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容默 -【皇子奮鬥日常【第一部】】《全文完》
頁: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yayo117 發表於 2018-7-15 12:29 PM

本帖最後由 yayo117 於 2018-7-15 12:34 PM 編輯

第120章 迎親

  裴清殊大婚之前半個月左右的時間,景行軒的下人們便開始打包行李,陸陸續續地往皇子府抬東西了。

  這段時間裡,景行軒裡頭不免有一點亂。裴清殊本想讓南喬姐妹倆先住過去,可南喬卻是不肯走,說是玉欄嫁人之後,裴清殊身邊缺宮女伺候,想要留在裴清殊身邊,哪怕只是為他端茶倒水也好。

  裴清殊覺得,南喬應當是怕他大婚之後,就會厭棄了她,所以想趁著這段時間再多和他相處一陣子吧。

  南喬的心情,裴清殊可以理解,但是有些事情,他必須提前和南喬說清楚。

  首先就是南喬未來的去留問題。其實在決定收用南喬的時候,裴清殊就已經想過要把她留下來了。雖說南喬見過他最手足無措的初夜,的確是讓裴清殊有幾分尷尬,不過畢竟人家姑娘跟他的時候也是初次,送出去再嫁,恐怕很難再找到什麼好人家。所以裴清殊讓南喬自己決定,是否願意繼續跟著他。

  南喬當然說願意了。

  南喬清楚,像裴清殊這樣的條件,上趕著往上撲的女人不知道有多少。聽說當初就連英國公之女,都對十二皇子求而不得。她能被貴妃娘娘選中,服侍那麼多女子的夢中情人,南喬一直覺得自己十分幸運,又怎麼會想要離開呢。

  裴清殊見她不假思索地說要留下,就把自己關於她的計劃說了一下:“這樣吧,以後在府裡,你就是我的通房了。將來若是能誕下子嗣,無論男女,我都抬你做妾室。只是你記著,在正妃產下嫡子之前,你一定不能懷孕,這一點你能答應我麼?”

  雖說南喬每次侍寢之後都會服下避子湯,但裴清殊怕後院裡有其他女人之後,南喬會產生爭寵之心,生出什麼不該有的心思來,所以有些話,他必須提前說在前頭。

  “若是正妃沒有產下嫡子,你就先有了身孕,那孩子無論如何也是不能要的。所以就算是為了你自己的身體考慮,也不要做傻事,明白麼?”

  裴清殊待人向來溫和,很少用這麼嚴肅的語氣同她說話。

  南喬一凜,忙道:“奴婢明白了。”

  和南喬談妥之後,裴清殊就讓人把她先送走了。算他現在身邊少了一個得用的大宮女,端茶倒水這種活計也用不著南喬一個司寢女官來做,有小悅子他們就足夠了。

  至於將來皇子府裡的下人,裴清殊也不缺。等他大婚之後,除了把他這些年在慶寧宮裡用慣了的下人們帶走之外,這幾天正逢宮女小選,到時候他還會挑一些身家清白的宮女子帶去皇子府。除此之外,他還讓玉欄兩口子幫他在宮外采買了一些年紀小的丫頭和小廝,等將來調教起來之後,就不愁沒人可使了。

  隨著大婚之日一日一日逼近,裴清殊心中不免有些緊張。不僅僅是對未來婚姻生活的期待,更重要的是,他終於要從皇宮裡搬出去,自己當家做主了。

  他是高興了,可把淑妃給難受壞了。當初令儀出嫁的時候,淑妃就哭了好久。這一回裴清殊要出宮,淑妃心裡更是不舍。

  她不好意思總叫裴清殊來,就日日叫人往景行軒裡送東西,裴清殊剛往宮外倒騰一些家當,淑妃就又送一批東西過來,搞得裴清殊的庫房怎麼搬都搬不空。

  裴清殊當然知道淑妃這是舍不得他呢,所以一有時間,他就會去瓊華宮坐坐,陪淑妃說說話。

  淑妃現在最愛說的一個話題就是:“你說這時間怎麼過的那麼快呢,你剛來瓊華宮的時候,才那麼一大點兒,轉眼都要成家、娶媳婦兒了……”

  這話裴清殊已經聽了好幾遍了,但也不敢嫌煩,只是配合地笑道:“是啊,時間過的太快了。兒子還想多在宮裡呆幾年,多陪陪母妃呢。”

  淑妃嗔笑道:“你呀,少說這些好聽的話來哄我!就怕你將來有了媳婦忘了娘,都不記得通往瓊華宮的路是怎麼走的了。”

  “怎麼會呢,就算兒子不孝,宋氏您也見過,她是那麼不懂事的人麼?您啊,就放一百個心吧。兒子將來一得空,就會帶媳婦來向您請安的。”

  淑妃聽他這麼說,這才算滿意了:“算你小子有良心。”

  時間在忙碌中過得飛快,轉眼之間,便到了裴清殊大婚的前一天晚上了。

  裴清殊不知道怎麼了,緊張的不行,偏生十四皇子還從隔壁跑來,賴著要和他一起睡。

  裴清殊怎麼趕都趕不走這個小跟屁蟲,只好由著他了。

  在答應他之前,裴清殊先拉住小十四,好生囑咐了一番:“先說好了,明日一早,我很早就要起來。要是把你吵醒了,你可不許哭。大婚之日聽見哭聲可是不吉利的。”

  十四皇子瞪大眼睛保證:“我才不會哭呢!誰哭誰是小狗!”

  “好。”裴清殊伸出拳頭,和弟弟粉嫩的小拳頭碰了一下,“男子漢大丈夫,可不許說話不算話哦。”

  小十四應了一聲,飛快地爬上了裴清殊的床。

  裴清殊因為緊張,躺了好一會兒都沒有睡意。小十四也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精神,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還問了裴清殊好多問題。比如“哥哥你成婚之後還會經常來看我麼”,“哥哥你會不會有了嫂嫂之後就不愛我了”之類的。

  裴清殊都沒聽清楚他在說什麼,只是稀裡糊塗地應付著。兄弟倆也不知是什麼時辰,才迷迷糊糊地睡著。

  夜裡,裴清殊做了一個夢,夢裡又是前世山河破碎的那一幕。一場大火,將他所在的樓閣包圍。他的前後左右,全都被火海給封死了……

  裴清殊從夢中驚醒之後,嚇出了一頭的冷汗。他還沒有回過神來,就聽玉岫在旁說道:“殿下醒啦!小悅子,快喊人進來伺候。”

  裴清殊開口,聲音略顯沙啞地問:“什麼時辰了?”

  “馬上就要寅時了,奴婢正准備再過一會兒就叫您起來呢。”

  裴清殊感覺自己沒睡好,渾身上下都不大舒服。他回過頭,看了仍舊睡得十分香甜的小十四一眼,輕聲說道:“那不睡了,伺候我到外間去洗漱吧,別吵醒了十四。”

  玉岫飛快地瞥了十四皇子一眼,點頭答應下來。

  雖說裴清殊是男子,無須像新娘子那樣上各種繁瑣的妝容,但他也要淨面束發,請“好命婆”上頭,然後從裡到外地打扮一番。

  簡單洗漱過後,小德子進來通報,說是“好命婆”到了。

  負責給裴清殊梳頭發的“好命婆”,是盧維的夫人孟氏。所謂的好命婆,必須父母子女夫君都健在,夫妻關系和睦,還得是和新郎關系親近的長輩。裴清殊想了一圈兒,發現沒有誰比孟氏更加合適的了。

  孟氏一面給裴清殊梳頭,嘴中一面念叨著:“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發齊眉,三梳梳到兒孫滿地,四梳梳到四條銀筍盡標齊。”

  意在祝福裴清殊夫婦白頭偕老,舉案齊眉。

  “上完頭”之後,孟氏就先走了,由玉岫等人來負責給裴清殊束發。

  今日要戴喜冠的緣故,裴清殊的頭發束起來要花費比平時更長的時間。

  束發的時候,他因為無聊,就坐在那裡出神想事情。

  玉岫邊給他梳頭邊感慨:“殿下這眉眼生得可真好,雖說是和儷妃娘娘一模一樣的桃花眼,眉毛長得卻很英武,一點兒都不顯得女氣。得虧新娘子生得也俊,不然可真是要被殿下給比下去了。”

  裴清殊聽了,看了鏡子中的自己一眼,淺淺地一笑。

  若是生為女子,他可能還要更看重自己的容貌一些。可他覺得既然是男子,只要相貌周正就好了。長成這樣,除了招蜂引蝶之外,裴清殊真不知道有什麼用,反倒是引來了不少麻煩——起碼現在,英國公府就算是記恨上他了。

  收拾妥當之後,裴清殊踩著時間出門,先去乾元殿向皇帝道別。不僅皇帝,今日淑妃、儷妃,甚至連榮貴妃等人都來了。幾人一一囑托了裴清殊幾句話,淑妃又拉著他念叨了一大通,最後還是怕誤了吉時,這才放他出宮,去宋府迎親。

  迎親路上,裴清殊身著大紅喜服,騎在高頭大馬之上。心裡明明緊張的要死,卻不得不挺直了身子,微笑著看向前方。

  七皇子跟在他身側,小聲提醒他說:“十二弟,你看起來太僵硬了,和圍觀的百姓們揮揮手嘛!”

  “揮、揮手?”裴清殊有些不好意思,“這樣不好吧,我這是娶親,又不是新科狀元游街……”

  “這有什麼的,你可是皇子,你要是和老百姓們打打招呼,他們會很高興的,不信你試試。”

  見七皇子衝他直使眼色,裴清殊只好試探性地抬起手,小幅度地揮了揮。

  沒想到那邊的人群立馬沸騰了起來,甚至還有人尖聲叫起了“十二殿下”,給他丟新采的鮮花。

  官兵們不得不用身體擋住圍觀的老百姓,伸手擋住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鮮花,以免他們衝撞了裴清殊。

  裴清殊手裡捏著一束花枝,專心騎馬,不敢再像七皇子說的那樣到處亂動了。

  畢竟今天可是他的大日子,要是插著一身花去岳家接新娘子的話,未免也太狼狽了。

  還是老實呆著,別惹事情了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8-7-15 01:10 PM

第121章 大婚

  裴清殊騎馬去宋家迎親的時候,除了他和七皇子之外,還有十名內務司送來的宦官,二十名人高馬大的護軍同裴清殊一起。以後這三十余人,就全都隸屬於十二皇子府,是他自己的人了。

  在一片喧鬧的鼓樂聲中,裴清殊在繞了小半個京城之後,終於抵達宋府。

  吉時一到,新娘子身穿鳳冠霞帔,准時出現,在喜娘的攙扶下緩步走上花轎。

  裴清殊以為自己的岳母會像淑妃一樣對著女兒掉眼淚,誰知道宋夫人卻是笑吟吟地看著他,臉上滿是滿意的表情, 都把裴清殊給看的不好意思了。

  在門口和岳父、岳母相互見過禮之後,裴清殊趕緊回到馬上,帶宋氏回府。

  在婚禮當日,他是不能進女方家門的。

  福貴作為裴清殊身邊的總管太監,帶著幾名宦官舉著大紅燈籠在前方開路。宋氏的嫁妝早在大婚之前就已經搬去皇子府了,所以今天的迎親隊伍,主要就是由裴清殊的屬官,還有一些專門負責皇子大婚的尚樂司人員組成的。

  這一路上又是放炮仗,又是吹吹打打的聲音,在鋪天蓋地的紅色之下,顯得十分熱鬧。

  盡管在裴清殊之前,已經有數位皇子出宮娶親了,但老百姓們仍舊把十二皇子娶親當成一件非常有趣的熱鬧來看。

  道路兩側黑壓壓的人群,隨著時間的推移沒有減少半分,反而變得更加擁擠了。熱情的圍觀百姓們,搞得裴清殊十分緊張,生怕這一路上會出現什麼意外,讓他在全城的百姓面前丟人。

  好在裴清殊心中雖然忐忑,但京兆尹和宮廷禁軍們做的護衛工作很不錯,最終他們還是平平安安、順順利利地回到了皇子府,沒有出現什麼意外。

  ……

  裴清殊用系著繡球的紅綢攜著宋氏入門之時,賓客們早已在大堂裡恭候多時了。新人一進來,眾人的目光便凝聚在了他們身上。

  宋氏遮著蓋頭,估計察覺不到,也有可能察覺到了別人的視線,卻被紅蓋頭擋住了表情。裴清殊不知道她現在是什麼狀態,反正他自己現在就是四個字——強作鎮定。裴清殊必須輕輕抿著嘴唇,才能保證臉上的肌肉不會亂纏。

  要知道“洞房花燭夜”,可是與“金榜題名時”並列的人生四大喜之一。裴清殊會如此激動,其實並沒有什麼稀奇。很多男子在婚禮之日,都會有與他相似的心情,只是和他一樣,強忍著沒有表現出來罷了。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好一會兒,直到他們開始在司儀的指示下拜天地,裴清殊緊張的心情才稍有緩解,心髒不再像剛才儀式開始之前那樣砰砰亂跳了。

  因為裴清殊的父母都在宮中的緣故,今天他和宋氏只要拜天地和夫妻對拜,明天早上才要進宮,正式向皇帝和裴清殊的母妃請安。

  至於宋堯夫婦,在新人沒有拜過皇帝的情況下,裴清殊和宋氏也不能一起向他們見禮。所以“二拜高堂”的時候,裴清殊夫婦只是朝著皇宮的方向行了一禮。

  禮畢之後,新娘子在喜娘和裴清殊的攙扶之下,入了洞房。

  熱愛八卦的命婦們,還有和裴清殊關系要好的七皇子他們,自然不肯錯過這等鬧洞房的好機會。

  一時之間,新房裡頭鬧哄哄的,不僅有長輩、平輩,甚至還有小輩。看到令儀把孩子都給抱過來了,裴清殊感覺哭笑不得,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

  一開始他怕宋氏臉皮薄,見到人就往外趕,不讓他們開宋氏的玩笑。

  傅二夫人卻是不依:“那怎麼能行呢,都說‘鬧喜鬧喜,越鬧越喜’,洞房這一日百無禁忌,主人家可不許惱的!”

  程大夫人也幫腔說道:“就是就是,‘新婚三日,不講大小’,‘越鬧越發,喜可加倍’嘛!”

  裴清殊耐不住眾人起哄,只得由著他們問了幾個讓人臉紅的問題。

  他本想著自己多承擔一些的,結果這幫人不知道怎麼回事,全都逮著新娘子問。什麼“打算生幾個孩子啦”,“最欣賞十二皇子的哪個地方啦”,問的全是一些讓人害羞的問題。

  裴清殊見宋氏答得艱難,才答了三個問題,他就給虎子使了個眼色,讓他領人把這幫賓客都趕出去吃酒。

  喜娘見了,怕主人家和賓客鬧得不愉快,會破壞婚禮的氛圍,連忙大喊一聲:“吉時到,請新人用合巹酒——”眾人一聽都到了這個環節了,只能意猶未盡地退了出去。

  七皇子臨走的時候還小聲對一旁的八皇子感慨:“快走吧,十二弟著急洞房了。”

  裴清殊聽到後,真心感到冤枉。天地良心,他只是看不下去旁人為難宋氏的模樣好麼?

  不過這個時候,他又不好追過去解釋,那樣未免也太奇怪了。

  裴清殊只能輕嘆一聲,用眼神示意小悅子關門。

  等門關上之後,傅大夫人,也就是榮國公夫人,作為命婦代表,給他們唱了“交祝歌”。在祝福的歌聲之中,裴清殊和宋氏在喜娘的幫助下用了交杯酒。

  等合巹酒飲完之後,所有人,包括跑腿的小悅子在內,全都退了出去,只留了一個打小伺候宋氏的丫頭。

  裴清殊看了那丫頭一眼,少女看起來和宋氏差不多大,身子緊貼在宋氏身邊,微微低著頭,有些看不清楚面容。裴清殊也不在意,只是問道:“你叫什麼?”

  丫頭看來也是見過些世面的,在皇子面前也並不緊張,而是恭敬大方地回答道:“奴婢名叫玲瓏。”

  裴清殊點點頭:“玲瓏是吧?去,把喜杆拿過來。”

  玲瓏聞言,不由意外地說:“殿下現在就要掀蓋頭麼?按照規矩,您不是要先去宴客……?”

  “讓你拿你就去拿。”裴清殊看著宋氏挺得筆直的腰,就能想像出她現在一定累壞了,不如早點掀了蓋頭完事,也好讓宋氏早點歇下。

  玲瓏不敢違背他的意思,趕緊取來一根煙杆長短、鑲有龍鳳呈祥圖案金玉裝飾的紅木杆遞給裴清殊。

  裴清殊接過後,朝著宋氏的蓋頭輕輕一挑,蓋頭就掀開了。

  盡管頭上已經沒了束縛,可宋氏還是低眉順眼地坐在那裡,不知是害羞還是什麼,不敢去看裴清殊的臉。

  裴清殊卻細細端詳起宋氏來。說句老實話,他與宋氏並不相熟,不過幾面之緣而已。這回細看,發現她似乎與自己記憶中的女子長得有點不一樣了,不知道是不是妝容過於厚重的緣故。

  裴清殊想到臉上塗了好幾層白粉的那種感覺,一定十分不好受,就對玲瓏吩咐道:“伺候你家主子洗臉吧。”

  宋氏聽了,下意識地抬眼看向他,面露疑惑:“殿下?”

  丫鬟的問題裴清殊可以不解釋,但宋氏的疑惑,裴清殊總要解答:“你放心,我只是想讓你松快一點,沒有什麼旁的意思。等卸了妝,你就去換身家常衣服穿吧,這身喜服太重了。”

  宋氏見他這樣關心自己,心中自是十分感動。只是這樣做到底不大合規矩,於是宋氏不好意思地說:“多謝殿下體恤,可妾身還要坐帳呢。”

  坐帳也叫坐福,是一種傳統婚俗。大婚當日,新娘子要坐在撒有各式喜果的床上,意在“坐出富貴”。

  可裴清殊覺得,這種習俗只是在折磨人而已。他出去招待賓客,什麼時候能回來還不一定,要讓宋氏在這些干果上坐半天,未免也太遭罪了。

  “沒關系,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不是?等會兒我讓玉岫進來,讓她幫著把床上的東西收拾收拾,重新布置一下。等我回來的時候,我希望能睡到一張干淨的床。”

  宋氏聽了,以為裴清殊是生性喜潔,不希望床上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這才叫她們收拾的,於是也顧不上什麼規矩了,只得答應下來。

  裴清殊見她點頭,這才從新房中出來,去前院招待客人。

  七皇子很夠意思,看起來咋咋呼呼的,可真正到了要喝酒的時候,他可是幫著裴清殊擋了不少的酒。

  饒是如此,裴清殊還是被灌了不少。主要是今天來的人裡,不少都是和裴清殊同齡的世家子弟。雖說他們中的許多人都和裴清殊關系還不錯,甚至有些交情,可是一想到當初議親的時候,那麼多家的閨秀都看中了裴清殊,裴清殊又娶到了素有才名的宋二姑娘,少年們便禁不住有些嫉妒,趁著婚宴的機會拉著裴清殊多喝了幾杯。

  再加上長輩和高位大臣們的敬酒,裴清殊不得不喝,不知不覺間,裴清殊的酒意就開始上頭。

  等七皇子被下人們扶著,搖搖晃晃地走向客房之時,其他賓客們也都喝得差不多了。

  裴清殊終於抽出身來,回到自己的新房之中。

  房內,宋氏已經按照他所說的那樣,卸了濃妝,換上一身大紅色的絲綢寢衣。喜床上的干果也都被收拾干淨,鋪上了簇新的大紅色床單被褥。

  不知是不是外面天氣微涼,屋內燃著高高的紅燭的原因,裴清殊忽然感覺有些口干舌燥。...<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8-7-15 04:29 PM

第122章 洞房

  裴清殊還不習慣讓宋氏的人伺候,小悅子扶他回來之後,裴清殊就先沒讓他走,而是由小悅子伺候著他淨手、更衣。

  宋氏坐在床邊用余光看著他,見裴清殊開始更衣,面上露出一絲猶豫之色,不過最後還是站起來說:“殿下,讓妾身來伺候您更衣吧。”

  “不必了,你累了一天,這點小事,還是由下人來做吧。”

  裴清殊說話的時候,目光自然地落在了宋氏的臉上。淨面之後,宋氏的臉看起來就要舒坦多了,和記憶中的模樣也有了些許重疊。

  宋氏是典型的古典美人,一張鵝蛋臉上,眼睛是不大不小的柳葉眼。鼻梁高挺,鼻頭圓潤,看起來十分溫婉。

  聽裴清殊這麼說,宋氏便道:“妾身不累。蒙殿下垂憐,妾身已經歇了半日了。倒是殿下,在外招待賓客,想來定然十分辛苦。”

  裴清殊笑了笑,不置可否地看著她。他是當真有幾分醉了,在溫暖的燭光和迷蒙的醉眼之中,宋氏的臉上仿佛暈著一層淡淡的光。

  見她起身靠近自己,接替了小悅子手上的活計,裴清殊初時雖微感別扭,但很快就習慣了,由著宋氏替他更衣。

  見她低頭忙得專心,裴清殊溫聲問道:“晚上可用了點心?”

  宋氏紅著臉點點頭:“玉岫姑姑都送過來了,我本想著等殿下回來一起吃,可玉岫姑姑說,您已經在外頭吃過了,這是殿下的意思。”

  “嗯。”裴清殊不知怎的,腦子裡頭因為酒醉的緣故,明明有些發木,右手卻是不聽使喚似的,自發抬起,摸了摸宋氏烏黑的秀發,“以後跟著我,不必如此拘謹。只要無傷大雅,我希望你能盡量過得舒服一點,起碼要比在家裡做姑娘的時候更快樂,那樣我心裡才高興。”

  宋氏聞言,有些意外地抬眸看他一眼。只見裴清殊那雙形似桃花的眼睛裡,仿佛漾著一層水光,說不出的明亮動人。

  “殿下……”因為感動,宋氏一時竟有些語塞,不知該說什麼是好。最後還是表決心似的說了一句:“妾身會好好為殿下管理後院,替殿下分憂的。”

  裴清殊忍不住笑了笑,頗有些無奈,但更多的還是覺得好笑:“好了好了,我這一身的酒氣,先去洗洗。你等我一會兒,若是困了,就先睡吧。”

  宋氏聽了,害羞地抿著嘴唇,點了點頭。

  裴清殊去沐浴的時候就在想,這宋氏好像和未婚時落落大方的樣子有一點不一樣啊?不過很快他就想明白了。大概是新婚之夜,不管什麼性格的女子,都會有一些害羞吧,可能等過了這一關就好了。

  他怕宋氏等得太久,心中會不安,簡單洗了洗就出來了。回到臥房之後,裴清殊發現屋裡的燈全都熄滅了,只留下兩盞長長的龍鳳喜燭。據說這一對長燭需要一直燃到天明,一夜都不能熄,否則就不吉利了。

  裴清殊走到床邊的時候,發現宋氏已經躺在了檀香木雕花滴水大床的裡側,身上蓋著繡有鴛鴦戲水式樣的大紅色錦被。

  那個伺候她的丫鬟不知道哪裡去了,小悅子也在簡單收拾了一下浴房之後,從新房內退了出去,在外頭候著。

  裴清殊坐在床邊,自己用腳褪下鞋子,躺了上來。

  這一下子,兩人離得極近,他似乎都能聽到宋氏緊張的呼吸聲。

  裴清殊不由輕輕一笑,笑聲從胸口中發出,直撞到少女的心上。

  宋氏再也裝不下去,抬起眼睛,含羞帶怯地望著他。

  裴清殊伸手,把她的身子翻過來,讓宋氏面對著自己。他一手支撐著自己的身體,一手輕撫宋氏柔嫩的臉,溫聲說道:“我在庚帖上偷偷看過,你的小字,可是叫昭屏?”

  宋氏的臉,變得像煮熟的蝦子一樣紅:“是。”

  “那以後沒有外人的時候,我就叫你昭屏可好?”對著自己的妻子要是也叫宋氏的話,未免顯得太生疏了。

  宋氏輕輕點頭,嘴角微微翹起,似是在笑。

  裴清殊低頭,在她唇邊輕輕一吻,然後抬腿跨坐在宋氏身上,另一只手順手將大紅色灑金簾一拉,將喜燭的燭光完全隔絕在床帳之外,帳內頓時昏暗下來。裴清殊看不清楚,只能憑著本能去做接下來的事情。

  雖說在大婚之前,已經有專門的女官教導過宋氏新婚之夜應當怎樣做了,但宋氏到底是大戶人家的女兒,對男女之事知之不多,基本就是躺在那裡,任由裴清殊施為。

  她本以為新婚之夜,就是會像教養姑姑說的那樣,痛一陣子,忍過去就算完了。不成想十二殿下極有耐心,先是親吻她的臉,再是慢慢向下,及至她的身體完全准備好了,才小心翼翼地進入。

  等到結束之後,宋氏並不覺得特別難受,只是心情特別復雜,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受。

  從這一刻起,她就是真真正正的婦人家了。

  裴清殊倒沒想那麼多,忙了一天,他其實是非常累的,加上前戲做的長,初次之後,他就讓人進來送水。

  他怕宋氏用不慣太監,就自己起身去了浴房,讓小悅子伺候自己,宋氏那邊則由她自己的陪嫁丫鬟伺候。

  一番折騰下來之後,夜已經深了。裴清殊回到床上之後,對宋氏說了一句“睡吧”之後,便很快進入了夢鄉。

  ……

  年輕最大的好處之一就是,盡管睡覺之前累得要命,可睡了一覺之後,就又重新變得精神抖擻起來。

  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裴清殊早起之時,只覺渾身上下非常輕快,忍不住跑到院子裡頭去打了一套盧維先前教他的太極拳。

  等他回來之後,宋氏也已經起身了,正在對鏡梳妝。

  以前他雖也有過女人,但南喬身份低微,從來沒有和裴清殊過過夜,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女子這般晨起之時描眉畫眼的情景了。

  裴清殊笑了笑,上前自背後摟住宋氏,含笑問道:“睡得好麼?”

  宋氏垂著眼睛點點頭。

  裴清殊見她眼下似有淡淡的青色,就知道宋氏肯定沒睡好。不僅僅是初夜的原因,人在自己家裡住習慣了,冷不丁換到一個新地方來睡,怕是也會感覺不習慣的。

  不過裴清殊就沒這個毛病,他現在一點都不擇床,新床睡得也很舒服。

  他放開宋氏,憐惜地說:“別急,今天有大朝會,父皇一時半會兒也回不到乾元殿去,我們用了早膳再進宮。”

  宋氏有些意外地抬起頭:“這樣可以麼?”

  按照慣例,他們應當是一大早上餓著肚子進宮,先拜見皇帝,再去裴清殊的母妃宮裡。如果運氣好的話,可以和他母妃一起用早膳。

  “怎麼不可以?我看這樣倒挺好。不然我有兩個母妃,你說說,咱們該和誰一起用膳?”

  宋氏一愣,這幾天她實在太過勞累,要是裴清殊不說,她都快忘了自己有兩個婆婆的事情。

  自古至今,婆媳關系都是十分復雜的。一個婆婆都有可能應付不來,更別說是兩個。

  若是換到別的人家,宋堯夫婦肯定不會讓女兒嫁給有兩個母親的男子。不過裴清殊的情況十分特殊。他的生母極其受寵,養母又是出身大族,位高權重的貴妃娘娘,兩人都是他的助力,而不是負擔,所以有兩位母妃對於裴清殊來說,反倒是好事。

  只是身為裴清殊的皇子妃,宋氏需要注意的事情,就有很多了。

  “殿下,那咱們一會兒入宮拜見的時候,是兩位娘娘一起見,還是……?”

  “先去瓊華宮。”關於這個問題,裴清殊早就想好了,“咱們先不說養恩生恩誰大的問題,淑母妃是貴妃,位份擺在這裡,咱們先去見她,旁人也不會說什麼。況且你又不是不知道儷娘娘是個什麼樣的性子,這些俗事,她根本就不會在乎。”

  宋氏點點頭,裴清殊說的沒錯,因為和七皇子妃林氏交好的緣故,宋氏去過幾次鐘靈宮。盡管儷妃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可是多少年了,她看起來還是那副模樣。說好聽了叫不食人間煙火,說白了就是冷淡。對於很多別人會覺得敏感的事情,儷妃根本就不當回事。

  這樣倒也好,起碼給他們省去了許多麻煩,不用糾結怎麼做才能兩邊都不得罪了。

  不過說句老實話,在宋氏心裡,她其實是更喜歡儷妃這個婆婆的。雖說儷妃性子淡漠,對誰都是淡淡的,但宋氏很欣賞儷妃的才華,又和林氏交好,所以不自覺地就更傾向於儷妃這一邊。

  至於淑貴妃,宋氏雖然敬畏,對淑妃也尊重,只是一想到裴清殊過兩年還要迎娶淑妃的侄女,宋氏就不禁有些擔心。

  她知道淑妃是個很好的人,不然也不會將裴清殊視如己出,將他撫養長大。

  只是,在她和淑妃的侄女之間,淑妃會更喜愛哪一個,不是明擺著的事情麼?

  宋氏表面上說是不介意,其實心裡,還是有些介意的。

  不過,宋氏很感激淑妃的一點,就是淑妃在她和裴清殊成婚之前就告訴了她這件事,起碼讓他們家裡有一個心理准備。若是不能接受的話,也可以推掉這門親事,另擇佳婿。

  當然,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宋氏肯定是早就接受了那位未來的傅側妃的。

  她只能希望,那個傅側妃會是一個懂事的姑娘,將來不要讓她感到為難就好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8-7-15 04:34 PM

第123章 朝見

  按照規矩,皇子大婚後的次日,要攜新婦入宮,依次去叩見皇太後、皇帝還有皇後,這就是所謂的“朝見禮”。

  不過現在宮裡的情況特殊,太後去世,皇後被囚,所以裴清殊和宋氏只要去拜見皇帝,再給他的兩位母妃分別問個安就好了。

  因為皇帝今日要上大朝會的緣故,裴清殊夫婦在乾元殿等了好一會兒,皇帝才匆匆忙忙地趕回來。

  皇帝回來之後,端坐在龍椅之上,坦然接受了兒子兒媳的跪拜大禮。禮畢之後,皇帝給祿康安使了個眼色,祿康安會意,讓人把早就准備好的見面禮呈了上來。六個托盤上的東西,全都是送給宋氏的。

  宋氏也沒細看,讓玲瓏接了禮單之後,又向皇帝行跪拜禮謝恩。

  這回皇帝沒有立即讓她起來,而是含笑說道:“你父宋堯,乃是朕之愛卿,朕向來十分欣賞他的才華。朕想著以宋家的家風,教出來的女兒定當十分懂事,所以當初朕把你指給殊兒的時候,朕心裡是再放心不過的。只是朕這個兒子,朕十分清楚,他是個慣來愛替別人考慮的,有時候不免委屈了自己。還望你們成婚之後,你能多關心他、照顧他,夫妻一心,早點兒讓朕抱上大胖孫子。”

  皇帝原本說得還挺正經的,宋氏也是正色聽著。可聽到最後一句時,皇帝突然話鋒一轉,讓宋氏忍不住臉紅了。但她還是忍著羞澀點了點頭,答應下來。

  “平身吧。你們還要去瓊華宮和鐘靈宮,時辰不早了,朕就不耽擱你們了,去吧。”

  裴清殊點頭謝過皇帝體恤之後,領著宋氏離去。

  一出乾元殿,宋氏就稍稍吐出一口氣來,看來她剛才面聖的時候,心裡還是緊張的,只是沒敢表露出來。

  因為裴清殊和皇帝熟絡的緣故,他面對皇帝的時候,心裡頭倒是一點都不慌。

  他只是關心宋氏:“剛才父皇說話的時候,你跪了一會兒,累不累?要不要傳轎?”

  宋氏搖搖頭道:“哪有新媳婦入宮第一天就要擺架子的?殿下若是不累的話,咱們還是走著去吧。”

  裴清殊見她要強,也只能說好。

  路上,夫妻二人低聲聊起天來,打發途中的無聊:“我看你剛才在乾元殿裡的時候,好像有些緊張。父皇是個再慈愛不過的人了,你那麼怕他做什麼?”

  “皇上對殿下再慈愛,那也是天子,對之不可不敬畏。而且……”而且皇帝剛才故意讓宋氏跪著說話,明顯就是提醒她要注意分寸,記住自己伺候夫君的本分。

  皇帝對裴清殊的疼愛之情自然是無可置疑的,只是對於並沒有什麼感情的兒媳婦,皇帝就不會那麼照顧了。不管在什麼時候,皇帝總是以裴清殊的感受為先的。

  裴清殊見宋氏欲言又止的模樣,好像明白了什麼,和氣地說道:“父皇剛才說的那番話,你也別多想。我娶你回府,是讓你做正妃,不是娶個老媽子回來的。你啊,也不用有太大的壓力,有什麼事情,多和我商量就好了。我又不是三歲的小孩子,什麼事情都要你伺候。”

  裴清殊這麼一說,宋氏心裡果然舒服了許多,連腳步都變得輕快了。

  來到瓊華宮之後,小兩口還是按照方才在皇帝那裡做的那一套,先向淑妃行大禮。

  不同的是,看著跪在自己下首的一對小兒女,淑妃不知怎的,突然十分感性地哭了。

  裴清殊一聽就顧不上那麼多了,連忙抬起頭來,關心地看向淑妃:“母妃,您沒事吧?”

  淑妃用帕子按了按眼角,搖搖頭道:“瞧我,怎麼又沒忍住呢!你放心,母妃沒事,母妃就是看見你長大成人,太過激動了,你別嫌母妃煩……”

  裴清殊忙道:“怎麼會呢。兒子知道,母妃是心裡疼我,才會情難自禁的。”

  淑妃見他理解自己,不由破涕為笑,抬手虛扶他們說:“快起來吧,你們兩個肯定累壞了。玉盤,賜坐。”

  裴清殊坐下之後,宋氏卻還不能坐。因為一旁的宮人已經把茶盞端上來了,她要向淑妃敬茶。

  淑妃接了茶盞之後,一點都沒為難宋氏,還笑吟吟地對一旁的玉盤說道:“沒想到本宮這輩子呀,還能喝上媳婦茶。真好,真好!”

  玉盤在旁笑道:“娘娘是高興糊塗了,又說糊塗話了。您養了十二殿下這麼多年,十二殿下就是您的親兒子,還有什麼沒想到的?”

  “是啊,你說的沒錯,是本宮犯糊塗了。”大喜的日子裡,淑妃也不生氣,不管旁人說什麼,她都是笑呵呵的模樣。

  臨走的時候,淑妃又送了宋氏不少東西,數量雖然沒有多過皇帝,可樣樣都是精品,不比皇帝那邊送的禮薄。

  宋氏見淑妃待自己這樣熱情,心中突然感到一陣愧疚,懷疑自己是不是把人給想得太壞,太小家子氣了。

  畢竟淑妃這個婆婆,待她已經很好了。如果她貪心地想要獨占裴清殊,從一開始就不應該答應嫁過來,做這個皇子妃。

  “想什麼呢,仔細腳下。”裴清殊見她神思不屬的樣子,便自然地拉住了宋氏的手。誰知宋氏卻像觸了電一般,條件反射似的抽回了手,紅著臉對裴清殊低聲道:“還在宮裡呢,殿下別……拉拉扯扯的。”

  裴清殊頗感無奈地說:“我這不是怕你累著麼?那你好好看路,慢點兒走,看這時辰,正好能在鐘靈宮用午膳。”

  一想到今天上午,最讓她害怕的兩位都見完了,宋氏心中頓時輕松了不少,含笑點了點頭。

  到了鐘靈宮那邊才發現,不僅儷妃,還有住在隔壁的恩嬪,就連七皇子妃林氏和已經搬去慶寧宮的十四皇子都來了。

  鐘靈宮中少有這麼熱鬧的時候,儷妃嫌吵,接了宋氏的媳婦茶之後就自個兒回屋去了,裴清殊他們則留在花廳裡用午膳。

  吃飯的時候,林氏笑吟吟地對裴清殊說:“原本聽你七哥說過,說他今兒個也想進宮來湊個熱鬧的。可他昨天喝的太多了,上午實在是起不來。我入宮的時候,八成他還在你府中的客房裡躺著呢。”

  昨天七皇子喝得太多,走不了路了,裴清殊就讓他在十二皇子府裡留宿了一晚。

  雖說他這裡的客房很多,但輕易讓旁人的女眷留宿總歸有點不合適,所以林氏昨夜是回家睡的。留在七皇子身邊照顧他的,是七皇子的兩個通房丫頭。

  裴清殊點點頭,起身敬了林氏一杯酒:“昨日真是辛苦七嫂和七哥了,七哥不在這裡,我就先敬七嫂一杯好了,多謝七嫂對我們夫妻的照顧。”

  林氏笑了笑,沒喝酒,而是端起茶杯,滿臉喜色地看向一旁的宋氏:“我和宋妹妹認識也有好些年了,當初我就想著你們兩個年紀相仿,各方面條件都很匹配,想要給你們做媒,沒想到還真的成了,真是太好了。我和你七哥也不圖什麼,只要你們兩個和和美美的呀,我們辛苦點兒不算什麼,畢竟咱們都是一家人不是?”

  裴清殊笑著喝完杯中酒,正要說話,忽見十四皇子拉著林氏的手臂撒起了嬌:“七嫂,我也要娶媳婦,你也給我做個媒嘛!”

  聽了小十四的話,眾人忍不住大笑起來。

  恩嬪把十四拽著林氏的手一拉,把他扯到自己這邊來,好笑地說他:“陽兒,你才多大啊,著什麼急娶媳婦兒?”

  “我要出宮找哥哥嘛。”小十四看起來十分委屈,“哥哥有了嫂嫂以後,就不要我了。”

  “胡說什麼呢你。”恩嬪瞥了宋氏一眼,見宋氏沒有生氣,這才稍稍放下心來,去教小十四:“哥哥娶了嫂嫂之後,以後就多了一個人疼你了,怎麼能叫不要你了?你可不能這麼想,快點給你十二嫂道歉。”

  小十四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哪裡錯了,裴清殊明明就是大婚之後出了宮,不能和他再住在一起了呀,他說的哪裡不對麼?

  不過恩嬪這個姨母對他照顧頗多,十四皇子也不敢不聽她的,只能委委屈屈地跟宋氏道了歉。

  宋氏大方地說:“沒關系,十四殿下還小嘛,舍不得哥哥也在情理之中。當年我長姐出嫁的時候,我也是十分舍不得她呢。”

  聽宋氏這麼說,所有人都覺得她懂事,不和小孩子計較。

  大家都沒當回事,聊起了旁的話題。

  不過裴清殊還是覺得,十四好像被他們寵得有些過於嬌氣了,甚至還有些任性,不會分場合。

  誠然,對於皇位之爭來說,十四越不懂事,於裴清殊越有利。

  可他作為兄長,實在不能就這樣任其發展。

  想想當年,就算四皇子不是他一母同胞的親哥哥,還很用心地教導他呢!裴清殊也不能差的太多了。

  所以在幾個女人們說話的時候,裴清殊就拉過小十四,低聲對他說:“哥哥永遠都是你的哥哥,無論我娶了誰,這一點都不會改變。只是你以後不能再總是仗著自己年紀小,就這麼不計後果地說話了。人活在這個世界上,不可能永遠如你所願。你要學著長大,學著自己獨立起來,明白麼?”

  小十四懵懵懂懂地看著他,乖巧地點了點頭。

  ……

  在鐘靈宮裡用完午膳之後,裴清殊沒有多做停留,趕緊拉著宋氏回府休息。

  午睡的時間裡,裴清殊還是更喜歡一個人睡,所以路過前院的時候,他就直接回屋休息,讓宋氏自個兒回後院去了。

  一覺醒來之後,天色已近黃昏。裴清殊睡得嗓子發干,喝了碗溫茶潤了潤,才算緩了過來。

  福貴站在一旁,弓著身子問他:“殿下,玉欄夫婦在外頭候著呢,您可要見上一見?還有您大婚這回,內務司撥來的下人……”

  裴清殊午睡剛醒,還有些沒回過神來,沉默了一會兒才問:“可帶他們見過皇子妃了?”

  福貴答道:“都見過了,剛打後院回來呢。”

  “那讓他們都進來,去正廳等著吧。”雖說玉欄是自己人,可玉欄的男人裴清殊並不熟悉,而且還有許多生人,還是在外間見面比較妥當。

  簡單換了身家常衣裳之後,裴清殊來到正廳,發現下頭站了黑壓壓的一群下人。

  站在最前面的,就是玉欄夫婦。

  玉欄今年已經有二十七歲了,前幾年嫁人之後,玉欄很快就懷了身孕,生下一子,現在肚子裡頭又揣了一個,看起來大概四五個月的樣子。

  和在慶寧宮那會兒相比,玉欄整個人都豐腴了不少,看起來也更加成熟穩重了。

  裴清殊因著出宮來看皇子府的緣故,之前已經見過玉欄幾次,所以主僕重逢之後,二人都沒有特別激動。

  裴清殊囑咐她說:“你身子漸漸地重了,也別心眼子太實,什麼事情都親力親為,小心累壞了身子。過幾天玉岫就要嫁人了,等她忙活完這一陣,你就先把府裡的事情交給她,先把孩子平安生下來再說。”

  玉欄聽了,感激地答應下來。

  玉欄嫁人之後,旁人已經不能直接稱呼她的名字了,而是要管她叫做傅順家的。玉欄是傅家的家生子,她男人也是,名叫傅順,是淑妃特意讓人從傅家的家生子中挑出來,用來給裴清殊做管家的。

  雖說是稱作管家,不過傅順這個管家是“小管家”,只負責裴清殊前院的事情。福貴則是十二皇子府真真正正的大管家。前院和後院的事情,都由他來負責。

  傅順雖是傅家的老人了,但在皇子府的權力分配上,他也挑不出一點不妥來。畢竟福貴是太監,在後院行走方便,又曾是御前的人,跟在裴清殊身邊多年,傅順自知自己是肯定和他比不了的,所以對待福貴十分恭敬,一點都不敢因為福貴是宦官,就瞧不起他。

  見過玉欄兩口子之後,裴清殊接著又掃了一眼站在玉欄身後的四個姑娘。

  四個女孩兒看起來都十三四歲的樣子,裴清殊一看就知道,是內務司派來給他和宋氏做大丫頭的,應該都是從好人家選進宮去做宮女的。

  玉欄見裴清殊看向她們,就叫她們幾個上前向主子行禮。

  玉欄和玉岫嫁人之後,裴清殊身邊的確是缺幾個得用的丫鬟。不過他也不打算多留,選兩個留下來,幫著做些太監們做不來的細致活就是了。

  “都叫什麼名字?”

  聽她們說了才知道,原來宋氏剛剛給她們換了新名字,以春夏秋冬為題,分別叫做“覓春”、“錦夏”、“念秋”和“冬瓷”。

  裴清殊想了想,最後挑了長相較為憨厚老實的覓春和冬瓷,至於長得比較清秀的錦夏和念秋,則送回到了宋氏那裡。

  雖說宋氏這回來皇子府,帶了不少的陪嫁丫頭,但她也不能全用自己的人,傳出去也不好聽,還是要摻雜著些皇子府和宮裡送來的人用的。

  分配完幾個一等丫鬟之後,剩下的一些小丫鬟和小太監,裴清殊就沒再細問,等著有時間再慢慢了解。

  見完下人們之後,也差不多到了要用晚膳的時間了。裴清殊想了一下,起身去了宋氏那裡。畢竟是新婚,也不好冷落了人家。

  當晚,裴清殊便順理成章地留宿在宋氏房中。

  晚上臨睡前,宋氏小心翼翼地告訴他說,今天下午回來之後,南喬姑娘和南榕姑娘來向她請安了。

  “這對姐妹花生得都不錯,瞧著也乖巧,說是以後日日要來給我請安,伺候我的起居。”

  說起南榕,裴清殊忙道:“南喬也就罷了,南榕是我還沒有收用過的。等忙過了這一陣子,你幫她瞧個合適的人家,別太張揚地嫁出去,多送幾個嫁妝就是了。”

  宋氏聽了,意外地看向裴清殊:“啊?這麼說來,殿下只有一名司寢女官麼?”

  按照規定,皇子在成婚之前,至多可以有八名司寢女官,當初二皇子就把這個名額給用滿了。三皇子出宮時有六個,就連看起來不近女色的四皇子,也有四個。

  像裴清殊這樣只有一個司寢女官的皇子,算是非常非常少見了。

  雖說宋氏看起來較為大度,可裴清殊不想過多地和她討論這個話題,只是簡略地解釋道:“嗯,我心思不在這上面,而且女人多了,你打理起後院兒來也不方便。至於南喬……她來不來,都隨你的意。你要是嫌煩,就讓她在房裡歇著。若她伺候得周到,讓她來侍奉你也無妨。”

  裴清殊說完,又把自己和南喬關於生子和抬姨娘的打算和宋氏說了一下。宋氏聽了,自是十分感激:“多謝殿下為我考慮。”

  裴清殊笑了笑,捏住宋氏的手,忽然發現娶一個比自己大一點兒的媳婦還是有好處的。起碼他不用顧忌著宋氏年紀小,生孩子會艱難。以宋氏現在的年紀,就算懷上孩子,應該也不會有太大的風險了。

  “我希望自己的長子,也是嫡子。”裴清殊抬眼看著宋氏,含笑問道:“你明白我的意思麼?”

  宋氏害羞地說:“妾身明白。”

  ……

  第二日一早,裴清殊又早早起來,送宋氏回門。

  回門也稱歸寧,指女子出嫁後首次回娘家探親。

  雖說裴清殊和宋堯早已十分熟悉,但作為女婿登門,和作為弟子的感覺,卻是截然不同的。

  出門之前,裴清殊好好檢查了一番自己的儀容,又親自檢查了一遍送給二老的禮單,這才攜宋氏出發。

  裴清殊本想和宋氏同坐一輛轎子,但宋氏害羞,怕家裡姐妹見了會笑話,就趕裴清殊去騎馬。

  裴清殊無可無不可地應了,騎著高大的青驄馬,走在宋氏的轎子前面。

  好在今日路上的行人不算太多,沒有人往裴清殊身上丟花。只是有些嬌俏的小娘子,裝作不經意的樣子,偷偷地瞄他兩眼。

  ……

  若是一般的女婿,自然是要等進了府門之後,才能拜見岳父岳母的。但裴清殊是皇子,身份特殊。宋家人估摸著他們要來的時間,一早就來到了門口迎接,生怕失了禮數。

  一見裴清殊,宋堯便帶領著家人,向裴清殊行禮。

  裴清殊連忙翻身下馬,親自扶起宋堯,又向宋夫人問好。

  宋夫人剛點頭笑了笑,就見轎簾一掀,自家女兒從轎子上走了下來,眼含熱淚地喚了她一聲:“娘。”

  宋夫人本來還挺高興的,結果聽宋氏這麼一喊,眼淚立即就含在了眼圈裡。

  “見過皇子妃殿下。”宋夫人含著眼淚,躬身向宋氏行禮。宋氏連忙將母親扶起,又虛扶起父親,挽著母親的手進府。

  宋堯雖是恪靖侯的胞弟,不過恪靖侯常年隨淮陽長公主居住在公主府,所以今日,恪靖侯並不在家,而是由宋堯夫婦接待裴清殊他們。

  進屋之後,裴清殊和宋氏又一齊向二老行禮。宋堯和宋夫人只受了裴清殊的半禮,就把他們扶了起來。

  “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宋堯看著裴清殊,含笑說道:“我當年頭一回見你的時候,就覺得這孩子十分合我的眼緣,沒想到今日竟然成了我的女婿,當真妙不可言。”

  裴清殊笑了笑,又向宋堯行作揖禮:“以後的日子,還望岳父大人多多關照。”

  和岳父岳母見過禮之後,宋氏跟著宋夫人回了後院見她的姐妹們,裴清殊則跟著宋堯來到花廳吃酒席。

  今天的這場酒宴,是宋堯特意為裴清殊准備的。來的都是宋家的一些親戚,還有宋堯的至交好友們。

  裴清殊也沒擺什麼皇子架子,一一和他們打了招呼,互通姓名。

  他現在終於體會到了找一個文臣岳家的好處——宋家的人脈很廣,如同淑妃所說,以後在官場之上,裴清殊就不用發愁自己會孤立無援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8-7-15 04:37 PM

第124章 禮部

  裴清殊大婚後的第三日,也是他假期的最後一日。裴清殊哪裡都沒去,親自陪宋氏在皇子府裡頭逛了逛,方便她熟悉環境。

  走到一處名為“小蓬萊”的人工湖時,裴清殊對宋氏說道:“你的嫁妝,盡數放到你自己的私庫裡,不要同府裡庫房的東西混了。後院的庫房鑰匙,玉欄應該已經交給你了,以後就由你來打理。”

  雖說夫妻本應一心,但裴清殊和宋氏畢竟還不夠相熟,沒有辦法做到對彼此毫無保留。

  所以在夫妻財產方面,裴清殊的處理方式就是,讓宋氏自己掌管自己的嫁妝,與此同時,裴清殊把自己財產中的大頭,還有皇子的月例、未來的俸祿都放入後院的庫房,讓宋氏來掌管。

  除此之外,他還要在前院單獨設一個他自己的私庫,留下一些對他來說較為重要的財產,和他不方便經過宋氏的手處理的東西。比如說給盧維夫妻買的院子,那個用來培養死士的京郊別院,還有由盧維和燕修等人共同經營的如歸樓的房契和地契,裴清殊還是放在自己手上比較放心。

  沒辦法,一個人在宮中生存久了,要讓裴清殊完完全全地信任一個人,是非常困難的。對宋氏,他能放心把府中主要的財政大權交給她,已經算是非常信任她了。

  宋氏以前在閨中的時候,雖也和母親學過管家,但她是次女,管家的經驗到底不如長姐豐富。一提起管理府庫的事情,宋氏便頗覺壓力:“多謝殿下信任,不過……傅順家的雖把庫房的鑰匙交給了我,但我到底還年輕,管理些珠寶玉器之類的死物,倒還不算什麼,只是殿下名下的那些莊子和鋪子……還得等玉岫姑姑嫁了人回來之後,幫我多照看著些。”

  裴清殊成婚之前的這幾年,除了在別院裡培養死士之外,一共就開了兩個鋪子,一個是如歸樓,另外一個是一間首飾鋪,玉岫未來的夫君就是這個首飾鋪的掌櫃的。

  和玉欄不同的是,玉岫出身於經商世家,從小耳濡目染,對生意上的事情頗有心得,所以宋氏會這麼說,裴清殊並不奇怪。

  雖說如歸樓和首飾鋪暫且不用宋氏操心,但淑妃贈與裴清殊的那些米鋪啊、綢緞莊啊,還是需要宋氏過問的。

  裴清殊數過,在他大婚之前,淑妃累計送給了他八個正在盈利的商鋪,兩個京郊的大莊園,還有在京城裡的一套別院,金銀珠寶更是不計其數,可以說是非常大手筆了。

  儷妃也送了裴清殊一些字畫和古籍,還有一筆數目不菲的銀子。裴清殊只留下了古籍,其他的都送到府中的公庫裡了。

  宋氏年紀輕輕,就要掌管這麼多的家產,還是頗有壓力的。

  若是原本正在盈利的商鋪,到了她的手下突然虧損,宋氏心裡肯定要過意不去。

  裴清殊看出她的擔心,便好言寬慰她說:“你說的對,你年紀還輕,許多事情不懂,也是正常的,慢慢兒學就是了,別對自己的要求太高。沒有誰天生就會做這些事,都是要自個兒一步步走過來的。”

  寬完心之後,又說建議:“我出宮之前,在淑母妃那裡學習了不少關於打理產業的知識。你以後得空時,不妨多進宮去,向母妃請安,母妃一定不吝於教你的。”

  宋氏連忙答應下來。

  把家裡該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好了之後,次日一早,裴清殊便懷著緊張的心情,到禮部去報到了。

  在沒有成為皇家人之前,裴清殊本以為禮部就是一個負責統籌安排各種皇家典禮的部門,聽著清貴,但沒有什麼實權。

  可通過這些年的學習,裴清殊逐漸了解到,禮部所掌管的事務範圍,遠遠超出他的想像。

  禮部顧名思義,有考吉、嘉、軍、賓、凶五禮之用。除了掌管典禮與科舉之事之外,還要負責管理全國上下的學校,以及與其他邦國的來往之事。

  禮部之下設有四司,分別是儀制清吏司、祠祭清吏司、主客清吏司和精膳清吏司。

  四司同屬禮部,但分工不同,各司其職。

  裴清殊來報到的第一天,是由儀制清吏司的郎中,也是裴清殊的堂兄裴清梁帶著他四處參觀的。

  裴清梁是裴清殊的八皇叔忠親王的次子,和四皇子年紀相仿,還曾經和四皇子他們在長華殿裡做過同窗。

  原本裴清殊小的時候,忠親王長子也在禮部任職,不過後來他升任去了別處,正好忠親王次子到了可以領差事的年紀,就接替哥哥進了禮部。

  裴清梁現在的職務,是正五品禮部郎中。裴清殊這個初出茅廬的新人,則被封為正六品主事,這還是托了他是皇子的福。像裴清梁這樣的宗親,都是要從七品的筆帖式之流做起的。

  總而言之,裴清梁現在就是裴清殊未來一段時間裡的頂頭上司。

  對於自己的這位上司,裴清殊還是比較滿意的。畢竟以前他和裴清梁有過接觸,知道這人雖然才華平平,但性格隨和,十分好說話,在他手底下做事,應當不會太遭罪。

  裴清梁帶著裴清殊,邊走邊介紹道:“除了四司之外,禮部還設有鑄印局。鑄印局屬於小部門,知道的人並不多。我怕你將來聽人說起時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就帶你過來看看。”

  裴清殊還真是不清楚禮部還有這麼一個部門,就虛心地請裴清梁給他介紹一下。

  裴清梁也不拿喬,毫無保留地告訴他說:“鑄印局內設大使一人,副使二人,負責鑄造聖上的寶印,以及內外官員的印信。除此之外,他們還要與會同四譯館一起,負責接待各國貢使及翻譯等事。”

  裴清殊聽了,不由好奇地問道:“這樣說來,鑄印局的人還要會說各種外文咯?”

  “有的大使會,有的就不會,翻譯之事,還是主要由會同四譯館的人來負責的。”裴清梁笑道:“不過這幾年來,四譯館可真是一個清水衙門。來我朝的使臣,現在是越來越少了……”

  裴清殊正要細問這是怎麼回事,就見裴清梁突然轉過了身,對他說道:“走吧,咱們回儀制司去,帶你見一見各位同僚。”

  比起四譯館的事情來說,裴清殊即將進入的儀制司才是重點。於是裴清殊顧不上多問,趕緊跟了上去。

  儀制司全稱儀制清吏司,負責掌管嘉禮、軍禮、學校、以及科舉考試方面的事情,承擔了禮部最主要的職責。所以完全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儀制司就是禮部最重要的一個司。

  因此,儀制司中的官員數目頗多,光是像裴清梁這樣的正五品郎中就有三人。

  這三個郎中,分別是儀制司下屬的嘉禮科、學校科、科考科的負責人。

  裴清梁是宗親,又是禮部尚書的兒子,是三個郎中之中地位最尊崇之人,所以由他來負責最為重要的科考一事。

  郎中之下,又有從五品員外郎三人,像裴清殊這樣的正六品主事三人,還有七品之下的筆帖式等若干人。

  至於負責書寫文稿的經承等文職人員,就更是數都數不過來了。

  裴清梁先帶著裴清殊認識了一下儀制司的另外兩位郎中,還有和他平級的另外兩位主事。

  其中嘉禮科的那一位主事,裴清殊可以說是再熟悉不過了,因為那人就是裴清殊的十一皇兄裴清禮。

  以十一皇子的性格,被分到禮部來監管嘉禮,裴清殊真是一點都不奇怪。

  雖說裴清殊和十一皇子的關系平平,不過兄弟倆並沒有什麼矛盾。友好地向十一皇子打了一個招呼之後,裴清殊就跟著裴清梁,來到了他未來一段日子裡即將辦公的科考科。

  除了裴清梁之外,這個科裡就數裴清殊的官位最高了。而且就算不提品軼,裴清殊也是皇子。所以裴清殊一進門,所有人立刻停止手上的公務,來向裴清殊行禮問安。

  因為人數眾多的緣故,裴清殊一時記不下來他們誰是誰,就統一免了他們的禮,打算以後再慢慢地認。

  見完這些人之後,裴清梁繼續向裴清殊介紹道:“除了開恩科的時候之外,會試每三年在京城舉行一次,這個我就不用多說了,十二殿下肯定都知道。不過並不是說,除了舉辦會試的那一年之外,我們就什麼都不用做了。各地的縣試、府試、院式、鄉試等大小考試,都是由我們科來監管和統籌安排的。”

  裴清梁說完,怕裴清殊覺得儀制司太忙,壓力太大,便笑著補充了一句:“不過十二殿下也不必太過擔心了,咱們科要忙,也就是忙那一陣子。平日裡無事的時候,還是挺清閑的。來,我帶你去火房看看。”

  火房就是禮部內部的客廳,平日裡禮部的官員們吃飯也好、休息也罷,基本都在火房中進行。

  這裡算是禮部的私密空間,除了禮部官員之外,其他人都不得擅入,還有專門的低級官吏負責打理。所以可以說,火房就是大部分禮部官員們最喜歡的一個地方。

  裴清殊走進去一看,就被禮部火房的富麗程度給震驚了。除了一個寬敞的大客廳之外,火房內還設有大大小小數間廂房供人休息,其華美修潔之度,簡直不亞於宮中的標准。

  裴清梁見了裴清殊驚訝的表情,頗有幾分得意地說:“怎麼樣啊十二殿下,咱們禮部的火房,不比宮裡長華殿的條件差吧?”

  “是不差,還要好上許多呢。”裴清殊頗有些不是滋味地說:“修建這個火房,應該花了不少銀子吧,沒有逾制麼?”

  “逾制?”裴清梁聽了,連忙說道:“應當沒有吧,而且這裡也不是我父王修建的,而是前人留下來的。”

  裴清殊知道,裴清梁這是不想給忠親王惹麻煩,所以才那麼說的。

  可這個說法,並不能解釋一切。

  “前人?可我看這裡的樣子,一點老房子的跡像都沒有,應當是才翻修過沒幾年的吧?”

  裴清梁見裴清殊語氣平和,似乎還帶著一絲笑意,不像是興師問罪的樣子,這才笑道:“是啊,殿下的眼睛可真尖。咱們禮部這棟火房,的確是幾年前三殿下讓人翻修過的。”

  “三皇兄麼?”說起三皇子,裴清殊順勢問道:“對了,除了咱們司的這些人,我可要見見八皇叔和三皇兄他們?”

  “知道十二殿下今日要來,今兒個一早上,我就已經讓人和父王他們說過了。不過底下人說,他們正在正殿議事,等議完之後,才有時間見殿下。”

  裴清殊點了點頭,剛想說那他先回儀制司等著吧,就見裴清梁的手下來報,說是讓他帶裴清殊去正殿面見尚書大人。

  裴清梁笑了笑,對裴清殊做出一個請的手勢:“殿下請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8-7-15 04:54 PM

第125章 官腔

  裴清殊的八皇叔忠親王,和瘦下來之前的皇帝生得很像,都是白白胖胖,看起來笑眯眯的中年男人。

  不過對於這位八皇叔,裴清殊的觀感很一般。

  主要是他小的時候,太後還活著時,有一回過節,裴清殊隨眾兄弟去慈安宮給太後請安。因為太後向來不怎麼搭理他,裴清殊無聊,就說要出來解手,順便透透氣。

  回去的路上,他偶然間聽到了這位看起來憨厚老實的八皇叔,在和他的生母惠太妃一起說太後的壞話。

  准確地說,是惠太妃說,忠親王聽。

  裴清殊至今還能想起來惠太妃所說的那些話——惠太妃說,皇上和忠親王只差一歲,如果皇帝當年也像其他王爺一樣短命,那帝位就是忠親王的了。

  忠親王聽了這等大逆不道的話,自然不讓惠太妃再多說。可惠太妃當時在太後那裡受了氣,滿肚子的委屈,怎麼忍都忍不住,一個勁地抱怨,說太後當初和她一樣,剛進宮的時候都只是小小的貴人而已,就因為太後的兒子比她的兒子大了一歲,兩人的命運就變得截然不同,惠太妃實在不甘心就這麼一輩子屈居於太後之下。

  惠太妃抱怨了幾句之後,就調整好表情,被忠親王給勸回去了。

  打那之後,再有人說太後和惠太妃情同姐妹,忠親王忠厚老實的時候,裴清殊都要在心裡微妙地一笑。

  不過說句大逆不道的老實話,裴清殊覺得惠太妃說的也沒什麼錯。如果不是因為當今皇帝比忠親王年長一歲,這帝位落在誰頭上還不一定。雖說惠太妃有些情緒化,不夠大氣,可太後在的時候,也沒見太後就有什麼母儀天下的氣質和能力,只能說是運氣好罷了。

  但是很多時候,運氣也是一種實力。比如忠親王的運氣就不是很好,沒有在先帝還在位的時候,熬死他的皇兄,可以說是終生與皇位無緣了。

  裴清殊不認為在皇帝有這麼多皇子的情況下,帝位還能落到忠親王身上。若是忠親王像禮親王那樣,手掌兵部也就罷了,可禮部的話……沒有軍權在手,忠親王就是想“不忠”,恐怕都沒有那個能力。

  但對於忠親王這種“笑面虎”,裴清殊免不得要多一個心眼。

  來到禮部正殿,拜見忠親王的時候,裴清殊做出十分恭敬謙卑的模樣,沒有流露出對忠親王的一絲不滿或者懷疑:“下官裴清殊,見過尚書大人,見過兩位侍郎。”

  忠親王聽了,親自扶起裴清殊,含笑說道:“賢侄太客氣了,快過來坐。”

  聽到“賢侄”二字,裴清殊不由眉梢微挑。人在值上,卻不以官位相稱,看來忠親王根本就沒把他當成下屬,還是以皇叔看待皇子的方式對待他的。

  三皇子見裴清殊只坐了半個身子,而不是像他們這樣後背靠在椅背上,便好笑地說:“十二弟不必如此拘謹,八皇叔你也知道,那是再隨和不過的一個人了。以後在禮部,你就像在自己家一樣,別客氣了。”

  說著三皇子又指了指忠親王另外一邊的禮部右侍郎:“這位是修鴻嘉修大人,那也是滿京城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大好人。在我們幾個手底下做事,保證十二弟舒舒服服的,不用受半點閑氣。”

  修鴻嘉見自己被點到了名,連忙笑著擺了擺手說:“三殿下太抬舉老臣了,老臣沒什麼本事,能腆居此位,全憑聖上厚愛,還有忠王爺和慶王爺的照顧。”

  裴清殊冷眼看著他們打官腔,只覺這些年來,三皇子的脾性當真變了不少。不知不覺間,他已經從當年那個自恃嫡子身份,誰都不放在眼裡的意氣少年,變成了如今這個在官場上油嘴滑舌,八面玲瓏,年近中年的男人……

  要想想看,三皇子經歷的事情還真是挺多的。先是從皇帝唯一的嫡子,變成罪婦的兒子;再是慘遭陷害,染上難以治愈的花柳病……裴清殊不知道是不是三皇子的病影響了他的生育能力,到現在三皇子也沒有兒子,膝下只有一個側室所出的女兒,子嗣非常單薄。

  說句老實話,裴清殊和忠親王、三皇子他們都沒有什麼交情,所以他寧願這些親戚能和他以官位相稱,大家公事公辦,好好辦差。

  可顯然,在座的幾個人裡,沒有一個是這麼想的。

  裴清殊初來乍到,不好太過招眼,只能學著他們的樣子,勉強說了幾句場面話。

  “多謝幾位大人抬愛,下官初出茅廬,年紀尚輕,若有哪裡有做的不到之處,還望諸位不吝賜教。”

  三皇子一看他這模樣,就知道裴清殊還是沒放開,笑著對忠親王說:“我這十二弟啊,打小就和四弟親,瞧瞧,叫四弟給管得規規矩矩的。”

  忠親王笑道:“還好還好,比起清禮來,清殊已經要好得多了。”

  提起做事一板一眼的十一皇子,除了裴清殊之外,在場的幾個人都忍不住笑出聲來,裴清殊也只好陪著干笑了兩聲。

  好不容易結束了這場尷尬的會面之後,臨走之前,忠親王還在囑咐裴清殊:“賢侄啊,你剛剛大婚,有空就多在家裡陪陪媳婦兒,禮部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有皇叔替你擔著吶。”

  裴清殊不知道忠親王這是想賣他一個人情還是怎麼著,不過他心裡清楚,這話他聽聽就得了。要是他真的為了陪伴宋氏,而疏忽了公務,搞不好忠親王就會第一個跑去宮裡在皇帝面前彈劾他。

  不過當著忠親王的面,裴清殊自然還是要道謝,多謝忠親王對他的體恤。

  忠親王笑著拍了拍他的肩,終於放他回去了。

  裴清殊回到自己的辦公位上沒有多久,裴清梁就讓人叫來裴清殊未來的下屬們,見過裴清殊。

  目前禮部分給裴清殊的,有兩名書寫文稿的承差,兩名管理各種檔案的書吏,兩名謄抄文稿的筆帖式,還有兩名跑腿辦事的堂吏、兩名看門的門吏,總計共有十人之多。

  再加上裴清殊每天隨身帶著的兩個太監,裴清殊一下子就要直接領導十幾個人。這些人和以前他在宮裡用的那些太監、宮女還不一樣,他們不是奴才,而是良民出身的小吏。該怎麼對待他們,還要用另外一套處事方式。

  不過這些小吏,品級都非常低微,甚至不入流。所以他們對於裴清殊這樣身份高貴的皇子非常恭敬,一打眼看過去,沒有一個不是低眉順眼,卑躬屈膝的。

  裴清殊讓他們一一自報家門,報到一多半的時候,恰好到了用午飯的時辰。裴清殊多看了幾眼,除了一個書吏的眼神有些活絡之外,其他人都是老老實實地站著,等最後一個人自報完了家門。

  裴清殊的記性沒那麼好,只聽了一遍,其實根本沒記住所有人的名字。但他也不想第一天上任就得罪手底下的人,等最後一個門吏報完了姓名之後,就放他們吃飯去了。

  所有人走後,唯獨剛才那個眼珠兒亂轉了兩下的書吏留了下來,說是怕裴清殊路不熟,要給他引路。

  裴清殊無可無不可地答應了,那書吏便錯後半步,跟在裴清殊身旁,每到拐彎的地方便伸出手臂,為裴清殊指引方向。

  一路下來,裴清殊了解到這人姓余,名文華,是個秀才。前些年老家鬧飢荒,家中只剩下他老母親一人。余文華便放棄了科考,背著他的老母親進京謀生。

  到了火房之後,余文華笑著說道:“殿下,今兒早上下官已經同司務招呼過了,讓他務必把最好的菜品留給您一份兒,您裡面請。”

  裴清殊知道余文華這是想討好自己,只可惜他不放心用外面的東西,中午皇子府會有人過來送飯。

  不過下屬的一片心意,裴清殊還是領了。進入到自己專屬的廂房之後,裴清殊就讓福貴他們在試過毒之後,用了禮部准備的飯菜,他自己則吃了一些皇子府裡准備的家常菜。

  下午,因為裴清殊剛來,手上也沒什麼活,他就讓下屬們先准備一下,明天每個人單獨給他彙報一下自己的工作情況,和對於儀制司公務的一些想法。

  至於裴清殊自己,則是看了一下午的公文。到了點見無事可做,他便打算同裴清梁說一聲,自己先回府了。結果到了裴清梁那邊他才知道,原來裴清梁下午就走了。

  看來……禮部這裡,的確是個清閑的衙門啊。就連負責項目最多的儀制司都能閑成這樣,別的司就更不用說了。

  回府之後,裴清殊莫名覺得自己這頭一天干得有點郁悶。換衣服的時候,他就問迎上來的冬瓷:“皇子妃呢?”

  冬瓷不假思索地說:“應當是在後院,和玉岫姑姑商議她的婚事呢。”

  因為知道裴清殊可能要問,冬瓷早就讓人打聽好了:“皇子妃還讓人問您,晚膳在哪邊用?”

  “去後院吧。”裴清殊現在很想找個人說說話,只可惜他的三個伴讀目前都不住在府裡,只能去找宋氏了。

  裴清殊到後院的時候,正好趕上玉岫要走。

  他從四五歲開始,就由玉岫伺候,兩人再熟稔不過了。所以對著玉岫,他直接開玩笑道:“哪兒還有那麼多事要商議,趕緊嫁出去得了。總不能比我大上十歲,兒子還比我的小吧。”

  玉岫被他氣得直瞪眼,嘴裡叫嚷著“不嫁了不嫁了”。宋氏和玲瓏她們幾個見了,都在後頭捂著嘴偷笑。

  聽著一屋子女人的笑聲,裴清殊原本壓抑的心情忽然輕松了不少。

  玉岫告退之後,裴清殊拉著迎過來向他行禮的宋氏,兩人隔著一個小炕桌,挨著暖炕坐下。

  “今兒都干了什麼?”裴清殊知道,宋氏肯定要問他禮部的事情,不過他暫時不想說,就主動問了問府裡的事,想要放松一下大腦。...<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8-7-15 05:27 PM

第126章 屬下

  宋氏淺淺笑道:“您不是叫我得空時給孫媽媽和虎子他們尋一處宅子麼?相看了一上午,找到了兩處合適的,等著您回來拿主意呢。”

  裴清殊接過玲瓏遞來的圖紙一看,宋氏讓人找的這兩處宅子,果然都很合他的心意。不大不小,距離皇子府也不算太遠,給虎兒母子還有他未來的老婆孩子住足夠了。

  這幾年來,虎兒為了方便幫裴清殊辦事,要麼住在京郊別院,要麼住在如歸樓裡,都沒有一個固定的住處。裴清殊大婚出宮之後,他就讓人在皇子府的前院裡給虎兒備了一個房間。

  不過裴清殊尋思著,虎兒也到了該娶親的年紀了,將來老婆孩子都在他這裡住著也不方便,就打算像安置盧維那樣,給他們母子買一處小院子。

  裴清殊他們長大了,孫媽媽自然也漸漸的老了。以前裴清殊沒娶親的時候,孫媽媽還能在他身邊伺候。不過現在裴清殊身邊得用的下人很多,也用不上孫媽媽什麼了。裴清殊就尋思著讓她自己當家做主,送她兩個丫頭伺候,讓孫媽媽享享清福,過上無憂無慮,含飴弄孫的日子。

  “就這一處吧,離皇子府近些,孫媽媽想過來坐坐也方便。”

  宋氏點點頭, 又問:“那趙虎的婚事……殿下怎麼打算呢?孫媽媽說了,她認識的人少,也沒什麼特別中意的,全憑殿下做主就是了。”

  提起這個,裴清殊就哭笑不得地說:“我早就問過虎子了,可他非說自己公務繁忙,沒空娶妻生子。我說讓他把如歸樓的生意放下,專心經營別院,可他又說明年開春要去考武舉人。我尋思著,他既然還沒這個心思,那等他考取功名之後,再娶親也好,說不定還能挑一門更好的親事呢。”

  宋氏笑道:“殿下說的是,趙虎是您的伴讀,又是您的奶兄弟,他若出息,對您也是大有助益的。只是他的年紀到底擺在這裡,身邊沒有伺候的人也不是個事兒。我尋思著,送他兩個通房丫頭,置在新宅裡照顧他的起居,殿下以為如何?”

  “還是你想得周到,就這麼辦吧。”

  要說起來,裴清殊這三個伴讀裡頭,一個比一個晚婚。傅煦比裴清殊大了兩三歲,前不久才剛剛娶親,娶的是容家的三小姐,兩人可謂門當戶對。

  孫媽媽早就想到給虎兒娶媳婦的事情了,可虎兒一直沒這個心思,想要先立業,再成家,所以一直拖著。

  至於公孫明,他有父有母,婚事用不著裴清殊來操心。裴清殊偶爾問過他一兩次,公孫明的回答差不多都是,還沒有遇見合適的。等什麼時候遇到了,什麼時候再說吧。

  要是一般人家的兒子這般態度,早就被父母罵個半死,甚至直接逼婚了。好在公孫明的父母十分開明,都沒有催他在大部分人都成婚的年紀趕緊娶妻,而是完全由著他的心意來。

  裴清殊大婚出宮之後,就不必再在長華殿裡讀書了,他這幾名伴讀自然也都有了別的去處。

  虎兒就不必說了,雖說如歸樓這邊,盧維和燕修已經應付得來,可京郊別院那裡,虎兒是總負責人,幾乎每日都離不開他。再加上他自己還打算考取功名,所以每日都忙得不可開交。

  公孫明離開長華殿之後,順理成章地進了欽天監當差,預備著將來接他父親的班。

  至於傅煦,他這些年來已經先後考中了童生和秀才,正在准備考舉人。以裴清殊對他的了解,傅煦中舉的難度不大。像傅煦這樣的世家子弟,就算沒有功名在身,也能尋個清閑的官位坐坐,不過傅煦志向高遠,定是不會止步於此的。

  晚上用完晚膳,裴清殊保留了在宮中飯後練字的習慣,照舊寫了半個時辰的字。

  宋氏也好書法,在旁紅袖添香,氣氛倒是十分和睦。

  裴清殊寫字的時候,宋氏不好打擾。等他練完了字,拉著宋氏到園子裡散步的時候,宋氏終於忍不住發問,問他頭一日在禮部當差的感想。

  裴清殊嘆了口氣道:“差事沒有多少,官員倒是不少,還都很懂享受。可我這個初出茅廬的新人,一時之間,恐怕很難改變這種狀況。”

  其實這個問題,不僅僅是在禮部存在,六部甚至整個朝廷上,都存在類似的情況。

  “先前四哥剛去工部的時候,他就上奏父皇,提出精簡工部的辦事人員。結果呢,父皇怕動了工部的根本,沒有大刀闊斧地改革,只是裁了幾個吃閑飯的關系戶,就這樣,四哥都被指著脊梁骨罵了好多年。”

  在某種意義上說,裴清殊很佩服四皇子這樣能夠堅持原則,不怕得罪人的人。但裴清殊很清楚,自己走不了這個路線。

  “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殿下能穩住自己,這是好事兒。”宋氏溫聲說道:“至於您說的問題,非一日兩日所能解決的,您也不要過於憂愁了。”

  “你說的對,我得穩住了。”裴清殊深知,以自己現在的權力和地位,根本沒辦法可著心意做自己想做的事。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他必須先把自己的本職做好了,爬到更高的位置上,才能改變一些自己看不慣的事情。

  裴清殊第二天來到禮部上值的時候,剛下馬就看到了自己的門吏毛俊和毛峰兄弟倆正殷勤地候著他。

  毛俊和毛峰是一堆雙胞胎兄弟,不過長相完全不同。哥哥俊朗,性子活絡,弟弟看著憨厚老實,話不多,一直安靜地跟在哥哥身後。

  正好裴清殊剛來,路記得還不大熟,有這兄弟倆引路,也不必叫小悅子再去打聽了。

  路上,裴清殊和他們閑聊了兩句,大致明白了這兄弟倆的主要工作,就是替裴清殊跑腿報信兒的。因為並不是每個在禮部任職的官員,都像裴清殊這樣能夠隨身攜帶太監,所以門吏的存在十分有必要。

  不過裴清殊還是覺得,門吏有一個就夠用了。先不說禮部現在並不忙碌,就算忙的話,他現在只是一個六品的主事而已,門吏就配了兩個,那麼五品的,四品的,三品的官員,手底下要配多少個門吏呢?

  這些人可都是靠朝廷養著,吃朝廷俸祿的呀。

  也不知道……大齊的國庫現在還頂不頂得住。

  現在還沒有進入到割地賠款的宣德朝,想來財政狀況還不至於那麼緊張。

  可就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不出問題才怪。

  裴清殊按捺住心頭的急躁,來到自己的辦公處,像昨天吩咐下去的那樣,讓他的下屬們一個一個地向他彙報近階段的公務進度和未來的計劃。

  看得出來,禮部的大多數人都被養得有些沒有鬥志了,大家都是得過且過,不出錯地推進每一次科舉考試就算完事,一點都不想著推陳出新,進行任何提升。

  只有一個人的彙報,給裴清殊留下了特殊的印像。那就是昨天特意留下,引裴清殊去火房的余文華。

  裴清殊本想著這個余文華那般殷勤,想來也是個沒有什麼真才實學,只知溜須拍馬之輩。誰知余文華竟不同於他人,提出了一點特別的想法。

  “其他同僚大多是京城人,所以不大清楚地方科舉考試的狀況。下官老家是山西的,所以對地方的情況較為了解。”余文華刻意停頓了一下,見裴清殊聽得認真,才繼續說道:“按說科考紀律嚴明,本應無人徇私,無人枉法,可在這套制度當中,有太多的圈圈繞繞,沒有辦法在明面上說出來……尤其是一些,在大人們看起來無關緊要的小事。”

  裴清殊眼皮子一跳,忙問:“你這是何意?”

  余文華觀他臉色,見裴清殊並沒有露出生氣的意思來,這才同他細講:“就拿廩生制度來說吧,各府、州、縣的的生員,名列前茅者,皆可成為廩生,領朝廷發下來的銀米津貼。按說這本是朝廷給成績優異者的獎勵,激勵考生們奮發讀書,力爭上游。可近年來,廩生的選取大有貓膩,許多成績出色的寒門子弟做不了廩生,反倒是成績平平的富家子弟,不知通過何種方式經營,竟能成為廩生。”

  若是換了旁的剛剛出宮辦差的皇子,恐怕不會輕易相信在大齊的土地上竟會有這種事情發生。可裴清殊前世曾經生活在王朝末年,比這更荒唐的事情他見得多了,所以並不覺得如何奇怪。

  因為這種事情大多發生在地方,天高皇帝遠,許多地方官員便大著膽子,做一些違法亂紀之事。

  這件事情,算是在裴清殊的管轄範圍之內。所以他並不打算置身事外,而是好好地和余文華商議一下,該如何解決,或者現實一點說,如何改善這種狀況。

  余文華見裴清殊不但沒有斥責他,反而態度十分親和地問他可有什麼解決之法,余文華激動得滿臉通紅,熱血沸騰地說:“大齊疆土遼闊,共有十八個省,若是殿下在京城施下號令,嚴查此事,恐怕一級一級地傳達下去,又會不了了之。倒不如深入地方,取一典型重罰之,達到殺雞儆猴的目的!”

  裴清殊笑了笑道:“余文華啊余文華,你這是叫我剛剛上任,就到外地去辦差啊。”

  余文華抱歉地說道:“下官知道殿下新婚燕爾,定然不願離京,只是下官人微言輕,若不借殿下皇子身份,只怕就算到了地方,也無人理會。”

  裴清殊抬起手道:“外出辦差,我倒並不排斥,只是皇子無詔不得離京,此事我還要再同員外郎商議一下,待父皇准許之後,方可出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8-7-15 05:51 PM

第127章 准備

  因為余文華是山西人,對山西的情況較為了解,所以裴清殊打算將自己出京辦差的這第一站,就定在山西。

  從京城到山西要走一千多裡路,最快也要十日方能到達。

  而地方的府試一般在四月進行,也就是說,裴清殊必須盡快決定,盡早出發了。

  心中初步有了打算之後,裴清殊先讓人把自己的三位伴讀聚集起來,商議此事。

  公孫明第一個說好:“請殿下務必把我帶上!整日呆在欽天監裡,悶都悶死我了!”

  傅煦提醒他說:“阿明,你不要胡鬧。殿下這一趟出去,可不是去玩兒的。”

  “誰胡鬧了?我也是想一路上幫殿下出出主意不是。”公孫明很有自信地說:“我和殿下不同,殿下是打小在皇宮大內長大的,不知江湖險惡。我可是隨著我爹娘走過十幾個地方,江湖經驗豐富著呢!”

  可傅煦還是不大放心:“你那時候才多大,這些年過去,地方的情況怕是也與從前不同了!”

  “切, 你不就是要考功名,脫不開身,所以嫉妒我能陪殿下出京嘛。”公孫明做了個鬼臉兒,“我偏要去,氣死你,噦~”

  裴清殊被他孩子氣的模樣逗笑了:“行了,我帶你去就是了,別再氣害阿煦了。”

  一直沒說話的虎子突然道:“我也陪殿下去。還有璇璣堂的影衛,有四個已經訓練得差不多了。到時候可與殿下同行,護殿下周全。”

  裴清殊聽了,笑了笑說:“你們都支持我去?”

  三人齊齊點頭。

  “我還以為,會有人不同意呢。”

  畢竟裴清殊才剛剛出宮沒幾天,涉世未深,經驗又不足。這會兒就要出京辦差的話,地方情勢復雜,先不說他能不能順利完成任務,就是裴清殊個人的安全,恐怕都很難保證。

  “殿下不辭辛勞,想要去外頭建功立業,我等又為何要反對呢。”傅煦正色道:“如今殿下在他人手下做事,難免束手束腳,怕是難以成就一番事業。不僅如此,還非常容易得罪京中的權貴。不若出京去,天地廣大,地方官員又不敢輕易得罪殿下,想來更加便宜行事。只是在安全一事上……虎兒,還望你和陸統領多加小心,務必護殿下周全。”

  傅煦口中的陸統領,姓陸名星野,是裴清殊親自從上一屆的武舉人當中挑選出來的皇子府護軍統領。

  這個陸星野今年二十出頭,身長八尺,力大無窮,使得一手好劍。因出身寒門,家境貧寒,又不懂逢源之道,因此中舉後一年多一直不得重用,直到被裴清殊相中。

  在用他之前,裴清殊特意讓燕修通過如歸樓的關系暗中打探了一番,得到的結果是,陸星野的確身家清白,可堪重用。

  這次裴清殊出行,如果要得到皇帝的允許的話,想來是要帶上幾個護衛的。

  不過這樣一來,隨行的人就多了……

  裴清殊、公孫明、虎子、陸星野及皇子府護衛,再加上余文華,還有照顧裴清殊起居的太監,他們這一行人,至少會有十幾個。

  不過,影衛顧名思義,都是像影子一樣悄無聲息地跟著主人的。所以明面上來看,應該不會有那麼多人。

  只是公孫明事多,這樣還不放心:“大夫呢?路途遙遠,萬一殿下……呸呸呸,萬一我們當中的誰有個頭疼腦熱的,恰好在荒郊野嶺,沒有大夫的話可怎麼辦?”

  裴清殊好笑地看著他說:“公孫夫人醫術高明,你就沒有學得一二麼?”

  “我娘那一套,一般人搞不明白。簡單的藥材我還能辨別出來,要是復雜一點兒的……我就不行了。”

  傅煦沉吟道:“傅家的大夫,大多年事已高,恐怕不適合隨行。若是想找年輕的,還信得過的大夫的話……那恐怕要向鐘家借人。”

  “還是我出宮的時間太短了,手上人手不足。”裴清殊嘆了口氣,對傅煦說道:“這次你留在京裡,就替我做這一件事吧。尋覓幾個身家清白的少年,讓他們學些醫術,然後養在皇子府裡。”

  傅煦連忙領命,答應下來。

  和伴讀們商議完畢之後,裴清殊第二天就和自己的頂頭上司裴清梁商量了一下,說自己想要出京考察的事情。

  裴清梁比裴清殊大了七八歲,在禮部呆了這麼多年了,都沒有想過要出京考察。他不明白,裴清殊一個嬌生慣養的皇子殿下,怎麼會想到去外省遭那個閑罪。

  “十二殿下,沒有這個必要吧……”要是換了別的下屬,裴清梁早就開刺兒了,不過裴清殊是皇子,還是得寵的皇子,裴清梁就不敢用太隨便的口氣同他說話:“地方的事情,地方自會有專人上報,你又何必折騰自個兒,跑那麼老遠親自去瞧呢?”

  裴清殊知道,對裴清梁這種人,你跟他講大道理是沒有用的。裴清殊又信不過他,不能把實情盡數告訴裴清梁,只能打哈哈一樣笑著對他說:“清梁哥,我這不是在宮裡呆久了,想出京去逛逛嘛。好不容易熬到可以出宮的年紀了,你就答應我這一回可好?”

  “哦哦哦,這樣啊!”裴清梁以為,裴清殊就是閑的,在京城裡憋壞了,想出去散散心,這才打著督察府試的名義,去外地轉轉。

  這樣一想,裴清梁就可以理解了。反正出去遭罪的是裴清殊,於裴清梁來說是無可無不可的事情,不如就賣了他這個順水人情:“那……那成,你去吧!不過皇子出京,得有皇上批准,清殊你看……”

  裴清殊笑眯眯地道:“父皇那裡,我會親自去說的,清梁哥你就放心吧。”

  裴清梁笑得跟朵花兒似的:“是是是,我知道,你小的時候,皇上就特別寵你。不過是出京轉轉,這等小事,皇上肯定會滿足你的。不過清殊,最近外頭可不大太平,你可得注意安全啊!”

  從“十二殿下”到“清殊”,裴清梁同裴清殊說話的口氣越來越熱絡了。不過裴清殊並沒有被表面現像衝昏了頭,對於忠親王父子,他還是心存警惕的。

  不過在裴清梁面前,裴清殊什麼都沒有多說,只是笑呵呵地道了一句:“多謝清梁哥提醒。”

  事不宜遲,裴清殊很快進宮,面見皇帝。

  對著皇帝,裴清殊當然就不能再用應付裴清梁的那套說辭了。

  “據兒臣的下屬反應,地方在廩生的選拔方面,存在不公平現像。”把余文華的話轉述了一遍之後,裴清殊並沒有急於痛斥地方官員的徇私行為,而是十分平和地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兒臣想親自去地方考察,方有定論。”

  皇帝欣賞地看著他說:“不錯,你年紀輕輕,既有做實事之心,又不偏聽偏信於一人,比朕年輕的時候強多了。不過你和宋氏新婚不久,這就去外地辦差,不知你岳家那邊,可會有什麼不滿。”

  裴清殊不假思索地說:“宋先生是兒臣的啟蒙老師,兒臣對他再了解不過了。他為人正直,向來以國事為先,想來不會因此事而怪罪兒臣的。若是宋先生當真對兒臣有所怨言……那兒臣也只能提著兩壇好酒,上門請罪了。”

  “哈哈哈,”皇帝被他逗笑了,“成吧,回去之後,你好好和你媳婦兒說說,安撫好人家。你母妃那邊,朕會去說的,放心吧。”

  “多謝父皇。”

  和皇帝關系好,辦事就是順利。

  去往瓊華宮的路上,裴清殊美滋滋地想。

  皇帝口中的“母妃”,指的定然是儷妃。自打儷妃回京之後,皇帝就對儷妃獨寵,幾乎不到旁的妃子那裡去了。所以淑妃那邊,還是要裴清殊親自通知的。

  不過淑妃在得知裴清殊要出京辦差的消息之後,表現得和裴清殊想像中的有一點不一樣。

  除了擔心裴清殊的安全問題之外,淑妃的臉色看起來怪怪的,好像有什麼話想說,卻又猶豫著不知該不該說的樣子。

  裴清殊少見淑妃這般吞吞吐吐的模樣,便忍不住好奇地問:“母妃,您這是怎麼了,和兒子還有什麼話不能說的麼?”

  “殊兒,你……”淑妃張了張口,又嘆了口氣,讓玉盤屏退左右,讓所有人都退出去了,這才對裴清殊低聲說道:“你能不能告訴母妃,你心裡是怎麼想的?”

  “嗯?什麼怎麼想的?我方才不是告訴過母妃了麼,這次出京,我是要……”

  “本宮問的不是這個。”淑妃突然正色道:“自打上回你借用傅家的人手,調查趙翼一事之後,母妃就覺得,你和小時候變得不大一樣了……”

  裴清殊心中一突,臉上仍是笑吟吟的模樣:“是變好了,還是變壞了?”

  “無關好壞,只是你整個人的狀態,似乎與從前不同了。”說到這裡,淑妃直視著裴清殊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問他說:“殊兒,告訴母妃,你想要的,究竟是什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8-7-15 06:24 PM

第128章 坦白

  比起淑妃面上笑容全無,鄭重其事的模樣,裴清殊的嘴角仍舊掛著溫暖的笑意。

  但他用很認真的語氣,告訴淑妃自己的答案:“國泰民安。”

  淑妃一愣:“什麼?”

  裴清殊又重復了一遍:“兒子想要的,就是這四個字——國泰,民安。”

  淑妃沉默了一會兒,對裴清殊說道:“可是你年紀尚輕,而你的兄長們,已經在朝中經營了數年。作為幼子,你就應當好好輔佐兄長,這樣才是最理所應當的路……”

  “母妃是想讓我輔佐四哥麼?”裴清殊和淑妃之間,也沒有什麼可藏著掖著的,“我想,您總不至於叫我去輔佐大哥他們吧。”

  “這……母妃覺得,你四哥挺不錯的呀。你小時候,不是和你四哥最親了麼?”因為先前裴清殊還沒有大婚、領差事的緣故,不管他個子長得多高,淑妃總覺得他還是一個小孩子,所以有關奪嫡的這些事情, 淑妃很少、甚至幾乎從來不在裴清殊面前說起。就是說起來了,也是讓他盡量遠離這些紛爭,不要摻和進去,包括不要輕易站四皇子的隊伍。

  可是現在,看到裴清殊越來越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見,淑妃開始慌了。她漸漸意識到,這個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已經不再是孩子了。

  他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裴清殊苦笑了一下,說:“四哥是很好,只是母妃知道,當年他為何遲遲不肯娶妻麼?母妃又是否還記得,當年儷妃出事,宮中謠言四起,您是怎麼求的榮娘娘……”

  淑妃怔了好一會兒,才不確定地問道:“所以……你是想……靠自己?”

  裴清殊不點頭也不搖頭,而是反問淑妃:“母妃以為呢?”

  其實就算淑妃不問,裴清殊早晚有一天也會和淑妃談開。畢竟傅家是大族,傅煦和傅七姑娘都是小輩,光有他們的支持還遠遠不夠。真正要讓整個傅家都為裴清殊效力的話,還得淑妃開口才行。

  淑妃神色復雜地看著他說:“殊兒,你是個好孩子。只是這條路太累了,母妃……母妃心疼你。”

  其實傅家最早興盛起來,靠的就是所謂的從龍之功。幾乎每一朝皇帝在位的時候,傅家都會與皇子聯姻,然後在皇子之中,挑中一個推上帝位,從而保證傅家在朝中的權勢。當年皇帝納淑妃為側妃,多少也有一些希望得到傅家助力的因素在。

  不過現在除了裴清殊之外,四皇子也娶了傅家的女兒。所以傅家到底是要支持四皇子,還是裴清殊,目前還很難說。

  但要是淑妃開口的話,一切就都不同了。

  “母妃,您身處於後宮多年,或許有所不知。如今朝廷上下,積弊已久。內憂外患,著實令人擔憂。若四哥有治世之才,我定當竭力輔佐。只是兒子不能把所有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所以我不得不做好兩手准備,以防萬一……”

  淑妃徐徐點頭道:“你說的,倒是也有些道理。你四哥再好,終究也是旁人。到了關鍵的時候,人還是得靠自己。”

  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當初儷妃出事,本是對裴清殊大為不利的事情,不過通過此事,能讓淑妃對榮貴妃心生戒備,從而變得更加獨立,倒也是一件好事。

  不然直到現在,淑妃恐怕還死心塌地地要幫榮貴妃母子呢。

  “不過你年紀到底還輕,在朝中的根基還非常淺薄。你答應母妃,行事切不可急於求成,定要穩扎穩打,踏踏實實地做事。至於你四哥那裡,也不能同他翻臉……”

  “母妃放心,這些兒子都省得。”

  其實裴清殊知道,淑妃對他是一片慈母之心,只盼著他能平安健康,根本不求裴清殊大富大貴之後,能讓她跟著沾什麼光。

  但有些話,裴清殊還是要說清楚。

  “如果有一天,兒子敗了,兒子絕對不會拖累母妃。”

  淑妃皺眉道:“你說的這是什麼話!你……”

  淑妃還未說完,裴清殊便繼續說道:“但若成了,我定會奉您為太後。”

  淑妃怔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這些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平安。殊兒,你有雄心壯志是好的,只是母妃實在是擔心你。你的那些兄長,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啊……”

  裴清殊吃虧就吃虧在排行上,他的年紀擺在這裡,這些年來,都只能潛在暗處,眼睜睜地看著那些兄長互鬥。

  不過好處也在這裡。起碼現在的他,還沒有像三皇子那樣遭人暗算,還擁有一個健康的身體,和充滿無限可能的未來。

  現在裴清殊只希望,皇帝留給他的時間,能夠再多一點……

  “母妃別怕,正因為我年少,皇兄們才不會將我視作勁敵。等他們互鬥幾年,消耗了彼此的實力之後,正是兒子施展抱負的好時機。只要……父皇的身子能撐得住。”

  淑妃冷靜下來想了想,除了排行處於劣勢之外,裴清殊其他方面的條件還真是不比其他皇子差。

  他說的沒錯,只要皇帝身體康健……

  “關於這件事,你就不要過於憂心了。皇上這幾年十分注重養生之道,瞧著都比過去年輕了不少。除非有人圖謀不軌,否則他不至於這麼早就……你呀,還是做好眼前的事情,一步一個腳印,別總背著那麼沉重的思想包袱,想那麼遠的事兒。”

  裴清殊知道是這麼個理沒錯,可是勸別人容易,勸自己難。聽淑妃這麼說,裴清殊淺笑著答應下來,心中的壓迫感稍有緩解。

  從宮中出來之後,裴清殊又按照和伴讀們商議好的計劃,去鐘家借人。

  裴清殊去的時候,鐘太醫剛好在宮中當值。是鐘太醫的三弟,也就是小鐘太醫接待他的。

  比起鐘太醫這個長兄來說,小鐘太醫的性子十分活潑,一聽說裴清殊要到外地去辦差,就十分興奮地說:“殿下帶我去唄!我會好好照顧殿下的!”

  裴清殊看他這個樣子就不大靠譜,感覺他和公孫明差不多,都是想借機出去玩兒的,就笑著婉拒道:“你們都是宮中的太醫,不好隨意出京的,還是找其他的大夫同行較為合適。”

  小鐘太醫聽了,先是有些失望地低下了頭,接著又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興奮地看向裴清殊:“有了有了!叫我大侄子或者二侄子跟殿下去就是了!殿下稍等片刻,我這就去叫他們過來——”

  裴清殊還沒說話,小鐘太醫便一陣風似的跑了。

  裴清殊無聲地笑了笑,正要伸手去拿桌子上的茶盞,就聽屏風後面傳來幾聲女子的輕笑。

  他拿茶杯的手一停,好奇地向屏風後面打量:“鐘姑娘,是你麼?”

  “嗯!”女子躲在屏風後面答道。

  “既然來了,何不出來一見。”經過先前鐘姑娘給他送香包的事兒,裴清殊就知道,這姑娘也是個不怎麼把世俗禮法放在眼中的。“這裡又沒有旁人,你還會害羞麼?”

  鐘姑娘慢慢地從屏風背後探出頭來:“會呀。”

  多日不見,鐘姑娘臉上的笑意似乎比從前多了不少,精神也好多了。那雙含情脈脈的眼睛,仿佛飄在溪水上的桃花。

  不過她的臉剛露出來一下,就又飛快地縮了回去。

  少女用婉轉的聲音低聲說道:“我知道自己不該出來見殿下的,但就是忍不住,想要多看殿下一眼……”

  裴清殊笑笑,不知說什麼是好。

  “殿下此去,請務必珍重身體。”隔著屏風,裴清殊能模模糊糊地看到她向自己行了一個禮,“妙珠先告退了。”

  “等等。”裴清殊叫住她說:“多吃點東西吧,你太瘦了。”

  鐘姑娘一愣,輕輕應了一聲之後,便紅著臉跑開了。

  鐘姑娘走後不久,小鐘太醫就帶著兩個少年走了進來。一個看起來十六七歲,和裴清殊差不多大。一個十三四歲,還是個半大的孩子。

  聽他們向自己請安之後,裴清殊才知道,原來這兩個少年都是鐘太醫的兒子。大的那個叫鐘朗,不出意外的話,就是鐘太醫將來在太醫院裡的接班人。小的那個叫鐘悅,據說也是從小學醫。不過鐘悅非常聰明,在讀書方面的天賦也非常高,所以鐘太醫夫婦就把他送到了左家的家學去讀書。他進步神速,十二歲的時候就中了秀才。

  要說起來,這兩個少年也算是裴清殊以後的大舅哥和小舅子了。所以在等鐘太醫回來的時候,裴清殊就和他們多聊了兩句。

  從短短的交談當中,裴清殊就能看出,這個鐘朗和鐘太醫的性格很像,都是比較踏實穩重的那種人。他和裴清殊一樣,都是剛剛成婚不久。

  次子鐘悅則顯得外向一些,不過並不失分寸,很討人喜歡。不知是出於什麼原因,他的親事還沒有定下。

  兩相比較之下,裴清殊心裡已經有了傾向,就是帶鐘悅同去。

  等鐘太醫回府之後,裴清殊就把他此來的目的和想法說了一下。

  鐘太醫聽了,有些不放心地看了小兒子一眼:“蒙殿下不棄,願意帶犬子出京歷練,臣心中自是感激不已。只是悅兒尚且年少,只怕路上會給殿下添麻煩。倒不如帶上朗兒,他學醫時間更久,也更有經驗。”

  裴清殊心裡知道,鐘朗是更好的選擇。可按照鐘家的原定計劃,鐘朗馬上就要進入太醫院了,裴清殊不想因為他的事情而耽誤人家的仕途。更何況鐘朗正值新婚,裴清殊也不好意思將他帶走,所以還是堅持要鐘悅。

  鐘悅高興得跟什麼似的,纏著鐘太醫求他答應。

  鐘太醫板著臉道:“那你書不讀了?舉人不考了?”

  “十二殿下此去,頂多兩三個月的功夫,秋闈在八月才舉行呢。”見鐘太醫面露猶豫之色,鐘悅又勸道:“爹,您忘了嘛,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天天呆在家裡死讀書,能有什麼長進啊!”

  鐘太醫嘆了口氣,看向裴清殊:“殿下當真要帶悅兒同去麼?”

  見裴清殊點頭,鐘太醫抱歉地說:“那就要麻煩十二殿下了。”

  跟人家借了個免費的大夫,還要被人家感激,裴清殊不禁好笑地點了點頭。...<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8-7-18 11:39 PM

第129章 離京

  裴清殊在生出出京辦差這個念頭的當天晚上,就和宋氏說了自己的打算。宋氏知道之後,自是十分不舍。但她也知道,夫君有上進心,不貪圖安逸,是一件好事,她不能為了一己之私去阻攔裴清殊。所以宋氏十分開明地鼓勵裴清殊去做他想做的事,叫裴清殊心中十分過意不去。

  臨出發的前一晚,他就一直呆在後院裡陪著宋氏,倒把宋氏給看得不好意思了。

  “殿下,您當差辛苦,您的行裝由我來打點就好了,您去一旁歇著吧。”

  裴清殊像征性地捧著卷書坐在一旁,聽她這麼說,便笑著對宋氏說道:“我不累。倒是你,看你忙忙碌碌的樣子,叫我想起小的時候我從瓊華宮搬到慶寧宮去,那時淑母妃也是這樣幫我收拾行李的。”

  宋氏有幾分酸澀地笑了笑說:“貴妃娘娘對殿下真好。”

  裴清殊有些奇怪地看著她:“怎麼還叫貴妃娘娘呢?媳婦茶都敬過了,該改口叫母妃了。”

  宋氏慌忙掩口道:“是妾身失言了,請殿下恕罪。”

  裴清殊放下手中的書卷,拉起宋氏的手腕,溫柔地說:“昭屏,我不是同你說過了麼,私底下相處的時候,不用這麼拘著的。

  見宋氏垂著眼睛不說話,裴清殊無奈地問:“我很凶麼?”他說著說著,便松開她的手,輕輕摸了摸宋氏的臉,“還是說,你很怕我?”

  宋氏輕輕一顫,臉上爬過一抹紅暈:“不是,殿下待我很好,只是我還沒有完全習慣……皇子妃的身份。”

  “不礙事的,慢慢來就好。”裴清殊抱歉地說:“新婚不久,就要把皇子府這麼大一個攤子交給你一個人,真對不住。”

  宋氏連忙搖頭:“才沒有呢,現今府裡人口簡單,我也不需要做什麼,只要維持現狀就好了。倒是殿下,您從未出過京城,現今要到那麼遠的地方,我又不能跟著您同去,實在是叫我不放心。”

  裴清殊聽她好像話中有話的樣子,就順著宋氏的話說:“那你的意思是……?”

  宋氏柔聲道:“我身邊的這兩個陪嫁丫頭,玲瓏和琥珀,您都是見過的。她們從小和我一起長大,伺候人向來周到。相比之下,琥珀要生得好些……所以我尋思著,讓她跟去伺候殿下。不然殿下身邊都是男人,也沒個可心的人伺候殿下起居。”

  裴清殊聽了,下意識地皺起了眉。

  他自己有丫鬟,都沒打算帶去,宋氏把自己的丫鬟送給他,還特意說琥珀生得好,用意為何可以說是很明顯了,就是讓裴清殊在外地的時候有個女人可以“泄火”。

  琥珀他見過,生得確實是不錯,不過裴清殊並沒有收用她的打算。

  但他知道,宋氏也是一番好意,於是舒緩了眉頭,用平和的語氣同她說道:“不必了,琥珀是你的丫頭,我卻不一定用的慣,還是叫她留下來伺候你吧。”

  宋氏不傻,察覺到裴清殊好像有點生氣了,但她不明白為什麼。

  她的父母算是感情不錯的夫妻,可宋堯照樣也有幾房妾室和通房。出嫁之前,母親就一直告誡她說,男人有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事情,更何況裴清殊還是皇子。她作為皇子妃,必須大度一些,就算是拈酸吃醋,也要適可而止,否則就會遭到夫君的厭棄。

  可是宋氏想不通,為何她主動給裴清殊送人,他反倒不樂意了。

  這天底下大多數的男人,不都是對貌美的女子來者不拒的麼?

  “那殿下也不帶冬瓷和覓春,路上若是……需要有人侍寢可怎麼辦?”宋氏能接受裴清殊收用身家清白的女子,但她特別害怕裴清殊在外面沾上那些不干不淨的青樓女子,容易髒了身子不說,還有可能毀掉裴清殊的清譽。

  裴清殊無奈地看著她說:“在你心裡,我就是一日都離不得女人的麼?這一趟若是快,一個多月就回來了,用不著琥珀伺候。你啊……”裴清殊看行李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就把宋氏往懷裡一拉,在她的小腹上輕撫,“成婚這幾日,我還不是為著讓你早點懷上嫡子才……以後我會克制的。”

  宋氏紅了臉,輕輕地點了點頭。

  ……

  裴清殊出發當日,七皇子從工部告了假,專程來送他。

  工部是一個經常需要外出辦差的地方,七皇子已經同四皇子出去過好幾次了。對於出差這種苦差事,他一點都不感興趣。

  說句老實話,除了四皇子之外,他就沒看過幾個像裴清殊這樣主動往外頭跑的。

  不過七皇子知道,自己這個弟弟,打小就有主意,所以他要去,七皇子也不攔著,只是給他傳授了幾個自己的小心得:“出門在外,別輕易暴露自己的皇子身份,太麻煩了。你別看咱們兄弟多,在京城裡顯得好像不怎麼值錢似的,到了地方,就不說那些鄉紳富豪和老百姓們了,就是地方官員見了你,都是說跪就跪,怪嚇人的。”

  裴清殊好笑地說:“知道了,多謝七哥提醒。”說著他看了一旁的傅煦一眼,“這回我出去,會化名為傅熹,以傅家遠房少爺的身份示人。除了對必要的官員外,我不會暴露身份的。”

  “那就好,那就好。”七皇子點點頭,湊近裴清殊小聲道:“還有,銀錢乃身外之物,若是遇到了山賊,就把值錢的東西都交出去,保命要緊。不過為了以防萬一,你得讓下人在小衣外頭縫個兜,揣點銀票進去……”

  把銀票藏到那地方去?

  裴清殊哭笑不得地說:“七哥,你就放心吧,我都有准備。”

  七皇子又嘮叨了一大通,直到陸星野提醒他們,應該出發趕路了,七皇子才揮著手,戀戀不舍地送走裴清殊。

  為了不太過顯眼,裴清殊剛出京時沒有騎馬,而是和其他人一起坐進了馬車裡。只有護衛統領陸星野、虎子,還有其他六名皇子府護衛是騎馬的。

  裴清殊所乘的馬車是專為外出時准備的,寬闊舒適,可容四人同時坐下,還能再讓一個下人跪坐著伺候。

  這次出行,裴清殊一行人共有四輛馬車,裴清殊一輛,小德子隨車伺候。公孫明和鐘悅一輛,余文華和禮部的門吏毛峰一輛,剩下的一輛裝物資,還可以讓陸星野和虎子偶爾歇歇腳。

  因為旅途無聊,裴清殊就讓公孫明和鐘悅來到自己的馬車上,幾個年輕人湊在一起說說話。

  公孫明非常健談,很快就和鐘悅聊得熱火朝天:“這麼說來,阿悅你只讀了三四年的書,就考中了秀才?這也太厲害了吧!”

  鐘悅笑得眉眼彎彎:“還好啦,還是殿下的老師盧先生比較厲害啊!聽說他十二歲的時候就已經中了舉人呢。我都十四了,還只是秀才……”

  “別說了別說了,再說我就要慚愧死了。”公孫明扒拉著手指頭說:“我比你大兩歲,半點功名都沒有。看來我不能嫌欽天監的事務繁瑣了,這年頭有個鐵飯碗也不容易啊……”

  裴清殊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們倆聊天,偶爾插上一兩句話。他是真心佩服公孫明和鐘悅的社交能力,或者說是“自來熟”的能力。這不,兩人才見面一個時辰,就露出相見恨晚的架勢,一口一個“阿悅”,一口一個“阿明”的了。

  ……

  馬車駛出京城之後,時間已過正午。裴清殊等人不放心用外面的食物,隨意吃了些干糧,便繼續趕路了。

  裴清殊見天氣不錯,下午便沒有繼續坐在馬車裡,而是和虎子交換了一下,選擇騎馬。

  裴清殊身高腿長,馬術還算是不錯的。不說競技,騎馬在日常生活中騎馬完全不成問題。只是對他來說,騎馬的機會並不算多。

  裴清殊騎馬的時候,陸星野錯後他小半個馬身,緊緊跟在裴清殊身後。

  雖說這個皇子府的護衛統領是裴清殊親自挑選的,不過在此之前,裴清殊只是和陸星野見過幾面而已,兩人相處的時間並不多。趁此機會,裴清殊便多和他交談了幾句。畢竟護衛統領這個職位說是不高,卻涉及到裴清殊的安全大事。裴清殊本想著讓虎子擔任此職的,只可惜他還有別的事情要虎子去做,虎子實在分身乏術。不得已之下,裴清殊才想到了從軍中挑選寒門子弟。

  “我記得,你好像還沒有成家?”裴清殊想起燕修先前對陸星野的背景調查,佯做不經意地問。

  陸星野頷首道:“我娘是三年前走的,我要守孝……就誤了時候。而且家裡太窮了,娶不起媳婦。”

  說起自己家境貧寒的時候,陸星野仍舊面無表情,看起來十分坦蕩。

  “抱歉,觸及你的傷心事了。既然大娘已經走了三年了,那你的孝期也已經過了吧?現在在皇子府當差,俸祿雖不多,但也不算少了,就沒想過娶妻生子麼?”

  陸星野這會兒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想過,不過還得再存存錢。娶媳婦,總得有個地方給她住吧。”

  裴清殊點點頭道:“好好干,我不會虧待你的。”

  陸星野在馬上朝他抱拳:“多謝殿下!”

  “那……你家裡可還剩下什麼其他人?”

  根據燕修的調查,陸星野已經沒有什麼親人了。正因如此,裴清殊才更放心用他。

  陸星野淡淡地說:“爹娘都不在了,只剩下幾房遠親。殿下有所不知,屬下出身於一個叫陸家村的小村子,村裡人大多都是遠房親戚。我爹走的早,村裡人對我多有照拂。”

  裴清殊不知怎的,心中突然咯噔一聲,忍不住多問了幾句:“陸家村?是離京城不遠,易縣的那個陸家村麼?”

  陸星野意外地說:“殿下知道那裡?”

  裴清殊頓時心跳如擂鼓,不說話了。

  這個陸家村,他當然知道。因為他上一世的祖父、祖母,還有父親,就都是易縣陸家村的人。

  只是沒有想到,竟然會這麼巧。難不成這個陸星野,和他還算是遠親麼?

  在裴清殊,或者說陸清舒的記憶當中,是沒有這一號人物的。因為陸清舒的祖父考中了進士,去外地做了知縣,他的父母也是在外地成的婚,婚後很少回老家。所以老家那邊的親戚,陸清舒自然也就不怎麼認識了。

  不過多了這麼一層關系在,裴清殊平白對陸星野多了幾分親切感。

  對於陸家人,裴清殊目前的態度還是不去打擾,讓他們靜靜地過自己的生活。

  不過,日後若是能通過陸星野了解到一些他們的消息,還是不錯的。

  他們的平安……就讓他來守護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8-7-19 09:27 PM

第130章 官兵

  不出遠門,不知路途艱難。裴清殊出京後的兩天晚上,附近都沒有驛站或者客棧可以落腳,不得不露宿於野外。

  裴清殊還好些,起碼他有寬敞的馬車可以睡。晚上抱上手爐,還能暖暖和和地睡一覺。陸星野和那六名護衛就比較慘了,需要值夜不說,還得挨凍。

  虎子怕陸星野白天趕路的時候會沒精神,下半夜便主動把陸星野替到了馬車裡,讓陸星野很是感激。

  不過就算是這樣,裴清殊睡得還是不大好。夜裡他總能聽到各種動物的聲音,甚至還有大膽的野貓爬上他的車篷,跳到樹上去捉鳥,鬧得裴清殊兩宿都沒有睡好。

  所以當他們在一處名為漁寧的縣城見到驛站之後,所有人都大大地松了口氣——今晚終於有床睡了。

  漁寧縣規模不大,驛站也十分簡陋。若是擱在平時,裴清殊肯定要嫌髒。但是特殊情況,他也顧不得那麼多了,能洗一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裴清殊就已經覺得非常滿足了。

  在軟軟的床鋪上睡了一覺之後,第二天一早,裴清殊只覺自己神清氣爽,幾日以來的疲倦仿佛一掃而空。

  通體舒泰的結果就是……他下頭的那位小兄弟,好像不肯輕易地消停下去。

  裴清殊沒辦法,只能鎖上門,自己解決了一下。

  要是宋氏在身邊,裴清殊恐怕會忍不住嘚瑟一句——看吧,他自己就能搞定。

  與突如其來的衝動相比,裴清殊還是覺得趕路這種時候,帶個女眷在身邊實在是太不方便了,幸好他當時沒有松口。

  簡單吃了點早飯之後,裴清殊等人便再次出發。這回他們在漁寧縣補充了一些干糧和水,還在當地最有名的點心鋪買了一些糕點。

  路上,公孫明邊吃邊說:“失策了失策了,應該帶個廚子一起去山西的。這都是啥玩意啊,還敢號稱是漁寧縣第一的點心,難吃死了。”

  鐘悅撇撇嘴道:“他們應當沒撒謊,這應該就是漁寧縣數一數二的點心了。”

  公孫明奇道:“阿悅,你怎麼知道的?”

  “昨晚趕在宵禁之前,我出去溜達了一圈,發現整個縣城的商鋪非常的少,幾乎可以說是每種類型的鋪子只有一兩家,可見當地的商業發展極其落後。”

  “噗,只有一兩家,還敢號稱第一!醉了醉了。”公孫明無語地說:“殿下,別吃了,這麼難吃您也吃得下去?”

  裴清殊小口小口地吃著:“我得記住這種味道。”

  “啊?您喜歡?”公孫明意外地看著他。

  裴清殊搖搖頭:“我是要記住這種感覺。我們沿途經過的這些縣城,好像就沒幾個富裕的。唯一一個有驛站的漁寧縣,條件還如此落後……我大齊的天下,就是這樣的天下麼?”

  前世的裴清殊雖然沒有生活在京城這樣的大都城,但他所在的爻安縣還算富裕。幾乎沒有出過遠門的裴清殊並不清楚,原來在同一片土地上,還有那麼多貧窮落後的地方。

  公孫明從小跟隨公孫夫婦走南闖北,所以像漁寧這樣的地方,公孫明見的多了,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不過裴清殊是皇子,他長這麼大,除了去河北行宮之外,這還是第一次出京城。所以他有此感慨,公孫明並不意外,只是十分欣慰地看著他說:“殿下心存百姓,憂國憂民,是我等之福啊。”

  裴清殊特別受不了他這種語氣:“干嘛突然變得這麼正經,跟個老頭子似的?”

  公孫明哈哈笑道:“開個玩笑,開個玩笑嘛……”

  ……

  有公孫明等人作伴,路上倒也不算太無聊。

  一行人快出河北的時候,不知是水土不服,還是吃壞了東西,兩個護衛突然腹瀉不止。好在公孫明早有預見,帶了鐘悅同行。

  鐘悅雖是不打算進入太醫院發展的,但他打小學醫,還不會寫字的時候就會分辨各種藥材了,所以治療這點小毛病,對他來說非常容易。

  公孫明單獨呆在裴清殊身邊時,就悄聲同他說道:“殿下的這位小舅子,將來定然是個人才啊~”

  “你怎麼知道的?算出來的?”這幾天晚上,裴清殊總能看到公孫明對著夜幕占星,也不知道在研究些什麼。

  公孫明伸出兩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看出來的。他念書好,又通醫術,還是殿下的外戚……恭喜殿下,又得一能臣!”

  裴清殊出宮的時間雖短,身邊的人手也不足,但就像公孫明所說的,他真的有一種人才們正在漸漸向自己靠攏的感覺。

  想到自己從孤零零的一個人,到擁有一個逐漸強大的隊伍,裴清殊心中倍感踏實。

  他握住公孫明的肩,正色說道:“旁人再好,但你最為不同。阿明,謝謝你來到我身邊,做我的左膀右臂。若是沒有你為我出謀劃策,很多事情,我真是不知該如何是好。”

  公孫明卻是笑嘻嘻地說:“哎呀,殿下您別說了,我都不好意思了。”

  裴清殊頗感頭疼地說:“你什麼都好,就是能不能……稍微正經一些?要麼你就趕緊找一個合心意的姑娘成親也好。”

  公孫明奇道:“殿下,您總這麼急著叫我成婚是為了什麼?我不是同您說過了麼,晚婚有利於身心健康!”

  “不是,你不知道……”裴清殊有些難以啟齒地說:“是我母妃,她見我們幾個整日形影不離,你和虎兒還遲遲不肯娶親……所以她怕我會像二皇兄那樣……”

  公孫明連忙退後兩步,做出受不了的樣子來:“不是吧殿下,我、我可沒有那個癖好啊!”

  他舔舔嘴唇,又弱弱地問:“還是說……殿下有?”

  “我當然沒有了!”裴清殊小的時候只有決心,但還不能完全確定,不過現在他長大了,還娶了妻子,自認為已經完全適應了男人的身份,甚至還有些樂在其中,他是絕對不會再考慮和男人怎麼樣的。

  “哦哦哦,那就好,那就好。”公孫明做出松了口氣的樣子,“人家可只賣腦子,不賣身啊~”

  裴清殊:“……”

  公孫明看著裴清殊無奈的樣子,不知誤會了什麼,露出一副同情的神色來:“唉,其實我知道殿下一直希望我是女兒身,可惜人家不是啊!殿下也別太傷心了,人活在世上,哪能沒有點遺憾呢。”

  “我不遺憾!”裴清殊忍無可忍地把公孫明給踢了出去。

  這家伙,太沒個正形了。

  在公孫明還小的時候,裴清殊的確懷疑過,公孫夫婦會不會因為缺少繼承人的緣故,讓他們的獨生女兒扮成男孩兒。

  可後來隨著年紀的增長,公孫明的個子越長越高,那濃眉,那身板……是個女的才怪。

  而且前幾天在野外露宿的時候……裴清殊還看到公孫明和鐘悅在小樹林裡比賽誰尿得更高。

  ……是個純爺們無疑了。

  不過其實有一點,公孫明說的不對——在裴清殊心裡,他覺得公孫明是個男的更好。

  在這個時代,生為女子,天生就有許許多多有形或是無形地束縛,本來就要比男人們過得艱難一些。不說施展抱負,就是像他們現在這樣一起出遠門,都十分不方便。

  而且以公孫明的才智,若是困在後院的一方天地裡,實在是太可惜了。

  還是像現在這樣,和他們一起闖蕩天下來得自在。

  ……

  顛簸數日之後,他們終於從河北來到山西。眼看著旅途就要過半,聽說前方的密陽縣規模不小,一行人都很興奮,加緊時間趕路。

  誰知還沒踏上密陽縣的土地,裴清殊他們就被兜頭澆了一盆涼水。

  車馬即將進入密陽縣的時候,他們被一群官兵打扮的人給攔住了,說是要征收過路費。

  當年天下大亂,諸侯割據的時候,的確有過“過路費”的說法。但自從大齊統一中原之後,過路費用早就被取消了。裴清殊他們真不知道,這些官兵是哪裡來的膽子,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搶錢”。

  “過路費?”陸星野冷冷地說:“一路經過這麼多縣,沒見別的地方收過!”

  官兵仿佛受了莫大的侮辱似的,罵了一聲粗話,然後氣憤地說:“那些窮縣城,能和我們密陽比麼?我們密陽的叫花子,都比他們的富戶有錢!”

  余文華見陸星野和虎子都板著個臉,生怕他們和官兵起了衝突,連忙上前調停道:“幾位官爺,我也是咱們山西人。不過這車裡的幾位公子,都是京城人士,沒聽說過‘過路費’的說法,還望你們通融通融……”

  “京城來的?”其中一個官兵警惕地看了一眼裴清殊的馬車,似乎有些猶豫。

  “是是是,”余文華說著,掏出早就准備好的路引,“幾位官爺剛才是不是說岔了,你們要看的是這個吧,呵呵,呵呵。”

  “少來這一套!”另一個官兵不耐煩地說:“京城來的怎麼了,到了密陽的地盤,就得按照密陽的規矩來辦事!京城來的就了不起,不用給錢麼?”

  陸星野看不慣他罵罵咧咧的態度,正要與那官兵繼續爭辯,卻見小德子從車內出來,手裡還拿著一個荷包:“公子問,你們要多少?”

  官兵輕蔑地笑了一聲,似乎在嘲笑陸星野他們之前無用的抵抗:“算你們識相!”

  往後頭望了望車隊之後,官兵伸出五個手指頭來:“看你們這麼多人,怎麼著也得收個五錢銀子吧!”

  呵!敢情這過路費還沒個定數,還是看人下菜碟的。

  要知道像這種不入流的官兵,一年的俸祿頂多也就二、三十兩銀子。五錢銀子,可以說是普通老百姓半個月的收入了!

  裴清殊見他們這般胡作非為,自然十分生氣。但他懶得和這些兵油子理論,直接讓小德子交錢了事。

  等官兵將他們放行之後,陸星野實在氣不過,跑來問裴清殊:“公子,他們哪裡是官兵,分明就是山賊!您為何要這般縱容他們呢?”

  裴清殊冷笑了一聲道:“山賊?我們這一路行來,山賊還沒遇到,這官兵倒是比山賊還凶殘!不過星野,你別忘了我們此行是來做什麼的,公務要緊。”

  陸星野憋屈得快受不了了:“可是……難道就任由他們這般胡作非為麼?”

  裴清殊低聲道:“稍安勿躁。”

  不久之後,裴清殊拿起一本小冊子對他說:“時間,地點,事件,我都記下來了。現在我不方便暴露身份,等我們完成公務之後,再與他們算賬也不遲。”

  其實裴清殊這次出來之前,皇帝給他下了一道密旨,或者說是特權——七品以下的小吏,凡是濫用職權者,裴清殊可以自行處置。

  但裴清殊不想過早暴露自己的皇子身份,以免打草驚蛇。所以這一路上不管遇到了什麼令人氣憤的事情,他都只是默默地記錄下來,准備等回去之後再徹底改掉這些歪風邪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8-7-20 07:44 PM

第131章 府試

  雖說一到密陽就受了氣,可不得不承認的是,在密陽城裡,裴清殊他們終於住上了干淨的客棧,好好地休息了一天晚上。

  次日一早,他們也來不及在密陽城中逛一逛,便急急忙忙地再次出發。

  三天之後,他們終於抵達了此行的目的地,大同。

  到了大同之後,有兩名護衛不知是怎麼回事,突發急病,都說自己喘不上氣來,感覺非常難受。於是裴清殊便把他們留在了驛站,讓鐘悅和小德子留下照顧他們,自己則換了身衣裳,准備去面見當地的官員。

  裴清殊這回是以傅公子的名義來的山西。按照他的設定,這個傅熹和余文華一樣,都是禮部的書吏,按照新任禮部主事十二皇子的吩咐,來各地巡查府試情況。

  既然他現在只是一個書吏的身份,裴清殊自然不方便帶著那麼多人同行了。除了余文華和門吏毛峰之外,裴清殊猶豫了半天,不知道帶誰是好。

  陸星野自告奮勇:“殿下帶我去吧,方便我保護殿下!”

  虎子也站過來說:“我也去!”

  裴清殊搖了搖頭:“不行,不行,我只能帶一兩個人,扮作我的小廝。你們兩個,生得高大威猛,一看就很能打。說是跑腿的小廝,人家信麼?”

  裴清殊在一行人當中掃了兩圈,最終將目光定格在公孫明身上:“還是阿明陪我去吧!”

  公孫明:“殿下,您確定?”

  “嗯?”

  公孫明撩了撩頭發:“有我這麼帥氣的小廝嘛!”

  裴清殊:“……”

  陸星野道:“殿下,您帶公孫公子同行,屬下沒有意見。只是山西官場十分復雜,請您務必帶上屬下,以保證殿下的安全。”

  裴清殊看了虎子一眼,沒好意思告訴陸星野,其實不用他也沒關系,還有四名暗衛正悄無聲息地保護著他呢。

  不過裴清殊也知道,要是一個護衛都不帶,陸星野肯定不放心。思來想去之後,他還是決定帶上陸星野,只是前提就是……

  得往他臉上抹點白粉。

  公孫明聽說之後,飛快地衝了出去,買了盒蜜粉回來,還親自往陸星野臉上抹。

  陸星野一掙扎,公孫明就笑話他說:“老實點!哪家的小廝像你這麼黑啊!”

  陸星野沒有辦法,只能由著他折騰。

  收拾停當之後,當天下午,他們就整裝出發,前去拜訪大同的知府和同知。

  聽說是京城禮部的兩個書吏來了,大同知府曹立群本來並不怎麼在乎,甚至連見都不想見,尋思著讓下面的人應付一下得了。

  不過在聽說其中一人乃是京城傅家的公子之後,曹立群立馬改變了態度,不僅親切地接見了他們,還主動提出要在自家設宴,親自為傅公子接風。

  裴清殊無可無不可地答應了。

  晚上除了知府、同知之外,裴清殊還見到了負責這次府試的相關人員。

  各府仿照中央的六部,設吏、戶、禮、兵、刑、工六房,分別處理大同府的各項公務。其中禮房的負責人被稱為“禮書”,掌管科舉、教化、節慶等事,與京城禮部的職能類似,可以說是地方版的禮部。

  不過不同的是,禮房的十幾名小吏都不是正式的官員,都沒有品級。因為他們不是進士出身,有的甚至連一點功名都沒有,從來都沒參加過科舉考試。

  原本按照大齊的規定,這樣的小吏也要通過招募考試後方可被選用。可事實上大多數地方官府的小吏,都是花錢買來的差事,大同府也不例外。

  裴清殊不用明著問,只要在席上和他們交談一番,看似不經意地套一套他們的話,心中就有數了。

  若是今天換了剛正不阿的四皇子在這裡,恐怕他不僅不會和這些地方官員一起吃飯,還會義正言辭地教訓他們一頓。
  不過裴清殊並沒有這樣做。

  他不但沒有發火,還一直言笑晏晏地同他們交談,放松他們的警惕。這樣一來,裴清殊就能知道更多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了。

  “原來不用通過考試,還有這麼多法子能夠吃上官糧,我可真是長見識了。”裴清殊笑著對大同的禮書說道:“我有些個窮親戚,整日在京城游手好閑的,看來還不如送他們來地方混口飯吃呢!”

  禮書連忙笑道:“傅公子所言極是啊!您的親戚若是不嫌棄,盡管到我們這兒來,我保准給他安排個好差事!”

  裴清殊舉起酒杯,笑吟吟道:“那就多謝禮書大人了。”

  “不敢不敢!”

  等到酒過三巡之後,裴清殊瞄了眼正摟著小妾,和同知把酒言歡的曹知府,含笑問向一旁的禮書:“話說起來,既然六房的職位可以操作,那麼不知這府試的名次……可否私底下做一些調整呢?”

  禮書一聽這話,剛剛上頭的酒意立馬清醒了一多半兒。

  他連忙擺手道:“那咱可不敢!傅公子啊,您在禮部當差,應當也明白,朝廷在科考這方面抓得極其嚴格,若是舞弊被抓到了,那可是要滿門抄斬的!”

  “哎呀,你急什麼,我說的又不是舞弊。我是想著,能不能特別關照一些考生。比如說給他們選好一點的、離茅房比較遠的考位啦,或是給他們發一床厚實一點的被子啦……”

  禮書聽了裴清殊舉的例子,忍不住笑了:“沒想到傅公子人在京城,懂的還不少。怎麼,會試的時候,也有這些講究麼?”

  “那我就不清楚了,你知道,我年紀輕,進禮部辦差才沒幾天,都是聽人說的。”

  裴清殊今晚上編了不少瞎話,不過這句說的的確是實話。他所知道的這些,基本都是余文華私底下向他反映的,看來的確屬實。

  “不過傅公子啊,這種事情,別的地方可能有,我們大同府是肯定沒有的。”那禮書雖然喝了不少酒,但還不算傻,知道得防備著一點這位傅公子,畢竟他可是京城禮部派來的督查,“我們對待所有考生,可都是一視同仁的。您剛才說的那些現像,我也聽人講過,不過都是外地發生的事情,和我們無關的喲。”

  裴清殊心中有數,但並不揭穿,只是舉起酒杯,笑眯眯地說道:“這樣啊。看來大同在曹大人的帶領之下,果真清正廉明,政通人和。來,我敬諸位一杯!”

  曹知府忙道:“不敢不敢,傅公子遠道而來,一路上辛苦了,該是我們敬傅公子才是!”

  等喝完了酒,曹知府又道:“傅家是高門大族,我們一直高攀不上,沒想到傅公子待人如此親切,實在令我等感到欣悅。”

  裴清殊搖頭道:“大人乃是朝廷四品官員,我不過一小小書吏,大人卻待我等如此親和,這才是令在下受寵若驚呢!”

  互相吹捧了一番之後,曹知府高興至極,非要邀請裴清殊一行人住在曹府。

  裴清殊好不容易才謝絕了曹知府的好意,結果臨走之前,曹知府又硬塞給了他兩個漂亮的丫頭,說是一點小心意,不成敬意。

  裴清殊怕這兩個丫頭是曹知府的耳目,說什麼都不肯收。可他怕自己推辭不過,只好拉過一旁的公孫明,對曹知府低聲說道:“大人有所不知,這孩子明面上是我的小廝,其實是我的……”

  曹知府看了公孫明那白淨清秀的面龐一眼,只覺自己的內心受到了極大的震撼。

  但在官場混了這麼多年,他還有什麼不懂的,連忙將那兩個丫頭趕了回去:“傅公子抱歉,抱歉!今日我同你一見如故,本還想著把女兒送給你做妾,卻沒想到……罷了罷了,是我唐突了,傅公子請慢走!”

  裴清殊這才得以脫身。

  回去的路上,裴清殊和公孫明都有點尷尬。陸星野一直憋著笑,卻不敢笑。

  裴清殊無奈地說:“想笑就笑吧,別憋壞了。”

  陸星野瞬間破功,放聲大笑起來。

  公孫明白了他一眼說:“得了吧,你還笑我呢,你臉上的粉都花了!你說既然他們誤會了我和殿下的關系,那麼抹著白粉的你……像是正常人嘛?”

  陸星野瞬間就笑不出來了。

  “好了好了,不說這些沒用的了。”裴清殊正色道:“依你們看,這大同府如何?”

  公孫明收起笑意,不假思索地說:“那個曹立群一看就是個貪官,先不說他那個裝飾華貴的府邸,還有穿金戴銀的十五姨太,就是他那肚子……哪個清官會有他那麼大的肚子?跟快要生了似的。”

  “阿明,重點不在他的肚子,而是他們大同府在科考一事上,是否存有不公平的現像。至於曹知府本人是否貪污,這是吏部的職責,我們還是以科考這一塊為主。”

  公孫明撇撇嘴,點了點頭:“不過要說起來,他們這個禮書倒是挺精明,知道殿下您不管吏治的事兒,就敢大著膽子拿禮房的差事來和您做人情、套近乎。不過一涉及到科舉一事,他便噤若寒蟬,做出一副公平公正的模樣了,好像忘了他這差事是怎麼買來的一樣。”

  裴清殊輕哼一聲,諷刺地說道:“這種沒有品級的職位,買賣乃是常態,所以他有恃無恐,不怕我們追究。只是在科考一事上做手腳,一旦追起責任來,麻煩可就大了。他當然不會傻到喝了兩杯酒,就在我們面前承認一切。不過沒關系,不急。再過幾日不就是府試了麼?我們看著他們怎麼做便是了。”

  其實在來到大同之前,裴清殊曾經想過不聯系當地官員,而是先在暗中調查。可在和公孫明他們商議過後,裴清殊很快就意識到這條路不可行。

  他們畢竟是從外地來的,就算有余文華這個山西人在,但他離開山西已經好些年了,對大同府的情況並不了解。

  如果不聯系官府的話,他們就是兩眼一摸黑,別說督查科考了,就是連禮房的門兒都挨不著。

  只有以禮部書吏的身份示人,他們才能得到旁觀整個府試的資格。

  為了讓當地官員放松警惕,裴清殊特意做出一副玩世不恭的公子哥模樣,甚至還不惜讓他們誤會自己和公孫明的關系。

  不過那些老油條恐怕不會就這麼輕信於他,所以與此同時,裴清殊還派出虎子等人在暗中調查,每晚派出兩個影衛,去聽那禮書的牆角。

  在府試正式開始之前,裴清殊還去貢院參觀了一下,結果發現考生們的考試條件真是要有多惡劣就有多惡劣。如果不是有人告訴他這是考棚的話,裴清殊還以為自己是到了牢房呢。

  他很想痛斥地方官員,問問他們朝廷每年撥下來的科考經費都用到哪裡去了。但話到嘴邊,裴清殊硬是擠出一絲笑來,笑著問那禮書:“這考生的考試環境,好像不怎麼好啊?”

  “傅公子別見怪,其實好些天之前,我就親自領人打掃過這裡了。只是您也看得出來,這考棚是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房子了,還沒塌,就只能先湊合用著,也給朝廷省些經費不是。不然這一大片都要拆了重建的話,那得花多少銀子啊?”

  裴清殊點點頭,昧著良心誇贊道:“原來是這樣,你們還真是一心替朝廷著想啊!”

  禮書不知裴清殊心裡頭生氣,還笑著說道:“應該的,應該的。”

  裴清殊笑了一整天,臉都僵了。他憋著一肚子的氣,一回驛站就掏出自己的小冊子,把自己的所見所聞全都記錄上去。

  等他狂風暴雨般一氣呵成,把自己心中的怨氣都吐干淨之後,裴清殊心裡頭舒坦多了,不再那麼難受了。

  把該做的事情都做完之後,還有兩天才到府試的日子。裴清殊就采納了公孫明的建議,帶著他們幾個上街走了走。

  大同不愧是山西的首府,經濟條件比他們這一路上所經過的縣城都要好。

  只是從街上行人們的穿著就能看出來,這裡的貧富差距比較大,富人富得流油,窮人窮得在街上賣兒賣女。

  “像這種賣兒賣女的,都屬於心疼孩子的,不然窮到吃不上飯的人家,早就把孩子送到礦上挖煤去了。”余文華向他們介紹道:“山西地處內陸,多靠煤炭生意發財。不過這裡頭的水很深,每年不知道有多少平民百姓要死在礦上……”

  裴清殊眼皮子一跳,很想去煤礦那邊親眼看一看。不過他也知道,工程營造一事,歸工部負責,以他現在的身份,不方便越俎代庖。許多事情就是他想管,也是有心無力,只能先盡力做好自己眼前的這一攤子事兒了。

  公孫明對於煤炭倒是特別的感興趣,回去的路上還在同裴清殊講:“公子,我聽我娘說過,煤炭除了可以當做燃料和用於冶鐵之外,還可以用於發電呢!”

  “電?”裴清殊不大理解,“是說天上的閃電麼?”

  公孫明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是好:“閃電算是一種電,但只是眾多形式當中的一種。總的來說,電就是一種能源的供給方式。”

  裴清殊還是聽不太懂,所以也不是很感興趣,只是隨口問道:“那有什麼實際作用呢?”

  公孫明想了想,舉了個例子:“聽說西洋人發明了一種電燈,不用燭火就能照明。”

  不光裴清殊不懂,陸星野也不大明白公孫明的興奮點:“可是有燭火就很好了啊,何必那麼麻煩,還去發什麼電呢。”

  公孫明見自己和這些人說不通,只能無奈地哀嘆一聲,隨他們去了。

  倒是鐘悅,許是年紀輕,好奇心重,還饒有興趣地問公孫明知不知道要怎麼發電,倆人就此話題聊了一路。

  裴清殊現在一門心思都在即將到來的府試上頭,公孫明說的那些不相干的事情,根本就沒怎麼往裴清殊的腦袋裡進。

  說起府試,裴清殊自己雖不用考取功名,但為了在禮部當好差,他提前做了不少的功課。

  大齊這幾十年來,科考的規則幾乎都沒有修改過,都是按照祖上的規矩來的。

  府試分為帖經、雜文、策論三場,分別考察考生的記誦能力、辭章水平和對時事政務的理解,分配還算合理。

  考試當天,卯時一刻,貢院的大門准時打開。數百名考生魚貫入內,按照順序接受檢查。

  初次檢查合格之後,考生們會被分成四組,在執燈小童的帶領下,分別進入四個考棚。

  進入考棚之前,他們又經歷了一遍嚴格的搜身。搜身的過程當中,裴清殊在旁看著,見搜查的確還算公平,便滿意地點了點頭。

  不過考生們的位子,是根據他們手中的考引決定的。據他的探子回報,當地的確存在買賣考引的情況。

  一個好的考位,竟能賣到上百兩銀子的高價。這對於出身貧寒的考生來說,自是十分不公。

  畢竟這些考生要連續住在考棚裡四天時間,有一個位置好、既通風又保暖的福號,和呆在一個緊挨著茅廁的臭號,對考生發揮的影響是極大的。

  不用說,裴清殊的小冊子上,又多添了幾筆。

  不過等到府試結束,放出成績之後,裴清殊此行的重頭戲才算來。

  按照大齊的規定,每一府的府試共錄五十人,分甲乙兩等。前十名為甲等,每府的廩生也是十個。

  正常來說,甲等的生員就應該自然而然地成為廩生。可在廩生的選擇上,因為又加入了人品、身家清白與否等考量因素,使得評判標准變得撲朔迷離,或者說是主觀起來。

  府試成績出來之後,裴清殊立馬要來了這五十個錄取考生的資料,還讓自己人在最快速度內打探出了他們的家庭情況,尤其是前十名的身家背景。

  他打算等廩生的正式名單出來之後對照一下,看看大同府的禮房辦事是否公平,是否存在余文華反映過的現像。

  至於他自己,這段時間裡卻是什麼都不做,而是整日裡在大同府閑晃,參加各種鄉紳富豪舉辦的宴會。

  為了讓當地的官員放松警惕,演給他們看,裴清殊不得不連日宴飲,酒量都強行提高了不少。

  當然了,他還是要“像征性”地做一下正事的。不然玩得太過了,也會引起對方的懷疑。

  所以裴清殊就提出來,要旁觀當地禮房是如何錄取廩生的,結果卻被門吏拒之門外。

  發生這種事情,算是在裴清殊的意料當中。

  他們既然要暗箱操作的話,自然不會讓裴清殊這個外來人員參與其中了。

  事後,禮書親自去向裴清殊道歉,說是當日公務繁忙,沒有顧得上傅公子,一得空就登門謝罪來了。

  裴清殊也沒和他一般見識,假笑著把人應付走。

  等沒了外人,裴清殊臉上的笑容便消失得一干二淨。

  公孫明忍不住悄聲對鐘悅感慨道:“殿下可真牛,說笑就笑,說不笑就不笑,跟戲台上的變臉似的。”

  鐘悅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慢慢靠近裴清殊,低聲問道:“殿下,您沒事兒吧?”

  “沒事,不就是忍麼。”裴清殊用手沾了沾冷掉的茶水,在烏木茶幾上寫下一個“忍”字,“心字頭上一把刀,這滋味總歸是不會太好受的。但是沒辦法,在人家的地盤上,總不能把他們給逼急了。”

  陸星野贊同地說:“殿下說的沒錯,一旦他們狗急跳牆,對殿下不軌……以我們的人手,恐怕對付不了這些地頭蛇。”

  裴清殊捏著手中廩生的名單,忍不住冷笑了一聲:“不用擔心,現在看來,他們根本就沒把我放在眼裡,還是該怎麼做就怎麼做的。”

  若裴清殊當真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京城公子哥也就罷了,反正他是外地人,誰都不認識,這份名單上的人不管排名前後,都是通過府試的生員,按說就足以糊弄裴清殊。

  可偏偏裴清殊事先已經對這些人做過背景調查,看出了好幾個原本成績優異的貧困考生沒能成為廩生,反倒是幾名家庭條件優越,成績靠後的考生,卻享受了廩生的待遇,正和余文華所反映的情況一模一樣。

  看來這種不公平的現像,已經存在了數年了。

  裴清殊現在逐漸明白,原來大齊的江山,並非是被北夏胡人的鐵騎所踏碎,也不是那個亡國之君一人的功勞,而是這數十年來,被大齊內部的蛀蟲們給一點一點地蛀掉的。

  回想起這一路上的所見所聞,裴清殊的心中,不禁十分酸澀,也深覺肩上責任重大。

  面對這麼大的一個爛攤子……他該怎麼辦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8-7-20 09:32 PM

第132章 行動

  裴清殊知道,皇帝留給他的時間有多少還不一定, 所以他不能長時間地陷在這種負面的情緒當中,必須盡快調整好心態, 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

  在與公孫明他們仔細對照過了生員名單和廩生名單之後, 裴清殊心裡就跟明鏡兒似的,知道這都是怎麼一回事了。

  但他並沒有立即發落這個徇私枉法的禮書。

  因為裴清殊知道,這個禮書只是一個小小的,不入流的辦事人員而已。如果不是有知府和同知這樣的官員在他背後撐腰的話,一個不入流的小吏,恐怕沒這麼大的膽子在科舉相關的事情上做手腳。

  但他們所做的事情,還算不上是舞弊,只能說是打了一些很微妙的擦邊球……

  裴清殊想了很久,自己應該如何處置他們。

  這次出來,皇帝給他的權力是很大,裴清殊完全可以直接撤掉這個不知道怎麼當上的禮書。

  可他卻動不了大同知府和同知他們。

  而且當今皇帝的執政理念,裴清殊算是看出來了,就和他的年號一樣——延和,也就是延續之前的和平,以維穩為主,而不是大刀闊斧地改制。

  所以像四皇子那樣,要求皇帝直接撤掉這些人的職位,是不現實的。

  但是如果可以的話,裴清殊還是希望能夠說服皇帝,從制度上進行一些改革。只要大方向不動, 只調整細節的話,裴清殊還是有信心打動皇帝的。

  至於現在……大同府的事情該如何處理……裴清殊自己想的腦子疼,就叫公孫明等人說一說自己的想法。

  公孫明第一個說道:“殿下在山西裝了這麼多天的公子哥兒,肯定累壞了。既然都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了,不如早早回京,皇子妃可還在京城等著您呢。當然了,您心裡要是憋得慌,這就可以下令去把那個禮書抓了。有皇上的密旨在,您就是革去他的職位,也沒有人能說什麼。”

  “可是這樣就算完了麼?我怎麼覺得,你是話中有話?”裴清殊好笑地說:“你是不建議我那麼做,才會這麼說的吧。”

  “當然了,殿下千裡迢迢,裝成喜歡男人的樣子,難道就為了抓一個不入流的小吏麼?”公孫明見裴清殊這般直接,干脆直言道:“我知道殿下心中已有改制的想法,但若是不抓一典型,殺雞儆猴的話,只怕將來新制度推行下去,也不會有人在乎。”

  余文華贊同地說:“公孫公子所言甚是!既然已經查到了這一步,殿下不妨再深入調查下去,順著那幾名走後門上來的廩生,查一查這背後的貓膩……起碼也要抓到一個有品級的官員,才足以震懾其他地方啊!”

  他們說的道理,裴清殊如何不知,只是他總想著皇帝一心維穩的態度,就下意識地有些不敢再深挖下去。

  而且……

  這時候陸星野又說:“我不贊成!我們這一行只帶了六名護衛,若最後查出來的只是一些小吏還好,一旦查到當地同知甚至知府的頭上……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對殿下做什麼?”

  公孫明白了他一眼說:“虧你還是個武舉人呢,膽子竟然這麼小。再說了,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在殿下亮明身份的情況下,他們還敢謀害皇子不成?”

  “不,我是殿下的護衛,必須為殿下的安全負責。我覺得還是等殿下離開山西境內之後,再抓人比較穩妥。”

  他們說的話,都各有道理。但裴清殊認真地想了想,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再退回去實在可惜。

  裴清殊干脆心一橫,對陸星野說道:“不行,還是現在就去抓人。趁著他們對我還沒有多少警惕之心,趁著還不算太晚……一旦我們離開山西境內,將審問之事交給旁人,還不知道會出什麼岔子。”

  陸星野擔憂道:“那殿下您……”

  裴清殊看向虎子,對他一點頭。虎子會意,用手指輔助,吹出一種特別的口哨聲。

  轉瞬之間,四名黑衣人便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驛站裡。他們整齊劃一地低著頭,單膝跪在裴清殊身前。

  陸星野意外地看著虎子:“殿下身邊竟有影衛?!好高明的輕功,就連我都沒有發覺……”

  裴清殊擺手示意影衛退下之後,對陸星野說道:“所以說,我這邊你無需操心,你就放心去做我吩咐的事情就好了,旁人先不用管。等我們開始審問那幾個考生之後,就會有人按捺不住,主動來找我了……”

  如同裴清殊所預料的那樣,陸星野將涉案的幾個秀才捉來之後,禮書第一個按捺不住,跑過來質疑裴清殊。

  “傅公子啊!您怎麼能這樣呢!上午我不是才親自登門,向您道歉嘛!您明明說過不介意的,怎麼下午就抓了好幾個廩生呢?那廩生的名單,我可是給您看過的啊!”

  “就是因為看過,才覺得有問題啊。”裴清殊笑眯眯地說:“你來的正好,來人。”

  在禮書呆愣的目光裡,裴清殊清晰地說道:“將他捉拿起來,一並審問。”

  “傅公子!傅公子!您可不能這樣啊!”禮書想不明白,這傅公子身邊的人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膽子,就算他是傅家的少爺,也只不過是一個書吏而已,有什麼權力抓人?!

  “叫什麼傅公子呢!”陸星野擦掉白粉,去了小廝打扮,腰執佩劍,對禮書怒目而視:“有眼無珠的東西,這是我們十二殿下!”

  “十、十二殿下?!”見過最大的官兒就是大同知府的禮書,冷不丁見到一位皇子,不由雙腿一軟,跪了下來。

  看來七皇子說的沒錯,原來皇子身份,真的能讓很多人膝蓋發軟呢……

  裴清殊淺淺一笑,讓人將攤成一灘泥的禮書拖了下去。

  ……

  相比於一直不肯承認自己收受賄賂的禮書,那幾個考生倒都是些軟骨頭,才用了些一般的刑罰就忍不住招了供。

  裴清殊沒有親自審問他們,但他幾乎一直都在裡頭盯著,以免會有人對這幾名考生不利。

  熬了兩天兩夜之後,幾份口供都已經錄得差不多了。

  這幾天裡,曹知府來過,林同知也來過,不過裴清殊都沒有見,不讓他們知道自己知道了什麼。

  終於,曹知府忍不住了,在裴清殊捉拿禮書的第三天夜裡,帶著官兵將驛站給圍了。

  裴清殊出門在外,身邊人手不足,所以他早就囑咐過陸星野,不要和人家硬碰硬。

  聽說了外頭的架勢之後,裴清殊冷聲說道:“曹知府既然想來,就叫他進來吧。”

  曹知府一改先前對裴清殊客客氣氣的模樣,雙手背在身後,挺著個大肚子,昂首闊步地走了進來,對著裴清殊劈頭蓋臉地一頓質問:“傅公子,你一聲不響地就捉了本府的生員還有禮房的辦事人員,還將本府拒之門外,不知傅公子意欲何為啊?”

  裴清殊懶得跟他廢話,直接讓小德子上前,念出皇帝的密旨。

  曹知府一聽就懵了,瞪大雙眼消化了好一會兒,這才將不可置信的目光落在裴清殊身上。

  “微臣有眼不識泰山,沒認出來十二殿下,還望十二殿下恕罪!”相比之下,曹知府的接受能力和應變能力就要比那禮書強上許多,“既然十二殿下有皇上密旨在手,那您捉拿一個小小的禮書,微臣自然沒有什麼意見。”

  曹立群這般反應,倒叫裴清殊有些意外了。莫不是這人只是長了一副貪官的皮囊,實際上禮書做的這些腌臜事,同他並無關系?

  不過很快,裴清殊就知道自己想錯了。如果曹知府和禮書沒有什麼灰色關系的話,那一個小小的禮書被抓,曹立群根本就不會親自登門。

  “殿下在山西這些日子,微臣也沒好好地招待過殿下,實在是太失禮了。這樣,您稍等,微臣這就回去准備准備……”

  很快,裴清殊就知道了所謂的“准備”是什麼。

  許是覺得銀票看起來不夠震撼,曹知府直接讓人抬了一箱子的雪花紋銀,送到裴清殊面前。

  同時送來的,還有兩個面貌清秀,甚至比女人還要秀麗的小倌。

  裴清殊生平第一次被人賄賂,就是如此“大禮”,真叫裴清殊感到哭笑不得。

  但裴清殊覺得自己要是再不收下這些東西的話,這位曹大人恐怕就要嚇破了膽。一旦他一時糊塗,做出什麼危害裴清殊的事情來……裴清殊不敢拿自己的安全去賭。

  所以裴清殊只能做出心動的樣子來,將那兩個小倌留下。

  “既然曹大人如此大方,那我也就不客氣了。只是我們不日後就要啟程回京,路途辛苦,又恐遇上山賊,抬著這麼一箱銀子實在不便。能不能叫你的人,把這箱銀子給我們換成銀票呢?”

  “沒問題,沒問題。”曹立群就怕裴清殊清高,不肯收下他的東西。只要他肯收,那就好辦了。

  曹立群的辦事效率很高,當天傍晚,裴清殊就拿到了一千兩的銀票。

  曹立群見裴清殊收了他的禮,便笑呵呵地想要請裴清殊放人。

  裴清殊舉了舉手中的銀票,笑吟吟地說:“不急,不急。曹大人啊,咱們現在都是一條船上的人了,你還擔心什麼?莫不是信不過我?”

  曹立群戰戰兢兢地說:“自然不是了,只是不知十二殿下扣著禮書和那些生員……是作何打算呀?”

  “我此來山西,就是來調查這些廩生的,總得對上面有個交待不是。曹大人公正廉明,我自是知曉。只是這個禮書,怕是保不得了喲。”

  曹立群徐徐道:“那殿下的意思是……”

  “你放心,我只需要用這個禮書來交差,旁的事情我也懶得去管。”裴清殊說完,怕他再問,就做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來,“曹大人送我的那兩個美人,我很喜歡……曹大人若是沒有什麼事情了,可否容我先去後院歇息?來日方長,正事我們改日再談嘛!”

  曹立群忙道:“不敢不敢,殿下快去吧。春宵苦短,微臣便不打擾殿下休息了。”

  等曹立群走後,裴清殊捏著那一千兩銀票,覺得現在人證物證皆已到手,他們似乎是時候回京了。

  可公孫明卻有不同的意見:“若是咱們就這麼走了,這幾名生員該怎麼辦?把他們連夜帶走不現實,留在山西,又恐曹立群他們會殺人滅口……”

  “那你說怎麼辦?”

  “不如我們再在大同留上一晚,叫璇璣堂的影衛先把那幾名證人送出城,這樣目標會小一些。明日一早,我們再出發。”

  裴清殊頭疼地說:“可曹立群送來的那兩個小倌怎麼辦?我要是不碰他們的話,豈不是暴露了……”

  公孫明邪惡地笑道:“不如殿下便為了事業獻一下身?”

  “去你的!”裴清殊沒好氣地說:“還是先把他們給綁起來吧!”

  ……

  許是明天一早就要跑路的原因,這天晚上,裴清殊睡得格外不踏實。

  不過第二天早上,他還是打起精神,抓緊時間喬裝打扮,一行人分批混出了城門。

  裴清殊走後半天,曹知府登門拜訪,結果發現人去樓空,只剩下兩個被綁在一起嗚嗚亂叫的小倌。

  曹立群氣得一腳踢在那小倌身上,猶然不解恨,對著手下命令道:“快去給我追!!”

  在裴清殊收下了他的禮物之後,曹立群本是松了一口氣的。可多年的官場經驗給了他一種直覺——這個年少風流的十二皇子,恐怕並不像看起來的那樣簡單。

  所以第二天上午,他又登門拜訪,想再探一探裴清殊的口風。

  誰知道他竟然就這麼突然地跑了,一點預兆都沒有!

  不僅他們跑了,那些膽小如鼠的考生,也都消失不見了!

  一念之差,一念之差啊!

  “我不該輕信這個黃毛小兒的!”曹立群心中後悔萬分,可現在說什麼都已經遲了。

  林同知寬慰他說:“大人放心,他們這回來山西,統共也沒帶幾個人,又都是些外地人,還帶著那麼些個拖油瓶,肯定走得很慢。他們走了不過半日功夫而已,咱們的人肯定能攆上的。”

  “攆上之後呢?”曹立群頭疼地說:“他若只是一個普通的書吏也就罷了,哪怕是傅家的少爺也不要緊,可他偏偏是個皇子,是個皇子啊!難不成,咱們還真能對皇嗣出手?”

  林同知神色肅穆地反問他說:“皇子又如何呢?當今聖上有這麼多兒子,若是有一兩個不小心出了意外……也沒什麼可奇怪的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8-7-20 10:08 PM

第133章 逃亡

  曹立群神色凝重地想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搖了搖頭:“不行,若是今天來的是旁的皇子也就罷了,可這個十二皇子, 據說是儷妃的兒子。皇上獨寵儷妃多年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咱們動了儷妃的兒子,只怕皇上不會善罷甘休!”

  林同知恨聲道:“大人若是怕了,下官派人繼續追他們就是了。總之絕對不能讓這個十二皇子順利回到京城!”

  見林同知鐵了心要追殺裴清殊,曹知府心中一動,突然生出一個絕地求生的計策。

  他不再阻攔林同知的計劃,而是趕緊回到府中,命人將府內大多數的金銀珠寶收拾起來,轉移到別處。

  他的十五個姨太太,除了正房妻子和育有子嗣的妾室之外,也全都送去了老家,先避一避風頭。

  曹夫人見他此般行事,心知大禍臨頭,就去問曹立群發生了什麼事。

  夫妻之間也沒什麼好藏著掖著的,曹立群把事情簡單說了一番之後,曹夫人不解地說:“既然收取賄賂,買賣考號和廩生名額的事情都是底下人干的,那和老爺又有什麼干系呢?頂多是被批馭下不嚴罷了,不至於到了要謀殺皇子的地步吧?”

  “你一個婦道人家,哪裡明白其中的厲害!那些事情是底下人做的不假,但我都心中有數,他們也都給了我孝敬的,不然我能由著他們這麼做麼?不過以當今天子的性格,這件事情就算是被發現了,也不至於砍我們全家的頭,畢竟我們沒有舞弊,只是給某些考生提供了一些便利條件而已。可最要命的是,這個十二皇子是新官上任,誰知道他會不會以大同府為典型,徹查本官,做給別的地方看呢?你也知道,為官數年的人,沒有幾個經得起徹查的,所以我必須在他抵達京城之前,先把屁股擦干淨……”

  “哎呀,那這麼說來,難怪林同知要去追殺人家皇子殿下呢,他肯定也是經不起查!不過老爺,這山西到京城,說近不近,但說遠也不遠。他們要是快些趕路的話,幾日的功夫也就到了。您現在才開始清過去的舊賬,還來得及麼?”

  “當然來不及了!所以我想好了,這個林同知要頂著滿門抄斬的風險去刺殺皇子,那是他的事情,我絕對不會參合其中!而且本官還要向京城呈上一道密折,趕在十二皇子之前將此事上報給皇上,以達到先發制人的目的!”

  “啊?那老爺這是要認罪了?”曹夫人這個知府夫人當得十分舒服,一想到昔日富貴的生活即將成為泡影,曹夫人心中便是十分不舍,“這十二皇子能不能活著回到京城還不好說呢,您何必這麼早就認輸?”

  “我不是認輸,而是及時止損。好歹我也是進士出身,天子門生,以我對皇上的了解,只要我‘誠心認罪’,他定會給我一個痛改前非的機會。若是我像林同知那樣執迷不悟,那……可就真的沒有活路了!”

  曹夫人一聽,也不敢再攔,只能按照曹知府的吩咐,趕緊收拾家中細軟。

  “稻米那些不方便轉移的東西,干脆搬回府庫,充作公糧!”曹立群現在是保命為上,什麼身外之物都顧不上了,“錢還可以再賺,人沒了,就什麼都沒了!”

  曹立群這般折騰的時候,與此同時,裴清殊他們正在拼命地趕路。

  裴清殊他們自是不知後頭是否有追兵,但為了以防萬一,他們還是按照逃命的速度,放棄馬車,選擇騎馬趕路。

  但是誠如林同知所說,裴清殊他們雖然沒有帶上那幾個文弱的秀才,但小德子和余文華都不怎麼會騎馬,再加上他們還押送著一個關鍵的證人,趕路的速度難免受到拖累。

  即使是讓小德子他們與護衛同乘一騎,以他們的身體,這樣高強度的趕路,還是有些吃不消。

  更麻煩的是,有影衛來報,後頭的追兵已經追了上來,且與他們之間的差距越來越小了。

  裴清殊等人不得不盡快做出一個決定——是這樣繼續下去,和追兵拼死一搏,還是……

  “我建議分作兩路,先護送殿下回京!”

  身為裴清殊的護衛,陸星野自是把裴清殊的安危放在第一。在他看來,案子能查多少查多少,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必須保證裴清殊的生命安全。

  公孫明有不同意見:“先護送殿下回京?本來我們的護衛人手就不多,一旦分散開來,先不說我們剩下的這些人會不會被抓,就是殿下的安全,你能百分百保證麼?”

  陸星野也有些猶豫了:“這……那公孫公子,你說怎麼辦?”

  “兩條路,一,盡快進入河北省,請當地官府出面保護殿下。二,我們改路,先不去京城,先去建福宮!”

  “建福宮?”鐘悅十分感興趣地說:“是河北的那處行宮麼?”

  公孫明頷首道:“相比於地方官員,行宮的守衛更為森嚴,也更加可靠。只是這樣一來,回宮的時間有可能會晚上幾日……”

  “還是去建福宮吧。”裴清殊最後拍了板。

  他現在是怕了這些地方官員了,實在無法完全信任他們。建福宮的人不管怎麼說,都是皇帝的親信,還曾經與儷妃有舊,肯定會好好保護他的。

  決定之後,裴清殊等人立即改路,朝建福宮的方向趕去。

  追兵不疑有他,一路追趕,直至距離建福宮幾十裡的時候,他們終於察覺到了不對勁,意識到裴清殊可能是要避到行宮裡去了。

  他們知道,一旦裴清殊進入了行宮,他們就再也不可能有機會下手了。所以他們拼了命地追趕,終於在距離建福宮二三十裡的時候,兩隊人馬相遇。

  對方都是林同知養了多年的手下,兵強馬壯,足有三、四十人之多。

  裴清殊這邊,分了兩個影衛去保護那幾個書生,除此之外,就只有六名皇子府護衛,兩名影衛,還有陸星野和趙虎兩名武將。

  敵強我弱,實是一場硬仗。

  趙虎面無懼色,提馬上前,拔出背在身後的長槍,對身後的陸星野說道:“你護送殿下他們先走!”

  陸星野知道,現在不是講義氣的時候。所以他也不同趙虎爭辯誰留下,誰先走的問題,趕緊護送裴清殊他們先走。

  裴清殊心中非常擔心虎子,但是他知道,以自己的武功,留下只會給虎子添亂,還不如趕緊避到安全的地方去,叫虎子免了後顧之憂。等趕到了行宮,再叫行宮的護衛來支援他們。

  策馬狂奔的時候,裴清殊心中一陣悲憤,突然有一種強烈的衝動,想要好好習武。不說能夠上陣殺敵,起碼能夠好好地保護自己,不叫其他人為了自己的安危如此擔憂。

  以前他總覺得自己武學天分不高,所以也沒太在這方面用功,可這一回的經歷讓他發覺,這樣下去真的不行了!

  如果今日,趙虎因為他而有個三長兩短……

  裴清殊越想越心驚,只能拼了命地趕路。

  “不好!”

  突然之間,裴清殊身後傳來一聲大呵。只聽陸星野高聲叫道:“殿下快低頭,有弓箭手追上來了!”

  裴清殊連忙迅速地彎下身去,電光石火之間,他甚至能清晰地聽到利刃劃破空氣,與自己擦身而過的聲音。

  他嚇得心肝直顫,可更叫他害怕的是,他似乎聽到了自己人的哀嚎聲。

  有人中箭了。

  “誰中箭了?!”裴清殊伏在馬背上,一時看不清楚。

  不遠處傳來鐘悅的回答:“是那個禮書!殿下放心,我看過了,他暫時沒有生命危險。我們還是加快速度,盡快趕到建福宮去!”

  “好!”

  風聲,箭聲,呼喊聲,馬蹄聲……聲聲入耳,交織成一種奇妙的聲響,讓人仿佛置身於夢境。

  不知過了多久,裴清殊等人終於遠遠地看到了建福宮。

  還沒到達建福宮腳下,他們就被看守行宮的侍衛給攔住。

  陸星野掏出十二皇子府的令牌,大聲呵道:“這是十二殿下,哪個敢攔!”

  這幾個侍衛沒見過裴清殊,查看過陸星野手中的令牌之後,方才向裴清殊行禮。

  裴清殊揚聲道:“速速通知你們統領,後頭有追兵!緊跟著我們的有五名弓箭手,西南方向三十裡左右還有大概三十名刺客,我的人恐怕堅持不住了,立刻派人支援!”

  “是!”

  踏入行宮大門的那一刻,裴清殊翻身下馬,只覺渾身上下仿佛被車輪碾過一般疼痛。

  建福宮總管尚添翼接到消息後,立馬跑了出來親自迎接裴清殊。

  裴清殊顧不上搭理他,先對即將帶兵出發的侍衛統領吉鴻博吩咐道:“盡量給我抓活的。”

  吉鴻博領命而去之後,裴清殊才在尚添翼的攙扶下,來到自己曾經住過的凝和殿歇下。

  “殿下來的突然,奴才們也沒有做好准備,還請殿下先行沐浴更衣,奴才這就帶人把寢殿收拾一下。”

  裴清殊囑咐道:“我帶來的人裡頭有個傷員,他是重要的人證,你先別打掃什麼寢殿了,先找人給他包扎療傷,看管好了,切不可讓他有什麼閃失。”

  尚添翼一聽,立馬重視起來:“殿下放心,奴才這就去辦!”

  安排好這些事情之後,裴清殊才褪去髒兮兮的外袍,坐到浴桶裡去。

  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冷不丁安靜下來,裴清殊反倒有些不習慣,耳邊似乎還隱隱能聽到噠噠的馬蹄聲。

  他本想簡單洗洗,就去查看禮書他們的情況的,結果因為連日以來太過疲倦,幾乎沒怎麼合眼的緣故,裴清殊洗著洗著,就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直到下人給他加了兩遍熱水,已經不能再加的時候,這才小心翼翼地喚醒裴清殊。

  裴清殊一個激靈,從浴桶裡站了起來。側首一看,服侍他的竟然是兩個宮女。

  裴清殊吐出口氣,忍著不耐煩說:“出去,換兩個太監進來。”

  小的時候他是不習慣用太監,現在他反倒不喜歡用宮女了。畢竟男女有別,就算他對那些貼身伺候的宮女無意,就怕她們會生出有什麼不該有的念頭來。

  裴清殊現在可沒有精力應付什麼爬床的宮女。

  沐浴更衣完畢之後,裴清殊發現寢殿裡已經打掃得干干淨淨。

  他顧不得歇息,就找尚添翼過來問話。

  尚添翼辦完他交待的差事後回來,戰戰兢兢地說:“殿下,那犯人的傷雖在肩上,可箭上有毒……鐘公子和孫太醫正在為他清毒。”

  裴清殊一聽,就皺起了眉頭:“過去看看。”

  行宮裡沒有所謂的牢房,尚添翼把那禮書暫時安排在了睿謨殿裡。裴清殊去的時候,鐘悅正好要出來。

  一見到鐘悅,裴清殊就問:“他怎麼樣了?”

  “殿下放心,毒已經清了,死不了人。”鐘悅看起來極其疲倦的樣子,“估計是事發突然,他們塗的這毒很常見,毒性也不重,就是方才我們逃起命來,血液流通速度加快,這才顯得稍微嚴重了一些,不過現在已經沒有大礙了。”

  裴清殊擔心地看著他說:“阿悅,你的臉色很不好,你沒事吧?”

  鐘悅笑了笑說:“沒事兒,我就是……有點困。”

  鐘姑娘既然是京城第一美人,鐘悅身為她的嫡親弟弟,相貌自然也是十分出眾。哪怕他此時面無血色,嘴唇發白,也仍舊難以掩其俊美。

  “快去歇著吧。”鐘悅原本好端端地待在家裡讀書,結果被他帶了出來。萬一鐘悅有個好歹,裴清殊真不知道該如何向鐘太醫父女交待。

  看完禮書和鐘悅,裴清殊又去看了看公孫明,結果發現公孫明睡得正香呢。

  裴清殊苦澀地笑了笑,突然有些羨慕這廝,心可真大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8-7-20 10:45 PM

第134章 面聖

  傍晚時分,吉鴻博終於領著虎子他們,還有一干俘虜回到了行宮。

  “啟稟殿下,微臣趕到的時候,地上已經倒了十幾名刺客。恕微臣無能,讓他們逃了幾個,微臣已經派人去追了。剩下的刺客裡,有幾人自盡得太快,好在最後還是活捉了七名刺客。”

  裴清殊點點頭道:“七個人,足夠了。今天辛苦你了,虎子人呢?”

  吉鴻博有些艱難地開口:“他受了傷……孫太醫正在給他清理傷口。”

  裴清殊皺眉道:“快帶我去看看!”

  ……

  裴清殊趕到的時候,孫太醫已經把虎子背上的傷口清理好了,正在給他包扎。

  見裴清殊來了,趙虎便要起身:“殿下……”

  裴清殊忙道:“快點趴好,別亂動!”

  他坐在虎子床前,看著虎子蒼白的臉色,只覺得比自己身上受了傷還要難受。

  “這些人……實在是喪心病狂,竟然敢追殺皇子!”裴清殊咬牙切齒地說:“虎子你放心,我一定不會放過他們的!”

  趙虎點點頭,忍著疼痛咧嘴笑了笑,露出兩個尖尖的小虎牙。

  “殿下也放心……我沒事兒。”

  裴清殊見了,心中有種說不出的難過。

  他不想讓虎子再費神應付自己,在囑咐虎子好好休息之後,裴清殊便退了出去。

  裴清殊不知道的是,其實除了趙虎之外, 還有一個人也受了傷。

  報瓊閣裡,鐘悅短暫地歇息了一下之後,便又起來查看公孫明的傷勢。

  “干嘛啊,我還沒睡夠呢……”

  公孫明迷迷糊糊地說。

  “你就這麼睡下去,殿下不起疑心才怪。”鐘悅嘆了口氣,頗為無奈地說:“你傷的也不重,為什麼就是不肯告訴殿下呢?我看十二殿下心志堅定,不像是會為了這些事情而傷神的。”

  公孫明有點不耐煩地說:“你都說了只是皮肉傷了,那還告訴殿下干嘛?行了行了,別絮叨了,讓我再睡會兒……”

  鐘悅站起身,俯視著公孫明,總覺得此人看似大大咧咧,實則深不見底。

  要說公孫明這麼做,真的沒有什麼目的的話,鐘悅不信,可他一時又猜不透。

  只能說他們公孫家的人,真是沒有一個簡單的啊。

  ……

  危機暫時解除之後,裴清殊先密奏皇帝,將這幾日的經歷悉數上奏,然後便不眠不休地親自審問禮書和那幾個刺客。

  以往裴清殊總是心軟,不忍心看著那些殘酷的刑罰施在犯人的身上。可是現在,一想到虎子身上的傷,裴清殊就硬下了心腸,甚至恨不得親自動手行刑。

  這幾個刺客倒都是些硬骨頭,怎麼都不肯招認自己的幕後主使是誰。

  裴清殊也知道,行宮裡沒有專門的牢房和刑具,他又不是專業的審訊人員,恐怕問不出什麼東西來,就讓人看管好了這些刺客,至少先保證他們的安全,等到回京再審也不遲。

  反正追殺他的人是誰,裴清殊心中有數。

  不過這幾天裡,裴清殊還是有收獲的——經此事件之後,之前一直不肯開口招認的禮書,終於肯招供了。

  “我這麼辛苦地為知府大人賣命,他們、他們竟然要殺我!”禮書涕泗橫流地說:“那我還何苦再替他們隱瞞!只是可憐了我那一家老小,恐怕都落入了他們手中……”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裴清殊寒聲說道:“少在這裡廢話了,還不速速將你們這些年的勾當如實招來!”

  ……

  拿到禮書的供詞後不久,裴清殊終於收到了皇帝的回信。

  皇帝下旨,從河北駐軍中調了一百人出來,護送裴清殊等人回京。

  至於對曹知府和林同知等人的處置,皇帝只字未提。

  裴清殊心中立馬就產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事已至此,皇帝該不會還是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裴清殊實在不甘心,自己和兄弟們多日以來的努力和付出,就這樣付之東流……

  但不管怎麼說,現在先回到京城,面見皇帝才是最重要的。他自己在這裡胡思亂想,根本於事無補。

  因為虎子還在養傷的緣故,裴清殊就讓鐘悅和公孫明陪著虎子慢慢地走,他自己則和陸星野他們先走一步,先回京城向皇帝復命。

  裴清殊緊趕慢趕,只用了不到三天的時間便回到了京城。

  回府之後,他顧不上歇息,換了身干淨衣服,便馬不停蹄地進宮面聖。

  皇帝一見到他,便是忍不住大吃一驚:“殊兒,這才幾日的功夫,你怎麼瘦了這麼一大圈?”

  親自扶著裴清殊落座之後,皇帝嘆息一聲,心疼地看著他說:“朕知道你辦差用心,可你就是再著急,也不能這麼折騰自己的身子啊!朕方才聽人說你這麼快就回來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裴清殊苦澀地笑了笑道:“父皇放心,兒臣沒事。兒臣離開大同府之前,給您發的那封密奏……您可瞧見了?”

  從驛站發出去的四百裡加急密奏,皇帝不可能沒看到。

  裴清殊這麼問,只是不想讓皇帝再說些有的沒的罷了。

  皇帝聞言臉色微變,似乎有些尷尬的樣子:“收是收到了,不過殊兒,有一件事,朕得告訴你……”

  皇帝說著,示意祿康安呈上一道奏折。

  “這是曹立群的請罪折子,你看看吧……”

  裴清殊心裡那股不詳的預感變得越來越強烈,在拿起那道奏折的時候,他的心頭狂跳,心髒好像隨時都要蹦出來一樣。

  等他把曹立群的請罪折子看完,裴清殊勾了勾嘴角,好笑地說:“好一個‘馭下不厭’、‘監察失職’,好一個‘一時糊塗’、‘決心悔改’!父皇,您可信他的鬼話?”

  皇帝見他情緒激動,連忙按住他的手說:“殊兒,你先別急。依朕看,這個曹立群倒也還算老實。雖說不免用了一些推諉之詞,但他主動交代自己的過錯,已經算是難得了。”

  裴清殊不服氣地說:“可是父皇,他不僅收受賄賂,還派人追殺兒臣,難道這件事就這麼算了麼?”

  皇帝忙道:“當然不是!那些追殺你的刺客,你不是叫人留了一些活口麼?朕已經讓人把他們打入天牢,嚴加審問,定然要把那些個膽大包天之人給抓出來!”

  “父皇,難道您就沒有想過,這事兒有可能就是曹立群干的呢?他見事情暴露,就派人追殺兒臣……”

  皇帝語重心長地說:“父皇這麼講,你先別生氣。依朕看,此事恐怕不是他做的。如果曹立群當真有意謀害你滅口,那他為何還要讓人采用加急的方式向朕請罪呢?你們倆的折子,可是前後腳到的乾元殿。”

  裴清殊沉默了一會兒後,肅聲道:“不管他主動認罪與否,父皇您都絕對不能就這麼輕饒了他啊!兒子此行,發現我大齊官場有諸多紕漏之處,如曹立群這般鑽制度空子的官員,天底下不知道還有多少。若是不能立一典型,殺雞儆猴,大齊的江山早晚會被這些貪官污吏給一點一點地腐蝕掉!”

  皇帝為難地說:“殊兒啊,你怎麼和你四哥越來越像了?要說貪官污吏,父皇如何不恨,但你要知道,‘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如果事事較真的話,那這天下是沒有辦法治理的。你不在父皇這個位子上,不知道父皇的苦啊!”

  “我能理解父皇,一心希望自己能夠盡力維持住大齊內部的穩定。可大齊現在只是表面平靜,內裡正在被這些蛀蟲給一點一點地掏空。若是再不治理的話,恐怕難以長治久安!”裴清殊說完,不給皇帝反駁的機會,滔滔不絕地說起了自己這一路上的見聞。

  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都是理論加上實例,說得皇帝啞口無言。

  皇帝插不上嘴,只能專心地聽兒子講了大半天。等到裴清殊終於歇口氣的時候,皇帝忙道:“梁德,快給十二皇子換杯熱茶!”

  “父皇,兒子不渴。”裴清殊正講到興頭上呢,兩只眼睛亮晶晶的。

  那雙漂亮的眼睛,讓皇帝突然間想起了儷妃,心裡頭就軟和了不少:“不渴也喝點兒,潤潤嗓子。”

  裴清殊不忍辜負皇帝一片慈父之心,便從善如流地喝了兩口。

  趁著他喝茶的當口,皇帝趕緊說道:“你說的這些,都很有道理。這樣吧,你出去這麼多天,肯定累壞了,今日就先回府好好休養休養。你若是閑不下來,就把你說的這些話整理成奏章,回頭以書面形式呈上來,朕再拿去和其他大臣商議,這樣可好?”

  裴清殊想了想也是,自己這麼滔滔不絕地講了大半天,皇帝能記住多少還不好說。還不如他回去之後再好好想一想,把自己的建議整理好了,再上書皇帝,便答應下來。

  “這幾日你先不用去禮部了,先把這件事做好吧。”皇帝慈愛地說:“聽父皇的話,千萬別累壞了身子。”

  裴清殊點點頭道:“父皇放心,兒臣明白。”

  六皇子的前車之鑒,裴清殊一直記得。不管到了什麼時候,他都會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的。

  臨走之前,裴清殊放心不下,就又對皇帝啰嗦了一遍:“父皇,從小到大,兒子也沒求過您什麼。可兒子這回請求您,千萬不要就這麼輕饒了曹立群等人。實話同您說吧,早在兒臣回京之前,我就想過父皇有可能不想重罰曹立群他們。為了讓您重視此事,兒臣甚至曾經想過自殘身體……但一來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二來兒臣不想欺瞞父皇,與您父子離心。所以兒臣決定,不用那種歪門邪道的辦法,而是盡自己的全力說服父皇。現在兒子什麼都和您說了,還望父皇能夠慎重考慮兒子的話。”

  裴清殊說完之後,便施禮告退了。

  皇帝聽了這番話之後,心中大受觸動。

  裴清殊走後,他便去了鐘靈宮那裡,同儷妃說出此事。

  儷妃聽完之後,特別煩躁地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什麼都不怕,就怕儷妃厭惡於他。見儷妃露出這種表情來,皇帝忙道:“月兒,你這是何意?”

  “皇上,殊兒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您還有什麼好考慮的?”儷妃冷冷地說:“別再做讓我看不上您的事兒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頁: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