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驢子
毫無疑問，浮世繪倒數第三天的這一張概念圖激起了廣大游戲迷的熱議。
星海網遊戲步行街板塊中，不少潛水的大手連夜跑去星海圖書館，調出來了殘存的清明上河圖殘卷形象，一寸一寸的比著拍照，傳到網上來，一些有急智的網友們還帶著光腦在星海圖書館內開了直播：
“可以看得出來，這概念圖的清明上河圖簡版應該是借鑒著原版清明上河圖畫出來的，河道寬度，店鋪的種類，都有很大的重合度。”
“而真正的清明上河圖，則是古早之前，生活在我們的母星地球上的華夏人，應該是——我看看，啊，宋王朝時——宋王朝的一位畫家張擇端為他生活的王朝，所譜寫的盛世畫卷。”
張大白站在星海圖書館浩瀚的宇宙星河中，對著直播觀眾講解道，只見他左手一張列印放大版的浮世繪清明上河圖簡圖，身後是‘清明上河圖’波瀾壯闊的精神力巨幅圖景——
那淡黃色的紙張帶著精神力獨特的水波感，細緻的毫筆勾勒出了每一處細節，緊繃繃拱形的虹橋橫在汴河上，兩道青石板路緊夾著細帶河，橋上路上車水馬龍人群熙攘。
畫幅漫捲，如鋪陳開了一個朝代，遮蔽了一片星河宇宙，在無盡的時間長河中綻放過一朵花。
“…”張大白講著講著就停了下來，歎了口氣，對著直播觀眾笑道：
“我本來還想多說說古早清明上河圖，說說他是多麼的寶貴和令人驚訝，但是現在看來——”
年輕人比了比身後圖書館範本的清明上河圖，心中暗驚這一個個畫中小人竟然和自己等大，星海圖書館當真是了不得：
“——我有什麼可講的呢，偉大自是偉大，不為任何語言能敘盡，不為任何語言而改變啊。”
網友們紛紛體貼道：
‘大白已經講的很好啦，哈哈，這可是我第一次見到正兒八經的星海圖書館具象景呢。’
‘樓上你多大？’
‘…12’
‘學校沒有組織你們春遊去星海圖書館嗎？’
‘…emmmm，今年報名了，還沒參加。’
‘說這些沒用的做什麼，我只想知道這個浮世繪的畫手為啥臨摹清明上河圖不畫人？’
‘藝術啊，好不好，你不覺得那個畫手處理的很好嗎？汴河兩岸加上人，就是汴京繁華，不加人也是留有噱頭，河岸風景獨好啊。’
‘放屁，分明是技術不到位，沒有古早母星人那麼超神的畫技，畫不出那麼細緻的人！’
“好了好了各位，星海圖書館裡，大家還是安靜消停點如何？”
見觀眾要吵起來了，張大白趕緊出言阻止，本著兩邊各給一斤蜜棗兩邊也各賞幾板子的原則，說道：
“清明上河圖原圖的了不起自不必多說，但它的復原難度之高，大家都是明眼人，看看就知道。”
“浮世繪的畫手雖然不清楚是因為什麼原因畫出了沒有人煙的清明上河圖，但她筆力高深，佈局精細，意境傳達很棒，雖然遠比不上原作，但是在我們這個時代，已經很夠看了。”
張大白如此說法，總算是安撫住了一幫子借著話題就要鬥嘴的網友。
至於為什麼瑞亞沒有在簡版清明上河圖上畫人物，很簡單，擎天銀行這個萬惡的資本家壓得任務太多，她真是沒時間勾勾畫畫那麼細緻的東西。
…所以說，根本不是啥意境不意境的玩意兒。
直播這邊，張大白還在口若懸河的和各位觀眾探討浮世繪3可能會出現什麼地球歷史名場景。
“按照浮世繪2留下的時間軸來看，”張大白雖然做不來建模師在星海圖書館那般揮手成山擊掌落河的壯舉，但是他嗷嘮一嗓子，喊一句大聲星海圖書館還是會搭理他的，只見他喊來了浮世繪的相關資料，漫長繁複的全息圖像走珠般滾過，張大白和網友一起看著最後，一片戰亂的圖像：
“我認為，”張大白摸著下巴，道：“浮世繪3切入時間點，可能華夏這邊兒是唐朝欸。”
此言一出，如深水魚雷投進了觀眾區，轟隆一聲炸起一大片魚。
‘啊啊啊啊啊！是我大唐！’
‘樓上冷靜點，張大白話只是說他認為…’
‘張大白話啥時候騙過人~~我開始幻想我大唐的名場景了！’
‘賭一個聯盟幣！一定會有玄武門之變！還有澶淵之盟！’
‘忒！還有安史之亂，我的大唐魂已經按捺不住了！’
‘我說…你們誰還記得人家浮世繪3張貼的概念圖這回事兒，早都板上釘釘有唐宋了好嗎？眼睛都是出氣兒的嗎？’一個畫風不同的網友牙尖嘴利道。
“…”
“…”
這條評論一發，饒是張大白都不好意思的撓撓臉，低聲道：
“網友的眼睛真是雪亮啊！”罵人也是不留情。
話落，張大白腦海中浮現古華夏那些風眼歷史，浮華滿目，心中長歎一聲，不由得對浮世繪3 充滿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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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繪3發售倒數第二天。
林維琪臨到深夜12點前十分鐘才把概念圖交上去，繁重的修改建模任務壓得他罵人都沒力氣，他可算是明白了昨天為什麼在【救火組】裡面RA破口大駡，什麼加班狗沒人權啦，什麼孔方赤格松出門踩狗屎啦，心思細膩的羞花學長還好心的敲了個私信給RA，讓他收斂點，雖然群裡面沒有赤格松的人，但好歹大家都在，這樣明目張膽總是不美。
對此，RA的回復很意味深長：
‘@RA：聽說倒數第二日的概念圖是維琪校友的鍋？噢，我期待著24小時後，我跟你說同樣的話XD’
林維琪：“…”
這話聽起來讓人覺得很不妙。
旋即，第二日清早，一口大鍋砸下來，林維琪剛晨起鍛煉完就看到孔方赤格松一副冷漠的語氣發來的私信：
[@錢串子：林，24小時內修改完畢澶淵之盟RA出的基模，另，夜裡12點之前將明天的推出概念圖交到後臺，主題自選，以上。]
林維琪：“…”
他忽然間和RA建立了深厚的戰友情。
且先不說澶淵之盟在RA的手中經歷了多麼大的脫俗昇華，林維琪這邊加班加點的出建模上潤色，在連結浮世繪後臺，轉換全息，他幾乎是一面繃著臉維持禮儀一面在心中狂罵孔方赤格松這個吸血狂。
但是總歸來講，他還是感謝RA的，果然是能人手下調教出來的東西，草稿都不一般——
基模線條清晰，比例完美，人物活動自然連貫，串聯的劇情一丁點兒的邏輯錯誤都沒有。
最讓人心生讚美的，就是RA在古唐朝基礎方面的知識，例如建築風格，人物服飾，甚至聞名古地球的武器唐刀——對這些事情的瞭解程度。
他做的一絲不苟，精緻細膩，美如畫。
甚至連唐刀的刀柄上的刻紋，林維琪都看到基模草稿中RA設計了三種。
這些靜待細緻加工的基模縱然體量巨大，卻依舊讓林維琪在超負荷工作的情況下，感受到了難言的愉悅享受。
就像是和一位高手合作，遇到知己的知心快感。
一件品質上乘的建模在手中誕生的感覺，真是無法言說的滿足感。
這也是林維琪忍著沒有開私信去罵孔方赤格松這個冷血債主的原因。
至於概念圖，當天夜裡快十點林維琪才開始製作，選題方面他取了武周時期改名為神都的洛陽古城門，然後極富創造性的將門口畫滿了嬌豔欲滴的紅牡丹。
也許很多人看不出來什麼神都什麼洛陽吧，但是如此國色天香的牡丹，林維琪自詡指向性還是很明顯的，林維琪如此想著，為城門口左側的最後一朵牡丹點上金色的花蕊，隨後拍照傳給浮世繪後臺。
隨後他打開光腦，在【救火組】群聊中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林維琪：原來是我太天真。’
緊接著，半夜不睡•已經做過驢子的金鑫鑫和RA就在群聊裡積極回應：
‘@金鑫鑫：是的，百科，是你太天真。’
‘@RA：是的，維琪，是你太天真。’
‘@RA：我原話奉還，[這樣還是不妥吧RA，畢竟是幾個人的公群，有意見可以去找赤格松私聊一下]【滑稽.jpg】’
林維琪：“…”
這微妙的輪回感。
懵懵懂懂還不知道未來要面臨什麼的小公主悄摸摸跟上一句：
‘@琪茗雅：你們…在說什麼啊？什麼太天真啊？’
‘@金鑫鑫：【微笑.jpg】’
‘@RA：【微笑.jpg】’
‘@林維琪：琪茗雅學妹是最後一天的概念圖製作者是嗎？’
琪茗雅誠實的回答是。
‘@林維琪：…我建議你先想想概念圖主題畫什麼，因為我覺得你明天應該沒有時間專門思考這個問題。’
琪茗雅：“…”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瑞亞在一旁笑得捶床，道：
“放寬心了阿雅，明天我會幫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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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發售
最後一天的倒計時，琪茗雅忙的不可開交，急得都掉眼淚了。
她本來在建模技術方面的‘造詣’就比不得其他人，同等數量的人物壓下來，真是讓人瘋狂。
孔方赤格松也是個人物，見著這麼嬌弱的美人落淚鐵坨做的心臟丁點不動搖，最後還是瑞亞看不過去，幫著琪茗雅出了最後一天的概念圖。
看著對桌的金髮小公主摸著眼淚給建模修飾，瑞亞猶豫了一下，還是沒說什麼。
也許當初她不該誘惑琪茗雅來加入這個救火組，你能指望資本家有什麼臉皮？
最終，瑞亞給最後一天的概念圖訂出了一個很沉重的主題：
貴妃的馬嵬坡。
她花了不少的心思，構了一副半是樓閣半是兵林的圖，通篇細細數來，人物數量不少，不過都是無面人，有身著明黃色袍服的唐明皇，他身旁微躬著身子的高力士，閣外緊握著長槍的兵林甲士，領頭的幾個人瑞亞沒有畫上明顯針對性的標記，可以任由觀眾猜測——
通篇沒有出現貴妃，只有樓閣偏角出現了半道房梁，露出了一截垂落的白綾。
窗外的數枝紅花悄悄伸進窗內，唯獨臨著白綾那一枝簌簌飄落，只留下光禿禿的枝子。
瑞亞收筆，將畫卷拍照發給浮世繪後臺管理，不一會兒孔方私信她：
‘@孔方赤格松：@RA馬嵬坡是你畫的？’
瑞亞頓了頓，回復道：
‘@RA：怎麼會這麼說？’
‘@孔方赤格松：沒什麼，認得出你的筆法畫法而已。’
瑞亞心中閃過一陣微妙的不得勁兒，隨之回復道：
‘@RA：怎麼會是我畫的，赤格松先生怕是看錯了吧？’
孔方赤格松沒有再回復，瑞亞等了一會覺得無聊，便幫著琪茗雅去做剩下的部分，合兩人之力，終於在晚上八點左右，完成了任務。
“好啦！”瑞亞伸伸懶腰，裝作沒看到琪茗雅使勁揉哭紅的眼睛般，笑嘻嘻道：
“接著就是等著今晚的零點零三分，浮世繪在星海網上鋪開全網銷售啦。”
瑞亞端起一杯熱茶潤潤嘴唇，含著茶水甕聲道：
“檢驗我們救火組成績的時候到了。”
琪茗雅吸吸鼻子，接過瑞亞遞給她的茶杯，帶著鼻音道：
“加班狗沒人權。”
瑞亞撲哧一笑，道：“老沒人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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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十一點半，救火組群聊裡沒有一個人睡覺，大家都在東拉西扯約著一起熬夜等浮世繪3發佈，琪茗雅打著哈欠看金鑫鑫和林維琪在群裡你熱我冷的互懟，抬頭就看到瑞亞若有所思的盯著光腦螢幕發呆，伸著脖子湊過去看，瑞亞正盯著浮世繪12的老截圖，便問道：
“怎麼了？看圖找靈感嗎？”
瑞亞回神，搖頭道：“不是，我只是忽然發現好像我的周圍，很少有人玩遊戲——”她將光腦翻過來對著琪茗雅，“——類似浮世繪這種。”搞了這麼久，我還是對遊戲感覺很陌生。
聽到這話，琪茗雅思索了兩秒，儘量不要出口傷人：
“瑞亞你要知道，這種遊戲其實有點花錢。”如果經濟條件一般的人，估計只有少部分人會嘗試。
“而且，其他勢力我不太清楚，但是夏蟲裡的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四所大學課程安排的都比較緊，考核也是高標準很嚴格——”琪茗雅攤手，笑道：
“——我們的價值觀中，應該不會在最寶貴的時期花費時間在這種東西上，對不對？”
瑞亞思索，點點頭：“所以我們是被隔離開的一個群體是嗎？”
琪茗雅又喝了一口茶，遲疑的點點頭，“我記得前幾年夏蟲一個公司推出《戰爭紀年》時，在咱們四所學校的宣傳，非常少。”
“估計也是做過市場調查，知道咱們都不玩吧。”
瑞亞回憶了一下之前一個月驢狗不如的生活，勾勾嘴角，道：“但是，很多建模師後來做商業建模，也是進了全息遊戲業，是不是？”
琪茗雅手指摩梭茶杯的花枝花紋，道：“好像是，但是我們家的哥哥姐姐們沒有做商業建模師的。”
“所以，我講不出什麼很詳細的例子給你聽。”
瑞亞看了琪茗雅一眼，心道好厚的家世，點點頭，沒再說什麼。
時間走到十一點四十分，星海網後臺顯示，遊戲步行街板塊登陸人數持續走高，從十一點開始的第六次統計已經突破了100億人次。
“我敲，今天晚上是怎麼回事？什麼遊戲約著群戰了嗎？”星海網的夜班工作人員叫苦不迭，縱然星海網號稱宇宙海第一網，容納忽然暴漲到這種數量級的流量無虞，但是作為工作人員，還是需要時時刻刻盯著的。
“不知道了吧。”旁邊同仁嘿嘿笑道，遞給同事一杯冰咖啡：“來，提提神，今天晚上可是擎天的浮世繪3上市的好日子啊。”
“啊？那個浮世繪？”夜班甲驚道，接過咖啡咕咚咚喝了，“乖乖，兩年了，它可終於出三了啊。”
“呦，你不是不玩遊戲的嗎？”夜班乙調侃道。“也知道我們大浮世繪？”
“哪兒能不知道啊。”夜班甲湊話道，“前幾年浮世繪1不是打出來了復原古華夏秦朝的噱頭嘛，我們樓上那個建模師，天天拿著浮世繪裡面的截圖看啊，欸呦你是不知道，跟魔障了的。”
夜班乙得意洋洋道：“這就是我大浮世繪的魅力。”他眉飛色舞的解釋道：
“你那樓上那麼著迷可以理解，浮世繪出錢的是擎天，資料後臺可是咱們星海圖書館——不是咱們這種周邊人員，正兒八經的核心圖書館人！”
“厲害了！”夜班甲瞪大眼睛，“請咱們圖書館那些人得多貴啊。”
“可是呢，”夜班乙正要接著吹牛皮，眼神瞥著星海網後臺一亮，“媽吖，120億人次了。”他看了眼時間，趕緊登上自己的星海網帳號，口中念念有詞道：
“開始了開始了，倒數五分鐘五分鐘！”
而在此時，星海網的後臺顯示，登陸人數翻山越嶺，一個小跳接著一個小跳——
120億！
130億！
135億！
眾多游戲迷都在等待著浮世繪的發佈，論壇裡言論七嘴八舌：
‘天啊天，我要等不及了，我的3啊我等了你兩年！我現在回憶起來當初浮世繪2裡面跟著霍去病去征戰大漠的感覺，嘶，我骨頭都要發抖！’
“樓上是擎天人還是星海人？’
‘在下不才，星海土著一枚23333’
‘…請接收來自一枚夏蟲土著的怨念，我只看過你們發的浮世繪12視頻QAQ，我最喜歡浮世繪1做出來的秦律變法那一段，一個山西之國就此崛起，山東六國瑟瑟發抖，啊真的是看完之後激動的我睡不著啊！’
‘樓上加一，衛鞅真狠，衛鞅真牛逼啊。’
‘不，那是秦惠文王厲害能堅持的住啊，我知道你們很多人就是刷完了商鞅變法就完了，我撐完了全場，唉呀，你們不知道後面秦惠文王多麼不容易才堅持住了衛鞅的成果啊…唉，做王不易啊。’
‘呸！秦惠文王下令殺了衛鞅，一生黑一生黑！’
‘…誰來把樓上這個歷史半文盲拖出去！衛鞅要是不死，秦國才麻煩呢。’
‘行了別吵了，今年的主角是浮世繪3啊兄弟們！’
‘十二點了，倒數三分鐘！’
一口悶了冰咖啡，夜班乙工作人員也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星海網的浮世繪專頁，只見全黑色的畫面開始次第出現畫面，細看，是近十天來的倒計時概念圖。
斑斕的色彩出現，與純黑色相互撞擊。
水墨，山水，宮殿，廟宇，市集，西行之路。
有前段時間引起熱議的無人清明上河圖，有今天早上剛推出就掀起了唐貴妃溯源的‘馬嵬坡貴妃自縊’圖，還有之前幾天被評為最平實的玄奘西行圖——
一片連天的黃沙，一人一馬走在沙漠和天際交匯處，畫面最多的部分只是兩行腳印，彎彎曲曲縱貫了整張畫。
一種孤獨又虔誠的感覺油然而生。
倒數兩分鐘。
守在光腦前面的張大白眼尖的發現，這每張展示五秒的概念圖下角，都寫上了不同的名字。
張大白心思一動，趕緊掏出紙筆記錄下來。
寫到最後，名字也不多，寥寥十數個。
其中一個名字出現了兩次。
“…”
這不是個星海網網紅嘛？
張大白瞪著RA的名字發愣，兩個字母後面連線了兩張概念圖：清明上河圖，馬嵬坡貴妃自縊。
張大白：“…”
倒數一分鐘。
忽然光腦一閃，張大白甩甩頭，壓下這張紙，重新盯著浮世繪頁面，果不其然，六十秒開始，所有的概念圖都消失了，重新恢復黑色的螢幕，從螢幕最左角，如碎裂拼圖重新拼合般，第一塊淡藍色的拼圖出現，與此同時，其餘黑色螢幕開始出現字幕：
[六年前，浮世繪一的推出，引起遊戲界震驚]
色彩範圍逐漸擴大，張大白漸漸辨認出是一片淡藍帶著霞紅色的天空。
字幕仍在繼續：
[四年前的浮世繪2 我們再續輝煌]
拼圖湊裝到了中央，朱紅色的大明宮被細緻的勾勒出來，天邊霞彩落鴻墜入宮內。
張大白忍不住睜大了眼睛。
[今天，我們歷盡艱辛，帶著浮世繪3與大家見面]
[復原歷史，參與歷史，瞭解文明，融入文明]
[請和我們一起，三次領略祖先們創造的奇跡]
字幕快速出完，全黑色的螢幕終於被填滿，恢弘浩大的大明宮看的螢幕前不少人鼻子一酸。
[特此鳴謝建模組成員]這行字幕裡林林總總十幾個人的名字，張大白又發現了那個網紅。
不過時間不給他思考的機會，朱紅色的大字醒目提神：
[浮世繪3此刻發售！！！]
張大白：“…”
張大白嗷一嗓子，趕緊加了購物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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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火爆
星海網後臺一直監控著浮世繪官方帳號的交易量，兩個夜班人員紛紛又續了一杯冰咖啡，表示今天晚上這夜班真是值錢又開眼——
時間後退些許，距離十二點三分浮世繪三開售前三分鐘，星海網後臺統計遊戲步行街板塊即時登陸人數已經突破了150億！
十二點一分人數突破180億！
當是時，浮世繪死忠粉夜班乙忍不住雙拳握緊，低呼一聲。
然而，資料仍在在極短的時間內發生質的變化，十二點二分一過，紅色的數字長長一串，嗶嗶啵啵滾動快速到眼神捕捉不住，即時登陸人數突破200億！
而來到最後浮世繪發售的十二點三分，夜班工作人員眼見著那條資料紅線天際端頭再一拋，如抽絲拔杆般，突破了230億大關！
夜班甲工作人員噗一口咖啡差點噴出來，怪聲道：
“乖乖嘞，230，將近兩個中庸星人口！”
夜班乙嘁了一聲，“今年重新統計人口，中庸星130億人了。”
說罷，他笑了起來，“你一個圖書館人，老是喜歡拿夏蟲舉例子。”他作勢要拿這事兒數落數落同仁，就看到夜班甲做了一個停止的手勢，指著光腦螢幕道：
“你心肝兒發海報了。”
夜班乙一愣，轉頭看光腦，只見兩人嘮嗑的一分鐘內，浮世繪在星海網的官方帳號發出了一張大幅高清晰率的海報，碩大的朱紅色字體寫著：
[發售一分種，浮世繪3成功交易899876777件！]
喜報底圖用的是那一張寥落沙漠玄奘和馬的概念圖，而後被浮世繪建模組惡搞了一下：
只見三藏師傅頂著一顆太陽鍍光的小光頭萌萌噠地轉過身來，比著胡蘿蔔手指頭做了一個“1”地數字，然後就被白馬一尾巴摔到了禿腦門子上。
夜班甲：“…”
夜班乙：“臥槽！九億！”
夜班甲：“…我覺得，我覺得這小和尚師傅還挺可愛的。”
夜班乙嚎叫起來：“麻痹，這個圖你就光盯著那個小禿驢，重點是數位啊數位！”
夜班甲懵懵道：“數字怎麼了？即時線上人數百分之三左右地轉換率，很值得驚訝嗎？”
夜班乙一拍桌子，噴道：“你知不知道擎天銀行那幫子死要錢出的遊戲有多貴？夠老子在星海圖書館看十天地書了！”還是個持續不斷燒錢的深坑。
夜班甲啊了一聲，指著光腦道：“三分鐘15億了。”
夜班乙：“…”
夜班乙一面滿臉身嬌體弱需要人工呼吸地樣子，一面飛快地用自己的星海帳號購入了一個浮世繪3專用地擎天全息遊戲盔。
交易頁面中地圖片三百六十度展示著新出品地全息頭盔，銀灰色設計帶著冰雪般的亮澤，打光細看，還能看到銀灰色制材內裡細細碎碎的鑽石光芒，耀眼之極的光芒在盔頂彙聚，凝成了擎天銀行地標誌——一枚玫瑰金色的銅錢。
這設計，真是擔的起一句，很科幻，很酷炫，很…很土豪。
夜班甲湊過來看，瞪大眼睛低聲道：
“三萬聯盟幣！他咋不上天吶！”
夜班乙手起刀落交易完成，哼哼道：“現在你知道為什麼我覺得9億很高了吧。”
“而且擎天銀行地東西品質高優，二手倒賣五成價沒什麼問題。”
他們話語間，浮世繪官方帳號那後臺跟一口氣拿了十年工資似的，不要命地往外放喜報：
[開售十五分鐘，浮世繪三成功交易總數突破40億！]
底圖用的是RA出的簡版清明上河圖，虹橋跨河，汴梁繁華，不同的是，這回人被畫上了，密匝匝地小人兒們齊刷刷抬著頭，望著40億這個數字，神情驚訝，不少人還伸手指指點點。
夜班乙滿意地看著自己手中光腦提示消息，【您的浮世繪已發出，請安心等待】，又抬頭看了一眼星海網遊戲步行街的盛況，心中盤算著要是頭盔來得早，就去開一次直播，吸點粉，一回頭看到夜班甲糾結的盯著光腦，手指頭動來動去的猶豫不決——
夜班乙：“你倒是下手點擊【購買】啊。”
夜班甲苦著臉道：“太貴了。”
夜班乙：那就果斷點關了光腦，別找虐。”
夜班甲：“…心癢。”圍觀遊戲盛會這麼久，不動心怎麼可能？
夜班乙：“那就買噻！快來加入我大浮世繪的深坑！保證你一坑到底絕不後悔！”
夜班甲：“…買！”
夜班乙：“買買買！”
【救火組】群聊中各位懟的熱火朝天，罵擎天銀行又噁心出了新高度！
‘@金鑫鑫：幹！擎天自己是建模師一根毛都找不到了嗎？還叫我們做喜報！’
‘@林維琪：關鍵是喜報間隔時間很短，幾分鐘出來好幾張，實在是很趕。’
‘@RA：你們誰都別說話好嗎，一三五分鐘三張喜報都是我改的好嗎？我說啥了嗎？[氣絕身亡.jpg]’
‘@琪茗雅：[哭泣.jpg]30分鐘輪到我的時候，只剩下馬嵬坡那張圖沒用過了，這怎麼改嘛…這麼喪的圖…’
‘@金鑫鑫：相信自己，你能行。’
‘@林維琪：相信自己，你能行。’
‘@RA：琪茗雅小妹妹是對我做的圖有什麼意見嗎【微笑.jpg】？’
琪茗雅：“…”
‘@琪茗雅：不敢不敢。’
遊戲步行街經過了一夜的沸騰鏖戰，終於，浮世繪3 的銷售曲線出現平滑走勢，無限趨近於100億的銷售額，暫時出現了緩坡，一大早，星海網就用首頁大標題來通報昨晚這一連串震撼人心的數字：
[擎天浮世繪王者歸來——全息遊戲界迎來嶄新時代！]
依舊是星海圖書館極簡風格的短消息：
[一分鐘9億，十五分鐘40億，六小時近100億，這就是擎天銀行旗下的浮世繪工作室為宇宙海交出的完美答卷。]
[六年前，浮世繪1的橫空出世掀起了歷史全息遊戲的熱潮]
[其中對於母星古華夏秦朝的刻畫深沉入微，在今天細細審視，仍是存在著不少的缺憾，例如劇情存在明顯邏輯性錯誤，建模人物現代感過強，動作不夠連貫自然等等]
[但是瑕不掩瑜，浮世繪的到來，在六年前開創了一個遊戲的全新類型]
[而今日淩晨十二點三分，浮世繪3在經歷了更換建模組，管理層內訌等等醜聞後，負重重歸，並向全宇宙海再次展示了它無可匹敵的歡迎度。]
[一連串令人震驚的數字宣告了浮世繪的王者歸來]
[但是，王者歸來，是城池依舊在，還是列國烽煙起，這，還要看各位遊戲玩家給出的答覆]
[星海網將會持續跟進報導浮世繪3的使用者體驗，並進行資料統計，敬請期待]
瑞亞翻看完星海網的頭條，無聲做了一個哇哦的口型，感歎道：
“這寫報導的人，估計是個浮世繪死忠啊，你看看這口氣，還王者歸來…”瑞亞搖頭失笑，重新在星海網上檢索浮世繪3，想看看用戶評價。
琪茗雅含著麵包，喝了口茶咽下去，道：
“真的是王者歸來，瑞亞你可能不太關心遊戲的事情，你不知道當年浮世繪1發售引起的狂潮，真是盛況空前啊——”她給自己的麵包上抹果醬，補充道：“——啊那還只是在擎天銀行勢力範圍內呢。”
瑞亞微覺興味，翻到了星海網遊戲步行街專門測評遊戲的介面，查閱發現浮世繪1評分9.1，參與評分人數10億多，浮世繪2的評分8.9，參與評分人數30多億，非說起來，這都算得上是高踞天頂的分數了，代表著玩家用戶體驗極佳。
“那浮世繪2發行的時候呢，也是新一輪的狂潮？”
琪茗雅仔細回憶了一下，“是的，那正好是開學之前的暑假，我記得家裡的哥哥姐姐們都在討論這個遊戲，說什麼要問問夏蟲的進口司為什麼不嘗試引進浮世繪——”
“——然而結果是擎天銀行只發售了自己家和星海，是不是？”瑞亞接話道。
琪茗雅點頭，倒著看到瑞亞的光腦介面，遲疑的補充道：
“專業測評方面，浮世繪2的評分是要比1低一些，因為製作2的時候，擎天銀行很有野心的分了兩條支線並進，描述了同一個時間段的古華夏和古西方…emmmm，如果我沒記錯，西方做劈叉了。”
瑞亞：“…怎麼說？”
琪茗雅做手勢含糊道：“就是邏輯錯誤比較多吧，發售初期沒有邀請星海圖書館入局參與建模設計，結果發售到了星海圖書館境內被那些大手挑錯挑的跟馬蜂窩一樣。”
瑞亞聽到這裡笑了起來，“星海的人也是虛偽，浮世繪掀起了狂潮，他們就跳出來了，怎麼，怕擎天賺錢太多啊。”
琪茗雅：“…”
琪茗雅模棱兩可回答：“也許吧。”
瑞亞：“所以擎天后來才拉了星海圖書館方面入局，既保證了浮世繪的品質，又全了名聲對不對？星海人那麼挑剔，不知道還好，要是他們官方一放消息說這遊戲bug太多，估計浮世繪2在星海圖書館全境銷量要斷崖式下滑啊。”
“…”琪茗雅喝完茶，眨巴眨巴眼睛道：“星海圖書館的人是挺矜持的。”
“對了，咱們的浮世繪3第一手評分出來沒有？”
瑞亞剛想說還沒正在等呢，就看到浮世繪3條目一跳，終於滿足了最低10萬人評分的標準，出現了第一個評分：
[浮世繪3 評分：9.3 參評人數：102398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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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震撼
浮世繪發行當日，張大白很開心自己搶到了前三十萬名，用九折的價錢拿到了最新款的浮世繪3新款銀灰色頭盔。
隨後他心滿意足的上床睡覺，第二天一早起來就收到了擎天的特快專遞，張大白頂著滿頭雞窩，愣愣的看著快遞小機器人留下包裹轉身走了，他還愣愣的沒回過來神。
夭壽了啊，我可是夏蟲人。
擎天銀行有多遠？一夜就送過來了啊？！
張大白懵懵的撿起包裹，扣著銀灰色的表皮就要掀開，隨即甩頭給了自己一巴掌，暗罵自己不爭氣，這會拆什麼，待會開直播再開包裹，不然怎麼吸粉？
洗漱完畢張大白叼著一個麵包和直播觀眾打招呼，眉飛色舞的炫耀道：
“各位親人們啊，我的浮世繪3到了到了！只不過六個小時！擎天銀行真是宇宙海第一大土豪！”
觀眾們一口一個大白哥哥趕緊開包裹哄得張大白開心，他三兩下拆開銀灰色表皮，露出了銀灰色閃光的頭盔，屋內的燈光一照，頭盔粲然生輝，內裡好似鑲嵌鑽石，玫瑰金色的銅錢在正中，令人目眩。
張大白哇哦一聲，掏出頭盔，上下翻看，看著頭盔內部左下角銘刻的黑色印章，上書[浮世繪]幾個小字，古樸雋然，張大白不知為何鼻子有點酸，他深吸口氣，和觀眾們打聲招呼，開啟了視野共用，隨即戴上了頭盔——
第一秒是黑暗的頭盔內裡色。
一瞬間，精神力連結總源，如脫離軀體，放飛了靈魂，張大白只覺得眼前一亮，自己如一顆流星被用力的拋上了高空，周圍是宇宙洪荒碎石流，深紅灰白暗藍色的星球滾滾而過，自己置身其中，光速前進。
恒星的創生，星域的衰亡，黑洞吞吸一切。
張大白看的失去了聲音。
經過漫長（也許短暫）的時間，來到了一切的核心起源處，那顆水藍色的星球看起來小小的萌萌噠，在它的遠處名叫太陽的恒星灼灼燃燒，它胖墩墩的圍著恒星轉圈，大陸塊在他的水層表面緩慢碰撞碎裂，五洲四洋形成。
流星飛快墜落，瘋狂的重力加速度極致100％的模擬讓張大白忍不住尖叫起來，擦過大氣層的瞬間，嗤嗤的摩擦劇痛，跟著他一起慘叫的還有開著視野共用的直播觀眾。
轟隆一聲，流星墜地，白煙散去，張大白覺得手不是手腳不是腳，他愣了幾秒鐘才發覺自己現在恢復了人的感覺，身穿厚重的甲衣，腰佩唐刀，張大白臥槽一聲，興奮道：
“絕了絕了，剛才那一段星河宇宙，太他麼壯觀了！”
“這浮世繪3的建模組真是能上天啊！”
“膝蓋都給他們！”
觀眾們也是紛紛贊同：
“說的是，我們只是視野共用都驚得跳！大白你估計要瘋！”
“哈哈哈，你們太入神了，沒看到吧，這回的建模組挺精明的，一段段的場景下面都留著有製作者名字，剛才那一段的名字我記下來了！”
“樓上快說別賣關子！”
“是林維琪和RA。”
張大白摸摸下巴，看著眼前視野中這句觀眾的話，心道RA這網紅存在感可真是夠強啊，然而不待他細問，觀眾忽然齊聲喊道：
“大白大白！別走神了！你前面有人來啦來啦啊——！”
張大白一愣，剛抬頭，只覺得一陣冷風襲來，衣領子就被人揪著提了起來，一個小隊頭目樣的士兵面目兇狠的喝罵道：
“都什麼時候了，還給老子亂動！”
“是不是給你手腳砍了你才知道醒醒神兒啊！”
張大白：“…”
張大白不可置信的盯著面前的領隊，感覺著脖子上逐漸窒息的感覺，心裡一萬頭星際羊駝飛馳而過。
這他媽，不是我隱身看戲的慣常模式…
而是我真的參與進來…嗎？！
…
…
天啊地啊！！！還是100％類比！！！
浮世繪3建模組，我愛你們！！！
擎天銀行我要給你爆掉我所有的肝！！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直到被領頭一把重重摜倒在地，張大白還是一副興奮的臉色發白卻沒回神的表情，他手掌無意識的摸索著唐刀刀鞘，流暢古樸的花紋帶著金銅色，美的大方硬氣。
觀眾們急得喊張大白：
“大白大白你沒事吧！頭盔出問題卡住了嗎？”
“是啊！大白不動了！”
“不是不是，你們看大白臉皮在抖…好像很激動的樣子！”
“大家快看，視野左側出字幕了。”
張大白平緩心情，同手同腳站起來，機靈的學著周圍士兵們的動作，立定站好，托遊戲設定的的福，他站的離幾個主要人物不遠，設定他是能夠聽到幾人的談話的。
視野螢幕中出現了一行行字幕：
[玩家大白首次登陸浮世繪3]
[首次隨機降落，之後登陸可依據玩家選擇]
[本次降落時間點：古地球曆626年7月2日，古華夏唐王朝唐高祖執政時期]
[本次降落地點：秦王府]
張大白：“…”
張大白被狂喜刺激的臉色忽紅忽白，他死死咬住嘴唇沒有臥槽出聲，穩了穩氣息，注意左右才低聲對觀眾道：
“各位親人們，我現在激動的有點腦子不好使，大家有誰在星海圖書館的嗎？幫我查查螢幕中的這個時間點吧，看看歷史上發生了什麼？”
觀眾們中有幾個人應聲道好，有人發問道：
“大白，你剛才怎麼了？看你臉色還以為你突發心梗了呢！”
“就是，嚇得我們，直播玩遊戲變成直播看死神就搞笑了。”
張大白呸了一聲，拉開脖領子，給觀眾們展示剛才被領隊鎖喉的地方，低聲道：
“你們自己看看！”
“看看我在激動什麼！”
只見他粗粗的脖子上一道發紅的鎖喉痕跡，隨著喉結吞咽愈發明顯，觀眾們大驚失色：
“什麼鬼？百分之一百模擬嗎？”
“不是浮世繪12那種看戲模式嗎？！是真的變成裡面的人嗎？！”
“啊啊啊啊啊！擎天銀行瘋了吧！”
“…這麼說來，這裡面死了，也是一樣‘死了’是嗎？”
“臥槽！麻痹！你們快看看這視野周圍的秦王府，我要瘋了我要瘋了！怎麼做到的啊，這高院這刀兵，比他媽我查過的星海圖書館還全面啊！”
瞬間爆發出來的巨大數量評論讓張大白應付不及，他心中狂躁不息，滿心滿眼都是真的參與進歷史的無上刺激快感，也沒有像以往那般耐心的安撫，尋個話題就打算含糊過去，忽然就看到評論中一個人加了高亮置頂瘋狂的喊道：
“大白大白，我查出來了！”
“我就是剛才那幾個說現在在星海圖書館的！”
“古地球曆626年在華夏，我記得原來查星海圖書館還沒有考究到月日！”
“但是這次過去它就給出來了精確日期，是有人【糾錯】了！”
不少觀眾急得罵人：
“你他媽快說！伏筆怎麼那麼多!”
“是啊，臨門一腳了，你先說主題再講那些有的沒的啊！”
那人倒了口氣，一連串感嘆號就上來了：
“——是玄武門之變！”
張大白一愣，他抬頭看著不遠處恢弘的秦王府正殿。
那人還在喊：“星海圖書館最新修訂的歷史顯示，古地球曆626年7月2日，陰曆六月初四，是玄武門之變的具體日期！”
“是秦王李世民啊！”
觀眾們霎時一靜。
參與歷史的浩大感，宛如危機臨頭，又好似目睹一顆恒星在眼前創生，你從未像現在這一刻這般清醒的認識到，未來將在此刻分叉，你在見證歷史。
看不見的歷史長河會因為這一天流淌的鮮血發生劇變，一個偉大的王朝就此拉開序幕，面前無數級的天梯來到腳下，今天此地，就是第一步。
觀眾們都被這種感覺障住了。
張大白也沒有說話，半晌一個人忽然悄咪咪評論了一句：
“那你們說，秦王現在是已經前往玄武門了呢還是沒有呢，畢竟要見他爹的路上發生的嘛。”
眾人齊齊驚醒，張大白也暗罵一聲，剛才走神時間太久，沒注意周圍人在說什麼，也不知道錯過什麼沒有。
正在此時，主殿的門中走出一位女子。
但見她姿容秀婉，面目嚴肅，身上的服飾張大白和觀眾都認不出來，只覺得高貴不可直視。
遊戲設定的身份鑒別，清清楚楚的顯示著人物的姓名，小小的標籤出現在女子身旁：
[長孫無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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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時間，琪茗雅和瑞亞無論吃飯上課都在抽空查看浮世繪3的最新評分，琪茗雅正在喝甜湯，忽然眼睛一睜，拉著瑞亞含糊道：
“升了升了！”
瑞亞好笑道：“誰生了啊？”
琪茗雅呸她一聲，道：“我說的是遊戲評分。”
“一般逐漸隨著使用者基數鋪開，分數都會下降的。”
“但是浮世繪3上升了。”
她翻過光腦展示給瑞亞看：
[浮世繪3 測評分數：9.5分參評人數：590，879，982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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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錄屏
張大白的運氣是真的好，第一批下單浮世繪3，首次登陸就來到了整個浮世繪3建模組預測的前十大熱門場景之一。
此時此刻，他的那段錄屏直播已經在星海網的遊戲台塊排行榜牢牢紮根，穩居前幾，被無數遊戲玩家點贊，評論高亮置頂：
‘大家快來看看這個第一次登陸就踩到了玄武門之變的男人！’
底下是一連串的跟評：
‘幹，我第一次登陸是水淹洛陽，靠，老子剛開始還沒反應過來，最後被弄得鼻涕一把淚一把，忍不住去救那些人啊…最後老子被洪水淹死退出遊戲，一整天不敢再去登陸第二次，唉。’
‘虎摸樓上，水淹洛陽實在是，唉…我運氣好，第一次就是李靖雪恥渭水之盟大勝班師回朝，那一路上把我給激動的呀，也是鼻涕眼淚嘩啦嘩啦的。’
‘——樓上為什麼這麼激動，我連這什麼水之盟是啥都不知道【哭笑不得.jpg】’
‘我其實也是雲裡霧裡，但是，那種萬里齊唱唐歌的感覺，真的是讓人從靈魂裡發抖啊，這浮世繪3建模組真是要上天了，他們還細緻模擬了路上那些小兵的思鄉之情，瑣碎的談話，設定裡我還去湊了一耳朵李靖的帥帳談話——’
‘——哇撒厲害了，你怎麼進去帥帳的，如果不是幾個將軍的話？’
‘同問。’
‘——哈哈哈哈，遊戲設定我進去端茶了【滑稽.jpg】告訴你們，李靖大大超帥！’
‘…’
‘…’
‘端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厲害了厲害了。’
高亮的評論底下歪樓歪到慘不忍睹，一連串玩家在討論著這幾天來自己的首次登陸的降落地點。
華天鳴正在觀看張大白的玄武門之變錄屏，身後尤可進來都沒聽到聲音。
長孫皇后的面容帶著一疲憊，一絲病氣，卻眉宇間有挺立的英氣浮現，她就這樣身著王妃入宮進宴的正裝，立在滿園的戎裝兵士中間，自有威嚴不可擋。
“各位都是深得秦王信任的勇士。”
這位姿容秀美的王妃，未來母儀天下的皇后方才講了許多，這會嘴唇發白，眼眶發紅，她顫聲道：
“世民，秦王殿下，就交給你們了。”
院內兵士轟然回應。
“哎呀。”華天鳴錘了一把桌子，心中滿載著激憤和不知名的感慨，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感概些什麼，也許是秦王運籌帷幄決勝於人先，也許是窺見了長孫皇后這等奇女子情緒流露的片刻，華天鳴也說不清，他拍了拍桌子，瞧著錄屏中張大白視角的建模景——
飛簷宮殿，色澤沉沉，天邊的日頭鍍在濃郁的黑色上，從淡金色一層降至墨黑，射不穿那歷史的厚重感。
兵林甲陣，每一處細節都彰顯出了浮世繪3建模組無法言說的心血。
錄屏中長孫皇后鼓勁話落，張大白扯著嗓子喊得嗷嗷叫，好似下一秒就要拋頭顱灑熱血。
主觀視角看不見張大白的臉，聽著他的聲音，直播觀眾就沒忍住：
‘大白瘋了23333’
‘別說他了，我也要瘋了，麻痹，馬上要見唐太宗了欸！’
‘不僅是李世民啊，親身參與玄武門之變啊，想想就刺激，不行不行了，浮世繪這個磨人的小妖精，我要去下單了！’
‘樓上等等我！團購說不準有優惠！’
‘優惠個屁，擎天銀行那幫子死要錢的傢伙…嚶嚶嚶，我還要攢錢很久才能面見我的長孫皇后啊…’
‘天啊，我剛上來，就看到大白這樣子…咋了，那女的是誰？長得真漂亮。’
一看就是沉浸太深了。
華天鳴搖頭笑了笑，錄屏中的兵士們邁著整齊的步伐，走出了秦王府正門，張大白眼巴巴的回頭望著長孫皇后，心中沒什麼貪慕，只覺得心痛和憐憫。
就算是他知道玄武門之變李世民最終勝利了，但是仍是不能減弱他面對長孫無垢時心中產生的痛惜。
就讓長孫皇后一個人，面對接下來逼上來的太子軍。
這還是玄武門之變勝了，要是沒勝怎麼辦？
現在的長孫皇后又怎麼會知道幾個時辰之後的事情呢？
她是以怎麼樣的心情，留在秦王府的呢？
張大白不知道，他焦灼的望著長孫皇后，隊伍漸遠，他幾乎要脫口而出王妃我留下保護您，然而話還沒出口，就被剛才差點勒死他的領隊一把提著領子拖走，口中低聲罵道：
“王妃身邊自然有人保護。”
“用得著你個瓜子？”
“呸，給王妃墊腳還不夠。”
張大白：“…”
這話罵的張大白一下子清醒了。
是啊是啊，我太入情了。
我連個四大學生都不是，常年死宅，看看我這白斬雞一樣的身材吧，在這個王朝，我能做什麼？
他心中暗自警告自己，隨即四下看看，低聲對著觀眾道歉：
“對不住各位，我剛才…失態了，實在不好意思。”
錄屏中觀眾紛紛表示諒解：
“沒事啦，大白你看不到我們，剛才我們知道長孫皇后要自己留下的時候，嗷嗷叫的比你還厲害呢。”
“真是奇女子啊，古華夏如此弱化女子的地位，我第一次在一位古華夏的女子身上看到這種光輝，唐太宗運氣真好。”
“——樓上，你串戲了，古華夏女子地位驟降不是這會兒的事情啊。”
“不過話說回來，我好喜歡無垢姐姐的長相啊，真好看，不欲，就是單純的好看，很高貴的長相，浮世繪3的建模組真的是吊的飛起啊。”
“給浮世繪3建模組加雞腿腿！”
說的沒錯，建模組該加錢。
華天鳴心中咂舌，瞪著螢幕下角RA的名字，覺得哭笑不得。
剛開始看張大白的錄屏時，華天鳴只是隱約覺得那天邊陽光落下朗照宮殿時，層次溫柔的漸變色讓他覺得莫名熟悉，很像是師妹喜歡的手法，結果一看下方的建模者姓名，好嘛，怪不得——
到時候這丫頭片子來實習了，宰她一頓好了，幹這麼大一票這麼長時間屁都沒放一個。
華天鳴看看張大白這段錄屏的時間，已經是幾天之前傳上星海網的了，正打算評價一句，肩頭被人一拍，嚇得他差點一個反剪：
“你這是幹嘛呢？”尤可一把擋住華天鳴攻過來的單手，牢牢推住，問道。
華天鳴推不動尤可的手臂，心道自己也是粗心，忘了約好了尤可下午過來，便道：
“看新出的浮世繪呢，可了不得了。”
尤可拉開椅子坐下，問道：“什麼浮世繪？”
華天鳴一拍腦袋，暗道忘了尤可不玩遊戲的事情了，便解釋道：
“擎天銀行出的遊戲，七天之前剛面向宇宙海發售。”
“這幾天星海網都有專題報導，動不動就是銷售額破紀錄了什麼的。”
說著，華天鳴神情中露出一絲輕慢。
尤可笑了一聲，“我以為你會覺得這種刷錢的東西很無聊的。”
華天鳴鼻腔發音道：“我是覺得無聊，但是浮世繪是歷史向的遊戲，對建模師的吸引力太大了。”他看著尤可不是很留心聽的樣子，壞心道：
“而且浮世繪建模組幾個扛把子建模師裡面有熟人。”
尤可翻著華天鳴桌子上剛畫好的秦王府速寫，心道還挺好看的，聽華天鳴有意下套勾他的興趣，便漫不經心的問道：
“哪個熟人啊？”
華天鳴哼笑：“我師妹。”
“熟不熟？”
尤可：“…”
尤可腦子裡一瞬間回憶起來了西嶺雪半個多月前告訴她瑞亞接了擎天單子的事情。
只有一個念頭脫穎而出。
西嶺雪被騙了。
華天鳴看尤可凝神盯著速寫，面無表情的樣子笑的像只偷著雞蛋的黃鼠狼，給了他後背一巴掌，指著玄武門錄屏，道：
“這是我師妹建模的一段浮世繪，看不看？”
“保證精彩。”華天鳴可真是個人前踩人人後吹爆瑞亞的好師兄。
尤可歎氣道：“當然看。”
華天鳴：“這就對了。”
“我師妹多棒。”
錄頻已經進行到了張大白所在的軍隊埋伏在了玄武門周圍，看看這四四方方的廣場，四周都是高牆，正前方就是大殿，玄武門大門一開一閉，就是封死了的必殺之局啊。
張大白從高位牆後看玄武門內，真是要心折于古人的殘酷與無情。
這樣的宮殿庭院設計，就是為皇家圍殺叛臣所設計的絕佳場所。
居高臨下，甕中捉鼈。
張大白緊了緊自己的頭盔，摸摸配發的箭筒，只覺得手中的唐刀分外冰冷。
時間在前進，太陽西沉，日光射在後頸讓人覺得不適，張大白不敢動，周圍所有人都在沉默，氣氛像是繃緊了的弓弦，稍不留意就會斷裂，隨後銳箭射出。
觀眾們沒幾個人發閒話，只有幾個老資歷的大手時不時在發評論，給大家科普一下目前已知的關於玄武門的背景資訊。
尤可點了點頭，華天鳴道：“咋了，也覺得我師妹的建模設計好了？”
尤可：“…”
尤可：“瑞亞的設計一直都是好的。”
“我點頭是因為覺得這玄武門的建築設計，方寸之間，就是圍殺之陣啊。”
從機甲系的眼光來看，更覺得頸寒。
華天鳴怪聲道：“是啊，建模史不是總講見皇帝之前‘解劍’嗎，表示臣服表示尊敬，然後就是這漫漫一長段的內廷之路，你空空落落，沒有任何武器，要是皇帝有心殺誰，這人站著進玄武門，就得躺著出來。”
尤可低聲道：“估計是射成篩子出來吧。”
華天鳴打響指道：“正解。”
他還要再說，尤可阻止了他，指了指光腦螢幕道：
“你看，有動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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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換樁
殘陽如血，極致的金光在衰落的夕陽邊凝成了紅色。
被李世民買通的玄武門守衛按令開門，厚重的玄武門打開，將李建成一行人迎進了蒙著紅光的內廷中。
張大白緊張的手發汗，弓都拉不穩，領隊一聲令下，所有人整裝上箭，緊繃的弓擦著牆垛梢，發出微響。
上千根箭矢瞄準了內廷中正在行進的人隊。
直播觀眾有人擔心的問道：
“大白你還好嗎，你臉色看起來很差。”
“就是啊，要不要退出遊戲算了，我們已經看到玄武門了，算是解解癮了。”
“別啊，玄武門之變要是下次登陸重新刷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走到這一步呢。”
張大白心中拼命搖頭。
他從沒有這一刻般深刻的認識到，太過於平淡的生活究竟奪走了自己的什麼東西。
看看周圍的這些兵士吧，待會李建成反抗起來，他們一定會有人交代在這裡。
可是他們的臉上不見任何畏懼，也不見血勇。
只有遵守嚴格的軍紀時留下的漠然感。
張大白不會說這般捨生忘死的人生才是真正值得追求的，但是毫無疑問現在星際勢力間99％人類半死半活的狀態更讓人噁心。
張大白覺得在他們之中發抖流淚的自己簡直就是個窩囊廢。
這麼的弱小，弓都拉不開。
握著箭矢久了，手指竟然還會發痛。
要是我是四大學校的學生就好了，至少，在這種場合，我不會沒有一戰之力。
請我真真正正，有血有肉的參與進來。
張大白一面理智唾棄自己太沉浸其中，一面感情上無法控制自己。
華天鳴看著螢幕中萬箭齊發的場景，忍不住搖了搖頭，內廷中行走的人中箭者十有七八，他們倒下的身體染紅了灰白的地磚，李建成身上明黃色的服飾染血，他抬頭喝罵李世民顛倒倫常，竟敢弒兄。
此處，張大白所在的正南面高牆上人群散開，一個身穿戎裝的男人走出，背後是融化的日光。
這人一出來，觀眾的評論頓時爆炸：
“臥槽臥槽臥槽！我看見李世民了天啊地啊！”
“麻痹！這爺們兒長的好帥啊！”
“真的有人一走出來就覺得帶風那種感覺！這氣場！”
“難道沒有人覺得…這個太宗很年輕嗎？目測不到三十。”
“狗叼的建模組，呸，什麼東西這麼大bug！”
“樓上你他媽別犯傻，李世民登基那年才28，你覺得他現在多大？！”
“就是，你一個死宅畏畏縮縮庸碌無用，但架不住這世界上真的誕生過二十年活的超過別人一輩子的神人啊!”
“乖乖咧，那要這麼說，李世民那些戰績，都是十幾歲二十幾歲打下的江山嘍？”
“那不然你以為呢——”
“我看過星海圖書館的點評，說這兩位李家人相爭，不是李建成不好啊，是李世民更好，這能怎麼辦呢？”
李世民高聲逼問李建成是否願意放棄太子之位，支持他為皇儲，李建成拒絕，這一幕看的所有人心中一酸。
李世民點頭，日光太盛，看不清他的眼神，只是看到他下令的手掌沒有一絲猶豫。
利箭驟至。
內廷再無一人站立。
張大白終於忍不出，哇哇的吐了起來。
高牆之下鮮紅的血流了滿地，這場景會成為張大白今晚的噩夢。
他渾身發抖，也不知是哭的還是吐得。
他不覺得丟臉，現在理智受到的衝擊已經支撐不起他產生丟臉這種情緒了。
張大白抖著手摁了退出遊戲，也沒空看字幕提示積了多少分，錄屏到此為止。
“…”華天鳴歎了口氣，關掉了這個錄屏，心中一時激蕩，想背點唐詩鬆快鬆快，半天才憋出來一句：
“李世民真是個人物啊。”
尤可速寫完了瑞亞建模的弓箭，抬頭看他一眼：
“人家貞觀皇帝不會缺你一句吹捧的。”
華天鳴：“…”
建模史學得不錯嘛，小子。
華天鳴嘿嘿笑道：“那主播，就是張大白也是不容易啊。”
“血淋淋的廣場我看著都有點瘮得慌，他一個普通夏蟲青年，難為他了。”
尤可：“我並不覺得不好，說實話，可能生活好了吧，夏蟲內域的人活的實在是太安逸了。”
華天鳴很明智的沒有接這個話題，他並不想去踩關於尤可那個飄泊不定的家鄉的雷點，所以轉開話題道：
“時間真快，新一屆實習生要來了。”
“要不是今天看見門外的建模迎春花開了，我都不知道二月了。”
尤可撕下速寫那一頁，搶白道：
“得了吧，你看浮世繪出售時間掐的這麼准，會不知道日期嗎？”
華天鳴：“…”
華天鳴：“你他麼讓我完整的悲春傷秋一回會死是吧。”
“對了，聽說你又去參加巡防了，怎麼樣啊？”
尤可見怪不怪道：“我早都參加巡防了，你不是知道嗎？”
華天鳴一臉兄弟你真不夠意思，道：“之前是普通巡防，這回可是天河青銅隊巡防欸，你當我傻啊。”
尤可呵呵笑了，笑聲藏著一些情緒，但是華天鳴缺乏和他一樣的生活經歷，聽不出來內音，只聽尤可道：
“確實長了不少見識。”
“還見識了銀河軍團的傑作，星球轉移系統。”
華天鳴搭著尤可的肩膀，眨巴眨巴眼睛，“什麼星球轉移系統？”
尤可笑了兩聲，道：“也許你更熟悉另一個名字，換樁系統。”
華天鳴眉頭一跳，“那不是很久之前就停用了嗎？”
尤可：“沒有完全停用，正在逐漸廢止。”
“可能十年之內會完全停用吧。”
華天鳴搖頭，“換樁系統真是太不人道了，真是將銀河軍團的奧義‘將最好的勝利帶給種族’貫徹到底了。”
“為了保護稍微重要的一些的星球，就會調遣…機械？是機械嗎？”華天鳴沖著尤可求證，尤可沉默點頭，“是早些年銀河軍團在邊陲星系設下的調遣防禦系統，危險來臨時，甚至會讓臨近的不那麼重要的小星球瞬間脫離引力軌道，代替那些比較重要星球在宇宙中的座標位置——”
“——當突襲到來，調動不起足夠的防禦時，小星球就會代替重要的星球赴死。”尤可冷淡的說道。
“因為宇宙炮突襲如果落空，定點引爆，還是會波及旁邊重要的星球，所以一定需要祭品。”
華天鳴覺得氣氛有點尷尬，遂道歉道：
“不好意思尤可，我不該深講這個話題的。”
“很抱歉。”
“…”尤可笑容有點冷淡，“別放在心上。”
華天鳴心中更覺抱歉，腦海飛快盤算著如何彌補這個錯誤的話題，忽然靈機一動道：
“對了，尤可，帶你的前輩是誰？”
“是不是叫徐喜盛？”
“…”尤可轉頭望著華天鳴，“有什麼問題嗎？”
華天鳴做了一個裡面有文章的表情，笑道：
“當然沒問題啦，徐喜盛是個好前輩。”
“但是你知道他的建模師搭檔是誰嗎？”
尤可點頭，“你們星河軍團的青堯臣前輩，也是咱們的校友。”
華天鳴故弄玄虛狀點頭，“那你知不知道，青堯臣前輩做過咱們前兩次校典的評論員，很喜歡我師妹？”
尤可：“…”
尤可一時間拿不准華天鳴的意思到底是‘青堯臣中意瑞亞這是給他上眼藥’還是‘青堯臣中意瑞亞會影響瑞亞的三河實習’，搖擺了一會，他只得點頭表示：
“你現在說我才知道。”
“哎，這就對了。”華天鳴擊掌像個說書先生一樣說道：
“青堯臣前輩可是指名道姓說過要帶我師妹噢。”
尤可緩慢的眨了眨眼，心跳有點快：
“…所以？”
華天鳴壞笑：“你的帶教和瑞亞的帶教是搭檔。”
“你說，你們會不會一起巡防，遊蕩星際呢？”
尤可覺得嘴巴幹，他笑道：“我怎麼知道呢。”
華天鳴覺得這人真是沒意思，撇嘴道：
“是是是，你不知道。”
“時間會讓你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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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結款
黑暗的宇宙沉沉的在頭頂上，遙遠處不知多少光年的座標處，‘剛剛’發生了一場超新星爆炸。
星球的內核拼命壓縮最後迎來絢爛的爆炸，一瞬間色彩驟然大亮，濃郁的金色噴薄而出，如滾燙的黃金長河在黑暗星空中奔騰，引起了星球傳送站等待旅客們的驚歎。
“天啊，今天運氣真是好，趕早車去擎天竟然遇上了超新星！”
“說的是啊，幸好我剛才照了照片。”
幾個旅客神情興奮的交談著，瑞亞坐在候車席上，手中的光腦螢幕停留在‘星際職業移民’資料的一頁，那次夜遊星海圖書館照下來了很多資料，到現在還沒看完。
她轉頭望著星空遠處逐漸消亡的‘超新星’，心中不知作何想法。
這些乘客的話聽起來，像是真的相信那超新星發生在眼前。
看起來…像是根本沒有光速這個認識一般。
超新星的爆炸釋放能量巨大，此時此刻的你能夠站在這裡安靜的觀賞讚美，看著那顆星球散發出臨死前最極致的光芒，也不知道那顆已經衰亡的星球到底離了你多少光年遠。
光要走多少年的距離。
是啊，那顆星球可能早已死亡在了不知多久前一個平凡的日子裡。
才不是今天。
哪裡來的“真是運氣好，看到了一顆今天的超新星。”
瑞亞看著那些還在交談的旅客，忽然心中冒出一個荒謬的認識：
人類果然都是一樣的，幾百年前，幾百年後，這樣懵然不知，沉浸在一種詭異狀態，這種狀態可以叫和樂安逸，也可以叫蠢笨無知。
真不愧是母星嫡系物種，千萬年進化來的黃金大腦就這樣緩慢的沉浸在了‘溫水’中不願動彈。
算了，我沒立場說這些，瑞•人類•亞又看了一眼光腦上星際職業移民的資料，將光腦收回苞裹，心中長歎一口氣。
星際列車從黑色的星空中隆隆駛來，宛如太空步般毫無著力物。
瑞亞隨著人群湧湧走上列車，給琪茗雅回了個消息：
[@瑞亞：已經上車了]
琪茗雅回復的很快，[@琪茗雅：好的。]
緊接著她又責怪的回了一句：
[@琪茗雅：要不是你這幾天去般若海，本來我們可以一起去擎天銀行結款的。]
列車卡擦一聲，瑞亞窩在自己的小單間裡，床鋪乾淨，寬大的窗戶展示著外面亙古不變的黑暗宇宙，她放下包，回復琪茗雅道：
[@瑞亞：怎麼，赤格松那個錢串子噁心你了？]
[@琪茗雅：那倒沒有，赤格松就是赤裸的商人做派，使勁兒使喚你，但結錢的時候挺乾脆的。]
光腦左角正好又跳出星海閘道於浮世繪3的短消息，瑞亞笑了笑，最後回復了一句‘那是赤格松看你年輕有為，以後說不準合作良多啊阿雅’，隨即收了光腦，躺在鋪子上。
她頭朝著窗戶，眼睛裡滿滿都是窗外無窮無盡的星辰宇宙，心裡頭只覺得上輩子被人鼓吹過的虛無主義真不是空穴來風。
這宇宙真是看一會就覺得美麗又荒蕪，胸中什麼浩蕩的壯志都敵不過宇宙橫軸的丈量。
這才多久，我就會這麼覺得。
那麼尤可小的時候，在荒蕪的邊陲星球，看了那麼久的宇宙，他那些年在想什麼呢？
他小時候，背後是夏蟲繁華的星域，遙遠不可及與己無關，眼前是浩渺無垠的太空，空無人煙。
瑞亞想到了剛才在光腦上看到的那些新發掘的富礦星球圖片——
銀河軍團運來了基礎的設施，空曠灰色的物件們，只有必要絕無多餘。
天河軍團帶著一批批星際職業移民過來，投放他們。
星河軍團給他們灰撲撲的環境鍍上虛假的外皮，簡單的綠植，看似清靈的河水。
很荒謬很離奇的感覺，像是觀看很久之前的戰爭遺址照片。
瑞亞心中歎息，也不知是自己在這個世界生活久了心軟了還是怎麼回事。
其實不然，她自己清楚的。
上輩子的末世是整個種族的劫難，可能初期會自相殘殺，但是到了後期眾志成城同仇敵愾卻是挽救了無數人心中信念的原因；與現在星際邊陲星球的境遇相比，並沒有太多的相似感。
末世伴隨著慘烈的傷亡和失去，邊陲星球並沒有。
伴隨著這些工具一般的星球的，只有無盡的孤獨感，和夏蟲等大勢力繁華星域間消磨不掉的格格不入感。
末世讓人痛苦發狂，邊陲星球讓人孤獨。
瑞亞實在是不好用同一個標準來衡量兩者。
她只是忽然覺得，尤可的優秀可能不僅僅是因為他的天賦，至少不全部是。
長久的孤獨和被排擠卻依舊三觀健全，重新走到了繁華社會，帶著一顆還溫度的心臟，融入良好。
他真是遠超同輩人的成熟和堅強。
尤可和琪茗雅，華天鳴等等，不是一類人，他來到落雁前的前十八年，比他們活的困難沉重的多。
轟隆隆，星際列車轉彎，路過夏蟲聯盟的九泉星，這顆鐵灰色的星球在轉角的視野中展現了巨物降臨般的龐大身影，極具壓迫感，一瞬間隱蔽星光，車艙內一片黑暗。
瑞亞在黑暗的空間裡瞪著眼睛，微妙的發覺，就這麼一會的關於尤可的揣測，她就察覺到尤可可能不是一個內心全然善良的人。
要命。
而且，更糟糕的是，自我認知穩定推崇正義善良的瑞小亞竟然覺得…這種兼具善良卻內心冷漠的人，很有魅力。
竟然比擁有一顆純善心臟的人，綻放出了更強的吸引力。
瑞亞：“…”
瑞亞用了幾分鐘時間調整自我認知，說服道這應該是認識到，尤可見識過惡卻依舊心有堅持面向光明而產生的震撼感，半晌她卻依舊沒忍住給了自己一巴掌。
啪地一聲。
神經病吧你瑞亞，她在心中暗罵。
躲在這黑洞洞的列車車廂裡暗搓搓的意淫別人很有意思嗎？
要麼去驗證你的猜測，要不就打死心中的野獸啊。
背地度人而不語，實在是不上道。
瑞亞心中點頭，給自己定下了和尤可深聊幾次的偉大目標。
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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擎天銀行，古德星。
今年七彩格松家的住宅星彎月星被人工調整成了粉紅色，遠遠的像是一隻火紅洪粉嫩嫩的肉球，看的瑞亞眼皮跳。
孔方穿著一身玫瑰金色的長袍，披著長髮接待了RA。
兩人面對面相識，同時眉頭一跳。
孔方：“…”臥槽，這RA咋還喜歡戴斑馬面具？
瑞亞：“…”臥槽，這赤格松是個姐姐？
兩人僵持片刻，孔方笑開：
“我剛才還在想RA小姐什麼時候回來找我結款呢。”
“來，快進來。”
瑞亞正了正自己的黑白條面具，走了進來。
孔方倒是沒有囉嗦什麼，很快交了結款，瑞亞看著光腦帳戶上多了三位的餘額，心道從六位數變成九位數感覺真是一瞬間腰杆直了很多。
孔方撩開自己的黑頭發，細心解釋道：
“浮世繪3建模組結算是按照幾位的工作量計算的。”
“建模精神力輸入，再調整成全息，每一位元的精神力印記都會被登記辨認。”
“不會存在是自己的功勞被別人占去的可能。”
說著，男人用一雙黑中透鐵灰的眼睛直視著RA，道：
“瑞亞小姐真是年輕有為啊。”
“一人負擔了浮世繪近百分之二十的建模設計。”而且大都是打鬥設計。
RA：“…”
RA似乎笑了一聲，隨即從腦後解下了面具，露出了瑞亞本來的臉。
“…”孔方赤格松看著她的臉，停頓了一秒。
瑞亞：“赤格松先生也是爽快人，既然喊了我的名字，我再遮遮掩掩也是不尊敬。”
“不過還要麻煩赤格松先生幫忙保密啊。”
“戰道師道亂戧行在我們落雁可是不太好聽。”
孔方一笑，表示沒問題。
“瑞亞小姐是要去實習了是嗎？”他問道。
瑞亞收起當初簽的同意書，看了赤格松一眼，道：
“赤格松先生有什麼問題嗎？”
孔方笑了一聲，道一句沒什麼，“瑞亞小姐救火浮世繪，幫了我們擎天這麼大的忙，孔方自然是想為你多盡些心力。”
“我的表弟元乾青格松就是星河正役。”
“如果瑞亞小姐需要，可以帶話給他。”
“別的做不到，照顧一下還是沒問題的。”
孔方口吻鬆快道。
瑞亞：“…”
瑞亞才不會說，第一秒聽到這位青格松的名字聽成了元青花呢。
不過哪怕是這麼拉好感的名字，也不代表瑞亞對擎天銀行有意。
“那就先謝謝孔方的好意啦。”瑞亞很乖巧的改口叫了赤格松的名字。
“期待以後能夠多多瞭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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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師兄
夏蟲聯盟和中平之巢勢力交匯星峰線北7光年處。
未命名-0756號行星。
宇宙浩瀚空曠無聲，周遭墨黑色的星空缺乏恒星的照耀，使得這成百上千的小行星陷入終年的黑夜，時不時有宇宙碎石流滾滾而過，擦著小行星過去，留下深刻的傷痕。
身後最後一批星際移民遷入了住房，其中一個金頭髮的小男孩站在星河軍團剛剛‘粉裝’過的房子外面歡呼雀躍，喊著什麼姆媽你快來看這屋子比之前的要好看，聞此，朝歌沒忍住歎了口氣，看了看旁邊依舊面無表情的戚建國，拉拉他的手指，低聲道：
“老哥，給那孩子房子加點裝飾唄。”
“…”戚建國心中默算建模完畢的建築，道一句任務完成，偏頭瞥了一眼朝歌，“我不覺得這種事情能改變什麼實質，小歌。”
朝歌：“…”
朝歌深覺跟這種鋼鐵直男談情懷什麼的都是放屁。
“讓你加你就加！”朝歌加重聲音道。
戚建國表示在非原則問題上遷就一下女性，不失為一種美德。
“加什麼。”戚建國伸出手，濛濛透明白色的精神力在掌心升騰。
朝歌：“…你指望我一個機甲人有啥審美？”
“加紅紅綠綠的小花兒。”
戚建國：“真難看。”
隨即他抬手，海藍色的波紋爬上了面前房子的外壁，帶著海浪的潮湧聲，黃綠銀白的魚群在薄薄一層水下若隱若現，暗紅色的珊瑚群從地表升起來，戚建國最後在樓頂上‘畫’一個太陽，陽光落下來，將一層海水照成了金藍色。
小男孩聽到動靜走出來，看到這一切開心的拍手，這顆星球荒蕪，沒有綠色也沒有藍色，海洋不該成為他記憶中的缺失，戚建國面對著道謝的孩子心中想道。
兩人隨隊很快搭乘三河專用列車衝鋒號返回駐地。
“…”朝歌又在歎氣了。
戚建國冷漠道：“無謂的歎息不要太多，會影響你的判斷。”
朝歌搖頭一歎：“比不得你，我有的時候都在想咱倆是不是學反了，你這種個性該來學機甲的。”
戚建國不語，旁邊朝歌鬆開護心甲接著道：
“…要不機械系也行，反正不是建模系。”
“多麼浪漫的職業，被你搞的一板一眼。”
戚建國拿出星河城管隊裡發的任務表對時間，邊看邊道：
“這種程度的事情還不值得我出創意。”
“有時間說這些，不如想想接下來你們隊的事情，還有好幾個星球呢。”
朝歌哼了一聲，想著剛才未命名0756的情況，神來一句道：
“…剛才那星球是什麼礦產富集來著？”
戚建國：“…”
戚建國皺眉不悅的盯朝歌，“出任務不看任務資訊，朝歌，出了事情誰撈你？”
朝歌嬉笑著拱手討饒。
戚建國歎氣又看了她一眼，道：“鍶金礦。”
朝歌哎呀一聲，話沒出口就淹沒在衝鋒號轟隆隆的轉向聲中，旋即列車啟動星級躍遷，朝歌張大嘴捂住耳朵，等著衝擊感過去才活動著下巴骨說：
“真是好東西啊，鍶金做出來的心甲硬度能高十倍，而且韌度上佳。”
戚建國嗯了一聲，“所以夏蟲先想著占下來，慢慢開採。”
朝歌：“…”
朝歌：“媽蛋，我不想來挖礦。”
戚建國：“那要不讓那些可憐的移民來？”
朝歌：“…算了，還是我們來吧。”
星際躍遷暫止，來到了擎天銀行的地界範圍，隔著空間隧道，朝歌趴在窗戶上看著擎天流光溢彩土豪氣爆炸的建築嘖嘖稱奇，說什麼隔著這麼遠都能看見那金燦燦的顏色，不知道到了人家星球上是個什麼樣子的。
戚建國笑了笑沒說什麼。
朝歌又說他沒趣了。
戚建國表示沒什麼感覺。
生長在軍政世家，戚建國從小就比別的孩子來的冷漠早熟。
這些年和朝歌在一起還好些，早些年他的冷漠更甚。
幼年時來擺放長輩的人都會明面上誇他老成持重，背地裡說他人小鬼大，一點點年紀就長著面癱臉心眼多。
那又怎樣呢？從小到大無數次學校的比試裡，戚建國照樣有本事把那些背地裡嘀咕的人家的孩子，揍得哭爹喊媽。
來到落雁是情理之中的。
長輩們的意思是，哪怕戚建國考試出了大岔子，考劈了，也要扔著老臉給他送進去，畢竟落雁大學沒有知名校友福澤後輩這回事兒。
但是戚建國是那一年的第一，他是正大光明走進那個有振翅大雁雕像的廣場的。
長輩們：…失落。
孫子太爭氣了，我撐腰都撐不著。
大三擇系也是順順當當地…被趙仙人老師和齊東強主任打破頭，搶走了。
長輩們：…失落。
本來還想著把孫子從師道魔王手裡拯救出來呢。
師道是個有意思的東西，戚建國一直都知道，他的母親就是一位師道建模師，就算是他跟著爺爺戚鐵人長大，受其影響頗多，也不妨礙他直觀的領悟過師道的魅力。
然後他就被趙仙人老師狠狠地撅了。
他記得清清楚楚，趙老師是如何用一條三寸不爛之舌讓石頭開花的，說的他竟然難得的起了愧疚感。
“我知道你媽是個師道人，我倆還勉強算同代，我當然曉得師道魅力多大。”
“但有個屁用！”
“你看看現在那些師道建模人稀屁的技術，想做商建師就不要占著茅坑不拉屎！”
“現在的師道和我們年輕那會有的比嗎？一毛錢都沒得比！”
趙仙人老師口沫橫飛道，戚建國看著他有點白髮的鬢角，心道老師老的有點快噢。
戚建國其實很想說，老師你想多了，我不打算從師道，那不只不過是玩玩，不過是因為我腦容比較大，方便精神記憶儲存，論語講道建模時被齊主任抓去做了臨時工而已。
…雖然這個臨時工後來轉正了吧。
不過看著趙仙人說的痛心疾首，戚建國沉默著什麼也沒說。
那幾年商建業亂象百出，連文明館都沒法出代表作了，中庸星才終於看不下去，加強了一下管理。
但是，猛火重藥治沉屙，也是需要時間，趙仙人老師氣的直說我學生才不要去做那墊腳石。
戚建國表示遵從老師的願望，反正本身他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要成為戰道人，成為家族的根基，不辱名聲。
大四撿了個華天鳴師弟，遺憾的是，那小子看見自己怕的跟耗子見了貓一樣。
97級校典時齊建國一戰成名，成了落雁有校史以來，復原涅槃文明程度最高的人。
戚建國覺得沒什麼，文明這東西又不是靠吹的。
三層最後他記得自己揪住了一隻偷東西的小耗子，狠揍了一頓，後來回來三河才聽說，那個學妹成了趙仙人的關門弟子。
戚建國：“…”
我揍的是師妹？
微妙地，戚建國覺得有了一點抱歉感。
他說不來護短不護短，但總歸，大四開始的時候，他是對趙仙人老師即將收來的師弟師妹抱有過期待的。
…遺憾的是，那一年來的是華天鳴。
光腦一閃，打斷了朝歌滔滔不絕的說話，也打斷了戚建國的回憶，他低頭一看，心道說曹操曹操就到。
朝歌湊過來看，“呦，這是哪個小美女？”
戚建國道：“99級的師妹。”
朝歌把頭靠在他肩頭，眨巴眼睛道：“咱們校典的時候，最後遇見的那個學妹？”
戚建國意外道：“你知道她？”
朝歌哎呀一聲，道：“老哥你關心關心來路好不好，每次啥事兒都是人一走就不管後面了，你師妹在落雁可出名了好吧！”
戚建國：“願聞其詳。”
朝歌掰著手指頭給他數：“兩屆校典前五十，般若海最快累積一百次記錄保持者，目前般若海四校大四第一，啊，如果算上大五，她就是前十，你聽聽。”朝歌做了一個這妹子老牛逼的表情。
戚建國露出一個很淺的微笑：“趙老師的眼光一如既往的好。”
“不，現在更好了。”
朝歌：“…”
朝歌臉皮痛：“你不要以為我沒聽出來你在拐彎抹角的誇自己啊…”
戚建國沒理她，點開瑞亞的消息，只見上面問道：
[@瑞亞：戚師兄早上好！有空嗎？]
戚建國抬頭看了一眼車窗外黑沉的星空，決定不對不同星域晝夜不同這件事情發表評論，不過師妹有事相求師兄肯定有空，他便回復道：
[@戚建國：沒事，你說。]
瑞亞那邊似乎一直候在光腦邊上，很快回復就來了：
[@瑞亞：我想跟師兄取取經，關於校典建模本設計方面的【憨笑.jpg】]
戚建國恍然，已經到了該進實習的時候了：
[@戚建國：具體的創意我不好說，每個人的想法不一樣，當初我的流程很簡單]
[在星海圖書館待了整三天，該有的想法自然就有了。]
瑞亞：“…”
[@瑞亞：師兄真是思維敏捷啊。]
[@戚建國：沒有的事。]
[@戚建國：星海圖書館隨思維而動，想法彼此碰撞的時候，你會在星海圖書館看到很多奇觀，會有啟發的，放心。]
瑞亞了然，腦海中回憶起了也有星海圖書館看到的壯麗奇景。
至於戚建國師兄提到的因人而異的建模本創意，瑞亞看看手邊光腦的閱讀介面，它正好停留在描述星際職業移民如果身故，如何安葬的問題，席天幕地的有，混著金屬沉入地下的也有。
“…”瑞亞抬起頭，心中有了零碎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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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細問
江南域，落雁大學望江樓外三樓，般若海。
陽光照透海水，融成藍金色滾動的光，瑞亞才在傳送道粘膩的藍色果凍體上甩了甩手，來到了般若海地廳。
瑞亞今天醒的早，天空還有星星就時候就刷了傳訊器下了般若海，這次她補起的是古早的4367奇幻之夜。
遙記得一年多之前第一次來般若海的時候，就是被琪茗雅帶著走的4367。
那時候建模景裡漆黑的星空，啟明星西升後伴隨而來澄澈的銀月，草原上魔化的狼人，這是瑞亞關於初次切入4367奇幻之夜第二層的印象。
是了，當初甫一下場，被琪茗雅帶著走的是第二層，之後瑞亞一人爆肝帶著全隊刷完了後面兩層；而今早上躺在床上睡不著的瑞亞忽然想起了這沒切完的第一層，遂來到了般若海。
一層是火車截貨，適合群戰，一個人來生吃確實很吃力，瑞亞揉著肩膀抬頭看千人碑——
天鳴師兄等大五生的成績已經停滯很久了，三河實習期間，他們假期寥寥，有了假期也很少回來落雁。算上今天這一回，瑞亞剛剛好超過天鳴師兄的成績，成為了千人碑第二。
厚實古樸的石碑上刻著一千個人的名字，榜首還是林維琪的大名，瑞亞站在千人碑下眯著眼睛看，藍金色的海波映在她臉上連成一片。
時間推移，般若海地廳人數增多，時不時有人沖瑞亞打招呼，在大五生空缺的情況，大四生就是最老的臘肉，更何況瑞亞的凶名之盛，名揚江南域，實在是遠超預料。
“瑞亞早上好啊！”
“學姐今天又來切建模本嗎？”
“瑞亞學姐來的好早！”
“哇，運氣好啊，遇到同系大神了，大佬有沒有興趣一起組隊啊？”
“去去去，跟你這學渣組隊，讓大佬帶著你飛嗎？”
“學姐要加油啊！千人碑第一一定要是我們落雁的！”
瑞亞一一點頭回應，婉拒了所有組隊的邀請。
千人碑上，琪茗雅在83名的位置。瑞亞掏出光腦照相，準備發給琪茗雅，忽然就聽到耳熟的聲音喊她的名字：
“是瑞亞學姐嗎？”
“…”瑞亞回頭，發現是秦漠飛：“學弟怎麼在這裡？”
秦漠飛沒想到真的會遇到瑞亞，舔舔嘴解釋道：
“我和一個同學約好了今天一起下本子，我來晚了，他就先進般若海了…”所以我就來找他了。
瑞亞點頭，正在思考聊點什麼，就看到小學弟偷眼瞅她，道：
“沒想到真的會遇到學姐啊…”
“前面好久不見學姐…論壇裡很多人還在說學姐是不是放棄了呢…”
瑞亞眨眼，覺得自己缺課太多，問道：
“我放棄什麼？”
秦漠飛聳肩：“學姐不是說過般若海第一志在必得嗎？”
瑞亞錯愕：“我什麼時候說過？”
秦漠飛傻眼：“論壇上都這麼說啊…”
瑞亞哭笑不得，覺得大清早和學弟爭論這種無營養的話題實在是難以理解：“論壇那不是一向說風就是雨嘛，學弟，我在你面前，你還要相信那些？”
秦漠飛抿抿嘴，試探道：
“論壇上分析說，學姐一是要申請三河實習了，二是準備沉澱出建模本了。”
“…學姐肯定是覺得般若海拖累進度了，就追求更高的去了。”
瑞亞笑了笑，認真糾正道：
“論壇上的東西要挑揀著看，般若海是個寶藏，我必須要說明這一點。”
“這裡面都是無數位前輩留下的建模本，哪怕沒成為校典本，也不代表失敗，明白嗎？”
秦漠飛抬起頭來看著瑞亞，不好意思的問道：
“所以，學姐確實是在準備建模本了嗎？”
瑞亞笑了起來，當下不答反問：“怎麼了，學弟是想來套我的創意，然後好好回去準備嗎？”
秦漠飛：“…”
秦漠飛嘿嘿傻笑，撓了撓頭：“被學姐看出來了。”
瑞亞挑起一邊眉毛，“所以剛才論壇那些，是你編的？”
秦漠飛忙擺手：“不是不是，論壇上真的很多人說這種風涼話，前段時間…”他偷眼看瑞亞的表情，確定學姐沒有生氣，才道：
“…學姐不是一直穩穩地般若海大四第一嗎，論壇裡過去也總是談論誰會是般若海第二，沒人敢想第一，前段時間，學姐名次不是忽然下滑，就有人搞了方法查後臺，發現學姐你已經很久沒來失戀般若海了，所以——”秦漠飛攤手，所以才有了後面亂七八糟地說法。
瑞亞心中複盤時間，應該就是前段時間做兼職比較多，雜亂地兼職做完了正好又遇上擎天銀行地大單子，這些囫圇做完，三個多月就過去了，名次不掉才怪。
秦漠飛還在眼巴巴地望著瑞亞，心中想什麼只有他自己知道。
在沒參加去年地校典前，他不會想到自己只是貿然出言相邀組隊地一個學姐，竟然會帶著自己走的那麼高那麼遠。
校典前一百名，秦漠飛早先還覺得自己就算是被瑞亞帶著飛，真實實力應該也不會差這個名次太遠才對。
然而，這近一年來朋克高原的名次讓他清醒了。
原來當初的自己，真的就是填坑血肉的水準，哪裡來的水準爬的上天頂百強榜呢。
猶記地那一次和98校典排名145名地同級大三生組隊時，對方被坑到崩潰地問他，你他媽是不是校典名次作弊了啊？
秦漠飛不知所措。
他努力提升自己，然而越是努力，就越是發覺98校典自己真的是歐皇。
回過頭來，98級校典和自己組隊的學長學姐們，都是多麼可怕的水準啊。
要怎麼樣才能像瑞亞學姐那樣厲害呢？
秦漠飛看著語冰論壇上97級校典錄屏，看到兩眼發直。
已經要升上大四的他，連學姐大三的十分之一都不敵。
馬上就是99級校典了，秦漠飛不想要見到自己的名次從上次的前一百，刷拉一下子，掉到二三百，他的自尊心接受不了。
於是這才有了般若海偶遇瑞亞的這一番話。
關於秦漠飛的心態，瑞亞其實很容易猜得著七七八八。
少年人的不屈，好勝還有虛榮心像是影子，有光的地方就藏不住。
不過瑞亞不覺得這是壞事。
“你剛才不是問我建模本的創意嗎？”瑞亞斟酌道：
“我負責任的說，現在我沒有一個成形的想法。”
秦漠飛肉眼可見的蔫了。
瑞亞心中好笑，安慰道：“也不要把希望都寄託在我身上啊，我的個性註定了我做不來很中正平和的建模本，說不準老師覺得我的建模本並不適合作為校典？”
秦漠飛癟嘴道：“…97級校典戚建國學長那麼兇殘的設計不也是成為了最終之選嗎？”
瑞亞心道我的創意能嚇得你隔夜飯都吐出來，隨即果斷跳過這個話題：
“能進落雁的就沒有蠢材，我的同學們，每一個都是非常優秀的。”
秦漠飛不死心道：“可是今年的校典導師是趙仙人老師啊。”學姐難道沒有照顧嗎？
瑞亞呵呵道：“校典不是一向是趙老師和齊主任輪樁做嗎？”所以趙仙人老師做導師並不稀奇啊。
秦漠飛興奮道：“學姐是在暗示我說，琪茗雅學姐可能做校典本嗎？”
瑞亞：“…”
瑞亞當即否認：“不，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
不過——瑞亞自思，以她跟著趙老師這兩年求學生涯來說，她很清楚趙仙人老師的脾氣，趙仙人很推崇正道文明，但是私心裡對亞文化等等幽暗處的‘鬼蜮’東西十分鍾愛，這一點，從當年揪著瑞亞的小辮子，非要掰正她對吸血鬼這類亞文化的偏見，可見一斑——
瑞亞的幾個創意要是跟他談談，估計那個中老年人會立刻興奮的跳起來吧。
秦漠飛沮喪的歎口氣，垂著尾巴打算和學姐告別，去找同學組隊，就聽到瑞亞叫了他的名字，口吻帶著思慮的說道：
“雖然現在沒辦法告訴學弟准信兒，不過學弟的話，確實提醒了我一些我原來沒想到的事情。”
“先不急，還有幾個月呢，夠你好好提升實力了。”
秦漠飛驚訝的談抬起頭，不敢相信最後聽到了什麼，瑞亞意有所指的盯著他：
“適度的打聽沒什麼壞處，我當初就沒你這麼聰明，根本沒想起來問問這麼深。”
“但是，學弟，再多的消息也比不過自己的本事硬，明白嗎？”
“不要讓名次成為捆綁自己的繩索，實力不是名次，擺正心態，相信自己。”
隨後瑞亞沒再和秦漠飛磨嘰，擺個手匆匆而去，留下秦漠飛一個人，身後的同學叫他也不見他回頭。
擺正心態，相信自己，秦漠飛心中發苦。
我擺的很正，所以才回來問你找捷徑啊瑞亞學姐。
我最清楚，我的校典名次是多麼的名不副實啊。
朱雀樓，趙仙人辦公室。
中老年人正歪在靠椅上，一頁頁的翻著畫冊，細看卻是浮世繪3遊戲的很多截圖，看得出來截圖技術很高，不是專門製作的海報，許多圖畫是連續打鬥中的一瞬，卻也截圖截的清晰漂亮，趙仙人看著圖畫的細節，心道真是不錯——
瞧瞧這程咬金板斧的細節，上面的金紋都很細緻的做出了側面的銅色。
再看看這人物發力時的肌肉紋理。
還有這背後像是把星海圖書館整個翻過來，才建模出來的宮殿。
了不得，了不得啊，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趙仙人嘖了一聲，心道這建模師真是個師道好手，忽然聽到有人敲門，他道一句：
“請進。”
門被推開，進來的正是他的小弟子。
“師傅下午好。”
瑞亞鞠了個躬，笑嘻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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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創意
朱雀樓，趙仙人辦公室。
兩杯熱茶冒著青煙，瑞亞時不時的盯一下那漂浮的茶葉，覺得這大紅袍的味道真是勾人極了，但是老師不開口，學生實在是不好意思喝。
趙仙人手中拿著瑞亞的光腦，翻看著其中的資料，有星海圖書館的照片，還有不少瑞亞的手繪圖——
瞧著這上面金玉斑駁的色彩，人面鬼面混雜，黑漆漆的洞穴，幽暗的水底，趙仙人嘶了一聲，倒抽冷氣，隨即他抬起金色的眼睛盯住瑞亞道：
“小小一個姑娘家，天天腦子裡都在想什麼？”
“我教書這麼多年，頭一回看見興趣愛好這麼陰暗的姑娘啊。”
瑞亞：“…”
瑞亞訕笑，摸摸鼻子解釋道：“哪裡是什麼愛好啊師傅，前不久去星海圖書館碰運氣，正好看到了一點相關的資料，覺得做建模本創意挺不錯的…”
說到這裡，瑞亞有意識地避開了校典這個詞，簡單道：
“…就想來問問老師地意見。”
“畢竟這方面資料挺少的，師傅您經驗豐富，肯定能為我指點迷津。”
趙仙人呵呵一笑，心道老子一個活人會給你這墓葬的建模創意有什麼指導？
不過要全說沒有也不合適，瑞亞對趙仙人的瞭解是很準確的，趙仙人確實喜歡這些偏門邪道的東西，年輕時涉獵頗多，心高氣傲的年歲也是自詡雜學家過的。
“這些圖片資訊不足，看這些明器有什麼用？你是打算圍繞這些東西展開創意嗎？”
趙仙人用鼻子出氣嗤了一聲，顯得很不屑，“…類似什麼墓葬奪寶？”
瑞亞眨巴眨巴眼睛，迂回道：“要不師傅給個神話故事的大綱？”
趙仙人聽的這話差點岔氣，瞪了瑞亞一眼。
瑞亞討好的嘿嘿一笑，把溫熱的茶杯往趙仙人那頭推了推，看著趙仙人端起茶杯喝了幾口，自己才放心的端起面前這杯，嘗了一口大紅袍。
好茶。
瑞亞正在回味茶韻悠長，趙仙人冷不丁道一句：
“你個丫頭片子，是不是想來問我這創意做校典本，夠不夠格啊？”
瑞亞：“噗！”
瑞亞一口差點沒嗆死，她咳得上氣不接下氣，腦子中飛快地盤算怎麼接話。
趙仙人看著她眼神閃爍心中好笑，戳穿道：
“行了，我直說吧，這創意還不錯，但是撐不起來全部校典吧。”
瑞亞抬起頭來望著老師，眼神亮亮地像是小狼狗。
趙仙人忍住了去摸一摸瑞亞頭頂的衝動，翻出自己地光腦，調出一個資料夾，推出去手指敲著桌面道：
“看看吧，很久之前——有三十年了吧，羞花一屆校典的建模本，用的同樣是墓葬的創意，不過人家是心善，起的建模創意是壘造墓穴給墓主以安息，而不是你這種，掘開人家的墓，啊。”
說到這裡，趙仙人沒忍住，用手拍了一巴掌瑞亞的頭頂。
“年紀不大，心裡都想的什麼啊。”
瑞亞敏捷的躲過老師的禿頂一擊，接過光腦翻看起來：
看得出來，幾十年前關於墓葬方面的知識，星海圖書館的儲備遠不如現在充足，羞花的校典已經盡可能的去展示華夏古代墓葬文化的浩瀚豐盛，卻依舊是連墓道門口的石像都做的奇奇怪怪。
“很勇敢的一次嘗試。”瑞亞看完中肯的評價道。
趙仙人呦了一聲，道：“要不要我誇誇你，說你這回的想法更勇敢啊？”
瑞亞忙擺手表示不敢不敢。
趙仙人從座椅上直起腰，面容緊繃些許，雙手合攏放在桌上，審視著瑞亞道：
“說說吧，有什麼啟發？”
“瑞亞你應該也知道的，下半年的校典我是導師，找我來聊建模本的創意就不要來虛的了。”
“你的創意，打算怎麼展開？”
瑞亞點頭表示知曉，細細敘述道：
“師傅我明白，關於展示墓葬創意的建模本非要計較起來，絕對不是走的‘正’道，細點說，應該算是‘奇’。”
趙仙人頷首，示意她接著說。
“師傅你也是瞭解我的，我很鍾愛母星的古華夏文化，而墓葬文化幾乎可以算得上是古華夏封建王朝的縮影。”
“等級尊卑，壁畫雕刻，機關暗道….”瑞亞掰著手指頭一個個數出來。
王朝縮影這麼重的評價，趙仙人不置可否，卻沒有反駁。
瑞亞還在滔滔不絕的講，“…無論是鍛煉格鬥技還是鍛煉突發事件之下建模的速度，墓穴之內，我覺得都可以滿足。”
“我看到過有的文獻史料中稱墓葬文化是陰暗不為人道的，這一點我不認同，它明明就是漫長文化的背面，看東西只看正面的人，能算是真正瞭解嗎？”
“生者創造活的文化，死者保存文化的痕跡，我認為是這樣。”
話落，看不出趙仙人聽進去沒有，只見他哼笑，道：
“這要真是校典本，你倒是對後輩們挺狠的。”
瑞亞咧咧嘴，道：
“您們都敢把我們交給羞花的學生去折騰，就別怪這風氣一代代往下傳啊。”
說完看著趙仙人眉頭一跳，瑞亞果斷閉嘴。
趙仙人倒是沒發作，他又翻了翻瑞亞光腦中那些草繪，一些鬼怪的形象看的他都背後發毛，心道這丫頭片子是個材料，也許以後可以讓她沾水師道試試。
適度的想像是填充文化空白的必備之法。
“行吧，想做就做吧，多嘗試才會有多收穫，墓室奪寶也好，密室逃生也罷。”趙仙人說到這裡，露出了一個很想看笑話的表情，“你悠著點，控制住程度，要是嚇出個好歹就麻煩了。”
說著，趙仙人調出瑞亞光腦中的幾張照片，上面的女豔鬼畫的淒豔動魄，趙仙人說道：
“這種程度就差不多了。”
“像這種——”老男人手一滑，拉出另一張惡鬼圖片，一字一頓道：
“——這種就算了啊。”
瑞亞小雞啄米點頭，隨後抬頭看著趙仙人：“…師傅剛才說，嚇出個好歹，誰嚇出個好歹？”
趙仙人：“…”
趙仙人用手指節敲擊桌面發出鏗鏗聲，提高聲音道：
“不要亂想哪些有的沒的，校典本的審核是需要系裡面的老師一起評審，不要指望我這裡的後門，丫頭。”
瑞亞乖乖點頭，卻聽到趙仙人掏著耳朵說出後一句：“…不過我對你非常有信心是真的。”
瑞亞：“…”
瑞亞嘿嘿笑著看趙仙人。
趙仙人也笑了起來：“事實就是如此，優秀不需要隱藏。”
“你，還有齊東強那個丫頭。”
“你倆在這一幫子學生蛋子裡，算是最好的了。”
瑞亞笑道：“謝謝師傅，也替阿雅謝謝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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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河軍團的實習申請發下來的很快，瑞亞回去的路上就接到琪茗雅的消息，說系裡面發到了朝秦園，她先替瑞亞接下來了。
回到朝秦園，琪茗雅正在填寫申請，看到瑞亞回來趕緊招呼她寫。
“快點寫啦，一會就來收了。”
琪茗雅頭也不回道。
一會功夫填寫完畢，機甲系的一個男生代替老師來收走後，琪茗雅拍拍胸脯，道：
“感覺終於放下了一件大事。”
瑞亞坐到她身邊，“放寬心啦，你肯定選的上。”
琪茗雅搖頭，“不是說選不選的上，是感覺終於進入到下一個階段了。”
瑞亞偏頭看她，直接問道：
“說到下一個階段，阿雅，你想好校典備選建模本做什麼嗎？”
琪茗雅驚訝：“瑞亞你考慮這個事情好早啊。”
瑞亞解釋道：“早上去般若海遇到秦漠飛了，他一直問我建模本的事情，所以我才——”她攤攤手。
琪茗雅更驚訝了：“小秦學弟找後門都找到你這裡了？膽子很大嘛！”
瑞亞無語，道：“難道我會吃了他嗎？”
琪茗雅哼哼道：“你那不好說話的樣子，比吃了他還可怕好嗎。”
“不過話說回來，這學弟還怪會找捷徑的啊。”
琪茗雅搖了搖頭，瑞亞解釋道：
“我去年的時候不是也找了天鳴學長問林維琪的風格嗎？”
琪茗雅耐心道：“這不一樣瑞亞，直接問本人，這個逼迫感就很重，比較惹人煩——話說回來，你告訴他你的想法了？”
“當時沒有。”
瑞亞拿出光腦，給琪茗雅展示自己的圖片還有手繪，概要的解釋了一番，琪茗雅聽了之後，臉上表情一言難盡。
“…你這跟我講的，還真詳細啊。”不怕我抄你的創意嗎？琪茗雅心中又是感動又是無奈，她不相信以瑞亞的腦子想不明白這個溝。
瑞亞攤手，神情坦坦蕩蕩：“我瞭解你，以你的個性，你肯定不會做這種創意。”
“聽了就聽了啊，我不介意。”
琪茗雅：“…”
琪茗雅憋氣：“你說的對，這創意真的好陰暗。”
瑞亞認真道：“你不覺得墓葬文化很精彩嗎？”
琪茗雅看著一張白毛鬼的圖片，眼疼顧不及光撮雞皮疙瘩：
“覺得，當然覺得…”
“你心真大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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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三河申請批下，瑞亞琪茗雅雙雙中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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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入營
三河實習的通過名單在99級中引起了不小的波瀾。
也是因為這份名單，瑞亞才切實的瞭解了一番除了三河之外各個勢力的自由軍團名稱。
什麼虎威，龍騰，凱瑟軍之類的，都是聽起來有膽魄而且入得了書畫的名字。
“…今年三河實習的比例還是很高的。”琪茗雅默默看了半天名單，出聲道，“三大系基本上都進去了三分之一的總人數，建模系算是比例最高的，將近五分之二。”
瑞亞看了一眼雁南廣場周圍，人山人海，大四的學生都等著各自軍團的負責人把小可愛們領走，聽到旁邊琪茗雅的話，隨口應道：
“那看起來咱們99級真是應該好好謝師恩啊。”
琪茗雅一怔。
琪茗雅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個問題——關於為何99級建模系入天河的比例最高。
瑞亞可能真的是不太瞭解她自己在大四建模系中的威名幾何，或者她以為那些校典中的表現就是看個新鮮，看完就了了。
然而事實遠不止如此。
瑞亞從大三初始就在99級建模系中立起了一個無可爭議的標杆—這就是我們99級的最強，你們都看看吧，我就站在這裡。
第一很強時，第二會加緊自己的步伐，第三會望著第二的影子儘快追趕，第四會大呼小叫著天啊地啊卯足力氣往前跑…以此類推，瑞亞作為一個符號，極大的拉伸了大四建模系的上限，引得更多人往上沖。
然而這跟標杆本人呢…琪茗雅偏頭看看系第一同學，只見她很有興趣的研究著榜單上夏蟲自有軍團的名字們，一臉的“哎呀我這是進城了”的表情。
琪茗雅：“…”
琪茗雅深覺瑞亞對於自己的影響力判斷失常的一大原因，很可能就是她這種外表冷漠不近人情內裡又偶爾犯傻的奇怪個性。
三個小時後——
瑞亞：“…好慢啊。”
琪茗雅：“我感覺我們被遺忘了。”
雁南廣場上空蕩了大半，大四全年級已經被之前空中飛來的列車們拉走了三分之二，只剩下這一百來號人在諾大廣場上撒丫子溜雞崽兒。
琪茗雅搓搓手臂，剛才一列列飛車過來緊張的胳膊發麻，道：
“我覺得龍騰軍的列車挺好看的。“
瑞亞從背包中掏出光腦，低頭道：
“你說那個姨媽紅顏色的列車嗎？”
琪茗雅：“…那明明是鐵銹紅好不好？”
瑞亞含糊道：“可能吧，我覺得都差不多。”
琪茗雅：“那凱瑟軍的藍色空中列車感覺怎麼樣？”
瑞亞抬起頭，空想了三秒鐘，腦海中浮現出了類似末世前和諧號的身影：
“額，尚可吧。”
琪茗雅：“你可真挑剔。”
瑞亞抬抬下巴，示意琪茗雅回神看空中：“我覺得這輛黑車挺好看的。”
琪茗雅有一秒鐘沒有反應過來“黑車？”
只聽耳邊傳來咻咻的嘯聲，細聽帶著閃電般的喀喇聲，眾人抬頭，一輛黑色的列車從天空呼嘯而來，天光照下來，那墨黑色的車皮上泛起海浪般的金色。
車頭上三個大字【衝鋒號】看的人瞠目結舌。
學生們：“哇。”
瑞亞：“我還是覺得這個好看。”
琪茗雅：“…我也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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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們已經分別找好自己的鋪子，安置完畢。
瑞亞和琪茗雅頭朝一個方向躺在相鄰的鋪子裡，一起看著隔間窗戶外無垠的星空。
衝鋒號內的列車隔間設置寬敞，內裡陳設簡潔乾淨，以黑白灰色為主，帶著很強的軍隊極簡主義感。
外面無垠的星空浩蕩，卻並不是單調的金色星河，瑞亞盯著窗戶，發現衝鋒號的行駛路線很複雜，經常要進行星際躍遷——
窗外白金色的星辰時不時就會被拉伸成線，隨後一陣視野斑駁，再次轉換到正常的宇宙星空，卻已然是不認識的星辰了。
“三河的技術果然是好。”
瑞亞點評道，掏出光腦查詢，“這麼頻繁的星際躍遷，衝鋒號一丁點顛簸感都沒有，要不是盯著窗戶看，我都感覺不到那種一口氣幾個星座的跳躍。”
“比上次坐車去擎天銀行感覺好多了。”
琪茗雅好笑的歪頭看她，“你是欺負擎天銀行的星際列車嗎？”
“為什麼要拿人家和衝鋒號比？”
“話說回來，這是衝鋒幾號呢？”
“三河肯定不止一列衝鋒號吧。”
瑞亞翻過來光腦，給琪茗雅看外鏈網路，名稱是【衝鋒3號】，琪茗雅點頭。
半晌室內安靜。
瑞亞忽然出聲道：“為什麼我查找不到三河大本營的地址？”她又將光腦翻過來展示給琪茗雅看，只見宇宙海地圖檢索顯示為[搜索無結果]。
琪茗雅沒忍住笑了起來，道：“不知道了吧。”
“三河大本營的固定位置本來就是搜不到的。”
“當初四個勢力選擇三河定點下樁的時候，是選擇了一片特別大的星域，那裡面有多少星球多少星座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它最出名的就是引力軌道不穩定——”
瑞亞挑起眉頭。
“——是的。”琪茗雅解釋道，“三河大本營的引力軌道不穩定，大致的範圍就是宇宙海這一片，說難聽點，它在到處亂飄。”
瑞亞：“…”
瑞亞：“好個性。”
琪茗雅嗯了一聲，繼續說著‘她以為很普及實則檢索根本提供不了’的資訊：
“四大勢力大體比較平穩，但是小摩擦還是有的，三河大本營可是接待了四個勢力所有的三河預備役，要是它的位置很穩定的話，哪個勢力惹了火想不開，一炮轟了大本營怎麼辦？”
“所以它到處飄著也是有特殊用處的啊。”
瑞亞：“…”
瑞亞呵呵笑道：“那三河還算是個意外的太平之地了。”
琪茗雅撇嘴，“四個勢力的人呢，哪裡會太平呢。”
瑞亞看了一眼窗外混亂的星域，錯綜複雜的宇宙風暴，電閃雷鳴，緊接著又是一陣頻繁快速的星際躍遷，真讓人覺得馬上要去往一個深不可測的魔窟，她點了點頭：
“位置確實很不固定感覺。”
記路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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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海軍團大本營入口處青光道。
浩瀚無垠的青光道長直平鋪開，帶教教官們稀稀拉拉的站在青光道銀白色的地表上，隨著他們的腳步，一朵朵暗藍色的電花出現在腳掌落力處，隱隱的雷電湧動在地表，乍一看煞是好看。
學生們鵪鶉似的抖抖索索走過來，瑞亞盯著自己腳下的電花，覺得這朵電花的範圍很大，簡直像是在自己腳下形成了一朵小的雷雲，說不準一會就要下雨了。
“三河很寫意嘛，每個軍團的入口都弄得神神叨叨的。”
瑞亞嘀咕道，想起了尤可發給她的關於天河軍團門口天河鋼道的解說。
琪茗雅拉拉瑞亞讓她抬頭，低聲道：
“有人過來了。”話沒說完，琪茗雅忽然止住話頭。
瑞亞忙抬頭，就看到兩個人影走過來，近觀是兩個青年人，歲數三十歲上下。
一個金發藍眼，一個黑髮綠眼，都是精氣神很足樣貌很俊的男青年。
旁邊琪茗雅忽然露出了一種一言難盡的表情，她低聲道：
“不是吧…”
瑞亞轉頭剛想問她怎麼了，就看到那個綠眼睛男人笑眯眯的喊了自己的名字。
“那個是瑞亞？”
他雖然是這麼喊得，眼睛卻一直盯著瑞亞的臉，像雷達一樣的掃描來掃描去。
瑞亞：“…”
有點毛。
“前輩您好，我是瑞亞。”瑞亞低頭問好。
青堯臣滿意的點點頭，心道這學妹比錄屏中看起來還要好看幾倍，一時間覺得心情都好了不少，將自己的身份牌翻過來展示給瑞亞看，道：
“我是青堯臣，星河城建隊上尉，落雁大學88級建模系畢業生，也是你為期一年實習的帶教。”
“現在，敬禮。”
瑞亞汗毛一凜，同步和青堯臣挺胸收腹敬禮回應，動作高度複刻。
兩人對視，青堯臣點頭，笑道：
“不用這麼緊張，如果運氣好的話，你做得了正役，說不準我還帶你呢。”
綠眼睛的男人笑眯眯道，推了推眼鏡。
瑞亞：“…”
瑞亞笑道：“那多謝前輩栽培了。”
青堯臣抬抬下巴：“不用叫前輩。”
瑞亞：“…”
瑞亞很上道的改口：“臣哥。”
青堯臣滿意的點點頭。
旁邊的琪茗雅卻遭遇了河瑞亞完全不同的情況，金髮美少女苦著臉道：
“怎麼是你啊，明明哥。”
琪茗日月呸了一句，低聲道：
“叫我教官或者前輩，琪茗雅同學。”
琪茗雅塌著聲音道：“…是是是，琪明明前輩。”
琪茗日月：“…”
琪茗日月正了正聲色，道：“琪茗日月，星河城建隊上尉，落雁大學87級建模系畢業生。”話畢，他帶著白手套的指尖一挑，示意琪茗雅自己介紹。
琪茗雅吸氣道：“琪茗雅，琪茗日月前輩好。”
琪茗日月神色難言的皺皺眉毛，心道聽這丫頭一本正經的叫名字還真是有點彆扭，他轉頭看看旁邊看戲看了半天的青堯臣瑞亞組，攤攤手，道：
“走吧，帶著兩個小不點去白夜城，找他們的住宿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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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六十
軍團的生活不疾不徐地展開了。
每天早起地拉練，定時跟隨教官前輩學習戰道建模，隨著時間地進行，還有機會去往各個勢力固定地駐地參加巡防聯防。
五點一過，瑞亞就睜開了眼睛。
當琪茗雅頂著枕頭從床上坐起來的時候，瑞亞已經換好衣服開始洗漱了，聽到動靜問好道：
“起來了啊，早上好啊阿雅。”
琪茗雅深深歎氣，“早上好，雖然我一點都不開心早上看到你這麼精神抖擻地樣子。”
瑞亞漱口，吐掉牙膏沫子，問道：“為什麼呢？”
琪茗雅換著衣服道：“因為，這樣會讓我想到你昨天五十圈長跑第一後的樣子。”
瑞亞打開水龍頭，接水洗臉，含糊道：
“多謝誇獎了…不過…”
“…今天…好像是六十圈？”
琪茗雅：“…”
琪茗雅下床腳一滑，差點坐地上。
“天啊，為什麼啊！”小公主弱聲悲憤地問道，“那些前輩是不是看著我們要死要活很開心啊。”
那可是，老開心了。
瑞亞心道，一邊洗掉臉上地泡沫，道：
“可能因為，星際拓荒忙的時候，需要我們高強度長時間地熬夜趕建模吧。”
“所以要鍛煉體魄。”
“我記得半個月前——就是我們剛來那天啊，不知道你注意到沒有。”
“那些帶教前輩們大部分黑眼圈都很重啊。”
琪茗雅站在旁邊的水池，將頭髮攏起來，含住牙刷含糊道：
“是嗎？我都沒注意到啊。”
“我倒覺得這些前輩一個個都是長的挺白。”
瑞亞用毛巾細緻地擦著臉和脖子，回應道：
“當時我們不是站在青光道上等了一會才等來了前輩嗎，我聽了聽他們周圍前輩地談話，好像是最近夏蟲撿到了寶，挖到了一片礦藏星球，那些前輩都說什麼加班一個多月了。”
“至於你說的膚色白的問題——”
瑞亞想到了以往私聊時華天鳴沖她抱怨有的時候去的星系沒有恒星照耀，晝夜不分，生理時差亂的他想吐：
“——可能和他們去的星系沒有‘太陽’有關係吧。”
“規律的日夜可望不可求啊。”
話畢，瑞亞收拾好東西，坐在椅子上，等著琪茗雅。
琪茗雅看著鏡子裡自己白皙的皮膚，有點想歎氣：
“雖然我知道戰道辛苦，但是…唉，算了，不說了，先去集合場。”
趕到集合場時，距離集合時間六點還差十多分鐘，教官們已經在側面列隊，場上四勢力的實習生都有，不過依舊是星海圖書館的來的最早最齊，擎天銀行的神態閒散溜溜達達。
瑞亞和琪茗雅跑過去時，寥寥的夏蟲星河實習生沖她們打招呼。
“同學們早上好。”瑞亞一派領導巡視狀，揮手致意，引得同學們轟然大笑。
琪茗雅一把拉下她的手，哭笑不得。
元乾青格松在教官佇列中遠看著瑞亞，眯了眯眼睛仔細辨認，心道赤格松把自己這幾天著急忙慌的調來帶實習生這有多大材小用他就不想提了，但是…
他又仔細看了看瑞亞的樣子，這一副冷美人的樣子，孔方赤格松怕不是精蟲上腦了吧。
旁邊幾個擎天銀行的同事站在佇列中閒聊，說的都是什麼這一屆實習生的表現。
“唉，咱們擎天啥時候才能把建模生的培養給拾起來啊。”
“呵呵，我也是說啊，看看人家星海生的品質，年年如一日——”
“你別說，今年的夏蟲品質也是好得很啊。”
元乾冷眼旁觀，並不想參與這些老油子教官的談話，他本來就是被孔方一個招呼弄過來的，昨天剛在大本營安置完畢，今天剛來憋著一肚子火——
想起來孔方的說法就頭疼，言說什麼實習期間抓住一切機會說服這個叫瑞亞的去做他們擎天銀行的移民，還有什麼別看她年紀小，要是能拐到擎天一定會財源滾滾來。
元乾青格松：呵，人家建模好傻啊不去星海去擎天啊。
孔方赤格松：我們有錢啊。
元乾青格松：你剛也說了，這小姑娘會自己造錢啊。
孔方赤格松：所以才需要你的努力了，我親愛的青花。
元乾青格松：…
隨著人員集合完畢，星海的一位老前輩一聲令下，拉練六十圈開始。
一些昨天跑的要斷氣的姑娘登時就要哭出來了。
她們不少人綴在隊尾，含著兩泡眼淚，時不時可憐的望一望教官佇列，希望得到憐憫。
瑞亞和琪茗雅混在隊中，瑞亞好奇道：
“我昨天還沒注意，最後面那些姑娘好嬌啊。”
“我還以為三河裡面都是鐵板鋼釘一樣的人呢。”
琪茗雅咧嘴，“你想什麼呢，最好的軍團塞進來的就是關係最鐵的關係戶啊。”
“三河出身的三系生，出去做商建很受歡迎的。”
琪茗雅看了看周圍的人，低聲道：
“瑞亞，你要明白的，這種事情總是避免不了的。”
瑞亞：“…”
瑞亞有些驚訝的看了一眼琪茗雅，道：
“是什麼讓你覺得我目下無塵的？”
說完，反潑水到了琪茗雅身上，道：
“我還以為以阿雅你的個性，不會瞭解這些呢。”
琪茗雅：“…”
琪茗雅呵呵道：“我帶教竟然是我堂哥，你覺得我了不瞭解後走門兒這種事情？”
“…”瑞亞沉默，道：“你說的真有道理。”
二十五圈過去，瑞亞跑的悠然自得，琪茗雅開始有點喘氣，幾百人的大隊已經完全拉開了，稀稀拉拉的拉麵一樣拖著長長一大串，得虧集合場的圈子是八百米的大圈子，並行的跑道又寬闊，不然這拖著的人都能首尾相連。
領頭是一個星海圖書館的男生，叫陳英豪，瑞亞記得昨天五十圈長跑時，她最後超越的就是他，面向很堅毅的一個青年人。
今天他又是第一集團，後面跟著零零散散十幾個星海實習生。
第二集團就是夏蟲實習生，擎天和中平之巢的人混在一起，拉成長串綴在最後。
長隊路過教官佇列，瑞亞看見青堯臣沖著自己眨巴眨巴眼睛，她臉不紅氣不喘的回以點頭微笑，忽然發現列隊中另一人眼神審視的盯著她。
一閃眼的功夫，瑞亞依稀辨認這人左胸的徽章是玫瑰金色，心道這是一名擎天銀行系的教官，不知有何貴幹。
…此時的瑞亞早已把孔方兄的‘好意’給甩到九霄雲外去了。
四十圈了。
不少人已經半跑半走，臉色忽紅忽白，四肢顫抖看起來可憐得很，卻依舊沒有人停下。
瑞亞心中佩服，和旁邊臉色紅撲撲的小公主低語道：
“看不出來這些關係戶還挺硬氣的嘛。”
琪茗雅耳鳴的厲害，她喘著氣瞪了瑞亞一眼，瞧她面色如常氣息平穩，心道造物主真是不公平，勉強連貫的回答道：
“你是昨天沒注意吧，前十名沒什麼獎勵是真的。”
“但是後五十名會被教官們提溜走，放進星海大本營中央的大地獄裡，去好好享受一番呢。”
“誰會想去啊。”
瑞亞：“…”
我昨天跑完看到臣哥讓我走我就走了，還真沒看到後面的。
“大地獄？”
“你是說星河大本營中隔那個凹陷的星域嗎？”
“那不是廢料廠嗎？”
“是廢料廠。”
琪茗雅點頭，“裡面甩的都是歷年來的前輩還有實習生們建模失敗的作品，什麼亂七八糟都有，精神力混亂打結，魔鬼天堂，刀山火海，誰知道那麼多年的前輩們腦子裡想過什麼？”
“而且你知道的，這裡只是星河，不會像星海圖書館一樣還給你專門調整精神力的柔度，讓你適應的——”
瑞亞看著琪茗雅面色恢復了一些，心道長跑中分分神還是有好處的，遂調侃道：
“阿雅是不是忘記了，我們見識過狂暴的星海圖書館啊。”
琪茗雅一頓，“也是啊。”
瑞亞好心的補充道：
“不過你這麼說我倒是能明白大地獄的意思，星海圖書館是依賴用戶的主動行為，你不連結思維去檢索，星海不會攻擊你，但是這個大地獄就未必了，是吧。”
琪茗雅深呼吸換氣，點點頭，抱怨道：
“天啊，才不到五十圈。”
“還有十多圈呢。”
瑞亞鼓勵道：“你已經表現很好了。”
琪茗雅呵呵道：“你好意思說話嗎，自走掛？”
瑞亞看了看前面沖的很開心的陳英豪，有看了看幾個逐漸落後的星海實習生，她一拍腦袋道：
“天啊，我岔氣了。”
說完她頓時神色痛苦起來。
琪茗雅：“…”
琪茗雅用一種看神經病的表情看著瑞亞，左臉寫著‘你又裝’，右臉寫著‘別亂來’。
半小時後——
青堯臣不可置信的看著被元乾青格松領走的倒數五十名，心道怎麼就走神了一會，自己帶的瑞小亞就從前二十，變成後五十了呢？
青堯臣：“…”
讓我倒帶重來。
瑞亞在哭哭啼啼的後五十名中，一臉大義凜然的表情，看的青堯臣眼疼不已。
琪茗雅站在旁邊，被死黨的神操作驚呆了。
瑞亞吸吸鼻子，沖琪茗雅做揮別狀：
“風蕭蕭兮易水寒——”
然而不待琪茗雅回復後半句，瑞亞就被元乾青格松一巴掌拍走了：
“壯士一去兮不復還，行了，別得瑟了。”
元乾冷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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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懲罰
星河軍團的建築風格一向很高科技，混雜著魔幻感，很酷炫很超現實。
銀灰色的建築層疊成山，遙遠的尖頂上有著一點銀月似的白光，看的人眼睛發痛，順著尖頂往下就是大量的圓弧線，飛簷設計，建築之間少見直線，顯得整座大本營氣質瀟灑出塵。
五十個實習生，跟著牢頭元乾青格松後面，一路順著星河集合場，一路走來一路看，個個臉上都帶著驚歎。
元乾叼著一片薄荷葉，在牙齒間咀嚼，餘光看見小毛頭們的神情，嗤笑：
“來了半個月了，沒見過嗎？”
學生們搖頭，有人笑道：
“星河大本營太大啦教官，我們每天都會發現沒見過的地方啊。”
元乾唔了一聲，點點頭表示瞭解。
行進過程中，不少學生悄聲交流。
瑞亞東一耳朵西一耳朵的聽著：
“你昨天也去了，大地獄感覺怎麼樣？”
“…我想死…”說話者是一個男生，他苦笑著給同伴看自己的黑眼圈，接著道：
“那裡面都是精神力亂流，什麼都有，最可怕的是，那真的是星河的廢料廠，裡面的精神力建模大部分都是失敗古怪的。”那些景象真是光怪陸離。
“真是垃圾廠。”
“去了之後，我昨天一夜都在做噩夢。”
“那種精神力塞滿腦子的感覺…不行，我要吐了。”
聽話的人咋舌，“…這也太過分了吧，呆在那種亂流中，時間久了會瘋的！”
旁邊一人好心解釋道：“星河還不會那麼狠，差不多就會把你撈出來的。”
“…這位仁兄聽起來很得心應手的樣子。”
好心人撓撓頭，嘿嘿笑道：
“也沒有啦，昨天跑圈數掉了一圈被下到大地獄，覺得還挺有意思了。”
“…所以你今天又來了？”聽話的人不可置信的望著他。
瑞亞聽到這裡，看了一眼那個好心人，瞧他胸前徽章，竟然是個夏蟲實習生。
可惜我不認識。
過了很久，遠遠的一片黑光在銀白色的地面盡頭閃耀，在那裡，恒星的光芒收斂，星空重歸黑暗，失去了光線的照耀，氣溫也快速的下降，冷氣攀上背脊，元乾估摸著距離，回頭問道：
“今天的五十個裡面，有沒有昨天的五十個？”
學生們頓時沉默。
元乾輕輕道：“不要逼我查名字。”
幾個學生抖抖索索的舉起手來，青格松冷漠的灰眼睛注視著幾個學生，道：
“上前來。”
“給今天新來到大地獄的夥伴們做個示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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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亞一路上都在想著這大地獄到底會是個什麼光景，名字聽著這麼唬人，真到見到了，瑞亞卻覺得莫名似曾相識。
就像是很久之前，在電視中看到的人類臆想中冥王星周遭的環境般，冰冷無光。
眼前的視野灰暗漆黑，沒有燃燒的恒星照亮，腳邊就是星河大本營廢料廠——大地獄的邊沿——
它像是一個環形的懸崖，卻因為直徑太過於龐大而無法被準確的看見弧度，如果不極目遠眺，你可能會覺得這只是一道直線的“天塹”，腳下是冰冷的金屬地面，腳前就是無垠的灰色夜空——
而在這環形星域上空，有一條細條狀的懸橋，脆弱的崩在大地獄上空，俯瞰著下方浩瀚無垠的灰色混沌精神力。
冷風吹過來，撩過來幾絲灰色的精神力，瑞亞還沒有細細感觸，就聽到旁邊一個嬌滴滴的姑娘忍不住哭了起來。
細看，是昨天的後五十名之一。
元乾給每個學生挨個系上探知器，一個個腰上串上繩子，轟小雞崽兒一樣的往懸橋上趕人。
“哭什麼哭什麼，就算是關係戶三河也是最強的關係戶啊。”
“給我挨個跳。”
元乾一丁點憐香惜玉之情都沒有。
那個姑娘還在忍不住抽噎，言語間斷續道：
“我…我不要來了…跑步好累…”
“我不要下去…”
瑞亞：“…”
瑞亞看了看那姑娘的胸徽，是一本銀色翻開的書。
星海圖書館的關係戶。
真像是個書圈裡養出來的弱姑娘啊。
元乾完全不想費腦子計算為什麼今年的關係戶這麼稀屁，他忍了忍，沒有沖著這姑娘膝蓋窩來上一腳，喝道：
“自己滾到橋上去，時間到了自然會提你上來。”
“別逼我踢你下去。”
“昨天和今天重疊的五十名，過來乖乖下去。”
聞言，瑞亞看了看系在手腕上的探知器，小小的螢幕上顯示著她現在平和健康的精神海狀態：綠色。
毫無疑問，元乾青格松的脾氣和之前那些教官不太相同，他為人冷漠缺乏同情心，視女人如男人，視男人如牲畜，這種態度刺激的學生們不少人也惱火了起來。
本來超負荷的長跑就讓人理智崩潰，這會又要讓人跳進這黑咕隆咚不見底的大地獄裡，不少學生覺得接受不了。
“憑什麼？”
哭啼啼的女生旁邊另一個女生不服道，“我們是建模師，又不是機甲人，為什麼要因為體能的不達標而受到處罰？”
元乾冷眼看著她，前頭走在浮橋上的學生們也悄悄停了下來。
那女生還在據理力爭：“那些簡單的體能磨練對於我們而言根本比不上建模基本技！”
元乾睨了一眼這姑娘的胸徽，譏誚道：
“又是一個星海圖書館的啊，今年星海真是一如既往的關係戶集中地啊。”
那姑娘一愣，臉色青紅交加，剛要說什麼就被元乾堵了回去：
“你看不起格鬥技，看不起體能訓練。”
“沒問題啊，星海的人一向如此，我見多了。”
“想要磨練建模啊，可以啊，這不就來了嗎？”
元乾笑容惡意滿滿，一點都掩飾擎天銀行對星海圖書館的看不起，他朝著腳下無底的大地獄努努嘴，嘲諷道：
“跳啊，公主。”
“這底下，你呆的時間越長，建模基礎絕對磨練的越好。”
“去吧，開闊你的腦子啊。”
星海實習生：“…”
她竟然覺得元乾這混蛋的邏輯無懈可擊！
瑞亞心中好笑，暗道這教官真是瑕疵必報小心眼的厲害，歧視這種事情遮掩都不遮掩一下，直接將星海圖書管扔出來，吊著打。
不過他——瑞亞盯著青格松的長相，覺得這廝惡意微笑的時候，和孔方赤格松有異曲同工之妙。
特別像製作浮世繪3期間，孔方微笑著壓下來一摞建模任務的時候。
瑞亞：“…”
嗯？孔方赤格松是不是說過他有個表弟在星河？
昨天今天雙重暴擊的後五十名正好十個人，元乾將他們公開處刑般排排碼好，站在懸橋上，腳下都是瘋狂湧動的灰色洪流，恍惚讓人想到世界之初，天地未分混沌一片的場景。
“跳吧跳吧。”
元乾摸出另一片薄荷葉笑道，“早死早超生啊。”
十個人中四男六女，四個男生彼此對視，面上浮現出尷尬和後怕，很快跳了下去。
四頭“重炮”沖下去，激起了四條灰色流水，懸橋上栓人的繩子嗖嗖的往下掉，灰色的精神力海依舊是暴躁的翻湧著。
六個女生中四個也咬咬牙跳了下去，倒也乾脆，元乾心中點頭。
最後兩個還在哭個沒完，剩下的四十個人就看到灰眼睛的教官一口吐掉薄荷葉，走上懸橋，聽都不聽兩個女生的哭訴，一人一腳，給踢了下去。
那下腳叫一個穩准狠，正中膝蓋窩，兩個姑娘張開手狼狽的滾了下去。
學生們：“…”
臥槽，我頭一次看見對待軟妹子這麼雷厲風行的男教官！
肉眼可見的，最後兩個女生在懸橋上的探知器螢幕顯示，她倆的精神海開始劇烈的變動起來，安寧的綠色早就不見了，變成了一種發黃又發紅的顏色。
元乾嘖了一聲，道：
“才一下去就這樣。”
“說清楚點吧，在下面越冷靜越有幫助。”
青格松對著後面看呆了的學生道，抬抬下巴，道：
“接著來吧，早弄完早了事。”
“不然你們每天的學習就要耽擱了。”
學生們：“…”
青格松嫌棄道：
“不想來，要不我請你們下去？”
學生們：“…”
不不不，不敢不敢。
很快，懸橋上再次站滿了一行行“慷慨赴死”學生們的身影，隨後他們撲嗵嗵下餃子一樣的跳下了大地獄。
很快輪到瑞亞了，她很乖覺的排著隊走上了懸橋。
腳下灰色的大地獄呼嘯著冷風，整個人宛如置身灰海之上。
從左到右的學生們很默契的一個接一個地跳。
輪到她了，瑞亞轉了轉脖子，正打算深蹲往下跳，就聽到旁邊元乾用一種特別厭惡的語氣低聲說道：
“…瑞亞是吧，撐不住了就拉繩子。”
“該死，我為什麼要答應那個厚臉皮…”
瞧元乾面上的神情，說這話真像是喂了他一斤生屎。
但他還是講了。
瑞亞：“…”
噢，元乾青格松，她想起來了。
難道…孔方赤格松的照顧，就是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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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深度
星河大地獄上空。
灰黑色的精神力亂流匯成了崖底的“海洋”，瑞亞很有禮貌的謝過了元乾心不甘情不願的叮囑，表示一定會量力而行，而後深吸一口氣，雙腿一蹬，從懸橋上落了下去。
元乾嚼著薄荷葉，手裡抓著一把繩子跟賣狗子一樣，心中冷道我看你翻出什麼花樣。
噗通一聲，這是瑞亞以為躍入星河大地獄會有的聲音，然而事實是，什麼聲音都沒有，非要說什麼，頂多一聲悶響，像是掉進泥潭悶出個聲兒。
眼前的一切都是灰濛濛的，隱隱約約看見大地獄灰海中漂浮著一些隕石和小星球。
瑞亞起先想用視覺丈量一下大地獄有多深，後來灰色蒙上來她果斷放棄了，注意力一轉移，前幾秒忽略的精神力入侵感頓時變得鮮明無比——
這些感覺有的粗糙有的精細，可能與當初建模者的風格和操縱精神力程度有關係，瑞亞吸了口氣，鼻腔裡都是吸滿了灰色精神力，她仔細讀著精神海，想看看這精神海中具象的都是什麼影像？
於是——
某年某月某日，我和一妙齡女子分手，該女子稱要留任星河不和我結婚，我，卒；某年某月某日，我對教官求愛失敗，被教官當眾暴打一頓，我，卒。
瑞亞：“…”
…真是廢料廠啊。
瑞亞又感知了一番淺海稀薄的精神力，心道這廢料廠可能早些年投放的很多確實是報廢建模，後來隨著名聲傳開，很多實習生還有士兵也會跑到這裡來發洩情緒了。
畢竟記憶依託著精神力，你要是用精神力造景——瑞亞感受了一縷‘思鄉心切’的精神力，難得有感觸的歎了口氣。
忽然旁邊灰霧滾滾而起，一道煙霧彈筆直的從大地獄略深處竄起，細看竟然是先前下到大地獄中的學生——
瑞亞辨認著那人手上的探知器，螢幕血紅一片，提示著這名實習生的精神海壓力值臨界。
瑞亞躲開一顆小隕石，抬頭看著那個被繩子拉上去的實習生，又看看自己的屏顯，還是慢騰騰波瀾不驚的淡綠色。
好的，安全。
瑞亞心中道，隨即借著腰上的繩子發力空中翻身，一腳踩在隕石上，借著衝勁往大地獄深處潛。
氣溫越來越低，弱弱的風透骨的冷。
毛孔明顯感覺到灰霧密度上升，風暴般的精神力狂潮衝擊著瑞亞完全敞開的精神海，如千萬根的海草帶刺鑽進人的頭顱中，刺痛你鮮活的大腦。
瑞亞面色平淡，寬廣的腦域容度像是無垠的空間，這些暴亂的精神力再膨脹十倍她也依舊是接受無虞。
越潛越深，周遭灰濛濛的空間中，隕石密集了許多，學生們的身影漸漸浮現，不少人面色痛苦，瑞亞張開手腳遊過去，細細聽著一個姑娘閉著眼睛淚流滿面的喊著別咬我別咬我。
瑞亞不免心中憐憫，同樣的精神力入侵了瑞亞不設鎖的精神海，她才發覺這是一位不知名前輩的童年陰影——
小時候被惡犬追逐，咬的滿臉是傷醜陋不堪，從此遠離社交，等來到了星河也不免受其所困，才有了這一段陰暗至極的精神力記憶。
瑞亞看著面前沖著自己狂吠不止的黑狗，它旁邊還倒著一個被它咬的遍體鱗傷血肉模糊的死人，瑞亞輕笑一聲，手中長鞭一閃，瞬息間抽死了這傷人的惡物，頓時眼前視野一清，諸般鏡像消失，灰色的大地獄重現——
之前哭到停不下來的姑娘手腕上探知器紅光一片，刷拉一聲，姑娘腰上的繩子被提起，她整個人就飛鏢一樣的衝破灰霧飛了上去。
瑞亞：“…”
瑞亞看看周圍，這麼一會功夫，十幾個學生被提了上去，徒留下大地獄空中灰色的衝擊帶。
然而再往下看看，大地獄還有很深，下方是一片灰到極致成墨色的暴亂精神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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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稅費力的在灰黑色的精神海中潛泳，耳邊都是蜂鳴聲，腦海中都是糟亂負面至極的圖景——
眼前一會是失序抽象的人影，三頭兩眼看的人背脊發寒，一會是天地顛倒的失敗建模景，走進去的那一刻林稅就被這扭曲錯誤的方向感折磨的坐在地上。
還是有點驕傲了啊，這比昨天下潛的地方深太多了。
林稅眼前看不清真實的灰海大地獄，被精神力遮罩的五感一會靈一會不靈，他瞳孔散大，猛地一口咬在手腕上！
劇痛襲來，頭腦一清，林稅猛甩頭，看看自己鮮血淋漓的手腕上，果不其然腕上探知器螢幕已經變成了渾濁的灰黃色，紅色在底部湧現。
這裡大概就是我的極限了，林稅看看周圍，心中道一句遺憾，轉頭就想往上游，卻在一偏頭的時候，看到了不遠處灰霧中朦朧一個人影。
林稅：“…”
林稅明明記得半小時前這個深度只有他一個人。
這周遭安靜無聲，只有灰撲撲的隕石密集的遊動，此深度的精神力大部分都是成型而失序的建模景，接觸久了如果本身世界觀不夠堅硬，很可能受到影響——
比方說，你短暫的被這周圍崩解四散的建模影響，然而那建模不夠完整，時間軸失序，造物形態失序，那你就可能在這建模景中見識到比鬼片還可怕的場景，建模景中人走著走著掉下一隻眼睛啊，陷入時間悖論怎麼都走不出去這一分鐘啊，等等。
更可怕的是，剛才蒙住林稅頭腦的那片精神力合縫不嚴，導致這半個小時林稅一隻眼睛看得見正常星河大地獄的灰海，一隻眼睛看見的卻是建模景中失序至極的景象。
短短二十分鐘下來，身體正常的平衡覺紊亂，林稅完整健康的大小腦受到了難以想像的折磨，他吐的腸子都快翻過來了。
然而，就在他打算脫身離開的時候，卻讓他看到了另一個人在同一深度，就由不得他不好奇了。
林稅一面手指插進手腕的傷口處，鮮血流淌幫助他用疼痛保持清醒——如此一來，周遭暴亂的精神海的影響力才會降低——一面，他踩著隕石借力靠近那個翻滾灰霧中的人影——
嘿，這人還坐的安穩不動如山呢！
近看，是一個黑頭發的人，灰霧蓋住了她的臉，林稅看看她裸露手腕上的探知器，依舊是平淡的綠色，偶爾見到一絲躁動的黃色從底端冒出來很快被壓下去，他猶豫了一下，伸出手來想要撥開這人臉上的灰霧，卻在手指靠近的一刻，被人捏住手腕——
林稅：“！”
瑞亞另一隻手挖開臉上的灰霧，露出一隻煙青色的眼睛，看著林稅道：
“這位朋友想做什麼呢？”
林稅：“…”
林稅看著這人整張臉上灰霧彌漫唯獨露出一隻眼睛的樣子，覺得真是詭異又可怕。
真是見了鬼了。
林稅笑道：“朋友你放輕鬆，我是擔心你陷進去出不來，打算叫你一下。”
瑞亞噢了一聲，道：
“多謝啦，我馬上就好。”
林稅好奇的盯著瑞亞，覺得這人露出來的眼睛有點眼熟，問道：
“你，你還能做到一半深入建模景，一半留下現實中嗎？”
話頭到了這裡，林稅忽然脖子後面汗毛一豎，緊張道：
“你還分得清楚嗎？”
“我是真實的，不是建模景裡面的，明白嗎？”
林稅冷汗直冒的說道，盯著瑞亞單眼的眼白，覺得周圍的灰霧比鬼城還可怕。
瑞亞用一種看傻子的眼光看了林稅一眼。
“這位朋友你別著急，我馬上就好了。”
“我在畫建模景裡面一些人物的速寫，雖然失序但是挺有啟發性的。”
“放心，我分得清真假。”
林稅：“…”
林稅剛想說什麼，就看到這個奇怪的人撥掉臉上的灰霧，露出了全臉。
林稅脫口而出：“落雁的瑞亞！”
瑞亞：“…”
瑞亞奇道：“帥哥，你為什麼知道我的名字？”
林稅哭笑不得。
他的生源地是夏蟲盛東羞花大學，瑞亞大四在般若海千人碑短暫的被拉下來時，取代她成為第一的人就是林稅——
林稅怎麼可能不認識她？
林稅含糊道：“…都是夏蟲的學生嘛，你很出名啊。”
隨後不待瑞亞出言，林稅就道：“我要上去了，你呢？”
瑞亞餘光瞥了一眼自己腰上的繩子，樂觀道：
“你先上去吧，我等會就來。”
林稅：“…”
林稅複雜的看著她，憋了半天道：
“好吧，你量力而行。”
瑞亞擺手：“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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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等到林稅攀著繩子爬上來之後，才發現瑞亞撒了多大的謊。
元乾正在發怒。
原因是因為他三番兩次的顧及著孔方的囑託，想要拉著瑞亞上來，結果那大地獄下面仿佛墜著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千斤頂，死活拉不上來，元乾心中焦急，猛使勁，結果最後拉上來的是一塊綁在繩子上的隕石。
元乾：“…”
元乾大怒。
他怒沒有完成孔方赤格松的囑託，也惱怒這二十歲出頭的人不知輕重。
面對著浩渺無垠的大地獄，元乾一來不知道瑞亞的具體位置，二來大地獄有多深他也不知道，精神力隨著時間的沉降，時間越久下面沉積的建模就越‘奇怪’。
至於瑞亞留在懸橋上仍舊顯示綠色的探知器屏顯，則被心有懷疑的元乾定義為‘機器老化’，估計是壞掉了。
元乾盯著灰霧翻滾的大地獄，心道實在不行我只能跳下去撈人了。
林稅那頭猶豫的喊了一聲：
“教官。”
元乾沒回頭，抬手示意聽見了。
林稅斟酌道：
“…如果教官是擔心沒上來那個夏蟲實習生的話…我覺得沒什麼必要。”
男生回憶著剛才在大地獄中看見瑞亞手腕上的探知器顏色，是平和的綠色沒錯，不是卡屏，是會變動的綠色。
“——我剛才在下面遇到她了。”林稅補充道：“她狀態很好，不用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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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下潛
星河大地獄，懸橋之上。
灰黑色的暴亂精神力海洋依舊在下方咆哮奔騰不息，它們交替變換著形狀，發出隆隆呼嘯的吼聲，似鬼怪俯衝，匯成翻湧的波浪。
懸橋上一溜串的學生嘔吐不止，他們彎著腰弓著背吐得哇哇叫，看的一旁林稅臉色也是不太好看。
元乾面上不耐，覺得這些學生一幫子嬌弱的可人兒，大地獄淺海那麼薄薄一層的灰霧就被這麼折磨的哭爹喊媽，以後遇到外太空聲波怎麼辦？
倒不是沒站的住的，剛才說話那個夏蟲實習生林稅就算是個不錯的，待的時間最長上來也像個沒事兒人。
林稅：“…”
教官，我在下面吐過了。
又是半小時過去，元乾冷眼看著小毛頭們恢復得差不多了，遂拍拍手，警醒幾句道：
“都長記性了吧。”
“我一個字兒都沒騙你們，這大地獄對精神力的鍛煉有大好處。”
元乾青格松說著響亮的嗤笑一聲，接著道：
“可是你們一個個身嬌體弱，腦子受不住大地獄，身體也受不住。”
此話一出，幾個星海圖書館的實習生臉色頓時難看。
“…看不起體能訓練是吧，那這會有本事吐完了就站起來啊。”元乾冷眼盯著實習生們，打心眼裡看不上這吐了五分鐘就軟腳蝦的模樣。
星海圖書感的幾個關係戶面色不虞，奈何現在他們吐得膽汁都要出來了，實在沒力氣巧舌如簧的去反駁元乾青格松那條賤舌頭。
元乾表示最喜歡看星海人這種‘不爽你就是幹不掉你’的樣子了。
“行了行了，記得回白夜城的路吧？”元乾哼聲道，隨即敷衍擺手道：
“都滾蛋滾蛋。”
“那個誰——”林稅正打算扶著相熟的人回去，就聽到教官耳後一招，喊住了他：
“——對，就是你，剛才站著那個，林稅是吧。”
“你留下。”
林稅：“…”
林稅覺得剛才自己就不該多嘴瑞亞那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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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小時後——
元乾面無表情的一遍遍看表，林稅站在一旁，兩套已經備好的繩子和探知器已經栓在了懸橋上，他看著教官看似冷淡實則心急如焚的模樣，心道這教官雖然看起來脾氣臭人品差，但是大事上還是很體貼關愛學生的。
不由得，林稅望向元乾的目光帶上了一些敬愛。
元乾青格松：“…”
元乾被這小子的眼神盯得渾身發毛，心道要不是孔方赤格松那廝沒皮沒臉的要求開後門，他才不會管一個實習生的死活呢。
不過，從開始到現在，時間已經過去了快一個小時了。
就算是林稅小子說那個走後門兒的精神力穩定，那也是半個小時之前螢幕顯示為綠色——不代表現在還是綠色啊。
元乾心中沮喪，但無論他多麼不情願做實習生的教官，責任背上了就是背上了，該他做的他也不會推脫，身後林稅猶豫道：
“教官，時間好像有點久了…”
元乾青格松哼了一聲。
“…我很擔心瑞亞——就是那個實習生，”林稅心中懊悔不已，半小時前和半小時後在星河大地獄是兩個概念，這下方浩瀚的灰海他剛上來，隕石間有微妙的引力，人下到灰海中，不借力順其自然的運動，一定會不斷下沉的——
半個小時，夠下到多深了呢？林稅不知道，他現在只知道自己滿心後怕，好心辦錯事，還不如剛才不阻止教官，讓教官下到大地獄底把瑞亞撈上來。
多嘴一句，這個鍋林稅背的心甘情願。
他看著元乾的背影，心一狠道：“——教官，我再下去一趟吧，去看看瑞亞同學。”
“剛才那位置的大概我還記得，讓我去吧——”
不待他說完，元乾一把打斷林稅，呵斥道：
“小毛頭就要擺正自己的位置。”
“逞英雄死得早，知道嗎？”
只見元乾蹲下將繩子系在腰上，背對林稅站好，甩給他探知器，林稅忙接住：
“拿好了，注意著點兒，覺得不對就拉我上來。”
元乾望著腳下茫茫的灰色，冷聲道：
“…要是那個女學生上來了，也記得拉繩子給我信號。”
隨後也不看林稅的反應，元乾青格松深吸一口氣，跳下懸橋。
林稅喊了一句教官放心，握緊了手中的繩子，忍不住看了一眼瑞亞留在懸橋上的探知器，驚駭的發現那該死的螢幕竟然還是綠色為主——
非要說起來和半小時前有什麼不同，估計就是大片的綠色有些微微泛黃吧。
但這仍舊是精神力平穩的顏色。
林稅：“…”
臥槽，這機器估計真的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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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獄深層。
周遭的精神力海已經不再是淺灰深灰了，也不再是微風拂面勁風打臉的觸感了，而是純黑色的精神力海洋，密集針刺一般的觸感了。
宛如三千米以下的深海，沒有一絲溫度冰冷徹骨。
幽暗的光線，近在咫尺才能看見的小隕石，粘稠的精神力包裹著攻擊性極強的記憶，一分鐘足以讓人爆發深海恐懼症。
瑞亞伸展開四肢，順著引力慢吞吞的下落，她眼角發紅眼白露出血絲，面色縱然平靜但細節處仍然可以看出她的精神海受到了不小的折磨。
不過——
瑞亞點亮探知器螢幕，看著上面染開的黃綠色，心道這機器測繪的資料還算是比較准。
自己的精神海確實時刻承受折磨，但遠沒到不可忍受的地步。
距離極限應該還有不小的距離。
這一趟確實收穫豐盛，瑞亞回憶著方才黑海中刺入腦海的建模景，當真算是領教了一回高等級的失序建模景是什麼樣子。
什麼缺了半張臉的建模人啊，運動覺失常的小腦啊，那都不算什麼。
剛才那可怕建模景中的失序已經到了整個邏輯紊亂，性別錯誤，人類社會系統長久以來建立的認知概念等等，一一開始分崩離析的地步。
瑞亞甚至懷疑在這種建模景中呆久了，人類會大腦意識解構，被“洗成”另外一個物種。
瑞亞受到了極大的震撼。
她不知道這究竟是建模失敗的原因，還是本身精神力上附著的記憶自身變異的結果，眼前所見一切不為真，瑞亞在心中拼命默念。
原來失敗的建模也會變成這樣嗎？
原來離體的記憶還可以變成這樣嗎？
瑞亞掐了掐自己的脈搏。
每分鐘85次上下，已經比自己平時的脈率快了少說十次，差不多了——瑞亞整理了一下速寫和資料，開始摸著隕石借力往上游。
黑暗在逐漸遠離，溫度依舊迫人，粘膩的精神力磨蹭著每一個毛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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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大地獄中，一切如死去般寂靜。
元乾覺得自己有點托大了。
現在泡在大地獄裡頭昏腦脹都是自己的鍋。
首先，長期的外戍生涯讓他放鬆了對於星河大地獄的警惕心，饒是當年受訓的時候被投下大地獄坑過好幾次，這麼些年沒來，也覺得物非人也非；
再者，他也是焦心於那個叫瑞亞的癟犢子的安危，下潛的速度太快了。
——所以現在這樣被精神力攻擊到腹背受敵也就賴不得別人。
腕上的探知器螢幕顏色從安寧的綠色到暗淡的黃色，期間元乾感覺到了好幾次來自腰上的拉力——林稅忠誠的的監測著他，但這幾次試圖提人上岸元乾他都不耐煩的將繩子又拖了回來。
沒別的原因，叫瑞亞的那只癟犢子還沒找著呢。
救人要緊。
元乾青格松覺得自己丟不起這個臉，他看看周圍深灰色的精神力海洋，深吸一口氣，提氣靜心，準備再往下深潛一段。
呼吸越發奇怪，元乾一面心思是不是被嗅覺欺騙蒙蔽住了，一面眼神掃視周圍——
已經這麼深了，一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實習生，受得了這麼強的暴亂精神海嗎？
思及此，元乾一身冷汗。
他分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已經陷進了什麼古怪的建模景中，才讓他看海不是海遍尋不著人影，同時他又擔心自己是否真的疏漏了什麼，錯過了待救的學生。
光線暗淡，元乾青格松被腦海中可怕的想像弄得心驚肉跳。
——他好像不記得一個小時前忠告給小毛頭們的話了。
在大地獄，越冷靜對自己越好。
完蛋玩意兒，元乾青格松暴躁罵道，孔方的囑託就被自己的疏忽和那個學生的放縱給活生生攪黃了。
他不死心的看了看腳下，那裡是一片密匝匝的黑色，令人膽寒，但是他現在這個狀態實在是不適合繼續深潛了——
只能上去稍作休息，再來第二次了。
元乾想道，反身往上游。
忽然——
一把力量拖住他，給了他幫助，幫著他掙脫了精神海浮浮沉沉不受控的失重感。
一個人拽住了他，和他一起往上游。
元乾青格松：“…”
縱然光線黑暗，元乾依舊是辨認出來了身旁人的樣子。
正是那個叫瑞亞的癟犢子學生！
瑞亞有禮道：
“勞煩教官操心了，我們回去吧。”
說完，接著拖著元乾往上游。
元乾青格松：“…”
元乾心中一萬頭星際羊駝飛馳而過，心中難以接受一個實習生在這種深度的大地獄活動自如，他心緒複雜，最終匯成了一個扭曲的表情：
“你…從下面遊上來的？”
瑞亞：“…”
瑞亞果斷道：“怎麼會呢教官，我一直就在這一片兒。”
“教官肯定是一不留神，沒看到我。”
元乾青格松：“…”
元乾青格松憋氣道：“…噢。”
夭壽了，這癟犢子能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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