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容默 -【皇子奮鬥日常【第一部】】《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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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yo117 發表於 2018-7-6 05:32 PM

第75章 查案

  這位太醫姓明,是與鐘太醫品階相同的正五品太醫院院判。打從六皇子出生開始,就是這位明太醫給他瞧病的了。因此六皇子的身體狀況如何,沒有人比明太醫更加清楚。

  據明太醫所說,六皇子雖然天生體弱,這一年來身子也不大好,但他還遠不至於突然無緣無故地咳血而亡。

  所以明太醫推測,應該是有什麼外力的原因,導致了六皇子的死亡。

  皇帝聽說之後十分氣憤,質問明太醫為什麼不早點說出自己的疑惑。

  明太醫跪倒在地,顫抖著告訴皇帝,原來事發當日,他便起了疑心,只是他的上司張太醫等人沒有給他近距離檢查屍體的機會。他才匆匆看了兩眼,六皇子就被人抬了下去。

  按照規矩,人死之後都要停靈七日,再入土為安。明太醫本想著次日再驗也來得及,誰知六皇子走後沒多久,太後就跟著去了。

  當時皇帝悲痛至極,宮裡面亂作一團。明太醫沒有證據,不敢隨意和皇帝說出自己的猜測。

  皇帝拉長著臉問道:“那你現在怎麼敢說了?躍兒都走了快半個月了,屍體也已經入土為安了,你現在告訴朕躍兒有可能是被人毒害的,是想讓朕開棺驗屍,讓躍兒死了都不得安寧麼!”

  明太醫跪在地上,聲淚俱下地說:“當時皇上太過悲痛,幾次哭暈過去,自顧尚且不暇,微臣不敢再刺激皇上,就找到了皇後娘娘……可皇後娘娘說,讓微臣不要多事,就這麼閉嘴。微臣當時心裡就是一涼……”

  “皇後?”皇帝擰起眉頭道:“你是說,是皇後讓你不要再繼續追查了?”

  見明太醫點頭,皇帝的怒火並沒有消減半分,而是忍不住在明太醫背上狠狠地踢了一腳:“混賬東西,你既然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為什麼不告訴朕?皇後給了你多少銀子,讓你為她隱瞞她做的那些好事?”

  “皇上,臣冤枉啊!”明太醫已經五十多歲的人了,在宮裡也算是有些名望,此時卻是毫無形像地伏在地上,涕泗橫流地說:“微臣從頭到尾,都沒有收皇後娘娘的任何東西。只是臣那日回家之後,就得知臣三歲的幼子被人給綁架了。綁匪不要一兩銀子,只要微臣閉嘴,不要再繼續追查六皇子的死因……微臣知錯了,微臣不該為了一己之私隱瞞皇上,可是臣實在是沒有辦法呀!”

  皇帝冷眼看著他說:“那你現在怎麼肯說了?”

  明太醫哭倒在地,斷斷續續地說:“因為……因為臣的幼子,還是被他們給殺了呀!若不是臣早早將其他家小轉移,他們恐怕就要滅臣滿門了啊!”

  皇帝越聽心裡越沉,沉默了好一陣子,才對明太醫說道:“你起來。從今日起,你就住在宮裡,哪裡都不要去,朕會派朕的親兵保護你。等到需要你的時候,朕自會叫你出來作證,你可敢當面與皇後對質?”

  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小兒子,明太醫咬著牙點了點頭。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明太醫揭發皇後毒害六皇子一事,很快就在宮裡頭傳開了。

  皇帝難得果斷一次,讓人圍了皇後的坤儀宮,將皇後軟禁起來。

  太後剛剛薨逝不久,喪儀還需要有人來主持。皇帝考慮過後,決定讓榮貴妃暫時代行皇後之職,暫領後宮。

  皇後謀害六皇子一案,則交給全貴妃來調查。

  裴清殊覺得,皇帝這樣做,應該是他十幾年來積怨下來的結果。因為皇帝明明知道,皇後和全貴妃是有過節的。

  如果讓榮貴妃查案的話,皇後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要是把皇後交給了全貴妃,那等待皇後的將是什麼樣的結局,已經是可以預見的事情了。

  全貴妃得了皇帝的命令之後,幾乎將坤儀宮挖地三尺。名義上說的是要找出皇後毒害六皇子的證物,可她若想要在搜查過程中做一點手腳,簡直不要更容易。

  不過,全貴妃這個人就像她的封號一樣,辦事向來十分周全,是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才想起來對皇後下手的。因為如果皇帝沒有選擇讓她來查案,而是讓榮貴妃來查的話,那麼這樣一個扳倒皇後的大好機會就要錯過了。

  最後全貴妃搜出來的物證,的的確確是皇後自己的東西。那是皇後托人從宮外偷偷運來的毒藥,專門為六皇子准備的。

  現在人證物證都已經有了,可全貴妃覺得,要想扳倒皇後,光憑一個明太醫的話恐怕並不夠用。於是全貴妃便將皇後宮中的宮人全部押入大牢,嚴加審問。

  皇後其人,並不擅長籠絡人心。沒審幾天,便陸陸續續地有宮人招出皇後的罪行,只是他們供出來的大多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並不涉及六皇子性命。

  查案的關鍵,還是在皇後的心腹秦姑姑身上。

  那秦姑姑可是個硬骨頭,她終生未婚,沒有子女,寡母早逝,沒有什麼牽掛。她幾乎可以說是與皇後相依為命,是這世上對皇後最為忠心之人了。

  全貴妃用盡刑罰,也沒能讓秦姑姑張口供認皇後的罪行。全貴妃雖然生氣,但出現這樣的情況,也算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好在她並不將寶全都壓在秦姑姑一人身上。她還請示皇帝,捉了太醫院的張太醫。

  張太醫是正三品太醫院同知,算是皇後一手提拔上來的心腹。只是這張太醫年老體衰,到底不如秦姑姑骨頭硬,嚴刑拷打了幾天便招了。

  張太醫承認,皇後的確曾經咨詢過他,什麼樣的毒能讓人看起來像是自然死亡。雖然從皇後宮裡搜出來的毒並不是經張太醫的手帶入後宮的,但張太醫見到六皇子的死狀之後,便猜測是皇後下的手,所以下意識地為皇後隱瞞,不讓明太醫等人檢查屍體。

  得到張太醫的口供後不久,秦姑姑受不住嚴刑,死在了牢房裡。

  全貴妃雖然生氣,但也並不慌亂。她讓人把秦姑姑偽造成畏罪自殺的模樣之後,就將早已寫好的供罪書上呈給皇帝。

  這回,人證物證都很齊全了。

  皇帝思考了很久,該怎樣處理這個害死他兒子的皇後。

  從皇後被囚禁開始,皇帝就把查案一事全權交給了全貴妃,沒有再見過皇後一面。不過他讓祿康安去看了兩次查案的情況。

  據祿康安所說,皇後娘娘打從被軟禁開始就一直在喊冤,說要面見皇上,當面向皇帝解釋。皇帝當時在氣頭上,不想去和她吵架,就一直都沒有理會她。

  可這會兒事情已經到了最後一步,皇帝覺得,他們到底夫妻一場,是該見皇後最後一面,和她把事情說清楚。

  因為知道皇帝要來,全貴妃趕緊讓人把皇後收拾了一番。

  這些日子裡,全貴妃倒是沒有怎麼借機折騰皇後,只是也沒有如何善待她。

  出事之後,皇後就沒有換過衣服、洗過澡了。因為每天吃的都是粗茶淡飯,皇後吃不習慣,加上心中郁結,整個人瘦了一大圈,眼窩都凹陷下去,看起來老了十多歲。

  皇帝看到自己的結發妻子憔悴成如今這般模樣,心裡頭也是十分不好受。

  想當年他尚年少,剛剛娶妻的時候,也曾在心裡發誓要一輩子對她好。兩個人相敬如賓,和和美美地過日子。

  只是沒想到,皇後會是那樣一個性子,仗著皇帝好說話,動不動就給他臉色看,沒有一點正妻的氣度。

  剛開始皇帝還哄著她,可是哄著哄著,就累了,煩了。

  皇後又不是生得國色天香,性格不好,又沒有什麼才情,皇帝能喜歡她什麼呢?

  只不過是出於責任,皇帝才會每個月過來這裡看她幾次,商量一些事情罷了。

  如果不是六皇子的事情,皇帝覺得,他可以勉強這樣湊合下去,和皇後湊合一輩子。

  可是現如今,皇後毒害了他的兒子,還是他最心愛的兒子,這是皇帝無法容忍的事情。

  皇後,觸碰到他的底線了。

  ……

  皇後困在坤儀宮裡,除了那個她恨不得活活掐死的全貴妃之外,好些日子沒有見過外人。冷不丁見到皇帝,皇後還愣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待她回過神來之後,皇後立馬撲了上去,抱住皇帝的大腿,尖聲叫道:“皇上,妾身是冤枉的啊,都是全貴妃那個賤人陷害妾身的啊!”

  皇帝冷眼看著她說:“人證、物證都已經找到了,你還要抵賴麼?你的心腹張太醫已經招了,秦氏也已經畏罪自盡了,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皇後愣了愣,忽然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說什麼?阿若死了?!”

  皇帝沒有聽過阿若這個名字,不過略一猜測便知道,應當是秦姑姑的閨名。

  一想起秦姑姑臨死前的認罪書,皇帝便恨得咬牙切齒:“她死了又如何,她那是死有余辜!你們合起伙來害死朕最心愛的兒子,難道不該死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8-7-6 05:49 PM

第76章 指責

  皇後慢慢地松開了抓著皇帝的手。

  她低頭哽咽了一會兒,然後抬起頭來,看向皇帝,聲音嘶啞地說:“我沒有害死你的兒子,從來都沒有!”

  皇帝冷笑著說:“事到如今,你還想狡辯?那朕就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你告訴朕,從你宮裡搜出來的毒藥是怎麼回事?別告訴朕,那是你想用來服毒自盡的。”

  皇後用手撐著身子,向後挪了兩步,從皇帝的陰影中挪了出來。她淺笑一聲,幽幽道:“皇上想聽實話麼?那我就告訴您。那藥的確是我托人尋來,想要給老六使的。只不過我還沒來得及下手,您那心尖子就沒了。”

  皇帝輕哼一聲,不屑地說:“你覺得,朕會相信你的說辭麼?”

  皇後一改之前的態度,不哭也不嚎了,而是用一種冷冰冰的口氣說:“我知道皇上早就厭了我了,只是苦於找不到我什麼大的錯處,一直拿我沒辦法罷了。可是皇上,你知道麼,全妃她們一心盯著我這中宮皇後的位子,所以害我,我能理解。只是皇上你……我們可是結發夫妻啊!您竟然幫著外人一起來害我,我可真是心寒吶!”

  皇帝怎麼都沒想到,案子都查到這個地步了,皇後不僅不跪下來求他,還倒打一耙,指責起他來了。

  皇帝氣不打一處來地說:“朱氏啊朱氏,你總怪朕看不上你,可你做的是朕讓你看得上的事兒麼?你看看你的樣子,從頭到腳有沒有一點母儀天下的氣度?無論躍兒是不是被你害死的,你都已經有了害人之心。你這個皇後,朕不能留了。”

  許是終於看清了皇帝的態度,皇後也不再苦苦哀求,而是諷刺地笑了笑,把自己的心裡話都說了出來:“皇上啊皇上,你終於肯說實話了。其實在你心裡,你也是信我剛才說的那番話的,對吧?你明明知道我是被人陷害的,可你還是要處置我。因為這就是你的目的對麼?你就是看不得我好過!想要讓我難堪,想要要我的命!”

  “你能不能不要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別人的身上?從始至終,你就沒有想過自己是不是做錯了麼?”皇帝說著說著,好像是在說服自己一樣,“誰知道你是不是在演戲騙朕呢!不管你怎麼說,現在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你,就是你害死了躍兒。”

  “皇上,我都淪落到這個地步了,還有什麼必要騙你呢?我朱氏是不是一個有心計的人,十幾年了,您應該看得很清楚。我做過什麼事,我會承認,可我沒做過的,就是死我也不認!”

  見皇帝露出猶豫的神色來,皇後繼續說道:“而且皇上,您也不好好想想,如果真的是我害死了六皇子,那他已經死了好些天了,我為什麼還要把毒藥留著,藏在我自己的寢宮裡?這不是找死麼?”

  “誰知道你安的什麼心,可能是沒來得及處理掉吧!”皇帝煩躁地說:“朕只要知道,你剛才已經親口承認了要害死朕的兒子,至於動機是什麼,朕不用問也清楚,就是為了你那個不爭氣的兒子!”

  提起三皇子,皇後的臉色略有變化,像是有些後悔自己剛才和皇帝說話時言辭太激烈了。於是皇後稍微緩和了語氣,沉聲說道:“皇上,睿兒不僅僅是妾身的兒子,也是皇上你的兒子啊!他小的時候,您也是很喜歡他的不是麼?他雖然被我寵的有一點小脾氣,但您知道,他心眼不壞,不是個壞孩子啊!”

  “有你這樣惡毒的母親,能教出什麼好兒子來。”皇帝想起三皇子身上的疹子,現在還不知道到底是皮膚病還是花柳病。最近六皇子和太後相繼離世,又鬧出皇後這檔子事情來,三皇子的那點“小毛病”他都顧不上過問了。

  “皇上,”皇後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再次跪到皇帝面前,“我打算毒害六皇子的事情,睿兒一點都不知情。他早就搬出宮去了,這些事情,我都沒有和他商量過的,皇上千萬別因為我而遷怒於睿兒啊!”

  “都到了這個地步了,你還奢望讓朕立老三為太子麼?”皇帝口氣冷淡地說:“朕只能答應你留他性命,至於太子之位,這輩子都不要想了。”

  皇後這一生,最大的心願就是讓自己的兒子當上太子,等到將來皇帝百年之後,她就能像之前的太後一樣,成為後宮裡最尊貴的女人,再也不用看誰的臉色了。

  可是現在,皇帝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完全打破了皇後一輩子的夢想。

  皇後的夢,碎了。

  她突然眼前發黑,耳朵裡也轟隆轟隆地響起響雷一般的噪音。她什麼都聽不見,也看不見了,只是呆呆地坐在那裡,如同一個被抽去靈魂的木偶一般。

  皇帝看她這個樣子,心裡頭又氣又恨,又有一絲可憐。

  他嘆了口氣,轉身正欲離開,忽聽皇後心平氣和地問了一句:“不立睿兒,那你想立誰呢?”

  皇後竟然這麼平靜地問皇帝,想要立哪個妃嬪所出的皇子為太子,實在出乎皇帝的意料。

  他回過頭看向皇後,還沒有開口,就聽皇後問道:“是大皇子麼?他有勇無謀,是諸皇子之中功課最差的一個。你立他為太子,是嫌大齊氣數未盡麼?”

  “老二?他荒淫無道,還在宮裡時便與內監不清不楚,出宮之後更是養了一院子的美人。這樣的人,你放心把江山交給他?”

  “還是說,老四?那個不通人情世故,只知道吟詩作對,畫花畫鳥的老四?別笑人了,皇上。”皇後笑了兩聲之後,緩緩收起笑容,目光銳利地看向皇帝,“你向來只知道指責我不會教兒子,可是你忘了,‘子不教,父之過’,你的其他兒子又好到哪裡去了麼?!是,老六是不錯,聰明又懂事,可是你別忘了,他是天賦異稟,不是你教的好。你啊,才是那個自己什麼都不是,只會把責任往別人身上推的人!”

  “夠了!”皇帝被她激得忍不住大吼一聲,青筋暴起,“你給朕住嘴!立誰為太子,朕自己心中有數,用不著你這個無知婦人在這裡胡言亂語!”

  皇後好像沒聽到皇帝的話一般,大笑著躺在了地上,神情輕松,好似一個瘋子一般。

  皇帝厭惡地看了她最後一眼,甩袍快步離去。

  ……

  天氣轉涼之後,太後過了五七,裴清殊他們身上日日戴著的孝終於可以拿下來了。不過身為皇孫,裴清殊他們還需要為太後守孝一年。

  皇帝是天子,可以以日帶月,守孝二十七天就可以了。不過其他的宗親王爺和長公主,就要守滿二十七個月。

  在守孝期間內,他們不能婚嫁,不能飲酒作樂,夫妻不能同房。對於裴清殊來說,影響倒是不大。不過像四皇子和令儀他們這樣年紀較長的,婚事就要再往後拖一拖了。

  皇後毒害六皇子一事,按說已經查明了真相。可是不知為何,皇帝遲遲沒有處置皇後,而是將皇後一直軟禁在坤儀宮內。

  後宮大大小小的事務,目前是由全貴妃和榮貴妃兩個一起處理的。

  沒有了太後和皇後在頭頂上壓著,兩個貴妃在後宮平分秋色,暫時維持住了一種詭異的平衡。許是因為前一段時間經歷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雙方都需要一定的時間來修生養息。

  後宮看似平靜了下來,可是皇帝一日沒有處置皇後,眾人的心便懸著一日,不知道宮裡接下來的風向會如何變動。

  皇帝會廢後麼?如果皇帝廢了皇後,那三皇子就不算是嫡子了。六皇子已死,那麼皇帝是不是就要立大皇子為太子了?

  皇帝過去一直是一個沒什麼主見的人,這麼大的事情,按說他一定會找人商量才對。

  可是這一回,無論是公孫先生,還是內閣的閣臣們,都沒有聽皇帝說起他的打算。

  裴清殊總覺得……皇帝心裡好像憋著什麼事兒。

  說句老實話,他好奇極了,卻又不敢問。直覺告訴裴清殊,這件事和皇後有關。不知道皇帝那天去看皇後的時候,兩人說了些什麼。怎麼皇帝回來之後,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變得寡言少語起來了。

  前段時間還在國喪期間,皇帝不苟言笑,裴清殊還能理解。可是國喪過去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了,皇帝還是那副郁郁寡歡的模樣,裴清殊心裡就有點打鼓了。

  皇帝不會就這麼一直消沉下去,萎靡不振了吧?

  裴清殊等了好久都沒見皇帝來景行軒找他,只好帶上瓊華宮小廚房特制的燕窩雪梨,自己送上門去。

  裴清殊去的時候,剛好看到鐘太醫從內殿裡頭出來。

  他不由好奇地多瞧了鐘太醫幾眼。

  張太醫在毒害六皇子一案中被革職流放之後,鐘太醫便頂上了張太醫的位置,晉升成了正三品太醫院同知。

  只是給皇帝請平安脈的,一直都是太醫院的院使蔣太醫。不知道為什麼,鐘太醫今天會出現在這裡。

  但是皇帝的身體狀況,就算是皇子,也不能隨意打聽的。所以裴清殊只是朝鐘太醫點了點頭,沒有問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鐘太醫見到裴清殊後,恭恭敬敬地朝他行了一個禮,之後便匆匆退下了。

  不知道是不是裴清殊的錯覺,他感覺鐘太醫看向他的眼神裡,好像含著一絲愧疚。

  裴清殊還沒來得及多想,就被請進了乾元殿內殿。

  進屋之後,裴清殊剛要行禮,就聽皇帝說道:“殊兒不必多禮,過來坐吧。”

  裴清殊見皇帝待他態度仍然溫和,便是稍稍松了一口氣。

  他乖乖在皇帝身邊坐好,和以前一樣送上燉梨,對皇帝說:“這是母妃親手熬制的。本來殊兒想自己學著做的,可是母妃說,‘君子遠庖廚’,讓兒子滾到一邊去。”

  皇帝被他逗笑了,等祿康安檢查完,就拿起勺子喝了一口。其實他最近的胃口一直不大好,什麼都不想吃。現在對著這碗雪梨,他也沒有什麼胃口,不過是看在裴清殊的面子上才勉強用一些罷了。

  “父皇,您身子不舒服麼?剛才在門口,兒子好像看到了一位太醫。”

  裴清殊不好問不熟悉的鐘太醫,卻可以問皇帝本人。因為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相處之後,他有自信,皇帝絕不會因此而懷疑他有什麼不好的心思,反而會因為裴清殊關心自己而非常感動。

  果然,皇帝聽了之後,神情越發慈愛了:“殊兒放心,不是朕,是別的事。”

  “哦。”見皇帝沒有明說,裴清殊就知道,這是自己不應該多問的事情了。“既然父皇沒事,那最近為什麼不來找殊兒出去散步了?是……還在為皇祖母和六哥的事情難過麼?”

  提起太後和六皇子,皇帝不禁又是一嘆:“殊兒,你別多想,朕最近心情不太好,還有很多事需要想清楚,想要一個人靜一靜。而且經過你六哥的事情,朕算是明白了。你母妃說得對,朕就算心裡喜歡你,也不能太過寵愛你。不然在這宮裡,很容易引起別人的嫉妒。朕已經失去了躍兒,不能再失去你了……”

  皇帝真是想想都覺得後怕,原本太後不喜歡儷妃和裴清殊,皇帝心裡頭還有點別扭。現在看來,讓裴清殊低調一些是最好的。什麼寵愛,都是虛的,得先有命受才行。

  太後臨死之前,應該也想明白了這個道理,只是已經太遲了。在她生命的最後一刻,太後對自己的行為應當也是十分悔恨的吧。

  “父皇……”裴清殊握住皇帝的手,好像明白了什麼,“您別太難受了,人死不能復生,您得保重身體,好好的才行呀。”

  “朕怎麼能不難受……”皇帝閉上眼睛,忽然哽咽起來,“是朕害死了躍兒,是朕啊!如果朕能稍微掩飾一下自己對他的喜愛,如果朕能悄悄地培養他,躍兒是不會這麼早就走了的,是朕害死了他呀!”

  裴清殊被皇帝的反應嚇了一跳,他可從來沒有見過皇帝這麼難受的樣子:“父皇,您千萬別這麼想,六哥他的身子本來就不好,這又不是父皇害的……您忘了公孫先生的話麼?就算是沒有……沒有皇後娘娘那件事,六哥恐怕也不是長壽之人啊。”

  提起皇後,皇帝心中又是一澀。其實皇後說的沒錯,經過那天的談話之後,皇帝心裡的確已經對六皇子之死產生了另外一層疑惑。

  皇後雖然有了壞心,但皇帝覺得,皇後那天所說的話不似作偽,很有可能真的是她還沒來得及動手,六皇子就死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六皇子究竟是正常死亡,還是有其他人在其中起了作用,然後陷害給皇後的呢?

  皇帝仔細想了想,如果這件事情真的不是皇後所為,那明太醫就做了偽證,是有人指使他這樣做的。

  他派自己的親兵看守明太醫,本想著萬無一失,誰知明太醫雖然沒有遭到奸人毒手,卻在宮中咬舌自盡了。

  皇帝只好又讓他的心腹大臣蘇宏光去審問明太醫的家人,結果發現,明太醫一家老小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竟然連皇帝派去的人都查不到。

  這樣一來,明太醫的這條線就斷了。

  指證皇後的三個人證裡,現在已經死了兩個。還有一個流放到邊疆的張太醫,他知道的其實並不多,供認的部分與全貴妃的審查結果吻合不假,可也能和皇後的說辭對上號。

  所以一時之間,皇帝實在不知道該相信誰是好。

  無論如何,就像他說過的那樣,皇後已經起了害人之心,皇帝斷然不可能再放心地把他的妻妾和子女交給皇後了。

  只是論跡不論心的話,皇帝確實沒有辦法咬死就是皇後給六皇子下的毒。開棺驗屍,他也不是沒想過,只是這樣做一來是打擾六皇子清淨,二來時間已經過去這麼久了,恐怕也難以查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來,所以皇帝思量過後,還是決定不這樣做了。

  畢竟不管六皇子到底是怎麼死的,他都是打算處置皇後的,只是處罰的輕重有所不同罷了。

  “父皇?”裴清殊見皇帝發了小半天的呆,小聲地喚了他一句。

  皇帝回過神來,看向裴清殊:“嗯?”

  裴清殊見皇帝一副沒聽到自己說了什麼的樣子,無奈地說:“您是不是太累了呀,一定要注意休息才行啊。”

  “嗯,”皇帝點點頭,溫和地笑了笑,“放心,你父皇還沒這麼容易倒下,也不能倒下。只是以後,父皇可能沒辦法像以前一樣常常去看你了。在旁人面前,朕也要待你與其他皇子一般,甚至更加冷淡,你能理解父皇麼?”

  裴清殊忙道:“您放心,不管父皇做出什麼決定,殊兒永遠都站在您的這一邊。”

  “好孩子。”皇帝摸了摸裴清殊的頭,喃喃說道:“誰說朕沒有好兒子的?”

  他這句話聲音太低,裴清殊沒聽清楚,就順口問了一句:“您說什麼?”

  “沒什麼,”皇帝抿唇一笑,“你只要知道,父皇心裡有你就是了。回去吧,以後這乾元殿,無事也不要來了。朕若想要見你的話,會讓人叫你出去,在其他地方見面。”皇帝說著,拿起腰間的玉佩給他看,“記住這個花紋,只有拿著這枚玉佩的人,你才能相信他的話,知道了麼?”

  “知道了。”裴清殊發現,經過六皇子的事情之後,皇帝變得謹慎多了,也細心多了。

  從乾元殿裡出來之後,裴清殊稍微放下心來,暗自慶幸皇帝並沒有就此一蹶不振,反倒比以前變得更好了,這也算是因禍得福吧。

  至於以後不能常常見到皇帝這件事,裴清殊心裡雖然略覺遺憾,但也知道這是皇帝對他的一種保護,這樣也沒什麼不好。

  至今裴清殊上下學路過六皇子的院子時,心中還是會感到隱隱的痛。

  在這禮樂制度逐漸崩壞的後宮之中,難得能出現一個像六皇子這樣天賦異稟的奇才。只可惜就因為宮中諸人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六皇子就這麼白白地淪為了政治鬥爭和後宮爭鬥的犧牲品。

  裴清殊既感到心痛,又有一絲害怕。

  想想當初他剛搬來慶寧宮的時候,皇帝多寵他啊?

  剛剛聽皇帝說了,裴清殊才知道,原來是儷妃提醒他的。

  如果當初皇帝沒有稍微收斂一些的話,說不定裴清殊又要死一次了。

  裴清殊自認沒有六皇子那樣的才華,可他不甘心走向和六皇子一樣的結局。

  他要好好地活著,活得比誰都長久。不僅僅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他所在意的人們。

  ……

  隨著時間的推移,六皇子的死,已經不再是宮中最新鮮的話題了。

  皇帝猶豫了很久,都沒有下出那道廢後的聖旨。不是他舍不得皇後,而是因為他留著皇後還有用。

  心情極其煩悶的時候,皇帝便走到觀星台上去,與公孫先生一同觀星。看著廣袤的天宇,皇帝心中的郁氣還能稍微消散一些。

  當然,更為實際,也更加重要的,是公孫越給他的建議。

  皇帝思來想去,無論是他的內閣閣臣也好,還是禁軍統領也罷,那些人說是他的心腹大臣,可都是些世家子弟,家族勢力錯綜錯雜,很難完全信任他們。

  只有公孫越,他出自欽天監世家,家中人口簡單,相對來說最為可信。

  於是皇帝便把皇後毒害六皇子一案,從頭到尾地說給了公孫越聽。

  公孫越聽完之後,問了皇帝一個問題。

  “當初明太醫揭發皇後之時,那乾元殿中,可皆是皇上信任之人?”

  見皇帝點頭,公孫越又問:“那這件事情,是怎麼傳得人盡皆知的?”

  皇帝突然心中一寒。

  “你是說……是朕的身邊,出了釘子?”

  當時皇後一案在後宮裡傳得沸沸揚揚,皇帝本以為是因為他調動禁軍看守明太醫,被哪裡的宮人看到了,這才一傳十,十傳百。

  可是仔細想想,明太醫向皇帝招供的內容,外人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這個案件,雖說證據確鑿,但要仔細思考起來,漏洞還是有很多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8-7-6 06:01 PM

第77章 平反

  經過公孫越的提醒之後,皇帝越發覺得這件事情變得可疑起來。

  公孫越見皇帝聽進去了,便把自己的猜測慢慢地說了出來:“如果皇後娘娘沒有撒謊的話,那事情就是這樣的。臣來給皇上梳理一下吧。在太後催皇上立太子,並且當眾暗示皇上要立六皇子為太子之後,後宮中漸漸流傳起六皇子即將成為太子的消息,皇後娘娘那時就對六皇子殿下起了殺心。她先是詢問了自己的心腹張太醫,再是讓宮女秦氏從宮外尋來了一種毒,藏在自己的寢宮裡。皇後娘娘觀望了一段時間,想要找一個最完美的時機下手。誰知她還沒有動手,就已經有人先她一步,將六皇子毒害了。”

  皇帝插話道:“那,躍兒就沒有可能是自然死亡的嗎?”

  一想到自己的兒子是被毒死的,皇帝的心裡就很難受,就會控制不住地後悔和自責。

  公孫越能夠理解皇帝的心情,只是他必須讓皇帝面對現實:“不太可能。因為如果皇後娘娘是被人冤枉的,那麼這就是有心之人提前設好的一個局。如果六皇子不死,這個局就無法實施。策劃此局之人,必須掌控好時機,不然整個局就會崩盤。”

  皇帝久久地嘆了口氣。

  皇帝知道,這個幕後黑手必然藏在自己的後宮之中,甚至還有可能不止一個。一想到這一點,就讓他覺得背後發寒,一點兒都不想踏足後宮了。

  “朕明白了,楚文你繼續。”

  “設下此局之人, 應當是通過某種渠道,得知了皇後有謀害六皇子的計劃。當然,如果說她是猜出來的,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畢竟皇後娘娘的確有很大的動機謀害六皇子。不過,能精准地知道皇後是要用毒的話,那麼幕後之人應該是在坤儀宮裡設有眼線,提前得知了皇後的計劃,然後將計就計,策劃了這‘一石二鳥’之計。”

  皇帝情不自禁地感慨道:“好狠毒的女人……”

  公孫越繼續說道:“據臣猜測,下毒之人所用的毒,不一定與從坤儀宮搜出來的毒完全一致。六皇子死後,此人聰明地選擇了沒有立刻實行計劃,而是耐心地等待了一段時間,等到六皇子入土為安之後,在皇後娘娘猝不及防,沒有一點准備的時候,讓明太醫站出來揭發她。這個時候,皇上只會讓人調查皇後,已經不會輕易地開館驗屍了。”

  “那個明太醫究竟是怎麼回事?”皇帝皺著眉道:“朕想了許久,都想不明白。按說他是躍兒的主治太醫,已經給躍兒看了這麼多年的病了。他要是想害死躍兒的話,有無數個機會,為什麼偏偏要在這個時候下手,還嫁禍給皇後呢?”

  公孫越想了想道:“微臣認為,明太醫的幼子很有可能的確是被人綁架了,只不過綁架他的人不是皇後,而是另有其人。明太醫為了保護他的家人,不得不誣陷皇後,並且搭上了自己的一條命。”

  皇帝點點頭道:“楚文果然聰慧,這樣就說得通了。那你覺得……這件事,會是誰策劃的呢?”

  “能夠策劃這場陰謀之人,定然身居高位。恕微臣不敬,從動機上來看……恐怕不是皇上的兩位貴妃做的,就是敬妃娘娘了。”

  皇帝下意識地說:“敬妃麼?不會的,她是朕的第一個女人,性情溫和,甚至有些膽小怕事,平日裡也總是躲在全貴妃身後的,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情來呢。”

  “可您別忘了,敬妃娘娘是大皇子殿下的生母。作為太子的有力人選之一,敬妃娘娘會生出什麼歪心思來,也不是不可能的。”

  聽完公孫越的話,皇帝便沉默了。

  “當然了,還是兩位貴妃的嫌疑更大。畢竟她們的位份高,手中的權力也更大,還有母族的幫持。”

  皇帝想了想道:“除了她們三個,應該就沒有其他的可疑之人了吧?”

  公孫越也不敢把話說死了:“按常理推測,主謀只能是這三位中的一位。畢竟做成這件事情,需要的條件太多。位份太低的妃嬪,就算有心也做不到,頂多做一個從犯。”

  公孫越逐個分析道:“四妃之中,除了敬妃娘娘之外,淑妃膝下並非親子,且十二皇子排行靠後,淑妃娘娘沒有必要為了十二皇子做到這種地步。同理,十三皇子的生母定妃娘娘的動機也不足。而且微臣聽說,定妃娘娘是惠太妃的內侄女,她和太後娘娘的關系還算不錯,說不定還指望著讓十三皇子沾六皇子的光,所以她也不至於為了才五六歲的兒子做出這種事來。”

  皇帝接話道:“那成妃就更不可能了。她和老五母子兩個一個性子,優柔寡斷,唯唯諾諾,斷然不會如此歹毒。況且成妃出身平平,家裡沒什麼人能夠幫她。光是明太醫的家人,她就沒辦法藏得嚴嚴實實。”

  公孫越頷首道:“皇上聖明。”

  君臣兩個長談了一番之後,皇帝覺得心裡頭清楚多了,可也變得更加迷茫了。

  榮貴妃也好,全貴妃和敬妃也罷,都是他曾經的枕邊人。皇帝哪個都不想懷疑,卻又不得不懷疑。

  他負手站在觀星台上,眺望著遠處,對著一旁的公孫先生說道:“楚文,你就不好奇,朕究竟打算立誰為太子麼?”

  公孫越笑了笑,自嘲地說:“臣這一生,已經知道了太多太多不該知道的事情,泄露了太多不該泄露的天機,將來必定遭受天譴。所以微臣不願再知曉太多這世間的秘密了。皇上願意說,那是信任微臣,微臣自當為皇上分憂。只是皇上不願意說的,微臣絕不多問一個字。”

  “好。”皇帝忍不住贊了一聲。他就是喜歡公孫越這份寵辱不驚,淡然處世的態度。想他夫人發明了牛痘,這是多麼大的功勞啊,可是他從來不以此而倨傲,而是一直以不卑不亢,十分謙虛的姿態面對皇帝,面對世人,這是皇帝最欣賞公孫越的地方。

  皇帝淡淡地笑了笑,眼中有種以前從未有過的滄桑:“那你可知,朕為何要留下皇後?”

  見公孫越面露遲疑之色,皇帝道:“楚文大膽猜吧,無論你說什麼,朕都不會怪罪。就是猜錯了,朕也不會笑你。”

  公孫越默了默,低聲問道:“可是為了未來的太子、故去的六皇子,還有……儷妃娘娘?”

  皇帝忍不住大笑道:“哈,果然,這世上最懂朕之人,非楚文君莫屬!”

  皇帝心裡想的是,如果他廢了皇後,後位懸空,文武百官必定會一而再、再而三地請他冊立繼後。

  現如今後宮的皇子們已經不小了,如果皇帝從宮外聘一位年輕的繼皇後回來,萬一產下皇子,那麼嫡出的小皇子和這些年長的皇兄之間,必然又是一番腥風血雨。就算繼後沒有生下皇子,也定然會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把宮裡的這攤渾水攪和得更渾。

  所以繼後,只能從現有的妃嬪中立。

  按理說榮貴妃,全貴妃,和大皇子的生母敬妃,是最有資格成為繼後的三個女人,可她們也是害死六皇子的最大嫌棄人。

  在查明毒殺六皇子的人是誰之前,皇帝沒辦法忽略愛子的死,立她們其中之一的人做皇後。

  而且十分重要的是,根據這一次皇後倒台之後,從她的宮人口中得知的線索,皇帝基本認定,當年儷妃與鐘太醫私通一事,皇後就算不是主謀,也定然在其中起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所以他利用此事,和皇後談了一個條件。只要皇後答應認罪,承認當初是她陷害了儷妃,皇帝就暫時保留皇後的後位,對外不說皇後毒殺皇子一事,只是以皇後善妒、陷害妃嬪的罪名,將其終生軟禁。

  皇後知道,但凡皇帝換了一個心狠一點的人,憑皇帝現在掌握的證據,不僅可以廢後,還可以將她處死。

  這也就是當今皇帝,才能留她一命,還暫時保留她皇後的位子。

  原本在得知三皇子不可能登上皇位之後,皇後已經覺得生無可戀了。可是後來皇後想了想,又覺得不對。好死不如賴活著,世事難料,只要她還活著,只要她的兒女還活著,就仍有一絲希望。

  而且就算不是為了三皇子的前程,三公主的親事尚且沒有定下。她若還沒出嫁,就成了廢後的女兒,以後還怎麼找婆家?

  皇後思來想去,雖然心有不甘,但還是不得不“感激涕零”地接受了皇帝的提議。

  至於六皇子之死,皇帝讓全貴妃折騰了大半天,大費周章地查了好些日子,最後卻是就這麼不了了之了。

  因為皇帝知道,真正的凶手,恐怕另有其人。

  而且這個人,還是比皇後的手段高明一萬倍的高手。

  ……

  從觀星台上下來之時,皇帝忽然想起一事,趕緊問向公孫越:“還有一事,朕一直想不明白,還請楚文君為朕解惑。”

  公孫越忙道:“皇上請講。”

  “躍兒夭折十幾天後,全貴妃還能從坤儀宮裡搜出毒藥,難道真的是皇後忘記處理了這麼簡單嗎?朕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公孫越壓低聲音道:“皇上的意思是,懷疑是全貴妃嫁禍皇後?”

  “不,皇後已經承認了那毒藥是她的,也的確是她自己沒有丟。朱氏的意思是,她問心無愧,所以沒想過自己會被查,就沒有處理那瓶毒藥。可朕總在想,她留著那瓶無色無味的毒,是不是還會有什麼別的用處……”

  公孫越發現,經過此事之後,皇帝果真變得成熟了不少,已經能考慮到這麼深的東西了,這是以前少有的。

  他想了想,輕聲問道:“太後病重之時,皇上是否曾經為了驅逐在邊境作亂的匈奴人,找過大皇子殿下?”

  皇帝心中一驚:“你是說,那瓶毒,是給德兒准備的?”

  “這也只是微臣的猜測罷了,沒有什麼憑據的事情,皇上聽聽就過,不要放在心上。”

  “這個毒婦……”皇帝越想越覺得,就算皇後還沒有來得及對自己的兒子下手,可她存了這種念頭,也已經開始行動了,就是十分該死。

  只是他到底心軟,又覺得皇後也幾分冤枉,再加上留著她還有用,只能暫且將這口氣咽下。

  ……

  延和十四年的歲末,皇後朱氏承認了她當年嫉妒儷妃得寵,離間帝妃的事情。只是關於六皇子的死,她堅決不肯認罪。

  皇帝最終頒下旨意,稱皇後善妒,無國母之氣度,現收回皇後鳳印,停中宮箋表,將皇後終生軟禁在坤儀宮內,無詔不得探視。

  這道聖旨一下,立馬在宮中引發了軒然大波。

  眾人心中早就有數,皇帝處置皇後只是遲早的事情。卻沒想到最後皇後沒廢成不說,還引了一個儷妃出來。

  要知道皇後一認罪,這就等於間接地給儷妃平反了。

  現在證明了儷妃的清白之後,皇帝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把儷妃從寒香殿裡接出來了?

  雖說這幾年來,後宮之人都默認最得寵的妃子是年輕的定妃,可宮裡的老人都知道,儷妃當年有多得寵,說是勝過定妃千倍萬倍也毫不為過。

  若是儷妃真的回來了,那這後宮的天,只怕又要變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8-7-6 06:51 PM

第78章 兩全

  皇帝近兩年來,行事越發尊重儷妃的意見。所以要為她平反這件事,皇帝自然也不敢擅自做主。早在聖旨尚未頒下之前,皇帝便去寒香殿與儷妃溝通過了。

  雖說儷妃這幾年的確是自願留在寒香殿中,但當初儷妃被打入冷宮卻並非出於自願,而是被人陷害,不得不做出的選擇。

  前幾年她不肯答應皇帝出去,一是習慣了寒香殿裡的清淨,喜歡那種與世隔絕的感覺。二來是因為,若是沒有找出當年陷害她的人,就這麼不明不白地跟著皇帝出去了,儷妃可以預見,自己出去後將會遇到多少麻煩。

  不過現在的情況不一樣了。既然已經找到了當初設局之人,儷妃也不是毫不在意自己名聲的聖人。能夠洗刷冤屈, 不讓家族再為她之事蒙羞,自然再好不過。

  只是有些事情,儷妃是一定要提前和皇帝說明白。

  “我在這寒香殿裡已經習慣了。平反之後,皇上只要接恩嬪姐姐出去就好。我想繼續留在這裡。”

  儷妃的要求,可以說是在皇帝的意料之中。他原本就沒奢望過儷妃在經歷了這一切之後,還能毫無怨言地繼續和他回去過日子。

  不過在來之前,皇帝就已經想好了要怎麼勸儷妃:“朕知道你不喜人情往來,也不想同朕親近。沒關系,朕答應你,如你不願,朕絕不強求你侍寢,也不會日日在你眼前晃蕩,一切仍同以前一樣。朕只是想著,你出去之後,能多和殊兒這孩子親近親近……”

  儷妃淺淺地笑了笑,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我就知道皇上要說這個。我想我之前和您已經說得十分明白了。這個孩子送出去之後,我就沒打算再要回來過。皇上就沒想過,我若重回後宮,殊兒有兩個母妃,應當如何自處麼?”

  “可淑妃只是養母,殊兒至今仍舊記在你的名下啊……”皇帝和儷妃之間果然還是存在一定的思維差異,“有兩個母親來疼愛他,不是比以前更好麼?”

  儷妃果斷地說:“不會。他只會夾在兩個母妃之間,變得更加為難。”

  “可朕實在不忍心讓你再留在寒香殿裡受苦……就算你覺得不苦,可是月兒,你有沒有想過殊兒心裡怎麼想?他是個懂事又孝順的好孩子,你覺得他會一直心安理得地跟著自己的養母享福,棄生母於不顧麼?”

  儷妃終於忍不住發起了脾氣:“那皇上告訴我,我該怎麼辦?我最恨別人替我做主,可我這一生,能為自己做多少回主?!”

  門外,恩嬪和綠袖對視一眼,兩人眼中都露出了擔憂的神色。

  她們擔心皇帝會大發雷霆,怕皇帝會拂袖而去,可她們顯然低估了皇帝對儷妃的包容度,也沒有意識到皇帝如今的變化。

  皇帝默了默,等儷妃的氣稍微消了一些才道:“朕送你去建福宮。”

  儷妃一愣,沒想到皇帝竟會給出這個答案來。

  皇帝面上無波無瀾,十分平靜地說:“建福宮是皇家行宮,除了夏季朕可能會過去避暑之外,其他時間都只有你一個人住。沒有後宮妃嬪,也沒有朕,你可滿意?”

  儷妃在腦中快速思考了一番,覺得可行。建福宮在河北,距離京城四百多裡。皇帝從京城出發的話,至少要走六七天的時間才能到。不過這距離也不算太遠,若是有什麼要事,用八百裡加急傳遞消息的話,不到一天的時間就能送到。

  建福宮是由一位非常懂得享受生活的皇帝所建,儷妃剛進宮那年曾經去過一次。那裡環境優美,比冷宮裡的居住條件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最重要的是行宮裡沒有其他人在,儷妃就是那裡最大的主子。她可以避世獨居,擁有一個自由的創作環境。

  不得不承認,儷妃心動了。

  “那……宮裡這邊怎麼說?”

  “朕就說你在寒香殿這幾年,傷了身子,需要去行宮調養身體,任何人不得打擾。至於殊兒……因你體弱,就仍舊讓淑妃代為撫養。”

  儷妃左思右想,都覺得這個計劃可行。

  皇帝見她神色,就知道儷妃已經同意了。他嘆了口氣,不舍卻又無奈地看著面前的女子:“朕會派朕最信任的親兵保護你。每個月朕會叫人去兩次信,給你報平安,告訴你殊兒的事情,這不算打擾你吧?”

  儷妃點點頭,誠心誠意地說了一句:“多謝皇上。”

  不得不說,皇帝今日真是有些讓她刮目相看了。他的提議,簡直不能更合儷妃的心意,好到讓她甚至有些不敢相信:“您真的願意……放我出宮麼?”

  出宮這件事情,她不知道自己已經盼了多久。盼到最後,甚至都已經心死,想要就這麼熬完下半輩子了。

  “願又如何,不願又如何,你本非池中物,是朕當年強取豪奪,用皇權逼你入宮。朕不奢求你的原諒,只希望能盡量彌補自己過去犯下的錯。”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儷妃也不好再一直冷著皇帝了。她也嘆了口氣,心平氣和地說道:“其實我也知道,皇上為我做的,是很多皇帝都做不到的。只是我福薄,無福消受皇上的寵愛罷了。”

  皇帝輕輕笑了一下,卻比哭還叫人心酸:“別這麼說。喜歡你,是朕自己樂意的。你不喜歡朕,朕也無法強求。”

  在皇帝離開寒香殿之前,他還和儷妃說好了兩件事情。

  一是儷妃動身的日期。當時已經是腊月了,皇帝希望儷妃等到過完年再走,讓儷妃再見裴清殊一面,母子倆好好地道一個別。而且正好,盧維年底也要離京,可以護送儷妃去行宮。

  說起盧維,原本夏天的時候,皇帝是打算帶他一起來見儷妃,讓盧維在中調和,緩和帝妃二人關系的。沒想到後來六皇子和太後相連出事,又牽扯出皇後的案子來,皇帝就一直沒有心思做這件事。

  第二件事就是儷妃的稿費應該如何處理的問題。

  “之前殊兒問過朕,他還當是朕私吞了你的稿酬,朕可是冤枉的很啊。”想起兒子當時懷疑的小表情,皇帝頗為無奈地說。“而且你一兩銀子都不給殊兒,朕覺著他有些傷心了。”

  儷妃眉頭輕蹙,想了一會兒後說道:“那以後就把稿酬分為三份,一份捐掉,一份給殊兒,另一份皇上替我存著,將來給二公主添箱吧。我知道淑妃不缺錢,現在給她們銀子,她肯定也不會要。就等令儀出嫁的時候,盡我一點心意吧。”

  皇帝搖搖頭道:“不,朕以後讓人領了銀子之後,就分成兩份,一份給殊兒,一份你自己留著。想要捐掉也好,存著給令儀也罷,都由你自己來處理。”

  皇帝私心想著,那是儷妃自己賺來的錢,就算儷妃無欲無求,可如果錢放在她自己的手裡的話,多少能讓儷妃用錢自由一些,也能讓她多為自己考慮一點。

  儷妃隱約猜測到了皇帝的意圖,但並沒有戳破,只是沉默地點了點頭。

  兩人達成一致後不久,皇帝便頒下了那道囚禁皇後的聖旨。

  皇帝的保密工作做得極好,除了公孫越和儷妃之外,就連裴清殊都不知道皇帝竟然有為儷妃平反的打算。

  所以驟然之間收到消息的時候,裴清殊也是蒙圈的。

  孫媽媽卻高興的什麼似的,一個勁兒地念叨著“佛祖保佑”,他們家娘娘終於要被放出來了。

  相比之下,瓊華宮出身的玉欄和玉岫就顯得沒有那麼高興了。

  儷妃出來了,那淑妃可怎麼辦呢?難道淑妃養了裴清殊的這幾年,就算白養了麼?

  下人們尚且有此擔心,淑妃此刻會是什麼樣的心情,也就不難猜了。

  盡管淑妃得了榮貴妃的提點,早就知道可能會有這麼一天。只是當這一天真的即將到來的時候,淑妃卻發現自己之前所做的那些心理准備全都是無用之功。

  一想到自己心愛的小兒子要拱手還讓給他人了,淑妃的心裡就好像在滴血。

  裴清殊雖不是她親生的,可卻是她是親眼看著長大的。淑妃自問,這幾年來她盡心盡力,完全把裴清殊當成自己的兒子疼愛。一想到裴清殊以後可能不能再叫自己母妃,而是要改口叫“淑妃娘娘”了,淑妃心裡就針扎似的疼。

  令儀看不下去自己的母妃這樣難受,就要去乾元殿找皇帝,替淑妃討個說法。

  誰知人還沒出門,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裴清殊。

  令儀在氣頭上,忍不住遷怒於裴清殊,沒什麼好氣地說道:“你來做什麼?”

  裴清殊老實巴交地道:“我來看看母妃。”

  “你現在一口一個母妃叫的好聽,等儷妃出來了,你還會記得通往瓊華宮的路要怎麼走麼?”

  裴清殊抬頭看了眼坐在暖炕上低頭抹眼淚的淑妃,心中一酸,堅定地回答道:“我記得。我永遠都是母妃的兒子,是令儀姐姐的弟弟。”

  令儀一聽這話心就軟了,一把將裴清殊抱在懷裡,還朝他肩頭輕輕地打了一下。她手舉得老高,可真的要打他,卻比誰都心疼。

  姐弟倆手拉著手進了屋,淑妃趕忙把眼淚擦干,招手讓裴清殊到她身邊坐。

  “好孩子,母妃知道你心裡頭有我和你姐姐。只是將來,萬一皇上讓你回到儷妃那邊去,你可千萬不要和皇上鬧,也不要同儷妃使性子,知道麼?不管怎麼說,她都是你的生母,還得皇上的寵愛。你跟著她,前途未必不如跟著我好。不管你人在哪兒,只要你能好好兒的,母妃心裡就知足了。”

  淑妃這一番話,說得情真意切,聽得裴清殊眼睛發酸,差點哭了出來。

  他情不自禁地抱住淑妃,承諾道:“您永遠都是我的母妃,永遠都是……”

  淑妃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被他這一句話又給勾了出來。

  母子三個抱在一起,哭作一團。哭得最響的時候,外頭突然傳來一聲太監的通報:“皇上駕到——”

  話音落下不久,皇帝便出現在不遠處,笑吟吟地看著他們說:“在做什麼呢,這麼熱鬧?”

  令儀性子率真,以為即將和弟弟分別,心中十分傷感,哭得滿臉都是鼻涕眼淚。見皇帝這個“罪魁禍首”來了,令儀便哭得更凶了:“父、父皇心裡沒有點兒數嗎?!”

  她哭得越凶,皇帝越覺得好笑。他掏出手帕,親手給令儀擦起了眼淚,“你這孩子,都是快要出嫁的大姑娘了,怎麼還是這麼個小孩子脾氣,讓你弟弟看笑話。”

  “還不是都怪父皇麼。”令儀擤了擤鼻涕,回頭看了一眼裴清殊,“我,我都習慣有他這麼個弟弟了,現在卻又要把人送走……”

  皇帝好笑地說:“誰說朕要把殊兒送走了的?他就在慶寧宮裡住著,哪裡都不去。”

  令儀見皇帝裝傻,氣得直跺腳:“父皇明明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皇帝怕女兒傷心壞了,也不再故意逗她,而是攬著令儀走到淑妃和裴清殊面前,緩緩開口道:“朕今天來,就是要和你們說這件事。朕和儷妃已經說好了。儷妃體弱,要去延福宮休養。殊兒就還是留在宮裡,由你來照看。”

  淑妃愣了一下之後,驚喜地笑了:“真的麼?皇上說的是真的麼?!”

  淑妃的年紀已經不算小了,可是在這一刻,她的眼睛裡好像發著光,臉上的喜悅又是那麼的真誠,看起來好像二八少女一樣嬌俏可人。

  皇帝含笑點頭:“自然是真的,君無戲言。”

  淑妃和令儀母女兩個這下子可高興壞了。可高興過後,又後知後覺地開始不好意思起來,一起躲到外面去洗臉換衣裳了。

  留下裴清殊父子倆坐在原地,面面相覷。

  皇帝的帕子已經交給了令儀,沒有辦法再給裴清殊擦臉,只能伸出手,用袖子幫他擦了擦臉上的殘淚。

  “殊兒,你是男子漢,男子漢大丈夫,可不要這麼輕易地掉眼淚哦。”

  裴清殊有點害羞,又有點倔強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我只是……只是一時沒忍住嘛。”

  皇帝微笑著捏了捏他泛紅的鼻尖,“好了好了,小東西,朕不說你便是。”他往左右看了一眼,忽然湊近裴清殊,壓低聲音問道:“只是你告訴父皇,你真的就那麼不想回到儷妃身邊去麼?”

  裴清殊頗感糾結地說:“也不是的,我只是不想傷了她們任何一個人的心……”

  皇帝想了想,裴清殊的情況比較特殊,他的心態,的確可以理解。

  “那你母妃獨自去了行宮,你會怪她麼?”

  裴清殊果斷地搖了搖頭:“不會,我替母妃高興。行宮自由自在的,母妃在那裡生活,一定會很開心。”

  皇帝欣慰地說:“好孩子,真懂事。”

  “不過父皇……”裴清殊也學著皇帝剛才的樣子,壓低聲音說道:“您舍得放母妃出宮麼?”

  皇帝笑了笑說:“你們真不愧是母子,月兒也問了朕相似的問題。”

  裴清殊好奇地看著皇帝。

  “朕想過了。與其讓月兒留在寒香殿裡受苦,不如讓她在建福宮裡好好生活。她寫她的,朕看朕的。或許我們見面的機會會比以前少,但是精神上的交流卻不會斷。事到如今……朕也不敢奢求太多,只要她開心就好了。”

  裴清殊安慰地握了握皇帝的手。

  皇帝能做出這樣的決定,的確是對誰都好。只是苦了他自己,明明心愛的女人已經成了他的妃子,卻是看不到,抱不到,只能對著冷冰冰的書本,寄托自己全部的情思。

  縱使坐擁整個後宮,也不過是個飽受求不得之苦的孤家寡人罷了。

  ……

  儷妃即將離宮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後宮。

  聽聞此事之後,所有人的反應都是出奇得一致,那就是高興。

  華陽宮裡,定妃和寧貴嬪兩個坐在一處吃茶。

  自打六皇子和太後死後,原本便性子恬靜的寧貴嬪,寡淡得就像是風中的一縷輕煙,幾乎讓人察覺不到她的存在。

  之前皇帝記著六皇子臨終的心願,本想晉寧貴嬪為寧妃。可寧貴嬪稱宮中已有四妃,一再辭而不受。皇帝想了想,也不欲再給這個可憐人招禍,便只給了她妃位的俸祿和吃穿用度,沒有抬寧貴嬪的位份。

  寧貴嬪入宮這麼久了,後宮眾人都知道她是個老實人,加上寧貴嬪剛剛喪子,所以皇帝給她這麼一點點可憐的特權,也沒有誰說出什麼不服氣的話來。

  定妃比寧貴嬪小七歲。她剛入宮時,就住進了寧貴嬪所居的華陽宮,從一個小小的美人一路升遷至了定妃,還反過來壓了寧貴嬪一頭。

  不過寧貴嬪向來不爭不搶,淡泊名利,對這些事情看得很淡。再加上太後和惠太妃那邊的關系,定妃和寧貴嬪之間的關系一直都還算不錯。

  “皇上這次突然要給儷妃平反,可真是嚇了我一跳。”定妃一提起儷妃,臉上就忍不住露出一種十分微妙的表情。

  當今皇帝繼位之後,一共舉行了三次選秀。定妃是延和六年,也就是最後一次選秀時入宮的。剛入宮的時候,皇帝就挺喜歡她。誰知好景不長,一年之後,皇帝突然將林氏接進了宮,還越過許多妃子,直接將她封為儷妃。

  定妃當時,就將儷妃視為自己人生當中最大的勁敵。...<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8-7-6 07:42 PM

第79章 離宮

  定妃猶然記得那個時候,儷妃才入宮沒多久,就被診出懷有身孕,不知氣紅了後宮裡多少女人的眼睛。

  皇帝當時為了儷妃,可以說是虛設六宮。即使儷妃有孕,不方便伺候皇帝,皇帝還是很少召幸其他妃嬪,整日守在儷妃身邊。

  可就算是這樣,儷妃還是總是擺出一副冷臉,給皇帝臉色看。

  定妃當時就覺得,世上怎麼會有儷妃這樣不知道惜福的女人。

  雖說儷妃總是把皇帝往外推,使得皇帝偶爾還會來定妃這裡,可是定妃卻覺得,皇帝還不如不來。

  因為在那段時間裡,只要一看見皇帝,定妃心裡就會覺得特別特別不平衡,好像自己在撿儷妃不要的男人。

  她不敢怨恨皇帝,就將自己所有的不滿, 都歸結到儷妃的身上。

  後來儷妃出事,定妃和後宮中的其他女人一樣,甚至比她們更加高興。

  沒有了儷妃和她爭寵,皇帝來華陽宮看定妃的時間自然而然地就多了。之後不久,定妃就有了身孕,生下了十三皇子。

  很久之前,寧貴嬪就曾聽定妃表達過她對儷妃的不滿。如今見她提起儷妃, 寧貴嬪也並不意外,只是淡淡地說:“好在儷妃過了年就要離宮,妹妹你也不必太過擔憂了。”

  “哼,我有什麼好擔憂的,只不過是有些意外罷了。都這麼多年過去了,我還以為皇上早就把那個女人忘了呢。”定妃抬起手,看著自己新塗好的大紅色指甲,得意地說:“況且儷妃在冷宮這麼久,吃不飽穿不暖,更別說保養自己了,現在還不知憔悴成什麼樣子呢。就算是出來了,皇上還能像以前那麼喜歡她麼?”

  寧貴嬪淺淺地笑了笑,也不接話。她知道,定妃現在需要的只是一個傾聽者而已,並不需要自己開口說什麼,她只要由著定妃發泄就好了。

  ……

  謹仁宮裡,全貴妃和敬妃也正在聊儷妃。

     比起只顧著拈酸吃醋的定妃,她們要操心的事情,就要多得多了。

  敬妃一臉擔憂地說:“這事兒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皇後怎麼會突然招供?而且當初之事,皇後算是與妹妹聯手,她甘心就這樣替妹妹背黑鍋麼?”

  全貴妃一聽敬妃這話,就差點氣得跳腳。當初陷害儷妃,明明是她和敬妃一起策劃出來的。現在敬妃倒是撇得干淨,成了全是她一人所為的了!

  可全貴妃知道,現在還不是她和敬妃撕破臉的時候。她只能暫且壓下心頭的怒火,擠出一絲笑來:“姐姐這話說的真有意思,當初不是姐姐你先疑心儷妃與他人私通,苦無證據,才叫我幫忙‘制造證據’,告到皇後那裡去的麼?怎麼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敬妃聽出全貴妃話裡話外在責怪她的意思,連忙說道:“妹妹別多心,姐姐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擔心,皇後會亂咬人,牽連到妹妹就不好了。”

  全貴妃聽了,這才稍微舒坦一些:“這個,姐姐你就放心吧。我估摸著皇後肯定早就跟皇上說過了。可是皇上現在都沒有動我們,就說明他並不是很相信皇後的話。”

  敬妃品了品,很快明白過來:“皇上會覺得皇後是在推脫責任,報復妹妹是麼?”

  全貴妃頷首道:“而且皇後不管怎麼說,都只是憑她那一張嘴而已。都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有什麼痕跡可尋,早就抹干淨了,她還能找出什麼證據?除非姐姐你被豬油蒙了心,跑去幫著皇後跟我作對,不然啊……只要咱們姐妹齊心,在這後宮裡,就誰都奈何不了我們。”

  敬妃握住全貴妃的手,親昵地笑道:“那是自然。”

  ……

  腊月二十九當天,皇帝和往年一樣,接了裴清殊去往寒香殿。

  和過去不同的是,今天裴清殊要去寒香殿見儷妃的事情,淑妃是知道的。雖說淑妃並不樂意裴清殊多和儷妃接觸,但淑妃也知道,不說新年在即,就說儷妃馬上就要離宮了,裴清殊身為人子過去看一看,也是人之常情。所以淑妃並沒有說什麼,還托裴清殊給儷妃帶了一幅古畫作為禮物。

  這回皇帝沒有瞞著淑妃,主要是因為現在的寒香殿已經和過去不同了。盡管儷妃離宮已是板上釘釘之事,可後宮裡還是有很多雙眼睛在盯著寒香殿的動向。所以就算皇帝想瞞,只怕也瞞不住了。

  與其讓淑妃從別人口中聽說裴清殊去看儷妃的事情,還不如他們父子倆直接和淑妃商議,這樣淑妃心裡多少會好受一些。

  儷妃沉冤昭雪之後,皇帝已經命內務司盡快恢復她妃位應有的吃穿用度。至於恩嬪,算是跟儷妃沾了光,也重新做回了恩嬪娘娘。

  看在裴清殊母子的面子上,皇帝也不打算再跟她計較過去的事情了。只是要說再給恩嬪什麼恩寵,那就是不可能的了。

  裴清殊來到寒香殿之後,從進門起就一直新奇地四處打量著。

  寒香殿向來都是破敗又蕭條的。冷不丁變成現在這副生機勃勃的模樣,裴清殊還覺得很是不適應呢。

  “父皇,這些宮人都是您找來的麼?”儷妃身邊沒有幾個人伺候的時候,裴清殊還擔心沒人照顧她。現在儷妃身邊的宮人多了,裴清殊反倒更加擔心,會不會有奸人混在其中,對儷妃不利了。

  裴清殊問得雖然不是很直白,皇帝卻好像聽懂了他的用意一樣說:“放心,這些人都是朕精挑細選出來的。”

  事實上,如果裴清殊去乾元殿看一看就會發現,乾元殿中少了好些熟面孔,換上了幾個新人。

  經過公孫先生的提點之後,皇帝就在公孫越和祿康安的輔助之下,對乾元殿上下做了一番清查。凡是與後妃、外戚交往過密的宮人,一律從皇帝跟前除去。現在的乾元殿,已是煥然一新。

  因為知道儷妃喜歡清淨,又不喜歡用太監,所以皇帝配給儷妃的宮人也不是很多,主要就是一個在御前伺候了很多年的大宮女,幾個身家清白、照顧儷妃生活起居的小宮女,還有兩個公孫夫人送進來給儷妃伺候筆墨的小丫頭。

  至於其他的丫鬟僕婦,都是暫時來幫忙打掃院子的。等過了年之後,儷妃都不會帶她們一起離宮。

  裴清殊見皇帝安排得十分妥當,也就放心了不少。

  父子倆還沒進屋,恩嬪和綠袖她們聽到消息便迎了出來,一臉欣喜地向皇帝和裴清殊行禮。

  出人意料的是,儷妃也慢騰騰地走了出來,跟在恩嬪她們身後,淺淺一禮。

  儷妃穿著單薄,盡管身處腊月,仍可看出她窈窕的曲線。皇帝怕儷妃凍著,連忙免了她們的禮,讓大家進屋說話。

  裴清殊便跟在儷妃身後頭,拉著恩嬪和綠袖的手進屋。

  一進屋裴清殊就發現,盡管儷妃和恩嬪姐妹兩個只是在寒香殿暫住一段時間,可寒香殿內還是煥然一新,裡頭的家具全都換了,看起來和尋常妃嬪的寢宮沒有什麼兩樣。

  恩嬪不舍地看了儷妃一眼,對裴清殊說道:“你母妃年後就要啟程去建福宮了。她初八的時候走,殊兒可要來送送?”

  裴清殊還沒來得及回答,儷妃便嗔怪地說:“姐姐又多事了,殊兒還要上學,哪有功夫來送我。”

  裴清殊看著儷妃的眼睛道:“過年放十天的假,初八那日沒課。母妃若是不嫌棄的話……殊兒就來送您。”

  儷妃躲開他的視線,淡淡地說:“隨你吧。你也大了,該有自己的主意了。”

  裴清殊和儷妃她們說話的時候,皇帝安靜得像是不存在一樣,一直在旁靜靜地聽著,一句話也不說,生怕破壞了屋內難得和諧的氛圍。

  裴清殊感覺皇帝好像有點可憐,可他轉過頭去看皇帝的時候,卻見皇帝正含情脈脈地看著儷妃的手腕,嘴角掛著溫暖的笑意。

  裴清殊覺得,如果不是怕儷妃不高興的話,皇帝應該更想看儷妃的臉。可是他不敢。只是坐在心上人身邊,聽到她的聲音,他就已經十分滿足了。

  想想也是挺不容易的。

  因為宮中人多眼雜,皇帝和裴清殊沒坐多久,就准備回去了。

  臨走的時候,恩嬪告訴他說:“姨母年後會搬到鐘靈宮去住,那也是你母妃的寢宮。正殿給她空著,姨母幫她守著。你得空的時候,就來鐘靈宮找姨母玩兒。”

  裴清殊點點頭,答應下來。

  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裴清殊照舊還是在淑妃那裡過的。淑妃見他待自己仍舊態度親熱,心裡頭便放心了不少,暗自慶幸她沒有養出一個小白眼狼。

  今年過年,裴清殊收獲頗豐。除了往年得到的那些紅包之外,他還額外收獲了一筆儷妃年終時結算的稿酬。不僅填補上了皇後少給的那份,還要多出不少。

  在得知自己以後每個月都有進賬之後,裴清殊的財迷屬性便暴露出來,忍不住笑得跟朵花兒一樣。

  初八當日,皇帝和裴清殊父子倆還有恩嬪一起去給儷妃送行。

  恩嬪絮絮叨叨地囑咐了一大堆,儷妃都沒怎麼聽進去。見她滔滔不絕地說個不停,一副要跟著自己一起走的架勢,儷妃無奈地打斷她說:“姐姐在宮裡好好的,我就放心了。殊兒那邊你盡量不要有太多接觸,以免淑妃多心。”

  恩嬪以帕拭淚,點點頭道:“妹妹放心,我都省得的。你在行宮也要注意身體,按時吃飯……”

  見恩嬪又嘮叨起來了,儷妃忍不住快速地翻了個白眼。

  裴清殊適時站了出來,打斷了恩嬪的喋喋不休,“母妃,這個送給您。”

  儷妃一看,躺在裴清殊掌心的,竟是一塊精致的銀色西洋懷表,上面雕刻著古老的薔薇花紋,看起來十分貴重。

  “謝謝。”不得不說,這禮物選的很符合儷妃的心意。儷妃也沒拒絕兒子的好意,順勢收下了。

  “這個書單給你。”和去年一樣,儷妃將一張信箋交給裴清殊。

  前些天見面的時候,儷妃以為裴清殊學業繁忙,不會有時間看這些雜書,就沒有給裴清殊寫新的書單。沒想到一聊起來才知道,她上回給裴清殊推薦的書,裴清殊竟然全都看完了。

  在那一瞬間,儷妃忽然有一種神奇的感覺。她從來都不想做母親,也不會做母親。可是當她看到那孩子提起書時興奮的眼神,儷妃忽然有一種“果然,這就是我的孩子”的感慨。

  只是對於這個並非出於愛才有的孩子,儷妃終究沒辦法投入太多的感情。況且母子之間已經走到了今天這個地步,就算是為了裴清殊,儷妃也只能硬下心腸,沿著這條路繼續走下去。

  不過,儷妃平時話雖不多,但到了分別的時候,許是母性使然,她還是忍不住叮囑了裴清殊幾句:“你愛看書是好的,但要記得你六皇兄的前車之鑒,切莫因此而傷了身子。只有好好活著,你才有資本去做其他你想做的事情。”

  裴清殊點頭,聽話地答應下來。

  恩嬪和裴清殊都說的差不多了,按理說接下來就該輪到皇帝了。可是帝妃二人只是隔著一段距離對視了一眼,彼此眼中的神色都復雜萬分。

  他們兩個,一個是不想說,一個是想說卻忍著不敢說。奇異的是,他們一個字都不用說,就完全讀懂了對方的情緒,倒是一切盡在不言中了。

  道別完畢,就在儷妃即將上轎的時候,裴清殊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是玉盤。

  “儷妃娘娘請留步!”

  儷妃聞聲下意識地回過頭,一眼就看到了急匆匆地趕過來,從暖轎裡走出來的淑妃。

  “儷妃妹妹。”淑妃快步行至儷妃身旁,和煦地笑道:“對不住,我來遲了。早上起來,和令儀兩個做了一些糕點,給妹妹帶著路上吃。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還望你不要嫌棄。”

  還不等儷妃說什麼,淑妃側首看了旁邊皇帝一眼,自己先笑道:“你放心,沒毒,令儀偷吃了好幾塊呢。”

  淑妃和儷妃兩個雖然無冤無仇,但從來都沒有真正交好過。見淑妃這樣親熱地待自己,儷妃知道,這裡頭多少有幾分演的成分在裡面。但就算是演給皇帝和裴清殊看的也好,起碼能讓這父子倆安心。

  於是儷妃笑了笑,難得配合地說:“多謝淑妃姐姐和二公主的好意。殊兒在宮裡,就靠淑妃姐姐你了。”

  “妹妹客氣了,我早就說過,我是真心喜歡殊兒這孩子的。”剛才的親熱或許是裝出來的,可這會兒淑妃卻明顯動了情,實心實意地說道:“其實我知道,你可以不走的,你也是為了讓我安心……這份情,是我欠你的。”

  淑妃這般,倒真叫儷妃不好意思了。“是我應當謝謝你才對。生恩不及養恩,殊兒最該感謝的,也是你這個養母。姐姐放心,殊兒是我生的,但他也是你的孩子。”

  淑妃一聽這話,就覺得儷妃是個明事理的人。以前是她嫉妒儷妃,一直以來都太狹隘了。

  “妹妹這麼說,叫我做什麼都值了。”淑妃擦了擦眼淚,對儷妃說道:“時候不早了,我就不耽誤妹妹啟程了。祝妹妹一路平安,身體康泰。”

  “姐姐也保重。”儷妃說完,便坐上了轎子,在裴清殊一行人的目送中走遠了。

  儷妃走後,裴清殊走到淑妃身邊,吃力地抬起手,用自己的帕子幫她擦眼淚。

  “母妃別哭了,天氣這麼冷,一會兒鼻涕都該凍成冰了。”

  淑妃聞言,不禁破涕為笑:“你這促狹鬼,淨會尋母妃開心。”

  皇帝見淑妃如此明事理,不由露出滿意的笑容來:“好了,你們娘兒幾個慢慢聊吧,朕還有事,就先回去了。”

  裴清殊他們連忙恭送皇帝。

  皇帝前腳剛走,恩嬪就打算告退。誰知淑妃卻拉住恩嬪的手說:“恩嬪妹妹,本宮也有好些日子沒見過你了,不妨到瓊華宮去坐坐,咱們姐妹兩個敘敘舊。”

  恩嬪還在猶豫,裴清殊便開口問道:“那我呢?您和令儀姐姐做了好吃的,有沒有給我留一份兒啊?”

  “放心吧,保准你吃個夠。”

  恩嬪就這麼稀裡糊塗地被淑妃母子倆拖去了瓊華宮。

  剛才儷妃囑咐恩嬪的話,裴清殊都聽到了。他知道儷妃是想讓恩嬪避嫌,盡量減少出現在淑妃面前,以免淑妃總是想起裴清殊不是她親生的。可是裴清殊是從誰肚子裡頭爬出來的,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不會因為恩嬪的避讓而改變什麼。

  既然淑妃有意和恩嬪親近,那就肯定有淑妃自己的用意,裴清殊覺得也不用過於草木皆兵了。對於淑妃的人品,裴清殊還是信得過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8-7-6 08:59 PM

第80章 改制

  自打恩嬪入宮以來,這還是她頭一次來到淑妃所在的瓊華宮。

  瓊華宮的華麗富貴, 和淑妃待裴清殊的親熱,恩嬪都暗暗看在眼中。再想起淑妃今日所為,大方得體,恩嬪心中不由感到慶幸,當初她們真是給裴清殊找了一位好的養母。

  淑妃找恩嬪嘮家常的中心思想就是,儷妃不在宮裡,恐恩嬪勢力單薄,無人照顧。不管怎麼說,恩嬪都是裴清殊的姨母。如果得空的時候,不妨多與瓊華宮走動走動。瓊華宮裡現在只有一個老實巴交的信貴人,淑妃和她沒什麼共同語言,歡迎恩嬪常來做客。

  最後,淑妃笑吟吟地說了一句:“若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說一聲便是。”

  恩嬪感激地應了。

  其實,淑妃今日去送儷妃也好,拉攏恩嬪也罷,都是榮貴妃幫她出的主意。

  淑妃剛開始心裡頭還有一點想不開,可是她考慮了很久,覺得榮貴妃說的有道理。

  若是想要籠絡人心,不讓裴清殊難做的話,她主動和儷妃姐妹兩個處好關系,的確是最好的辦法了。

  況且儷妃不在宮裡,恩嬪又是個沒有什麼大能耐的,稍微對她親熱一點,裴清殊心裡只會對淑妃更加感激。

  恩嬪告辭之後沒多久,裴清殊吃飽了點心,又用了一頓午飯,就說要午睡,回了景行軒。

  可回去之後,他卻又睡不著了。

  自打半年前邵康樂去了邊境驅趕匈奴人之後,裴清殊就一直跟著九皇子的武師父上課。六皇子去世之後,九皇子太過悲痛,根本沒心思上課,尤其是騎射課。皇帝諸事纏身,顧不上管他,就由著九皇子去了。

  不過裴清殊覺得,等過了年之後,九皇子差不多就應該回去上課了。到時候他們倆一起學習,還不知道能不能合得來。

  這是最近的煩心事之一。

  煩心事之二就是,教了裴清殊好幾年的盧維,今天也領了束脩離宮了。在裴清殊心裡,盧維亦師亦友,他一直都把盧維當成一個大哥哥看待。

  盧維這麼一走,裴清殊心裡忽然覺得空落落的,很是不適應。

  結果等新年過去,皇子們復課之後,裴清殊有點意外地發現,不僅是邵康樂和盧維走了,包括朱先生在內,教授他的幾位師父們竟然全都換了人。

  原來,皇後犯下的錯誤雖說沒有禍及家人,可皇帝不知怎麼,突然想起教授小皇子們的先生是皇後的親戚。為了給小皇子們更好的教育,皇帝就給他們換了老師,而且還不止一位。

  這幾位新老師,可以說都是大有來頭,哪一個說出來都比朱先生資歷深,學識好。

  教四書五經的那位先生姓陸,今年已經六十多歲了,據說是剛剛致仕的國子監司業,研究了一輩子的國學。

  除了學習儒家經典之外,從今年開始,皇子們還新增了學習算學和律學的任務。

  以前裴清殊他們也學過一點律法和基礎的算學,不過都是朱先生一個人帶著教的。現在不同了,皇帝給他們找來了專門的老師。

  和陸先生相比,這兩人都比較年輕。教算術的那個姓賈,據說是個算學天才。在他那一屆的考生之中,他的算學是全國第一名。所以才三十出頭,他就已經當上了正六品戶部主事,現在又多了一項教授皇子們的兼職。

  教律學的先生姓秦,也是三十多歲,現在在大理寺任職。不過除此之外,他還有一層身份,就是十一皇子的舅舅。

  見到秦先生之後裴清殊才知道,原來十一皇子的生母穆貴嬪,是大理寺卿秦大人的女兒。她哥哥考中進士之後,也進了大理寺。他們一家子都是一個性格,也難怪十一皇子從小便是這麼個古板剛正的性子了。

  不過由秦先生,裴清殊想到了很多大齊選官制度上的問題。

  據裴清殊所知,大齊選拔人才,采取的雖然是科舉制度,可在實際任官的時候,都很大程度上考慮了官員的家族和出身背景。

  舉例來說,就是像秦先生這樣,父親、祖父都在大理寺任職的,他就會想辦法,托關系進大理寺當差,將來好接他父親的班。說得大膽一點,和皇帝培養太子差不多是一個性質的。

  在遇到秦先生之前,裴清殊就知道欽天監的官員都是百分之百世襲罔替的。太醫院雖說不是鐘家獨大,但也差不了多少。

  如果說欽天監和太醫院這兩個地方,專業性比較強的話,裴清殊還能理解,各個家族要從小教授孩子相應的技能,以便將來的任職。

  可是像大理寺這種司法機構,並不需要從小學什麼特殊的技藝。只要通過學習和培訓,很多人才都能做好。所以裴清殊覺得,不應該這樣一直讓一家獨大,否則很容易出現權力濫用、濫竽充數、降低辦事效率等等問題。

  不過,看其他人那種無所謂的態度,裴清殊覺得,這種現像存在的時間已經太久了,恐怕一時之間很難改變,因為大家都已經習以為常了。

  ……

  長華殿內大換血,換了三位老師之後,皇子們上課的形式和制度也發生了一定的改變。

  首先就是,新年之後,裴清殊多了三位新同學。

  因為最大的三個皇子已經出宮建府,六皇子去世之後,長華殿東配殿那邊就只剩四皇子和五皇子兩個人了。於是兩個班級干脆合並,大家一起上課。

  除了兩位兄長之外,裴清殊最小的弟弟,也就是定妃所出的十三皇子,也到了上學的年紀。

  不過十三皇子暫時還跟不上他們的制度,正好原先教授四皇子他們的莊先生閑了先來,就留下來給十三皇子開蒙。等他學完幾本啟蒙書籍,再加入裴清殊他們。

  因為新加了兩門課,皇子們的上課時間也做出了相應的改變。

  裴清殊最近正好在學認西洋表,這天下午得空,他就和傅煦、虎兒兩個一起練習換算時間。

  “辰時開始上課的話,就是……早上七點。”裴清殊先看了一眼左邊的時間對照表,再看右邊的小懷表,“現在我要考考你們咯。陸先生的課是一個時辰,那麼下課的時間是幾點?”

  空氣突然安靜了一會兒,虎兒憋著氣冥思苦想的時候,傅煦簡短而干脆地回答道:“九點。”

  “答對了!”裴清殊笑著和虎兒說:“一個時辰等於兩個小時,七加二就是九,你想明白了沒有啊?”

  虎兒憨憨地點點頭。

  裴清殊繼續問:“休息兩刻鐘之後,開始上半個時辰的算學課,下課時間是幾點?”

  傅煦心算了一下之後,率先答道:“大約十點半。”

  裴清殊滿意地點點頭,又看向虎兒:“算明白了麼?”

  虎兒伸出手指頭,一根一根地數。剛開始還數的挺好,結果數著數著,手指頭就開始發顫,數亂了。

  裴清殊笑著聽傅煦給虎兒講解。

  現在不僅僅是裴清殊這裡,宮裡到處都時興用洋表。據說是皇帝聽從了公孫先生的建議,每個宮裡都送了一塊過來,兩個貴妃和四妃的宮裡甚至還用上了座鐘。

  裴清殊這一塊是皇帝專門為他定做的,表蓋內側還刻著一個“殊”字。裴清殊很喜歡,走在哪裡都隨身帶著。

  算學課下課之後,皇子們有一刻鐘,也就是十五分鐘左右的休息時間,然後再上半個時辰的律學課。

  這樣一來,上午的課程要十一點四十五左右才能結束。

  兩個小時的午休時間之後,就差不多是下午兩點鐘了。這個時候再上才藝課和騎射課的話,就不能在天黑之前放學了。所以皇帝干脆取消了他們的才藝課,改為下午兩點鐘開始學習騎射,學到五點,中間有三十分鐘的休息時間。皇子們若是想繼續學習才藝的話,就要趁著晚上或者休沐日去學。

  按照幾十年前定下的制度,皇子們的休沐日實在太少了,宮裡頭的實際情況早就與規定不符。皇帝干脆趁著這一次改了革,每十日給皇子們放一天假,每逢節日、皇子或者母妃的生辰再放一天假。

  夏天最熱的時候放十日,過年前後放十日。小皇子們聽了,都誇父皇仁慈,覺得這樣的制度比之前有人情味兒多了。

  裴清殊是一個適應能力不算太強,但也不算太差的人。大概兩三個月過後,他完全適應了這套新的學習方式,和他的新老師們。

  不得不說,皇帝這麼一改革,裴清殊覺得他學習起來的勁頭比以前足了很多。

  過去朱先生講課,總是照本宣科,只帶著他們朗讀和背誦。朱先生認為,書讀百遍,其義自見,所以主要靠皇子們個人理解經義。不過現在的這位陸先生,教學經驗十分豐富,懂得如何調動學生們的學習樂趣,用各種各樣的小故事輔助他們記憶,所以裴清殊覺得自己背起書來事半功倍。盡管假期多了,可學習的進度反而更快了。

  至於算學和律法,相對四書五經來說,都是非常實際的東西,裴清殊心裡更喜歡上這兩門課。

  賈先生的算術能力太高,剛開始給他們講課的時候,總是容易跳步驟,搞得皇子們雲裡霧裡的。

  不過在大家反應了這個情況之後,賈先生及時調整了自己的教學方式。師生們磨合了這一段時間之後,像裴清殊這樣學習能力比較強的學生已經能夠跟上了。

  但是像七皇子、十皇子這種功課不太好的,就特別討厭上算學課。五皇子、八皇子這種雖然肯學,但算學成績不好的人,每回上算學課也是十分頭疼。

  講律法的秦先生和他的外甥十一皇子一樣,平時都是板著個臉,說話一板一眼的,臉上沒有一絲笑模樣。不過裴清殊並不討厭這位秦先生。

  因為秦先生年紀雖不大,卻已經在大理寺干了好幾年了。他知道許多各種各樣的案例,講起課來總是令人大開眼界。

  不過,秦先生在功課方面,要求也是很嚴格的。以前皇子們只有在歲末的時候,才會像征性地考一次試。現在就不一樣了。老師們大換血之後,一套新的考試制度應運而生。

  因為在這幾人之中,陸先生從前的官位最高,又曾是國子監的領導人物之一,所以長華殿現在基本上是以陸先生為首,這套考試規則也是由他來制定的。

  除了每日都有可能進行的課堂小考之外,現在裴清殊他們每個月都要進行一次月考,並且排出名次。每一季度,還要進行一次大考,考試的結果會掛在長華殿院子裡一個新設立的榜上。考不好的人,一連要丟三個月的人。所以皇子們一下子都緊張起來,學習態度大多端正了不少。

  三人之中,數秦先生每次扣分扣得最狠,時常給出令皇子們感到臉紅尷尬的成績。所以律學雖是副科,許多皇子反倒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在了律學這門功課上。

  因為有四皇子這個大哥哥在,裴清殊在這兩個月的月考裡,還沒有考過頭名。無論是考四書五經還是律法算學,四皇子都是皇子之中當之無愧的第一名。

  他年紀長,比裴清殊多讀了好幾年的書,所以裴清殊也不和他比。裴清殊的目標就是進前三名。

  參與排名的一共有十一個人,第一次月考的時候,裴清殊的經義考了第五,律學考了第四,和算學考了第三。

  或許是因為九皇子常年跟著六皇子的緣故,他的四書五經讀得要比裴清殊透徹,所以經義考了第二。第三是禮親王的嫡長子,比裴清殊大幾歲的堂兄。律法和算學的第二名,也都是這位禮親王世子裴清暄。至於律學的第三名,則是由秦先生的嫡親外甥十一皇子獲得。

  第二次月考,裴清殊的經義和律學排名沒有動,算學超常發揮,考了第二。裴清殊對自己的成績挺滿意,畢竟他是這些皇子和宗親子嗣裡頭年紀最小的一個,上學時間還是比較短。他前世雖活了些年紀,但這些東西從來都沒學過。

  四皇子也對他的成績很滿意,向來很少誇獎人的他,還在第二次月考成績出來之後,特意去景行軒誇獎了裴清殊一次,還送了他一個西洋音樂盒作為獎勵。

  都說長兄如父,裴清殊覺得,比起大皇子,其實四皇子更像他的長兄。畢竟當初,裴清殊來到這個世界後寫的第一個字,是四皇子手把著手教他寫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8-7-6 09:22 PM

第81章 補課

  現在皇子們的課業都挺忙,所以平日裡上學的時候,裴清殊頂多偶爾和七皇子一起吃個飯,很少有時間單獨和四皇子聚會。不過每逢休沐日,他們兄弟三個還是會湊在一處,三個人一起跟以前教四皇子才藝的蘇先生學畫畫。

  因為裴清殊前世的父親是個畫師的緣故,裴清殊的畫畫功底還算不錯。之前盧維還在時,他們要是彈琴彈累了,也會畫上幾筆畫。所以畫畫這件事,裴清殊一直都沒有丟下,只是沒有在上面投入太多的時間和精力罷了。

  蘇先生在聽說裴清殊是盧維的弟子之後,看他的眼神就不太一樣了。

  “難怪十二殿下在這個年紀,就有這樣的水平,天賦高是其一,盧先生的指點也是功不可沒啊。”

  別看盧維在裴清殊面前經常是那麼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在不熟悉他的人那裡,盧維仍舊是一個聲望極高,又不慕名利的大才子。

  裴清殊身為他的第一個, 也是唯一一個學生,算是沾了盧維的光,別人總能因為這一層身份而高看他幾分。

  蘇先生每次會教他們一個時辰,一個時辰過後,裴清殊就留下和四皇子他們一起吃個飯。剛開始的時候,容二公子和左三公子還來過兩次。不過最近這一個多月,這兩人都沒有出現過。

  裴清殊想起自己昨天令儀那期待的小眼神,就幫著她問了一句:“最近怎麼不見容二公子他們呢?”

  四皇子淡淡地說:“春闈就要到了,表哥還要復習。”

  裴清殊理解地點點頭:“應該的,應該的。”

  七皇子聽他們聊起這個,就隨口插了一句:“那左三哥咋也不來了呢?他還沒中舉呢吧。”

  四皇子頓了一下才道:“他們家裡,最近要辦喜事。”

  “哦哦哦,我知道了!”七皇子恍然道:“是他姐姐和淮陽姑姑家的大表哥對吧!也是哦,大表哥今年都……”七皇子扒拉著手指頭數了數,然後伸出兩個巴掌來,“虛歲都快二十了,也該成親了。”

  裴清殊不想觸及四皇子的傷心事,聽七皇子說起宋大公子來,趕緊轉移了話題,說起幾天後他們季度考試的事情。

  七皇子一聽到考試二字就覺得腦袋疼,很快就把什麼宋大表哥二表哥的拋到腦後去了。

  “四哥,十二弟,你說我天天跟你們混在一起,考試成績的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七皇子一臉悲痛地說:“老天爺真是不公平啊!”

  四皇子斜了他一眼道:“關老天爺什麼事,還不是你不肯用功讀書!瞧瞧人家十二弟,年紀比你小,功課卻比你好多了。這回考試你要是再墊底,你就要在‘恥辱榜’上被人笑話三個月了。”

  “誰墊底啦!”七皇子不服氣地說:“這兩次考試,老十才是最後一名好麼?我可比他強多了。”

  說起十皇子,裴清殊忍不住笑道:“我聽說,十哥最近老去找十三弟玩兒,真是應了四哥當初那句話了……”

  四皇子臉上卻沒什麼笑意:“十弟此人,看似大大咧咧,可他未必毫無心機。去年他到處講六弟即將成為太子的事情,害得六弟被奸人所害,至今都沒有找出凶手。所以你們和他相處的時候,萬萬不能因為十弟看起來胸無城府,就對他掉以輕心。”

  “四哥所言甚至。”裴清殊贊同地說:“如果十哥真的是那種明面上裝傻,背地裡使壞的人,那他可要比三哥那種什麼事情都寫在臉上的人可怕多了。”

  說起三皇子,自打皇後出事之後,裴清殊就很少在宮裡看到他了。聽七皇子說,現在八皇子已經不再做三皇子的跟屁蟲了。不過三皇子的事情,還是八皇子了解得最多,所以七皇子知道得也不少。

  “六弟明明就是被皇後害死的,父皇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現在都沒有廢皇後。”七皇子邊嗑瓜子邊道:“現在這樣可好,三哥仍是嫡子,你們說尷尬不尷尬?搞得我弟那個傻小子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裴清殊不好開天眼,勸八皇子不要再做無用之功,只能對此保持沉默。

  七皇子繼續道:“老八說,三皇兄的心情一直都不是很好,身體好像也不如從前了。以前三哥還挺喜歡出去玩兒的,偶爾還會接老八一起出宮。可是現在呢,三哥除了辦差的時候,其他時間都呆在家裡,哪裡都不去,安分得可怕,就連老八都沒怎麼見過他了。”

  想起當初在慈安宮裡扶起三皇子時,在他脖子上發現的紅疹,四皇子喝了口茶,淡淡地說:“可能皇後被軟禁之後,三皇兄受了刺激,轉了性子,變得安分守己起來吧。”

  “我覺得不像,這裡頭肯定有事兒。”七皇子湊近他們,壓低聲音說:“要不,回頭我讓老八打聽打聽?”

  裴清殊覺得這樣好像不大好,怎麼八皇子倒像成了他們送到三皇子那邊的細作似的。

  四皇子也道:“不必了,八弟的城府說不上有多深,若是被人察覺到異樣,反倒不妥。以後他說什麼,你聽著便是,無需多問。”

  “哦。”七皇子聽話地答應了一聲。

  ……

  在春闈到來之前,裴清殊他們迎來了今年的第三次考試,也是第一次季度大考。

  為了這次考試,裴清殊用功復習了好長一段時間。功夫不負有心人,他的算學成績穩定住了,仍舊排名第二。律學有所進步,和十一皇子並列排了第三。

  唯一有點可惜的是,四書五經的成績還是老樣子,排在了五皇子的後面。

  裴清殊覺得自己的腦子一點都不比五皇子笨,只是學習的時長不如人家,一時半會兒很難追上來。

  四皇子看出他好像有些低落的樣子,也不會安慰他,就抓著裴清殊和七皇子來修竹館,重新為他們兩個補起課來。

  九皇子不知怎的,也聽到了消息。這天上武學課的時候,他趁著休息時間問裴清殊,以後能不能帶他一起補課。

  裴清殊意外地看著他說:“九哥,你的功課那麼好,還需要補習麼?”

  九皇子嘆了口氣,臉上露出一副自責的表情來:“不瞞你說,自打六哥走後,我好長一段時間都無心讀書,腦子裡頭全都是六哥的音容笑貌……”

  裴清殊聽了,理解地點了點頭:“九哥,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和六哥的接觸雖然不多,但我也是打心眼兒裡佩服他。現在想起他時,我還是覺得十分可惜。你和他那麼要好,難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九皇子聽到裴清殊這麼說,差點又落下淚來:“十二弟,謝謝你這麼說,謝謝你還記得六哥。六哥走後,所有人就像是把他忘了一樣,照舊過他們的日子,可是我接受不了。我接受不了六哥的死,也接受不了他這樣的人,竟然會被世人所忘記……”

  裴清殊拍拍他的肩膀,寬慰他說:“誰說世人忘記他了的?父皇不是追封他為親王了麼?他可是咱們皇子裡頭頭一個封王的呢。”

  “人都已經不在了,追封又有什麼意義呢……”九皇子苦笑了一下,道:“不說這個了。其實實話告訴你吧十二弟。六哥還在的時候,他就跟我說過,說你人不錯,是個可以交往之人。我當時還沒聽進去。這兩個月和你一塊練武,我才發現你還真是挺不錯的。雖然功夫差,但是一直肯學,除了有點嬌氣之外,別的都挺好的。”

  裴清殊有點無語:“……九哥你這是在誇我麼?”

  “是啊,除了六哥,我可輕易不誇別人的。”九皇子擺出一副“我誇獎你了那你就要很高興”的表情。

  裴清殊沒辦法,只得配合地笑了笑:“多謝九哥。”

  “那補習的事情,你是答應了麼?”九皇子追問道。

  “啊,這個啊……”裴清殊不好意思地說:“對不住,九哥,我得跟四哥商量一下。其實四哥也挺忙的,只能隔兩天教我一次。”

  “那樣就已經足夠了。其實四哥的才學也不錯,六哥不在,他就是兄弟裡頭最好的了,所以我才想……”九皇子也有點不好意思,“能不能跟著四哥學一些東西。”

  裴清殊點頭道:“你放心,我回頭就跟四哥說。”

  “那就多謝十二弟了。”

  九皇子的事情,裴清殊沒有耽擱,轉過頭就去修竹館跟四皇子說了。四皇子聽說之後,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就在裴清殊以為他會拒絕的時候,四皇子突然開口,問向一旁正在打哈欠的七皇子:“這事你怎麼看?”

  “啊?”七皇子如夢初醒,懵懵地看著他們說:“老九要干嘛?”

  裴清殊看了這個糊塗的哥哥一眼,無奈地說:“每三天晚上,和我們一起補習一個時辰。”

  “哦。”七皇子又打了一個哈欠,“可以啊,我沒什麼意見。不過他可不能免費使喚四哥,得給四哥送點束脩才行吧?”

  四皇子面無表情地看著七皇子說:“那你怎麼不送?”

  七皇子用手指掏掏耳朵,不好意思地笑了:“我那點兒月例,每個月都花得一干二淨,時不時地還得上十二弟這裡打秋風……嘿嘿,不過四哥,你想讓我送你點兒啥啊?以前我要送你大公雞和大蛐蛐兒,你都不要呀!”

  四皇子恨鐵不成鋼地瞪著他說:“你還是繼續打你的哈欠吧。”

  七皇子難得聽話,緊接著又打了一個超大的哈欠,把裴清殊都給傳染困了。

  四皇子轉頭看向裴清殊:“十二弟,麻煩你轉告九弟,他要來可以,不過不能到我那裡去,要去你這裡集合。”

  裴清殊不解地說:“為什麼呀?”

  “要是光咱們三個還好,宮裡的人,都知道我們走得近。只是老九……”四皇子頓了一下,解釋說:“不管怎麼說,這兩年宮裡宮外一直都有催父皇立太子的風聲。雖說我上頭還有幾位皇兄,可我畢竟是宮裡年紀最長的皇子。若是老九頻繁出入我的寢宮,只怕外頭會傳出風言風語,說我四處籠絡人心。還是在你這裡安全。”

  裴清殊沒什麼意見:“那就這樣定了。”

  等過了一段時間之後,裴清殊後知後覺地發現,六皇子走後,九皇子雖然還沒有成為裴清殊他們這個小團體的核心成員,但在外人眼裡,也算是他們這一邊的了。

  他每天要和裴清殊一起上武學課不說,還要時不時地來景行軒補課。而且九皇子的生母慶嬪,還住在榮貴妃的寶慈宮裡。這幾層關系加起來,已經足以使旁人,尤其是老十這樣大嘴巴的人,將九皇子打入裴清殊他們的陣營當中去了。

  裴清殊倒覺得無所謂。九皇子為人雖然衝動了一些,有些恃才傲物,但是只要是有真才實學的人,他就會打心眼裡敬佩。

  從本質上來說,九皇子不是個壞人,只不過是性格稍微有一些偏激而已。只要不讓九皇子知道太多他們的秘密,只是平日裡相處,問題還是不大的。

  季度考試過去後不久,天下學子期待已久的春闈終於到了。

  相較於往朝而言,延和朝舉行春闈的時間比較人性化,從二月推到了三月。這個時候,京城的天氣已經比較暖和了,考生們也不必在大冬天裡穿著薄薄的衣物進行考試。

  春闈的正式名稱其實是會試,因為在春天舉行,所以多被稱為春闈。

  中會試者,則會成為“貢士”。中了貢士之後的一個月,就要參加復試和殿試。一路過關斬將之後,才能成為進士。

  科舉考試向來是由禮部主持的。因為這一年多的時間以來,三皇子都在禮部辦差,所以今年會試的這段時間,皇帝就把三皇子叫進了宮,讓他給弟弟們講一講大齊科舉考試的制度和流程。

  其實裴清殊挺不明白皇帝為什麼這樣做的。以前皇後好好兒的時候,也不見皇帝怎麼刻意培養三皇子。這會兒皇後倒台了,皇帝卻給三皇子長臉的機會,真是越發叫人看不透了。

  裴清殊這回一見三皇子,就發現他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以前的三皇子長得有點像減肥之前的皇帝,身材偏胖。可現在的三皇子,不僅瘦了很多,看起來還比實際年齡老了好幾歲,瞧著甚至比大皇子的年紀還要大。

  更重要的是,三皇子眼中的神態,還有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場,都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過去的三皇子是驕傲的,是自負的。可現在的三皇子微微佝僂著肩膀,神情陰郁,一副恨不得在角落裡縮成一團的模樣。

  果然……皇後的事情,對他的影響很大啊。

  不過裴清殊發現,三皇子出宮之後,還真是在禮部學到了不少東西。給他們講解科舉制度的時候,條理清楚,沒有一句多余的廢話。

  講完之後,裴清殊等人都聽得很明白,可三皇子臉上也不見絲毫得意之色,說了一句讓他們好好讀書就走了,低調到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

  真是叫人摸不透啊。

  中午裴清殊吃的有點撐,躺下之後睡不著,看今天天氣不錯,就在慶寧宮裡四處走了走。

  路過六皇子的院子時,裴清殊忍不住又是一陣傷感。

  隔壁七皇子的院子裡,梨花開得紛紛揚揚。雪白的梨花越過牆圍,開到了六皇子的牆頭。只可惜,此情此景,六皇子再也看不到了。

  裴清殊長嘆一聲,繼續向前走去。

  路過三皇子的院落時,裴清殊驚訝地發現,裡面好像有人在說話。

  他本以為是留守在這兒的宮人之間閑聊,就沒當回事兒。誰知那個男人一開口,裴清殊就覺得特別耳熟。

  他下意識地躲了起來。

  聽牆角這種事情,宮裡的大多數人都有經驗。小德子見了他的動作,趕忙機靈地躲到裴清殊後頭去,整個過程非常之快,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我他媽都快變成瞎子了,就為了背這麼一個破稿子,背了整整十天。鐘太醫我求求你了,你就直接告訴我吧,我得的到底是什麼病!”

  近距離一聽,裴清殊就明白了,這是三皇子的聲音。當然,是三皇子原本的聲音,而不是他今天在長華殿給他們講課時那種陰沉沉的聲調。

  鐘太醫鎮定道:“三殿下又何苦為難微臣呢,李太醫不是已經說過了,殿下得的只是皮膚疾病而已,只要悉心調養就會好的。”

  “放屁!”三皇子暴怒道:“我都找宮外的大夫看過了,他說我得的是花柳病!還是會渾身長疹子,眼睛漸漸看不清楚,身體還不聽使喚的那種病!我今天來就是想問問你,我這病是不是去年在慈安宮暈倒那時候就有了的!如果你早就看出來了,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還不讓我告訴李太醫你給我看過病的事兒?”

  鐘太醫心中一驚,沉聲問道:“殿下可去問過李太醫了?”

  “問了啊,可是他就說宮外那些大夫都是庸醫,說我是被人騙了。”三皇子急得都快沒脾氣了,“鐘太醫,你行行好,你就告訴我吧,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這一年裡,你讓我注意的事情,我都注意過了,可是這病還是不怎麼見好啊。”

  鐘太醫無奈地說:“殿下,你還是去問問皇上吧。只要你把今天同我說過的話說給皇上聽,皇上就會向您解釋清楚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8-7-7 09:09 AM

第82章 道歉

  昔日裡,在皇後出事之前,三皇子和皇後這個母親學的,基本上沒有怕過他這個軟弱無能的父皇。

  不過自打皇帝狠下心來,將皇後軟禁之後,三皇子就有些怵皇帝了。

  因為他突然間意識到,以前皇帝好說話,只是因為皇帝不想和他們一般見識而已。一旦皇帝變得心志堅定起來,那他們的富貴也好,生死也罷,其實全都掌握在皇帝的一念之間。

  現在一想到要去質問皇帝,三皇子心裡就有些打鼓。他總覺得皇帝變了,變得越來越難以捉摸了。

  可是鐘太醫執意不肯說出真相,三皇子也沒有辦法。要是擱在以前,他肯定不會輕饒了鐘太醫。只是現在,皇後倒台之後,他也不得不夾著尾巴做人。三皇子無奈之下,只能硬著頭皮去了乾元殿求見皇帝。

  見三皇子要出來,裴清殊趕忙躲到了宮牆另一邊的視線死角裡去。

  三皇子和鐘太醫的對話裴清殊聽得斷斷續續,不過關鍵信息他已經掌握住了。簡單來說,就是三皇子以為自己得了皮膚病,實際上得的卻是花柳病。李太醫騙了他,鐘太醫也瞞著他。只是鐘太醫看起來是和皇帝一伙的,不知道他們究竟在搞什麼名堂。

  裴清殊想不明白,正想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忽聽背後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見過十二皇子殿下。”

  裴清殊心中咯噔一聲,嚇得差點叫出來。

  他僵著身子轉過身來,強作鎮定地干笑著說:“你是鐘太醫吧,呵呵,快免禮。”

  鐘太醫收起手,看了看四周,隨後回過頭來,對裴清殊微微一笑:“殿下方才都聽到了吧。”

  裴清殊心虛地笑:“太醫說什麼呢,我可聽不懂。”

  “殿下不懂的話,那是最好的。”

  鐘太醫說話時,一直溫和地看著他,像是長輩看小輩一樣慈愛,卻讓裴清殊忍不住心裡發毛。

  這……這又是什麼意思?

  上次鐘太醫在乾元殿門口的一個眼神,就讓裴清殊疑惑了好久。

  今天……他又這樣……

  裴清殊覺得自己實在忍不住了。

  這位大鐘太醫,肯定知道儷妃和他弟弟當年的事兒,不然不可能平白無故地對他一個陌生的皇子這樣。

  裴清殊想了想,試探地說:“前幾天我去看姨母,也就是恩嬪娘娘,她還提起鐘家呢。說是她小的時候,常隨母親回鐘家探親。鐘太醫和她可相熟?”

  鐘太醫聽他提起恩嬪,勉強笑了笑道:“恩嬪娘娘比微臣小上幾歲,還是和微臣的弟弟更為熟悉。”

  裴清殊順勢問道:“是您二弟麼?聽說我母妃進宮之前,還和鐘太醫的弟弟訂過親呢……”

  鐘太醫低聲道:“都是些陳年往事了,沒想到殿下也知道。”

  裴清殊覺得自己好像有些咄咄逼人了,可是有些事情,他實在太過好奇,所以不得不步步緊逼:“就算是陳年舊事,可鐘家和林家,終歸是親戚,這幾年怎麼也不見鐘太醫與母妃她們來往呢?還是說,是因為母妃被人陷害,進了冷宮,鐘太醫怕受到牽連呢?”

  鐘太醫默了默,看了裴清殊身後的小德子一眼。

  小德子忙道:“奴才去旁邊瞧著,省得有人來打擾殿下和鐘大人說話。”

  小德子走出幾步遠,和他們拉開一定距離後,鐘太醫笑道:“殿下的下人倒是機靈。”

  裴清殊禮貌性地笑了一下,眼睛仍然盯著鐘太醫不放。

  他以為鐘太醫會向他解釋什麼,誰知鐘太醫突然身子一低,竟然朝裴清殊跪了下去。

  裴清殊大吃一驚,連忙將他扶起。不管怎麼說,從輩分上講,鐘太醫都是他的長輩,裴清殊可不能受他的大禮。

  他有幾分手足無措地說:“您這是做什麼?快起來說話!”

  鐘太醫愧疚地低下了頭,“微臣沒想到,殿下竟會知曉當年之事……那微臣也不瞞著殿下了。當年舍弟與儷妃娘娘遭人陷害之後,家父因為愧對皇上,便辭去了職務。可微臣不得不為了家族的使命,繼續留在太醫院當差。幾年前……殿下生病的時候,其實微臣收到了求救,可是微臣為了避嫌,不敢去給殿下診病,險些耽誤了殿下的病情……雖說微臣後來拜托了一位同僚前去,可微臣這心裡頭,始終是過意不去……微臣實在是愧對十二殿下啊!”

  裴清殊聽了這話,終於明白之前鐘太醫為什麼會對他露出愧疚的神色了,原來是為了當初裴清殊生病發燒的事情。

  裴清殊苦澀地勾了勾唇角,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他現在好好的,當然可以輕描淡寫地說一聲“沒事,沒關系”。可是,真正的裴清殊,已經死了。

  他沒有辦法就這麼說出原諒二字。

  好在鐘太醫也不奢求他的原諒,只是情真意切地說:“如今陛下給儷妃娘娘平了反,舍弟也算是清白了。但如殿下所說,鐘家和儷妃娘娘的關系終究有些敏感,所以微臣怕皇上疑心,現在也不敢同殿下和恩嬪娘娘走得太近。不過,如果殿下將來遇到了什麼麻煩事,微臣很樂意為殿下效勞。”

  裴清殊點點頭道:“我能理解,你有這份心就好了。”

  鐘太醫微笑著看著他說:“現在十二殿下的氣色看起來很好,這樣臣就放心了。此處不可久留,微臣就先告退了。”

  “等等。”裴清殊現在已經能夠確認鐘太醫是自己人了,就忍不住多問了一句,“三皇兄的病,到底是怎麼回事?”

  鐘太醫猶豫了一下,低聲道:“此事事關重大,殿下若是全然不知情,那才是最安全的。只是殿下現在已經聽到了一些,我若是不告訴您,只怕殿下會因為好奇心而追查,到時候就更危險了……也罷,微臣告訴您便是,只是這件事情您不能和任何人說,也不能讓皇上知道您知道了。”

  見裴清殊點頭,鐘太醫才附耳過去,和他悄聲說了幾句話。

  裴清殊的神情,瞬間變得凝重起來。

  和鐘太醫分開之後,裴清殊差不多也到了上課的時間。

  心不在焉地練了一個時辰的騎馬射箭之後,裴清殊回到房中,把自己關在了書房裡,陷入沉思。

  鐘太醫告訴他說……三皇子應當是中了誰的暗算,在去年的這個時候染上了花柳病。

  可是給三皇子看病的李太醫,卻瞞著三皇子,說他得的只是一般的皮膚病。

  皇帝得知此事之後,認定李太醫和謀害三皇子之人有關。他讓鐘太醫不要打草驚蛇,以便順藤摸瓜,找出李太醫背後的主使者。

  因為花柳病是沒有辦法治愈的,所以皇帝決定瞞著三皇子,不讓他知曉他們的計劃。否則以三皇子的性格,肯定會大呼小叫,將皇帝的計劃完全破壞掉。

  皇帝認為,對方能夠這樣悄無聲息,不著痕跡地陰了三皇子,手段之高明,很有可能就是當初毒害六皇子的那伙人做的。所以他十分耐心地追查了好幾個月。至於得沒得到線索,鐘太醫就不知情了。

  裴清殊現在在思考的是,對方這樣做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如果只是讓三皇子在皇位競爭中出局的話,他們完全可以讓三皇子染病之後,就把三皇子的名聲搞臭。

  可是他們不但沒有這樣做,還讓李太醫幫忙瞞著……

  裴清殊總覺得這背後會有一個巨大的陰謀。

  而且,讓三皇子染上花柳病,與陷害皇後的,真的是同一伙人麼?

  要知道皇後還沒出事的時候,皇帝就不是很想立三皇子做太子。在皇後很有可能被廢的情況下,他們有必要再把三皇子搞廢,求一個雙重保障麼?

  所以裴清殊覺得,陷害皇後和暗算三皇子的,也有可能是兩撥人,甚至更多的人參與其中。

  裴清殊只要一想到這些害人的人,很有可能都是自己所謂的親人,都是自己身邊的人,就忍不住後背發寒。

  皇位之爭……太子之爭……實在是太可怕了。

  ……

  春闈一個月過後,會試的成績出來了。

  容二公子發揮得極好,竟然得了頭名,成了他們這一批學子當中的“會元”。

  容府如何慶祝,自不必提。四皇子聽說之後,特意在修竹館裡擺了一桌酒,請來幾個要好的兄弟,給容二公子慶賀。

  九皇子向來崇敬才學高深之人。慶功宴的前一天,他期期艾艾了半天,最後小聲問四皇子他能不能一起來。四皇子無可無不可地答應了。

  當時他們是在長華殿裡,九皇子這話,不知怎麼被十皇子聽見了,就酸酸地說:“四哥,你可不能這麼偏心,怎麼請九哥不請我啊?”

  四皇子淡淡地說:“你會作詩麼?”

  十皇子:“……哦,我不去就是了。”

  裴清殊在旁見了,佩服地給四皇子豎起了大拇指。

  真是一物降一物。

  慶功當日,容二公子心情極佳,免不得和大家一起喝了幾杯。以往裴清殊年紀小,聚會時幾乎從不沾酒。可今日開始,他算是破了戒了,被七皇子帶著也喝了兩杯。

  不過和容二公子相比,他喝的那點兒簡直不夠看了。

  飲酒之後的容二公子,神采飛揚,唇畔更添三分笑意。

  裴清殊越看越覺得,令儀……好福氣。

  酒過三巡之後,大家都放開了許多。容二公子拉過裴清殊,在他耳邊低語:“清殊,你姐姐可有信要給我?”

  裴清殊搖搖頭。要是有的話,他早就給了。

  容二公子見了,倒也沒說什麼,只是眼底不由露出一絲失望之色。

  不想宴會即將散去之時,裴清殊忽然發現,不遠處的小竹林裡似乎站著一個人。

  他連忙拉了拉容二公子的袖子,示意他朝那邊看。

  在那一瞬間,容漾那雙醉眼迷蒙的眼睛,突然一下子變得明亮起來,像是在黑暗中行走了許久的人,看到了一顆期盼已久的星星。

  “公主……”他走了過去,用自己的背影將她從旁人的視線中擋住,“你叫我等得好苦。”

  令儀嬌嗔著,在他胸口輕輕地打了一下,“惡人先告狀!”

  ……

  裴清殊小酌兩杯之後,喝得暈暈乎乎的,還不得不留下來為姐姐和未來姐夫放風。

  等他們兩個你儂我儂完了,裴清殊才終於解放,回到景行軒裡匆匆洗了洗便睡著了。

  夢裡他還在想,他為令儀的婚事操了這麼多心,將來這兩口子,也得幫他找一個媳婦才行。

  ……

  會使結束後不久,解元們又參加了一次復試。復試並不算難,只是為了測試這些人都是有真才實學,而不是有濫竽充數的混在裡面,這樣才好叫他們面見皇帝。

  通過復試之後,他們基本上就能成為進士了,只不過是有排名上的區別。

  等殿試結束之後,最激動人心的時刻就要來臨了——那就是放榜。

  因為自己未來姐夫也在其中的緣故,所以裴清殊不由自主地對這一屆考生的排名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要知道容二公子會試的時候就是會元,有沒有可能在殿試裡他也發揮得十分出色,成為狀元呢?

  放榜當日,裴清殊一早就派人出去打聽。瓊華宮那邊,令儀母女倆更是緊張地期盼著結果。

  其實令儀按捺不住,曾經偷偷地問過皇帝。結果被皇帝罵了兩句,從乾元殿裡趕了出來。

  令儀私底下跟裴清殊抱怨,說是太後沒了,皇後不管事之後,皇帝現在的脾氣越來越大了。

  裴清殊倒覺得這很正常,人家可是皇帝誒,有些威嚴不是很正常的麼?難道就因為以前人家好說話,你們就不把人家當成皇帝麼?

  所以他就勸令儀,今時不同往日,他們一定不能恃寵而驕。

  好在令儀雖然有點小脾氣,卻不是個太沒有分寸的人,這次也只是事關容漾才會衝動。所以裴清殊說的話,她都聽進去了,第二天就去給皇帝道了歉。

  因為令儀是公主,不是皇子的關系,就算皇帝稍微寵她幾分,也無傷大雅,所以皇帝並沒有限制令儀去乾元殿。

  令儀給皇帝道歉之後,皇帝很快就原諒了她。父女倆和好如初,算是叫裴清殊松了一口氣。

  中午一下課,裴清殊還沒出門,就趕緊問打聽消息回來的小德子:“怎麼樣,第幾?”

  因為容漾會試的時候考的太好了,這會兒小德子倒不知道是該做出高興還是不高興的表情來了:“第三,容二公子中了探花。”

  “啊,探花也不錯啊。”雖說和會試的成績相比有所退步,可裴清殊覺得每年參加科舉考試的人有那麼多,容二公子的虛歲才十九,能成為探花,已經是非常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了。

  要是讓裴清殊也下場考試的話……他覺得自己現在的水平,也就勉強能成為童生,秀才都不知道能不能考上。

  不過,他知道自己的水平,和六皇子還有容二公子這樣的天才是沒有什麼可比性的。所以裴清殊也不會妄自菲薄,只是真心實意地為容二公子高興。

  平心而論,探花挺適合容漾的,畢竟他是“京城第一美男子”嘛。只要都是一甲進士,其實排名也不是那麼重要了。

  知道了容二公子的排名之後,裴清殊就不著急了。回屋之後,他才讓人把抄寫的排行榜拿過來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結果裴清殊發現。這上頭還有幾個他認識的人。

  他本以為以容漾這個年紀,能得第三已經十分難得了。沒想到淮陽長公主家的宋大公子更牛,竟然中了榜眼。

  看來四皇子的這個情敵,也是不容小覷啊。

  除此之外,教授裴清殊他們畫畫的那位蘇先生也榜上有名。雖然只是二甲進士,但想來已經足夠使蘇先生開心了。

  說起那位蘇先生,他其實和二皇子的岳父蘇宏光蘇大人是親戚。他是蘇大人大哥的二兒子,也就是蘇大人的侄子。

  蘇家人世代在宮中掌管禁軍,很少有人像蘇先生這樣,喜歡吟詩作畫,舞文弄墨。所以一開始他考科舉的時候,家裡人都不太支持。再加上他前幾次考試都不是很順利,這回春闈之前,蘇先生都沒怎麼當回事。

  沒想到他越不在乎,反倒中了,把蘇先生高興的跟什麼似的。

  裴清殊真心覺得,這些考科舉的人都不容易。

  可是,並不是所有人,都會為他們這些考中的人而開心。

  比如這幾日,宮裡頭不知道就從哪裡傳出了消息,說是容二公子年紀輕輕,就能當上探花,純粹是靠了二公主的裙帶關系。

  令儀聽說之後,氣得差點跟跑過去跟那說閑話的下人拼命,好不容易才被淑妃她們給攔住。

  榮貴妃身為容二公子的姑母,聽到這種誅心之言之後,也是心驚不已。

  寶慈宮裡,榮貴妃看著淑妃,神色凝重地說:“看來她們終於按捺不住,要對我們出手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8-7-7 09:54 AM

第83章 助力

  淑妃沒有問榮貴妃口中的這個“她們”指的是誰,但顯而易見,就是全貴妃和敬妃。

  “全貴妃這個人,平日裡在皇上面前裝的柔柔弱弱的,實際上野心極大,肯定不會甘心就這樣和姐姐分權的。”淑妃嘆了口氣,厭惡地說:“只是沒想到,皇後才倒台多久,她就忍不住要動手了,還是拿漾兒開刀……若是衝著我們來也就算了,可漾兒的名聲和前途,豈能毀於後宮婦人之手!”

  “這就是全妃她們的歹毒之處了。”榮貴妃沉聲道:“你別看全貴妃和敬妃兩個平日裡文文靜靜的,裝出一副端莊賢淑的模樣,那個敦嬪可是個大嘴巴,最喜歡在宮裡傳瞎話。宮裡頭若是有十條謠言,九條都能從敦嬪的嘴裡講出來。”

  “沒錯兒!”淑妃附和道:“我也聽殊兒講過,說敦嬪的那個兒子老十,嘴巴上就沒個把門兒的,還喜歡到處大聲嚷嚷,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榮貴妃嘆了口氣道:“唉,以前我顧念著敦嬪是全妃宮裡的人,不收拾敦嬪,那是給全妃面子。可是她若騎到本宮的頭上來了,我可不能輕饒了她。”

  “姐姐說的是!”淑妃恨聲道:“她們這一次也太過分了,不僅想要毀掉漾兒的名聲,連帶著令儀,還有整個容家,都有可能為此事蒙羞!要是不好好收拾她們,只怕以後,全貴妃她們就更加無法無天了。”

  榮貴妃滿面愁容地說:“只可惜,本宮和她位份相同,不好發落全妃……”

  其實原本去年,皇帝讓榮貴妃暫代皇後之職,暫理後宮的時候,榮貴妃就想過,等皇後倒台之後,皇帝不說立她為皇後,起碼也要晉她一個皇貴妃吧?誰知皇帝一點兒都沒提晉位的事情,還是讓她繼續和全貴妃平級。兩個貴妃相互制約著,誰都拿誰沒辦法。

  淑妃也覺得,皇貴妃之位已經空了這麼多年了,皇帝早就該給榮貴妃抬位份了。可是皇帝就是不松口,她們也不好主動去提。

  姐妹二人商議了一番之後,都覺得還是不能就放任宮裡的人就這麼胡言亂語,以訛傳訛。

  但榮貴妃本人涉及其中,又不好狠狠發落傳瞎話的宮人,不然只怕要被人說成做賊心虛。

  所以最後她們決定,還是去找皇帝。因為淑妃比較會撒嬌做痴,所以就由淑妃來到乾元殿,向皇帝哭訴。

  皇帝靜靜地聽淑妃說完,等她哭累了,才開口說:“回去吧,朕知道了。”

  知道了?這是什麼意思?

  淑妃很快就明白了。

  皇帝一改以前的和善,直接向各宮傳了口諭。後宮之人,凡擅議朝政,散播謠言者,將受以重罰。

  剛開始還有人沒有當回事,結果沒過兩天,祿康安就親自出面,處死了兩個胡亂說話的宮女,又將那一宮的宮女和太監全都拖了出來,重打三十大板。

  皇帝如此果斷而狠絕,在他繼位以來,似乎還是頭一次。

  但是效果很明顯。這一下子,宮裡頭人人自危,沒有人再敢提起這件事了。

  考試成績出來之後,就到了授官的環節了。一般來說,一甲的狀元、榜眼和探花,皇帝都會親自接見,在考慮他們本人的意圖之後選擇將他們外放,或者進翰林院。

  裴清殊覺得容漾是個挺有野心的人,可能會選擇外放也說不定。不過結果出來之後,不禁叫人有些意外。

  容漾選擇了留在京城,和三年前的宋堯一樣,成為正七品翰林院編修。

  榜眼宋大公子反倒選擇了外放,領著新婚妻子去南方的一個小城做縣令去了。

  裴清殊覺得,容漾的選擇,應該或多或少地受到了令儀的影響。

  一年孝期已過,夏天的時候,令儀終於穿上大紅嫁衣,如願嫁給了她的心上人。

  和以往參加婚禮時不同的是,裴清殊作為令儀最親的弟弟,這一回從頭到尾都跟著新娘子的花轎,送令儀出宮。

  以前他都是舒舒服服地坐在馬車裡,到了地方直接觀禮吃飯就好了。這回他卻是穿戴整齊,騎在馬上一路護送令儀,把他最親的姐姐送到另一個男人的手上。

  新人拜天地的時候,裴清殊忍不住又哭了。上午在宮裡送親的時候,他就陪著淑妃哭了一回,本想著出宮之後就不要再哭了,結果還是沒忍住,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

  “十二弟,別哭了。”七皇子拍拍他的肩,“走,趕緊吃兩口,咱們去後院兒聽戲去。今兒個可有福利呢。”

  裴清殊淚眼朦朧地問:“什麼福利?”

  “容家地方大,有個專門的戲樓,一層坐男客,二樓坐女眷。咱們早點去,能女眷們來了,能把漂亮的小姐姐看一個遍。”

  裴清殊:“……”

  草草吃了一點東西之後,裴清殊就被七皇子拖著,來到容家的戲樓。

  裴清殊他們來得早,七皇子特意選了靠過道的位置,然後開著窗,方便偷看。

  等人陸陸續續地來了,七皇子的眼神變得越來越亮:“瞧,那是容家的二姐姐,四哥的表妹,是不是長得很好看啊!”

  裴清殊閑來無事,就和他並肩坐著一起品評:“嗯,是很漂亮。”

  七皇子繼續興奮地說:“她旁邊的是容家的三小姐,和她一母同胞的親妹妹,長得也很討人喜歡誒。”七皇子說著,捅了捅裴清殊的胳膊,“她只比你大兩歲哦,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我考慮什麼!”裴清殊立馬把自己撇得干干淨淨,“比我大兩歲,那不就是比七哥你小一歲麼,七哥你怎麼不自己考慮一下!”

  七皇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考慮的太多了,還沒想好到底求娶哪家的小姐呢……”

  裴清殊:“……”

  七皇子和四皇子簡直就是兩個極端啊!一個巴不得把京城裡的閨秀全都認識一遍,挑出最合自己心意的皇子妃。一個恨不得全世界的女人都離自己遠遠的,他自己過一輩子最好。

  都是兄弟,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

  容家的幾位小姐走過去之後,裴清殊發現接下來的這幾位自己多都見過,是傅家的幾位姑娘。

  七皇子評價道:“長得都還不錯,是嬌俏那一掛的,你應該挺喜歡。”

  “你可別亂說。”裴清殊做出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樣,“我娶媳婦還早著呢,我現在只想好好讀書。”

  “我看你是跟四哥讀書讀傻了。”七皇子搖搖頭,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淑妃娘娘是你的養母,為了親上加親,她非常有可能讓你娶傅家的小姐好不好!你不提前了解清楚,等到了適婚的年紀,可就要抓瞎了。”

  裴清殊冷靜下來想一想,七皇子說的其實也挺有道理,這不就是現實麼。於是他嘆了口氣,乖乖地繼續和七皇子一起賞美人。

  “哎,快看!那是承恩公家和鐘家的幾位姑娘誒。”七皇子突然露出色眯眯的小眼神來,“十二弟,你說她們怎麼都長得這麼好看啊……”

  裴清殊好笑地說:“世家娶妻納妾,多擇顏色好的女子,一代又一代地傳下來,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就像七哥你,長得也不醜啊。”

  七皇子一聽這話,立馬反駁道:“十二弟你怎麼說話呢,我這是不醜麼?我這叫玉樹臨風,風流倜儻你懂不懂!有沒有點文化啊?”

  裴清殊好笑地說:“好好好,你最風流,你最倜儻了!”

  七皇子白了他一眼,繼續觀賞美人。

  十幾個家族的姑娘看下來,裴清殊都已經看花了眼。七皇子也在猶豫:“都這麼好看,我選誰做媳婦兒好呢……”

  七皇子還沒想清楚,大戲便開場了。

  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容二公子一下子占據了人生四大喜之二,裴清殊覺得,他現在應該能忘卻前些日子被人陰了的煩惱吧。

  不過裴清殊不知道的是,容漾可不是這麼好性子的人。凡是欠了他的,他必定要討回來。凡是害了他的,他定雙倍奉還。

  ……

  令儀嫁出去之後沒多久,就到了一年之中最熱的時候。皇子們放了消暑假,裴清殊躲在屋子裡頭,穿著薄薄的絲綢褂子,熱得哪裡都不想去。

  不過到了晚上,暑氣逐漸消散之後,裴清殊就會趁著宵禁的時間到來之前,在宮裡頭散散步。

  前幾天,令儀的婚禮剛剛結束之後,皇帝便啟程去了避暑山莊。沒有了皇帝在的後宮,陡然間變得安靜下來。

  按說作為皇帝最喜愛的兒子之一,儷妃又在建福宮裡,皇帝應該帶著裴清殊一起去才對。可是出人意料的是,皇帝這回去只帶了三皇子和十三皇子兩個兒子。其他人一個都沒帶。

  不得不承認的是,裴清殊有點失望。

  但是他又覺得,這樣也挺好。畢竟現在令儀剛剛嫁出去,淑妃心裡正是最難受的時候。若是裴清殊也走了,淑妃指不定又要胡思亂想。

  至於儷妃那邊,這半年的時間裡,裴清殊每個月都會給她寫一封信,托皇帝帶給儷妃。母子倆交流交流讀書感受,偶爾提提各自的近況,在感情上反倒比從前儷妃在宮裡時要好些。

  比起母親這個角色,裴清殊覺得,儷妃更像是他的一個大朋友。她會很平等地和裴清殊交流,從不干預裴清殊的生活,也不會替他做任何決定。

  雖說儷妃這樣子看起來似乎少了一些人情味,但裴清殊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就是討厭不起來她。許是天性使然,能和儷妃親近一些,他還是會忍不住地心生喜悅。

  儷妃告訴他說,現在她在建福宮裡過得很好。那裡環境好,吃的好喝的好,心情也好,總之就是什麼都好。除了寫稿子之外,儷妃還會泛舟於湖上,偶爾對月自酌,好不快活。

  裴清殊聽的,都覺得自己有些向往那種世外桃源般的生活了。只是他身上還有自己的使命在,裴清殊不能總是想著逃離宮廷。

  走著走著,不知不覺中就來到了觀星台。裴清殊抱著碰碰運氣的心態,逐步爬了上去,看看能不能遇到公孫先生。

  欽天監另有辦差之處,只有公孫越喜歡在這裡觀星,所以偶爾會過來。若是他不在,旁人不好動他的儀器,裴清殊也就只能用肉眼觀星了。

  幸運的是,裴清殊一上去就看到了公孫越。不過讓他有點意外的是,公孫越身邊還站著一個半大的男孩兒,看起來和裴清殊差不多年紀。

  公孫越他們很快就發現了裴清殊的存在,過來向裴清殊行禮。見裴清殊好奇地看向那個男孩子,公孫越便笑著說:“這是犬子公孫明。”

  裴清殊忙與公孫明相互見禮。

  兩人互問了年歲才知道,原來公孫明和裴清殊同年,甚至還是同月出生的。公孫明只比裴清殊大二十幾天。

  公孫明打眼一看和他的父親很像,都是身材削瘦,身著玄色長衫。只不過與他父親相比,公孫明生得要更加俊美一些,想來是公孫夫人的功勞。

  裴清殊向來是見人自帶三分笑,如今見到公孫明也不例外:“早就聽說公孫先生育有一子,只是一直沒有緣分相見,今日可算是見到了。”

  公孫明不知是客氣,還是出自真心地說:“在下才是一直想見十二殿下,只是苦無機會呢。”

  “哦?”裴清殊心中一跳,不知怎麼,莫名激動起來,“宮中皇子眾多,公孫公子為何會想見我呢?”

  公孫明淺淺一笑,低聲說道:“殿下是林先生的兒子吧。”

  裴清殊一怔,忽然想起,公孫夫人是晉江書社創始人的話,那麼眼前的這位公孫公子,不就是書社的少東家嗎?那麼他會知曉儷妃的事情,也就不足為奇了。

  公孫明補充道:“我是林先生的書迷。”

  “原來是這樣。”裴清殊現在越來越覺得,儷妃這個生母雖然沒有和他共同生活過,卻給他帶來了許多不一樣的機遇,讓他認識了很多特別的人。

  只不過……

  他有些羞澀地抓了抓頭發:“只可惜我沒有遺傳母妃的天賦,文章寫得平平。”

  “殿下過謙了,聽說前不久皇上還曾和家父誇過十二殿下,說殿下勤學博覽,在皇子之中名類前茅。”公孫明笑了笑,看向一旁的父親,“對吧父親?”

  公孫越含笑點了點頭:“不瞞十二殿下,其實,皇上有讓明兒入宮,給殿下做伴讀的打算。只是皇上前些日子事多,一直沒有機會和殿下提及此事。不知殿下可否願意?”

  “當然願意。”裴清殊不假思索地說:“我樂意的很呢!”

  雖說今天只是他第一次見公孫明,可公孫明是誰?作為公孫夫婦的獨子,他的身份本就十分特殊。而且公孫明本人,也是氣度不凡,一看就不是一般的孩子。

  直覺告訴裴清殊,他將是自己未來非常大的助力。

  公孫越摸了摸沒有胡須的下巴,含笑說道:“如此,便多謝十二殿下了。”

  公孫先生說著,慈愛地看了兒子一眼,“這孩子,將來鐵定是要進欽天監的。按說就這麼跟著我學習觀測天像,推算歷法之術,也就罷了。偏生明兒這孩子像他母親,從小便喜好讀書。聖上仁慈,就說可以讓他進太學讀幾年書。只是他從小隨著我四處漂泊,若是正兒八經地進太學讀書,只怕跟不上進度。皇上就想到,讓他入宮給十二殿下做個伴讀。他功課可能不行,不過給十二殿下伺候筆墨,端茶倒水,總是做的來的。”

  裴清殊高興地說:“太好了,我打小就沒怎麼出過宮,以後,公孫公子可要多給我講講外面的事情。”

  公孫明笑道:“既然殿下願意收下我,那以後殿下就是我的主子了。殿下就不要客氣,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了。”

  裴清殊點點頭,張了張口,結果卻沒好意思叫出來。

  那父子二人倒也不逼他,三人站在在清亮的月色之下,相談甚歡。

  等皇帝從建福宮回來之後,公孫明就正式來到了長華殿,成為了裴清殊的第三名伴讀。

  有了公孫明在身邊之後,裴清殊免不得要向他打聽一些有關公孫夫人的事情。

  裴清殊本以為自己多了解一些,就能多確定一些事情。誰知聽了公孫明的描述之後,裴清殊反倒覺得更迷糊了。

  從公孫明的話中,裴清殊能感覺到,公孫夫人是一位特立獨行,和儷妃有些相似,甚至比儷妃更加有想法的奇女子。

  為了試探公孫夫人是不是和他一樣,也是從後世來的,裴清殊問了公孫明很多問題,尤其是和大夏,也就是匈奴人有關的問題。

  可是公孫夫人在這方面,好像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見解。反倒是公孫先生,不知是洞悉時勢,還是夜觀天像所知,總覺得大夏是個巨大的威脅。

  裴清殊感覺,自己有點分不清楚了。

  不過不管怎麼說,就算公孫夫婦知道他是個假的十二皇子也好,這夫妻倆都沒有做過任何對他不利的事情,甚至還把獨生子送到了自己身邊。

  裴清殊覺得,自己現在可以放下心來,把公孫家的人當成盟友,而不是戒備的對像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8-7-7 09:59 AM

第84章 潛龍

  一個小小的公孫明或許並不顯眼,可是他的父親公孫越,卻是大齊國師般的人物。所以公孫明來到長華殿之後,還是在慶寧宮範圍內引起了不小的反響。

  雖說先前皇帝殺雞儆猴,已經正了正宮中的風氣,可十皇子還是改不了他大嘴巴的性子,在長華殿裡大聲嚷嚷,說皇帝還是偏疼裴清殊的,竟然還親自給他找伴讀。

  七皇子看他那個樣子就煩,恨不得直接封住十皇子的嘴。

  裴清殊盡量不動氣,學著四皇子的樣子淡淡地懟他:“公孫明和我年紀相仿,所以父皇才讓他來我身邊的。請問十哥你今年幾歲?”

  十皇子討了個沒趣,訕訕地摸了摸鼻子:“老十一不是也和你差不多大麼?”

  裴清殊回過頭看了十一皇子的兩個伴讀一眼,十皇子也隨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那兩個男孩兒,要說也是好人家出來的公子,結果現在已經被十一皇子管的,比宮裡的太監還要老實了。

  公孫明怎麼說也是皇帝心腹的兒子,皇帝能讓他遭這個罪麼?

  果然,十皇子找不出話來,只能默默地閉嘴了。

  ……

  四皇子給裴清殊他們補了大半年的功課之後,裴清殊現在的成績又有所進步,已經能和九皇子不相上下了。

  只不過他心裡頭,還是對那些“之乎者也”的東西興趣不大。比起背誦四書五經,吟詩作對,裴清殊更喜歡學習算學和天像學。

  天文八卦這種東西, 長華殿裡當然沒有老師能教。這方面的知識,裴清殊都是通過公孫明了解的。

  公孫明雖然還沒有出師,可他從小耳濡目染,會的東西也不少。

  有一回裴清殊好奇,忍不住讓公孫明給他測一測生辰八字。

  公孫明看了他一眼,猶豫著說:“其實……我曾經看到過父親給殿下測算的命格。”

  裴清殊立馬來了興趣,好奇地追問起來。

  可公孫明卻一臉為難地說:“父親總說,泄露天機,必遭天譴。我可不想死於話多……”

  裴清殊只能纏著他道:“那你就透露幾個關鍵字,讓我自己猜猜唄?我自己猜出來的,總不算是你泄露天機吧?”

  公孫明說不過他,只能在雪白的宮紙上寫下一個大大的“潛”字。

  裴清殊皺起眉,一臉不解地看著這個“潛”字。

  “這……是什麼意思啊?”

  這回公孫明卻是咬緊牙關,怎麼都不肯說了。

  裴清殊沒有辦法,只能在心裡頭默念著這個字,回頭去寶文閣查閱古籍。

  等他終於在講解《易經》的書籍中翻到乾卦篇的解釋時,裴清殊手一抖,心髒突然砰砰砰地狂跳起來。

  據易學家崔憬所說,潛者,隱也。

  龍隱地下,潛德不彰,君子韜光待時,指的其實就是四個字——潛龍勿用。

  也就是說,他現在尚處於潛伏時期,還不能發揮自己的作用。必須堅定信念,藏鋒守拙,等待時機,不能輕舉妄動。

  只是這個時機,指的究竟是什麼呢?

  潛龍勿用……

  不知為何,裴清殊只要想到這幾個字,就會感到心驚肉跳。

  這幾個字就像一座沉重的大山一樣,壓在他的心頭,讓裴清殊忍不住感到隱隱地害怕。

  是他想多了,猜錯了,還是公孫先生給他算出的,當真是潛龍之命呢。

  裴清殊現在算是明白,為什麼皇帝總說,人不要在太年輕的時候知道自己的命格了。因為的確,如果算出來的東西符合自己的心理預期還好,如果和自己想像當中不一樣的話,就可能會人產生一些特別的影響。

  至於這影響是好是壞,就不好說了。

  從這之後,裴清殊再也不提讓公孫明自己算命一事,只是踏實讀書。

  ……

  延和十五年的年底,四皇子的婚事終於定了下來。

  聽淑妃說,之前榮貴妃一心一意地在世家小姐裡面挑選兒媳婦,可是無論她怎麼選,都沒有能讓四皇子滿意的。最後不知怎的,竟然定了正五品通政司參議龐大人的嫡長女。

  按照淑妃的觀點來看,四皇子這門親事選的不是特別好。雖說大皇子的岳父品級也不高,但他娶的畢竟是自己的表妹,而且還是恪靖侯府宋家出身的貴族小姐。

  龐家則是個在京城沒有什麼根基的家族。家中官位最高的,就是四皇子的這位未來岳父了,也不過正五品而已。

  淑妃搖搖頭說:“你四哥各方面條件都不錯,配這麼個平平無奇的姑娘,可惜了。”

  裴清殊卻不這麼認為。他覺得龐大人的官職雖然還不高,但在通政司當差,比起一般的文官,還是有一些實權的。

  通政司俗稱“銀台”,掌內外奏章與全國上下臣民秘奏申訴之事。

  數十年前,通政司一度成為了擺設。皇帝為了集權,多讓大臣們直接呈上密折。

  不過後來,有兩朝皇帝對通政司進行了改革,使得通政司內大多是皇帝的近臣。這樣一來,既能使密奏制度化,又能保證皇帝對天下事的了解。

  所以說,現在能夠進入通政司的大臣,大多是皇帝信任之人。

  龐大人能夠不靠裙帶關系,只憑自己的實力進入通政司,想來也是一個很有能力的人。

  而且聽說龐大人只有一個女兒,對女兒極為疼愛。想來四皇子娶了龐家的小姐之後,對他將來的發展也會有所助益。

  從幾位皇兄岳家的選擇上來看,裴清殊覺得大皇子和三皇子選的都是與看似清貴,實則沒有什麼實權的家族聯姻。二皇子和四皇子則是選擇了在別的方面有所欠缺,但是父兄有實職的妻子。

  以裴清殊的視角來看,四位皇兄之中,還是數二皇子的婚事選的最好。雖說二皇子妃貌若無鹽,父親年紀又大了,可她的父親蘇宏光蘇大人乃是正三品衛尉寺卿,天子近臣,一直很得皇帝的信任。

  就像得寵的妃子能吹枕邊風一樣,得寵的臣子,每日都能見到皇帝,誰知道他會不會潛移默化地影響皇帝的想法呢?

  截止到目前為止,裴清殊還是沒能確定亡國之君到底是大皇子還是二皇子。

  四皇子的確也有那個可能,但是裴清殊不願意去這麼猜。

  至於年紀同樣合適的五皇子……基本上已經完完全全地被裴清殊給忽略了。

  他實在是想不出來,到底出現什麼情況,皇帝才會立老實巴交的成妃為繼後,立不聲不響的五皇子做太子。

  ……

  轉過年的春天,四皇子大婚,出宮建府。

  為了慶賀四皇子的新婚之喜和喬遷之喜雙喜臨門,裴清殊下了血本,讓人搜索了兩幅特別值錢的古畫送給四皇子。

  禮物送出去的時候,裴清殊看得出來,四皇子很喜歡,直接叫人掛在了書房裡。

  裴清殊覺得自己的審美被人肯定了,美滋滋的都忘了心疼錢了。

  四皇子成婚之後,自然就不能繼續給裴清殊他們輔導功課了。不過他們兄弟幾個之間的來往還是沒有斷掉。每到休沐日的時候,四皇子都會進宮向榮貴妃請安。

  一般來說,皇子們出宮之後,他們原本在慶寧宮的住所仍舊會保留下來。所以每十日,他們兄弟幾個還是可以聚在一起畫畫談天。

  四皇子剛成婚那陣子,裴清殊和七皇子時不時地會去寶慈宮湊個熱鬧,主要是為了認識認識他們的那位新嫂嫂。

  裴清殊本以為四皇子會找一個和左大姑娘十分相似的姑娘,誰知見到龐氏之後,裴清殊就發現,這位新四嫂看起來和他想像中的樣子完全不同。

  左大姑娘端莊秀麗,看似溫婉,眉眼之間卻有一股英氣。可這位四皇子妃,低眉順眼,不聲不響,看起來就是一個典型的小家碧玉。長相雖說不醜,但也不是十分漂亮,只能說是端正。

  見了本人之後,裴清殊才明白淑妃為什麼會說龐氏配不上四皇子了。

  不過裴清殊覺得,不管過去發生了什麼,現在左姑娘和四皇子都各自婚嫁了,應該把以前的事情統統忘掉,朝前看才是。

  對於這位新嫂嫂,裴清殊十分敬重。因為頭一回見面的時候,四皇子妃送了裴清殊和七皇子一人一套芙蓉白玉茶具,回過頭裴清殊便從自己的私庫裡挑出一整套點翠赤金首飾來還禮。凡是見面的時候,裴清殊也必然恭恭敬敬地稱她為四嫂,不因其他因素而輕視龐氏半分。

  許是榮貴妃只有四皇子這麼一個兒子,龐氏沒有嫡親小叔子的緣故,見裴清殊他們和四皇子這麼要好,龐氏就把他們倆當成自己的弟弟一樣對待。逢年過節,或是家裡得了什麼好東西,龐氏總是要送上他們一份。

  七皇子每回收到來自四嫂的禮物,都要忍不住跟裴清殊感慨一番:娶媳婦真好!

  七皇子的虛歲已經有十四,周歲也有十二了,近來想娶媳婦的趨勢越發明顯。之前裴清殊還總覺得自己年紀小,不太掛心男女方面的事情。可是眼看著七皇子也快到了收用宮女的年齡,裴清殊忽然有點擔心……

  他……以後該怎麼辦呢?

  裴清殊是一開始就沒想過要再找男人怎麼怎麼樣的,不管他以前的心理狀態是什麼,現在的他就是男人,他也已經習慣自己的身體狀態了。

  他骨子裡其實還是一個很傳統的人,覺得男人就是應該和女人在一起。當然,這其中也有怕被世人議論的成分在。他覺得若是自己不娶女人的話,就會像二皇子那樣,被淑妃說成是變態。所以他遲早是會有女人的,而且迫於皇家的壓力,恐怕還不止一個。

  不知道到時候……他能不能受得住啊。

  不過,比起個人的婚姻這種小事,裴清殊更關心的,還是國家大事。

  這些年來,匈奴人數次騷擾大齊邊境,幾乎每過兩、三年就會跑來一次,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雖說每一次,匈奴人都會被大齊的將士趕跑,可裴清殊總覺得,匈奴人只是在積攢實力,不斷試探大齊的實力和底線。

  可是如今,大齊官場上總體的狀態還是重文輕武,國家並無多少將才可用。

  老一輩的大將軍王大將軍,也就是定妃的祖父,如今已經年過七十,難以再戰。他老人家年輕的時候雖然英勇無比,可他的兩個兒子、三個侄兒全都為國捐軀,已是後繼無人。

  中年將領也有幾個,可他們大多已經習慣了京城的富貴安逸,向來主和不主戰。

  至於青年將領,除了大皇子小露頭角之外,這幾年武科舉上來的武舉人、武狀元都並不是十分突出,加上沒有根基,在軍中難以出頭。

  裴清殊越了解,越心驚,越覺得這個國家岌岌可危。

  宮廷內鬥暗潮洶湧,外無猛將保家衛國,這樣的國家,該怎麼挽救呢?

  現在在長華殿裡,裴清殊的成績已經能夠穩定地排進前三名了。所以一有空的時候,他就開始研讀那些自己並不喜歡的兵書,試圖多了解一些用兵打仗方面的知識。

  可裴清殊還是覺得,自己的能力實在太有限了。

  這個時候他就很羨慕大皇子,生來高大強壯不說,還十分擅長騎射。這回匈奴人犯境,大皇子又領了五千人馬,守衛邊境去了。

  因為匈奴人只是小規模的擾境,所以皇帝並沒有大張旗鼓地給大皇子踐行,只是臨走時讓兒子們聚在一起吃了頓飯。

  酒席之上,二皇子舉著酒杯,把大皇子從頭到腳誇了一遍,兩人兄友弟恭,好不和諧。

  三皇子始終沉默地捏著酒杯,一改往日的狂妄自大,一言不發地坐在那裡。裴清殊細心地發現,從頭到尾,三皇子滴酒未沾。

  其他的皇子們和平時一樣,除了老十以外,大家幾乎都是悶頭喝酒吃菜,不知道說什麼是好。

  要說起來,他們這些兄弟,雖然都是一個爹生的,也都在同一個宮裡住著,可是彼此之間的感情說不上多要好,甚至比跟他們的伴讀都不如。

  而且他們這些皇子,都早早地分成了一個一個小團體,只跟自己小團體內的人親近。

  每次像這回這樣,硬要把他們湊在一起的時候,氣氛其實都是有一些尷尬的。

  好不容易吃完一頓飯,大家其實都沒怎麼吃飽。這個時候,七皇子就會跑去裴清殊那裡求加餐。

  裴清殊看著只知道吃吃喝喝的七皇子,有時候還真挺羨慕他沒心沒肺的樣子的。

  ……

  大皇子離開京城後不久,大皇子府報來喜訊,說是大皇子妃誕下一子。

  皇帝聽說消息之後十分高興,賞賜了大皇子府許多東西。

  不過剛剛抱了孫子的敬妃,卻顯得不是特別興奮。

  因為在幾個月之前,二皇子已經先大皇子一步有了兒子。雖說只是個庶出的,但那個孩子卻是大齊朝的皇長孫,她的孫子卻不是。

  只差幾個月,排行和地位便全然不同,敬妃心裡,少不得要意難平。

  不過總體來說,敬妃最近的心情還算不錯。

  雖說之前皇長孫誕生的時候,皇帝也賞賜了禮物下去,但因為大皇子正在邊關為國奮戰的緣故,現在朝中上下都在猜測,若是大皇子這一次能夠得勝歸來的話,不說封太子,起碼皇帝也要封他一個郡王了吧?

  畢竟現在,六皇子已死,三皇子又被皇後牽連,大皇子算是諸位皇子之中最出眾的了。

  越來越多原本還在觀望局勢的人,都選擇了向大皇子這一邊靠攏。

  其實他們猜得不錯,大皇子今年已經二十多歲了,皇帝的確有給他封王的打算,甚至連封號都已經想好了。

  誰知大皇子還沒回朝,皇帝的人突然查出了令他大吃一驚的事情。

  害三皇子得花柳病的……竟然就是這個表面上大大咧咧,胸無城府的大皇子裴清德!...<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8-7-7 11:41 AM

第85章 推測

  據衛尉寺少卿蘇和泰所說,給三皇子診病的那位李太醫平日裡行事十分謹慎,除了固定給三皇子和八皇子兩位皇子請平安脈之外,只有當值的時候偶爾會去別人的寢宮,看不出任何異常。

  至於他休沐的時候,衛尉寺的人悄悄地跟了他這麼長時間,都沒發現他和任何可疑的人來往。

  直到最近,蘇和泰的手下終於發現了一點端倪。

  原來李太醫的夫人每三個月左右,都會去位於京城郊外的大覺寺燒一次香。蘇和泰原本也想過李夫人有可能會和外人傳遞消息,所以讓人跟了她許久,誰知一直都沒有什麼發現。

  直到三個月多前,蘇和泰終於發現,李夫人外出禮佛時雖然不會和外人有所接觸,卻會從廂房的香爐裡取出一封藏在冷爐灰裡的秘信。等看完之後,李夫人便會迅速將信燒掉。

  蘇和泰稟報皇帝之後,君臣二人都認為應該暫時按兵不動,以免打草驚蛇。

  幾日前,在李夫人再次前往大覺寺當日,蘇和泰便讓人在李夫人之前拆閱了那封秘信。

  可那封信用火漆做了封口處理,上面蓋有特殊的印記,在打開之後就會被人察覺出來。蘇和泰他們無奈之下,只能先把李夫人給綁了,暫時藏到一個隱秘的地方。

  至於那封信,信中雖然沒有明說是大皇子所書,可信中有兩句話, 已經完全暴露了他的身份。

  根據信的內容可以推測出來,原來李太醫最近越來越害怕,覺得自己瞞不住三皇子了,所以一直都想要告老還鄉。

  雖說太醫院那邊沒什麼問題,可三皇子這邊的差事還沒有辦完,所以他必須得到“主子”的首肯才能致仕。

  在這封信中,執筆人表示自己正忙於戰事,無暇顧忌此事,讓李太醫識大體一些,再撐一段時間,瞞住老三。至多兩個月,他便會回京了。

  從戰事,老三,回京這幾個關鍵詞,不難推測出來這封信的主人是誰。

  皇帝得知真相之後,氣得渾身都在發抖。他怎麼都沒有想到,自己的大兒子看起來一副胸無城府的模樣,竟然會有這樣深的心思和手腕,能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做出這種事情來。

  這下子別說是封王了,皇帝簡直恨不得打斷大皇子的腿。

  雖說皇帝早已經斷了立三皇子為太子的念頭了,可再怎麼說,三皇子也是他的親生兒子,皇帝還是希望三皇子能夠好好地活著。

  可是現在,他染上了這種治不好的病,身體都一日不如一日,就更別提什麼前程了。

  所以皇帝現在,能多看護他一些就多看護他一些,生怕三皇子會在接連的刺激之下想不開。

  至於大皇子……皇帝對他本就不是特別喜歡,只能說是不討厭而已。這件事發生之後,皇帝對他就更是失望透頂。

  可是讓皇帝沒有想到的是,大皇子回朝之後,皇帝還沒有來得及收拾他,大皇子就已經自己倒下了。

  原來大皇子這一次在驅逐匈奴人的時候,背上不小心中了一箭,傷口極深,差一點就刺到心髒了。

  前兩次大皇子回京之後,他都是第一時間跑進宮來邀功請賞。可是這一回,他身負重傷,連床都下不了,據說是讓人抬著回到京城的。

  皇帝心裡雖然對他有氣,可再怎麼氣,那也是自己的兒子。聽說大皇子傷得那麼重,皇帝還是暫且按捺住自己內心的憤怒,親自出宮去大皇子府裡探望他。

  皇帝來之前原本還想著,大皇子有沒有可能是發現自己做的好事敗露了,故意使出這招苦肉計來哄騙自己。

  誰知皇帝一看到大皇子躺在床上的那副模樣,就是嚇了一跳。因為大皇子的狀況,比他想像當中的還要糟糕許多!

  以往的大皇子面色紅潤,皮膚曬成健康的小麥色,看起來總是充滿了活力。

  可是現在的大皇子,卻是嘴唇發白,眼圈烏黑,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簡直就像是一個將死之人一樣!

  皇帝大驚失色,詢問之後才知道,原來匈奴人的那支暗箭上,竟然是抹了毒的!大皇子這一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皇帝連忙把太醫叫來詢問一番,他們的說法是,早在邊境的時候,軍醫就已經為大皇子清過毒了。只是大皇子箭傷太深,當初清毒清得可能不夠徹底,這才導致大皇子至今無比虛弱。

  太醫院的太醫們輪番上陣,都沒有人能有十足的把握徹底治好大皇子。

  皇帝兩年前已經失去了一個兒子,不想再失去第二個了。所以在這個時候,他暫且顧不上處置大皇子,反倒一門心思地想辦法救他的命。

  最後不知是誰提醒皇帝,找來了已經辭官多年的老鐘太醫。

  老鐘太醫不眠不休地在大皇子房中忙活了三天三夜,總算將大皇子體內的余毒清理干淨。

  結果皇帝剛剛松了一口氣的時候,就聽鐘太醫告訴他說,大皇子的左肩受傷太重,連帶著左臂都受了影響。

  雖然勉強能夠保住手臂,可是以後他的左臂不能承力,不能再提任何重物,和廢了也沒有什麼區別了。

  好在大皇子不是個左撇子,向來都是用右手拿劍。雖說左臂不能用了很遺憾,不過大皇子得知這個消息之後,難過也很短暫,很快就笑著和皇帝說自己已經沒事了,還要回去繼續收拾那些蠻夷。

  皇帝看他這個傻乎乎的樣子,實在不像是心機如此深沉之人。

  可這些天來,衛尉寺的人經過深入調查之後,發現大皇子幾年前曾經送過三皇子兩個貌美的歌姬。

  既然三皇子不曾眠花宿柳過,那麼他的病,很有可能就是從那兩個女子那裡染上的。

  皇帝嘆了口氣,沒有把重傷在身的大皇子關入大牢審問,而是坐在他的床頭,盡量心平氣和地問他,當初是不是送過三皇子女人。

  大皇子愣了愣,回憶了一會兒才說:“好像是有這麼一檔子事吧,怎麼了父皇?”

  皇帝見他承認,心裡的火猛的竄了起來:“你還有臉問朕怎麼了?若不是因為你送的那兩個女子,你三弟怎麼會染上那種病?!”

  “三弟得什麼病了?”大皇子一頭霧水地說:“兒子怎麼不知道?病的嚴重麼?”

  皇帝怒道:“你還裝!你三弟都病了幾年了,李太醫沒告訴過你麼?”

  “哦,父皇是說三弟的皮膚病啊?這個我知道,當初看他手上起疹子,我怕被傳染,是去問過李太醫一次……不過李太醫說,三弟的病不會傳染啊,怎麼,是他的病情加重了麼?”

  若是擱在以前,看到大皇子這個樣子,皇帝只會覺得他性子很直,喜歡有什麼說什麼。

  可是現在,皇帝卻覺得大皇子的演技實在太好,竟然能蒙騙他這個做父親的這麼多年。

  皇帝恨恨地說:“裴清德,朕實話與你說了吧,朕的人已經掌握了你暗算清睿的證據。你若是現在及時向朕認錯,朕便饒你不死。可是你若執迷不悟,抵死不肯承認的話……那你就別怪朕不顧念父子情分了。”

  大皇子呆呆地看著皇帝,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一想到自己剛剛為了保家衛國受了這麼嚴重的傷,大皇子心裡就感到十分委屈,差點掉下淚來。

  “父皇,兒臣此次出征,殺敵三百,身負重傷。不求父皇賞賜金山銀山,只望父皇記著兒臣的一點兒好。可兒臣實在不知,父皇為何要如此指責兒子,不知自己到底犯了什麼錯!如果保家衛國也是錯的話,那父皇要殺要剮,兒臣無話可說!”

  “你這逆子!朕是這個意思麼?!”皇帝憤怒地說:“你還倒打一耙,怪起朕來了!好,既然你不肯承認,那就休怪朕不客氣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父皇總得讓兒子死一個明白。”大皇子的強勁兒上來了,也是不肯輕易服軟的。盡管傷還沒有好全,眼睛卻瞪得跟銅鈴一樣大。“兒臣到底怎麼三弟了,還望父皇說個明白!”

  “你還跟朕裝!別告訴朕你不知道,你三弟染上花柳病的事情!”

  大皇子大吃一驚地說:“三弟得了花柳病?怎麼會這樣?以兒臣對三弟的了解,他對女人的興趣也就那樣,不像是會出去尋花問柳的人啊?”

  大皇子說完,忽然反應過來什麼,“父皇剛才問我是不是送過三弟女人,是在懷疑我害了三弟?!這怎麼可能呢,那幾個美人都是我讓人買來的良家女子,應該都是處子才對啊……”

  皇帝涼涼笑道:“你與清睿關系平平,平白無故的,你為何要送他女人?”

  “父皇實在是冤枉兒臣了!當時是因為三弟出宮建府,做兄弟的不都得有點表示麼?兒臣想著,三弟是皇後娘娘所出,什麼都不缺,正好當時得了幾個美人,就送給三弟兩個解解悶兒,哪還有那麼多的想法啊!兒臣是真的沒有惡意,還請父皇明鑒啊!”

  皇帝沉著臉說:“那李太醫隱瞞他病情的事情,也都不是你主使的了?”

  大皇子直呼冤枉:“父皇,兒臣和李太醫素日沒有往來,怎麼可能會指使他做這種事情呢?而且如果此事真的是兒臣做的,兒臣為何還要隱瞞三弟的病情呢?要是兒臣真的有害人之心,早就把這件事情昭告天下,讓三弟臉面盡失了!”

  皇帝十分糾結地發現,大皇子所言好像也有點道理。

  難道……真的是有人陷害大皇子的麼?

  皇帝心情復雜地回了宮,自己想了半天,也沒有想明白,就把公孫越傳了過來。

  公孫越聽皇帝說完來龍去脈之後,沉默了許久方道:“陛下相信大皇子殿下麼?”

  皇帝嘆了口氣道:“一半一半吧。從感情上來說,朕不願意相信德兒會是那樣善於偽裝的孩子。可是從證據上來講,的確是他的嫌疑最大。如果他真的能做出這種事來,那麼就說明他的心機極其深沉,說不定在朕面前的所作所為都是在演戲。”

  公孫越點點頭道:“其實,除了是大皇子害人的這一種可能性外,還有另外兩種可能。第一種,皇上已經想到了,就是有人嫉妒大皇子在朝堂上嶄露頭角,想要陷害大皇子。還有一種……請皇上先恕臣無罪。”

  皇帝忙道:“楚文君在朕面前,還有什麼不敢說的!但說無妨,朕不怪你就是!”

  “其實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三皇子自己不小心得了花柳病,他擔心皇上生氣,就讓李太醫幫他瞞著。後來三皇子意外中暑,在慈安宮暈倒,此事被鐘太醫和皇上所知。三皇子無奈之下,只能演了一出自己是為人暗算的戲碼,然後將此事栽贓到別人身上……”

  皇帝越聽越心驚,因為他發現,公孫越的這一種猜測,也是完全說得通的。

  如果真的要皇帝在大皇子和三皇子當中選一個,問他更相信哪一個兒子的話,皇帝一時還真是說不出來。

  因為這兩個兒子在他看來,都是心思簡單,只是性格和才能上有一些缺陷罷了。

  公孫越見皇帝臉色不好,就勸皇帝暫且不要多想,或許只是他們想得太多了,真正的主謀另有其人。

  皇帝煩躁地說:“另有其人,另有其人,次次都是這樣!躍兒已經走了那麼久了,朕卻至今還沒有為他報仇雪恨,朕這心裡,實在是難受的很吶!”

  公孫越安慰了皇帝一番之後,小心翼翼地給皇帝提了一個建議:“微臣還有一事,知道不當講。可皇上既然不把微臣當外人,那微臣就多事一回,鬥膽一言。”

  皇帝忙道:“楚文君快請講。”

  “微臣知道,蘇家世代在衛尉寺為官,皇上對他們一族素來倚重。只是天子近臣,身份敏感,陛下當初,就不該應了二皇子和蘇家的婚事啊……”

  皇帝聞言,心中猛然一驚,說話時手都在發抖:“楚文君的意思是……難道是蘇家和老二……做了什麼?”

  公孫越垂手道:“微臣手中沒有半點證據,不敢胡言亂語,不過是盡量思考得周全一些,替陛下多想幾分而已。二皇子雖然非嫡非長,但畢竟是貴妃所出,排行靠前的皇子。陛下也不可因二皇子看似並無野心,便將他給忽略了。”

  皇帝忙道:“楚文君今日所言,如醍醐灌頂!可是……既然朕已經答應了老二的婚事,朕也不好現在再叫他們和離吧?”

  公孫越搖搖頭道:“當然不。”

  “那朕應當如何補救呢?”皇帝說完,自己都覺得有些可笑。公孫越只是他的謀臣而已,又不是他的上司,怎麼能事事都問別人呢?所以這一回,皇帝自己想了想,再問公孫越,“朕再在暗中培養一些身家清白、身世簡單的親信,如何?”

  公孫越含笑頷首。

  ……

  裴清殊本以為,大皇子立了戰功回來,又身負重傷,皇帝肯定會好好封賞他才對。可是他沒想到的是,最後皇帝竟然一點都沒有提要賞賜大皇子的事情,更別說什麼封王了。

  朝中有大臣看不過去,幫著大皇子說了許多好話,認為皇帝賞罰不公,會寒了大齊將士的心。

  皇帝龍顏大怒,卻因家醜不可外揚,憋了一肚子的悶氣。煩悶之下,他干脆讓人收拾行裝,帶上幾個兒子去了河北行宮避暑。

  今年,皇帝總算記得帶上裴清殊了。

  除了裴清殊之外,他還帶了年幼的十三皇子,還有和裴清殊要好的七皇子一起去。

  原本皇帝想像去年一樣,把三皇子也帶上的。畢竟三皇子這病,需要穿著高領的衣服擋住身體,夏天的時候總是十分辛苦。

  可是一想到公孫越的那個可怕的猜測,皇帝又覺得三皇子也變得不可盡信。現在,皇帝是想到這幾個年長的兒子就覺得頭疼,覺得還是像裴清殊他們這樣年紀小一點的兒子看起來比較順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8-7-7 07:44 PM

第86章 建福

  雖說皇帝這回走得很匆忙,可他們畢竟是要去行宮裡住上一兩個月的,不能就這麼隨隨便便地走了。不說太僕寺和乾元殿如何准備,就是裴清殊的景行軒裡,下人們都忙成了陀螺一般,從早到晚地收拾行李,生怕少了什麼,路上會不方便。

  裴清殊原本聽說自己在伴駕名單當中時,還沒有什麼特別興奮的感覺,只是覺得自己終於能見到儷妃了而已。可是見玉欄她們如此重視,裴清殊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這會不僅僅是要出宮,還要出京了!

  雖然建福宮距離京城並不算太遠,可單程也要走上個六七天,算是一次中途旅行了。而且這次出游,沒有那些討人厭的哥哥在旁搗亂,還有和他關系最好的七皇子陪著,裴清殊預感到,這將會是一次非常愉快的旅行。

  自打儷妃去了建福宮之後,皇帝每次去行宮避暑的時候,身邊一個妃子都不帶,省得生出事端,或者叫儷妃看了心煩。這種情況,在歷朝歷代都是非常罕見的。畢竟皇帝身邊,哪能沒有一兩個伺候的人呢?

  不過現在,太後已死,皇後又被囚禁著不能管事。兩個貴妃討好皇帝還來不及呢,更不會說皇帝什麼了。所以現在宮裡頭,就是皇帝最大,他想怎麼來就怎麼來。

  淑妃知道自己要和裴清殊分開一段時間之後,心裡頭自然十分不舍。儷妃不在宮裡的時候她還不覺得什麼,可一想到裴清殊要近距離和儷妃接觸了,淑妃心裡又有點慌,生怕裴清殊回來之後,會變得和儷妃更親,不認她這個養母了。

  偏生淑妃的這些個小想法,還不能和裴清殊直說,不然只會顯得自己小氣。

  臨行之前,裴清殊見她猶猶豫豫,吞吞吐吐的樣子,頗感好笑地說:“母妃向來快言快語,怎麼突然變得跟個大姑娘似的,舍不得兒子就直說嘛。”

  現在裴清殊漸漸的大了,淑妃已經不好再像他小時候那樣把他抱在懷裡,或者親昵地摟著他了。她只能委屈地癟了癟嘴,輕輕瞪了裴清殊一眼,嗔怪地說:“臭小子,怎麼說話呢,有你這麼說娘的麼?”

  裴清殊做了個鬼臉,笑著說:“您放心,我啊,一出宮就給您寫信。每天寫一封,包管讓您每天都能收到兒子的消息,直到您嫌煩了為止!”

  “胡鬧!”淑妃嗔怪地說道:“哪有天天寫信的道理?你不累,那送信的人還累呢!”

  見裴清殊笑得沒心沒肺,淑妃無奈地嘆了口氣,繼續囑咐他說:“等到了行宮,來個信兒,給我報個平安便是了。剛去的時候,玩兒幾天可以,不過休息幾天之後,還是得好好念書,別被老七那潑猴給帶壞了!”

  裴清殊毫不遲疑地點點頭:“嗯!母妃放心吧,四哥都囑咐過我們了,一定不能荒廢了學業,每日都要復習功課,回來後四哥要檢查的!”

  淑妃一聽就笑了:“還是你四哥有正經精神。要我說啊,他前頭那幾個都不成氣候,還數你四哥最靠譜兒。你多聽聽你四哥的話,總是沒錯的。”

  裴清殊頷首道:“母妃放心吧,我都明白的。雖說夫子們不能都跟過去,不過聽說父皇會帶幾位內閣大臣和翰林院的大學士伴駕,想來也會有人指點我們功課的。”

  “那就好。”淑妃邊幫他整理衣領邊說:“母妃就你這麼一個兒子,不指望你建功立業,只希望你平平安安,踏踏實實的,把書讀好了。將來像你四哥那樣,領一份差事,為你父皇效力。不過嘛,學習這種事情,要勞逸結合。可千萬別像你六哥那樣……”

  雖說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可是提到六皇子時,裴清殊心中還是湧起淡淡的傷感。

  他記得九皇子說過,不甘心世人就這麼把六皇子給忘了。所以,他要永遠將六皇子這個英年早逝的哥哥記在心裡。

  他點點頭說:“母妃你放心吧,我一定會保重好自己的。”

  話是這麼說的,可裴清殊長這麼大第一次出遠門,淑妃哪裡放心的下。千叮嚀,萬囑咐,一直把裴清殊送上了馬車,淑妃還在擔心,怕裴清殊坐馬車太久會難受,怕裴清殊水土不服會生病,怕裴清殊會遇到各種各樣可能的不可能的危險。

  裴清殊感動之余,忽然有點……想念他上輩子的母親了。

  一直以來,裴清殊都在拼命給自己洗腦,告訴自己他就是十二皇子,今後他都要以十二皇子的身份生活下去。

  可是在內心深處,他還是忍不住會思念自己前世的家人。

  不知道……他們現在過得好不好呢。

  不過一想到自己現在成了父母的“同齡人”,裴清殊又覺得,自己還是不要輕易打擾他們的生活為好。

  算一算年齡,陸清舒的生身母親,今年應該有十三四歲了,不知道是不是已經議親了。

  如果她還是嫁給裴清殊前世的父親的話,那麼他們婚後幾年,會不會又生出一個陸清舒來呢?

  只要一想到這個可能,裴清殊就會莫名地感到害怕。

  應該……不會有這種事發生了吧?

  如果真的有,那麼裴清殊寧願一輩子都不見到那個“陸清舒”。見到過去的自己的感覺,實在是太怪異了……

  “十二弟,你又想什麼呢,來陪我玩兒嘛。”

  裴清殊回過頭來,看了七皇子一眼,“馬車裡能玩兒什麼?”

  “就……聊聊天?”雖說建福宮是個好地方,可是在京城到建福宮的這段路上,道路都很荒涼,沒有什麼美景可以觀賞。

  馬車裡條件有限,除了猜拳和下棋,也就是能嘮嘮嗑打發時間了。

  “聊啥啊。”裴清殊以前沒發現,等坐久了車,他發現自己還真是有一點暈車。雖然不至於難受到吐,可就是隱隱地感覺到不舒服。

  雖說車內並無旁人,可七皇子還是一臉興奮地說:“你聽說過沒有,說父皇是為了不給大哥封賞,才逃出京城躲清靜的。你說大哥到底做錯了什麼事啊?他不是為國負傷了麼?怎麼反倒惹得父皇這麼生氣。”

  “父皇和大哥的事情,我哪裡知道啊。”裴清殊打了個哈欠,靠在車壁的軟墊上,“只要我們不惹父皇生氣就好了。”

  “其實我覺得父皇的脾氣挺好的,我小時候喜歡爬到房頂上去摔瓦片兒玩兒,被父皇發現過一次,他都沒打過我的屁股,只是罵了我兩句,讓我以後不要再做這麼危險的事了。可是你看,父皇對大哥三哥他們就嚴厲的很。”七皇子突然美滋滋地說:“你說,父皇是不是特別喜歡我啊?”

  裴清殊嘴裡要是有茶,現在能噴七皇子一臉。他以前怎麼沒發現,七皇子是個自我感覺這麼良好的人啊?

  “父皇那是對大哥和三哥的期望高。”裴清殊都和七皇子這麼熟了,所以說話時就稍微直接了一些,反正七皇子也不會生氣,“父皇又沒打算培養你做太子,當然不會對你有那麼高的要求啦。”

  “也是哦。”七皇子調整了一下姿勢,選了一個較為舒服的位置半躺下去,“不過我覺得,大哥和三哥都不怎麼適合當太子啊。讓他們當的話,還不如選四哥呢,咱四哥多好啊。”

  七皇子會有這樣的想法,完全在裴清殊的意料之中,畢竟七皇子從小就和四皇子關系很好。

  裴清殊不贊同也不反對,不置可否地說:“不管父皇選誰做太子,都不是咱們能說了算的。我們還是謹守本分,少給父皇添麻煩為好。”

  七皇子點頭稱是,話鋒一轉,不知道怎麼突然說起建福宮裡有什麼好吃的了。

  裴清殊無奈地望了望天。

  ……

  馬車顛簸了一路,終於抵達建福宮之後,裴清殊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裴清殊覺得,這下子令儀再也不能笑話他是個小胖豬了。

  其實裴清殊從來都沒怎麼胖過,只是剛從寒香殿出來的時候太瘦了,瘦得跟一只剛出生的小猴兒一樣。後來淑妃養得好,慶寧宮的伙食也不錯,裴清殊就圓潤了一些,不過也絕不算胖,頂多是有一點嬰兒肥而已。

  隨著年紀漸長,他的五官逐漸長開,嬰兒肥也在漸漸地褪去。個頭也長了不少。以前他不抬頭時,只到令儀的腰,現在已經到令儀的肩膀了。

  裴清殊前世的時候個子並不是很高,剛剛轉世變成十二皇子的時候,許是因為在冷宮長大,個子也是偏矮的。

  不過他用自己現在的身高和同齡人比較了一下,發現自己現在竟然算是高的。

  照這個進度長下去的話,不說能長容二公子那麼高,但和四皇子差不多還是沒問題的。

  為了能長高一點,裴清殊一直很注重飲食搭配,也有在鍛煉身體。只是他早上還是覺得特別不夠睡,所以起不來。要是他早上還能起來鍛煉鍛煉的話,裴清殊覺得自己還能長得更快更高。

  來到建福宮之後,裴清殊已經被馬車顛得骨頭都要散架了。所以他並沒有第一時間去拜見儷妃。

  來到自己下榻的凝和殿之後,裴清殊連澡都不想洗就要躺下,結果被孫媽媽和玉岫兩個從床上拖了起來,扒光了丟到澡盆裡去,裡裡外外地刷洗了一遍,這才放他上床。

  裴清殊是晌午到的,等他一覺醒來之時,天色已然擦黑了。

  屋裡頭安靜極了,只點著一盞小小的蠟燭,孫媽媽正坐在燭台給裴清殊縫衣裳。

  裴清殊懶懶地在床上伸展了一下四肢,然後啞著嗓子開口問:“怎麼不叫醒我?”

  孫媽媽聞聲連忙抬起頭來,笑著對他說:“瞧殿下睡得香,心裡頭不舍得。”

  裴清殊心中一軟,溫和地說:“叫玉欄和玉岫她們守著我就是了,您怎麼也不去休息休息啊?”

  孫媽媽連聲說道:“我不累,我不累。”

  “虎子哥好像也有點難受,您去看看他吧,讓玉欄進來伺候我就好。”

  “那不成,那不成。”孫媽媽放下針線,給裴清殊倒了杯溫水,拿到床邊喂他,“殿下破例讓虎兒跟在您身邊,那是對我們娘兒倆的恩典。奴婢卻不能忘了本,總歸是要以殿下為先的。”

  裴清殊喝了水,喉嚨裡舒服一點了,精神頭也好了不少。不知是一時衝動還是什麼,他情不自禁地抱住孫媽媽的手臂,將頭靠在她身上,“媽媽對我這麼好,虎子哥也不吃味,真是難得。”

  孫媽媽低頭看著他,慈愛地笑了笑說:“哥兒是我一口一口奶大的,不對你好對誰好呀。”

  裴清殊突然很貪戀這一刻的安逸,一動都不想動,不想起來,不想走出這個屋子,不想考慮任何煩心事。

  可再溫馨的夢,都終究是要醒的。

  他才懶了一會兒,孫媽媽便含笑說道:“好了好了,殿下都這麼大了,怎麼還跟個小奶娃似的這麼愛撒嬌啊?快些起身,奴婢幫您穿鞋,該傳飯了。”

  裴清殊“哦”了一聲,不甘不願地坐直身體,抬起小腿,讓孫媽媽給他穿鞋。

  想當年剛來到宮裡的時候,他還挺不習慣讓別人伺候他穿鞋穿衣服的,現在卻已經成為常態了。

  畢竟現在的裴清殊已經習慣了宮裡的思維——當主子的,若是放著下人在旁邊,卻自己彎腰穿鞋,這是於理不合的。

  用過飯之後,裴清殊閑來無事,又好奇延福宮中的景致,便叫上七皇子一起,兩個人出去隨意走走。

  許是因為行宮中人員簡單的緣故,裴清殊只覺心情十分輕松,好像在自己家裡一樣,在宮裡頭的那種戰戰兢兢的心情一下子丟失了大半。

  現在下榻在延福宮裡的主子雖不多,但許是因為有皇帝在的緣故,整個行宮裡都布滿了各式各樣的宮燈,將延福宮照耀得燈火通明,恍若白晝。

  小哥倆沿著宴春湖邊悠閑地散著步,也不用人做向導,就這麼漫無目的地走著,感受著湖面上吹來的小涼風,簡直不能更滋潤、不能更快活。

  “這地方可真是好,難怪過去皇祖母每年都來,一來就要住上好幾個月。”七皇子左看看,右看看,越看越覺得喜歡,“要是我將來能夠一直住在這裡就好了。”

  裴清殊表示不信:“你也就是現在這麼說說吧,你我還不知道嘛?這延福宮裡的景色雖好,可沒有人陪你玩兒,你肯定沒幾天就覺得膩了。”

  七皇子撓撓頭笑道:“也是哦。”

  和宮中的人工湖點犀湖有所不同的是,建福宮裡的宴春湖乃是將天然的泉眼鑿開之後擴建而成的。

  湖中作堤,堤上又架了一道通入湖水的梁。梁上有亭,名曰鶴莊亭。七皇子提議上去坐坐,兄弟倆便要尋一艘小船上去。

  誰知剛走到泊船處,竟見到了皇帝身邊的太監梁德。

  梁德和裴清殊身邊的福貴年紀差不多,可他在乾元殿的地位,可要比福貴當初高多了。

  他是祿康安的頭號大弟子,皇帝身邊最親近的近侍之一。宮裡人都說,等祿康安將來老了,干不動了,就該這一位來當宮裡的大總管了。所以宮裡的人大多都挺捧著他,就是裴清殊見了,也會客客氣氣地叫他一聲梁公公。

  “梁公公,是父皇在上頭麼?”裴清殊覺得挺奇怪的,這大晚上的,皇帝一個人跑去湖心亭做什麼,思考人生麼?

  梁德見是他,便笑著說道:“回十二殿下的話,是皇上和儷妃娘娘在上頭說話呢。”

  “母妃?”裴清殊不由暗暗吃了一驚。

  梁德笑道:“是呀,皇上和娘娘許久不見,可不是該好好聚聚麼。要說咱們皇上呀,就是對儷娘娘上心。這不,腳才沾地多久啊,就迫不及待地想見儷妃娘娘了。”

  裴清殊干笑了兩聲,總覺得哪裡透露著奇怪。

  皇帝和儷妃的關系,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了?

  不過父母的關系有所緩和,對裴清殊來說,總歸是一件好事。

  既然皇帝在上面,裴清殊他們就沒有再去自討沒趣,沿著湖邊又轉了一會兒,就回屋歇息去了。

  第二天一早,裴清殊收拾停當後,便帶著從京城帶來的禮物,去移清殿內給儷妃請安。

  建福宮內一共有三大主殿,分別是建福殿、蕊珠殿和會寧殿。皇帝住在建福殿,自不必說。蕊珠殿和會寧殿,則是為皇後和太後准備的。

  如今太後不在了,皇後又是這麼個情形,蕊珠殿和會寧殿只怕是要空置許久了。

  當初儷妃遷來建福宮之前,皇帝就說過,讓儷妃直接住到蕊珠殿裡去,說是那邊的條件更好,可儷妃堅決辭而不受。

  皇帝沒有勉強她,讓儷妃自己選擇寢宮居住。等住夠了,還可以隨時搬。

  儷妃當初想著,建福宮這麼大,又這麼空,沒事兒的時候挨個換著住倒也別有一番韻味。可是真正在移清殿住下之後,儷妃住得舒服,就懶得搬了。

  因為早知道裴清殊今天要來,儷妃沒有像以前一樣隨意著裝,而是換上了一件雪青色繡水霧綠草紋交領上衣,下配一條湖藍色的織金百褶長裙。一頭烏黑的秀發梳成略顯松散的雙刀髻,頭上除了固定發髻用的碧玉簪花之外,只戴一根碧色的水滴流蘇簪,一打眼望過去,只覺清麗非常,秀色無雙。

  若不是知道眼前之人就是自己的生身母親,裴清殊怎麼都想不到,儷妃竟會有一個他這麼大的兒子。...<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8-7-7 09:36 PM

第87章 謀算

  向儷妃行過禮,問過安之後,裴清殊在綠袖親自搬來的椅子上坐下,與儷妃面對面,坐著說話。

  “這兩年,你長高了不少。”儷妃看起來心情不錯,說話時難得帶了一絲笑意。

  裴清殊有些受寵若驚地說:“還好,還好。”

  雖說他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面了,不過因為兩人一直有在通信的緣故,除了剛見面的時候略有一絲絲的陌生和尷尬,一聊起書來,母子之間的距離很快就拉近了。

  “其實我不喜歡身邊的人看我寫的東西,”儷妃淡淡地說:“他們總是容易過度解讀。你還是盡量挑我給你推薦的那些書看,至於我寫的,你看或不看,都無所謂。就是看了,也別同我說。”

  裴清殊點點頭,著重聊起儷妃給他推薦的那幾本書來。

  其實現在裴清殊的時間也很緊張,能用來看閑書的時間並不多。若不是為了了解儷妃,裴清殊恐怕也不會花時間來看這些書。

  不過不得不承認的是,儷妃的閱讀品味很好。她推薦的書,一旦讀了進去,就會讓人手不釋卷。所以裴清殊還是挺喜歡和她交流自己的讀後感受的。

  聊了一陣兒之後,儷妃又請裴清殊喝她親手泡的茶。這還是裴清殊第一次看到儷妃泡茶。不得不承認,無論男女, 美人的一舉一動都分外賞心悅目。

  眼前這般情景,忽然叫裴清殊想起他二姐夫、也就是容二公子泡茶時的情景了。

  他聽令儀說過,說是她最喜歡看容漾煮茶時的樣子。優雅而從容,美好得好像一幅畫。

  要是他也能學來這一套手藝就好了。只可惜……

  儷妃見他一直專注地盯著自己的動作看,便側首看了他一眼,淺淺笑道:“想學麼?”

  裴清殊點點頭,卻又很快地搖了搖頭:“還是不了,我在這些事情上的天賦不高。盧先生還在京裡的時候,試著教了我好幾回。可我每次不是打翻茶杯,就是弄錯了順序,燙了好幾次手,母妃氣得不許我再學茶道了。”

  裴清殊話一說完,忽然有些後悔。他是不是不該在儷妃面前稱呼淑妃為母妃呢?就像在淑妃面前時,他幾乎從來都沒有稱呼過儷妃為母妃的。

  可能潛意識裡……他還是把淑妃當成母親多一些吧。

  好在儷妃聽了,並沒有露出介意的神情來。親手給裴清殊倒了一杯茶後,她放下茶壺,看向裴清殊說:“最近宮裡,發生的事情不少吧。”

  裴清殊問:“母妃是說大皇兄的事情麼?”

  儷妃點點頭道:“你父皇都同我說了。此事過於復雜,牽連甚廣,你千萬不要摻和進去,離得越遠越好。”

  儷妃說這話時,臉上雖然沒有露出淑妃那樣關切的神色來,可裴清殊感覺得出來,她還是關心著自己的。

  裴清殊心中一暖,點點頭道:“母妃放心,兒子尚未領差,與大皇兄他們接觸很少,不會被牽連的。”

  “可你和四皇子還有七皇子交往甚密,沒錯吧。”儷妃不主動去攪宮裡的這攤渾水,可宮中發生的事情,她並非一無所知。甚至可以說因為皇帝的緣故,她知道的反而比裴清殊還要多一些。

  聽到儷妃這話之後,裴清殊心裡突然一慌,有些害怕地問道:“四哥和七哥……有什麼不妥麼?”

  儷妃搖搖頭道:“我對他們並不了解,可我知道四皇子的生母乃是榮貴妃娘娘。當年我被人陷害,被太後做主打入冷宮的時候,榮貴妃雖然並非主謀,可她和全貴妃當時協助皇後查案,想來應該知曉我是被人陷害的,卻一個字都沒有多說。”

  裴清殊想起那個向來對他十分和善,如同姨母一般的榮貴妃,心裡頭忽然感到十分不舒服。他像所有正常人一樣,本能地不願意去相信榮貴妃會是個見死不救的“壞人”。

  可儷妃說的沒錯,事實就是這樣。

  他硬下心腸道:“母妃放心,兒子會記得……和他們保持一定距離的。”

  儷妃繼續說道:“那些成年的皇子,個個都有自己的心思。你所看到的他們,並不一定就是真實的他們。所以在宮裡,永遠都不要相信自己看到的,更不能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雖說淑妃很寵裴清殊,但裴清殊覺得,淑妃還是把他當成一個小孩子來對待,很少會像儷妃這樣和他說這麼透徹又露骨的話。

  裴清殊虛心地問:“那我應該相信什麼呢?”

  “什麼都不要相信,凡事三思而後行。”儷妃說完,忽然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若你不是個皇子就好了……皇宮這地方,居之不易。”

  裴清殊也覺得自己在宮裡活的有點累,可是他肩上還有那麼重的擔子,肯定不能像儷妃這樣一走了之。

  從移清殿出來之後,裴清殊站在太陽底下,忽然感覺有些迷惘。

  果然,誰都不能……相信麼?

  ……

  裴清殊母子在延福宮內說話的時候,謹仁宮裡,全貴妃也正和來請安的二皇子閑話家常。

  二皇子側躺在炕上嗑著瓜子,全貴妃坐在小炕桌對面,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念叨著:“老大媳婦都生了兒子了,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嫡孫出來?”

  二皇子沒當回事,懶懶地說:“姜氏不都生了皇長孫了麼,您還催什麼催啊。”

  全貴妃不高興地說:“庶出的兒子,能和嫡出的比麼?”

  二皇子反過來,用全貴妃自己的話堵她的嘴:“那我不也是庶出的麼,您總拿我和三弟比什麼啊!”

  全貴妃被他噎了一下,皺起眉頭道:“我這般操勞是為了誰呀,還不是為了你麼……!你個沒心肝的,還這樣氣我!”

  二皇子看了母親一眼,無奈地嘆了口氣:“母妃,不是兒子不努力,是那蘇氏自己的肚子不爭氣啊!姜氏可是比她後進府的,人家的兒子都會爬了,她的肚子還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呢。您啊,有這個空訓兒子,還不如把蘇氏叫進宮來,讓太醫好好給她瞧瞧,看看她到底是有什麼毛病。”

  全貴妃肅聲說道:“能有什麼毛病,我還不知道你麼?還不是嫌人家長得不好看嗎!可你要知道,嫡子對你來說是非常重要的。如果不早早生下嫡長子,將來你就會面臨你父皇如今的困境!”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今晚就去蘇氏房裡還不行麼。”二皇子不情不願地說。

  “好兒子,這就對了。”全貴妃終於露出一絲笑模樣來,“對了,最近大皇子找沒找你?”

  “大哥傷得那麼重,還在家裡養著呢,哪能出來找我啊。”二皇子打了個哈欠,不鹹不淡地說:“我去看了他兩回。”

  全貴妃目露精光,滿懷期待地問:“怎麼樣,他是不是傷了身子,不能再打仗了?”

  二皇子搖搖頭:“那倒不至於,就是左手不能提重物而已,大哥又不是左撇子。小心一些,還是不影響出兵打仗的。”

  全貴妃恨聲道:“那胡人辦事就是不牢靠,說好了射右臂,結果他不僅前後不分,還左右不分,真是……!哎呀,想起這個我就來氣!”

  “您也別太生氣了,我倒覺得這樣正好。”二皇子微微一笑,“聽大哥說,父皇已經疑心他了,懷疑大哥是故意中箭,為了演一出苦肉計呢。要是傷的是右臂,那就傷得太嚴重了,父皇恐怕反而會心疼大哥居多,而不是懷疑他了。”

  全貴妃點點頭道:“你說的也有道理。說起懷疑……那兩個女人的事情,你大哥有沒有懷疑到你頭上?”

  “應當沒有吧,就大哥那個記性,恐怕早就忘了是我托人給他推薦的美人。”

  全貴妃又問:“那你在你大哥面前,沒有露出馬腳吧?你們兩個年紀相仿,打小一塊兒長大的,我怕你於心不忍,會說錯話……”

  二皇子搖搖頭道:“那不會。母妃您忘了我當初為什麼要這麼整他了麼?”

  “那怎麼能忘?我又不是那個沒腦子的裴清德。”全貴妃笑了笑說:“當初你和老三,為了個宮女鬧得不太愉快。大皇子表面上雖然向著你,背地裡卻在給老三搜羅美人,想要緩和他和老三的關系……你覺得他兩面三刀,所以咱們才將計就計,想出這麼一招嘛。”

  其實原本,二皇子是想直接送大皇子兩個女人,壞了大皇子的身子。可全貴妃聽說了兒子的打算之後,自然不能讓他這般魯莽行事。

  思來想去之後,母子二人最終定下了這個一石二鳥之計。此法既能壞了三皇子的前途,又能陷大皇子於不義,可謂兩全其美。

  之所以暫時秘而不宣,是因為全貴妃想先留著三皇子當靶子,讓他繼續和大皇子母子鬥。不然等三皇子的名聲徹底完了之後,全貴妃母子和敬妃母子,就不得不站在對立面上了。

  全貴妃母子在等的,就是大皇子和三皇子兩敗俱傷,然後他們再坐收漁翁之利……

  直到目前為止,他們的計劃一切順利,沒有出現太大的紕漏。

  思及此處,全貴妃就越發覺得這個兒媳婦娶的值了。

  “蘇氏一族對你我至關重要,切莫因小失大。傷了蘇氏的心不要緊,最怕的是寒了她父兄的心。”

  全貴妃千叮嚀,萬囑咐,二皇子無奈之下,只得應了。

  “不過啊,雖說現在老大和老三都已經成不了什麼氣候了,但榮妃的那個老四……怕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全貴妃不無憂慮地說:“你別看容家人表面上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最壞的就是他們家的人!”

  先不說榮貴妃,就說他們家的那個容漾吧。當初他們四處散播謠言,說容二公子的探花是靠公主得來的時候,容漾因為自身身份敏感,看似為了避嫌,自己什麼都沒有做。

  全貴妃本以為他是個慫包,結果容漾和她的侄兒葉翔進了翰林院之後,葉翔被容漾陰得特別慘,在整個翰林院的名聲都臭了。偏生她那個蠢侄兒還不知道是誰在陰他。

  若不是全貴妃親自出面幫她侄兒分析,只怕葉翔現在還蒙在鼓裡,把容漾當成好兄弟呢。

  全貴妃輕蔑地說:“要說起來,咱們宮裡的這個皇後,對付起她來還真沒什麼意思。不過……”她話鋒一轉,神情突然變得凝重起來,“榮妃就不一樣了。”

  二皇子聽了,也沒怎麼當回事,他對自己母妃的心思和手腕還是很有信心的:“這有什麼,棋逢對手,不是趣事一樁麼?”

  全貴妃看著兒子,幽幽地笑了:“也是。瞧皇上如今這身體,不說像先帝一樣長壽,但起碼不會是個短命鬼。咱們至少還有十幾二十年的時間,和榮妃慢慢鬥。在此之前,還是得讓你大皇兄和三皇兄衝在前面做靶子。你不能太冒進,也不能太藏拙,你明白母妃的意思麼?”

  全貴妃這些話,二皇子從小到大都已經聽了無數次了。他忍住不耐煩的心情,點了點頭:“母妃放心吧。”

  ……

  建福宮裡,裴清殊和七皇子歇了三天之後,就被皇帝提溜著來到建福殿讀書。十三皇子年紀雖小,卻也跟著一起來了。

  皇帝看著站在下首的三個兒子,慈愛卻又不失威嚴地說道:“雖然是在別宮裡,卻也不能荒廢了學業。這段時間,你們便跟著宋先生讀書吧。”

  裴清殊抬頭一看,站在皇帝身旁不遠處的,竟然是個老熟人——他的啟蒙老師宋堯!

  宋堯出身清貴,是延和十二年的探花郎。延和十五年,他在翰林院裡任滿三年的翰林院編修之後,裴清殊本以為他會離開翰林院,去地方擔任實職。誰知宋堯最後卻升任成為從五品翰林院侍講,看來以後,他是要往進入內閣的方向發展了。

  能和自己熟悉又喜歡的老師讀書,裴清殊自然求之不得。

  七皇子剛開始還有些忐忑,擔心自己功課不好,自己的伴讀會被宋堯打手板。不過幾日之後,見宋堯為人溫和,他便放下心來。只是在功課上面,不免多了幾分應付了事的意思。

  比起在長華殿裡的時候,現在裴清殊他們的課業可要輕松多了。每天早上,他們八點鐘才開始讀書。上到十二點,這一天的課就算是上完了。

  中午吃完飯之後,裴清殊還是有午睡的習慣。可七皇子就跟脫了韁的野馬似的,午覺也不歇了,吃飽了就跑出去玩兒。要麼上山,要麼下水,一副要把建福宮玩兒遍的架勢。

  沒過多久,七皇子就黑了一圈。

  裴清殊提醒他說:“你下水的時候,別總是光著屁股。梁公公不是說過了麼,有幾位大臣的家眷也跟著來到了行宮。你說說你要是被人家小姐看到了身子,人家是對你負責,還是不對你負責啊?”

  皇帝體恤近臣,允許隨行的官員,帶著妻女一同來建福宮避暑。裴清殊向來很小心,避免和女眷的接觸。可七皇子才不管那些,仍舊我行我素。

  “怕什麼啊,我看那些官家小姐都老實得很,都來到行宮了,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再說了,我不是都找人給我放風了麼?可能會有人出現的地方,我是不會脫光光的。”

  裴清殊無奈地說:“那是人家的家風好,所以不出來瞎轉悠。可若是哪天不湊巧,讓人看到了怎麼辦?七哥你還是注意點為好。”

  七皇子一想,好像也有點道理。在那之後,他就會穿著單衣下水了。

  不過對此,他還是有幾分不滿,還慫恿裴清殊說:“你光著身子下水游一次試試,可舒服了!”

  裴清殊把頭搖得跟個撥浪鼓似的:“我才不要,我游的不好,會沉的!”

  七皇子見他這般堅持,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老古板!不懂享受生活!”

  裴清殊:“……”

  他還能說什麼呢?

  不過,七皇子很快就後悔把自己曬得這麼黑了。

  在行宮住了一個月左右的時候,儷妃的娘家林家來了人,說是來探望儷妃娘娘的。當然,這是早先就說好的事情,皇帝和儷妃都同意了的。

  既然來的是儷妃的娘家,那就是裴清殊的外祖家,裴清殊自然不能怠慢。

  林家人來到建福宮當天,裴清殊就拉了七皇子,親自在建福宮大門口迎接。

  這回林家來的人不少,有恩嬪之母鐘氏,恩嬪的嫂子,還有鐘氏的孫女兒林大小姐。有儷妃的母親安氏,還有安氏的兒媳婦趙氏,趙氏帶著一個女兒,兩個兒子。

  裴清殊一見到林家人,就知道儷妃的美貌從何而來了。不得不說,林家人裡頭就沒有一個醜的。就是鐘氏和安氏這兩個已經年過四十的婦人,看起來都非常年輕。不知是保養得宜,還是天生如此。

  林家人下了馬車之後,臉上雖有疲倦之色,卻沒有半點風塵僕僕的感覺。七皇子在旁見了,只覺那幾位年輕的姑娘一個勝一個的漂亮。滿京城的閨秀,也沒有幾個能夠與之媲美。

  再低頭看看自己曬得黝黑的手背……七皇子突然好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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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yo117 發表於 2018-7-7 11:15 PM

第88章 林家

  見到林家人之後,裴清殊迎了上去,先向自己的外祖母安氏行了一個大禮。安氏親手把他扶起來之後,裴清殊又向鐘氏,還有兩位舅媽行了禮。雖說她們是長輩,可裴清殊的身份擺在這裡,幾人又向裴清殊行大禮。最後才是和表哥、表弟,還有兩個表姐互相行平輩禮。

  雖說林家的身份地位遠遠不如傅家,可是和傅家人相處時那種戰戰兢兢的感覺不同的是,和林家人相處的時候,裴清殊本能地感到更有底氣、也更加自在一些,更像是和一般的親戚來往時的感覺。

  一路將林家女眷迎至落腳休息的群玉殿後,裴清殊又領著幾位表兄弟去往離他自己不遠的睿謨殿。先讓他們沐浴更衣,歇息一下,等晚些時候再來正式拜見。畢竟從京城到建福宮一路顛簸,十分辛苦。裴清殊自己前不久才遭過這個罪,所以十分理解他們。

  下午的時候,儷妃那邊來了個宮女告訴裴清殊,說是儷妃先去拜見兩位老夫人去了,殿下明日再去請安即可。

  裴清殊知道,她們母女久未相見,應該有不少私房話想說,所以便聽從儷妃的安排,沒有再過去打擾。

  次日一早,裴清殊讓人去向宋先生告了假,說是要去拜見外祖母,見一見林家的親戚。

  裴清殊打小就沒見過自己的外祖母,這會兒去見一見,請個安,也是人之常情,所以宋堯痛快地答應了下來。

  誰知七皇子不知怎麼,竟也派人來說要跟裴清殊一起去。宋堯又不好讓人把他抓過來,只能無奈地應了。

  裴清殊在門口看到七皇子的時候,只當七皇子是愛看熱鬧,不想去讀書,便也沒有多想,帶著七皇子一起去了群玉殿。

  進去之後,裴清殊便又端端正正地向安氏行了一個大禮。

  安氏連忙回禮:“我的兒,快起來,到外祖母這邊來坐。”

  裴清殊應了一聲,在安氏期待的目光裡緩步朝她走了過去。

  安氏拉住裴清殊的手,左看看,右瞧瞧,滿意地說道:“昨日來的匆忙,也沒來得及和你好好說說話。這會兒仔細瞧著,你和你娘,當真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像啊,像啊!”

  裴清殊微笑著,由著安氏他們打量。

  “這是外祖母給你准備的見面禮,一早就想給你,只是一直沒有機會。”安氏說著,旁邊一個老媽媽便端著一個鋪著紅布的漆盤走了過來,上頭放著一塊質地上佳的玉佩。

  裴清殊道過謝後,讓福貴替他收下,另外幾位長輩也各自送了裴清殊一些見面禮。

  安老夫人雖然輩分比較高,但她今年不過四十來歲,看起來又顯得年輕,所以裴清殊的這聲“外祖母”,叫得稍微有點艱難。不過他看其他的幾個表兄弟姐妹,叫起安氏祖母來倒很順口,想來是都從小看到大,已經習慣了。

  安氏拉著裴清殊聊了一會兒,問過他最近讀了什麼書之後,便又將目光投在他身後的幾個男孩子身上。

  “不知哪個,是公孫家的明兒?”

  公孫明連忙站出來,見過安老夫人。

  裴清殊這才想起來,他的外祖母和公孫明的母親安氏都是安家人,要說起來,他和公孫明竟也算是親戚了。

  不僅如此,聊著聊著裴清殊又發現,他的二舅媽,也就是儷妃的嫂子趙氏,竟然和六皇子的生母寧貴嬪是堂姐妹。

  裴清殊覺得很神奇,這京城說大的話的確很大,可一旦進入了這個圈子之後就會發現,大家彼此之間都沾親帶故的,世界小的很呢。

  ……

  和儷妃不同的是,林家其他人的性子都較為和善,尤其是兩位老太太和兩位夫人,都十分和藹可親,所以大家聊起天來非常和諧,時間不知不覺地就過去了。

  要到中午的時候,安氏留裴清殊他們吃午飯。裴清殊猶豫了一下,還沒答應呢,就聽七皇子痛快地答應了下來。

  裴清殊扭過頭一看,好像明白了什麼。

  他的兩個表姐……確實姿色非凡,把七皇子的眼睛都給看直了。

  最大的那個表姐是大舅媽所出,比七皇子大一歲,據說正在和永昌伯府的二公子議親,基本上可以說是快要有主的人了。所以七皇子的目光,主要放在另外一位林姑娘的身上。

  林二姑娘比七皇子小兩歲,比裴清殊大一歲,是儷妃嫡親哥哥的女兒,相對來說相貌要更出眾一些。雖說林二姑娘的五官和她姑姑儷妃並不相似,卻也是冰肌玉骨,唇紅齒白,和曬得黑不溜秋的七皇子相比……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臨吃飯前淨手的時候,裴清殊湊到七皇子耳邊,小聲提醒他說:“七哥,快把你的哈喇子擦一擦。”

  七皇子聞言不滿地瞪了他一眼,卻也沒說什麼,倒是按照裴清殊的提醒,表現得規矩了不少。

  等到從群玉殿裡出來之後,七皇子就迫不及待地問他:“十二弟,你喜歡你的那個二表姐麼?”

  裴清殊被他的直白嚇了一跳:“你說什麼呢?”

  “我是說真的啊,她長得那麼好看,舉止又那麼優雅,你不喜歡她麼?”七皇子用胳膊肘直捅裴清殊的手臂,催促他說:“你快說啊!”

  看他這樣,裴清殊心裡已經有數了,故意使壞一般地逗弄他說:“你問我這個做什麼?嗯……二表姐是很好,我是很喜歡啊。”

  七皇子急了:“那你,那你不會想要娶她吧?”

  裴清殊覺得這玩笑好像開大了:“七哥,說什麼呢你!雖說她是我的表姐,可我也才見了她兩次而已啊,怎麼會有那種想法呢。”

  七皇子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干笑道:“呵呵,是麼,這樣啊……那個什麼,你別多想,因為很多人都喜歡娶自己的表姐妹嘛,我是好奇所以才問問你的,沒有什麼別的意思哦。”

  裴清殊看他這個樣子,無奈地搖了搖頭。

  打那一天起,七皇子便不再像之前那樣上天入地,在建福宮裡到處亂竄了。

  不過一到中午下課的時候,七皇子便會湊到裴清殊身邊來,暗搓搓地問他:“十二弟,你不去你外祖母那裡吃飯啊?”

  裴清殊真不明白自己這是個什麼命啊,怎麼哥哥姐姐的婚事,全都要他來牽頭呢。

  不過裴清殊覺得,七皇子與其說是對林二姑娘一見鐘情,倒不如說是見色起意。他到底是不是喜歡林二姑娘,還很不好說。

  所以七皇子每問三次,裴清殊會帶他去一次,這樣既不會讓他們接觸得太頻繁,又能讓兩個人對彼此有些了解。

  ……

  八月十五中秋節那天,皇帝讓人在蕊珠殿舉辦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宴會。雖說儷妃並不喜歡這樣的場合,但因為林家人都在的緣故,她還是像征性地出席了一下,坐在了皇帝旁邊的席位上。

  因為沒有其他後妃在場的緣故,裴清殊他們的席位空前的靠前,就在皇帝下首的位置上。安氏和鐘氏她們,則按規矩坐在儷妃的下首,後面還坐著幾個其他官員家中的女眷。

  要是擱在以前,七皇子肯定要把那些閨秀們偷偷瞄上一遍。可是現在,他把心思全都放在了林二姑娘身上,卻是誰都看不見了。

  裴清殊見他那副著了魔的樣子,故意逗他說:“你看我表姐旁邊那家的女孩兒,長得也很標致呀,我看一點兒都不比表姐差。”

  七皇子轉過視線,看了那姑娘一眼道:“嗯,是很漂亮。”

  裴清殊好笑地說:“你不想打聽打聽,那是哪家的姑娘了?”

  “我打聽那個干嗎。”七皇子突然做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裴清殊愣了愣,突然有些想不起來之前那個色眯眯地偷看姑娘們的家伙是誰了。

  ……

  中秋節過後不久,林家人就要准備打道回府了。要說起來,別說是後妃了,就是普通人家嫁出去的女兒,都沒有在婚後還能和家人相處這麼長時間的。儷妃對此心知肚明,自是對皇帝少了幾分厭惡,多了幾分好感。

  裴清殊在旁瞧著,只覺得他父皇追妻的手段越來越高明了。也不知儷妃這一座冰山,是否會有被他融化的一天。

  林家人臨走之前,皇帝又特意為他們舉辦了一個送別家宴。

  宴會是在畫舫上舉行的。因為是家宴,也沒有太注重男女大防。大家分了兩桌,在同一個船艙裡用飯。

  不過這裡頭,還是有幾個並非林家親眷的人混了進來。比如七皇子,比如和林二姑娘挨著坐在一起的一個小姑娘。

  那姑娘看起來和林二姑娘差不多大小,生得眉目如畫,不比林二姑娘遜色半分。裴清殊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總是覺得她長得十分眼熟。

  七皇子見了,像終於逮住裴清殊把柄似的笑著說:“十二弟,你總盯著人家姑娘瞧什麼呢,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別瞎說,我只是覺得她眼熟罷了。”裴清殊總覺得自己在哪裡見過她,卻又想不起來對方是哪家的小姐。

  林大公子見他們聊起那女孩兒,便笑著說道:“那位是宋侍講家的千金。舍妹前些天在這裡認識宋姑娘之後,兩人一見如故,十分投緣,今日是特地來送她的。”

  “原來如此。”裴清殊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覺得她眼熟了。既然她是宋堯的女兒,那麼自然會和宋堯有幾分相像了。

  七皇子卻並不這麼認為:“啊哈,十二弟,我想起來了!前些天在中秋節宴會上,你還誇她長得好看呢。”

  裴清殊看穿他笑話自己的意圖,毫不示弱地反擊了回去:“哦?是麼?可是我覺得表姐也十分不錯呢。生得沉魚落雁不說,還溫文爾雅,知書達理,你說是不是啊七哥?”

  七皇子紅著臉說:“是、是啊!不過十二弟,你不是說你不想娶她的麼?”

  裴清殊搖搖扇子,表示七皇子說錯了:“我只是說當時並沒有那個打算,又沒有說以後也沒有那個打算。以後的事情,又有誰說的清呢……”

  七皇子有些急了:“可不帶你這樣出爾反爾的啊!”

  他很清楚地知道,有儷妃的這層關系在,裴清殊要是想娶林家小姐的話,肯定要比他容易十倍百倍。

  要是裴清殊有心跟他搶的話,他還真是很難搶得過。不,應當說是肯定搶不過。

  “好啦七哥,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們還是不要想那麼多了,好好吃菜吧。”裴清殊低聲說道:“你要是再問,仔細被表哥他們聽了去。”

  七皇子側首看了林大公子他們一眼,只得妥協地嘆了口氣。

  送走林家人之後不久,夏天已然接近尾聲,皇帝他們也該啟程回宮了。

  說老實話,裴清殊覺得在建福宮的日子裡悠閑得好似神仙一般,並不是很想回去。可是對他來說,一直呆在這裡是不現實的。

  而且京城那邊,還有淑妃和令儀她們在等著他,他也不能耽擱得太久了,不然她們該擔心了。

  裴清殊只能向儷妃告別,約好以後有機會再過來看她。

  今日的儷妃看起來有些蒼白,面對裴清殊的提議,她不說好也不說不好,只是目露疲倦地看著他說:“回去吧,你是個堅強的孩子,會過得很好的。”

  裴清殊聽了這話,心中不禁傷感起來。

  雖說這一兩個月的時間裡,裴清殊和儷妃的接觸並不是很多。可人在相處之後,難免會增深感情,他對儷妃也是一樣。

  “母妃一個人在這裡,真的不會感到寂寞麼?”裴清殊忍不住問出了自己心裡的話,“您就從來沒有考慮過要回去麼?哪怕是為了……”

  為了和他在一起?

  後面這半句話,裴清殊實在是說不出口。

  其實儷妃的答案,他已經很清楚了。他不想用自己兒子的身份,以親情作為要挾逼儷妃回去。他方才也只是因為臨別時的衝動,一時情不自禁才會說出那種話的。

  等過了一會兒,見儷妃都沒有回答,裴清殊突然開始慶幸,自己剛才沒有把那後半句話說完,不然就太尷尬了。

  回京的路上,裴清殊心中傷感,忍不住嘆了好幾口氣。

  他本以為皇帝必然也是和他相同的心情,甚至比他更加難受才對,誰知皇帝看起來倒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裴清殊怕他強顏歡笑,反而對舒緩情緒不利,便好聲好氣地勸他說:“父皇心裡若是難過,就和兒子說說吧,兒子不會笑話您的。”

  皇帝好笑地看著他說:“誰跟你說朕心裡難受的了?”

  裴清殊奇怪地看著皇帝,像是看著一個怪物一樣:“您舍得和母妃分開麼?”

  難道皇帝移情別戀了?

  不對啊,這延福宮裡除了儷妃,也沒有別的後妃啊。難道是皇帝在行宮裡收用了哪個宮女,裴清殊不知道麼?

  “當然不舍得了。只是……”皇帝忽然神秘地笑了,讓裴清殊心裡貓抓似的癢癢。

  他忍不住催促道:“只是什麼,您倒是快說啊!”

  皇帝忍不住笑得美滋滋地說:“只是朕現在和月兒的關系,有了很大的突破。”

  裴清殊大感意外:“啊?難不成……母妃知道您使用化名和她交流的事情了?”

  “是啊,”皇帝想起這件事情就很高興,覺得自己這些年來的努力都沒有白費,“朕先前還擔心她知道後會生氣來著,誰知道並沒有。”

  裴清殊聽了,也不由地替皇帝松了口氣。

  難怪皇帝和儷妃最近的關系有所緩和,原來是因為這個!

  “不過,母妃還是不願意跟您回宮,是麼?”

  皇帝點點頭,無奈地說:“是啊,不過這樣也好,宮中情勢復雜,朕難免有顧不上她的時候。在這裡,朕起碼能保證她的安全……”

  裴清殊想了一想也是。現在宮裡,兩個貴妃爭權奪勢,表面不見硝煙,實則暗流湧動。皇子之間的鬥爭,也是看似波瀾不驚,實則暗潮洶湧。

  雖說儷妃的父親現在在皇帝的提拔下,做了一個從四品的翰林院侍講學士,可是林大人和儷妃一樣,才華橫溢,卻不怎麼善於處理人際關系,在官場裡混得並不是很開。

  要是皇帝再往上提拔他的話,恐怕就要引起他人的非議了,對儷妃也不是一件好事。所以林大人這官,就算是做到頭了。

  至於儷妃的一個堂兄和一個胞兄,一個至今只中了秀才,另一個考上了舉人。

  可林二老爺中舉之後,會試一連落第了三次,至今都沒有官職在身。

  所以說儷妃現在就算是回去了,也只是徒有皇帝的寵愛,沒有多少家族方面的助力。

  儷妃已經因為殘酷的宮廷鬥爭,在冷宮裡熬了整整七年。

  皇帝現在不敢再冒這個風險,讓儷妃再次卷入這場亂局之中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8-7-8 08:41 AM

第89章 毒計

  天氣轉涼,轉眼間便入了秋。

  皇帝回到宮裡之後,大皇子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可以重新在朝堂上行走了。

  可是因為三皇子的事情,父子之間已經生出了間隙。一個懷疑對方狠毒,暗算自己的兄弟。一個怨恨對方不相信自己,給他安上莫須有的罪名。

  原本便不甚親密的父子關系,變得更加岌岌可危。

  大皇子的生母敬妃,早在兩個月前就從大皇子處得知了此事。她到底是後宮裡最年長的女人,心裡雖然也怪皇帝不相信她的兒子,可表現出來的就要理智許多,一點都沒有要和皇帝耍脾氣的意思。

  她本想著找皇帝哭訴一番,裝裝可憐,再提提舊事,皇上就會心軟,減輕對大皇子的懷疑,進而重新考慮給大皇子封王的事情。不想皇帝直接帶著幾個小兒子,跑去了避暑山莊,讓敬妃哭都沒地方哭去。

  這下子皇帝倒是回來了,可是距離那件事情發生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敬妃怕皇帝原本已經淡忘了此事,被自己一提,反倒又想起來了。

  只是就這麼僵著,也不是個辦法。敬妃思來想去之後,還是帶上了自己親手釀的酒,去乾元殿求見皇帝。

  對於敬妃的來意,皇帝心中有數。

  對敬妃,皇帝心中雖無愛,卻也是有敬的。

  要是擱在以往,皇帝或許會讓她進來,聽一聽她的解釋。

  可是現在……

  皇帝到底還是狠下了心腸,沒有見她。

  被拒之門外的敬妃,恨得咬牙切齒。從乾元殿裡出來之後,她直接衝到了謹仁宮,求全貴妃替她母子做主。

  全貴妃見她來勢洶洶的樣子,還以為敬妃發現了她和二皇子搗的鬼,心中不由咯噔一聲。

  她正要出口辯解之時,卻聽敬妃哭著說起了大皇子的冤屈。

  全貴妃聽了,差點笑出聲來。

  這個敬妃,還把她當成救世主呢。

  “我想來想去,這事兒只能是榮貴妃做的了。”敬妃邊擦眼淚邊說:“那寶慈宮裡的人,向來是面善心狠。看著不爭不搶的,實際上比誰都貪!”

  全貴妃憋著笑,安慰地覆上敬妃的手背,“姐姐別氣了,那老四只不過是個無用的書生,現在被發落到工部去干一些修修補補的事情,能有多大的出息?清德就不一樣了,年紀輕輕,就在兵部做了正五品的郎中,還打了好幾回勝仗,多厲害啊。”

  敬妃聽了全貴妃這話,心裡好像好受一點了,終於停止了哭聲,臉上也帶了一絲笑模樣:“什麼勝仗啊,那麼點兒規模,也就是小孩子鬧著玩兒似的。”

  全貴妃知道敬妃是故作謙虛,想要讓人加倍捧她的,於是趕緊配合地說道:“可不能這麼說,聽人說,清德在戰場上英勇得很呢。只是不知道,他這傷……”

  “妹妹,”提起大皇子的傷,敬妃突然握緊了全貴妃的手,把全貴妃給嚇了一跳。“你說……德兒這傷,會不會有蹊蹺?”

  全貴妃的眼皮子跳了跳,強作鎮定地說:“什麼蹊蹺?”

  敬妃皺著眉說:“我總覺得,德兒這回受傷透露著古怪。那匈奴人地處北方荒涼之地,藥物奇缺,更別說害人的毒藥了。刺傷德兒的箭上,為什麼會塗毒呢?”

  “可能……是匈奴人見識到了清德的勇猛,特意尋來的毒藥吧。畢竟一員猛將,可以一當十,甚至以一當百。這麼想的話,那些胡人費些心思來謀害他,也就不奇怪了。”

  “還是妹妹你透徹,想事情周全。”敬妃敬佩地看著全貴妃說:“那你說,清德這回的事兒該怎麼辦呢?難不成我們娘兒倆就這麼吃了這個悶虧?”

  “那怎麼能成呢,榮妃要是看咱們沒有還擊的話,以後只怕是要變本加厲了。”全貴妃突然有些責怪地看了敬妃一眼,“這件事情,姐姐怎麼不早點同我說呢?”

  敬妃一提起這個,又是差點掉下淚來,“我本想著等皇上回來之後,先去向皇上鳴冤,想著以皇上對我們母子的了解,很有可能會相信德兒也不一定。誰知皇上竟然……不肯見我……”

  全貴妃嘆了口氣,搖搖頭說:“皇上的心啊,全都拴在那個儷妃的身上。就是她不在宮裡了,皇上也忘不掉她。姐姐你看,皇上都多久沒有進過後宮了?”

  敬妃對儷妃不怎麼感興趣,反正她早已年老色衰,皇上早就不寵幸她了,有沒有儷妃都是一個樣子。

  “妹妹,我們還是商量商量怎麼對付榮貴妃吧。皇上再怎麼惦記儷妃,儷妃也不會威脅到我們的地位啊。”

  全貴妃笑了笑道:“姐姐,我這正是在給你出主意,幫你對付榮妃呢。”

  敬妃不解地問:“這話怎麼講?”

  “我剛剛說了,儷妃可是皇上的心尖子。你說,若是皇上發現,他的心上人被榮妃害死……你說,他會不會原諒榮妃呢?”

  全貴妃的聲音很輕,可是落在敬妃耳中,卻如同一道驚雷一般。

  “還有,榮妃和淑妃情同姐妹,淑妃的養子,又是儷妃的兒子。你說儷妃若是因為榮妃有了什麼不測,十二皇子會不會恨透了她們,和淑妃母子反目呢?”

  敬妃看著眼前笑得溫婉可人的全貴妃,忽然感到後背發寒。

  “這……這樣好麼?畢竟儷妃與我們無冤無仇,她也已經在冷宮裡呆了那麼多年了……”

  “既然已經進了冷宮,為什麼還要出來呢?”全貴妃淡淡地說:“她就老死在那裡,不好麼?所以說啊,姐姐不必覺得過意不去,這都是儷妃自己的選擇。”

  見敬妃面露猶豫之色,全貴妃又補充了一句:“而且你想啊,榮妃這般利用三皇子的病來陷害清德,難道三皇子就不無辜,清德就不無辜麼?在這宮裡,若想生存下去,就不能論對錯,只能比強弱。

  敬妃已經被她說動了:“可是……儷妃遠在建福宮,該怎麼下手,才能推到榮貴妃的身上呢?”

  “此事,還需從長計議。”全貴妃的身子慢慢靠後,最終疲倦地靠在了貴妃榻上的靠背上,用單手支著頭,輕輕地說:“要麼就不出手,要麼,就一出即中。”

  ……

  裴清殊從建福宮回來之後,匆匆回宮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也顧不上歇息一下,便傳來暖轎,讓人把他抬到了淑妃那裡。

  淑妃沒忍住,親自下地迎接,然後一把拉住兒子,對他噓寒問暖起來。

  母子倆站在門口說了半天,旁邊突然傳來一個年輕女子輕咳的聲音。

  裴清殊回過頭一看,驚喜地笑道:“二皇姐回來啦!”

  令儀故作嚴肅地點點頭,明明還生著一張少女的臉蛋兒,頭上卻梳成了婦人的發髻,看起來有一種小孩兒裝大人的感覺。

  不過,成了婚的人就是不一樣了。雖說身段兒還是做閨女時的樣子,眼神卻已經完全不同。一個顧盼回眸間,便是滿滿的風情和旖旎,一看就是婚後生活極其幸福。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淑妃的目光轉到令儀身上之後,卻是陡然間拉下臉來,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裴清殊自認不是外人,便隨口問出自己心中的疑惑:“母妃這是怎麼了?”

  淑妃忍不住又是一嘆:“女人家的事情,你不懂。”

  裴清殊很想說一句,誰說他不懂的?不過想到他現在還沒女人,的確不能暴露自己太了解女性身體的事情,就改口說道:“是皇姐身體不舒服麼?”

  淑妃搖搖頭:“不是……”

  令儀見淑妃吞吞吐吐的樣子,心裡就不痛快,干脆和裴清殊說道:“母妃有病了!”

  裴清殊一聽,就是嚇了一大跳,正要追問淑妃怎麼病了,就見淑妃突然跳了起來,伸手在令儀後腦勺上狠狠地敲了一下:“你才有病了呢!”

  “本來就是!”令儀不服氣地說:“我成親才一年多,您就懷疑我不能生,這不是有病是什麼?”

  淑妃氣呼呼地說:“你這沒大沒小的臭丫頭,母妃這不是擔心你,為你著想麼!你個沒良心的東西,還說起我來了!”

  令儀不耐煩地說:“我都說了,這事兒不用您管,您就別跟著瞎操心了。”

  “你是娘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我怎麼能不替你操心,替你著急?你看看人家嘉儀,嫁人沒幾天就有了。可你呢,成親都這麼久了,肚子怎麼還沒動靜?”

  令儀還是老大不樂意地說:“駙馬都不著急呢,您急個什麼勁吶。”

  淑妃急得直拍手,“那是漾兒體恤你,不想讓你著急。可他都多大的人了,不說沒有兒子,就是連閨女都沒有一個,這說出去不是讓人笑話麼?而且就算他不著急,他娘,他家裡人能不急麼?”

  令儀被她訓得沒話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小聲說:“是他……不讓我生的。”

  “你說什麼?”淑妃沒聽清楚。

  令儀干脆實話實說了:“他說我年紀還太小了,怕我生產時不順利,所以等晚幾年再要孩子。”

  “胡鬧!”淑妃聽了,不但不理解,反倒更生氣了,“你不懂事也就算了,怎麼漾兒也這麼胡來!這不是在害你麼?”
  令儀見淑妃責怪起容漾來,心中十分不好受。

  母女倆正僵持不下的時候,裴清殊忽然說道:“母妃,其實我聽公孫先生說過,女子在十八歲之前,確實不宜生子,否則難產的概率極高。二姐夫這般考慮,不是沒有道理的。”

  淑妃聽了,不由一愣:“公孫先生?”

  “是啊,就是欽天監那位……”

  “我知道,大齊還能有幾個公孫先生啊。”淑妃的態度,已經和剛才不大一樣了,“可是,若是令儀遲遲沒有懷孕的話,不知容家會不會對她有所不滿,我是擔心這個啊。”

  “母妃,就憑您和榮娘娘的這層關系,您還擔心容家人會給皇姐氣受麼?況且姐姐的性命和旁人的幾句閑言碎語相比,哪一個更為重要呢?”

  見淑妃愣住,不知如何回答是好的樣子,令儀笑得跟多花兒一樣。

  姐弟倆相視一笑,裴清殊還偷偷地朝令儀眨了眨眼。

  ……

  隨著年關一日一日臨近,宮中兩位貴妃的關系,變得越發緊張起來。

  皇後剛剛被軟禁的時候,這兩人還能稍微客氣一下,在宮裡面保持一種平分秋色的狀態。

  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無論是榮貴妃還是全貴妃,兩人都不再滿足於只管理自己的這一畝三分地。

  現在宮裡的狀態是,東六宮由榮貴妃負責,西六宮由全貴妃管轄。大多數時間裡,兩方井水不犯河水。

  可是等到新年宮宴這種集體性的大活動時,誰來負責籌備宮宴,誰能有資格陪著皇帝一起祭祖,就顯得十分重要了。

  對此,皇帝要考慮的事情也不少。

  從情感上來說,他個人其實更喜歡溫柔小意的全貴妃一點。不過從理智上來說,他又覺得榮貴妃更大方得體,上得了台面。

  不過,這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自打六皇子離世之後,皇帝經過公孫先生的點撥,對這兩個貴妃都是心中存疑。有時候說著說著話,皇帝就恨不得厲聲質問她們一番,讓她們說明白,究竟是誰害死了他最心愛的兒子。

  可是他卻什麼都不能說,只能就這麼忍著。

  皇帝心裡一直憋著一股火,隨著時間流逝,這股火不僅沒有消減,反而變得愈發旺盛了。

  所以他干脆就這麼吊著兩個貴妃,不讓這個出挑,也不讓誰壓另一個一頭。後宮裡一直維持著一種詭異的平衡。

  就拿延和十七年的新年來說吧,皇帝讓榮貴妃負責給後妃和宗親大臣們發放份例,就讓全貴妃負責籌備新年宮宴。

  若是最近全貴妃的風頭盛了一些,皇帝就會多賞賜榮貴妃一些東西,給榮貴妃長臉,反之亦然。所以一時之間,兩個貴妃還當真難以分出什麼高下來。

  就在榮貴妃和全貴妃鬥得難舍難分之時,延和十七年的春天,不知禮部侍郎是怎麼想的,突然請皇帝舉行選秀。

  朝堂之中,附和之聲一片。

  要說皇帝在過去,那也是一個風流帝王。不然他也不會有這麼多的妃子,還生了這麼多的兒女。

  不過在他遇到儷妃之後,宮裡就再也沒舉辦過選秀了。

  畢竟一個儷妃都還沒搞定呢,皇帝也沒心思去找其他的女人。

  現在大臣們重提選秀之事,皇帝的第一反應就是不大高興,覺得這些臣子不懂自己的心意。

  可是轉念一想,似乎也能理解。雖說皇帝的後宮如何,那是皇帝的家事,可是前朝和後宮往往擁有密切的聯系。

  有的朝臣想要和皇帝的關系更進一步,就會想要把女兒或者孫女送入皇宮。有的人胸懷大志,想借著後妃的枕邊風讓皇帝注意到自己,從而嶄露頭角。還有人自知自身能力有限,想借著外戚的身份扶搖直上……

  總之大體來說,舉行選秀,對朝臣們有利無害。所以禮部侍郎一提,朝堂上幾乎是一呼百應。

  皇帝本想借著為太後守孝的名義,推掉這次選秀。結果朱太傅的算學能力特別好,直接告訴皇帝,二十七個月的孝期已經過了。

  皇帝無語,只好說自己的兒子已經夠多了,不需要再廣充後廷,開枝散葉。

  可大臣們好不容易開了這個頭,哪裡肯再聽皇帝說什麼,直說生了二十幾個兒子的皇帝也不是沒有,皇帝這十二個皇子還不算多的呢。還說什麼為了國家社稷考慮,皇帝還應當繼續努力雲雲。

  皇帝聽的頭大,只能勉強又找了一個理由出來,說是現在貴妃和四妃的位子都已經滿額了,你們送女兒入宮,頂天了也就升到貴嬪,這個位置你們滿意麼?

  這下子,許多有適齡女兒、孫女兒的高位官員就不說話了。

  只有一人例外,那就是皇後的父親,朱老太傅。

  朱太傅曾經是先帝的啟蒙老師,先帝對他就算不說十分器重,那也是十分尊敬的。

  在皇帝還是皇子的時候,先帝就給他指了婚,冊封朱氏為七皇子妃。

  皇帝本以為朱氏就算不是什麼公府侯府的小姐,那也是出身於書香門第,應當是一位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

  誰知因為朱太傅當年忙於准備科考的原因,朱氏並不是在他身邊由他教導,而是在南方老家長大的。

  成親之後,皇帝就對朱氏很失望。

  不過當時他只是一個各方面條件都很一般的皇子,先帝給他賜這門親事,在那時候來看已經是莫大的榮耀了。所以說皇帝心裡雖然不滿,卻也沒敢說什麼,還因為朱氏門第頗高的原因,一直對她處處忍讓,這才使得朱氏越來越不尊重皇帝,夫妻漸行漸遠。

  現在,皇後有名無實地被困在坤儀宮裡,朱家人其實一直都是心有怨言的。只不過確實是因為皇後做錯了事,他們也不好明目張膽地抱怨而已。他們只能一個勁地在家裡合計,應當如何補救此事。

  救皇後出來,目前看來已經是很難了。雖說他們不清楚皇後當初具體犯了什麼事,可皇後親自簽字畫押,承認自己陷害妃嬪一事,朱家人都是知道的。

  所以,他們只能另想它法。

  最後想出來的辦法,就是鼓動皇帝選秀,然後再送一個朱家的女孩兒進宮。...<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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