜的味道瀰漫在空氣中,蛆蟲、螞蚊亂爬,在山頂上也能隨處看到,直令人作嘔。原以為把清軍的屍體拋下山坡便能暫時隔絕瘟病之源,看來還是想得簡單了。

    幸好自己早讓明軍將士捆紮綁腿,這個簡單的小東西既可以起到長筒靴的作用,防止螞蝗山蟲叮咬;還有助於行軍,能防止血脈下積而引起的漲疼;甚至可以當繃帶裹傷救治。

    新晉趙王白文選曾經請纓督戰,想讓朱永興去往後方,但被朱永興婉言拒絕,並把他安排到龍川江渡口駐兵,保證退路萬無一失。而現在,白文選連夜趕來,就在朱永興的身邊。

    白文選此來,既是擔心朱永興的安全,又有些不放心前線的戰況。他還帶來了最新的騰沖方面的情況。可能來的時候並沒有下定最後的決心,但在南齋公房,白文選震驚於戰場的慘酷,決意傾向於朱永興所籌劃的後備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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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3-12-30 08:54 PM

第七十六章 再棄險要?


     “殿下,此地如此惡劣,恐怕會有瘟病流行,不宜久守啊!”白文選隨著朱永興巡視陣地,眉頭微皺,也很不適應升騰而起的異味怪臭,“不如暫且收縮,就按殿下設想的,在騰沖城下盡殲清軍。”

    朱永興沒有立即表態,他在計算著敵我雙方現在的力量對比,權衡著勝算有多少。

    白文選信心增加的原因主要是因為騰沖又來了一支明軍,乃是鹹陽侯祁三升和孟津伯魏勇襲聯兵從耿馬趕來會合。這支明軍與白文選一樣,帶著兵馬入緬迎駕,後來接永曆敕旨才無功而返,及至後來投降了清軍。但現在,因為朱永興在騰沖的大張旗鼓,祁三升和魏勇襲接駕未成後,作出了和白文選同樣的選擇,出銅鐵關至騰沖來投效朝廷留守朱永興。

    這是一支頗有實力的部隊,足有四千餘人,否則也不能打得緬人故伎重施,搬出永曆這個擋箭牌。總體一算,明軍的總兵力應該已經超過了敵人。而線國安和張勇顯然並不確切知道明軍數量的變化,最起碼他們少算了靳統武、劉震,以及祁三升、魏勇襲這兩支人馬。

    永曆啊,永曆,如果你不是倉惶入緬,且屢迎不回,以致將士墮心,失去鬥志後紛紛降清。如此多的明軍會聚一起,應該會在雲南與清軍多周旋很長時間吧!

    起初,朱永興對於入滇之後的號召力也有過憂慮,對於能招集多少人馬也心中無底。如果能將歷史上投降清軍的十營明軍減少三分之一,也就是能招集一萬多人馬,他也覺得足夠滿意了。但現在看來,這個最低的目標似乎又快達成了。

    撲唧,朱永興的戰靴踏在泥濘中,又踩著幾條蛆蟲,白色的漿汁濺到了他的靴頭。一陣噁心,也讓朱永興穩守取勝的決心更減弱了幾分。

    “趙王認為我軍在騰沖取勝有幾成把握?”為了更加確定,朱永興又追問道。

    白文選沉吟了一下,說道:“之前或有六成,但見了清軍攻山的慘狀,現在則至少應有七成以上。先從兵力上來講………”

    等到白文選給朱永興詳細地分析解釋了一遍,朱永興不由得連連點頭。自己也有在騰沖作戰的設想,也跟白文選等人說過,但戰陣經驗的不足使這個計劃中多了不少異想天開、想當然的東西。而白文選和手下諸將則彌補了這個設想中的漏洞,使其細緻而切合實際。

    “殿下謀劃深遠,令吾等欽佩備至,斗膽稍加修改,還請殿下不吝指正。”白文選講述完畢,又巧妙地給朱永興戴了頂高帽,順便也把原來計劃中的疏漏一下帶了過去。

    “呵呵,趙王過譽了。”朱永興並不覺得承認不足有什麼丟臉的,便笑著擺了擺手,說道:“謀劃遠倒還勉強​​,這深可是不敢當了。吾經驗不足,亦知紙上談兵不可取,所以想出了這個漏洞百出的計劃,卻也沒有信心真正去實施。多虧趙王和眾將把此計劃加以完善,才使我軍能脫離此瘟病之地,更使我軍能有大勝清軍之機。”

    “殿下虛懷若谷,實是我軍之幸,朝廷之幸,大明之幸。”白文選見朱永興坦承不足,倒更為讚賞,這可比不懂裝懂、死要面子強多了,特別是朱永興身份尊貴,若不虛心而獨行其事,聚攏在他手下的明軍可要遭殃了。

    朱永興淡淡一笑,終於下定了決心,對白文選說道:“就依趙王所言,再棄險而退,爭取殲清軍於騰沖城下。”

    “那吾這便去佈署安排。”白文選欣喜地一拱手,轉身而去。這地方實在不是久留之地,特別是朱永興,若是他有個三長兩短,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兵將就有可能四散,積攢起來的士氣就有可能瓦解殆盡。

    朱永興把目光從白文選的背影上移開,眺望著山谷久久不語。自己欠缺的就是這種決一死戰的勇氣,老想耍小聰明,或者是投機取巧。從根本上來說,這些都是輔助手段,有效,卻不是成功的最重要因素。

    一場酣暢淋漓而風險稍大的全勝,一場最為穩妥卻戰果有限的小勝,朱永興選擇了後者。其實這並不能說明什麼,戰場形勢千變萬化,採取何種策略也要應時而變。歸根到底,還是朱永興起初對自己的信心不足,對明軍戰力的信心不足。

    此戰過後,應該組織個參謀部了,朱永興意識到瞭如何把自己的優勢與其他人的長處結合起來的好辦法。從戰略層面看,他能預知很多將要發生的事情,目光之長遠無人能比;而從戰術層面上講,久經沙場的明將對於布陣廝殺卻也是朱永興想學而還沒有全部學到的。

    自己以後只提出大方面的設想,具體的實施方案就交給別人去製定,去完善,這才是各取所長的​​辦法。之前所以沒往這方面想,還是朱永興不熟悉眾將的脾氣稟性,其中也未嘗沒有尚存疑慮的原因。

    現在,朱永興心中所存的疑慮已經大大減去。經過這些日子的作戰,諸將的表現朱永興看在眼裡,記在心中。再加上他的一些小手段,使兵為將有的局面已有所改觀。而剛剛投效的鹹陽侯祁三升、孟津伯魏勇襲,既然能入緬地迎駕,又能見敕旨而退兵,顯然是還有忠心,可以信任的。

    至於史書所載之如雲降將,朱永興的心態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那畢竟是以後的事情,是沒有自己這個宗室留守入滇苦撐危局的事情。歷史上,中興大明這條無限坎坷的路,連白文選都沒能堅持到最後。若是始終不能放開心胸,戴著有色眼鏡看人,還有誰可信任?

    大浪淘沙,方顯真金。就讓一切在戰爭中進行檢驗吧,以後的路還漫長得看不到頭,日久見人心這句話,應該就是為自己準備的吧?朱永興想到這裡,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臉上浮起瞭如釋重負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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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3-12-30 08:58 PM

第七十七章 意外之功


     他娘×的,真以為抬了旗就了不起,不過是滿人的干兒子,溜鬚舔腚的龜孫子。張勇忿忿地罵著,在帳篷裡走來走去,心中的火氣卻一點也不見消減。

    這些天來張勇一直壓抑,自甘陝綠營的那些善唱降兵得了朱永興的授意,每日便編了花樣地罵他。初時還是朱永興編的詞兒,後來便是隨興而至,粗口俚語盡皆而來,老爹老媽八輩祖宗都不放過。

    而攻山的慘烈更給了這些降兵發揮的餘地,或者是感同身受的怨氣。不顧士卒死活,讓同鄉同土的兵丁暴屍荒野,只管自己富貴,用血染紅頂子……越罵越毒,張勇簡直比畜生還不如。

    初時張勇還不以為意,身為大將,類似的心理戰他見得多了。可時間一長,再加上手下士兵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中傷病者眾多,怨言肯定不會少,連帶著張勇也受到了影響。或許是心理暗示的作用,他覺得營中士卒看他的眼神已經有了變化,鄙視、怨恨、憤怒……越想越是令人不安。

    而逃兵的出現,讓張勇意識到再這樣下去,軍心將要崩潰。偏偏線國安也是滿腹怨怒無法發洩,正好他的手下漢軍抓住了幾個甘陝綠營的逃兵,竟然未知會張勇,便全都砍了頭。

    這件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逃兵嘛,自古以來被抓住就沒什麼好結果。可關鍵是兩人心中有了嫌隙,就難免產生另外的想法了。對此,張勇心中忿怒,但還是忍了。當然,他也做了安排,等糧草不敷之時,便以此為藉口撤回永昌,不再陪瘋子線國安玩了。

    但事情並沒有就此過去,隨著一場夜間的偷襲,線國安的漢軍與張勇的甘陝綠營矛盾驟然尖銳起來。這是白文選的安排,也算是當時對待俘虜的一個常用手段。把俘虜組織成炮灰部隊打頭陣,或是攻城等艱難的任務,既消耗了敵人,倖存下來的則會視為比較可靠,會補充進戰兵或當作輔兵使用。

    朱永興心中有些矛盾,接受投降是讓敵人放下武器、放棄抵抗,反過來讓他們當叛徒,與昔日的袍澤相互殘殺,這雖然是當時通行的做法,但與他的觀念不相符合。

    所以,他對此做了個改動,那就是願意這麼做的俘虜他不攔著,這也是他們證明已經幡然醒悟、提早享受明軍待遇的一個辦法;不願意這麼做的則繼續服苦役,絕不勉強。而且,朱永興讓這些甘陝綠營的俘虜夜襲漢軍,以此來減少他們心中的抵觸情緒。

    仗打了這麼長時間,朱永興一直以來的穩妥和保守使得清軍產生了麻痺心理,再加上這惡劣的環境以及連日來的苦戰,疲憊不堪​​的清軍根本沒想到明軍會組織敢死隊進行夜襲。而這些襲擊者穿著甘陝綠營的軍裝,還留著辮子,也成為了比較有效的偽裝。

    夜襲的戰果不算大,但卻讓清軍半宿不得消停,還發生了漢軍與甘陝綠營的誤會廝殺。這就使線國安和張勇兩人的關係一下子到了決裂翻臉的邊緣,線國安怒氣沖衝而來,把責任都推在了張勇和甘陝綠營頭上,破口斥罵了一番,然後摔簾而去,只留下張勇在帳中忿恨不平。

    嘿,這真是個抹不去的污點,張勇想起那些添亂的俘虜,兀自火氣難息,可又覺得無奈,甚至有些恐懼。兩軍交兵,俘虜被俘虜都是平常的事情,可現在情勢不同,一旦失利,線國安肯定會藉此大做文章。而且剛才線國安已經透露出了撤軍之意,也就是說他已經想好瞭如何擺脫追究責任的藉口。

    除了強調環境因素,這傢伙肯定要踩我一腳,把責任都推到甘陝綠營頭上,這應該一點都不意外。張勇緊皺起眉頭,苦思著對策。

    “都督。”一名將領沒等通報,便急匆匆地跑了進來,引得張勇瞪起了眼睛,這名將領趕忙行禮報告:“都督,山上的敵人撤了。”

    “什麼?”張勇的眼睛瞪得更大,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敵軍撤了。”這名將領又重複了一遍,然後像做賊似的四下看了看,接著說道:“漢軍還不知道,線國安那個王八蛋好像有拔營的意思。”

    張勇眨了眨眼睛,回復了些神智,追問道:“你派人打探了?”

    “是的。”將領篤定地點了點頭,說道:“兩個偷偷爬上山坡想收屍的小兵發現情況不對,便回來報告。屬下起初也不相信,便派了親兵偷偷上山。果然,山上虛張旗幟,可明軍都撤得沒影了。”

    張勇皺起了眉頭,在帳中來回走著,突然站定,臉上露出了笑容,“虛張旗幟啊,嘿嘿,竟然瞞過了我。好啊,好啊,這下子看你還有什麼可說的。”說完,他轉頭看向自己的手下,鄭重交代道:“此事切不可張揚,你馬上去整隊,咱們要猛攻上山,奪取大功。”

    “明白了,都督。”這個將領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轉身向外走,嘴裡還罵道:“讓姓線的王八蛋跟在咱們後面吃屎吧!”

    張勇微微一笑,衝著外面喊道:“來人,去請李先生。”

    奮勇廝殺,擊潰敵軍,血戰而得天險……張勇已經想好了報捷文書的幾句措辭,雖然沒得明軍首級,沒抓到明軍俘虜,但盡可以說是天黑下雨、泥濘路滑,出於謹慎而沒有深入追擊。有李先生的妙筆生花,這些都是能遮掩過去的。這回看你線國安怎麼說,是我們甘陝綠營首建奇功,奪取了進軍騰沖的最後一道天險。

    張勇覺得這是使自己轉為有利的一個機會,非得抓住不可。至於以後的軍事行動,他還沒有想好,還得視情況而定。

    可敵人為什麼又棄險而退了呢?一陣驚喜過後,張勇又犯起了嘀咕。是要誘我軍深入,還是真的支撐不下去了?由於張勇並不能確切掌握明軍的傷亡情況,只是按照本方的損失來粗略估計。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明軍佔著地利,八百沒有,也總會有個四五百吧?如此一算,明軍這些天來也確實損失不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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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3-12-31 09:39 PM

第七十八章 破路
  

     雨點打在車篷上劈啪作響,雖然車廂狹小,但已經是對朱永興這個宗室皇親的特殊照顧。從南齋公房撤下來的部隊或穿蓑衣,或披油布,只能在雨中跋涉前行。

    不過,這已經比防守陣地時輕鬆了許多,氣溫也不比山上那麼冰冷。沿途還有村寨可以打尖休息,熱湯熱飯下肚,身上重又溫暖起來。只是這些村寨不久就會看不見人煙,在明軍的宣傳鼓動和強制逼迫下,也是清軍自己造成的兇戾影響,村寨居民們正拖家帶口,推車挑擔,冒雨逃進山林。環境雖然惡劣,可比之清軍的屠刀和荼毒,人們顯然還能忍受前者。

    破路襲擾,堅壁清野,這是對付追擊而來的清軍的兩大招數,使其即便到了平地,也要面臨艱苦。

    馬車又轉變了,並且顛簸了幾下。朱永興掀開簾子,看見了又一個哨棚,三五個明軍在此指揮著,避開路上已經挖好的坑窪。這些坑窪已經被積水淹沒,沒有指示,很難分辨得出來。

    大坑套小坑,小坑套老坑,坑裡還有水,水裡……不僅車輛難行,就是步行或騎馬而過,弄不好也要崴了腳或蹶折馬腿。而為了自己人通行方便,或是道左,或是道右,會留下一段未被破壞的路,依著路旁的指示或哨棚的指點,便可以安然通過。

    破路、地道、地雷,曾經是對付日本鬼子的三大招數,如今先被朱永興拿過一樣來用。很有意思,也耐人尋味,朱永興每每想到後世學者用那種“超越歷史”和“民族融合”的觀點來解釋元滅宋、清代明,便覺得有些荒謬。有些歷史不是用來超越的,而是用來反思和警醒的。

    清軍占雲南,只是佔領了大城要地,且多在三江以內,割裂殘餘明軍的同時,也造成了兵力的分散。而三江以外,土司林立,邊荒偏僻,但也未嘗不能休養生息,積蓄力量。或騷擾,或牽制,只要把清軍主力拖在雲南,廣西便是可以趁虛攻掠之地。

    不管騰沖是勝是敗,向安南進發便是必須要實施的行動。路上或許應該與李晉王進行一次會面,把自己的戰略設想坦誠相告,希望他和白文選能在雲南積極行動,有力地牽制住吳三桂。嗯,應該趁見面把廣國公賀九義要過來,就說他熟悉廣西情況,正好可以幫自己參謀參謀。

    如此一來,既讓賀九義免了被杖殺的命運,又間接地保存了他從廣西帶回來的萬多士兵。有這樣多的人馬,希望李晉王能再拾雄心,與滇省清軍周旋。

    帶誰去安南呢?朱永興隨意地在紙上寫了幾個名字,擺弄著筆桿,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

    甘陝綠營的兵丁把戰場都擋住了,線國安第二天天明才登上了南齋公房,手捻著明軍燒剩下的灰燼,發出了不屑的冷笑。

    張勇啊張勇,這麼胡鬧哄就能瞞得過我嗎?哪裡是甘陝綠營血戰而得天險,根本就是明軍自行撤退,不過是被你們僥倖先一步獲悉而已。

    不過線國安也知道此時不是與張勇徹底翻臉的時候,憑他們兩人目前的兵力,共進才有勝機,獨進則可能面臨危險。而對於明軍突然又棄險而退,線國安也是心存警惕,頗為疑惑。

    真的是明軍已經難以撐持,還是另有陰謀?之前一直想著攻破險要,擊潰明軍,可險要一下子送到了手裡,卻又讓人疑心大起。進兵,怕有不測;退兵,又實在不甘心。

    張勇與線國安一樣,也在左右為難。拉長己方糧道,然後再斷而後戰,他是這麼判斷明軍後撤的原因的。山中驛道雖然打通,但道路難行,一路上損耗極大,而且怒江水漲,更給隔江運輸帶來了很大的困難,不少船隻在急流中翻覆。如果繼續前進,為了保護糧道,這一路上則非要分兵把守,到了騰沖還能有多少可戰之兵?

    就算到達騰沖的兵力還是強於明軍,可頓於堅城之下,久戰必乏。軍隊也已經在山林中,在大雨下,疲憋不堪,更有很多士兵染病受傷。強弩之末,勢不能穿魯縞。這個道理,他又豈能不明白。

    唉,沒想到出師以來竟是諸般不順,現在更是沒有了當初橫掃滇黔的氣勢。南明殘軍在偽宗室入滇留守的鼓舞下,似乎又煥發出了鬥志。張勇並不十分清楚,現在的南明軍隊雖然看上去殘破,其實卻並不乏能征慣戰的兵將。作戰,敗退,跋涉,這也是一種優勝劣汰,雖然殘酷,但能堅持下來的,勢必是體力和意志都比較頑強的。

    從歷史資料來看,清軍能夠相對順利地佔領包括貴州、昆明在內的黔、滇兩省腹心地區,並不是因為南明軍隊遭到毀滅性打擊的結果。明軍在阻擊過程中雖然損失了一些兵將,但並沒有發生大量主力被清軍殲滅的情況。導致明軍全線失利的主要原因是戰略部署不當,而永曆帝倉皇逃入緬甸,李定國在磨盤山戰役後領兵轉入滇南邊境地區,更造成了散處西南各地的南明文官武將失去了領導核心,最後更是喪失了堅持下去的信心。

    張勇和線國安儘管嫌隙加深,但突破南齋公房或多或少減輕了兩人之間的對立。合則兵強,分則勢弱,這種無奈而薄弱的聯合勢必要維持。

    等到斥候探馬把消息傳回來之後,兩人就更犯起了嘀咕。說是誘敵吧,明軍卻把道路破壞得很嚴重,類似於張飛拆橋,好像很害怕他們繼續追擊,也可以說是膽怯畏戰的表現;​​可要說是倉惶撤退吧,哪還有這樣的精力去幹這種事情?真是自相矛盾,且令人費解的戰術佈置。

    跨越高黎貢山的大門已經打開,卻進退兩難,這著實有些讓人啼笑皆非。瘋狂攻險為了什麼,屍橫遍野為了什麼,既然已經達到了目的,卻在這裡大眼瞪小眼,狐疑不定。而畏敵不前這個罪名,顯然更是誰也不願承擔的。

    穩健推進,步步為營,不給敵人可乘之機。線國安和張勇經過反復商議,終於選擇了較為穩妥的戰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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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3-12-31 09:41 PM

第七十九章 最親近的密諜
  

     打到清軍進退兩難,打到像張勇、線國安這樣久經戰陣的名將狐疑不定,雖然功勞不能全歸於朱永興,可他的作用也絕對不可低估。

    呼,朱永興從溫泉池裡探出頭,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連日來的疲乏似乎在這久久的浸泡中煙消雲散。打來打去,終於還是要在騰沖城下展開決戰,這既讓他期待,又讓他感到緊張。

    勝則滇西震動,連那永昌也要惶恐不安,急急向昆明求援;敗則……不,不會敗,不允許你考慮失敗。朱永興嘩啦一聲從池中站起,滴著一身水珠昂然上岸。沒有敢對死亡的大無畏,沒有破釜沉舟的血戰勇氣,如何能在這大廈將傾之時扭轉乾坤?

    後路,那是留給膽怯之人的,也是留給有選擇之人的,自己此時還有選擇嗎?畏縮和後退,都將使自己的艱辛努力化為泡影,使苦心造就的形象毀於一旦。與其自毀,倒不如勇敢面對呼嘯而至的白刃和炮石,做一個抗清殉國的志士,讓死亡成為光榮的涅槃。

    朱永興穿好了衣服,一絲不苟地系上頭盔,又將明黃色的油布斗篷披在身上,才邁步走出草亭,在幾個侍衛的保護下,拐上了山路。

    雨,有時傾盆而下,有時又如未出閣的女子,猶抱琵琶半遮面,羞澀的飄下絲絲點點。而山路拐彎處確有一個女子在俏立眺望,與油紙傘和青石板路一同被籠罩在如煙沙般的細雨朦朦之中。

    朱永興駐足微笑,欣賞這如詩如醉的畫面。夢珠吸引他的不僅僅是漂亮的容貌,還在於她的溫柔氣質,那是一種很難形容的氣質……就宛如春天中的小雨,淋開枯萎的枝葉;又如一隻纖纖細手,撫平受傷的靈魂,是一種極為迷人,讓人心醉的品性。

    試問在一個女孩發自內心的關愛體貼、柔聲細語中,有誰抵擋得住?又有誰不願意被擊倒?

    朱永興腳步雖輕,夢珠還是覺察到了,回頭綻出甜美的笑意。

    “殿下,你看這城——”夢珠伸手一指,騰沖古城在視野中像蒙著面紗的少女,隨著一曲風花雪月的別離賦在翩翩起舞。

    舉目眺望,煙沙籠城,令人頓生滄桑的幽幽清愁。朱永興與夢珠並肩而立,體味著,沉默著,貧乏的言語已經無法表達那種微妙的情感。

    半城煙沙,兵臨池下;金戈鐵馬誰爭天下。半城煙沙,血淚落下;殘騎裂甲,鋪紅天涯。半城煙沙,隨風而下;手中還有,一縷牽掛。

    朱永興手中多了一隻滑潤溫軟的柔荑,面對著浮生若夢般的半城煙沙,想著即將到來的大戰,兩人都生出​​了複雜的情感。半城煙沙,悲傷的協奏曲,可是,半城煙沙難道不是半城愛的呼吸?

    “我全族男女會全力而戰,必助殿下獲勝。”夢珠半偎在朱永興的肩頭,輕聲說道:“殿下不必為此愁悶。”

    “呵呵,你看我像愁悶的樣子嗎?”朱永興微微一笑,說道:“昨日只是疲乏而已。籌劃了這麼久,該想到的都想到了,該準備的也都準備了,又是以逸待勞,哪還有不勝的道理?你們族人的心意我領了,已經撤退到安全地方的就不用前來助戰了,現在還沒​​到男女老幼齊上陣、背水一戰的時候。說心裡話,我已經覺得虧欠你們族人甚多了。”

    “殿下。”夢珠的目光向朱永興戴著的紫金藤戒指看了一眼,笑道:“什麼你們我們的,聽著生份,莫忘了您已被我們視為同族。”

    “呵呵。”朱永興自失地一笑,伸手指點著來鳳山下的騰沖城說道:“明軍已經上萬,城下大戰當以他們為主力。清軍遠途襲遠,又時臨雨季,道路泥濘難行,到得城下也定然疲弊不堪,我們勝算極大。”

    “還有殿下的奇思妙招。”夢珠順嘴恭維了一句,接著說道:“此戰一勝,殿下英名遠播,來投者必多,實力可順勢猛漲。東去安南,則勝算大增。或者直接擊滅鄭阮兩家,應該也不是太難吧?”

    朱永興笑著輕輕搖頭,一舉擊滅安南鄭氏或許能夠做到,但這並不符合長遠的利益。借助於安南鄭氏、阮氏、莫氏,以及南方已經很虛弱的占城國之間的錯綜關係,游刃於其間,以最小的代價獲得最大的利益,才是上上之策。畢竟他的主要敵人是清軍,不能把兵力和精力全部用於安南。如果迫之過急,陷於安南的地方安定,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鯨吞非上策,蠶食是高招。”朱永興邊分析著目前安南的形勢,一邊給夢珠講解著自己的思路,最後壞笑道:“三國,不,是四國大戰呢,誰也不大敢放手施為,以免落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結局。而這正是我們希望的,有一立身之地,主要的進取目標還是在廣西。”

    夢珠聽得連連點頭,聽到朱永興所說的進入安南的策略,主要是先行雷霆攻擊,以示震懾;然後寬待治下百姓、善政籠絡,以最快的速度安定所占之地;再與鄭氏爭奪人心,步步蠶食,擴大根基之時,不禁會心微笑,眼珠轉個不停。

    “啪!”的一聲輕響,卻是朱永興含笑在她的手心打了一下,戲謔道:“你這個密諜,原來是來刺探機密的,該打。”

    夢珠微微一怔,隨後咯咯笑了起來,說道:“我就說嘛,會被你看穿的。可爹爹和幾位寨主都說無妨,打聽清楚也落個心安。這下可被你抓住痛腳了,殿下要打便打吧!”

    “我打——”朱永興手舉得挺高,但落下時卻如輕風拂面,只在夢珠的粉嫩臉蛋兒上摸了摸,莞爾笑道:“等此戰事了,入安南時總要分說清楚的,卻是心急什麼。也好,若是我——你們自去安南也能依策行事,拿著沐公爺的書信,路過元江時或能求得那嵩幫助,那樣的話,就得全靠你們自己了。”

    夢珠沉吟了一下,嗔道:“胡說什麼,殿下答應過的,要共去安南,可不能言而無信。神使,殿下是神使,豈會——”

    神使?重張世間正義的使者,豈能出師未捷身先死?朱永興心懷一暢,哈哈大笑著,把夢珠嬌軟的身體攬在了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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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3-12-31 09:44 PM

第八十章 特殊人才


     人盡其才,物盡其用。朱永興是如此想的,但在初展拳腳之時,面對不斷會聚而來的文官武將,以及前來投效的平民、商賈、土司,又不得不仔細觀察,勤加揣摸,以發現人才,甄除無能。

    易成被升為長史,當時不過是人才匱乏,又要籠絡鄭家的緣故。但經過這段時間的考察,朱永興倒發現這個人能被鄭硯北推出來作為鄭家的代表,也確實有過人之處。雖然不是擅長軍事,但在文櫝往來、計算分配、瑣碎事務等方面,能力可謂上乘。也或許是因為朱永興現在手下得力的人才太少,他在拼命表現的緣故。

    但接下來的一件事情讓朱永興對易成的觀感又立時上了一個層次,對某些特殊人才有獨到的眼光。

    由於朱永興昨天到達騰沖時已經很晚,又沒有重要的事情需要處理,易成便很體貼地讓他好好休息了一下。直到第二天才把一些文櫝拿來讓朱永興過目批示,等到都處理完畢,易成又拿出了一個像書冊似的東西,恭敬地放到朱永興的案上。

    “殿下,尚有一事需您定奪。”易成指了指桌上的書冊,說道:“前日來了一個自稱是弘光時的舊臣,名叫查如龍,要求見殿下,說有反清大計獻上……”

    查如龍?朱永興覺得有點耳熟,卻一時想不起這人在歷史上乾過什麼,便點了點頭,示意易成繼續說,又伸手拿過書冊,隨便翻看著。

    “這是從查如龍身上搜出來的,下官看過之後覺得訝疑,便想從其口中得到詳細情況。”易成繼續說道:“但此人只說要見了殿下才細說,十分倔強。下官不敢擅專,便將其軟禁,等殿下回來處置。若此人真是忠心大明,且身兼此特異之能,日後或有大用。”

    朱永興起初翻看書冊還有些漫不經心,但神態很快便鄭重起來,思索良久,輕輕一拍桌案,他終於想起來這查如龍歷史上所干之事了。

    查如龍確實是南明弘光政權某部的官員,後流落江湖,以反清復明為己志,到處活動。至康熙初年,他偽造了全國各省總督、巡撫、提督的書信,其官封、印信、花押、圖章,非常逼真,令人很難識破。在偽造的信中,大多都有“聯絡聲氣,共圖舉事,恢復中原”的內容。他把這些偽信彙為一冊,攜帶身上,就是朱永興所翻看的類似書冊的東西。當然,現在還不全。

    而查如龍之所以在歷史上有過記載,絕不是因為其造假厲害,而是因為他一手製造了給吳三桂“上血書”事件。具體時間朱永興倒記不得了,好像應該是明後年左右的事情。

    這個查如龍帶著偽信書冊跑到昆明,咬破食指,給三桂寫了一封血書,大意是:“……天下督撫提鎮及朝中大臣,皆有同心,待王為盟津之會(武王伐紂,會八百諸侯於河南孟津渡口)。大王,您是漢人,當年之事(指吳降清),出於不得已。今天下之機杼把握在王的手裡,王如果出兵以臨中原,天下響應,此千古之功……”

    查如龍寫好血書,託付一個侍童送到三桂王府。他企圖讓人們都知道這封信,給三鬼施加壓力,造成他不得不從之勢。侍童到了昆明,卻沒有辦法進王府,便返回到寺廟,把信退給了查如龍。

    投書不成,查如龍後來又到了曲靖府,卻不慎犯了事,被知府李率祖拿獲,所有偽造的信札和寫給三桂的血書等都被查出。李率祖與三桂不和,得此物證甚是高興。但見其書札稿中牽連各省官員,無一遺漏,就都給燒掉了,只留下血書,申報督撫,上達朝廷。

    三鬼為免清廷疑心,便命人把查如龍押解進京。臨行,查如龍大呼:“我死,你滅九族之日也不遠了!”至京,被清廷以叛逆十惡不赦之罪凌遲處死。

    幼稚,迂腐,也是再也沒有辦法,病急亂投醫,任何一根看似有希望的救命稻草都不放過。吳三鬼何人也,鐵桿漢奸,想爭取他反正,簡直是白日做夢。

    儘管朱永興對查如龍是這樣的看法,但也心中敬佩,他們這些殫心竭慮興復大明的義士忠臣,比那些貪生怕死的降清派和遁入空門、藏之深山的所謂遺民更高潔得多,理應受到後世的敬仰。

    “吾晚上見見這個查如龍。”朱永興輕輕把偽信札冊合上,說道:“長史所言不差,這是個人才,以後或有大用。”這樣的特殊人才,朱永興自然要留下,日後施展陰謀詭計時非常有用。

    “殿下英明。”易成順嘴恭維了一句,又小心地提醒道:“只是尚需摸清這查如龍的底細,方可大用。”

    朱永興點了點頭,表示理解易成的謹慎。他的思想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知道不能全憑史書上的記載和評價來甄別忠奸,來使用人才。現在自己的手下已經降將如雲,維繫忠誠的只能是希望和勝利,而不是憑著老印象和空口白話。

    “殿下——”易成猶豫了一下,等到朱永興疑惑地抬頭看著他,才遲疑著說道:“聽聞殿下許諾,此戰獲勝後,要加賞眾將,蜀王世子更是要襲爵為王。這是不是有些封賞過重?日後若是再立大功,該如何……”

    明白了,易成還是固有的那種封建思想,封賞要留出餘地,免得最後賞無可賞,。但現在擔心這個問題完全沒有必要,而且朱永興除了空頭爵位,好像也沒有什麼能夠讓眾將滿意並且感到振奮的賞賜。

    朱永興略微沉吟了一下,說道:“叛逆孫可望初投我大明之時,擁有十萬左右的兵力和雲南一省的地盤,求一個王爵卻千難萬阻;後來孫可望兵敗失勢,僅帶了一百多名官兵向清朝投降,清帝卻立即派人趕赴湖南封他為義王。此大廈將傾之時,對忠臣良將又豈能吝公侯之賞?若說是日後,金銀、土地、宅院、美女……這些難道就不是賞賜?”

    易成張了張嘴,低聲說道:“殿下睿智,下官所言謬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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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3-12-31 09:47 PM

第八十一章 襲擾


     朱永興擺手打斷了易成,說道:“什麼英明、睿智,這種恭維話日後不必老是掛在嘴上。吾年輕,見識短淺,正需要長史這樣老成持重之人拾遺補缺。日後有什麼做得不對的地方,或是長史覺得不妥,盡可明言,沒有什麼謬誤之說。”

    “是,殿下——”易成趕緊收了口,把什麼英明睿智之類的詞語咽進了肚裡,眼珠轉了轉,開口建議道:“如果這個查如龍可靠,我們可以偽造書信,離間清軍,使其互不信任。比如吳三桂,滿洲兵將都在昆明,正是治治這條奴狗的時候。”

    “嘿嘿,易長史之言甚合吾意。”朱永興臉上露出奸詐的笑容,“吳三桂賴在昆明就是一個可以發揮的理由,還有那些投降清廷的叛徒,像狄三品之流,咱們也別放過,弄不死他們,也給他們添點堵。當然,最好是讓清廷中計殺了他,讓後面有意投降的犯難猶豫。嗯,咱們得好好謀劃一番。”

    “殿下指點得是,下官先弄出名單和計劃,再請殿下決定。”易成壞笑了兩聲,又是那副道貌岸然的模樣,呆了一會兒便告辭而出。

    這個傢伙,原來還是個搞陰謀詭計的材料,腹黑得很哪!不過,我喜歡。朱永興看著易成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微微點頭。離間計,反間計啊,書上看得多了,不知道咱能不能玩過古人呢?

    …………

    濃霧狀的細雨把幾十米外的景物都包上了模糊昏暗的外殼。遠遠地望去,就像是浮在半空中的蜃樓,蒙著暈狀的怪異。

    “嗖,嗖,嗖……”幾支黑色的弩箭衝破雨霧,從路旁的林子裡射了出來,給行進的清軍帶來了幾聲慘叫和一陣混亂。

    “進林子,搜殺敵人。”一個清軍將領的馬被射中,在泥濘中滾成了泥猴一樣,爬起身便急怒交加地吼叫連連。

    “殺,搜殺敵軍。”清軍在下級軍官的指揮督促下,喊叫著揮舞刀槍殺進了路旁的叢林。

    “嗖,嗖,嗖……”衝進叢林的清軍還沒看清敵人,迎面便飛來一排梭鏢,伴著幾聲慘叫,清軍趕忙隱蔽,只看見幾個人影飛快逃進叢林深處。

    “追,追上去。”清軍嚎叫著,在叢林中逶迤而行,濃密的草叢和枝葉使他們想快也快不起來。

    “啊——”拉長的痛苦叫聲響了起來,一個清軍坐到了泥草地裡,抱著被竹籤子扎得鮮血直流的腳慘叫呼痛。

    另一個清軍忽然覺得腳下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一支弩箭從草叢中突然射出,射進了他的大腿。

    呼,一個竹木架子突然從樹上落了下來,將幾名清軍拍在下面,尖銳的竹尖立時扎進了他們的身體,響起了一片不似人聲的慘叫。

    一個清軍倉惶躲閃,卻突然驚呼一聲,舉著刀從地面一下子消失,然後是淒厲得令人毛髮直豎的哀嚎。

    竹籤子、伏地弩、懸空弩、陷阱、竹排、獸夾、梭鏢發射器……衝進叢林中的清軍象闖進狩獵區的野獸,遭到了防不勝防的陰險打擊。

    不斷的傷亡,卻看不到敵人的影子,在濃密的叢林中,在如霧的細雨下,清軍心驚膽戰,不敢多做停留,收拾了傷兵和屍體,小心翼翼地退回到大道。

    清軍將領聽了報告,倒吸了一口冷氣,抬頭看著雨霧籠罩下的叢林,那裡面似乎藏著千軍萬馬,又似乎有著無數雙陰冷狠毒的眼睛在盯著自己。好半天,他才無奈地下令,披甲戒備,緩慢行進。

    披甲,意味著消耗體力,而這又濕又熱的平地氣候,則更是一種折磨。但這種身體上的折磨倒還能忍受,可心理上的卻令人痛苦難耐。

    其實清軍想快速推進也快不起來,道路被破壞,再加上下雨泥濘,更增添了困難。這種被挖得坑窪不平的水路對馬來說傷害更大,特別是奔跑的馬匹,極容易被撅折馬腿。

    走了沒有多遠的距離,叢林中又有弩箭和梭鏢射出來,人影在叢林中晃動,引得一群清軍又追殺了過去。如同上一次的翻版,追進叢林的清軍又遭到了陰險狠毒的暗算,幸虧有了教訓,清軍丟下幾具屍體很快地逃了出來。

    “這他娘×的叫什麼仗?”清軍將領氣得要吐血,恨得牙根癢,卻又想不出解決的辦法。

    雲南氣候濕熱,叢林密布,對大多由北方人組成的清軍來說,確實不容易適應。再加上被明軍堵在高黎貢山里的那段時間,飽受了暴雨和低溫的折磨,長時間的露營也使清軍體力消耗極大,傷病員劇增,已經完全沒有了初期進攻時的精神和勁頭兒。

    穿著沉重的盔甲,頭上要麼是毒辣辣的太陽,要麼是暴雨傾盆,要麼是細雨如霧;腳下又是泥,又是水,還有陷坑和低窪;路旁叢林中又不時射出弩箭或梭鏢,給清軍帶來傷亡的同時,還引誘著清軍踏進死亡陷阱,弄得清軍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放箭,別讓敵人有靠近的機會。”清軍將領已經不管受潮的弓體是不是會損壞,以及箭羽被打濕後的射程和準頭兒,只要能把這些令人討厭的小股敵人驅趕掉就是勝利。至於後面的部隊,他是管不了了,只能是誰碰上誰倒霉了。

    不斷被騷擾襲擊的情況很快便報告上去,清軍的兩位主將張勇和線國安不禁又犯起了躊躇,坐在一起商議辦法。

    “這是搞的什麼鬼?”線國安不停地撫著額頭,疑惑地說道:“棄險不守,我還擔心是誘我軍深入,可又把路挖得坑坑窪窪,還派出了騷擾部隊。這,這到底是想讓我軍深入呢,還是想讓我軍知難而退?”

    張勇雖然暗恨線國安,但卻一直沒有表現出來,看著這個傢伙苦惱煩悶,他心裡倒有些暢快,暗罵草包不止。

    又看了會兒線國安的草包樣兒,張勇才輕咳一聲,緩緩說道:“在吾看來,偽明殘軍想是已經做好了逃離的準備,破路襲擾不過是拖慢我軍的前進步伐,爭取時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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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3-12-31 09:58 PM

第八十二章 勝利的標誌


     “哦!”線國安像是愣了一下,把目光投注到張勇臉上,等著他繼續解說。

    “偽宗室出緬入滇,大張旗鼓於騰沖,又在高黎貢山阻擋我軍一月有餘,聲名已經傳出,他的目的也算基本達到,怎肯冒險再與我軍決戰?”張勇抿了抿嘴角,帶著一絲輕篾,也不知是對朱永興,還是對線國安,“但偽宗室顯然還存著著許幻想,如果我軍就此退兵,他便更可大肆宣揚戰勝我軍。所以,暫駐於騰沖不動,以觀風色。”

    “張都督是說我軍到了騰沖,也只是得到一座空城,偽宗室帶著偽明殘軍早就逃跑了?”線國安眨了眨眼睛,似乎聽明白了張勇的分析,只是想了片刻,他又搖了搖頭,說道:“即便如此,我軍還是要開到騰沖,然後方能撤兵而回。”

    張勇輕輕嘆了口氣,無奈地點了點頭,說道:“線提督所言極是,我軍必須要佔領騰沖,方算圓滿。”

    騰沖是一座邊外小城,如果沒有大明的宗室留守在,便根本算不上什麼戰略目標,也沒有什麼價值。但對於清軍來說,不佔領這裡,便宣告了此次軍事行動的失敗。

    哪怕是佔領了一座空城,這支由甘陝綠營和漢軍混合的部隊也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班師回去了。抓不到大明宗室,自然可以說是朱永興和南明殘軍畏於清軍兵威,逃竄邊外,不得深追。

    可要是現在退兵,張勇和線國安便很可能遭到昆明的處罰。險阻已破,路程不遠,偽明宗室又尚在騰沖,根本沒有充分的理由讓昆明相信退兵是必要的事情。也就是說,明軍的不斷棄險而退,逼得張勇和線國安不得不前進,前進,再前進。

    若是只有一支清軍,可能情況會好些,欺上瞞下的招數誰不會呢?可偏偏是分屬兩支,張勇和線國安又是面合心不合,誰也不想留下什麼畏敵不前、虛報欺瞞的把柄,以便日後讓對方反咬一口。

    困難是很大,比如雨季、道路運輸、傷病等等,但從昆明傳來的命令可以看出,昆明並不認為這是不能克服的。而且,命令中還說到擒殺或逼迫偽明宗室倉惶而逃,對在雲南實施剿撫結合的政策非常重要,可以在最快的時間內安定雲南。

    不言而喻,清軍的這次軍事行動已經蒙上了濃重的政治色彩,如果放任蠱惑人心的偽明宗室繼續呆在騰沖,將造成極為惡劣的影響,無形之中也就給張勇和線國安堵死了中途退兵的選擇。

    這極有可能是昆明的滿洲將領的想法,張勇對此心中不滿,覺得滿洲將領把偽明宗室的作用誇大了,而且不體恤前線將士的困難。但他沒有膽量違抗命令,更相信自己的判斷。那就是偽明殘軍只是施展陰謀詭計,迫使其退兵,然後便會以騰沖未失作為宣傳勝利的藉口。好吧,只能到騰沖打個轉兒,住上幾天便退兵了。這樣便堵住了所有人的嘴,不管是昆明那邊的,還是偽明這邊的。

    線國安呢,與張勇的想法差不多,他也知道現在退兵是無論如何不行的。不光是來自昆明的壓力,還有張勇這個傢伙在盯著,不能授人以柄。既然已經把勝利的目標降低到了佔領騰沖、趕跑偽宗室,儘管路上難走一些,可也不是不能完成的任務。收復騰沖,偽明宗室倉惶竄於邊外,嗯,這樣也算是立了不小的功勞。

    兩個名將計議已定,難得地取得了統一意見,並且做出了一個看似很巧妙的決定。既然偽明軍隊肯定不會死守騰沖,偽明宗室也基本達到目的,更不會以身犯險,那全軍前行去佔領一座空城,就有些小題大做,空耗力量了。派出一部精銳去騰沖打個轉兒,在城中駐上兩天,不是一樣達到了目的。

    當然,做出這個決定也是根據現實的情況。清軍在外作戰已經一個多月,各種不利因素加在一起,傷病者眾多,輔兵和民伕也有很多逃跑的,路又難行,全軍緩慢推進實在是令人頭痛的事情。

    雖然多半是去騰沖打個轉兒,但這也是戰功啊,張勇和線國安誰也不想落下,便只能共同出兵。最後的結果便是甘陝綠營和漢軍各出三千精銳,並帶上七天左右的糧食,象徵性地去佔領騰沖。而清軍的大隊則在固東停下腳步休整,為了以防萬一,張勇和線國安又派出了兩支人馬,一部清軍兩千人前出至馬站,保證前鋒的退路,並能盡快地支援作戰;另一部清軍也是兩千餘人,向東面的曲石搜剿,與馬站形成突出的兩點,互為犄角之勢。

    其實,這六千前鋒再加上四千前出的援軍,已經是清軍的一多半主力了。留在固東的清軍戰兵只剩下了三千多,另外就是數千的傷病,上萬的輔兵和民伕。這樣一算,從清軍攻打灰坡到現在,連戰死到傷病,已經損失了三分之一的兵力。而且清軍士兵的體力都損耗很大,說是疲兵也不為過,確實應該停下來好好休整一番。

    張勇和線國安的佈置也算是煞費苦心,既結合了目前軍隊的疲弊,又能達到佔領騰沖的目的。他們的猜想也有理有據,唯獨忽略了一點,也是他們絕想不到的。那就是朱永興並不是真的大明宗室,他的想法和思路與當時的所有人都不同,豈能以常理揣度?

    換上任何一個真的皇室宗親,首先考慮的便是自己的安危,即便能做出一些鼓舞人心之舉,也絕不會有朱永興那樣的眼光和緊迫感,更不會有他那樣的勇敢和賭徒精神。

    正如張勇所說,朱永興的目的已經基本達到。作為一個宗室子弟,他已經表現得很好,折騰得也夠兇,即便南撤邊外,也不會有損他的名聲,甚至能保護他安全地到達邊外休整,正是大多數明軍文臣武將所希望的。畢竟這樣一個代表朝廷的宗室留守,是目前大明中興的希望所在,是大傢伙的希望寄託。

    但朱永興卻覺得還不夠,還欠缺那麼點實質性的功績。明軍以逸待勞,又有騰沖古城在手,趁著清軍疲弊,不戰而退實在是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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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4-1-4 12:43 AM

第八十三章 棄城之議(新年快樂)


     新年到,吉祥話必須到;心中祝福也送到。願朋友們:新年新氣象,事業步步高,財富幸福都來到,生活順利處處好!

    ************************************************** *******************

    騰沖城已經失去了往日的喧鬧,街道上看不見平民百姓,來往的都是身著軍裝的明軍士兵。

    一陣暴雨剛剛過去,太陽又火辣辣地懸在頭頂,空氣潮濕,瀰漫著水汽,微弱的風在樹梢上輕輕吹過,也拂弄在朱永興的臉上。

    沒勁,真的很沒勁。朱永興遠遠的看見新晉趙王白文選登上城樓,無奈地翻了翻眼睛。假冒皇室宗親,面子是有了,影響力也夠,可就是身份地位擺在那,讓他有種束縛感。

    放低身架,嘻笑和藹,倒是能讓士卒們感到榮幸和親切,但那些將領恐怕會看輕自己,更有丟皇家臉面的嫌疑,白文選和易成就委婉地勸諫過。也只有在和夢珠在一起的時候,才能放鬆地開開玩笑,說些輕浮調侃的話。

    嗯,別說上陣殺敵了,連與士卒在一起攪馬勺也是不用想了,為什麼這些人總希望自己擺出一副高高在上、有威儀的模樣。據說永曆帝便是儀表堂皇,很有皇家威儀、九五人君的樣子,才讓李定國和白文選忠心擁戴的。大概白文選等人也希望自己有皇家風範,不墮宗室之威儀吧?

    而趙王白文選的幾次促駕離城,更讓朱永興懷疑當時在南齋公房同意實施騰沖作戰計劃是有意在騙他,騙他離開前線,並把主力集結於騰沖城,隨時能夠向邊外轉進。

    保存力量當然重要,保護自己的心情也可以理解,但朱永興還想獲得更多,造成更大的影響。這不僅是提高自己的威望,更是為以後打基礎。尤其是線國安,如果不重創於他,勢必會在廣西作戰的時候增加阻力。

    “殿下——”白文選走到近前,剛要施禮,朱永興已經抬手示意不必。

    “趙王,清軍現在到了何處?”朱永興搶先開口,他不太想聽白文選再提出要他遠離騰沖的話。如果凡事都要萬全,自己又何必出緬入滇,又何必挑釁清軍?如果不造足聲勢,按著歷史的慣性,別人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嚴重的情況,他可是清楚得很。

    “清軍分兵了。”白文選有些疑惑,直接說道:“大隊在固東停駐,其餘六千多人馬,皆是精銳,正奔騰沖而來。”

    朱永興瞇起了眼睛,這多少有些出乎他的意外,分兵,張勇和線國安要幹什麼,有什麼陰謀詭計?

    清軍前來騰沖的雖然是精銳,但礙於道路的破壞和不斷的襲擾,行進的速度應該也快不了多少。可對於擔任襲擾的猛山克族和刀白龍的傣族土兵,顯然會很有壓力,甚至會增加一些死傷。當然,在騰沖外圍還有高文貴率領著部隊築寨防守,為騰沖的佈置提供緩衝的時間。

    在朱永興想來,清軍應該按照歷史上的遠征軍戰法,一部搜剿掃清固東以北至片馬的明軍,另一部掃清龍川江兩岸殘敵,然後形成迫近騰沖城、合圍騰沖城之勢。而清軍突然派出一支孤軍直取騰沖,多少讓朱永興感到迷惑。

    白文選見朱永興皺眉思索,趕忙建議道:“殿下千金之軀,豈能久處險地,當向耿馬後撤以策萬全。此正危難險阻之時,殿下若有失,則中興之望又失,民心士氣頹喪,後果不堪設想。”

    朱永興若有所思地看了白文選一眼,自己​​是個假宗室,還篡旨矯詔,但別人都當真啊,把希望寄託在自己這個皇室朱姓身上,以安全為第一,當然無可厚非。哈,想明白了,別人這麼想,張勇和線國安也肯定這麼想,他們認為自己不會涉險,不會像賭徒似的拼上一場,眾將也不會讓他處於危險的境地,坐鎮騰沖也不過是強撐而已。

    清軍分兵是來武裝威懾,佔領騰沖則標誌著勝利,標誌著此次軍事行動已告圓滿結束。這樣看來,清軍經過這一個多月的戰鬥,又適逢雨季,已經異常疲弊,傷病者肯定很多。嘿嘿,雲南的雨季,對大多是北方人的清軍來說,殺傷力確實不小。嗯,再加上道路被破壞,又有不斷的襲擾,清軍已經產生了厭倦情緒,連張勇和線國安也調低了勝利的標準,便可推測出目前清軍的狀態。

    朱永興想通了,輕輕抿起嘴角,露出了一絲冷笑。想得不錯,可你們偏偏沒想到老子與任何一個宗室皇親都不一樣,甚至與任何一個現在的人的想法都不同。

    “既然敵人敢孤軍前來,那咱們就把他們全部消滅在這騰沖城內。”朱永興目光咄咄,閃出幾點精芒,把自己的推測和判斷說了出來,最後說道:“既然清軍要取騰沖作下台階,咱們就遂了他們的心意,給他們這座空城。”

    白文選本意是想藉此事勸朱永興離開騰沖,沒想到朱永興反倒是躍躍欲試,非要再折騰一下不可。略微沉吟了一下,他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那就讓廣昌侯阻擋清軍一天,爭取下時間。殿下您看——”

    “甚好。趙王不愧是名將,想得比吾更周到。”朱永興佩服地看了白文選一眼,不愧是老將,這樣安排不僅能讓清軍再遭點罪,還會給清軍一個錯覺,以為是在給自己逃離騰沖提供時間,便會更放鬆警惕地進入空城。

    白文選聽了朱永興的誇獎,不禁苦笑了一下,說道:“殿下,既是如此,那您是不是該起駕離城了?”

    “明天,明天吾一定離城。”朱永興知道這是早晚的事情,但還是想多留些時間,檢查一下自己原來的設想和佈置有沒有漏洞。

    “那吾便去佈置了。”白文選施了個禮,轉身下了城樓。

    張勇、線國安,你們小瞧了我,小瞧了我的勇氣,我可不是那些庸碌怕死的大明宗室。所以,你們將付出代價,付出慘痛的代價。朱永興把目光投向北面,臉上露出了陰冷的笑意。

    ……………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而要知道和了解的,卻不僅僅是指對方的兵力、糧草、城池等狀況,還有對方將領的脾氣稟性,善用的戰陣謀略等等。知道得越詳細,判斷得越準確,勝率也就更大。

    從這方面來說,朱永興便佔著很大的優勢。張勇、線國安都可以稱得上是名將,行軍打仗這麼多年,規律總是有跡可循,從明軍的將領口中也能了解得差不多;而對朱永興,不光是張勇和線國安卻是知之甚少,就連現在他手下這些將領,甚至是夢珠和易成,也猜不透他的心思,更不知道他的深遠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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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4-1-4 12:46 AM

第八十四章 失敗之源(新年快樂)


    這樣一來,張勇和線國安的判斷出現偏差便是很自然的事情,再加上他們輕視了雲南這亞熱帶雨季的厲害,弄得兵疲將乏。又急於結束這場艱難的征討,更有昆明方面的催促,失敗的絞索便越來越緊,牢牢地套在了他們的脖子上。

    而張勇和線國安卻並沒有這個覺悟,他們派出的精銳部隊傳回來的消息也在加深他們的誤判。精銳前鋒被明軍結寨阻擋,但只是一天,便趁夜撤退,顯然在給騰沖的偽宗室爭取逃跑的時間。

    與逃入緬甸的偽帝永曆及君臣是一個德性。張勇和線國安不禁冷笑鄙視。偽宗室留守為聖旨所迫,不得不裝出個樣子,現在目的基本達到,還不得倉惶而逃,跑到邊遠之地苟延殘喘。也好,佔領騰沖就意味著此次軍事行動劃上了句號,終於可以結束這令人備感折磨的征討了。

    而軍中瘟病的蔓延流行,此時正牽扯著張勇和線國安的主要精力,顯然他們不知道那句叢林格言,“要戰勝敵人,先戰勝疾病”。

    叢林地帶植被茂密,有毒植物四處滋生,蟲獸繁多。雜草叢生及溫熱的環境利於霍菌和病源微生物大量繁殖,致使各種疾病流行。如痢疾、瘧疾、肝炎、勾端螺旋體、乙型腦炎、恙蟲病、霍亂和各種蟲咬性皮炎,還有由於疲勞、潮濕而引起的綜合疲勞症和“三爛”(襠、腳、手)等,使清軍出現了大量非戰鬥減員,而且隨著時間的延長,瘟病有愈演愈烈的態勢。

    也別說張勇和線國安沒有預料到叢林環境的險惡,依據當時的醫療水平,他們也確實沒有什麼有效的辦法來防範。要知道,即便到了二戰時期的依姆法爾戰役,日軍由於忽視叢林傷病的急救與防護,戰鬥中幾乎100%的人員都患了瘧疾,部隊病員與傷員的比例最高達到6:l;而法國軍隊在侵越戰爭的五年中,患瘧疾、痢疾的人數佔部隊總數的42.2%,病死的人數為戰死人數的四倍。

    當然,叢林環境對明軍也有影響。但朱永興依靠後世的知識,提前採取了一系列的措施:讓士兵多嚼吃檳榔、茶葉、大蒜;睡覺用蚊帳,沒有蚊帳就塗抹大蒜汁或薄荷葉汁;軍營中多修廁所,不許隨地便溺;不喝生水,不吃不潔食物,飯前便後要洗手,勤洗澡,病員隔離,撒石灰等等。這些後世小學生可能都知道的防範醫治措施,再加上有青嵩熬水的偏方,以及鄭氏馬幫搞來挖來的藥材,使得明軍的境況要比清軍好得很多,士氣也逐漸超過了清軍。

    從這些情況綜合來說,張勇和線國安作出孤軍挺進的策略,一部分原因是基於自己的判斷,另一方面也確實是清軍異常疲弊,帶著傷病員和輜重繼續前行,有著很大的困難。

    但這些困難並未被昆明重視,滿洲將領驕橫,對於綠營和漢軍低看一等,對他們的作戰,只重結果,不看過程;而洪成醜認為大勢已定,朝廷對吳三桂等人的安排也已經確定,老漢奸自覺老邁,體衰多病,便乞旨回京休養了;吳三桂呢,得到了駐鎮雲南的旨意,雖然離他的預期有些距離,但吳三桂還是準備利用朝廷所給予的權力,極力擴充和發展自己的勢力,而這樣的準備無疑當以軍隊為先。

    其實,無論是順治,還是議政王大臣,在授予吳三桂等人留鎮特權的時候,都強調此系臨時辦法。主要考慮到雲貴、兩廣、福建新近開闢,情況復雜,局勢還不夠穩定,不得已而行此暫時辦法,希圖借助他們的威望和兵力來盡快恢復和確保正常的社會秩序。實際上,“三王”的統治在某種程度上就是一種軍事管制。

    但吳三桂老奸巨滑,藉著雲南初定,形勢不穩之機,向清廷上奏,請設“雲南援剿四鎮”,在軍事組織上安設重要將領為一個方面的統帥。按照吳三桂的設想,這援剿四鎮並不駐紮在昆明,而是要分駐在雲南的四個重要地區:武定府,曲靖府,楚雄府,洱海衛(祥雲)。一鎮之兵為馬兵六百,步兵一千五,守兵九百,共是三千人。最重要的是,這四鎮之兵均隸屬於吳三桂,等於是他要擴充自家人馬。

    由於雲南剛剛平定,極需要加強軍事防守,這符合清朝的根本利益,故吳三桂認為請設四鎮很快便會得到批准。但他也知道,清廷雖然對他提議、提名的四鎮將帥人名不會作梗,可一定會有些制衡手段,比如作命一批武職人員充任雲南各地區的軍事長官。

    張勇率領的甘陝綠營能不能被留在雲南,歸他調遣、被他吸收尚未可知;線國安是廣西提督,所率漢軍也是孔有德舊部,那是肯定要回去的。所以,在清廷的旨意下達前,吳三桂對在騰沖的軍事行動並不是很關心。甚至他還有那麼點小期待,希望偽明宗室留守得以逃脫,繼續折騰。

    這樣一來,吳三桂便可以再向朝廷請奏,名正言順地改編投誠的明軍降卒,甚至連組建方案都設計好了。初設兩大系列營,分別命名為“忠勇營”、“義勇營”。在這兩大營中,再各分設中、前、後、左、右五營,總共計十營兵馬。每大營馬步兵初定為六千,這麼一來,又是一萬兩千的軍隊掌握在吳三桂手中。

    吳三桂之所以急於擴充軍隊,實在是因為他手中的兵將並不充足。除了很快便可以成立的援剿四鎮和計劃中的“忠勇”與“義勇”兩大營外,屬於他直接掌握的軍隊,也就是“藩下”,不過才一萬多甲兵。

    而這支軍隊才是他最信賴的家底,各級軍官都是他的親信,是他的軍隊中最重要的將領。其中還有他的親屬,如吳應期是他的侄兒、夏國相是他的女婿。有一部分早在遼西時已成為心腹將領,如楊珅、吳國貴等都是,這些人,跟三桂有著密不可分的特殊關係。非到關鍵時刻,吳三桂哪捨得動用這支嫡系隊伍。

    至於“平西藩屬”,則包括了其他各地的清軍,比如甘陝綠營,湖廣綠營等等,雖歸其統轄,但與吳三桂的關係卻差了一層,而且這些軍隊在名義為國家即朝廷所有,只是暫時駐紮雲南,最後的去向未定,吳三桂想籠絡收服,還需要時間。

    養賊自重,不可令滇省一日無事,吳三桂稟持著這樣的思路,再加上時值雨季,雲南道路難行,自然對遠在騰沖的戰事不是很關心。另外,吳三桂對朱永興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宗室留守也十分輕視,根本沒把朱永興看在眼裡。所以,三鬼這個老漢奸忙於擴充實力,對張勇和線國安的叫苦並沒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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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4-1-4 12:51 AM

第八十五章 無題


     “揮戈築壘雨花台,左狎夫人右酒杯。笑指金陵佳麗地,只愁難帶荔枝來。”朱永興腦海裡掠過幾句詩詞,不由得輕輕嘆了口氣,猛地揮舞起手中長槍,一聲大吼“殺”,槍尖重重地擊在木靶上,離紅心還差了幾寸,但力氣卻大,把木靶推得向倒。

    “好,殿下進步神速,他日定勇貫三軍,無人能敵。”張國用大聲喊好,馬屁拍得啪啪響。

    朱永興呵呵一笑,用力拔出長槍,說道:“吾才練了幾日,還無人能敵,張將軍過譽了。”

    “殿下練幾日,頂那凡夫俗子練十日,練百日。”張國用不以為意,繼續恭維道:“看這一槍,力大招沉,縱是久經戰陣,也難以抵擋。”

    朱永興倒不是想練成什麼勇貫三軍、無人能敵的猛將,但這武藝也是自保之道,誰知道日後會不會碰上逼得自己拼命的情況呢!當選教師的時候,他還留了個心眼,把張國用招到身邊。像張文翠、陳盛、陳奕耀這些最早投效的,這陣子的表現讓他比較放心。而張國用、趙得勝,他不太信任的,就留在自己身邊,多個觀察的機會,也是一種監視的辦法。

    “唉。”朱永興擺了擺手,嘆息道:“剛剛想起了一些事情,抑鬱在胸,全在這一槍裡發洩了出去。若是戰陣廝殺,怕是手顫腳抖,連槍都端不穩了。”

    張國用猶豫了一下,試探著問道:“不知殿下想起了何事,可是不放心騰沖那邊?”

    朱永興搖了搖頭,走到旁邊的桌椅旁坐下來,含笑接過夢珠遞過來的毛巾擦了擦汗,示意張國用也就坐,才緩緩說道:“騰沖那邊倒是不太擔心,佈置得如此周密,又有趙殿下、懷仁侯等沙場老將指揮,即便不是大勝,也能全師而退。吾想到的是南京,延平郡王錯失良機,實在令人惋惜。”

    算算時間,現在應該正是鄭成功發動南京戰役的時候,而朱永興腦海裡掠過的那幾句詩正是某位詩人對鄭成功命將士攜眷屬隨軍的巧妙的諷刺。自古以來,將領出征大多都不得攜帶家眷,這固然有扣留妻子為人質,防止將領叛變的意圖,但對於將士在前線作戰時無旁顧之憂顯然是有積極作用。而鄭成功違反這個軍事原則,顯然是認定攻克南京、收取江南有必勝的把握,而輕敵卻正是南京之役失敗的一個重要因素。

    “延平郡王要攻打南京?”張國用吃了一驚,不解地問道:“殿下從何而知?”

    朱永興淡淡一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廣西被清軍佔領後,雲南這邊便與海上的鄭成功、張煌言失去了聯繫,更不用說是南京那邊的消息了。張國用感到驚愕,也在情理之中。

    張國用張了張嘴,沒有繼續追問,只覺得朱永興很是高深莫測,便轉換了個問題,“殿下,延平郡王攻打南京,難道會失敗嗎?江南是清廷財賦的主要來源之地,又是全國的腹心之區,如果成功,清廷必然極為震駭,若從西南調兵,則滇省形勢亦將於我軍有利也。”

    朱永興沉吟了一下,說道:“若是有聯絡通道,各支抗清武裝能夠互通聲息,彼此支援,那自然是好。但這畢竟是以後的事情,現在還是要靠自己,打出一個局面來。滇省清軍要大舉用兵,怎麼也得等到雨季之後,這幾個月便是咱們的機會,非要同心協力,共度艱難才是。”

    張國用見朱永興不提鄭成功的事情,也就順著話茬接話,“雨季通常要到九月才結束,咱們還有三四個月的時間。殿下英明睿智,定能帶領大家度過危難,創出一個新局面。”

    “疾風知勁草,板蕩識忠臣。”朱永興低沉地說道:“越是危難之時,越是能顯出各人的品格和思想。張將軍,你和趙將軍勸說趙王前來騰沖與吾相會,這個功勞吾是記得的。”

    張國用心中暗喜,嘴上謙遜道:“殿下乃朝廷任命的宗室留守,末將等前來衛護,是理所當然,哪裡談得上什麼功勞。”

    “當然是功勞。”朱永興抿嘴笑了一下,臉色又陰沉起來,說道:“想那楊武,縱兵劫掠陛下和群臣,已是死罪。現知吾在騰沖,不引兵前來將功贖罪,卻只派人前來求取加封敕書,其心可誅。想得國公再降清軍,真是做得春秋好夢。此戰過後,定當前往剿滅,不可使叛賊得脫。”

    陰沉肅殺的口吻讓張國用心中一凜,對朱永興不由得重新審視。若說此危難之時,正應該以懷柔手段招攬殘軍,可朱永興對楊武顯然不存幻想,要強硬剿殺,這與永曆帝的軟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今日就練到這兒吧!”朱永興緩和了臉色,對張國用說道:“辛苦張將軍,巡視一下營地,看看有沒有什麼疏漏。”

    “末將職責所在,哪裡談得上辛苦。殿下,末將告退。”張國用起身施禮,告辭而去。

    護衛都是隨著楊國驤逃難而來的永昌難民中的精壯,操練了這些日子也有了模樣,張國用即便有投降之心,也拉攏不動這些人。所以,朱永興將張國用留在身邊,看似恩寵,其實是把他牢牢看住了。

    “殿下。”夢珠見張國用走了,這才露出暢快的笑意,說道:“剛才您的臉色變得還真快,一會兒暖如熙陽,一會兒又肅殺嚇人。”

    “嚇著你了?”朱永興放下茶碗,笑道:“過來讓我聽聽,心跳得快不快?”

    夢珠嘻嘻一笑,卻徑直走到朱永興身後,給朱永興拿捏著肩膀,柔聲道:“殿下,您苦練武藝,當真要上陣衝殺嗎?”

    朱永興舒服得閉上眼睛,微笑著調侃道:“即便不能上陣衝殺,關鍵時候能夠自保也很好啊!你不是也練過嗎,要是打不過你,我怎麼振夫綱,不是讓人笑話嗎?”

    夢珠抿嘴笑道:“那我不還手,殿下到時手下留情就是。”

    朱永興伸手捉住夢珠的一雙柔荑,在臉上輕輕摩挲了一會兒,冷不防咬上了一口,可聽到的卻是天上的一個炸雷,倒嚇了他一大跳。

    這雨,又要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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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4-1-4 12:53 AM

第八十六章 輕視,放鬆


     一陣悶雷過後,接著是風,然後就是大點的雨。這雨來得猛,下得密,飆急的雨點和著風漩,竟如擰在一起的一條條殘酷的鞭子似的,從天空中兇猛地抽打下來,毫不留情地抽打到人的頭臉和周身。

    清軍游擊楊春甩了甩蓑衣,又抹了把臉,心中咒罵了一句,又有些擔憂地望瞭望騰沖城的方向,半晌才吐出一口長氣,苦惱地搖了搖頭。但願都督的預料是對的,偽宗室留守已經遠遁,而不是依城固守,或者象現在這個營寨一樣,只是守上一天半日便棄之而走。

    楊春緩步而行,巡視著剛佔領不久的明軍營寨。即便率領的皆是精銳,也已經露出疲態,這該死的氣候,這該死的雨,這該死的……楊春不停地咒罵,萬分想念永昌城中那寬闊的宅院,溫暖舒適的床榻,連那平日都懶得多看、其貌不揚的丫環,似乎也變得可愛美麗起來。

    媽×的,趕緊結束這令人厭惡的征討,趕緊回永昌。楊春走進帳篷,沒好氣地把蓑衣扔給親兵,解盔卸甲,一屁股坐了下來。

    雷越響,風越急,雨越大,就說明這是白雨,不會久。楊春等清軍將領多少也摸清了些雨季的特點,只等著雨過便拔營前進。騰沖城啊,總比這露營舒服得多吧!

    果然,半個時辰過去了,雷走遠了,風也弱了,雨點也稀了。烏雲倒成了陣,看得出一團一團地像瘋狂的獅子,在半空中,在變灰白的雲底子上翻滾。

    又等了半個多時辰,雨才徹底停了下來。一聲令下,清軍收拾行囊、裝備,拔營起寨,向騰沖而去。

    …………

    儘管探馬不斷來報,騰沖人煙皆無,城門虛掩,多半是座空城。楊春和另一位漢軍游擊范國鰲也不敢掉以輕心,只是加緊打探,卻不得輕易入城。

    等到了騰沖城下,楊春和范國鰲命令士卒披甲列陣,做好了萬全準備之後,方派出幾十人進城。足足大半個時辰之後,終於確定騰沖果然是一座空城,楊春和范國鰲才放下心來,相視而笑,下令全軍入城。

    “……搶殺淫掠,情罪重大,禽獸不如也;殺良冒功,懦夫所為,人所不屑也;今已得城池,望勿傷吾民,上天有好生之德,也有報應之懲……”

    哈哈哈哈,楊春看著騰沖官衙門前的木牌大笑不止,范國鰲雖然覺得這偽宗室留守有些幼稚可笑,但卻不像楊春這樣笑得失態,甚至還有些迷惑不解。

    “範將軍。”楊春終於止住了笑聲,伸手指著木牌說道:“你可知這個木牌讓我想起了什麼?”

    范國鰲搖了搖頭,說道:“我只覺得這偽宗室留守很是幼稚,卻不知楊將軍為何大笑不止。”

    楊春又笑了兩聲,方才說道:“這偽明的皇室都差不多一個德性,偽帝永曆逃出昆明時,曾嚴禁不得焚毀餘糧,怕我軍向雲南百姓報復。這樣一來,我軍如虎添翼,可以窮追猛打。若不是路途遠,運輸難,逃至邊外的明軍也可一鼓蕩平。”

    范國鰲恍然大悟,笑道:“婦人之仁,難成大事。偽宗室留守,不足懼也。”

    楊春贊同地點了點頭,指了指衙門,笑道:“範將軍可在此地安歇,我另找一宅院即可。”

    范國鰲也不客氣,道了聲謝,便與楊春一起,繼續巡視全城。

    登上城樓,楊春和范國鰲又生出了感慨。指著城北挖掘出來的壕溝,范國鰲很是鄙視地說道:“偽宗室留守不過如此,既要掘壕固守,又不戰而退,徬惶不定,軍心豈能不亂。”

    楊春的目光轉到城牆下堆積的滾木擂石,也不由得搖頭。看來明軍退意已決,不會再對騰沖有什麼企圖了。否則,哪有自己預備了滾木擂石卻不用,留給敵人來砸自己的。再加上朱永興在衙門前的留書,看似大義勸誡,細辨之,則如秋蟲鳴泣,無壯烈之氣,卻有乞求之意。

    “敵人退意已決,不復來也。”范國鰲也得出了和楊春差不多的結論,心中一鬆,但有些話還是要說,不管有沒有用,“可令士卒好好休息,但巡查警戒也不可放鬆。”

    楊春點了點頭,說道:“範將軍老成持重,所言正合我意。不如這樣,西門、北門由范將軍所部負責,東門、南門就交由我部防守警戒。”

    “好,這樣安排好。”范國鰲表示贊同,又巡視了一番,方才和楊春告別,各回各的住處。

    命令一下,清軍從上到下,都鬆了口氣。雖然楊春和范國鰲還有不可放鬆警惕的命令,但卻並沒有得到重視,被選擇性地忽視,疲乏的清軍搶著挑選好房屋,為了沒有露營之苦而笑逐顏開。

    在黃昏的落日下,炊煙從騰沖城各處升了起來,在楊春和范國鰲等清軍看來,偽宗室留守確實與偽帝永曆是差不多的脾氣稟性。不僅留書勸誡清軍不要搶奪淫掠,還很天真厚道地留下了不少柴禾、菜蔬、蘑菇等物,可以讓清軍享受很多的便利。只是蘑菇比較少,只在一些比較好的房子裡有。而且經過兩個雲南本地嚮導的辨認,蘑菇不僅沒​​毒,還是雲南的一個美味。

    這樣已經讓清軍比較滿意了,十幾匹跌傷腿腳的馬匹被宰殺,馬肉和著菜蔬、在湯中翻滾,散發出誘人的香味。對於長時期露營,飽經風雨、潮濕、蚊蟲等折​​磨的清軍來說,這實在是久違的享受。

    古往今來,棄城再攻的戰例有,但卻不是守城的一方。基本上都是攻城一方久攻不下,假作撤退使守軍放鬆警惕,然後再突然殺個回馬槍。或者派出偽裝人員,混在出城的打柴收糧的敵人當中進城,再裡應外合,奪取城池。

    基於這樣的思維,楊春和范國鰲雖然讓士兵巡視警戒,更像是一種習慣,而不是在他們的心中認為明軍真會再來攻城。

    而緊繃的神經一放鬆,疲憊和困乏便不可抑制地襲來。這已經不是某個命令能改變的事情,而是人的身體的本能。

    而就在清軍自以為達到了作戰目的,在溫暖的房屋中放鬆身心,好好休息的時候,幾支明軍已經悄然出動,趁著夜色向騰沖掩襲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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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4-1-4 12:55 AM

第八十七章 潛入襲城


     月亮躲進了烏雲,暖夜沉默的黑暗將四下的景物團團包圍,但卻不是千般一律的黑,山樹林岡各有不同的顏色;有墨黑、濃黑、淺黑、淡黑……很像中國丹青畫般的濃淡相宜。

    生於憂患,死於安樂。騎在馬上的趙王白文選想到這次逆襲行動的代號“死於安樂”,不由得莞爾微笑。岷殿下也是個趣人,竟然給廝殺戰陣起了個這麼雅的名字。

    不過,對於朱永興,白文選還是很佩服的。這不光是朱永興敢親臨戰陣,而是他所想出的種種辦法。在白文選看來,朱永興就彷佛是一種飄渺難測的存在,能鑽入敵人的腦袋,摸清他們的想法和思路,實在是令人感到駭異。

    當時還沒有逆向思維這個名詞,更沒有把這種方法進行理論化和系統化,朱永興給人們一種莫測高深的印像也就不足為奇。

    一切假像都合情合理,營造出一個婦人之仁、膽小怕死、優柔寡斷的宗室留守形象。這符合張勇和線國安的判斷,也加深了楊春和范國鰲的固有印象,使他們不由自主地放鬆了警惕。

    而久經軍伍的白文選知道,士氣可鼓不可洩,疲弊的士卒一旦放鬆下來,就不是短時間內能振作起來的。就像爬山,中途再累也別停下來,一停下就不是一時半會能再向上攀登的。

    困於城中,當然比在野戰中取勝容易。清軍又皆是騎兵,城中街道狹窄便限制了他們的優勢發揮。而且事起倉促,能不能備好馬作戰,也是一個問題。種種因素加在一起,只要能順利潛入,白文選對勝利還是很有信心的。

    人銜枚,馬裹布,數千明軍悄然掩襲至騰沖城外。遠遠的已經能看見城牆模糊的影子,以及城樓上的幾點燈籠光亮,方才停下腳步。

    差不多快到丑時了吧?白文選估摸了下時間,面容冷肅,握緊了腰間寶劍的劍柄。幾名將領趕到近前,簡短報告了各自部隊的情況,然後又一一領命而去。

    …………

    嘩嘩嘩,隨著一陣趟水聲,一支火把出現在原本漆黑的地道中,在搖曳的光亮下,一隊清軍打扮的士兵在幾個嚮導的引領下逶迤而行。

    這就是朱永興早就預備下的殺手鐧,潛入城內的地道,在他還未前往高黎貢山的時候便讓鄭家招募的礦工開始挖掘。有了眉目,也就是挖通城牆下的地基後,他讓易成繼續派人秘密挖掘擴大,自己則放心地去了前線督戰。經過一個多月緊張的工程,地道已經挖到了城外兩里地左右的一片樹林裡,並且用木板、木柱進行了加固。

    而就在撤出騰沖城的前兩天,朱永興又派人檢查了一遍地道的狀況,進行了排水作業。所以,今天的那場雷暴雨雖然在地道內積了些水,卻並不影響使用。

    趟著齊踝的積水,潛入的明軍來到了一個岔洞口,這裡已經是城內了。兩個嚮導低聲嘀咕了幾句,各自引領著一隊士兵分開行進。之所以要弄多個出口,也是以防萬一。如果出現洞口被堵塞的意外情況,不至於前功盡棄。

    低著頭,半彎著腰,走在陰暗潮濕的地道中,趙得勝暗自心驚。所有迷惑終於全部解開,原來岷殿下早有籌謀,看這工程,豈是短時間能夠完成的?別說清軍想不到,就是他,也是在戰前佈置時知道有這麼一條直通城內的地道。看來,自己還沒有得到岷殿下的完全信任。不過,岷殿下給了自己這個機會,自己可要牢牢把握住啊!

    最好出洞以後碰上的是漢軍,而不是甘陝綠營的兄弟。王蔫兒走在隊伍中,心中暗暗祈禱。儘管已經加入了明軍,但毫不留情地砍殺曾經的袍澤,他還是有些心理障礙。

    而另一個因為梆子腔唱得好,而由苦力升級為明軍的孫四順,也走在隊伍之中,卻是另一番心思。都是燒殺搶掠的罪犯,都是該受到上天懲罰的壞蛋,這種鬼神難測的招數使出來,清軍已經註定失敗,正是我贖罪和立功的好時機。

    隊伍停了下來,所有人的胡思亂想都被打斷,精力集中了起來,各自握緊了手中的刀劍。

    嚮導小心地打開頂蓋,拿著火把順著梯子爬了上去,地道中一片漆黑。過了半晌,出口處出現了光亮,嚮導把火把伸過來,插在梯子旁的一個孔洞裡,輕聲招呼著士兵們。

    “將軍,這裡就是出口。”嚮導低聲對趙得勝說著,然後聽了聽動靜,用肩膀頂著慢慢推開了夾壁牆上的出口。

    趙得勝提著寶劍當先而出,這裡是一間破爛的屋子,抬頭都能看到天,透過半倒的破門,外面是一個荒廢的院子,雜草有半人高。這樣的地方自然對清軍沒有什麼吸引力,但作為明軍的集結地點倒是相當合適。會不會是故意把這房子弄得這麼破爛,這個念頭在趙得勝的腦海裡閃現了一下,隨即便被拋開,他開始佈置魚貫鑽出的士卒。

    一隊巡視的清兵鬆鬆垮垮地走了過去,在他們看來,這完全沒有必要。但他們也只能自認倒霉,羨慕那些在屋子中安然沉睡的士兵。

    院門被輕輕推開,完全是清軍裝束的潛入部隊列隊而出,大搖大擺地走上了街道,向著南門而去。

    …………

    南門還是沒有動靜,白文選握著劍柄的手出了汗,濕漉漉的有些難受。難道是出了意外,但城內安靜得很,並沒有喧囂之聲。如果地道不通,也應該有人回報,怎麼一點消息也沒有。

    更遠的地方,朱永興也是忐忑不安。計劃很巧妙,潛入的又都是精銳,再加上有俘虜幫助,在口音上可以騙過清軍而進行出其不意的襲擊。但萬一有什麼別的意外呢?要是致勝之招沒有作用,反倒白白讓出了騰沖城,那可真是鬧笑話了。想到這裡,朱永興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抬起頭,目不轉睛地盯著騰沖城。

    火光?南門城樓上的光亮讓朱永興驀然睜大了眼睛,沒錯,是火把的光,在不停地劃著圓圈。

    成功了!白文選拔出寶劍向前一指,喝道:“發信號,攻擊。”命令發出,他才發現嗓子乾得厲害,剛才的喊喝都有些變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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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4-1-4 12:58 AM

第八十八章 毒蘑


     南門洞開,趙得勝意氣風發地立於城樓之上,手中的寶劍還滴著血,周圍是橫七豎八的倒臥的清軍屍體。奪城之功,當以自己為首吧!

    馬蹄聲轟鳴,城外的明軍吶喊著衝進城來,在各自將官的指揮下,沿著街道奔馳砍殺,向著各自的目標攻擊而去。

    驚叫慘呼不斷,睡夢中的清軍乍然驚醒,昏頭脹腦地不明所以。反應快的拿著武器衝出房屋,盔歪甲斜地倉促投入戰鬥。

    “將軍,將軍——”親兵連聲驚呼,奔進了范國鰲的房間,卻見到范國鰲已經醒了,呆怔怔地坐在床上緊皺著眉頭,連忙稟告:“大事不好了,敵人衝進城裡,不知用的什麼辦法?”

    范國鰲抬頭看了親兵一眼,眼神十分怪異,竟是充滿了厭惡,然後斥罵道:“滾,小人,別纏著我。”

    親兵被罵愣了,報信兒還有錯嘛,怎麼還成了小人,還叫自己滾。

    “將軍,敵人殺進城了,您,您快指揮反擊啊!”親兵硬著頭皮又報告了一遍,實在是情況緊急,他也是沒有辦法。

    “滾,小人。”范國鰲愈發煩躁,光著腳蹦下床來,抽出床頭的寶劍,咬牙切齒地胡亂揮砍,嘴裡還罵道:“讓你們惹我,你們這些小人,殺光你們,殺——”

    親兵左躲右閃,驚叫連連地蹦出了房間,其他趕來的親兵也都莫名其妙,一時不知如何處置。

    …………

    “將軍,將軍,您怎麼了?”城中楊春的宅院內,幾個親兵圍著楊春,也是不明所以,情勢危急,主官卻是這般模樣,急得他們差點哭出來。

    楊春剛剛還涕淚橫流,轉眼又不停地傻笑起來,還好像看到了什麼好笑的東西,舞動著雙手,不停地在空中抓著。

    “媽×的,什麼東西,老子就是不給。”親兵隊長如痴如呆、步態蹣跚,從屋中被幾個手下扶了出來,也是滿嘴的胡言亂語,“你是我老子,爹,爹。”

    中邪,鬼上身,巫術詛咒……幾個親兵駭然相視,不同的想法,但結果都是差不多。

    “護著將軍,咱們衝殺出去,奔北城門。”外面的喊殺聲越來越響,一個親兵還算清醒,眼見著指揮反擊是沒指望了,只好選擇這個下策。

    ……………

    不光是楊春和范國鰲,在清軍中有不少軍官和士兵在沉睡中被驚醒後,都出現了奇怪的症狀,影響了城內清軍的應變,使清軍的有組織抵抗大大削弱。

    這是朱永興的小花招兒,給清軍留下的蘑菇是有毒的。這種蘑菇在雲南叫美牛肝菌,味道鮮美,每到雨季,正是人們大飽口福的時候,而每年也有不少人因此中毒。因為美牛肝菌不是一種蘑菇,而是一個家族,相互之間十分類似,所以有毒的和沒毒的很難識別,本地人憑著經驗採摘也不能避免中招。

    而且這種蘑菇中毒之後一般不致命,還有數個小時的潛伏期,按照通常的辦法難以發覺。

    中毒之後,病人的反應則多為精神症狀及幻覺反應,比如興奮、幻覺、喜怒無常、哭笑皆非,或如痴如呆、步態蹣跚、胡言亂語。更有一些人會出現“小人國幻視症”,中毒者如同進入了小人國里,到處皆是不及一尺高的小人,面目多樣,穿紅著綠,性格活潑,極為調皮,不斷對病人挑釁、圍攻、糾纏不放,令病人暴躁、煩惱。

    這些知識是前世朱永興的好友李常奇介紹給他的,算是提醒他不要光想著吃各種雲南美味,也要注意風險。也正是李常奇告訴了朱永興一個識別毒蘑菇的小竅門,那就是看牛肝菌的菌柄有沒有紅色網紋,如果有,多半是有毒的,最好不要食用。

    當然,朱永興也沒把勝利的希望寄託在蘑菇上,本著能成就成,不成也沒啥害處的想法,佈置了這個小陰招。沒想到卻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雖然是必勝的結局,但卻減少了明軍的傷亡,加速了清軍的失敗。

    因為毒蘑菇不多,朱永興在其中又摻雜了一些無毒的,並把這些蘑菇放到城中比較好的房屋內。而這些比較好的房屋自然大多是那些清軍軍官住的,所以中招兒的多是清軍軍官。

    喊殺聲震天,城內已經亂成了一鍋粥。一方是蓄謀已久,準備充分,指揮順暢,直指要害;一方是倉促抵抗,指揮失靈,各自為戰。戰鬥的結果顯然在破城的時候便注定了。

    南門、東門、西門相繼被拿下,明軍不斷湧入,佔領各個要點,並沿著熟悉的街道攻殺敵軍,把匆忙抵抗的清軍分割包圍。

    “殺,殺!”兩百多親兵護著楊春衝殺而出,這些親兵不僅忠誠,而且戰力不凡,趁著明軍還未完全控制城內局勢,衝破了兩支明軍的阻攔,也丟下了百來具屍體,終於從北門衝了出去。

    而范國鰲的親兵反應較慢,被明軍阻擊成功,無奈地退回衙門,被明軍團團包圍,只能是負隅頑抗,徒勞地拖延覆滅的時間。

    “駕,駕。”從北門逃出的清軍沒命地抽打馬匹,甚至很多馬匹都沒來得及安上馬鞍,騎手在上面只能是緊摟馬頸,以免被顛下來。

    從騰沖到明軍為緩衝時間所設的營寨之間並沒有破路,主要是考慮到明軍快速撤退的緣故。眼見身後並沒有追兵,大路上又可以縱馬狂奔,百多名清軍不由得暗呼僥倖。

    但事情顯然沒有他們想得那麼簡單,處心積慮、蓄謀已久的計劃怎麼會讓他們輕易逃脫。

    啊,啊……隨著幾聲驚呼,跑在前面的清軍連人帶馬紛紛摔倒,一道道絆馬繩在路上突然繃緊,使清軍人仰馬翻。緊接著從路旁的樹叢中又不斷投射出標槍,射出弓箭。

    一棒戰鼓,蜀王世子劉震率領著上千明軍衝了出來,堵死了清軍逃跑的道路。一排排的長槍斜向前指,組成了一道令人心悸的槍尖之林,冷冷地對著一片混亂的清軍。

    “降者免死,棄械不殺。”劉震的手臂猛地落下,明軍發出了勝利的吶喊。

    逃跑的清軍面對著前方的嚴整隊形和閃著死亡之光的槍林,個個面色灰敗,自知再也難以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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