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二目 -【放開那個女巫】《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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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斯特 發表於 2016-5-29 11:13 PM

第七十五章 聖山(上)

    哈卡拉感到身下的人呼吸急促起來。

    「換人吧,」她沉聲道,「葉子,你來背我。」

    在絕境山脈的山坳中行走十分耗費體力,特別是大雪紛飛的寒冬。四十二名女巫一天到頭走不了多遠就必須尋找合適的露營地,並重新給徽章充能,以抵禦夜晚驟降的氣溫。

    「是,導師大人。」一名女巫在她身前蹲了下來,她召喚魔蛇纏在對方手臂上,將自己拽了過去。同時,她察覺到了對方情不自禁的輕微顫抖。

    該死的夜鶯,哈卡拉恨恨地想,如果不是她一再拒絕自己的仁慈,自己也不會狠下心來對姐妹下手。在即將尋找到聖山的關鍵時刻,哈卡拉絕不允許出現任何意外。

    結果呢?這叛徒逃脫束縛後反倒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想要刺死自己……看看,這就是仁慈的下場!哈卡拉腦中翻騰著滔天怒火,那一刺扎傷了她的脊椎,雖然被葉子改良的草藥快速治癒了傷口,但下半身已經癱瘓,雙腳完全失去了知覺。

    等到了聖山,召集起更多女巫,總有一天要把她抓回來碎屍萬段!

    「導師大人,前方有邪獸靠近。」

    負責偵查的赤瞳匯報導。她的眼睛能無視障礙和遮蔽,任何陷阱在她面前都無所遁形。同時對運動物體有極高的捕捉能力,曾在與教會的對抗中親手打落審判軍的弩箭。

    「放我下來吧,葉子你去協助她們。」

    背著她的女巫點點頭,蹲下身子,將她放在一塊石頭上。撐住身體的雙手沒入積雪中,冰冷的感覺透過手掌傳來,哈卡拉有些不悅地想,你不會先把雪撫掉再放我下來嗎?

    但她沒有說出口。葉子是隊伍中不可取代的人物。如果說共助會是靠溫蒂那副老好人的脾氣將女巫聚攏起來,葉子就是使大家有勇氣跟著自己走下去的保證。沒有她的能力,只怕會有大半女巫死在教會追捕的路上。

    想到溫蒂,哈卡拉忍不住心中一痛,她怎麼也沒料到,那個和自己一起創建了共助會的人,竟會因為夜鶯背叛自己。

    即使在溫蒂出手吹飛她時,她也沒想過要殺死對方。魔力之蛇「苦痛」分泌的毒液生效緩慢,劇痛難忍但不會立刻要人性命,被「虛無」咬過後則能迅速清除毒素……她只是想給溫蒂一點苦頭吃。可若放著不管,毒素侵入頭部後依舊是無藥可救的。夜鶯帶走她是個錯誤的決定,沒有「虛無」的解毒液,溫蒂根本撐不過一天。

    難道說,曾經身為教會修女的她,注定不可能同姐妹們走到最後嗎?

    至於另一名逃叛者,閃電,哈卡拉並不太在意。加入共助會時間很短,能力似乎是飛行,在搜尋聖山線索中總是提出不同看法,甚至公開質疑聖書。若不是有違共助會的理念,她真想把這個多嘴的小姑娘石化後扔在雪地裡。

    邪獸從山坡後冒出了頭,兩隻狼形生物。共助會的女巫們對付這種情況已得心應手。沒有戰鬥能力的姐妹們向後方靠攏。葉子率先驅動魔力,讓邪獸腳下的雜草瘋長起來,綠色的葉片轉眼間破雪而出,纏繞在敵人腳上。另一位女巫追風抽乾了邪獸身邊的空氣,眼看著兩隻怪物很快陷入窒息狀態,口吐白沫,抽搐地倒在地上。

    這就是女巫的力量,哈卡拉想。僅憑刀劍的凡人在面對兩隻邪狼時,一不留神就會丟掉小命。只有擁有神奇魔力的女巫,才是神明的寵兒。如果不是神罰之石——呸,叫地獄之石才對,她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如果不是靠這可惡的石頭,教會又怎敢騎在她們頭上?

    「導師大人,請上來,」葉子走到哈卡拉身邊,彎腰道。

    「換一個吧,」哈卡拉嘆了口氣,「剛才你也累了。」

    一行人繼續上路,到中午時,雪勢漸弱,負責營地佈置的石女找到了一處背風之所。眾人決定在此稍作休息,開餐補充消耗的體力。

    石女迅速改造了這塊土地,積雪被翻湧上來的土壤和碎石壓蓋下去,地面彷彿活過來一般,自行交織蠕動,不一會兒便變得平整而乾硬。眾人各司其職,將背著的鍋具架起,生火煮粥。雪水被裝進杯子裡煮沸,摻入一些葉子改良過的草藥,立刻散發出濃郁的香味。

    「大家都把徽章交給絲諾吧,」一名小姑娘喊道,她有著一頭罕見的紅髮,如同團躍動的火焰。能力也跟火焰有關,她能將溫度注入一件物體,使其長時間發熱。共助會的徽章——聖山硬幣,正是她一手製作的。

    看似微不足道的能力,卻對共助會幫助良多,特別是在絕境山脈中行動,沒有一件取暖物的話,很容易在寒風大雪中失溫而昏迷。

    吃完小麥粥,大家收拾好行裝準備繼續上路。據哈卡拉的推測,所謂的地獄之門,其實是通往聖山的關鍵。只是教會故意將其渲染為邪惡之地,希望阻止女巫抵達聖山。按古書上的記載,她們一共需要穿越三道石門,最後一道處於蠻荒境。平時深藏在地底,只有當天空出現滴血的紅月,石門才會升至地面。

    她們從營地出發,已在絕境山脈中行走了約半個月,很快就要脫離山脈範圍,進入蠻荒之地。最近幾天,邪獸出現得也越來越頻繁。

    「快,快,快看……那是什麼!」突然有人驚恐地喊道。

    哈卡拉抬起頭,隨後驚訝得目瞪口呆。

    一座城市浮現在天邊!

    灰濛濛的天空中仍不斷飄落著雪花,雲層壓得很低,城市的輪廓就在雲霧中若隱若現。

    那些建築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式樣,像一座座尖塔並排而立,如果說上面密密麻麻的黑點是窗洞的話,那麼這些尖塔至少高達百丈!這絕對不是人類能做到的!即使是教會引以為傲的赫爾梅斯大教堂,堪稱天之塔的最頂端,也不過十五丈!

    既然非人力所為,那麼便只剩下一個答案:那是神明建造的城市!

    哈卡拉激動得難以自抑,心中不斷有個聲音在呼喊——

    她找到了聖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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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斯特 發表於 2016-5-29 11:14 PM

第七十六章 聖山(中)

    「姐妹們,那就是聖山!我們找到了!」

    哈卡拉尖叫著將自己的喜悅宣洩而出。不少女巫呆立原地,被眼前的奇景所震懾,也有的反應過來,和周圍的同伴相擁而泣。

    赤瞳卻皺起了眉毛,「那真的是聖山?」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葉子湊上前低聲問道。她心中也有著同樣的疑問,天空中的城市看起來完全不像古書裡描敘的那樣,金光閃閃,富麗堂皇。尖塔雖然壯觀,但通體都呈灰黑色,即使在白天也暗淡無光。更別提城市上空瀰漫的紅霧,濃郁得如同化不開的鮮血一般。

    「有什麼東西……擠在那些洞裡,」赤瞳的聲音有些干澀,「我看不太清楚,但那些東西,不太像神明……」

    葉子感到渾身浮起一層雞皮疙瘩,共助會裡看得最遠的就屬赤瞳了,她的說法讓葉子隱隱有些不安。可惜閃電已跟著夜鶯離開,不然可以讓她飛近點看看。

    「姐妹們!聖山就在眼前,」導師舉起雙手高喊道,「再加把勁,我們馬上將尋得永恆!」

    說完她立刻催促石女背負她前進。葉子想上前勸阻,邁開腳卻又收了回來。她想起了半個月前溫蒂的下場,在這種時候,恐怕任何勸阻都沒有意義,不親自去看一番,導師大人是不會罷手的。

    一行人開始加速前進。離開山腳後,積雪意外的減少了,周圍的氣溫也有所回升。這是傳說中的禁地,也是人類無法踏足的區域,葉子想,然而她們現在正將足跡印上這塊無人之地。如果閃電在的話,她一定會很高興吧?

    回頭望去,巍峨的群山在身後連綿起伏,如同一道不可攀越的屏障。這讓葉子不禁猜想,是否正是因為絕境山脈,使得邪獸無法直接攻入大陸腹地,才需要繞道極北之地?

    不管如何,假若真能找到聖山,自己無需再漂泊流浪,也就心滿意足了吧……她輕輕嘆了口氣,說實話,當夜鶯在營地裡講述邊陲鎮的所見所聞時,她是心動了的。在溫蒂問出誰想和夜鶯一起離開時,她甚至忍不住想往前走一步,大聲報出自己的名字。但直到最後她仍未能跨過心中的那道檻,敗給了自己過去所留下的陰影。

    葉子甩甩頭,讓自己不要再去想這些已經過去的事,跟上隊伍的步伐,在黃白相間的原野裡疾行。

    但怪異的事很快就發生了,不管她們如何加快速度,城市總像在和她們保持同樣的速度般後退。一個時辰走下來,「聖山之所」仍懸浮在雲層中,既沒變大,也沒縮小,就像是……她們根本沒有移動過一般。

    「導師大人,請休息下吧,姐妹們都累了,」石女說道。這期間已經換過幾波人背負導師,她是堅持時間最久的一個。

    「不,現在怎麼可以停下!」哈卡拉不假思索地拒絕了她的建議,「這是神明對我們的考驗,姐妹們,沒有堅定的意志,是永遠無法抵達聖山的!不能停,必須走下去,直到聖山之門出現在我們眼前!」

    見勸說無效,一行人只好繼續前進。

    可情況並未發生變化,在趕路中女巫們還遇到了兩波邪獸,第二波出現了兩隻畸形混合獸,葉子的雜草束縛未能堅持太久,一名姐妹措不及防下脖子被利爪切開,鮮血撒了一地。

    好不容易解決這些怪物後,眾人發現天色正逐漸變暗,顯然已到了黃昏時刻。那座城市依然在她們前方,只是輪廓變得更加模糊,似乎快要消失了。

    按照以往的經驗,她們必須要尋找合適露營的地方構築營地了,但這裡和絕境山脈完全不同,放眼望去幾乎是一片平坦,加上隨時可能出沒的邪獸,她們根本沒法在這種地方過夜。

    「導師大人,我們先撤回山腳吧!讓赤瞳引路,紅椒來照明,說不定能在午夜前趕回去。」

    「不行!」哈卡拉大叫道,「我們花了一下午才走到這裡,路上幾乎沒停過。現在大家體力都消耗大半,不可能再保持原速返回。姐妹們,再多堅持一下,找到聖山我們才能真正安下心來歇息。」

    「那雪利呢?」有人指著地上已無生機的女巫問道。

    「我們沒有時間埋葬她,」導師搖搖頭,「把她留在這兒吧,大地會收容她的。」

    葉子難過地閉上眼睛,又一名姐妹離去了,如果自己力量再強大一點,她就不用死在這片荒涼之地,連個墓碑都無法留下。

    就在眾人為前進還是後退舉棋不定之際,石女忽然驚呼道:「快看天上,城市不見了!」

    葉子睜開眼,抬頭望去,只見天空已變成了灰黑色,雲層隱匿於夜幕中,城市消失得無影無蹤,彷彿它從來沒有存在過一般。

    所有人都呆立原地,一時間四周寂靜得可怕。

    永遠無法靠近的城市,浮在空中的幻象,太陽落山時消逝於無形……葉子腦中突然想起閃電講述的探險故事,那些在大海上所見的離奇幻境。她打了個哆嗦,低聲道,「我們被騙了……」很快,她便高喊起來,「我們被騙了,那根本不是聖山!我們看到的是海市蜃樓!」

    「海市蜃樓?」哈卡拉猛得回過頭,猙獰的神色有些駭人,「那是什麼?」

    「閃電的故事裡提到過,這種現象在遠航時經常會碰到,但在陸地上則罕見得多。我們看到的不過是個幻象,真正的城市可能離我們很遠,甚至,它可能根本不在前方!」

    「那至少說明它真的存在?而且沒有消失?」

    「這……」葉子一窒,「我不知道。」

    就在這時,赤瞳忽然發出警告道,「小心!有什麼東西來了!」她緊緊盯著一行人左側,臉色顯得十分難看。

    「又是邪獸?」追風作出迎敵姿勢,「有多少隻?」

    「不……」赤瞳向後退了兩步,「我不知道那是什麼……」

    說話間,一道黑影由遠及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射向赤瞳。她雖然看到了這道襲來的光影,卻無法躲閃——和弩箭不同,它太快了。

    幾乎是眨眼之間,這道黑影就貫穿了赤瞳的胸膛,將她帶飛出去,連人一起徑直釘在了身後的樹幹上。

    那竟是一根長矛。...<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6-5-29 11:15 PM

第七十七章 聖山(下)

    葉子覺得全身血液都凝固了。

    左邊的夜幕中緩緩現出兩團陰影,體形龐大而奇特,並非常見的邪獸模樣。再近一些,葉子才發現,那竟是兩名類似於人形的生物騎在混合種背上。他們的身軀高大,足有正常人兩倍大小,沒有披甲,穿著看不出什麼材料製成的衣服——不,說是衣服都很勉強,倒像是浮腫的動物外皮,從頭到腳包裹得嚴嚴實實,不少地方鼓脹起來。

    最醒目之處是兩人佩戴的頭具,那顯然是邪獸的頭顱改造而成,猙獰而可怖。頭顱眼睛處被挖去,縫合上了一片紅褐色的晶石。一根滿是補丁的皮管從他們的頭具下緣裡伸出,延伸至背後巨大的甲殼囊裡。一人坐騎上還插著數根長矛,一人則戴著造型奇特的鐵手套——從外形來看,他們只有三根手指。

    葉子心中只閃過一個詞語:「魔鬼」。

    「迎敵!」

    哈卡拉第一個反應過來,她刺耳的尖叫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回到敵人身上。石女伸手按在地上,把身前大片雪地變成了柔軟的沼澤。這算得上極為正確的應對:對方胯下的坐騎是狼頭雙翼混合種,行動速度快,還能短距離飛翔。但這兩隻顯然不行,它們的翅膀都已被砍去,裸露出來的骨頭被繫上麻繩,握在魔鬼手中。飛不過這片沼澤,他們就必須繞行,這將給其他姐妹們贏得反應的時間。

    然而敵人完全沒按女巫們的想法來行動,他們驅趕坐騎向前,一頭撲進沼澤中,隨後藉著衝力,從邪獸背上一躍而起,越過數丈的距離,落在石女身後。而那裡,正是非戰鬥型姐妹們彙集的地方。

    「快散開!」葉子話音未落,戴著三指鐵手套的魔鬼已在人群中大肆殺戮起來。他的敏捷程度跟體形完全不搭配,一名離得較近的女巫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便被一拳打碎了腦袋。接著又有兩名姐妹被粗壯的鐵手捏斷了脖子,其他人這才醒悟過來,驚慌失措地四處逃散。只有絲諾站在原地,儘管能力不適用於戰鬥,但她沒有轉身逃開,而是從背後取下弩弓,舉平射向敵人。鐵手魔鬼側身躲過,抬腳把她踢飛出去。力道之大,如同一聲悶雷。小姑娘飛出去老遠才翻滾著落在地上,口中不住湧出血塊。

    提著長矛的魔鬼則回過身,朝早已嚇得不知所措的石女走去。就在長矛即將刺入女巫胸口之際,一團火焰在他面前炸開。紅椒從敵人的胯下滾過,拉起石女的手轉身就跑。對方想要追上去,卻被一堵黑色的氣牆給攔了下來。

    葉子將全部魔力注入大地,各種植物瘋長而出,纏繞成一條帶刺的藤蔓,爬向鐵手魔鬼,哈卡拉召喚出來的「苦痛」魔蛇也死死咬在對方的手臂上。就在他擺手甩落那些煩人的毒蛇時,從背後悄然靠近的藤蔓突然一撲,纏住了他的雙腳,接著向後一拉,敵人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

    「跑啊,姐妹們,快跑!」葉子大喊道,恐懼讓她的聲音瑟瑟發抖。快逃吧,快點遠離這些可怕的怪物,他們正是古書中記載的邪惡之源,是從地獄之門裡鑽出來的魔鬼!

    魔蛇的折磨毒液似乎對他們無效,倒地的鐵手弓起身子,似乎想抓住拽著他到處亂竄的藤蔓,持矛魔鬼看到同伴有難,很快將注意力放到了正在操控藤蔓的葉子身上。他舉起長矛,擺出投擲姿勢,手臂迅速膨脹起來。原本鼓脹的外皮被撐至薄薄的一層,透過皮層甚至能看到暗紅色的血管和骨骼。

    「葉子,當心!」石女再次將地面化為泥潭,這一次直接施放在對方腳下。魔鬼猛得向下一沉,投擲出的長矛瞬間改變了方向,斜著插入葉子身前的地面中,近一人高的矛身幾乎全部沒入,將葉子嚇出一身冷汗。

    那隻膨脹的手臂在投完矛後迅速萎縮下來,竟很快變得如同乾柴一般。

    持矛魔鬼不能連續投擲!她立刻意識到,現在正是逃跑的好時機。其他女巫也注意到了這一點,石女同紅椒、追風越過仍在地上掙扎的鐵手,跑向無人顧及的哈卡拉,想要帶上導師一齊離開。只有葉子看到,被藤蔓拉扯著的魔鬼向三人伸出了雙手。

    他想要做什麼?等等!

    「不——」她甚至來不及開口警告,刺目的藍光就已從魔鬼鐵手中迸出,如同一道劃破蒼穹的閃電,扭曲著擊中了三名姐妹。藍光在三人之間跳躍,發出劈啪的炸響聲。她們渾身騰起白煙,抽搐著倒下,衣袍也隨之燃燒起來。

    這次攻擊似乎消耗了敵人極大的力氣,他發出沉重的呼吸聲,不再動彈。而此時,葉子的魔力也到了極限,藤蔓瓦解分化,很快變成了一株株枯死的雜草。

    一切都完了,她想。導師絕望地喊叫聲彷彿變得很遙遠,全身力氣如潮水般褪去,她無力地跌坐在地。

    僅僅歇息了片刻,鐵手緩緩從雪地裡爬起,走到一臉驚恐的哈卡拉跟前,此時已沒人再能阻止他。魔鬼伸手扼住導師的咽喉,後者絕望地想要掰開對方的手指,但在懸殊的力氣差距面前毫無意義。掙扎間,魔蛇紛湧而出,咬在敵人的手臂和頸脖間,而對方不為所動,繼續縮緊鐵手。

    就在此時意外發生了,一條魔蛇胡亂攻擊之下,咬斷了魔鬼頭具下方的皮管。紅色的濃霧從斷口處噴出,很快將哈卡拉和魔鬼籠罩其中。前者發出駭人的慘叫,皮膚在紅霧下迅速潰爛,露出肌腱和白骨。而後者鬆開鐵手,慌張地想要去堵住管子,隨著霧氣快速消散,他的身體開始抑制不住地顫抖,不多時便一頭栽倒,再也不見動彈。

    半個身子埋在沼澤裡的持矛魔鬼見狀大叫起來,葉子從沒聽過這樣的聲音,像尖銳的嘶鳴和低沉的咆哮混雜在一起,刺得她耳朵生痛不已。

    但敵人的怒吼沒有使葉子落荒而逃,反而讓她看到了唯一的勝機。

    咬破嘴唇,她掙紮著站起,撿回絲諾掉下的手弩,重新上弦裝矢,走到持矛魔鬼跟前。魔鬼顯然明白她想要做什麼,兩隻手臂拚命揮舞,但在沼澤地裡,越是掙扎,就下沉得越快。他試圖遮擋住管子,但延伸至背後甲殼囊的部分暴露無遺。

    為我失去的姐妹們,葉子這麼想著,對準管子扣下扳機。

    弩矢準確地穿透了皮管,紅霧從破口處呲呲地噴出,當霧氣噴盡,對手的頭顱低垂下去。

    她殺死了魔鬼。

    丟下弩弓,回頭望向十多名已無生機的姐妹,葉子跪倒在地,放聲大哭起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6-5-29 11:15 PM

第七十八章 陪伴

    溫蒂睜開眼睛,有些陌生的房頂映入眼中。掛著蜘蛛網的木樑,灰色的磚石天花,還有一盞從未點亮過的環形吊燈。景象從模糊到清晰,直到每一個細節都呈現出來。

    不是冰冷的岩石頂板或狹窄的帳篷,她想,對了,自己已離開共助會半個多月了,不知道導師大人有沒有帶領姐妹們順利找到聖山?

    她深深吸了口氣,雖然不如山洞裡那般清新冷冽,但房間裡沉悶溫暖的氣息讓她同樣覺得很舒服。身子被柔軟的天鵝絨絲被包裹著,身下墊有數層棉毯,躺上去便會微微下陷。即使將身體完全繃直,腳趾也不會露出被窩。

    想要賴在床上不起來的感覺令她感到些許愧疚,明明才來此地半個月,她卻產生了久違的心安感。

    在城堡裡,無論起得多晚,都沒人來打擾她。例如現在,溫蒂偏過頭望向窗外,灰白的天空甚至有些刺眼。這個時候大概已過狐時(10點),在過去的數年漂泊裡,很少有能安心入睡的時候。一點點響動就會從夢中驚醒,天還未亮便要著手準備今天的食物。外出隨時擔心會被教會發現行蹤,沒人可以保證活過下一次邪魔噬體。

    就算藏身於絕境山脈,她也早該投入忙碌的雜務中,或幫忙風乾食物和草藥、吹乾姐妹們被雪打濕的衣服,或清掃營地等等……

    溫蒂並非不樂意做這些,看到大家的笑容,她也會覺得快樂無比。可她發現,對於這樣慵懶的生活,自己同樣無法心生抗拒,反而有些沉浸其中。

    不行,不能再這樣懶惰下去了。她拍了拍臉頰,鼓足勁從床上爬起。畢竟在修道院時,修女長就經常告誡說,懶人是得不到神明的保佑的。

    待會兒就去後花園練習下控風吧,順便把積雪吹乾淨。想到王子殿下對練習的要求,溫蒂總是忍不住想要笑出來。那都是些什麼稀奇古怪的要求——比如他觀看能力演示後,希望自己能把風吹到頭頂上方十步以外的距離。然而從來沒有女巫能將魔力擴展到這麼遠。被告之無法做到,他不僅沒有生氣,反而想出了一個古怪的主意:讓自己站在凳子上,令上下同時吹起強風。溫蒂試了試,發現這倒是可行的辦法。測試結果讓王子殿下十分滿意,除了讓自己按此方法多加練習外,還詢問自己是否有恐高症。

    就如夜鶯所說的一樣,羅蘭.溫布頓殿下是個難以捉摸的人,但他同樣也是個對女巫關愛有加的王子。

    想到這兒溫蒂輕輕嘆了口氣。

    不憎惡女巫的王子真的存在,導師大人您錯了。

    穿上嶄新的衣服,胸口感到略微擠脹——溫蒂對這種事已經習以為常,就在她想要找根針線來改裁一下時,屋外響起了敲門聲。

    「進來吧。」

    推門而入的是夜鶯,溫蒂稍微怔了怔,隨後笑道,「殿下還未起床嗎?你居然有空到我這裡來。」

    「你在說什麼啊,我才沒空天天跟著他呢。」夜鶯舉起手中的籃子,「我給你帶早餐來了。」

    早餐平時都是由侍女負責送到房間,除了王子殿下就寢後夜鶯經常會來陪自己聊聊天,其他時間都很難見到她人。溫蒂在心底笑了笑,剛醒來就跑過來送吃的,她肯定溜進來看過自己幾次了。

    「說吧,有什麼事?」她接過籃子,從裡面捏出一塊夾有奶酪的麵包,放入嘴中。

    「嗯……」夜鶯走到床邊坐下,「娜娜瓦今天就要度過……那一天了。」

    溫蒂默然,雖然說是第一次魔力反噬,不會像成年日那樣暴烈而持久,但仍不能說是絕對安全的。年紀越小,對痛苦的耐受程度就越低。她將籃子放在床頭矮櫃上,走到夜鶯跟前,拍了拍對方肩膀,「殿下不是說了嗎,只要天天保持魔力釋放,就能將折磨降至最低。」

    「但那只是推測。」

    「至少聽起來很有道理,」溫蒂安慰道,「安娜不就是這樣過來的嗎?即使是最為難熬的成年日,她也沒有受到任何傷害。這可是你親眼所見的。」她頓了頓,接著問,「娜娜瓦呢?」

    「現在正在醫療院呢,」說到這兒夜鶯沒忍住,嘴角翹了起來,「聽說她父親派恩男爵從獵戶手中收購了大群野兔,現在都送到醫療院了。說是要一直練習到明天。」

    「有個這樣的父親真好,」溫蒂感嘆道,「我已經不記得我孩提時候的事了……很奇怪,就像記憶裡有片空白一樣,沒有父親,也沒有母親,從知曉事情起,就待在修道院。」

    「看來我比你幸運一點兒。」

    「嗯,幸運不少。」溫蒂靠緊她坐下,「你在緊張嗎?」

    「……」夜鶯沉默了片刻,輕輕點頭。

    溫蒂當然知道對方在緊張什麼,今天不僅是娜娜瓦至關重要的一天,也同樣是扭轉女巫命運的關鍵折點。如果娜娜瓦能安然度過這次反噬,就意味著女巫可以徹擺脫魔鬼爪牙的陰影,邊陲鎮也將變為名副其實的「聖山」——總有一天,所有的女巫都會彙集於此,過著和常人毫無二致的生活,再也不用四處流浪,躲避教會的獵殺。

    「再怎麼擔心也沒用,我們干脆就偷一天懶,去陪娜娜瓦好了。」

    「偷……懶?」夜鶯瞪大眼睛望向溫蒂。

    「是啊,誰讓你這麼早把消息告訴我,讓我也緊張起來了,」溫蒂乾脆道,「既然沒心情練習,就去看望娜娜瓦好了。契約上不是寫了嗎?這叫帶薪假。」

    ……

    吃過晚餐,娜娜瓦的房間裡已擠滿了人——安娜、閃電、夜鶯、溫蒂、提古,還有羅蘭。看到這陣勢,小姑娘臉上滿是糾結,「呃……我會死嗎?」

    「當然不會!」眾人一起搖頭道。

    「只是第一次,反噬力量並不會很強,」溫蒂握住娜娜瓦的右手道,「集中精神,能堅持過的。」

    「痛了就掐爸爸的手,」提古搖著女兒的左手道,「你在醫療院已經變得很堅強了,爸爸以你為傲。」

    小姑娘點點頭,視線越過眾人,最後望向安娜。

    安娜走上前,親吻她的額頭,「活下來,好嗎?」

    「……嗯。」...<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6-5-29 11:16 PM

第七十九章 答案

    所有窗簾都被放下,壁爐火焰熊熊燃燒,將室內維持在舒適的溫度。

    和安娜度過成年日不同的是,娜娜瓦是清醒著的。為了保證她在痛苦到來之前能迅速聚集起精神,所有人都陪著她講故事,或玩一些簡單的遊戲,讓她不至於犯困睡過去。

    羅蘭還表演了幾個硬幣魔術,把眾人看得一愣一愣的,特別是娜娜瓦,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羅蘭雙手,若是平時,估計已經嚷嚷著要學了。

    這個時代的魔術仍停留在大開大合的雜耍階段,就羅蘭在王宮見過的,有吹笛舞蛇,口吐火焰,胸口碎石板之類,比起後世更專精於障眼法和手指技巧的小型魔術比,顯然落了下乘。

    最後是閃電講述她的航海經歷,和父親雷霆在海島和峽灣間穿行,越過漩渦和暗礁,狩獵深水巨鯊和八爪章魚的大冒險。雖然明知道有一大半是杜撰,但所有人都聽得津津有味,就連羅蘭都深陷其中——在他構想的畫面裡,那些帆船都成了鐵甲戰列艦,在廣闊無際的洋面上馳騁,抵達新大陸。

    事實上,他對這個世界的歷史進程十分不理解,有明確年限記載的,都截止於四百五十多年前。回憶王子在宮廷導師那兒所學的知識,並沒有提及原因,或許是這傢伙根本沒有認真聽課吧,他想。邊陲鎮也沒有檔案館或圖書館一類的設施,等以後拿下了長歌要塞,再找幾個博學之士問問。

    當閃電講完探險故事,羅蘭忍不住打起了哈欠,他望向夜鶯,而後者搖搖頭,示意魔力仍未發生變化。沒有準確計時工具就是如此不便,根本無法判斷他們到底等了多久。羅蘭給自己倒了杯溫水,坐下來繼續等待。

    但漸漸的,所有人都察覺到了不對勁之處,這段時間實在太過漫長——娜娜瓦已經哈欠連連,眼看就要撐不住倦意睡過去了,夜鶯也焦急起來,她一邊摸著小姑娘的額頭,一邊凝視她體內的魔力運行情況。

    羅蘭端起杯子,才發現水已經喝乾。他走到壁爐邊取下水壺重新給自己倒滿,經過窗戶時忍不住挑起窗簾瞄了一眼,想看看雪勢有沒有變化。隨著厚重的窗簾布掀開一條小縫,一抹光線透了進來。

    他驚喜地發現,黑漆漆的天際已出現了一絲魚肚白。

    「看啊!」羅蘭將整個窗簾拉開,所有人被他的喊聲驚動,回過頭來。望著遠方微弱的光線,眾人才意識到,新的一天到來了。

    娜娜瓦平安地度過了魔力反噬之日。

    *******************

    羅蘭伸著懶腰回到臥室,發現房裡多了兩個人。

    夜鶯和溫蒂。

    她們臉上完全看不到一絲睏意,只有興奮之情。

    「你真的確認娜娜瓦的「日期」是今天——不對,是昨天晚上?」羅蘭問。

    「是的,只是當時的變化十分細微,我以為還沒到反噬的關鍵時刻,」夜鶯肯定地說,「殿下,您的說法是正確的!只要不斷釋放魔力,它的總量會不斷變大,但身體承受的痛苦反而會減少。若能每天保持一定量的訓練,所有女巫都有很大機會活過成年日!」

    「整個灰堡王國,只有您的領地可以讓女巫不受拘束地施展能力,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兒就是女巫們的聖山,」溫蒂接著說道,「我想乞求您,讓儘可能多的女巫知道這個消息,讓姐妹們早日來到聖所。我想她們一定會願意為您效勞。」

    「我本來就是這麼打算的,」羅蘭點頭道,「等到邪魔之月結束,領民們對女巫也會有一定程度的瞭解和接觸。到那時,我會安排人把消息擴散出去——以流言的方式。你應該知道我無法大張旗鼓的招募女巫,那樣會在國內引起軒然大波,」他稍稍停頓片刻,「除非教會消亡,或者我登上王座。」

    「那麼我願意助您登上王座,」溫蒂似乎等的就是這句話,她毫不猶豫地單膝跪下,宣誓效忠。可以看得出,她的動作並不熟練,似乎是現學現賣。但羅蘭沒有計較這些細節,他依然像對待夜鶯那樣,接受了對方的效忠。

    起來後,溫蒂向夜鶯笑了笑,「我做得怎樣?」

    後者撇撇嘴,「勉勉強強。」

    羅蘭無奈地搖搖頭,「既然如此,就早些去睡吧,都一夜未閉眼了。」

    「殿下,我還有一個請求,」剛站起來的溫蒂又跪了下去。

    「你說,」羅蘭收起笑意,認真問道。對方作出如此姿態擺明是個不太好答應的問題。

    「我想要再回一次營地。」

    「溫蒂!」夜鶯驚訝地望著對方,後者眼神中滿是堅定。

    「我不知道她們是否找到了聖山,或許有,或許沒有。我希望能在邪魔之月結束後前往絕境山脈,如果哈卡拉沒有找到聖山,她們應該也返回山中了。」

    「這種情況才是最危險的,」羅蘭皺眉道,「你們尊敬的導師不顧情誼攻擊了你。」

    「如果她真想殺我,我當時就死了,」溫蒂說,「她召喚的魔蛇是「苦痛」,而不是「死刑」。我或許不能帶回多少,甚至一個人都帶不回來,但我至少能把這條消息告訴姐妹們。只要她們每天都釋放魔力,就不用遭受那可怕的痛苦。」說到這兒,她的聲音變得輕柔無比,「殿下,只要您一如既往地善待女巫,我的性命便屬於您,自然不會輕易放棄。我會保護好自己的。求您答應我。」

    羅蘭沉默下來,出於保險考慮,他應該拒絕溫蒂。但他也知道,這種請求對於對方的意義——一旦有機會救下更多女巫,她便心甘情願冒此風險。自己若是拒絕,她或許會遵從自己的命令,可因此失去的姐妹會在她心底留下永遠的傷痕。

    「我答應你,」羅蘭最終點點頭,「不過必須等到邪魔之月結束兩個月之後,而且要和閃電一同前往。我會給你們自保用的火槍,以及……神罰之石。閃電在遠處擔任支援,而你佩戴神罰之石去和她們交涉。這樣哈卡拉或其他女巫就不能用能力傷害到你。」

    「殿下,請讓我陪她去!」夜鶯說道。

    「不,薇羅妮卡。殿下的安危比我重要得多,他是所有女巫的希望,」溫蒂搖頭笑道,「好好保護好他。」...<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6-5-29 11:17 PM

第八十章 砲兵隊

    水泥船在養護室中放置一星期後,終於到了下水舾裝的日子。

    被召來的工人目瞪口呆,當王子下命要把這個好不容易做出來的澡盆推進水裡時,所有人都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

    然而羅蘭的命令確實是如此。

    他讓人將棚子暫時拆卸移開,隨後在水泥船的底部挖出一道斜坡,直通向河裡。這一部分必須做得格外小心,因為水泥製品抗拉抗震能力極差,出幾條裂縫還算小事,要是磕到地面四分五裂就等於白幹了。

    上滾木,捆綁繩子控制滑落速度,當一切準備就緒後,工人們將手腕粗的麻繩繞過新打下的木樁,拉成一條直線。隨著一聲聲口令,慢慢鬆開繩子,船底在滾木上滑動,發成刺耳的摩擦聲。

    所幸一切順利,羅蘭看到水泥船逐漸落入河中,整船吃水約半米深,船壁仍有一米左右露出水面。工人們則驚訝地看到,這個比石頭還沉的玩意兒居然沒有咕隆一聲沉進河底,而是像葉子一般,漂浮在水面上。

    「快把繩子圍著木樁多繞幾圈,然後捆緊!」羅蘭指揮道。綁在船體上的麻繩還不能解開,否則水泥船便會隨著河水向南飄走。

    夜鶯雖然沒有現出身形,但難以置信的語氣已將她的震驚表露無疑:「為什麼它能浮起來?」

    「呃……簡單來說,它的平均密度比水低,就能浮在水面上,」羅蘭思忖片刻後回答道,「至於跟它是鐵塊還是水泥關係不大。其實你看到帆船就應該明白,那麼大一條船,可比一塊石頭重多了。」

    聲音沒有再響起來,他猜測對方已經陷入苦思中。就算是安娜,也不一定能立刻反應過來。羅蘭笑了笑,繼續指揮工人進行下一步工作。

    後續的舾裝是段漫長的時間,當下起大雪時,工作就不得不停止,只有在雪勢較小時,才能搶著時間做上一陣。舾裝的主要內容是鋪設甲板,一塊塊刨出企口的木板被安裝上船,甲板和船底之間的間隙矗立著許多根短木樁作為支撐,雖然有點浪費空間,但考慮到水泥船的主要用途,也就不管這麼多了。

    接著是防腐處理。這點木匠倒十分清楚該怎麼做,他們先給甲板刷上了一層具有刺鼻味道的油液,等固結後又用紅色的塗料反覆塗抹數層。等甲板層一切都完成後,舾裝進入了上層建築安裝階段。

    而所謂的上層部分,不過是一個立在兩根桅杆間的木棚子,用來存放火炮和彈藥。遇上下雨時,船員也能有個避雨的地方。木棚頂部還專門加裝了一處可供一人站立的平台,顯然這是為溫蒂準備的。只要她站在棚頂,能力施展範圍就能將風帆上下全部覆蓋。

    船尾的舵由生鐵熔成,安裝時則略顯麻煩,需要將舵柄從水下穿過預留孔,使其露出甲板,再從甲板上套入鐵圈,銲接卡扣。卡扣為直角三角形的鐵板,長邊銲接在舵柄上,短邊則可以在鐵圈預留的槽中自由旋轉。

    銲接工作自然交給安娜完成,在同樣對能浮在水上的石頭澡盆表示震驚和不解後,她問出了和夜鶯一模一樣的問題。

    羅蘭將答案重複了遍,便看到安娜蹲在一旁沉思起來。

    唔……普及教育任重而道遠啊。

    *******************

    另一邊,凡納為到底是加入砲兵隊還是火槍隊猶豫不決。

    一切都要從三天前那道命令說起。

    王子殿下決定將民兵一隊和民兵二隊中表現優異的人員調出來重新組建一支特別的隊伍,而凡納很高興的聽到自己的名字位列其中。但當鐵斧詢問他是加入砲兵隊還是火槍隊是卻迷茫了。火槍他知道,城頭對付邪獸乾脆利落,穿透力比手弩強多了。目前只有鐵斧、首席騎士大人和若干獵戶能使用這等凶悍的武器。凡納本該是毫不猶豫的加入火槍隊的,但他偏偏多嘴問了一句,火炮是什麼?

    當得知是放大了十倍的火槍,威力更是強於火槍百倍後,他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顯然,越能使用強大的武器,就越證明王子殿下對自己的看重,加入砲兵隊似乎是比火槍隊更優的選擇,但背著那桿筆挺的火槍,從小鎮街頭走過,吸引眾人的目光,這是他一直夢寐以求的場景啊。火炮雖然威力強大,但放大了十倍後,肯定不能扛著走了吧?

    直到最後一天截止之日,他咬牙選擇了砲兵。那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是比火槍兵高出5枚銀狼的每月薪酬。

    接著嚴格的訓練開始了。

    一門炮需要五個人來操作,和凡納分到一組的分別是柚皮、貓爪、納爾遜和羅德尼。凡納因為擔任過長槍隊隊副的緣故,被任命為炮長。

    比起火槍,這玩意伺候起來麻煩十倍不止!一個多月來,他暗中觀察鐵斧操作火槍的流程,自認為已經滾瓜爛熟。但火炮光是從行進狀態轉換為預備射擊狀態,就要經過一套繁瑣的操作。

    停馬、拔出銷子、拉起掛扣、移動炮架、推至射擊點、落下支撐,這些程序需要五個人協同進行,比如拉起掛扣時,其他人要立刻推動火炮,使得掛扣和牽引車分離,四輪變兩輪,才能落下支撐。轉換期間必須配合嫻熟,否則沉重的炮架很難從牽引車上取下來。

    落位完畢後是裝填彈藥,預備射擊。這部分倒是和火槍極為相似,只不過清理炮膛需要換用兩根刷子輪流捅入一次,火藥也是包裝好的,直接裝入炮管即可。點火方式採用藥線引燃,看來下雨時很難發揮出它的威力,凡納想。

    好在炮長大多數時候都只需在一旁指揮其他人該怎麼做,倒不用耗費太多力氣。

    一開始的三天,被選出來的四個砲兵組只有一門火炮可供訓練。於是在鐵斧的口令下,一群人將炮架裝車,卸下,預備發射,再倒回去裝車。這兩個步驟反覆進行,凡納懷疑那根炮管在不間斷地清理之下,興許比自己的臉還要乾淨得多...<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6-5-29 11:18 PM

第八十一章 操炮訓練
       
    每天這樣的訓練都會持續兩到三個時辰,完了後他還要回到城牆,繼續幹*他的老行當。同一間宿舍裡的夥計報名了火槍隊,現在已經提著嶄新的火槍,站在自己身後炫耀個不停。如果不是紀律要求不准鬥毆,凡納恨不得把他的嘴給縫起來。

    但他也看出了不對勁之處。

    加入火槍隊的鄉親們這才訓練幾天?就開始在與邪獸的戰鬥中磨煉射擊技巧了,而砲兵隊呢?連一發砲彈都沒打出去過。而且,那麼沉的火炮,根本不可能運上城牆吧。

    看看這牆頂,兩個人並肩站立差不多就把過道堵滿了,平時大家都習慣在牆內側的斜坡上跑,哪怕陡了點,也比妨礙隊友做刺槍動作要好。至於火炮……光兩個輪子就比牆頂寬了,加上還要朝下射擊,怎麼看都覺得不太實用。

    莫非……這東西不是用來對付邪獸的?

    接下來的練習印證了凡納的猜想。

    四個砲兵小組被鐵斧帶到了河邊。他發現,不知何時,赤水河裡竟多了一艘龐大的「船」!不……他也不確定這是否是艘船,外殼看上去跟搭建城牆的石頭沒什麼兩樣,又寬又短,除了兩根光禿禿的桅杆,哪裡有船的樣子?為此凡納的小組還爭執起來。

    「這擺明就是個浮橋嘛,」率先下定論的是柚皮,他曾跟隨運礦的帆船去過長歌要塞,常自誇見多識廣,「幾丈寬的甲板,顯然是為了穩定!我闖南走北見得多了,如果是船的話,沒風要怎麼動起來?以前這條河發過大水,把要塞裡十幾年的木橋都沖垮了。城裡的人們就是用浮橋取代的,搞一堆寬木板釘在扁舟上,再拉起鐵索連成一排,怎麼走怎麼穩!」

    「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長歌要塞,還走南闖北咧,」羅德尼嗤笑道,「浮橋的話需要立兩根桅杆,生怕自己不被風吹走?」

    「而且你看尾端,橫放著的不是舵輪嗎?浮橋可用不到這個。」納爾遜幫腔道,他們兩兄弟從來都是一個鼻孔出氣,「另外中間木架的擺設怎麼看都像是要搭出一個棚子來,只是還沒完工罷了。這是一艘船,毫無疑問。」

    凡納對它到底是不是船興趣不大,他只關心接下來的訓練內容。答案很快揭曉,鐵斧要求他們把拖著炮車的馬匹趕上小鎮號——沒錯,就是這艘船的名字,還是王子殿下親自命名的。聽完鐵斧的介紹,柚皮頓時臉色僵硬,而兩兄弟得意洋洋——再將火炮輪子系在預留的阻攔桿上。

    這樣的阻攔桿共有兩組,每組四個,位於甲板的中心線上,呈一前一後佈置。顯然可以一次裝載兩門火炮。

    好吧,凡納想,這下可以確定,他們要對付的不是邪獸了——赤水河由北向南流淌,迷藏森林裡也沒有如此寬敞的河流。

    第一次踏上甲板時,凡納立刻感受到了它傑出的穩定性。河水伴著船身流過,而石船紋絲不動,如同站在地面一般。只有馬匹被趕上來時,才會感受到些許擺動。

    他還注意到,每當一組砲兵完成一輪上下船練習,鐵斧都會在旁記錄下時間。聯繫到甲板上的阻攔桿,看來四個小組只有兩組能派上用場。凡納偷偷把這個消息告訴給小組成員,大家立刻憋足了勁,每個步驟都用上了十成的力氣。選不上被重新踢回長槍隊的話,顏面上過不去還是小事,提高的薪酬沒了可是大事!

    待到第七天,凡納終於迎來了期待已久的實彈射擊訓練。

    而這一天,王子殿下也親臨現場,觀看砲兵練習。四個小組的人無一不把胸口挺得高高的,走起路來渾身是勁。

    由於填裝彈藥那一套大家都已練得頗為熟悉,所以很快第一炮就由凡納小組率先打響。

    這也是他首次目睹火炮的威力。在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兩倍於拳頭的鐵球落在一里開外的雪地裡,掀起大片積雪和泥巴,又彈跳著向前飛出老遠。而他的肉眼根本捕捉不到鐵球進行的軌跡。

    這讓凡納在興奮之餘也隱隱有些害怕,王子殿下到底是如何製造出這等可怕的武器的?若是自己面對火炮攻擊,就算有全身甲包裹,恐怕也無濟於事。

    每個小組射擊一輪後,王子殿下都會命人將一桿旗幟插在砲彈的首個落點位置上,同時截取一條從旗幟到炮口位置的麻繩。四輪打完,再次輪到凡納組時,他聽到了更換炮口射角的指令。

    炮管兩端與炮架連接的部位有一個刻有尺度的轉盤,上面標示著0、5、10、25、30五個刻度,雖然不太明白這意味著什麼,但按著指令操作就好。鐵斧大喊出:「射角五!」力氣最大的柚皮立刻將炮刷桿抵入炮管藥室下方,從尾端撬起火炮,凡納扭轉炮架上的螺桿,直至第一根白色刻線沒入孔洞中,柚皮才松開炮刷。

    炮管尾端回落後,比最開始的位置稍微矮了一些,炮口向上抬起,指示刻度正好落在5字上。

    接著又是四輪射擊、插旗杆、截取繩子、調整射角。

    凡納漸漸看明白了王子殿下所做之事。

    他在收集每一次鐵球射出的距離,而炮口上揚角度越大,鐵球落地的距離也越遠。

    這點凡納在用弓時深有體會,向上拋射時,箭才能射的遠,平射的話,很快便落地了。沒想到火炮也是這樣,只是因為速度快,所以飛行距離要遠得多。他不禁突發奇想,如果鐵球速度快到一定程度,是不是就永遠不會落地了?

    *******************

    赤水河邊,小鎮號的試航也在緊鑼密鼓地進行當中。

    考慮到要使用溫蒂作為動力,船上的人員必須絕對可靠。於是羅蘭挑選了一批政治過硬的手下來作為小鎮號的首批船員。船長兼任指揮是首席騎士卡特,舵手是布萊恩,升帆和降帆由卡特手下的侍從負責,傳訊員是提古.派恩。這些人經常和女巫接觸,加上自己潤物細無聲的思想改造,對女巫已不持任何偏見,提古更是愛屋及烏,將自己對女兒的關愛之情擴散到了整個女巫群體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6-5-29 11:19 PM

第八十二章 小鎮號初航

    閃電作為唯一有出海經驗的專業人士,義不容辭地擔任起了領航員。

    事實上她也對這艘造型古怪、材料奇特的駁船充滿興趣。儘管看上去粗陋無比,不過作為一艘船來說該有的部件都具備了,至於能不能動起來,她也摸不準。畢竟,在海上時她大多時候都只是一名旁觀者,父親總是拒絕她想要親自掌舵或者升帆的請求。

    按照新船起航的傳統,閃電將一罐麥酒砸碎在船頭上,隨後下令升帆。而卡特作為指揮,自然不願意讓小姑娘搶去位置,因此在她喊完後,騎士總會跟著補上一句相同的命令。

    小鎮號的帆是用動物皮縫製出來的,牛皮和羊皮佔了大半,還混有些邊陲鎮特產,比如狼皮熊皮之類。因此看上去顏色深淺不一,棕白灰相間,像是打滿了補丁的破布。風帆呈梯形,中間有四根作為橫樑的木棍分隔,纜索穿過桅杆頂端的鐵環,垂落在甲板上。只要拉扯纜索,就能將整面風帆升起。

    為了使操作儘可能簡單,小鎮號前後兩桿帆都是單帆,相互平行且垂直於中心線。若是一般的雙桅帆船這麼設置,會導致有一面帆吃風極少,幾乎相當於失去作用。但有了溫蒂的控風能力,這樣的設計反而會使得動力均勻分佈在中心線兩側,更方便舵手操作方向。

    閃電見升帆完畢,指揮陸地上的工人解開麻繩。此時的天氣還算不錯,天空偶爾有雪花飄落,在輕風和水流的推動下,船緩緩離開岸邊。

    小姑娘降落到布萊恩身旁,喊道:「右滿舵!」

    卡特也跟著喊道:「右滿舵!」

    「呃,右滿舵是什麼意思?」布萊恩撓了撓腦袋,「向右轉幾圈?」

    「不,向左轉到底,」閃電以手扶額道,「算了,還是我來吧。」

    她忘了這幫人都是第一次操縱帆船,連基本的指令含義都不明白。若是一艘標準的雙桅帆船,只怕現在連帆都沒有鋪開。就是這麼十個人不到,還能讓石船順利離岸,只能說小鎮號的設計確實有獨到之處。

    她握住比自己還高的舵輪把手,雙腳離地,向一側旋轉——巨大的橫置舵輪對於普通的女性來說十分沉重,在沒有機械助力的情況下相當於克服水的阻力做功,扳動船底下方整塊鐵質舵面。但這一切對於能飛的閃電來說完全不是問題。她注意到舵柄下方設置了防止轉過頭的阻攔片,不禁有些好奇,聽說這艘船是王子殿下一手設計的,他為什麼會連這種細節都一清二楚?要知道即使是常年待在海上的水手,都不一定清楚船隻各個部位的結構。

    「溫蒂姐姐,起風吧。」

    溫蒂站在棚頂哭笑不得,原來殿下問自己有沒有恐高症是因為這個緣故。用自己來推動帆船?想起自己平時干的那些活,如風乾肉塊,吹乾衣袍等等,忽然產生了一股微妙的反差感。她張開雙手,進入平日裡練習的狀態,讓風從自己的腳下和頭頂均勻吹拂,儘可能使兩面風帆所受風力相等。

    說實在的,溫蒂沒想到這個看似簡單的要求,操作起來會如此困難。

    儘管在十五年前就已經覺醒為女巫,但她從未嘗試過深入瞭解和掌控自己的力量。無論是召喚急速氣流包裹石頭攻擊敵人,還是召喚一股狂風將敵人捲走,都是一次性釋放出大量魔力。而在營地處理雜務時,風力也是時大時小,只要能達成目的就行。現在想起安娜練習時認真的模樣,溫蒂忽然覺得有些汗顏。

    「你首先要做的,是反覆練習你的能力,直至完全掌握它——就跟安娜一樣。」

    原來這不是一句套話。

    那麼就從現在做起吧……她深吸了口氣,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到風的感應上來。

    儘管風力並不完全均衡,但船帆依然鼓脹起來,源源不斷的推力使桅杆發出咯吱咯吱地聲響,船頭開始向右擺動。

    「竟然真的動了,」卡特感嘆道。

    「殿下把石頭做成了船,還讓它浮在水面上,」提古摸著鬍渣笑道,「還有什麼是他做不到的嗎?」

    小鎮號離河岸越來越遠,逐漸行駛在河道中間。

    溫蒂只能憑空產生風力,卻不能讓原本就存在的北風消失,在兩股風力作用下,船身前進的方向並不是一條直線,必須依靠轉舵來調整。這點閃電沒辦法講述清楚,只能讓布萊恩親自體會。為了讓他盡快掌握這種感覺,小姑娘先指揮他進行了幾次大舵面變換,感受舵輪旋轉角度和船頭擺動幅度的關係後,再做進一步細微調整。

    在赤水河上航行了半個多時辰後,溫蒂首先撐不住了。

    不是魔力耗盡,而是身體達到了極限。

    即使將身子包成粽子狀,也無法完全抵禦寒風的侵襲。她的棉帽上積起了薄薄一層雪花,手腳凍得快要失去知覺,站在頂棚上搖搖欲墜。如果不是閃電在空中巡航時發現了異樣,說不定她會一直堅持到昏迷過去。

    閃電迅速飛到溫蒂身邊,抓緊她的身子,同時大喊讓布萊恩靠岸。

    後者將舵輪向右打死,船頭慢慢往左偏轉。閃電也帶著溫蒂飛了下來,在甲板上雖然只能吹拂到一面風帆,但至少能暫避風寒,以免體溫流失過快。而且靠岸這種需要精細調控的活,閃電也不敢交給一個剛學會掌舵的新人來操作——儘管她同樣裡手不到哪裡去。

    一番折騰下來,小鎮號終於靠岸,與河岸碰撞的瞬間所有人心都提了起來。撞擊時船身發出沉悶的響聲,好在看上去並沒有大礙。一行人很快收攏風帆,搭起跳板上岸。

    不幸中的萬幸是,試航時眾人並沒有選擇一條直線走到底,而是在河道寬敞處調頭來回練習,因此小鎮號並未離開出發地太遠。

    閃電背著溫蒂直接朝城堡飛去,卡特望著石船嘆了口氣,沒有女巫幫助,他們是別想把船開回碼頭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6-5-29 11:20 PM

第八十三章 北地車伕

    冬天對於大多數北地人來說都是沒有收成的日子,特別是靠近赫爾梅斯高原的城鎮。邪魔之月帶來的不僅是連綿不斷的雨雪,還有嚴寒、飢餓和死亡。但「假腿」懷特不一樣,每年冬天,教會的使者大人都會找上門來,讓他駕車去狼心王國邊境跑上幾趟,將受苦受難的孤兒們接上馬車,載往舊聖城。

    這可是樁好交易,一趟下來差不多能賺到二十枚銀狼,還是積德行善的大好事。今年的邪魔之月差不多已接近尾聲,這一車應該是最後一次了。

    「大人,要不您去車廂裡待著吧,外頭這雪還要下上好一陣子,您不像我們天天吃風喝雪的,可別凍著了。」

    「這不算什麼,」使者掏出酒壺灌了口,「新聖城可比這兒冷多了,在高原上,皮衣和盔甲都擋不住嚴寒,它們就像無孔不入的魔鬼,鑽入你身體的各個部位。沒有驅寒丸的話,那兒可真不是普通人能待的地方。」

    「您說的是,」懷特連連點頭,他沒有去過新聖城,也不想去。只有堅冰和邪獸的地方有什麼好去的?不過作為一名經驗豐富的馬車伕,他隨時都能找到新話題,而這位使者大人要比上一任好講話多了。「您這手套,是用來自灰堡西境的特產狼皮製成的吧?」

    「喔?你這都知道?」

    「嘿,大人,我幹這活快三十年了,」懷特得意地說,「先是替男爵駕車,後來替伯爵夫人駕車,甚至還為狼心小公主駕過車。要不是出了場意外,把腿給摔斷了,說不定現在還待在伯爵府呢。他們別的沒有,金龍可多得是,什麼灰堡的毛皮和銀器,永冬的珠寶、峽灣的工藝品,一上車就說個沒完,聽得耳朵都起繭啦。」

    「原來如此,」大使點點頭,「這就是你外號的來歷?出什麼樣的意外?」

    「哎,是流民暴動。那群惡棍為了點吃的,什麼都幹得出來。」懷特吐了口唾沫,「當時他們包圍了馬車,我為了保護伯爵夫人,不得不催馬狂奔,結果馬受了驚,把我摔了下去,車也翻了。」

    「於是你摔斷了腿?」大使好奇地問,「伯爵夫人呢?」

    「比我好,車廂裡有軟墊和厚棉被,只是摔得鼻青臉腫,」懷特忿忿不平道,「她爬出來跑了,把我丟在路上。我拖著斷腿回家,花光了積蓄給自己換了條假腿,」他敲了敲那截露在褲子外面的銅棍,「但伯爵府卻以我無法再駕車的藉口將我趕了出來,那幫該死的貴族!」

    「真是令人遺憾,」大使頓了頓,「但神明沒有拋棄你,你現在在為教會駕車。上天仁慈。」

    「是的,大人。上天仁慈。」不,老天若真是仁慈,就不該讓我遇上那樣的事,懷特想,在我最需要它的時候,它沒有拯救我。

    這時,車廂裡傳來了女孩子的哭聲。

    「稍停下。」

    懷特拽緊韁繩,讓兩匹馬逐漸停蹄,大使跳下車,繞到車廂後面。很快,車廂裡響起了皮鞭揮舞的聲音。

    可憐的孩子,他嘆了口氣,忍忍吧,這可是你們的救星。沒有使者大人,你們連這個冬天都撐不過,只會變為街頭無人看管的屍體。

    不一會兒,大使走了回來,爬上車轅,「走吧。」

    「您坐穩了。駕!」懷特抖了抖韁繩,馬車重新動了起來。「她們都是從狼心王國各地來的?」

    「差不多,王國各個城鎮的教堂都會收容一些孤兒,特別是冬天衣食緊缺的時候,我們收納的人會多上好幾倍。單靠教會的修士根本顧不過來,所以也會委託車行僱傭一些信譽優良的車伕,來幫我們運送下。你表現很不錯,懷特,我的上任對你讚譽有加。」

    「能參與這樣的善行是我的榮幸,」懷特嘴角咧開了花,「大人,她們都會被送進修道院嗎?恕我多嘴,雖然她們都是孤兒,但品性可不一樣。有的人雖然年紀不大,可是什麼都幹過了,這樣的人會不會污染聖潔之地?」

    「神明會做出裁決,即使有罪,她們也能獲得救贖的機會。」

    「是嗎?那可真是件好事。」懷特抬起頭,望瞭望天色,「不早了,大人,我們要不要在下一個鎮裡過夜?明天天氣不錯的話,午時應該就能抵達舊聖城。」

    大使呵了口氣,「找個旅店吧,帶院子的,能停馬車就行。你去給她們準備下食物。」

    「好咧!」懷特應道。

    這個鎮子是狼心王國前往舊聖城的必經之路,他不是第一次來了,熟門熟路很快找到了之前經常住宿的旅店。把馬車趕進院子,他接過使者遞來的錢幣,去給孤兒們買吃的。和往常一樣,紅薯粥是最合適的選擇,便宜且味道還不錯。看著她們分完粥後,懷特一瘸一拐地走回旅店,要了份黃油麵包,坐在吧檯前啃了起來。至於使者大人,肯定有更好的去處。

    若是十年前還未斷腿的時候,他定會去酒館點一杯葡萄酒,再找人丟上幾把骰子——那個時候他手氣一向不錯。現在的話……懷特摸了摸自己懷裡的錢袋,還是早點回房休息吧。

    傍晚時,他聽到院子裡有些響動。起身掀起窗簾,懷特看到醉醺醺的使者大人打開車廂門的鎖,鑽了進去。不一會兒便從裡面拖出兩名孤兒。而他身後還站著兩人,看穿著打扮都是貴族模樣。

    懷特放下窗簾,回到溫暖的被窩裡。

    這種事情不是第一次目睹,上任大使也常這麼幹。活著就是最大的幸運,他想,比起一時的痛苦,還是忍忍吧。等到了聖城,你們就能迎來全新的生活。至少在修道院裡,不用擔心挨餓受凍。懷特打了個哈欠,沉沉睡去。

    天一亮,他便搭著大使繼續前進。一路上十分順利,兩人比預計時間提早半個時辰抵達舊聖城。那裡已經有教會的馬車在等待他們,似乎這群可憐鬼還有一段路程要走,但那已和自己無關。

    「這是你的報酬。」大使拋過來一個布袋。

    懷特接過後倒在掌心中數了兩遍,的確是二十枚銀狼不錯。他點頭彎腰道:「希望來年再見到您。」

    大使沒有答話,擺擺手示意他離開。

    懷特注意到,除了他以外,還有其它幾輛馬車也在幹同樣的活。或許是從別的王國送來的?他想,不過有一點很奇怪,從車上下來的,似乎都是小姑娘。教會收養孤兒時,只收養女孩嗎?

    他搖搖頭,將這些問題拋至腦後,駕車踏上歸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6-5-29 11:20 PM

第八十四章 赫爾梅斯機關

    主教梅恩踏過一階又一階的環形樓梯,向地底深處走去。

    這是一處自然形成的天坑,深度至少能沒過四座天之塔,直徑約有二十餘丈,塞進一座領主城堡綽綽有餘。洞井內起初並不昏暗,高高的穹頂上留有天窗,光線透過一扇扇窗戶竄入地下,在寒冰鑄就的石壁上留下蜿蜒曲折的光斑。

    隨著高度不斷下降,光斑逐漸變暗,很快和石壁融為一體。但坑洞中心卻反射出淡淡藍光,越往下走就越明顯,即使不持火把,也不會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困境中。

    腳下的樓梯如同一條環繞坑洞的小蛇,緊緊貼在岩壁上。

    樓梯板是花崗石削切而成,呈長方形,厚三指,夠兩人並肩而行。一端嵌入岩壁裡,另一端懸空。為了防止意外跌落,懸空端頭立有木欄杆,欄杆間用繩索相連。

    他沒有數過這裡到底有多少階樓梯,但他知道,每一塊石板的鋪設都艱巨無比。教會的石匠們依靠繩索懸吊而下,在堅硬的岩石上敲鑿出足夠深的凹槽,然後把一塊塊石板塞入其中。每個動作都必須小心翼翼,因為繩索滑脫或崩斷墜入坑底的,足有三百人之多。

    若建在頭頂的赫爾梅斯大教堂是教會不屈精神的象徵,那麼深藏在洞井底層的赫爾梅斯機關才是教會真正的核心。

    階梯邊的石壁上鑲嵌著神罰之石,每隔一百步就會有一名審判軍站崗守衛,機關內還有一隊神罰軍隨時待命迎擊入侵者。而穹頂和大教堂地板的夾層之間,埋藏著許許多多沙包和碎石。若是聖城防線失手,眾人不得不撤離時,教皇就會啟動陷阱,讓砂礫和碎石將這裡徹底掩埋。

    儘管梅恩不是第一次前往赫爾梅斯機關,但行走在半空中的感覺仍讓他覺得頭暈目眩。特別是向張望的時候,總會產生自己正在墜落的錯覺。

    當雙腳踏在堅實的地面上時,他才稍稍鬆了口氣。

    天坑底部是一塊巨大的圓盤形白色磨石,表面如同鏡子般光滑,站在上面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倒影。經過工匠巧妙設計,從穹頂天窗射進來的光線,在坑壁內多次折射後,會恰好匯聚在洞底的這塊磨石上。即使沒有燃起火把,天坑底部也不是一片漆黑。

    只有身處坑底才會發現,陽光並非是無色的。磨石被照耀後反射出淡淡的藍光,抬頭望去,整個天坑被這抹藍光點亮,呈現出冷冽的色澤。仔細看的話,還能注意到光線較亮處有無數塵埃在飛揚,如同古書中記載的微小生靈。

    利用洞底山壁上自然形成的孔洞,教會將其打通連接,進一步擴大,建造了赫爾梅斯機關。也多虧了這些四通八達的孔洞,使得此地空氣流通暢快,完全沒有置身地底深處那般腐朽沉悶的感覺。

    梅恩邁入機關大門,防衛力量頓時嚴密了許多。這裡的審判軍五人為一組,守衛著每道關卡——他們都是教會最為忠誠的武士,一旦接受了這個職責,所有人將在機關中度過一生,永遠不能再回到地面。

    事實上只有他和教皇能出入機關,就連希瑟和泰弗倫兩位大主教都無法涉足此地。

    但梅恩也不清楚,機關中到底有多少條岔路。除了這條正南方的主道,兩旁還有許多分支通道,順著它們一路走下去,往往會發現更多的分支。有些被教會利用起來了,而有的則乾脆封死。他曾聽聞過,修建機關時,有幾名工匠誤入了那些沒有標註的岔道,結果在裡面迷失了方向,再也沒能找到回來的路。

    筆直的主道一直通往山體深處,每隔三十丈(約100米)左右,便設有一道關卡。梅恩知道每段關卡之間的機關所承擔的任務不同。最靠外的一段是生活區,供值守在洞底的武士們居住。第二段是檔案館,用於存放文書、殘卷和古籍。第三段是監牢區,關押著一些無法見光的犯人……和無辜者。

    越過三道關卡後,梅恩停下了腳步。再往前走,便是機關樞秘區,教會所有研究和發明都來自於那裡,不經教皇同意的話,自己也無法擅自前往。擔任大主教三年多來,他只進去過一次。

    梅恩轉身向左,拐入了一條岔道。

    岔道很短,沒多久他便走到了頭,見到主教出現,守門的審判軍立刻握拳擊胸,「大人!」

    梅恩點點頭,「把門打開。」

    門內是一條走廊,牆上掛著燃燒的松脂火把,像是黑暗中無數躍動的光點,沿著走道向盡頭不斷延伸。兩旁並列排佈著許多張厚實的木門,每個門板中間掛有一塊號碼牌。

    審判武士舉起火把,走在前面引路。梅恩邊走邊注意著號碼牌上數字的變化。當看到標記著三十五號字樣的斑駁門牌時,他停下腳步,掏出鑰匙插入鎖孔,輕輕一扭。鎖頭開啟的聲音在這寂靜的洞底顯得格外刺耳,走廊盡頭傳來隱隱的回聲。彷彿是發出一道信號般,不少門洞後響起了哭嚎聲,有男人的,也有女人的。仔細聆聽的話,大多是些「快放我出去!」「救救我!」「求求您,殺了我吧!」之類的哀求。

    梅恩不為所動。他命武士守在門口後,走進房間,關上木門,將那些紛亂嘈雜的聲音隔絕在外。

    隔著鐵欄杆,主教看到了一名靠坐在床頭的老者——或許他年紀並不老,但此刻已是頭髮斑白,額頭上佈滿了皺紋。鬍子許久沒有刮過,幾乎快要垂到脖子處。由於太久沒有見過陽光,他的皮膚呈現出駭人的蒼白,手腳枯瘦得如同竹竿。

    梅恩看了眼鐵欄杆邊的餐盒,裡面的食物幾乎沒有動過,他嘆了口氣,「您應該對自己好點,教會不缺這麼點吃的。您的三餐都是按國王標準制定的,除了沒有酒之外。就連魚肉,都是來自於碧水港的上好鱈魚。您應該很熟悉它的味道吧,溫布頓陛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6-5-29 11:21 PM

第八十五章 荊棘路

    老者片刻後才有了反應,他緩緩掀開被子,挪到床邊,直視大主教。

    「如果你被關在這個鬼地方,還能吃得下東西嗎?」他開口說道,聲音渾濁不清,像是喉嚨被什麼堵住了般,「半年了,被困在這裡半年,什麼消息都沒有……我的兒子怎麼樣了,我的女兒呢?」

    梅恩注意到牆壁上到處都是刻痕,似乎是用指甲扣出來的。對方就是用這種方法來計算日子的?

    他搬了張凳子,面對國王坐下,「您非得問這些會令你不愉快的事情嗎?」

    「……」對方沉默了半響,「我已經沒有用處了,你是來送我上路的吧?」

    「是。」

    「那麼一個垂死之人,還用計較愉不愉快作什麼!在死之前,我只想知道他們的情況!」到最後一句話時,溫布頓的聲音已近乎低吼。

    他終究忍不住了,梅恩想,不管怎麼說,作為一名國王,他的氣概和風度都已足夠到位。被虔誠者替換後送往赫爾梅斯的途中,他多次設法脫身。囚禁於此時,他也沒有陷入瘋狂,而是試圖通過交涉來換取自由。沒有謾罵,沒有歇斯底里地吼叫,這在機關監牢中實屬罕見。如果不是計劃不可能更改,他真不願意把這樣的人浪費在對內的陰謀中。

    或許自己親自前來,也存著告知他近況的想法吧,主教想,不然只需要一個命令,就會有審判軍替自己了結他的生命。

    「您的大兒子,戈隆.溫布頓死了,」梅恩緩緩開口道,「被您的二兒子提費科.溫布頓判處斬首之刑,罪名是謀反弒王。您的三女兒嘉西亞.溫布頓在南境獨立,自封為碧水女王,和提費科的戰爭不可避免。至於四兒子和五女兒,我們沒有獲得太多消息。大概……他們還活著。」

    「你在說什麼,謀反?獨立?你們到底做了什麼?」

    「爭王令,」他一字一句說道,「將你的孩子們分派到各地,宣佈誰能將領地治理得最好,誰就是下一任國王。」

    溫布頓痛苦地閉上了眼睛,過了好久,他才低聲道,「為什麼?你們趁著禱告日下手,把我帶進隔間,扒光我的衣服……和神罰之石。你們用女巫將我置換成他人,你們明明可以慢慢佔有這個國家,讓教堂矗立在每一處城鎮。為什麼要發佈爭王令這種東西!我,我根本不可能……咳咳,」講到激動處,溫布頓佝僂著身子,劇烈咳嗽起來。

    「我根本不可能發佈這種會引起孩子們自相殘殺的命令」,對吧?梅恩在心裡替國王補完,「或許您不會,可您的孩子們不一定會如您所願。他們長大了,也會有自己的想法。比如您的三女兒,嘉西亞,早在五年前就得到了碧水港,即使沒有爭王令,或者說,等到您自然死去,她會眼睜睜地看著戈隆登基而無動於衷嗎?最重要的是,我們沒有時間徐徐圖之,您應該也注意到了,女巫的能力不是永久的。」

    「該死的,他們互相打起來對教會有什麼好處嗎?教堂會因此陷入火海,信徒也會在戰爭中喪命,王國將亂作一團……」說道這兒溫布頓忽然一愣,不敢置信地抬起頭,「難道,你們想要——」一陣更為劇烈的咳嗽打斷了國王的話,好不容易恢復過來後,他的聲音變得細若游絲,彷彿那陣咳嗽消耗了他全部精力,「你們……想要消滅王室。」

    「正是如此,不過更準確的說法,是王權。」梅恩忍不住在心底稱讚道,多麼敏銳的判斷力。在這座暗無天日的地牢裡待了快半年,不喪失神志就已經算得上意志堅定,還能思考的,歷年來一隻手都可以數得出來,「王權會阻礙教會的發展,無論它多麼弱小,總是會如幼苗般慢慢長大。只有將它連根剷除,教會才能「真正」得到這個王國。」

    「……」溫布頓的神色一下蒼老了很多,或許此前只是外表上看起來年邁,現在就連精神也衰落下來,他眼中的光芒變得暗淡了。

    「灰堡是大陸王國中面積最大的一塊,兵源眾多,正面戰爭對教會不利。我們為此策劃了很久。您的王國在內戰中必定會損失大量戰士和傭兵,只要持續兩至三年,我們的審判軍就能輕易地拿下灰堡全境。您不必太過悲傷,亡國之君並非只有您一人,其他三國也一樣。以後,大陸將不再有四大王國之分,晨曦、狼心、永冬,還有灰堡,都將消失。這片廣沃的土地上,只會有一個政權,那就是教會。」

    溫布頓沉默了,這個靠武力從兄弟手中奪得王位的人此刻已像是失去了生機,即使是梅恩也感到了一絲不忍,但心中沒有絲毫後悔。教會同樣為此付出了很多——大批傑出的信徒甘當棋子,奮不顧身投身於這場佈局中。

    扮演溫布頓三世的人正是審判軍中一名虔誠的審判長,他信仰堅定,對教會絕對忠誠,原本將要接受神罰軍的轉化儀式。然而為了使命,他被女巫替換成國王的樣子,毫無榮譽可言地死在了灰堡王都的寢宮裡。他本可以把名字刻在赫爾梅斯教堂的紀念碑上,現在,教會卻只能將他的姓名永遠埋藏。

    原以為溫布頓不會再說話,梅恩從懷裡摸出一個小巧的瓷瓶,準備讓他喝下去時,他突然開口道,「詛咒……」

    「嗯?」

    「我詛咒你……我會在地獄深處等著你。」他的聲音越來越微弱,梅恩必須聚精會神才能聽清楚他說的話。

    「很遺憾,這個世界並沒有地獄。就算有的話,那裡也不屬於我們。而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延續。只有統一四國,教會才能凝聚起最大的力量,去戰勝真正的敵人,否則的話……」主教說到這兒打住了,他看到溫布頓的手已經無力地滑落,頭歪向一邊,胸口的起伏完全停息下來。

    這是一個王者的結局,卻是我們全新的開始,他想。

    梅恩將瓷瓶收進懷裡,起身離開。推開木門,走廊裡靜悄悄的,彷彿那些哭嚎聲從來沒有響起過一般。他對守在門邊的審判軍武士交代了幾句善後措施,頭也不回地朝機關外走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6-5-29 11:23 PM

第八十六章 女巫的抉擇

    葉子不知道自己這些日子是如何撐過來的,

    從蠻荒境返回絕境山脈的營地花費了她近半個月的時間。為了躲避邪獸,她小心翼翼地隱藏在粗壯的樹幹中,確認附近沒有邪獸活動後才前往下一處可以藏身的地方。儘管心急如焚,但她沒有別的選擇,一旦被混合種邪獸發現,她無法單憑自己的力量逃過追殺。

    十餘名姐妹倒在了魔鬼的殺戮之下,而其他姐妹們的能力根本不善於戰鬥,她們在鐵手魔鬼跳入人群中肆意屠殺之際四散奔逃,但最終能有幾個活著返回營地,葉子心里根本沒底。她甚至不敢去想這個可怕的問題。

    走一路躲一路的行動方式對魔力消耗頗大,一天只能走出十餘里,特別是還要預備晚上過夜所需要的魔力。身上的乾糧吃完後,她就將一些野果轉化為可以充飢解渴的食物。共助會徽記早已失去了保暖功能,她只能用樹皮將自己包裹得更緊一點。想到還未成年就喪命於此的絲諾,葉子的眼淚便止不住滑落下來。

    更糟糕的是,到第四天晚上,她在樹幹中迎來的邪魔噬體——一連串的打擊讓她幾乎忘卻了這事。一股撕裂般的劇痛突然從胸口綻放,並迅速蔓延到全身,一瞬間差點令她失去意識,把舌頭咬得滿嘴是血才強聚起精神來對抗痛苦。在邪魔噬體的陣陣折磨下,葉子也曾想過放棄,但想到那二十多名可能活下來的姐妹,或在營地等待她歸來,或身受重傷,需要她的治療和救助,她硬是咬牙堅持了下來。

    好在這次邪魔噬體時間並不算長,當她從苦難中掙脫出來時,渾身上下已遍佈裂口,流出來的鮮血把樹幹內都沾濕了。為了避免血液的味道引來邪獸,她不得不忍著傷痛,脫下衣服,前往另一棵大樹。同時讓光禿禿的樹枝長出綠葉,再把綠葉製成可以禦寒的衣服。在魔力的引導下,枝椏成了她的針,葉脈是她的線。

    一路上她未吃一口熟食,未喝一口熱水。進入絕境山脈後,儘管給自己的綠葉衣服再添加了兩層,手和腳都包裹的嚴嚴實實,但迅速降低的氣溫和沒過腳踝的積雪依然凍傷了她的腳趾。就這樣走走停停,拖著毫無知覺的雙腳,她終於回到了營地。

    看到姐妹們熟悉的身影,葉子一頭栽倒在地。

    轉醒過來已是兩天後,過長時間的失溫導致腳部受創嚴重,草藥也無法阻止不斷擴大的壞疽,不得已之下,姐妹們切除了她左腳和右腳各兩個損壞的趾頭。

    葉子並沒有太在意,能活下來就已經很不錯了,比起那些永遠回不來的姐妹,她已經足夠幸運。不過看到還活著的人雙臂上纏滿的白色布帶,莫大的悲痛便抑制不住地從心底湧起。

    出發時四十二名姐妹,現在只剩下六人。

    大家安撫了葉子一番後,年紀最大的書捲向她講述了一行人的經歷。

    在自己和魔鬼纏鬥時,非戰鬥能力的女巫趁機向營地方向逃跑。當天夜裡她們便遇上了邪獸——一群野豬種。眾人無力抵抗,只得四散而逃。被邪獸獵捕的那一批顯然凶多吉少,但她們已經顧不上那麼多了。到隔天早上,眾人又被一隻狼形混合種盯上,這次逃出來的僅剩下八人。好在進入絕境山脈後,邪獸沒有再跟上來。

    回到營地沒幾天,兩名姐妹先後出現了魔力反噬的症狀。也許是因為共助會這次受到的打擊過大,前景一片灰暗,兩人都沒能挺過邪魔噬體。而戰鬥女巫們遲遲沒有歸來,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她們死在了魔鬼手下時,沒想到葉子竟然回來了。

    「那麼……其他人呢?紅椒、追風、還有導師大人,她們怎麼樣了?」

    葉子搖搖頭,「只有我一個人活下來了。」

    「是嗎……」書卷輕聲應道,看得出她對這個答案早有預料,「那你好好休息吧。還有……」她猶豫了下,「葉子。」

    「什麼?」

    「在你昏迷的時候,我們商量了下,如果哈卡拉沒有回來,希望你能接過導師一職。」

    葉子愣了愣,隨後閉上眼睛。是啊,共助會在遭受如此慘痛的打擊後,不選出新的領導者,只怕立馬會土崩瓦解。但共助會的宗旨是為了尋找聖山,獲得自由和安息之地。現在尋找聖山已化為泡影,不,「聖山」本身就是一個騙局,它不存在於絕境山脈,也不存在於蠻荒之地。如此一來,共助會還有必要存在嗎?

    她心亂如麻,即使不去看她們,也能感受到姐妹們期待的目光,她們需要一個人站出來,帶領迷茫的眾人繼續前進。

    「我們……去找夜鶯吧,」沉默良久,葉子開口道。

    「什麼,找她?」

    「你是說去邊陲鎮嗎?」

    「萬一她是騙我們的,該怎麼辦?」

    「溫蒂也在那裡啊。」

    「說不定她早就死了。」

    姐妹們七嘴八舌嚷嚷道。書卷拍拍手,讓大家安靜下來,問葉子道,「如果夜鶯說的,也是一場騙局呢?」

    「你們可以在鎮外安全的地方等待,」她睜開眼睛,「先讓我去探明情況,如果她說的是謊言,我會接過導師一職,如果……我死在鎮裡,書卷,你來帶領姐妹們繼續走下去吧。」

    「可是我……」

    葉子勉強笑了笑,「我知道你的能力不適合戰鬥,對營地日常運作也幫助不大。但我現在明白了,能力強弱與適不適合擔任導師並沒有聯繫。」導師是引路人,而不是能力最強者,可惜自己領悟得太晚了。若共助會的導師是耐心而又心細的溫蒂,結局會不會變得完全不一樣?「你和溫蒂一樣,都是最早加入共助會的人,也是姐妹中的長者。從王國東邊伴隨大家一起來到絕境山脈,經歷豐富,行事謹慎,大家都看在眼裡。沒有人比你更適合擔任姐妹們的導師了。」

    書卷沉默片刻,「……若夜鶯說的都是真的呢?」

    「那共助會就沒有必要再存在了,」葉子緩緩道,「邊陲鎮就是我們的「新聖山」。」...<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6-5-29 11:24 PM

第八十七章 冬暮(上)

    「預備——!刺!」

    凡納用力刺出手中的長槍,然後雙手劇震,槍桿發出崩裂的嘎吱聲。一頭狼種頂在槍頭,它的毛髮蓬鬆,血紅的眼睛瞪得如銅鈴般,張開的嘴中露出兩排尖牙,最大的那顆抵得上自己的拇指。他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接觸邪獸,對方在空中揮舞雙爪,雪花甚至濺到了他的臉上。

    凡納腦中一片空白,幾乎是按訓練中積累下來的本能,下意識握緊槍桿,持續向前發力。一息的時間彷彿變得無比漫長,他看到槍桿彎曲到了極限,槍尖深深沒入邪獸的腹中,他甚至以為下一刻,那尖銳的利爪就會撕開自己的臉頰。

    「啪」的一聲,槍桿承受不住狼種的衝力,終於斷成兩截。也正是這一聲脆響,讓時間流動恢復了正常,對方往下墜落,正如來時一樣——它的爪子落在護牆上,刮出一連串碎屑,帶著那半截槍桿,沿著城牆重重砸落在地。

    「火槍隊,裝填完畢!」

    「自由射擊!」

    凡納身側立刻伸出兩根槍管,他趕緊後退半步,揚起頭,避免火藥碎屑和燃氣衝到自己的眼睛。至於耳朵,他已經顧不上了。

    火槍很快擊發完畢,凡納重新靠近護牆,發現牆底倒了一批各式各樣的邪獸。身邊有人捅了捅自己,他轉過頭,看到自己的舍友正得意地朝自己咧嘴。

    才摸槍一個星期多點,有什麼好得意的。凡納回瞪一眼,把視線重新移回戰場。等殿下的火炮隊派上用場時,你就會意識到自己手中那鐵管不過是根枴杖罷了。

    「炮長,你的槍,接著。」貓爪遞過一把新木槍,「這群邪獸發瘋了?已經有二三個時辰了吧?」

    「它們本身就瘋子,」凡納把槍桿架好,等待敵人下一波進攻,「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快到午時了。」貓爪呵了口氣,趁著獵戶沒注意,飛快向兩邊張望兩眼,「柚皮呢?羅德尼兄弟呢?」

    「不要移開視線,你想被狼種開膛破腹嗎?」凡納沒好氣地說道,「他們被分到了其他城牆段,或許在三組,或許在四組,話說回來,你怎麼會來第一組?」

    「我是替補隊的嘛,」他嘿嘿一笑,「哪裡有需要,我就來哪裡唄。剛有一位大叔負傷了,正好輪到我替——」

    「預備——!」獵戶觀察員的聲音響起,打斷了貓爪的話。凡納看到十來只邪獸正在迅速靠近,現在他也能快速分辨各種邪獸的類型,這一波只有兩隻狼種,其他為野豬種、狐種和一隻熊種,對城牆的威脅不大。

    「刺!」儘管如此,他還是聽從指令,和隊友統一刺出長槍。果然這一次槍頭空空如也,他收回槍桿,餘光看到狼種已被一組的其他隊員擊落。待到其它跑得較慢的邪獸也匯聚到城下時,火槍隊又擠進他的身側,向下自由射擊。

    這樣固定動作的重複,已經從拂曉持續到現在。當最初號角被吹響時,大部分人還在睡夢中。凡納打了個哈欠,這一次邪獸的攻擊比以往都要激烈,平時只會維持一到兩波的侵襲如今仍在繼續,城牆下的邪獸屍體都快堆起來了。中途已經被民兵二隊替換過一次,胡亂吃了點東西,休息片刻後又重新上了城牆。

    但意外的,凡納發現自己比想像中的鎮定,聽到號令刺槍收槍,其他交給火槍隊,就跟平日裡練習時一模一樣。起初看起來有些莫名奇妙的條例和動作要求,此刻都派上了用場,而且難以置信的有效。

    其他人也跟自己差不多,雖然雙手緊握槍桿,神情看起來頗為嚴肅,一些替補者還顯得十分緊張,大家的身子卻都站得筆直,沒有人往後退卻一步。

    不過凡納清楚,大家最大的信心不是來自於日復一日的練習,而是來自於殿下。凡納只有在火槍隊射擊後,才偷偷向城牆中段的望樓瞟上一眼——那是王子殿下矗立的位置。

    從號角響起,殿下第一時間就抵達城牆,和大家站在同一條防線上,到現在都沒有休息過。就連自己被輪換下去吃東西時,王子殿下依然待在望樓頂端,早餐還是首席騎士大人親自送上去的。

    回想上一任領主,每年邪魔之月撤離時,都是早早乘船離開。接下來是貴族,最後才輪到平民。尚有餘錢的可以付上幾枚銀狼,跟船離開,沒錢的,只能靠自己的雙腳,走到長歌要塞。光想到這一點,他就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

    沒錯,他們是屬於灰堡王子的部隊,和邊陲鎮之前的巡邏隊完全不一樣。那夥人仗著自己有盔甲有兵器,常常在新舊區橫行霸道,外來商人也是他們敲詐勒索的對象。在凡納看來,除了巡邏隊兩位隊長,其他人根本和流氓沒什麼區別。而民兵隊是一支強大的隊伍,在王子殿下的率領下,他們甚至能把令人聞風喪膽的邪獸阻擋於小鎮之外,始終不得前進一步。以往只有長歌要塞才能做到這一點。

    看看魚丸,舊區裡出名的膽小鬼,經常被人嘲笑的對象,加入民兵二隊後,現在拿起長槍也是有模有樣。還有費米,個頭巨大,卻總是慢人一拍,舊區裡的人以捉弄他為樂。現在,他那一套出槍動作,又快又狠,比大多數人都要嫻熟。凡納知道別人訓練結束後,他都要多練上一百槍,只因為殿下親口跟他說過一句,「越是不靈活的鳥,就要越早日起飛,才能趕上別人的步伐,最終超過他們。」

    明明一開始只為了那兩個雞蛋,為什麼現在反而有種慶幸自己加入了民兵隊的感覺?每天都有細微變化,每天都比昨日更進一步。凡納相信,不止是他,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這一點。他不知道該怎樣形容自己的心情,或許,概括起來就是殿下在訓練時常掛在嘴邊的話——他們是一支不同於時代的隊伍。

    「嗚——嗚——」兩聲短促的號角聲讓凡納精神一振,這是混合種邪獸出現的預警。他眺目遠望,又是獅頭雙翼混合種,跟上次闖入城內的那隻極為相似。這是今天遇到的第二隻了,他想,不過,這次不一樣。除了火槍隊,他們還有其他幫手。

    凡納微微側頭,餘光中,殿下身旁一名金色短髮的小姑娘已經浮空而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6-5-29 11:24 PM

本帖最後由 裘斯特 於 2016-5-29 11:25 PM 編輯

第八十八章 冬暮(下)

    「不要這麼著急,它還沒過來呢。」羅蘭望著躍躍欲試的閃電,嘆了口氣。

    天知道她竟會對挑戰邪獸這麼感興趣,明明就不是適合戰鬥的類型,卻沒有一點兒常人面對邪獸該有的恐懼。「按照之前對付第一隻的辦法來,別逞強,你只是引誘邪獸,將它的注意力集中在你身上。注意保持高度!它雖然不能飛,但跳起來的時候也是頗具威脅的!」

    「知道啦知道啦,」閃電自信滿滿地道,「第一隻過來的時候我就摸清了它的底細,放心,它連我的衣角都碰不到。」

    說話間,混合種邪獸已經靠近城牆,越過一片障礙地帶,朝無人防守的區段猛得躍起,翻上牆頭。不過這一次,沒有民兵隊員加以理會,他們仍留在自己防守的區段,等待獵戶觀察員的下一次刺擊命令。

    「那麼,對混合種邪獸特種作戰,現在開始!」羅蘭沉聲道。

    已經飛出去的閃電又停了下來,回頭望向羅蘭。

    「怎麼了?」

    「你這句話……」閃電想了想,隨後搖搖頭,「有些奇怪。算了,我出發了。」

    望著小姑娘快速遠去的身影,羅蘭尷尬地笑笑,問身後的安娜和夜鶯,「你們也覺得奇怪嗎?」

    「嗯。」兩人齊齊點頭。

    好吧……看樣子中二的台詞即使放到異界仍是中二,「那你們也去吧,注意安全。」

    「殿下您也是,」夜鶯躬身道,隨後拉起安娜的手,進入迷霧。

    羅蘭雙手背在背後,迎風而立,盡力裝出大BOSS應該有的模樣。他知道不少人都會在戰鬥喘息之機偷偷回望自己,所以儘管雙腳發麻,他仍站在城牆最高點,讓所有人都看得到——無論何時,王子都與他們同在。既然不能親自投入戰鬥,他至少可以用這樣的方式激勵人心。

    這次邪獸侵襲已經超過了以往任何一次進攻的強度。按鐵斧的說法,往年整個邪魔之月中,只會有一到兩隻混合種出現,但算上現在只,今年邊陲鎮已遇上了四隻混合種邪獸。持續時間也格外漫長,邪獸們不停從迷藏森林中出現,以數十隻為一批的規模,不斷奔向城牆。

    還好最近一個月燧發槍產量大增,現在一百人的火槍隊已經武裝完畢,不然真不能保證如此高效的擊殺速度。若是弓弩的話,只怕現在上弦都吃力了。在持久戰中,火槍對體力消耗頗小的優點會愈發明顯。當然,火藥的消耗猛增也夠令羅蘭頭痛的了,他已經在考慮把倉庫裡那二十多包炸藥統統拆掉,取回火藥配給火槍隊使用了。

    另一邊,閃電已經飛臨混合種邪獸的頭頂。她從口袋裡摸出塊石頭,朝邪獸擲去。石頭準確地落在了對方的腦袋上,這突如其來的打擊令它猛得向後一退,才發現攻擊竟是來自空中。

    閃電挑釁似的壓低高度,從它面前穿過,並貼地向小鎮中心飛行。混合種邪獸雖然有著一定的思考能力,但眼前的小姑娘顯然被判定為不具威脅。它立刻猛撲上去,雙翼張開,幾個起躍間便滑翔出去近百米。閃電立刻將自己拉起,在空中一個轉身,繞過幾棟平房,向另一條街道拐了進去。

    就這樣七拐八繞之間,她將敵人引誘到了小鎮中央廣場上,這也是她和夜鶯約定的攻擊地點。由於獅頭雙翼混合種的嗅覺十分靈敏,即使身處迷霧中的夜鶯也會被發現,所以在夜鶯和安娜發起攻擊前,自己必須儘可能牽扯住邪獸的注意力。

    而閃電做得十分完美,混合種現在顯然已暴跳如雷,愈發狂躁的獸性掩蓋了那本就不多的理智,它張大著嘴,向空中數次跳起,但身上沒有任何負重的閃電遠比邪獸靈活,她上上下下地戲弄對方,讓其每一次跳起都無功而返。

    夜鶯也已從另一個方向抵達廣場——和閃電不同,進入迷霧後的她,完全忽視了路上的房屋和柵欄,以一條筆直的路線前進。安娜的火焰距離只有十步(5米),必須從尾巴後方靠近才能降低被邪獸發現的可能性。

    對付第一隻混合種時還出了不少岔子,但此刻夜鶯已經完全熟悉了安娜的攻擊方式,在離邪獸還有三十步的時候,她將速度提至極限,地面在瞬間像是縮短了一般,幾乎一步就跨過了剩下的距離,安娜回過神來時,怪物的尾巴都快貼到臉上了。

    「就是現在!」夜鶯喊道。

    安娜身邊的黑白世界如潮水般褪去,眨眼間,她又回到了那個熟悉的小鎮廣場。綠火在指尖悄然乍現,隨後擴大成巨大的火焰牢籠,將邪獸一頭罩入其中。

    夜鶯飛速後退,撲面而來的滾滾熱浪已經讓她感受到了灼痛。

    在可以融化鋼鐵的高溫中,邪獸甚至還來不及掙扎,便已化成一團火球,轟然倒地。

    「看來她們已經解決了,」代替夜鶯充當臨時守衛的溫蒂看到遠處騰起的碧綠火焰,撇撇嘴道,「似乎就我沒起什麼作用啊……」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們都不用上戰場,」羅蘭仍保持著背手站立的姿勢,故作輕鬆道。話雖如此,但他心裡清楚,今天若沒有女巫加入防線協助作戰,面對能飛躍城牆的混合種邪獸,民兵隊必然會陣腳大亂。

    就連娜娜瓦都已來到了城牆下,在提古男爵的保護下,快速治療那些不慎受傷的戰士。這是羅蘭第一次在所有民兵隊員面前公開女巫的力量,結果令他十分欣慰。在隊伍裡有著治癒天使之稱的娜娜瓦顯然將女巫群體聲望刷到了一個新高度,安娜和夜鶯在城牆上聯手殺死第一隻混合種後,人群中還一度響起了歡呼聲。

    當然,他清楚不可能所有人都對此毫不介意,這樣的局面已是十分難得。民兵隊中有了初步的共識後,他接下來的計劃才會方便實施許多。

    忽然間,城牆上的槍聲稀疏下來,羅蘭注意到,邪獸開始紛紛撤離城牆。它們竟然撤退了?他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在這時,天空中一道光芒穿過厚厚的雲層,灑落地面,接著是第二道,第三道……很快,灰濛濛的天空被千萬道光芒穿透得千瘡百孔,所有光線彼此融為一體,變得耀眼而不可方物。大地陡然明亮起來。

    「太陽再次升起之日,便是邪月完結之時。」

    城牆上出現了短暫的平靜,接著,歡呼的浪潮席捲了邊界防線。漸漸的,鎮民們也陸續走出屋子,跟著高喊起來。為這久違的陽光,為自己平安度過冬天,為了他們的王子,歡呼雀躍。所有聲音最終匯聚成一股洪流,響徹整個邊陲小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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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斯特 發表於 2016-5-29 11:26 PM

第二卷 星星之火

第八十九章 慶典(上)

    今年的邊陲鎮與往年都格外不同。

    往年邪魔之月結束後,要在長歌要塞的貧民窟再等上一個月,待積雪完全化淨後,才能踏上返家的歸途。而回到小鎮後,看到的大多是一片狼藉。數個月無人打理的房屋破敗不堪,一些不甚結實的木屋早已被大雪壓垮,有些鎮民家中甚至還躲著邪獸,把櫃子桌子咬得七零八落不說,還拖來草料破布填在角落,顯然是把這個能避風躲雪的地方當成了自己的巢穴。他們往往要花一週來修葺房屋,更換泡水發霉的家具,至於久久不散的腐壞味道,此地的居民們都習慣了。

    不過今年,邊陲鎮可謂煥然一新,積雪很快被掃去,家門口掛起了王子殿下發放的彩色紙旗。遠遠望去,單調而破敗的小鎮變得五彩繽紛起來,各色旗子混合在一起,如同花的海洋。所有人奔走相告,邪魔之月結束後的首日,殿下將在廣場舉行盛大的歡慶舞會!任何人都可以前往,不僅不需要繳納錢幣,聽說還有免費的食物發放!

    舞會是什麼,那可是上層貴族才能參加的社交場合,大家從來都只在見多識廣的大城市行商口中聽說過,但即便是他們,也無法參與其中。聽商人們說,那不是光有錢就能得到邀請的活動。王子殿下居然讓所有人參加?

    「殿下,您這樣做,不太好吧?」首席騎士勸阻道,「這裡既沒有樂隊,又沒有領舞者,舞會的節奏誰來控制?再說了,這種偏僻之地,就連貴族都不一定會跳舞,您的領民只會把一切都搞砸的。」

    卡特在王都時只去過一次舞會,那是一位侯爵為慶祝女兒生日舉辦的。優雅的絃樂和激昂的鼓點交錯響起,女士們在悠揚的音樂下翩翩起舞,男士則在鼓聲響起後展現自己快速而有力的舞步,或旋轉,或踢踏,將動作與鼓點接合起來。休息期間,侍從端著酒水和點心在人群眾穿梭,男士們紛紛物色自己心儀的女子,待到最後一首樂曲奏響時,便鼓起勇氣上前邀約,成功者在舞會散去後,還有一番風花雪月。

    卡特嘆了口氣,雖然當時年少的自己沒能約到心儀的姑娘,但那種優雅而浪漫的氣氛至今仍讓他回味不已。把風度出眾的貴族換成這幫天天和石頭、野獸打交道的村夫?天哪,他簡直不敢想像這樣的場景。

    「領舞人?有啊,」羅蘭吩咐民兵隊將廣場中的石頭雕塑和絞刑架統統拆除,「鐵斧和民兵隊就是。」

    「那個沙民?」卡特愣住了。作為火槍隊隊長,鐵斧在邪魔之月的表現總算是贏得了首席騎士的認可,異族稱號也不再提及,不過對方終究是莫金族人啊,怎麼可能知曉大陸王國的禮儀!

    羅蘭神秘地笑了笑:「因為我要舉辦的並不是通常意義上的舞會,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要做的準備工作並不算多,主要是拆除廣場中的障礙物,再在中心位置搭起一座木柴堆。柴堆邊用磚頭壘起了桌台,用於燒烤食物。沒錯,這就是羅蘭一拍腦袋想出來的慶祝舞會——篝火聚會和野外燒烤的混合體。

    用什麼來增加人民對於居住地的認同感,一直是王子認真考慮的問題。國家主義、民族主義對於這些一輩子為領主打工,大字不識一個的鄉野村民來說實在太過深奧,也只有他們的家財和親人才值得關心。越是落後,就越是短視,這是文明發展的規律,「文明最後總會變得和它的思想一樣大」,羅蘭對此深以為然。

    不過這並不代表精神建設可以忽略,勝利慶典就是他琢磨出來的改造方法之一。事實上他對這個世界度過邪魔之月後沒有任何慶祝表示感到難以理解。每年一次的邪獸侵襲簡直就跟天災一樣,戰勝了這般邪祟,自然是值得大書特書的一筆。

    於是他決定,將每年邪月結束後的第一天命名為勝利日。凡歸屬於他的領地,這一天不僅公休,還要舉辦各種慶祝活動。只要持續三四年,它將會變為一種傳統,在領地上流傳下去。而領民們逐漸也會感受到,自己與其他領主治理下的人民確有不同。

    還未到中午時,廣場中就擠滿了人,民兵隊員排成圈,將大家擋在木柴堆之外。

    看來免費發放食物還是頗具吸引力的,整個小鎮至少來了一半人,羅蘭想。美中不足的是廣場終究小了點,除了柴堆外的一圈空地,千餘人幾乎肩貼著肩,很難有活動的空間。他還看到一些孩子已經爬上了最近的屋頂,向廣場中間探望。

    第一次慶典嘛,難免有缺憾。羅蘭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登台致辭。

    這已是他第二次在廣場進行公開演講,心態要比上回鎮定得多。

    「我的領民們,中午好。我是灰堡王國四王子,羅蘭.溫布頓。」他依然選用了和上次一樣的開頭,但這次效果截然不同,話音還未落下,人群中已經爆發出熱烈的呼聲,「王子殿下萬歲!」「殿下萬歲!」

    羅蘭頓時感到胸口一熱,這次他可沒安排什麼托,看到民兵隊和群眾自發的歡呼聲,成就感和滿足感充盈於他的心頭。

    待到呼聲稍退,他向下壓壓手,「邪魔之月結束了,在民兵隊英勇奮戰之下,邪獸始終未能越過城牆一步。邊陲鎮以極小的代價戰勝了可怕的敵人,這證明,只要大家團結起來,即使不依靠長歌要塞的施捨,我們也能在此地站穩腳跟!他們想用糧食威脅小鎮,想用飢餓和嚴寒逼迫我們屈服,而今天的勝利告訴他們,這一切都是徒勞之舉!」

    「說得沒錯,我再也不想回到那個地方了!」

    「跟著王子殿下,冬天沒有一日餓著肚子的!」

    「終於可以不用受他們勒索了,殿下仁慈!」

    羅蘭趁著眾人不斷高漲的情緒,繼續大聲說道:「讓我們為這輝煌而榮耀的勝利慶祝吧,這是值得被銘記的一天!我宣佈,從今以後,邪魔之月結束後的首日將稱為「勝利日」!慶祝舞會正是為此而設!我的領民們,盡情享受這一天吧!現在,舞會開始!」

    火把被丟進塗抹過油脂的木柴堆中,火焰碰的一聲騰起,瞬間點燃了整個廣場的氣氛。...<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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