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文飄過峰 -【一品仙嬌】《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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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1 12:02 AM

  第14章 洗髓伐經

  接下來,沐婉兒的苦日子到了。

  兩輩子加起來,她走過的山路也沒這一天多。

  張逸塵好象不喜歡走尋常路,沒有帶她下山走官道,而是出了觀門後,繼續向山上走去。

  沐婉兒根本不識路,再加上第七條規矩,也只有跟著走的份。

  平坦的青石板路只修到流雲觀的觀門前。再往山上去,沒有正式的路,有的只是山下的莊戶人家上下山踩出來的泥巴山路。

  山路彎彎曲曲,崎嶇不平。一路走來,他們途經最寬的地方也不到兩尺寬。有時候,所謂的路,其實就是在陡坡上用鋤頭挖了一串碗口大的小淺坑。

  張逸塵大多數的時候都是在前面不緊不慢的帶路,任沐婉兒跟在後頭。只有碰到這樣的陡坡時,他才會伸手拉人一把。

  可憐的沐婉兒上山之前沒有想到她要面對的是一場說走就走的長途旅行,所以,不要說准備幹糧,她連個都水囊木有帶。

  悶著頭走了一個上午,她滴水未沾,喉嚨裡幹得幾欲噴火。汗流浹背,渾身上下的衣裳全被汗濕;身上的包袱跟灌了鉛似的,越背越沉,壓得她的肩膀火辣辣的疼;腳下的泥土路跟鋪滿了碎瓷碴子一樣,每在上面走一步,她只覺得鑽心的疼。

  幾次想停下來歇歇腳,但抬頭看到前面,張師叔悠閒的背負著雙手,跟閒庭信步似的,根本就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她只得暗地裡咬咬牙,一聲不吭的悶頭跟上。

  過了晌午,她又饑又渴,肚子“咕嚕咕嚕”的叫喚起來。

  這時,山路一轉,出了密林,他們的面前突然現出一個清澈見底的大水潭。

  “在這裡先歇歇腳。”前面的張逸塵終於停了下來。在水潭邊選了一塊較為平坦的大石塊,他一躍而上,面朝太陽,盤腿而坐,合上雙眼,竟然一聲不響的打起坐來。

  沐婉兒看到了水,哪還有半點千金貴女的形象?只見她歡呼一聲,飛也似的直奔到潭邊,趴下身子,捧起水來就是一氣猛灌。

  灌了個水飽,她略一思索,起身從懷裡掏出早上張師叔送的那瓶養靈丹,掰下半粒,直接吞服掉——清玉道長給的那瓶藥擱在空間裡,她不敢拿出來。

  腹中升騰起一股暖流,迅速向全身擴散。不到一息,全身上下充滿暖意,原本酸痛發麻的手腳也充滿了力量。

  太好了!沐婉兒起身,無意中看到自己在水中的倒影,不由嚇了一大跳——天,姐好不狼狽!

  挽在頭頂的道髻散了一大半,濕噠噠的胡亂披著;額前、兩鬢上全糊著碎發;巴掌大的小臉上,汗水、泥水混在一起,不見肉色,倒顯得她的一雙眼睛更加烏黑發亮;藕荷色的細綢衣裙皺巴巴的,沾著東一坨、西一坨的泥濘,並且沒有一絲幹紗,濕得能擰出水來。

  對著潭水,洗了把臉,重新挽好道髻,沐婉兒抬頭飛快的瞥了一眼大石頭上的張師叔一眼,見他仍然是閉著眼睛在打坐,便四下環顧,尋思著找個背人的地方,好將外面的泥濘衣服換了。

  不想,張逸塵卻在這個時候睜開了眼睛,不緊不慢的扔下一順“走了”,飛身躍下大石頭,率先又向山上走去。

  沐婉兒沒有辦法,只好緊了緊背上的包袱,趕緊跟上。

  半粒養靈丹撐著她又走了老遠一段路。沐婉兒也找到經驗了,當感覺到腳底又像是踩在碎瓷碴子上面一樣的時候,便吞服半粒養靈丹。這樣的話,只要不到一息的工夫,全身的力氣又像是長回來了。她又能嗷嗷的趕路。

  可氣的是,每當她服用過一次丹藥,前面的張師叔便略微加快一點速度。她也不得不跟著加快速度。於是,她的體力消耗也明顯加劇。半粒養靈丹能撐的時間也越來越短。

  於是,第五次取出白玉瓶兒的時候,她一咬牙,將整顆養靈丹一次全吞進肚裡。

  “呼——”剎時,小腹裡像是著了火,瞬間就蔓延到全身。緊接著,渾身的毛孔大開,大顆大顆的汗珠象雨後春筍般的冒了出來。渾身上下熱氣騰騰的,整個人象極了剛出籠的熱包子。

  藥勁來得太猛,沐婉兒只覺得兩眼直冒金星,耳邊嗡嗡作響。她慌忙胡亂扶著身邊的一棵樹坐下,閉上眼睛,等藥勁兒過去。

  好在,這樣的現象只持續了不到十息的時間。

  十息過後,渾身的這股子火氣漸漸散去,而周身的酸楚疲憊也蕩然無存。

  耳邊的世界突然變得熱鬧起來:遠處水流潺潺;身邊的草叢裡,不知名的各類蟲子低呤淺唱;高高的樹幹上,有只鳥兒在撲楞撲楞的扇動翅膀。

  幾乎是同時,一股刺鼻的臭味冷不丁的鑽進了她的鼻子,熏得她險些背地氣去。

  她慌忙睜開眼睛。

  不想,一張放大的臉龐赫然印入她的眼簾。

  “啊——張師叔!”她本能的往後一仰。

  “咚!”後腦勺剛剛的撞在背後的樹幹上。

  好疼!眼淚嗖的奪眶而出。

  “明明是養靈丹呀。”視而不見她的慘樣,張師叔就這麼單腳跪地,蹲在她的面前,一雙眼睛找到焦距,嘴裡喃喃念叨著,“養靈丹只有恢復靈氣的作用,沒聽說過可以洗髓伐精呀?”

  洗髓伐經?剛剛是洗髓伐經?

  在《靈氣訣》裡,有提到過洗髓伐經。所謂洗髓伐經,就是指用靈氣沖刷周身經脈和穴位,從而清洗出身體內的雜質。只是,《靈氣訣》裡說的明白,修士每次晉級的時候,會自然而然的洗髓伐經一次。平時,要想洗髓伐經,要配著養靈丹服用洗髓丹。

  難道說自己是在晉級?姐現在是什麼級別呀?幸福來得太突然。沐婉兒哪裡還顧得上後腦勺的疼痛?她難以置信的看著自己的一雙小手。

  呃,手心手背,連指甲縫裡都糊著灰不拉嘰的泥濘。

  一摸臉,臉上也好不到哪裡去。

  莫非這臭味是自己身上的?她狐疑的抬起兩只胳膊挨個兒嗅嗅。

  唔,好臭!

  立時,臉上火辣辣的。

  修士的五感敏銳。張逸塵回過神來,皺了皺眉頭,象老鷹抓小雞一般,嫌棄的伸出兩根指頭,拎起她的後衣領,蹭的飛掠而起。

  “啊……”沐婉兒嚇得閉著眼睛大叫。剛一張嘴,便被灌了滿嘴的風。尖叫聲被生生的堵了回去。

  “到了。”

  幾息之後,耳邊傳來張師叔淡淡的聲音。

  接著,一雙腳總算復又踩到了實地。

  沐婉兒睜開眼,定睛一看,不由兩眼淚汪汪——她又回到了先前的大水潭前。

  大半個下午的路,白趕了。

  “好好洗一洗,臭死了。”張逸塵扔下話,掉頭鑽進了旁邊的密林裡。

  沐婉兒不會游泳,只能在岸邊清洗。等張師叔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樹林裡,她才三步並作兩步的鑽到潭邊的一塊大石頭背後,脫下衣服,蹲著身子清洗起來。

  這時,她才發現自己整個人就像是在外面套了個灰乎乎的泥殼。

  搓去泥殼,身上總算是現了肉身。原本沐婉兒以為腳板下麵定是布滿血泡,慘不忍睹的。不想,搓去厚實的一層灰褐色污垢後,兩只腳板依然嬌嫩如剛剝掉殼的筍尖。定睛細看,她敏銳的發現,好象膚質變得更好了,比先前還要更緊實細膩一些。查看全身,也是如此。她的心裡立時美滋滋的。

  收拾妥當後,兩人繼續趕路。

  張師叔依然是不聲不響的走前頭。和先前相比,他明顯走得更快了。

  好在沐婉兒的腳力也明顯見長,咬咬牙,仍然是能勉強跟上。

  整顆的養靈丹效果似乎不止是半顆的兩倍。這一次服藥後,直到傍晚時分,沐婉兒才又重新感覺到那種踩在碎瓷碴子上的痛感。不過,一想到,養靈丹吃一粒就少一粒,她又憋著一股子扛了一段路。最後,實在是累得再也抬不起腳了,她才掏出白玉瓶服用一粒。

  這次,沒有感覺到全身火燒火燎的,只是“轟”的一下,小腹裡騰起一股炙熱的氣流。一息之間,這股氣流便擴散到全身。氣流所到之外,疲勞痛楚盡消,又充滿了力氣。

  沐婉兒用袖子胡亂擦了一把臉上的汗水,繼續趕路。也許是她的錯覺,總覺得剛剛吞服養靈丹的時候,前面的張師叔腳下略停。

  山林裡因為樹蔭遮住了太陽光,本來就是外面光線暗些。太陽下山後,林子裡迅速的變得黑黝黝的。

  還好,經過洗髓伐經之後,沐婉兒的目力也遠勝於以往。她很快就適應了黑暗。較遠的地方,只能看個大概的情形,但是,周身五丈的範圍呢,看得清清楚楚,和白天裡沒有兩樣。

  而且,她發現有張師叔在前面開路,一路上,不要說豺狼虎豹,就是連只兔子都沒有碰到過。

  所以,沒什麼可怕的,在黑暗裡,她依然是一溜煙兒小跑的跟著。

  當月亮升起來,林子裡漸漸亮了起來。有一些她不知名的野花悄然的盛開。紅的、粉的、藍的……比手指頭大不了多少的小花兒們簇擁著,鋪了一地。空氣中散發出淡淡的花香。

  這樣幽靜美好、清新自然的山林夜色,是高門大院的精緻庭園裡不曾有過的。不用吞食養靈丹,沐婉兒也只覺得心曠神怡,全身的疲憊一掃而光。

  走著走著,兩人到了一處小山谷裡。映著皎潔的月光,幽靜的小水潭上像是鋪了一層細碎的銀子,波光蕩漾。

  張逸塵停下來,在小水潭邊立住:“今晚就宿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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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1 12:04 AM

  第15章 從禮儀學起

  張逸塵在小山谷找了一處背風的所在,略加收拾,便盤腿而坐,合上眼晴,開始打坐。

  張師叔這是歇下了?沐婉兒眨巴眨巴眼睛,吐出一口濁氣,慢慢的向著水潭邊的一塊巨石走去。

  盡管兩條腿跟灌了鉛一樣的沉,腦子裡像是有個聲音在叫囂“睡覺、睡覺、趕快睡覺”,但是,下午又出了不少汗,身上現在粘乎乎的,兩世的教養+習慣使然,不收拾得清清爽爽,她沒法睡。

  依然是躲在巨石背後,她飛快的梳洗起來——潭裡的水冰得很,澆在身上,凍得她直打哆嗦,不快不行呀。

  空間裡倒是帶著不少乾燥的洗澡巾,但是,她現在不敢用。只好盡量把頭發擰幹,暫且隨意的披著。

  裡裡外外的衣服全換上幹淨的,她的小包袱裡便只剩下了的髒衣服。這些衣服,又皺又髒,聞起來更是臭哄哄的,換在以前,是只能扔了的。

  可是現在……

  “唉。”沐婉兒歎了一口氣,認命的把衣服一股腦兒全扔進水潭邊的淺水裡,蹲下身子,使勁的搓洗起來——她沒有洗過衣服,甚至連看人洗衣服都沒有看過。她只看到過院子裡的小丫頭搓洗過抹布,便猜想反正都是洗幹淨,衣服應該是這樣搓洗的。

  搓洗、擰幹,最後她將所有衣服平鋪到潭邊的石頭上。

  終於收拾完了。沐婉兒甩甩浸得通紅的小手,仰頭一看,月亮已經掛在正空當中。小山谷裡靜悄悄的,只有山風在嗚嗚的吹著。

  看了看橫七豎八鋪在石頭上的衣服,她想了想,在潭邊撿了一些鵝卵石,每件衣服上壓幾塊。

  忙完後,一摸頭,頭發已經全幹了。胡亂的挽在頭頂,她也學著張師叔的樣子,在大石頭後面找了個幹淨平坦的地方打起坐來。

  只是,她實在是太累了。剛一閉上眼睛,睡意便象洪水一樣,鋪天蓋地的襲來,瞬間將她淹沒。身子向旁邊一歪,她軟軟的倒在地上,陷入了無邊的黑甜。

  這時,張逸塵睜開了眼睛。

  盡管現在是初夏時節,但是,山裡的夜晚還是冷得很。沐婉兒在熟睡中,不知不覺的就蜷縮成一團。小小的人兒皺著眉尖窩在那兒,跟只小奶貓一樣,凍得瑟瑟發抖。

  “小屁孩倒是要強得很。”張逸塵搖搖頭,右手輕彈。只見火光一閃,沐婉兒的身邊便多了一堆熊熊燃燒的篝火。

  張逸塵出生於修真世家,又早早的拜入太一宗修行,平常接觸的最多的便是修士。從來沒有這麼近距離的跟一個六歲小奶娃相處過,更何況,還是一個凡人小孩。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要怎麼跟沐婉兒相處。

  再加之,清玉師叔強壓了這個任務給他,他其實是從心底裡不樂意的,難免對沐婉兒有些遷怒。故而,他才悶悶不樂的一個人走在前頭。

  不想,這個六歲的凡人娃娃這一天的表現確實令他驚艷——不哭不鬧,再難再苦也咬著牙堅持——小傢伙的身上完全有成年修士的執著與堅持。

  更讓他感到意外的是小傢伙服用丹藥的方法。一般來說,修士都是提前服下丹藥的。誰也不會象小傢伙一樣,不到身體耗到極限不服用丹藥。畢竟,丹藥再珍貴,也比不過命貴。

  結果,歪打正著,小傢伙僅用幾粒養靈丹便成功的做到了第一次洗髓伐經。

  張逸塵是丹修,看到這一現象後,竟然心念一動,入定了。雖然入定的時間只有短暫的幾息,但是,他發現自己的心境明顯提高。

  也許清玉師叔說的對,他確實應該多多出來歷練。

  現在,張逸塵心裡已經不再反感這個任務。同時,他自以為這一天下來,找到了與小孩子相處的正確方法。對於如何完成這個任務,他心裡終於大致有了譜。

  第二天清晨,沐婉兒是被餓醒的。肚子“咕嚕咕嚕”的叫個不停,整個人餓得前胸貼後背,兩眼直發黑。

  她深吸一口氣,趕緊從懷裡摸出白玉瓶兒,從中取出一粒養靈丹。正要往嘴裡塞來著。

  這時,耳邊響起張師叔那不鹹不淡的聲音:“養靈丹治不了你的餓。”小傢伙剛剛飽睡一晚,正是神清氣爽的時候,服用養靈丹沒有半點效果。白白浪費丹藥而已。

  沐婉兒聞言,使勁的咽了一口唾沫,立刻將手裡的養靈丹收進白玉瓶裡——實在是太餓了,稍一遲疑,她絕對會把香噴噴的養靈丹當成桂花糖丸一口吞下去的。

  “給。這是辟穀丹。”張逸塵手一揮,扔過來一個綠嘴的白玉瓶兒,“吃一粒,可以飽腹一天。”

  聽說是能飽肚子的,沐婉兒整個身心都被迎面飛來的小瓶兒深深的吸收過去了。只見她呼的騰起身子,平空躍起兩尺來高,一雙小手穩穩的在空中將白玉瓶兒接住。

  “弟子謝師叔賜靈丹。”她蹲身行過禮,便迫不急待的走回原位,背對著張師叔,打開了白玉瓶兒。

  一股米飯的香味兒直鑽鼻底。

  “好香!”頓時,沐婉兒只覺得口舌生津。肚子很應景的“咕嚕”使勁叫喚了一聲。

  辟穀丹是白色的,大小和鴿子蛋差不多。

  沐婉兒倒出一粒,迫不切待的服下。

  和養靈丹不同,辟穀丹是入口即化,無需吞咽。服下後,不出兩息,胃裡便有了飽意。

  “味道怎麼樣?”有了養靈丹的全新體驗,張逸塵很想知道,餓慌了後再服用辟穀丹會有什麼不同。

  這時,沐婉兒已經緩過勁兒來了。聞言,她不覺滿臉飛紅——吞得太快,她什麼味兒也沒來得及嘗出來。

  “沒有什麼味道。”她轉過身來垂手侍立著,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張逸塵“嗯”了一聲,仍然是不鹹不淡的說道:“這就對了。”並不是所有的丹藥用上這種極限服藥法都能產生異效的。不然,大家服用丹藥的方法早就改變了。

  張逸塵復又合上雙眼,像是背書一樣的念叨起來:“人食五穀雜糧,會增加體內的雜質,於修行無益。是以,修士多辟谷。修士在金丹以前通常是食用辟谷丹辟穀。辟穀丹分上下兩品。下品辟穀丹只能飽腹半天;上品辟穀丹可以飽用一天。你手裡的這一瓶正是上品辟穀丹。至於金丹以上的大能們,以靈氣辟穀,不再需要辟穀丹。”

  沐婉兒一聽,便知道這是張師叔在指點自己,雖然其中好多都聽不明白,但心中大喜,趕緊的蹲身行禮:“弟子謝師叔賜教。”

  張逸塵翻開眼皮,瞅了她一眼,又說道:“你既然入我宗門,有些規矩便要弄清楚。今天,本師叔先教你最基本的禮儀。首先,修士不行俗禮。”

  接著,他親自示範起來。

  在平常場合,平輩道友之間,行的是抱拳禮。跟俗世的作揖禮一樣,都是雙手抱拳於胸前。

  在正式場合,或者給長者和尊者見禮,行的是道禮:右手展開成掌,平伸於胸前,左手直豎於右掌之上,微微向前欠身。

  沐婉兒又不是真正的六歲稚兒,所以,只消張師叔示範一遍,便學得有模有樣。

  張逸塵面上不顯,心裡不由暗贊了一句:“好悟性!”同時,又頗為可惜:可惜呀,只是個四靈根,註定仙道艱難。

  接著,他細細的介紹起修真界來:“上古留下的修真界號稱有三千之多,分為上界、下界和冥界。我們這一界叫做炎華界,屬於下界。在下界之上,是上界。相傳,上界居住的都是仙人。所以,上界又被稱為仙界。下界的修士都是從上界遷入下界的仙人之後。所以,飛升上界,無不是我等畢生的夢想與追求。而我等要想能飛升,唯有不斷的提高修為。”

  在炎華界,修士的修為可以分為先天、煉氣、築基、金丹、成嬰、化虛和飛升等七重境界。

  先天之境:即引氣入體階段。此階段,修士能引靈氣入體,但只能凝少數靈氣於經脈之內。

  煉氣之境:修士能納氣於丹田內。至此,仙道方初起。又因為這階段修士以煉氣為主,所以,被稱之為“煉氣士”。

  築基之境:到了這個境界,才能稱得上修行入門。這個境界的修士也因此而被尊稱為“道人”。

  金丹之境:修士於丹田內凝結金丹,仙道初成。故而,這個境界的修士被尊稱為“真人”。

  成嬰之境:金丹破碎,化為元嬰。這個境界又俗稱為“元嬰之境”。至此,修行算是小成。人們以“上人”尊稱此境界的大能們。

  化虛之境:此境界的大能脫胎換骨,化虛為實,修得元神,被人們尊稱為“真君”。

  飛升之境:此境界的大能若是功成,天道會降下九重雷劫。渡劫成功,便霞舉飛升;不成功,則前功盡棄,神魂不保,灰飛煙滅。修士到了這一境界,通常已窺得天道,故而,被人們尊稱為“道君”。

  除了先天之境只分為引氣期、凝氣期和運氣期三個小境界,其餘的都被劃分為十個小境界。另外,當修士從低階十層進階高階一層失敗,修為也會小進一步,這種境界被稱作大圓滿。

  修為每上一個境界,修士的能力和天壽便成倍的增長。正所謂,修為高一階,壓死人。修真界向來以強者為尊。修真界等級森嚴,鮮有人敢以下犯上。

  原來我現在處於先天引氣期。聽到最後,沐婉兒暗中一雙小手緊握成拳:強者為尊嗎?姐才不要當一個被碾壓者。姐做自己的主宰!仙道漫漫,姐將上下而求索,成大能,修得大道,霞舉飛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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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1 12:04 AM

  第16章 淬體

  “一天之中,日出之時,天地靈氣最盛。此時修行,往往能事半功倍。”張師叔吩咐道,“修行之道,唯勤奮爾。凡人界雖然靈氣稀薄,對修行不利。但也不能因此而荒廢了修行。從明天開始,你與我一樣,日出即起,打坐一個時辰之後,再趕路。每隔三天的晚上,我會和今天一樣,給你講道一次,每次半個時辰。你若有什麼不懂的,也可以在這段時間裡向我詢問。不過,修行在於悟,所以,我一次只回答你一個問題。”

  “是。”沐婉兒現學現用,恭敬的行了一個道禮。

  孺子可教也。張逸塵滿意的點點頭:“把衣服收了。出發。”

  “是。弟子謝師叔賜教。”沐婉兒又行了一個道禮。無親無故的,張師叔能如此提點她,是她天大的福分。她是從心底裡感激張師叔。

  山裡的風大。一個晚上的工夫,鋪在大石頭上的衣服全被吹得幹乾爽爽的。讓沐婉兒沮喪的是:好好的衣服全被洗花了。並且還皺巴巴的。

  這樣的衣服穿出去,丟死人啦!可是,空間不能用,扔了這些“花衣服”,她就沒得換洗的了。

  也不知道張師叔是怎麼做到的!趕了一天的路,又在山裡吹了一晚上的風,身上的道袍依舊幹幹淨淨的,連道褶兒都木有。沐婉兒用兩眼的餘光飛快的瞄了一眼張師叔。

  張師叔已經起身,背對著她,負手靜立在潭邊。顯然是在等她。

  有第六條規矩在那兒擺著,沐婉兒只能硬著頭皮,快手快腳的將衣服全撿起來,學著先前洪娘子的樣兒,仍然用先前的青綢布包了,紮成包袱,斜背在背後。

  她正想走過去稟告。和昨天一樣,張師叔像是後背上也長了眼睛,一甩袍袖,施施然的走了。

  和昨天晚上相比,他的步幅和步速又加快了些許。

  還好,飽睡了一晚,又剛剛吞服了辟穀丹,沐婉兒現在神清氣爽,精氣神十足。緊了一把背上的包袱,她趕緊一溜小跑的追了上去。

  接著,她驚喜的發現,自己的體能明顯比昨天好太多——雖然張師叔的速度明顯高於昨晚,可是她只要咬牙加把勁,完全可以追上去。不過,經過昨天,她大致摸出張師叔的一些性情。比如說,可能是有些潔癖,他不喜歡與人發生肢體接觸。所以,見她身上髒兮兮的,張師叔根本就不讓她近身——昨天,當她努力把兩人間的距離拉近的時候,張師叔便會加快速度,又把距離拉回大約半丈遠。

  有了昨天的經驗,沐婉兒乖乖的落在後面半丈遠。

  早上的山林裡還有些冷。有濃密的樹冠遮著,太陽光也照不進來,只能從樹葉縫裡投下一些星星點點的光斑。

  沐婉兒小跑著,身上的寒意漸漸褪去。大約過了一刻鍾,她的額頭上才沁出一層細碎的汗水。

  她擦了一把汗,暗道:這樣的話,倒也還輕松。終於不要靠養靈丹吊著了。

  手裡的養靈丹不多,就這麼吃了,太可惜。她想多留一些用來練功。

  不想,又過了大約半刻鍾,張師叔身形一晃,竟然呼的一下子飄了數丈遠。

  眼見著,他袍袖飄飄,要悄無聲息的消失在樹木叢中。我的天!沐婉兒按下湧到嘴邊的尖叫,慌忙拔腿追了上去。

  還好,張師叔“飄”過之後,速度又恢復如初。

  別看只有幾有丈遠的距離,沐婉兒費了老鼻子勁,才堪堪追上。

  哪知,張師叔又呼的“飄”了,又把她落下數丈。

  這……沐婉兒張了張嘴,唯有咬牙,再追上去,心裡卻是淚流成河——師叔,咱們能好好趕個路,不這樣折騰麼?

  可是張師叔卻顯然是“折騰”得起興了。從此,只要她一追上去,他便立馬又重新把距離拉開。

  他這樣一味的折騰,沐婉兒也拿他完全沒辦法,只能悶頭跟上——首先,早上的時候,張師叔就說了,宗門最講究的是上尊下卑。他是師叔,長為尊,是以,她身為晚輩,有意見也不能提,否則就叫做以下犯上。以下犯上,是宗門僅次於叛門之罪的第二樁大罪;其次,她的入門試是跟張師叔去宗門。而張師叔早有言在先,她若是跟丟了,就算入門試失敗;再說,荒郊野外的,除了他倆,這一片連個人影都木有,她也不敢不跟呀。

  只是這樣一來,她又感覺和昨天一般吃力了。

  如此反復,幾次三番之後,沐婉兒終於再也扛不住,不得不掏出白玉瓶兒來,吞服一粒養靈丹。

  一天下來,瓶裡的養靈丹又少了兩粒。張師叔比清玉師叔祖出手大方些,送給她們這一瓶裡共有二十粒養靈丹,卻也架不住這樣的消耗呀。

  沐婉兒甭提有多肉疼了。

  月上中天的時候,他們才在一條小溪邊停下來歇息。

  雖然沒有能再和昨天下午那樣洗髓伐經,但是,沐婉兒同樣幾乎又成了一個泥猴。躲在水草叢中,她搓掉身上的污垢,看到又似乎變得更細膩了些的皮膚,終於領悟到張師叔的良苦用心:張師叔這樣做,是在助她淬體,排出體內的雜質。

  於是,她心裡的那點不滿沒了,取而代之的是,滿心的感激之情。

  晚上,等收拾妥當,她已累成狗樣,照樣是兩眼一合,便睡得香甜。

  第二天,沐婉兒是被張師叔用一顆小石子“敲”醒的。

  睜開眼睛一看,天邊剛現出一道亮色。太陽要升起來了!她趕緊一骨碌爬起來,跑到張師叔面前行禮:“師叔,早。”

  張師叔在打坐,只是閉著眼睛“嗯”了一聲。

  看上去是嫌我睡得太死了……沐婉兒尷尬的撓了撓頭,跑到張師叔的後面,在他身後另外選了一塊較為平整的小石頭,盤腿起來,五心向上,祭起引氣訣。

  日出之時的靈氣果然濃密得多。沐婉兒一連五次引氣入體,每次都是吸納了十多個靈氣光點。其中,以藍色的水靈氣光點和綠色的木靈氣居多,也不乏金色的金靈氣光點。這些靈氣光點同樣每次都是在眉心前凝成小光團,鑽進她的眉心,立馬不見了。

  當第六次引氣入體時,頭開始細細的疼了起來。沐婉兒不得不作罷。不能進入空間養神,她只能閉著眼睛調息,心裡暗自揣摩開來:也就是說,我真的是五行俱全的五靈根。靈根,靈根,顧名思義,應該長得跟樹根差不多。而我的金靈根只剩下四分之一,變得又細又小,清玉師叔祖沒有發覺到?

  一個時辰後,張逸塵睜開眼睛,招呼道:“沐師侄,過來。”

  沒有空間的幫助,沐婉兒的神識還沒完全恢復。好在,頭早就不疼了。聽到聲音,她趕緊爬起來,快步跑到他前面去,行過禮後,恭聲問道:“師叔,弟子在。”

  高門大院裡出來的,禮儀還算不錯。張逸塵滿意的瞅了她一眼,右手展開,手中便赫然變出一個和水桶差不多大小的三足雙耳青銅圓鼎:“你沒有帶水囊,甚是不便。這個藥鼎暫且借給你。你拿它打滿水,帶到路上喝。”

  沐婉兒抬頭瞪著那個比自己的腰身粗幾號的厚實銅鼎,駭得心中“戈登”作響——師叔呀師叔,大清早的,您又要鬧哪樣?您確定就姐這細柴似的小胳膊,不會被它壓斷!

  使勁咽下一口唾沫,她雙手作蒲扇擺:“師叔,弟子很好,並沒有什麼不方便的。”師叔大人,這個傢伙厚實得很,沒有兩百斤,也有一百八十。是姐這個六歲的女孩子能提得動的麼?

  “聒噪!長者賜,不能辭。還不快接過去!”張師叔挑眉,微垂的眼簾下麵盡是戲謔,“師侄小心點兒,這是你師叔用來煉丹的寶貝。要是不小心給砸壞了,師侄得照樣賠個新的。”

  這算哪門子的“長者賜”!沐婉兒哭笑不得,不得不硬著頭皮上前去拿“寶貝”:“弟子謝師叔賞賜。”

  出乎意料的是,她居然提得動!

  怎麼可能!把銅鼎提到溪邊,背對著張逸塵,她難以置信的伸出手輕叩鼎身。

  銅鼎嗡嗡,發出厚重的聲音。

  沒錯,確實是青銅鑄制,沒摻假兒。前世,沐三爺給她請來的老儒喜歡收藏青銅器,是以,她跟著也開了眼,知道如何品鑒。

  果然,修士和凡人是不可同日而語的。沐婉兒看著一雙白嫩的小手,心中感慨不已:僅僅只是先天引氣期的六歲娃娃而已,體能便遠遠強過大多數成年的凡人女子。

  張逸塵暗中觀察著,不覺好笑,暗道:小屁孩,難道你還會鑒定法寶?

  事實上,他剛剛騙了沐婉兒。稱得上“寶貝”的,最起碼也得是下品寶器。此鼎是他還沒有築基之時曾用過的煉丹爐,是件上品法器。還稱不得一聲“寶貝”。一直收在儲物袋裡,沒找到合適的機會賣掉。法寶珍貴,他當然不可能把自己現在用的丹爐給沐婉兒煉體。

  於是,沐婉兒悲慘的煉體之路升級——頭上頂著一鼎水,在崎嶇不平的山路上,腳下還得快步如飛!

  走了一路,水也灑了一路。

  令她鬱悶的是,水灑出來,澆得她跟只落湯雞似的,鼎裡的水卻半分不見少!

  修真的世界果然不能以常理論之。師叔好手段!這是沐婉兒唯一能想到的解釋。

  養靈丹的消耗立時打著筋頭向上翻。

  如果不是發現每天都能從體內排出不少雜質,並且,豆芽似的小身板日益結實,全身的力氣更是跟風吹似的往上長,這日子簡直是沒法過了。

  只是,她一個女孩子,真的要練出一身硬肉出來麼?沐婉兒一想到自己跟個壯漢一樣,身上全是犍子肉的模樣,不由後背發涼,接連打了好幾個哆嗦——那畫面太美,姐不忍直視。

  就這樣,三天過去,又到張師叔講道時間。這次,張師叔給她講的是修仙的另一道,即魔道,以及魔修。

  有宋牛的記憶墊底,沐婉兒再來聽他的正解,清醒的認識到魔修絕對不會是個好東東:首先,正邪不兩立。修真者與修魔者,走的是截然相反的兩條道。僅這一條,雙方就註定是天生的對立者;其次,魔修邪惡,手段殘忍,象她這種修真小菜鳥唯有避而遠之;第三,修真者一旦道心不守,會走火入魔,弄不好就會墮入魔道,淪為魔修,變得不人不鬼,慘不忍睹。

  啊呀,好怕怕!尤其聽到“不人不鬼”時,沐婉兒聽得小臉都綠了——姐才不要變成醜八怪!

  末了,輪到她的提問時間。她戰戰驚驚的舉起一雙小胳膊問道:“師叔,弟子天天舉銅鼎煉體,胳膊上會不會長出犍子肉,變得慘不忍睹?”

  要是那樣的話,在她心裡,也跟入魔差不多了。

  張師叔果然臉黑了,抬起眼皮子,冷哼:“荒謬!你是在質疑本師叔的煉體之術?”

  “弟子不敢!”他這一聲冷哼,像是一座大山當頭壓了過來,沐婉兒哪裡扛住住?匡唧一聲,膝蓋著地,她狼狽的趴在了地上。

  此時,她終於親身體會到了什麼叫做“修為高一階,壓死人”!

  小懲大戒。

  張逸塵斂起威壓,淡淡的答道:“煉體一道哪是這麼輕松、容易的?此法只是助你淬體健身而已。就你這樣的小身板,即便是照這樣煉一世,你也煉不出幾兩犍子肉來。”心裡卻打了個激零,暗叫“糟糕”:小屁孩倔得跟頭牛一樣,身上的衣服洗得不見底色,天天灰不溜秋的杵在老子跟前,少言寡語的,哪有一絲半點女娃樣兒?搞得老子也真把她當成小子養了。呃,算了,就暫且先這樣練著吧。從明天起,不能再加難度了。

  謝天謝地。不會長成肌肉女。沐婉兒懸著心總算落到了實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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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1 12:07 AM

  第17章 先天凝氣期

  正所謂,山中無甲子,歲月不知年。不知不覺中,師叔侄二人在深山老林裡穿梭了一月有餘。

  一個多月的跋山涉水,沐婉兒在山頂看過日出,也在穀底看過日落;涉過潺潺溪流,也見識過幽靜的深潭;穿行於蒼茫的林海裡,路過絢爛的山花邊……眼裡的世界漸漸變大,她心裡的世界也越來越大。偶爾回想前世的所謂爭鬥,頓時只覺得寡然無味,愚蠢之至。

  又到講道時,張師叔收回青銅鼎,說:“前面幾次,我大致介紹了修真的五大要素,即丹、器、符、陣、財。至此,相關的入門常識已經講完。這一個多月裡,你煉體亦已略見成效。以後,不必再頂丹爐了。從今天起,我傳你宗門的入門劍術——太一十三劍。此劍術是我太一宗內、外門弟子都要學習的基本劍術。我每次講道時傳你一劍,你每天沒有練完一千遍,不准睡覺。”

  說著,他的手裡便多了一柄兩尺來長的桃木劍。沐婉兒前世見過道士作法,道士們用的正是這種桃木劍。

  腕子一翻,張師叔挽了個劍花,繼續說道:“今天我傳你太一十三劍的第一劍,刺之劍。我先示範一遍。”

  說完,他撩起袍角,將之別在腰帶之上,呼的一個箭步踏出,手裡的桃木劍如靈蛇出洞,“錚——”,木劍刺出,竟然發出金石般的破空之聲。

  啊,簡直是快如閃電!太快了!沐婉兒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好在,張師叔接下來放慢速度,慢慢的又重新演示了一遍劍招。

  “看清楚了嗎?”

  沐婉兒一邊點頭,一邊情不自禁的空手照葫蘆畫瓢。

  “嗯,有兩分樣子。”張師叔從執劍開始,又重新慢動作演示一次。這回,他一邊演示,一邊詳細解說了“刺之劍”的動作要領。

  在內門,象這種基礎的劍術都是弟子去藏書閣借閱玉簡,自行領會練習。以至於內門弟子的太一十三劍也只是招形相似而已,在很多細節方面甚至大相徑庭。而外門沒有藏書閣,由內門諸峰築基期弟子輪流講道。內門的煉氣期弟子也可以去旁聽。

  張逸塵本人在劍道上的悟性較差,也曾去外門旁聽過劍道峰的師兄們傳授太一十三劍。師兄們也是這般教授的——只講動作要領,傳授劍式,至於具體的劍招由學習者通過日復一日的領悟而自成。這個過程即“磨劍”。

  演示完了,他把桃木劍給了她:“你試試。”

  “是。”沐婉兒雙手接住,屏氣凝神,學得極為認真。三遍之後,劍式初成。

  “嗯,不錯,要領大體上是掌握了。”張師叔禁不住贊了一句,輕指三兩丈之外的密林,“你去那邊找棵樹,往樹幹上刺。每一劍都盡量爭取落在同一個點上,自行練習去吧。”

  “是。”沐婉兒執劍行過禮,噌噌的,三步並作兩步,迫不急待的跑到密林裡,選了一棵大碗公大的雜樹,開始練劍。

  擔心折斷了桃木劍,她手上不敢用力。於是,一劍刺出,劍尖輕叩樹幹。

  “出招要有力,盡你的全力刺出。”背後傳來張師叔的聲音。

  “是。”沐婉兒深吸一口氣,凝神於劍尖,用盡全力,呼的一劍刺出。

  “噌——”,桃木劍竟然刺入樹幹半寸有餘。

  張師叔咋舌!小屁孩好厲害的悟性!

  這——,真是柄木劍!沐婉兒難以置信的拔出劍,仔細察看。劍尖完好如初!

  好寶貝!暗贊一句,她盯著樹幹上的劍孔,屏氣凝神,又是一個箭步刺出。

  呃,偏了!

  再來!

  又偏了!

  再來!

  ……

  不知不覺,樹幹被沐婉兒刺成了馬蜂窩,密密麻麻的布滿了深深淺淺的劍孔。

  而沐婉兒只覺得手裡的劍越來越沉,人也累得氣喘如牛。

  劍招漸漸慢了下來。但是,劍形依舊,半點不見走樣兒。

  不知道刺了多少劍,她的劍終於大抵能刺到一處了。

  嗖嗖嗖……

  又不知道刺了多少劍,她每次出劍都能落在同一個劍孔裡。

  嗖嗖嗖……

  “撲——”雜樹被刺穿!

  腕上一用力,她“嗖”的抽回劍。

  “嘩——”亭亭如蓋的雜樹折成兩截!

  自己居然用柄木劍刺倒了一棵這麼粗的樹!瞅著倒在地上的樹冠,沐婉兒張嘴結舌,呆若木雞。

  “還餘三百一十二劍。”張師叔的聲音再度響起。

  “是。”沐婉兒回過神來,趕緊提著劍重新去找樹,繼續練劍。

  這回,領教到自己超強的戰鬥力後,她特意挑了棵足足有一人合圍那麼粗的大樹。

  深吸一口氣,桃木劍,刺!

  “撲!”

  劍尖刺入一寸有餘!

  再刺!

  劍尖准確的落入先前的劍孔裡!

  再刺……

  三百一十二劍,完成!

  沐婉兒已經累成狗,右手腕更是又麻又痛,好象不是自己的一般。走過去,輕撫深入樹幹中心的劍孔,用袖子胡亂擦去滿頭滿腦的汗水,她終於從心底裡笑了出來。

  偷偷回首,飛快的瞄了一眼張師叔。他正在閉著眼睛打坐,看上去完全無視這邊。

  沐婉兒提著劍,自去水邊梳洗,洗衣服。

  也許是初次練劍,自覺小有所得,這天晚上,她精神亢奮,打坐的時候,竟然沒有雙眼一合,一覺睡到東方欲白。

  於是,引氣訣,走起!

  數十個斑斕的靈氣光點飛了過來,凝成一個亮白色的小光團,呼的鑽進了她的眉心。

  沐婉兒正要抓緊時間,第二次祭起引氣訣,這時,不一樣的事情發生了!

  亮白色的小光團並沒有和以往一樣,一入眉心便不見了。她看到小光團在眉心裡迅速散開,撲閃撲閃幾下,除了三兩個留了下來,絕大多數的小光團又逸出眉心,跟出籠的鳥兒一樣,又四散而去。再細看眉心。只見眉心處現出一條細線般的鮮紅管狀物。留下來的小光點先後鑽進這條管子裡,又不見了。

  這分明是《靈氣訣》裡描述的凝氣期狀態!

  那根鮮紅色的管狀物便是督脈的一段。人體有兩條主脈,即任督二脈。其中任脈主血,督脈主氣。凝氣期的主要任務就是凝結靈氣,將督脈打通。

  進級了!

  沒想到,竟然不知不覺之中便進級了!

  沐婉兒滿心歡喜,決定乘熱打鐵,鞏固一下修為。

  仍然是先引氣入體,然後,在小光團進入眉心的那一剎那,她迅速祭起《靈氣訣》第二層功法,凝氣訣。

  凝!

  眉心處像是支起了一張無形的網。呃,好吧,這張網的網孔應該是有點大。靈氣光點跑了近一半。

  剩下的小光點被凝成一小小的團,牢牢的束縛在督脈之內。

  至此,算是一次完整的凝氣過程。

  要想打通督脈,還要引入更多的靈氣團。沐婉兒又引氣入體。這次,有了前次的經驗,她的凝氣訣明顯嫻熟不少,逃出眉心的靈氣光點不足五分之一。又一個靈氣團凝於督脈之內,和先前的小光團混成一個。

  ……

  十餘次之後,眉心處的這一條督脈分段充滿了靈氣。亮白的靈氣團灼灼發光,照亮了她的印堂。

  頭又疼了起來。

  沐婉兒睜開眼睛,看了不遠處的張師叔一眼。後者仍然在閉著眼睛打坐,臉上一如既往的古井無波。

  其實,也就是看上去不管不問而已。這一個多月來,沐婉兒已經充分領略了築基修士的厲害——即便是閉著眼睛,張師叔對周圍數十裡的動靜那也是瞭若指掌;但凡張師叔經過之處,周邊的飛禽走獸早就跑得沒了影。也偶爾在路上碰到過一兩只病了或受傷沒法逃的,沐婉兒看到它們都是死死的趴在地上,身子簌簌發抖,那可憐樣兒分明是恨不得能鑽進地底下去躲起來。

  所以,賭不起啊,她一直不敢進入空間。也不知道空間裡的小茅屋有沒有被山風吹倒……唉。

  歎了一口氣,她只能揉著發脹的太陽穴,天為被、地為床,乖乖睡覺。

  待她安然入睡後,張逸塵又睜開眼睛,神情古怪的瞅了她一眼,暗道:小屁孩,能在凡人界這麼快就又進了級,你還有什麼好惆悵的!

  可憐他,自從上一次入定,心境漲高了許多之後,這一個多月來,丹藥是大把大把的吃,修為卻未增進半分,生生把人鬱悶死了!

  身形一晃,他站在剛剛沐婉兒練劍的地方,細細察看了兩棵樹上劍孔,不覺刮目相看:才一千劍,就能達到這樣的力度和准度,小丫頭莫非是劍道上有天賦?

  想當初,他足足練了十來天,也沒有練到這程度。

  再一回想一個多月來,小丫頭表現出來的領悟力和吃苦耐勞精神,尤其是對自身的那種狠勁兒,這不正是劍修們身上共有的特性麼?張師叔扶著樹幹,回首瞅著席地而臥的某人,輕笑著搖搖頭:沒想到,自己這個劍術戰五渣的丹修居然也有可能教出一個劍修來!

  世事難料哈。修真之道,果然在於修士本身。資質只是入門磚,丹、符、陣、器、財也只是手段,機緣那是錦上添花,它們並不是修真的全部。修道艱難,唯有一顆堅不可破的道心才是支撐我等修真之士走下去的基礎……

  張逸塵就這樣扶著樹幹頓悟了!

  與此同時,他的周邊像是刮起了一道龍卷風,天地間的靈氣翻騰著,一古腦兒的朝他湧過來。

  三息之後,他的丹田裡發出“啪”的一聲脆響,築基三層的修為禁錮應聲而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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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1 12:10 AM

  第18章 靈氣灌體,煉氣二層!

  沐婉兒在熟睡中被靈氣引起的動靜驚醒。

  她爬起來一看,只見四周風起雲湧,遮星避月。而張師叔正閉著眼睛,單手扶著樹幹,跟個石雕似的站在她先前練劍的大樹下。狂風吹得他的袍角獵獵作響。

  再仔細一看,張師叔身上竟有靈光閃爍,宛若星光點點!

  咦,這是怎麼一回事?

  沐婉兒看不明白。但是,她很快就感覺到自己從未有過的神清氣爽,周身舒暢!

  靈氣,是好濃鬱的靈氣!

  管它是怎麼一回事。反正有這麼濃的靈氣,絕對不會是壞事!沐婉兒當下心喜,就地盤腿而坐,五心向上,引氣入體。

  引氣訣!

  立時,從周圍濃稠的靈氣裡抽出了一股靈氣。這股靈氣非常稠密,凝成實質的白霧狀,足足有她的小指頭粗,打著轉兒鑽進她的眉心。

  細線般的督脈分段被撐得渾圓!

  好痛!沐婉兒只覺得眉心像是要被脹破了!痛到仿佛下一息就會魂飛魄散,她哪裡還顧得上催動凝氣訣!

  情形卻越來越危險:眉心裡的淡白色靈霧尚且來不及散發出去,外面又有更多的靈氣鑽了進來!

  督脈瞬間變粗了近一倍!

  可是,即便如此,僅憑這小小的一段督脈仍然裝不下瘋狂湧入的靈霧!

  眼見著,眉心的經脈脹脹鼓鼓的,就要被撐破了!

  在這個危急時候,沐婉兒終於緩過勁來!

  她趕緊祭起凝氣訣。

  凝——

  淡白色的靈霧猛的一縮,居然彈了起來,順著經脈向眉心深處鑽去!

  啊——好痛!

  這是在打通督脈!是修真路上必須有的經歷!難得有這般濃稠的靈氣!所以,拼了!沐婉兒咬得一口銀牙“咯吱”作響。

  擠開……擠開……再擠開……靈霧團一點兒一點兒的擠著細小的經脈。

  痛!痛!痛!痛到極點,痛得麻木……漸漸的,沐婉兒已經習慣了開經拓脈造成的鑽心之痛。

  現在她唯一頭疼的是:靈氣湧入的速度太快,而她凝實靈氣的速度太慢!還來不及被凝煉的靈氣在她的經脈肆虐的橫氣直撞,所到之處無不血肉模糊!

  再這樣下去,細小稚嫩的督脈會扛不住的!

  怎麼辦!

  兩世的經驗告訴沐婉兒,越是危急時刻,越要能沉得住氣,千萬不能慌神!

  深吸一口氣,她再凝神細看經脈內的情況。這一看,還真讓她發現了問題的症結所在:這麼一小截一小截的凝煉靈氣,確實是太窩工!這種方法能最大程度的凝煉經脈內的靈氣,盡量減少靈氣的浪費,卻完全不適應眼下這種靈氣爆棚的環境。

  現在,她需要的是速度——快!快!快!

  怎樣才能更快的凝煉靈氣呢?

  沐婉兒本能的看向眉心處不斷湧進來的靈氣。咦,這些靈氣是打著卷兒鑽進來的!而不是直沖沖的闖進來的!

  這個原理,沐婉兒前世就知道。比如說河水,當水流的速度快到一程度時,就會形成水渦。

  那麼,我是不是也可以學著這樣打著轉兒凝煉靈氣呢?

  形勢很嚴重,容不得人想太多。於是,沐婉兒心一橫,決定放手一試。

  要想讓水打轉兒,不難。只要在水中用力攪和就行。沐婉兒決定也跟攪和水一樣,沿著經脈的縱深方向,用凝氣訣盡量“攪和”湧進來的靈霧。

  果不其然,靈霧立刻象被絞麻繩一樣,凝煉成了亮白色的麻花狀!

  接著,和沐婉兒預計的一樣:凝煉過的“靈氣麻花”自行打著轉兒直往前沖!它象一個鑽頭,打著轉兒,呼呼的向前開經拓脈。而後面的靈霧則緊隨而來,把剛剛拓開的經脈撐得脹鼓鼓的。

  呼啦,一息之間,被打通的督脈向前延伸了足足有半寸!比原來一截一截的煉化快多了!並且,這樣開拓經脈造成的疼痛感明顯較之前低兩成以上。

  省時省力,高效率!行,就這麼幹!

  懸著的一顆心終於又落回實處,沐婉兒呼出一口濁氣,穩住呼吸,盡量象平時一樣做到心情放鬆,輕松自如。問題解決了,她現在要做的是,盡量保持神識的穩定,細水長流的去“攪和”靈氣,打通督脈。

  煉著煉著,她又有了新的發現:被撚成一股的淡白色靈霧本來就是打著轉兒湧進眉心的,她只要順勢而為,象抽陀螺一樣,在一旁有規律的加煉一把,就能事半功倍的保持住“靈氣麻花鑽”的運轉!

  啊,姐真是太聰明瞭!沐婉兒禁不住為自己點了個贊!

  這樣一來,原本狂暴的靈霧終於被穩住了。“靈氣麻花鑽”和被套上馬鞍的千裡馬一樣,由她的神識牽引著,在督脈裡披荊斬棘,漸行漸遠……

  不知道過了多久,前頭的阻礙猛的一松,“靈氣麻花鑽”好比是游龍歸大海,突然鑽進了一片廣闊空靈的所在。

  這是……丹田!

  靈氣潮水般的湧入,呼啦啦,原本黑黝黝的丹田中心區域“噌”被點亮了!

  猛一看,那裡立著一簇流光溢彩的彩色“蘑菇”。

  再細凝神細看,不是蘑菇,而是五根晶瑩剔透的柱子。它們大小、形狀、粗細各有不同,分別呈金、綠、藍、黃、紅等五色,底部緊緊聚結在一起,有如五根水晶雕刻的枝丫,指向丹田四周。

  原來靈根是長這樣的!

  五根“水晶柱”以綠色的最粗,以黃色的最長。而看上去最差的是金靈根。金色的“水晶柱”又細又短,跟其餘的四根比起來,它更像是個突起的小包。

  再凝神細看,金色小包上竟然還有兩道細小的裂縫!

  該死的宋牛!沐婉兒恨得牙咬咬:姐從此和魔修誓不兩立!

  這一愣神的工夫,丹田裡已經充滿了靈氣。可是,後面的靈氣還在不斷湧入!

  眼見著先前的險情又要重現,沐婉兒趕緊打起精神在丹田裡尋找出口:《靈氣訣》裡說的清清楚楚,丹田裡有兩個出入口,一個是通向督脈,一個是通向任脈。

  她現在打通了督脈,靈氣沿著督脈湧入丹田,若不盡快把任脈也打通,丹田遲早會被擠爆的。

  她的丹田不大,神識順著靈氣流走,不一會兒就轉到了另一面。

  咦,這是——碧玉珠子!

  碧玉珠子靜靜的懸浮在綠色靈根的背面。沐婉兒差點把它當成了木靈根上的一個大疙瘩。

  唔,它好象比在外面的時候透亮了許多……不過,現在可不是品賞把玩法寶的好時機!沐婉兒只是匆匆掃了一眼,便又順著靈氣流繼續找尋著。

  很快,她便找到一個比針尖大不了多少的細孔。若不是之前,她在細線般的督脈裡“鑽”了那麼久,神識變得“明察秋毫”起來,幾乎會錯過這個口子。

  找到出口了,還猶豫什麼!“麻花鑽”,走起!

  沐婉兒凝神,將丹田裡的靈氣重新又凝成比頭發絲還要細的一股,象穿孔引線一樣,送到細孔裡。然後,再順勢一擰。一個纖細的“靈氣麻花鑽”有如靈蛇入洞,嗖的鑽進了細小的經脈之中。

  丹田裡擁擠的靈氣終於找到了出路,前僕後繼的擠了過來。

  牽一發,動全身!全身的血液像是被點著了,她只覺得渾身氣血翻滾,整個人瞬間進入沸騰狀態!

  “噗!”當即,她噴出一口暗紅的老血。

  下一次,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才能再碰到這麼多的靈氣了!所以,沐婉兒,你不能放棄!堅持!沐婉兒,你給姐挺住!

  深吸一口氣,強行按下喉頭的腥甜,沐婉兒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全力“攪和”起靈氣來。

  快刀斬亂麻!亂世用重典!她現在唯有以暴制暴,用神識與靈氣撚成的“靈氣麻花鑽”強行壓制住體內暴走的血氣。這是她前世打理沐府得出來的經驗——該鐵腕的時候,就得鐵腕!

  果不其然,兩強相遇,勇者勝!暴走的血氣竟這樣被她的“靈氣麻花鑽”生生的鎮壓了下去!不但如此,前者還被後者完全馴服,與後者裹成一團。亮白色的“靈氣麻花鑽”被包裹成“血色麻花鑽”,在經脈裡的推進速度立馬翻了一倍!

  只是這樣一來,痛感也翻倍!

  沐婉兒痛並快樂著,在心中大呼:“過癮”!

  一刻鍾之後,“血色麻花鑽”打通經脈隔閡,接通任脈。

  再來!

  沐婉兒一鼓作氣,將“血色麻花鑽”牽引進任脈。

  鑽!鑽!鑽!

  一行勢如破竹,銳不可擋!

  ……

  終於,任督二脈的交匯之處,通!

  至此,任督二脈總算是全部打通!

  沐婉兒沒來由的只覺身上一松,精神亦為之一振。所有的疼痛消失了!疲勞消失了!被靈氣沖擊得血肉模糊的經脈轉眼變得柔韌而光滑!

  淡白色的天地靈霧自眉心鑽進體內,經督脈,至丹田,在丹田裡轉了一圈,出丹田,至任脈,最後督脈匯合。

  不知不覺中,沐婉兒便引著“靈氣麻花鑽”在體內走了一圈。這一圈,叫做小周天!

  天,煉氣一層!姐跳過先天運氣期,直接進入了煉氣一層!

  外面的靈氣仍然在源源不斷的湧入。時不可失!機不再來!沐婉兒按捺住狂喜之情,平心靜氣,繼續引導靈氣運走小周天。但是,在將靈氣導入丹田之時,“靈氣麻花鑽”驟然松開。於是,亮白色的靈氣便呈霧狀散開。

  凝!

  像是有一張大網壓罩下來,靈氣沉底。

  呃,好吧,和細線般的任督二脈相比,丹田簡直是海洋。凝氣訣使不上勁兒,被強行壓下的靈氣絕大多數又升騰了起來。

  略加思索,沐婉兒換了個方式:既然強壓不住,那麼就讓靈氣全動起來!

  再凝!

  這回,她又把靈氣重新凝成麻花狀,像是溜馬一樣,牽引著靈氣,繞著丹田壁慢慢的,一圈又一圈的轉悠著。

  不到十圈下來,丹田裡就出現了一個以五色靈根為中心的氣旋兒。

  只是,沐婉兒的控制力有限。其間,時不時的有一些靈氣逃逸出去。

  不過,沒關系,她略為估算了一下,照這樣的話,起碼有一半的靈氣留在了丹田裡。

  逃逸的那部分靈氣也不能讓它們在丹田裡亂竄。等丹田裡的氣旋兒完全穩定下來之後,她又將那些不安分的靈氣重新撚成“麻花狀”,牽引出丹田,入任脈,再進督脈,與從外界的新鮮進來的靈氣一起運行小周天。

  呵呵,引氣、煉氣兩不誤!

  唯一麻煩的是,她要把神識分成兩部分,一部分在經脈裡引氣,一部分在丹田裡煉氣,挺耗神識的。

  不過,靈氣是修士的空氣,只要丹田裡能盡量多儲些靈氣,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氣沉丹田,煉氣二層!

  沐婉兒一鼓作氣,又接連做了兩個小周天,直到頭又疼起來了,才不得不作罷。

  咦,貌似外面的靈氣散了!沐婉兒狐疑的睜開眼睛。

  “死丫頭,你好大的膽子!”只見張師叔吐出一口悶氣,盤腿坐在她面前,橫眉豎眼的沖她吼道,“沒有師長引導,你竟然膽敢私自引靈氣灌體!你也不怕經脈寸斷,丹田盡毀,從此淪為廢人!”

  唔,師叔的臉好白皙哦,跟官窯出品的貢瓷一般,細細的,透著光兒!沐婉兒愣了一下,禁不住脫口而出:“哇,師叔,您變年輕了呢!”先前,師叔看上去大概是二十五六的話,現在看上去最多二十出頭。

  “你……”張師叔一頓,滿臉飛紅,兩只耳朵尖在皎白的月色下透著粉兒,旋即,龍眉緊皺,一邊用袍袖掩了口鼻,一邊沒好氣的連聲斥道,“去去去,少貧嘴!去一邊先收拾幹淨,我有事情要吩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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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1 12:12 AM

  第19章 師叔,救命啊

  沐婉兒低頭一看,尖叫一聲,從地上一躍而起,順手抓起腳邊的青綢包袱飛也似的逃了。

  天,她像是剛剛從最劣質的臭墨汁缸裡浸泡了一天一夜似的,渾身上下糊著一層黝黑的泥濘,臭氣沖天!

  姐兩輩子加起來,都沒有這般丟人現眼過。

  “撲騰!”沐婉兒連衣服都顧不上脫,直接跳進了旁邊的幽潭裡,濺起一朵老大的水花。

  這破孩子!見她生龍活虎的,氣息也很平穩,張逸塵總算是真正放下心來,啞笑著的搖搖頭,轉過身去,背對幽潭,負手而立。

  此行,托小丫頭的福,他先是入定,後是頓悟。這是他自六歲開始修行,六十七年來,從來沒有碰到過的幸事。尤其是頓悟,從來都只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傳說。在今晚之前,他也只是聽說過頓悟之神奇,據說一次頓悟,能頂半世修行。

  現在看來,這裡頭確實有以訛傳訛的誇張成分,但是,頓悟確實神奇得很。比如說,他這一次頓悟,修為便連進兩層,由築基三層直接躍級為築基五層。並且,境界穩固,沒有留下因修為急飛猛進而造成的隱患。

  萬萬沒有想到,在靈氣稀薄的凡人界,他張逸塵卻能有這般奇妙的際遇!

  當然,這一切,首先要感謝做事一絲不苟、堅持原則的清玉師叔!其次要感謝假小子沐婉兒。啊,小屁孩簡直是他的福星!再者,最最最要感謝的是他張逸塵本人啦。幸虧他尊師重教,且為人最守誠信,謹遵清玉師叔的法旨,沒有對這次任務陽奉陰違!

  不過,感謝歸感謝,小屁孩私自引靈氣灌頂,此舉危險之至,還是要狠狠的教訓一頓的。

  想到這裡,張逸塵細瞇星目,用手摸著光滑圓潤的下巴,暗暗想道:要怎麼處罰這破孩子呢?

  沐婉兒正躲在潭邊的蘆葦叢裡搓洗身子,突然感覺後背冷風陣陣,不由的使勁打了一個寒戰。

  唔,寒潭水冷,動作要快些,師叔還在那邊等著呢。於是,她手裡的動作越發麻利起來。

  她身上實在是太髒了。黑色的“泥濘”裡,除了大部分是從體內排出的雜質,還有一些是呈膠狀的暗紅色物質。這些是摻著皮肉的血塊——任脈主血,幾處經脈隔閡之地又長年累月的積有大量廢血。任督二脈一打通,經脈破損而從裡頭剝落下來的血肉和這些廢血,和著經脈內的雜質,全部排出了體外。

  別看她現在全身上下粘滿了這些猙獰的血塊,其實,正所謂,舊的不去,新的不來。經過這一次深入經脈的淬體,她的任督二脈受益最大:被拓展了一倍有餘,變得更寬闊,更柔韌。她的身體也更結實,保守估計可以和中品法器媲美。偏偏她看上去又膚如凝脂,光滑細膩,嬌嫩無比。搓乾洗淨的她,簡直就跟枚剛剝掉殼的白水煮雞蛋一般潔白細滑!

  “修仙,真的是太神奇了!”沐婉兒忍不住嘖嘖的贊了一句。

  飛也似的躲到潭邊的兩塊大石頭後,從包袱裡取出一件早已不見底色的中衣穿上,某人當即傻了眼:老天,衣袖突然短了一寸有餘,明明昨天穿的時候還是恰恰好的!

  還好,中衣夠長,尚且還能遮住肚子。

  再換上同樣洗得不見底色的長褲——呃,先前到腳背的褲腿邊縮到了腳踝上兩指半的地方。赫然現出一截如白玉般無暇的小腿。

  哈,這是起碼長高了兩寸的節奏!

  嗚嗚,衣不蔽體,叫姐怎麼出去呀!

  她的衣服從裡到外都是用的細綢布料。綢緞之類的,穿在身上舒服,但卻最經受不住搓磨拉扯。穿行在深山老林裡,外面的裙子不出三天便被掛成了條狀物。反正,裡頭的長褲夠厚實,所以,她索性就將外面的布條裙子扔了,光穿著長褲——在府裡,她看到粗使婆子和丫頭們也是這般,僅穿著長褲,從不穿長裙的。

  呵呵,大夏天的,既方便又涼快!當時,她是這麼想的。可是,現在,她終於後悔了:早知道就不該扔掉的,至少可以扯成布條兒,象山裡的獵戶人家一樣纏在小腿上。

  空間又不能用。即便能用,裡頭的衣服也照樣短了!沐婉兒略加思索,果斷的拿起一件中衣,從衣邊上,“滋的”的撕下一條寸寬的布條兒來,俯下身子快手快腳的自腳踝開始,連同半截褲腿在內,將整個兒小腿都一圈兒一圈兒的纏住。

  唔,不錯,跟前世看到過的夷族女子差不多。

  於是,她又撕下一條,將另一條小腿也照樣纏上。

  撕壞了中衣不再隨手扔掉,而是照樣打包收好。吃一塹,長一智。剛剛的經歷告訴她:修行是挺耗東西的,所以,她時時要本著變廢為寶的原則,物盡其用,不可浪費。

  換下的髒衣服暫且扔在潭邊,沐婉兒一邊把頭發擰幹挽在頭頂,一邊快步從大石頭後出來,三步並兩步的走到張師叔背後,行禮道:“師叔,有何吩咐?”

  張師叔轉過身來,看到她穿得不倫不類,皺了皺眉頭,說道:“先前師侄進級的時候,有同道中人飛趕過來,欲行不善。被我識破,那廝扔下一道爆破符,匆忙遁走。”

  什麼!竟敢暗算姐!沐婉兒火起,問道:“師叔可曾看清那廝的面相?”

  “他架著一件雲狀飛行法寶,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又有隱匿符護身,本師叔不曾看清他的相貌。”張師叔瞅了她一眼,如實答道,“只看清他的修為是煉氣七層。”該死的,若不是那廝有隱匿符遮形隱跡,他堂堂的築基中期修士也不至於教一個煉氣七層的小蝦米從鼻子底下逃了去!真真的是奇恥大辱!

  呃,足足比姐高出五個小境界,真心打不過呢。沐婉兒瞬間熄了火,撓著頭訕笑道:“沒看清,那就算了。”

  “區區一個煉氣七層的散修,休想在本師叔面前撒野!我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神識印記。他縱然是跑到天邊也是逃不掉的。”見她這般作態,張師叔暗中發笑,挑起一邊眉毛,慢條斯裡的說道,“沐師侄幫我甚多。過會兒,師叔就去將這廝擒來,任師侄發落。師侄且在這裡安心稍等片刻就是。”

  我幫了師叔,還“甚多”?沐婉兒丈二和尚摸不到頭,仰著小臉,一雙亮閃閃的大杏眼眨巴眨巴著。

  張師叔臉上繃不住了,握拳掩嘴輕笑:“我從師侄身上得到了一些啟發,從而頓悟,修為才能連升兩級。此間,師侄功不可沒。”

  原來,那就是頓悟!腦海裡回想起師叔站在樹底下的情形,沐婉兒恍然大悟,連忙行禮:“恭喜師叔。”抬起頭來,她笑得天真爛漫,“呵呵,師叔頓悟,弟子也跟著沾了不少光哦。”唔,師叔,這下咱們算是兩清了,誰也不欠誰的因果——師叔說過,修士欠下因果,是件大麻煩事,搞不好會落下心魔的。所以,這事就到此為止哈。

  她不提還好,聽她一提起這事,張師叔眼前不禁又浮現出先前的驚險畫面,當即眼裡笑意全無,拉下臉來,哼道:“你好好呆在這裡,莫要再輕舉妄動,等本師叔回來再好好的跟你算帳!”

  貌似之前是咱給師叔添了大麻煩,因果沒法了。沐婉兒趕緊老老實實的垂頭應道:“是。”

  張師叔一揮袖,禦劍離去。

  等沐婉兒再抬起頭來時,他已象流星一般劃過夜幕,眨眼的工夫,便化作了天邊的一個黑點。

  啊,師叔好厲害!沐婉兒握拳,一雙眸子亮若星辰:總有一天,姐會變得跟師叔一樣厲害!

  此刻,離天亮還要一些時間。沐婉兒睡意全無,索性提起桃木劍,走到先前練劍的大樹底下,准備練劍。

  “咦,劍孔呢,哪去啦?”

  一人合抱的樹幹完好如初,就象從來不曾被她刺過一般!沐婉兒忍不住伸手去輕撫樹幹。

  不想,她的手還沒落到粗糙的樹皮上,“嘩啦啦——”大樹居然連枝帶葉,整個兒跟篩糠一樣的顫抖起來。

  “嗚嗚……別……刺……痛!”

  從樹幹裡發出一個小女孩斷斷續續的哭聲!

  那聲音奶聲奶氣的,聽上去像是一兩歲的奶娃娃在哭鼻子。

  “啊——妖怪!”沐婉兒驚呼,本能的丟了劍,轉身向後逃竄。

  “別,別……跑!”

  哪能不跑哈!沐婉兒只恨不能多長出兩條腿來!然而,馬上,她就發現事情大大的不對頭——無論她怎麼使勁,加快速度,都只是在大樹的樹蔭底下瞎折騰!

  師叔,救我!救命啊——

  她唯有大聲呼救,卻是光見張嘴,不見出聲!

  “嚶嚶——回來!”背後的聲音比她先哭起來,“別跑……別喊……聽香香說!”

  能不聽嗎?沐婉兒驚嚇過度,欲哭無淚。

  背後,大樹又是嘩啦啦的一陣響起,拂起一道清風。

  清香飄過,沐婉兒莫名的鎮定下來。

  “這裡……沒……靈氣。姐姐……身上……有靈氣。”背後的聲音嗑嗑巴巴的說道,“香香跟,跟姐姐走!”

  你誰呀!誰是你姐姐!沐婉兒想都沒想,果斷拒絕:“不行!”

  謝天謝地,這回是有聲音的!趕緊的,向師叔求救!

  “師……”她剛張大嘴疾呼,只見背後傳來一道破風聲,呼——,一個醋缽大的生綠色光團赫然懸空立在離她三尺來遠的前方!

  “啊,魔修!”雖然顏色不及宋牛的深,但個頭卻比它大好幾號!我滴個娘咧——沐婉兒兩眼直發黑,險些背過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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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1 12:14 AM

  第20章 香香

  “別怕!”生綠色光團一抖,又是一縷清香拂面。

  沐婉兒又莫名的安靜下來。

  “香香不是壞人。”生綠色光團自個兒往裡擠了擠,居然分出一個拇指頭大小的小生綠色光團,“這個,給姐姐……締約!香香,締約!”說罷,小生綠色光團便被送到了離她面門不到半尺遠的地方。

  “你是……樹靈!”之前,張師叔曾講過靈寵的的常識。不是魔修就好!沐婉兒當下了然,吐出一口濁氣,緊繃的神經終於鬆懈下來。然後,她發現自己又能行動自如了。

  生綠色光團看上去非常高興,歡快的彈了兩下,脆脆的應道:“嗯嗯嗯,香香是樹靈!香香跟姐姐走!”看上去還真像是個一兩歲的奶娃娃。

  沐婉兒卻犯了難。

  師叔說過,修士是可以收靈寵的。但是,收了靈寵之後,修士就要對靈寵負責,比如說,靈寵的吃喝拉撒、修煉資源等等。她現在窮得要死,連自個兒都養不活,拿什麼去養靈寵呀?

  再說,這傢伙拿出一道本源靈識,那分明是要當她的本命靈獸。修士窮其一生只能和一隻靈獸締交一次本命契約。一旦契約成,終身不可解,從此,修士和本命靈獸同使一條命,修士亡,本命靈獸也獨活不了;反之,亦然!

  草木靈族,命倒是挺長的,可是,它們也是出了名的戰鬥渣!

  所以,樹靈,咱倆不約!

  但是不收的話,別看這傢伙看上去萌蠢萌蠢的,她是真心奈何不了哈。

  “香香有用,香香很有用的!”見狀,生綠色光團著了大急,浮在空中,圍著她上上下下的彈個不停,“姐姐收了,就知道!”

  再有用,也只是一棵樹!況且,那麼大的一棵樹,跟把巨傘似的,一頓得要喂多少靈石呀!沐婉兒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大樹,咬咬牙,婉言謝絕:“香香呀,姐姐窮,身上連一塊靈石也沒有,真的養不活你!”一雙小手悄然握成拳——再糾纏不清,姐只好跟你拼一個魚死網破!

  “別,別!姐姐不窮!”感受到了她的殺意,生綠色光團嗖的又退回到原位,飛快的保證著:“香香會老老實實的呆在空間裡的!香香不會亂跑!香香不給姐姐惹麻煩!”

  “你看得到我的空間!”沐婉兒傻了眼!

  “嗯,香香能感覺得到!”生綠色光團怕她不信,在半空中使勁的彈了一下,“珠子裡,有!”

  冷靜,冷靜,先冷靜!沐婉兒深吸一口氣,試探道:“香香,只有你能感覺得到,還是所有人都能看到,或者感覺得到?姐姐的意思是問,還有誰能發現姐姐的空間嗎?”

  生綠色光團打住,懸浮在半空,閃呀閃,像是在思考,過了一會兒才答道:“香香不知道……師叔發現不到!”光團的語言學習能力不錯,現學現用。

  那就好!娘咧,嚇死姐了!沐婉兒用袖子擦去腦門上的細汗,松了一口氣。

  “有了香香,誰也發現不到!”生綠色光團得意的飛過來,圍著她轉了一圈,身上的綠光一閃一閃的,炫目得很,“香香很有用喔!”

  那確實是很有用!沐婉兒聞言,精神大振:“當真!”

  “真!”生綠色光團停住,將那團小光團又往前推了推,“要收下它!”

  小東西還挺會講條件的!沐婉兒抿嘴一笑,果斷的伸手接過小光團。同時,她咬破右手食指指腹,在小光團上滴入一滴血,飛快的在小光團表面寫下一個“契”字。

  隻字血光一閃,“契”字象一張大網,網住小光團和那滴鮮血。接著,呼的一收,字和血滴都鑽進小光團裡不見了。

  本命契約,成!

  沐婉兒將小光團收進眉心,養在識海裡——打通任督二脈後,她便發現了眉心後面的識海。那裡是神識的源泉。

  此時,生綠色光團表面綠光大作。轉眼間,它化成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女孩。她看上只有一兩歲。頭發是生綠色的,在腦袋兩邊紮成兩個寸長的小丫丫;圓鼓鼓的蘋果臉蛋兒,眉毛彎彎,葡萄般的大眼睛,眼珠子卻是碧綠碧綠的,蒜瓣兒小鼻子,厚實的小嘴兒紅嘟嘟的;身上僅系一件棕褐色的肚兜兒;小手小腳跟藕根似的,胖乎乎的……沐婉兒怎麼看,都覺得這是一個吃貨!

  果不其然,香香張嘴打了個呵欠,雙眼迷離的說道:“香香,困!姐姐把香香種進空間裡。啊,有口井哎,香香要在井邊!”說完,身子一團,渾身上下籠上了一層綠紗般的薄霧。

  待綠霧散盡,香香不見了,唯有一顆渾圓的黑紫色的類似於豆子之類的東西靜靜的懸浮在那兒。

  哈,變成樹種了!沐婉兒大開眼界,取下種子。見四下無人,她走到背後的大樹底下,盤腿坐好,心念一動,進入了空間。

  空間大變樣!

  小茅屋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棟青磚紅瓦的小屋,和前世的那棟一模一樣。

  小水潭的位置上現出了前世的白玉石井臺。

  沐婉兒撇撇嘴:小東西倒是眼明手快。姐還沒來得及查看你的底細,你倒是先把姐的老底兒看光了——修士和本命靈寵之間本來就可以神識溝通,再加之,彼此共用一條命,一輩子就綁在一起了,所以,她從一開始就沒有對香香設防(好吧,其實,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設防)。香香在外面,只要神識一動,就能看到空間裡的一切。

  翠綠的竹籬笆也有了,圍住小小的院子。裡頭依舊是雜草蓬生。

  看來自己的修為增進,空間也會進級!沐婉兒滿心欣慰,握拳為自己喝彩:幹得好,沐婉兒!努力再努力,升級才是王道!

  她推開籬笆門,徑直走到井臺旁,以手代鏟,挖了一個淺坑,將樹種種下。香香在沉睡,她沒法與之溝通。不過,前世,她雖然沒有種過樹,卻是養過花,種過好幾種靈植,想來種樹也是差不多的吧。

  忙完之後,也不敢再做停留,她急匆匆的出了空間。

  外面,風平浪靜,只有她一個人。

  很好!隨手擦了一把臉上的汗,沐婉兒心神一動,從識海裡翻出香香的那道本源靈識,查閱起來。

  香香是小東西自己取的名字。她確實是背後這棵香樟樹的樹靈。據本源靈識裡說,香樟樹本是南方才有的樹種。三百多年前,它還是一顆樹上的種子的時候,一隻大鳥連枝帶葉的把它和數百個兄弟姐妹一並丟到了這裡。因為水土不服,只有它一個奇跡般的存活了下來。從此,落地生根,抽枝長葉。幾百年來,香樟樹花開花落,在周邊撒了無數次種子。然而,這裡的條件著實不利於香樟樹的成長,至今,沒有一個子孫成活。身為一棵普通的古樹,它是按本能而活。如果不是碰到今晚的大機緣,它肯定還要繼續這般活下去,直至樹老空心,腐朽而亡。

  張師叔在香樟樹下頓悟,集結了巨量的天地靈氣。沐婉兒是主動的引靈氣灌頂,而香樟樹卻是被動的被灌頂。灌頂之後,香樟樹不但靈智初開,而且還凝結出樹靈。

  樹靈自誕生之日起,自然會得到草木靈族的遠古傳承。只是,傳承巨大,而她修為太淺薄,禁受不住。所以,傳承是暫時分層封印在它識海裡。以後,她的修為每升一級,傳承便相應的解開一層。

  眼下,被解開的傳承只有三條:

  首先,傳承告訴她,萬物有其名。她想,自己是棵香樟樹,那就叫香香好了;其次,從傳承裡,她得到了兩樣本體技能:清神術和驅蟲術;最後,傳承裡顯示,因為巨量的靈氣灌體,她變異了。一般來講,草木靈族屬性非常穩定,產生變異的機率往往不到億分之一。她的變異屬性是“域”。這是一種超強的空間能力,並且會隨著她的修為增進而加強。而眼下,她的域之力僅僅是發現空間、隱藏空間和禁錮之力。而且,她的禁錮之力覆蓋的範圍也很小,只有她的樹冠大小。

  身為樹靈,香香很快就意識到這裡不是個修行的好地方。正巧,她發現沐婉兒身上有空間。而且,她從中嗅到了泥土的芳香,以及濃鬱的靈氣。所以,沒有絲毫的猶豫,她當即打定主意——從此就跟定沐婉兒了。

  只是,身為一棵樹,它現在修為淺薄,根本寸步難行。正著急呢,沒想到某人自己送上門來了。香香趕緊用禁錮之力把人逮住先!

  “果然可以隱藏空間!”沐婉兒看完,滿意極了,轉過身去,學著話本裡的俠士樣兒,伸手拍得樹幹“啪啪”作響,“香香,你以後就放心的跟著姐好了。有姐一口喝的,就絕少不了你的。”哈哈,香香絕對是上天送給姐的大寶貝!

  “沙沙沙。”巨傘般的樹冠無風自動,飄飄揚揚的落下許多樹葉。幾息之內,在地上厚厚的鋪了一層。

  呃,香香,快出來,你脫發了!沐婉兒回過味來,一邊往外跑,躲開“樹葉雨”,一邊用神識聯系空間裡的“小黑豆”。

  “呼——,呼——,呼——”回應她的是一陣香甜的鼾聲。

  眼瞅著香樟樹的葉子掉了一大半兒,沐婉兒有些急了——這可是她的本命靈寵的本體!千萬別出事兒!

  她不曾去過南方,也不曾見過香樟樹,所以,對此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唯有在一旁著急的搓著手轉圈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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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1 12:15 AM

  第21章 改名

  “沐師侄,你在作甚?”

  這時,頭頂上方傳來了張師叔的聲音。

  沐婉兒聞聲,抬頭望去,只見半空中,張師叔背負著雙手,腳踏一把半尺來寬的青色巨劍,青袍獵獵,好不威風。

  “啊,師叔,您回來了!”她趕緊躬身行禮,垂下眼簾,掩去眼底的慌亂。

  “收!”張師叔降下飛劍,在她面前站定,目光掃過從地上的桃木劍,擰眉問道,“你在練劍?好好的把劍胡亂丟地上做甚?還不快撿起來!”

  “哦。”沐婉兒含糊的應了一聲,麻溜的撿起桃木劍,佯裝好奇的指著葉子快要掉光了的香樟古樹,問道,“師叔,好好的,這棵大樹怎麼就要掉光葉子了?”

  張師叔正打算跟她念叨幾句“要端正態度,善待法器”之類的,聞言,也仰頭去看身邊的大樹。

  只見落葉簌簌而下,在古樟樹下鋪了厚實的一層,原本如巨傘般的翠綠樹冠不見了,光禿禿的枝丫上零星的掛有三兩殘葉。

  香樟樹一般生長於南國,四季常青,只有在春季裡才會換葉子。而此時正值盛夏,就算山裡的氣節晚些,恰逢樟樹的落葉時節,但也從來不是這麼個換法。

  “滋——”張師叔星目細瞇,不由凝神細看樹幹。很快,他便歎道:“沒什麼,樹心已空,這棵香樟樹的壽時到了。”

  什麼!沐婉兒愕然,仰頭瞪著光禿禿的樹冠,打起了結巴:“要,要死,死了?”天,不要這麼坑姐,好不好?

  張師叔肯定的點頭,糾正道:“嗯,這棵樹已經死了。”發覺她的聲音不對,他從樹幹上收回目光,看過去。卻只見小傢伙神情慘淡,如喪考妣,想起昨晚小傢伙才拿這樹練過劍,當下心中了然,軟聲安慰道,“沐師侄,莫要自責。生命終有時。香樟樹本來生長於溫暖的南國。在寒冷的北地,這棵古樟樹又是在這深山之中自生自滅,能存活三百多年,已屬世間罕見。先前靈氣那麼濃鬱,它都沒得到機緣延長天壽,想來是這幾百年來虧空得太多,已到必死之時。這是天意,與師侄無關。”心中感歎:到底是小丫頭,心底兒軟。

  而沐婉兒早就忍不住暗中又用神識聯系香香。後者依舊聯系不上。不過,她能感覺得到它狀態還不錯,仍然是睡得昏天暗地,不問世事。再凝神運氣,貌似全身上下並沒有什麼不妥之處,當下心稍寬。聽見師叔在勸慰自己,她仰起小臉,裝出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兒:“師叔,有什麼辦法可以把它帶走嗎?”這可是香香的本體,就是死了,也必須得帶走!

  張師叔一頭霧水,不解的擰眉問道:“這是一棵最普通不過的古樹,生機全無,死得不能再死,你帶走它做甚?”

  這叫姐怎麼回答?香香的事,關乎空間,絕不能透露出去!沐婉兒只好咬著嘴唇,含上一大泡眼淚,半垂下頭,裝可憐。

  張師叔對她的印象本來就不錯,又經過一個多月的相處,在心裡漸漸認可了這個宗門弟子,再加之,剛剛托了她的福,才得了大機緣,見狀,心裡一時軟得能擰出水來。

  “哎!”他無奈的歎了一口氣,竟然破天荒的伸出右手揉了揉沐婉兒的頭,開解道,“婉兒,以後,師叔便喚你為‘婉兒’,可好?婉兒,仙道艱難,危機重重。我們修道之人,本來就是逆天行事,所以,要的便是堅守道心,行事殺伐果斷,最忌多愁善感,拖泥帶水。師叔修道幾十年,也曾碰到過許多本身天資卓絕的女修,她們之中的絕大多數人往往因為象你般行事綿軟,前怕狼,後怕虎的,所以,修行不過二三十年,便已泯於眾人矣。有的甚至終其一生也不能築基。婉兒,你性子沉穩,聰慧過人,又肯吃苦,也吃得了苦,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資質欠佳。所以,師叔希望你收起這些小女子心態,克服自身不足,力爭在仙道上拼出一番成就。”

  這一番話可謂掏心掏肺,誠懇感人。沐婉兒羞愧到粉頸通紅,恭敬的後退半步,躬身行禮:“是,婉兒謝師叔諄諄教誨。師叔的教誨,婉兒定銘記於心,不能忘。”

  帶走香香本體的事,自然不敢再提。她只能在心裡打算:先記住地方,以後一定找機會再尋回來。再說,香香身為樹靈,肯定是有辦法找回本體的。

  “嗯,很好。”她這般受教,張師叔也是滿心欣慰,連連頜首。

  這時,天邊現出第一道霞光。張師叔規定的打坐修煉時間到了。

  然而,張師叔只是抬頭看了看天色,從儲物袋裡取出一疊鑲著寸寬黑緞的青絲道袍,遞給沐婉兒:“婉兒,你先換上這件道袍。”

  沐婉兒抖開一看,居然是小小的一件,簇新簇新的,心中狐疑不已:咦,師叔不是去追那散修去了嗎?怎麼才一會兒的工夫,就做了件新道袍回來?而且新袍子做工用料考究,著實是費了一番心思的。

  像是看出了她的小心思,張師叔尷尬的轉過身去,一邊佯裝欣賞天邊的雲霞,一邊淡淡的催道:“婉兒,發什麼愣,還不去更換新袍!”

  說來也是怪沒臉面的。張師叔本以為自己堂堂一個築基中期的修士去捉拿一個才煉氣七層的散修,那肯定是十拿九穩的。不想,那廝身上居然有道能擋築基大圓滿的修士全力三擊的中品堅甲符。搞得他不但接連三擊皆不中,而且還被堅甲符反擊,一時灰頭土腦,好不狼狽。

  那廝乘機又祭起法寶瘋狂逃竄。幸虧張師叔在那廝身上標有一道神識印記,不然指不定還真讓那廝給逃了。

  見他窮追不捨,那廝終於意識到插翅難飛,心生歹意,竟然駕著法寶掉頭向他沖殺過來,試圖自爆,以期同歸於盡。

  就他那點兒修為,哪能得逞!張師叔一揮七寶摺扇,果斷將之斬殺。

  這事要是傳出去,張師叔還不被人笑死!他氣急敗壞的收了那廝的儲物袋。打開一看,裡頭亂七八糟的塞滿了各種女子的金銀首飾、衣物。

  張師叔當即惡心不已。正要惱怒的一扇子給扇飛,他在裡頭看到了一件花裡胡哨釘滿珠玉寶石的小道袍,尋思著若是摘掉上面的俗物,小丫頭應該能穿,心情才算略好。

  “唔,等一下,還有這個儲物袋,也給你。”張師叔又轉過身來,隨手散修的儲物袋扔給了沐婉兒,“我在那廝身上找到了一張地圖,上面標的像是個修真前輩坐化的洞府。離這兒也不算遠。我准備把你暫且安置下來後,去尋找一番。”凡人界雖靈氣稀薄,但是也是有些散修的,指不定洞府裡頭有什麼機緣呢。

  “謝謝師叔。”沐婉兒歡喜的雙手接住。拿到手裡一看,是個巴掌大的黃褐色半橢圓形態皮囊。囊口裡埋有兩根深棕色的皮質抽繩。它們的兩端都打有一個死結,既是用來紮緊囊口,又是充當掛繩。皮囊摸上去光滑柔軟,和小牛皮差不多。

  在講“財”的時候,師叔有介紹過儲物袋怎麼用。所以,沐婉兒當即輸入靈氣,打開儲物袋。唔,這是一個下品儲物袋,大概有兩方的存儲空間。

  唔,太小,根本就裝不下香樟樹。不過,用來裝雜物之類的,可以裝很多了。而且還可以掩護空間!想到這裡,沐婉兒不由雙眼發亮,甭提心裡有多高興了。

  “快去換衣服罷。”張師叔翻了個白眼:可憐的修真小菜鳥,得個破儲物袋也高興成這樣!

  “是。”沐婉兒抱著道袍,一溜煙兒的跑到潭邊的兩塊巨石後面,將道袍直接套在身上。

  唔,有點兒肥大。袍子能再裝下半個她,袍腳幾乎要擦著地了。

  略一思索,她又從已經撕壞的那件中衣上撕下一條寸寬的布條來,當成腰帶系在腰間,再和張師叔一樣,將儲物袋系在腰帶上。先前的青綢包袱和還沒來得及洗的髒衣服,全一古腦兒的塞在儲物袋裡。最後,她解下頭發,重新在頭頂挽了一個道髻。站在水邊,俯身一看:哈,雄雌莫辨,好一個清秀的小道童!

  她出來之後,張師叔見了,也很是滿意:原本是有七分象小子,這下看上去就分明是個六七歲的小子了。

  “以後,你就這般打扮,便於行事。”心思一轉,張師叔特意囑咐了一句。凡人界不比修真界,他一個大老爺們帶著一個小丫頭,凡人見了,難免會有諸多猜忌,平白的增添一些麻煩。這也是他當初不選官道,而改走小道的原因之一。

  呃,當然另外一個原因是,他身上沒有凡人界通用的銀錢。劫了那散修,這個問題目前已解決。

  “從這裡翻過五個山頭,就能上官道。沿官道再走上三十來裡,便到了陳關渡。陳關渡是進入平南府的門戶之地。那裡三水相匯,南來北往,甚是繁榮發達。我剛才去看過了,東城有一間三水觀。道觀挺大的,香火旺盛,充滿正氣,並沒有什麼不妥之處。我先把你安置在那觀裡。最多十日,我定能尋了那洞府回來接你。”他剛剛晉級,沐婉兒也是如此。如今,他有錢了,原本是打算帶沐婉兒去陳關渡暫作休整,鞏固修為的。不過,思來想去,他實在按捺不住一顆尋寶的心。

  “是,婉兒全聽師叔的。”沐婉兒點頭應下。她才煉氣二層的修為,連神識都還不能外放,探險尋寶之類的事,真心不適合去。

  張師叔瞅著她身上的道袍,略一沉呤,又說道:“婉兒,我們在凡人界行走,你這名字不妨改一改。畢竟女子身份會有諸多不便。”當然,簡單的女扮男裝,在修真界那叫掩耳盜鈴,除非有能遮掩的法寶。不過,以沐婉兒現在的年紀,在凡人界倒是足以混淆陰陽,掩人耳目。

  沐婉兒仰著小腦袋,用詢問的眼神瞅著張師叔。

  果然,張師叔接著說道:“你暫且叫沐晚。朝聞道,夕可死也。只要一心向道,努力修行,從未晚也。以後,我改稱你為‘小晚’,如何?”

  沐晚!這名字不錯,可男可女,挺中性的。沐婉兒芯子裡又不是真正的六齡童,當然非常清楚世間對待女子是何等的苛刻。其實剛剛換上這件男袍的時候,她已經打算好了:以後就以男童身份示於人前——她身量尚小,雙耳也未得及打耳洞,這般穿戴打扮起來,看上去就是一個清瘦的小男孩。

  張師叔的這條建議算是提到心坎裡去了。當即,沐晚仰著臉,星星眼的使勁點頭:“是,小晚謝師叔賜名。以後小晚就改名為沐晚了。”心中暗道,新的名字,標志著一個全新的開始。沐晚,記住,你不再是閨中嬌客,而是一名“朝聞道,夕可死”的煉氣士!

  就在這時,只聽見“轟隆”一聲巨響,樹林裡掀起陣陣塵土。

  兩人聞聲看去,原來是掉光了葉子的古香樟樹從根部折斷,轟然倒地。一人合抱的斷面中心現出偌大的一個空洞,黑黝黝的,一眼看不到當頭。它果然是空心,死透了。

  這樣的朽木,香香肯定不需要!沐晚收回目光,沒有吭聲。

  “走,我們去陳關渡。”嘴角微微翹起,張師叔又象往常一樣,一甩袍袖,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面。

  今天的拉練開始了!沐晚吸一口氣,拔腿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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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1 12:17 AM

  第22章 三水觀

  進入煉氣二層後,沐晚感覺自己的腳力較之前提高不止一兩倍。不過,張師叔在前面走得更快了。她仍然要費一番氣力才跟得上。

  師叔侄二人一前一後,急奔前行。晌午過剛,便已到達陳關渡的東城門。

  陳關渡扼守三水,是南來北往的交通要塞。東城門用青磚和青石混建而成,甚是雄偉。當中的拱形城門之上巨大長條青石上金鉤銀畫的刻著紅艷艷的“陳關渡”三個字。

  城門外的護城河起碼有五十丈寬,其規模竟遠遠超過京城的護城河。護城河上架有三座巨大的鐵板橋,靠外的那一端皆拴有四根黑黝黝的精鐵索鏈。每根鐵索比成年男子的胳膊還要粗。此時,兩座收起,唯有最左邊的那鐵橋被放下。車馬、行人都是從這座鐵橋上進出。一隊黑鎧長槍士兵共十人,分站在鐵橋入口的兩邊,注視著過往路人。

  “唔,這鐵板橋還不錯。”張師叔點頭略贊。見沐晚張著小嘴,滿眼驚艷的盯著鐵橋看,他低頭悄聲告訴身後側的沐晚,“鐵板橋裡摻有少量的鐵精,已非凡鐵,異常牢實,並且風雨侵蝕也輕易不會生銹。”早在官道之上,他不但放緩了速度,也大大拉近了與沐晚之間的距離,並且不再使用去塵術。此刻,兩人皆風塵僕僕,看上去與尋常的道士帶著小徒弟雲游在外沒有什麼兩樣。

  “怪不得敢露天放著,也不怕風吹雨打的銹壞了。”沐晚恍然大悟。陳關渡的護城河,以及護城河之上的十二座鐵板橋是大周之最。前世,沐晚從未離開過京城,只是從一些描寫大周地理風貌的閒書上讀過相關記載。她讀後,還曾感歎‘文人好誇張,言之過甚’。世上城門千百座,哪有能超過京城的?如今,親自臨其境,方知書上的描寫遠不及實際之雄偉壯觀。足以見,前世的她號稱“京城第一才女”,也只是有些小聰明罷了,眼界與心境皆猶似井底之蛙。

  師叔侄倆低調行事,混在進城的車水馬龍裡進了城。

  張師叔於昨晚已經前來探過路。修士都擁有過眼不忘的超常記憶力。故而,此刻他對陳關渡城內瞭若指掌,熟門熟路的領著沐晚直奔三水觀。

  盛夏時節,又剛過晌午,城內房屋、人口稠密,這個時候,正是一天當中最燥熱的時候,遠不及城外的涼爽。過了城門,越往城內,道路兩旁的酒肆店鋪越多,然而,路上行人不多,且大多步履匆匆,是以,大多數的店鋪裡只有幾個小夥計閒坐,並無客人光顧。

  再往東北方向走去,商鋪漸稀,道路漸窄,兩旁樹木成蔭。而放眼望去,鬱鬱蔥蔥之中隱現青磚碧瓦、飛簷斗拱的建築群,被周邊眾多的青磚小院映襯得甚是顯眼。

  “那便是三水觀了。”張師叔領著沐晚走在樹蔭之下,不緊不慢的介紹道,“道觀一般建在山水之間,鮮有建立在凡塵俗世之中的。三水觀最初是座英烈祠,是大周開國帝王為供奉攻佔陳關渡陣亡的將士而修建的。三百多年過去了,這裡香火一直旺盛得很,經後世之人多次擴建,漸漸成了一座大道觀。觀名也變成了現在的三水觀。”

  說著說著,三水觀到了。

  道觀前有一片參天古木。在炎炎夏日裡,剛一走進這一片茂密的古樹林,酷暑盡消,沐晚只覺得整個身心都安靜了下來。

  樹林正中有一條丈二寬、青石板鋪就的甬道。紅漆碧瓦的觀門便靜立在甬道的盡頭。

  走進觀內,亦是古木遍地。一切樓台亭閣皆深藏於蒼翠之中。盛夏的午後,觀裡鮮有道士行走。

  “俗世之中,確實難以尋到這樣一處修心養性的所在。”張師叔帶著沐晚直接去偏殿的迎賓房掛單。

  對於沐晚來說,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體驗:迎賓房裡的道士通常被稱作“號房老爺”——“號房老爺”是個留著山羊鬍子的老年道士,修為全無,是個地道的凡人。可是,入鄉隨俗。連張師叔這樣的築基修士此時也不得不屈尊稱他一聲“號房老爺”;雲游道士來掛單,“號房老爺”除了詳細詢問姓名、來歷、師從背景、掛單期限之外,還要當場考試一番——他點出一篇道經,掛單者按要求背上一兩段;考試合格了,“號房老爺”才會取出一張黃色的紙條,在上面填上掛單者的姓名和安排住宿的院落。

  掛單之後,吃食住宿都是全免費的。張師叔在“號房老爺”填寫單子之前,遞了一個十兩的銀元寶過去:“童兒頑劣,煩請號房老爺安排一個僻靜的小院子。”心裡甭掉有多窩火了:好好的旅捨不讓住,非得讓掛單。清玉師叔可真會折騰人!

  “號房老爺”眼皮未抬,袖了銀子,提起毛筆在單子上飛快的寫道:張逸塵師叔侄二人,師從京城流雲觀清玉道人,黃字院十號,掛單一個月。

  寫完後,他收了筆,慢悠悠的說道:“張道友,你們師徒二人直接去黃字院找王院主即可。黃字院十號位置比較偏遠,這一個月裡,你們也不必去前殿做功課。”

  一般來講,掛單成功之後,雲游道人是要拿單子去拜訪觀主、各殿殿主和堂主之類道觀裡的大小頭領。在掛單期間,還必須和觀內的道士一同做功課。而“號房老爺”話裡的意思是,這一切,他們師徒倆都可以省了!

  張師叔聽了,心情大好,暗中給了沐晚一個贊賞的眼神——給點銀子,爭取能住上單獨的小院子。這是半道上,小丫頭給出的主意。沒想到,此舉還能帶來意外之效果。也好,省得他要再費一番唇舌。

  乘“號房老爺”打揖回禮的工夫,沐晚沖他飛快的眨巴一下大杏眼。前世,她沒住過道觀,卻去廟裡拜過菩薩。在廟裡,只要給了足夠的銀子,不論和尚還是尼姑都會大開方便之門的。正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道士、和尚、尼姑亦是不能免俗也。

  王院主是個削瘦的中年道士,收了單,沒有多話,直接喚過一名年輕道士領著二人去黃字院十號。

  一行三人沿著三尺來寬的石板路,越走越幽靜。

  後院比前院大很多,規劃得井然有序,一大片青磚小院按天、地、玄、黃,被狹窄的青石巷道劃分成為四塊。走了大約半柱香的工夫,年輕道士終於在最端頭那道半舊的竹門前站住:“到了。”

  推開竹門,果然是一個小小的院子。院子收拾得幹淨清爽,剛好有兩間房。不過,最引人注目的是,院子的西北角依牆種有一株枝繁葉茂的老槐樹。濃密的樹枝有一大半兒伸出了高高的院牆。

  好香的荷花!沐晚忍不住伸長脖子往院牆外面張望。

  “外面是口池塘,不是本觀的私產。”年輕道士見狀,在一旁解說道,“這個小院已經是本觀的最外圍了。”

  門旁邊的院牆下還搭有一個土灶。灶旁有一口半人高、帶圓木蓋的醬色陶缸。

  年輕道士指著它,提點道:“這裡離夥堂甚遠,道友若是往來麻煩,可以在這裡自行開夥。每天早上,我們會送一擔水過來。不過,鍋碗、柴火等都需道友自備,也可以托我們購置。”

  張師叔聞言,低頭看著沐晚,問道:“小晚,你有什麼要添置的嗎?”

  有,要添置的太多了!沐晚仰起頭,問年輕道士:“前輩,請問,除了這些,還能幫忙購置其它物什麼?”年輕道士的年歲看上去和張師叔差不多,也是二十出頭的樣子,所以,她順勢也以“前輩”尊稱之。

  “你不妨說說看。”年輕道人點了點頭。

  沐晚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她的腳上原本穿的是一雙淡藍色的厚底絲履。現在,鞋底快磨穿了不說,連鞋面也面目全非,看不出本來材質。右腿的鞋頭甚至還破了一個小指頭大小的洞。

  “我想買一雙,不,十雙厚底的道鞋。”沐晚扳著手指說了起來,“唔,還要兩身換洗的道袍。還有鐵鍋……”

  磨磨嘰嘰的,張師叔在一旁不耐煩了,從袖子裡摸出一塊三四兩的碎銀子,塞給年輕道士:“我們從京城過來,小孩子特別耗衣物。她之前帶的衣服幾乎都磨損盡了。煩請道友再幫忙添置兩身換洗的衣履鞋襪。另外,我們帶的幹糧和鍋碗炊具在進城之前都送給了借宿的莊戶人家,也煩請道友再幫忙添置一套。”他們有辟谷丹,根本就用不著開夥做飯。所以,除了沐晚的衣物,其餘的全只是幌子而已。哪裡用得著這般詳盡!

  怪不得師叔侄二人穿著不俗,卻連件包袱行李都沒有。年輕道士掂了掂碎銀,點頭應下。

  等人走後,張師叔指著右邊的房間說道:“小晚,你住這間。我今晚便會去尋訪那洞府。若是他們問起,你便說我在屋裡閉關,不許打擾。你獨自在這裡,一天也要佯裝開夥一兩次。”

  “是。”沐晚本來芯子裡就不是真正的小孩子,現在又身懷煉氣二層的修為,獨處什麼的,完全沒壓力。再者,自從進觀後,她一路上也是耳聽八方、眼觀六路,沒少暗中觀察。三水觀稱得上是真正的清靜修道之所,算是靠譜的。況且,她會深居簡出,只是十來天而已,想來也不會碰上什麼麻煩。

  沐晚推開綠漆房門。房間狹小,若是多站三兩個人便轉不過彎來。裡頭的陳設甚是簡樸:綠色的木格子窗糊著月白色的窗紙。窗下,三面靠牆的擺著一張三尺來寬的竹床。床上僅有一布衾、一木枕而已。靠裡邊的床頭旁有一個三尺來高的矮竹櫃。櫃頂擺著一盞油碗燈。碗裡還有大半的燈油。燈旁放著一個火摺子。

  她再去院子裡查看,陶缸是空的,裡頭一滴水也沒有。抬頭看了看有兩人高的青磚院牆,她心中躍躍欲試:唔,難道說今晚要姐爬牆去外面的池塘裡洗澡?

  年輕道士的辦事效率很不錯。傍晚時分,他便用竹籮筐滿滿的挑了一擔東西過來。

  張師叔最煩這些俗物。但是,他身為師長,又不得不出面,便耐住性子,象徵性的清點了一下:兩套小小的粗布衣履鞋襪、菜幹一把、糧米油鹽若干、鍋碗等若干。

  沐晚在一旁暗地裡撇了撇嘴:就這點子東西,頂上天去最多能值個二兩銀子。

  “柴火要到明天早上才有。如果道友需要,我還可以一並送些新鮮的果蔬過來。”見張師叔二話不說,照單全收了,年輕道士的一雙眸子亮晶晶的。

  張師叔指了指沐晚,神色淡漠的說道:“我從今晚開始要閉關清修。明早,你把東西交給她就行。”

  京城來的,果然不同凡響,出手闊綽得很。年輕道士滿口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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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1 12:19 AM

  第23章 獨處

  收拾好東西後,沐晚從儲物袋裡拿出桃木劍,去院子裡練劍。

  院裡的老槐樹是有主的,可不能拿來練劍。在小院裡掃視一圈,她也沒找到一個可以拿來練劍的現成靶子。

  略一思索,她先從院裡找到一塊巴掌大的厚實石頭,從土灶膛裡刮下一些黑色的灶灰,在這塊石頭的正中點了一個指頭大的小圓點,然後解下兩根纏在小腿上的綁帶,再另外又撕了幾根布條,把這塊石頭綁在老槐樹的樹幹上。這樣,一個簡易而且堅固的石頭劍靶便做好了!

  吸氣、箭步踏出、刺!

  “當”的脆響,火花濺起,劍尖正中小黑點,留下一個白色的印記。

  樹下,小小的人兒一絲不苟的練著,一劍又一劍,劍劍皆准確無誤的落在石頭當中的小黑點上。漸漸的,小黑點的正中被刺出一個小劍坑。

  好天賦!張師叔人在屋內端坐,神識鋪開,看得是一清二楚,心中感慨不已:怕是在劍道峰上也難尋出幾個像小晚這般勤奮的!

  練著練著。夜色漸濃。今晚彩雲遮月,天上的星星也不見幾個。小院裡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不過,這並不影響沐晚練劍——進級後,她的目力又明顯見長。就這能見度,石頭當中的印坑,她看得一清二楚。

  人定時分,一千劍練完。

  此時,道士們大都已經入睡。道觀裡只是零星的閃著幾點昏暗的燈光,比白天更加寂靜。

  “吱呀。”張師叔打開房門,走出來,對她略一點頭,乘著夜色悄然離開。

  沐晚的衣服從裡到外都被汗濕得幾欲滴水。這樣子,沒法睡!她必須去外面的池塘裡洗個澡!

  於是,她收起桃木劍,站在老槐樹下,擦拳磨掌:姐是爬樹呢,還是翻牆?

  老槐樹的樹幹看上去約摸有三尺之粗,沐晚根本就抱不過來。好吧,就算是抱得過來,她也不知道樹是怎麼個爬法!

  院牆……沒有梯子,這麼高的牆,叫人如何翻得過!

  姐又不是話本裡的俠士,能飛簷走壁滴!

  等等!飛簷走壁!剛剛師叔是怎麼輕輕一躍,就跳過了牆頭的?用右手的兩根指頭輕點眉心,沐晚凝神,努力的在腦海裡重播剛剛師叔離開的情形——這是她的新經驗,用兩根指頭輕抵眉心,更容易聚焦神識。

  怕驚動觀裡的其他道士,張師叔沒有動用飛行法寶,也沒有直接禦劍飛走,而是象話本裡的俠士一樣,縱身一躍,輕輕松松的跳出小院。

  沐晚本身就記憶力好。進入煉氣二層後,她更是過目不忘。於是,她在牆根下,一邊回想著師叔跳躍的動作,一邊手腳也慢慢的比劃著。

  兩遍過後,師叔的一番動作便被還原了個八九不離十。

  因為不知道院外的池塘是怎麼一個情形,沐晚打算跳到老槐樹上,去摸個底先。

  深吸一口氣,她張開兩臂,腳下用力一踩,朝老槐樹離地最近的那個大樹杈縱身跳去。

  耳邊風聲呼呼作響。緊接著,只聽見“嘩啦啦——”的一陣亂響,她竟然躍起十來丈高,直接超過老槐樹一大截!

  這……小心肝猛的提高,沐晚險些驚呼出口。還好,下一息,她便落了下來,“當啷”一下,結結實實的跌坐在大樹杈上。

  沐晚恍過神來,使勁的咽掉一口唾沫,發覺自己雙手正牢牢抱著樹幹。小胸脯裡,“突突突”,整顆心幾乎要破膛而出。

  我滴咯娘咧,姐竟然能一下跳這麼高!仰頭看著高高的樹尖,她禁不住咧開嘴“呵呵”傻笑:“其實,剛剛就象飛一樣,感覺好過癮!”

  所以,再來!

  呼的縱身跳下大樹杈,她先是閉上眼睛回想了一下先前的動作和運氣方法,總結一二,然後才拼盡全力的縱身躍起。

  呼——,跳得比剛剛還要高!

  這回落地時,她吸取先前的經驗,雙臂伸開,氣沉丹田,“登”,兩腳輕輕著地。

  完美!

  不過,能不能跳得更高些呢?

  沐晚舔了舔嘴唇,飛快的四下裡張望:附近仍然漆黑一片,悄無聲息。

  可以再試一試哦!

  於是,嗖、嗖、嗖,黑沉沉的夜幕下,一道小小的身影一次又一次的跳躍著。

  跳了十來次後,沐晚累得又是一番大汗淋漓。不過,一份耕耘,一份收獲。她已能把握好力度,隨心所欲的跳到老槐樹的任何一個樹丫上。

  嗖的一下,她一個箭步踏上牆頭,卻並不停留,右腳尖輕輕一點,整個人便翻牆而過,輕巧巧的落在了牆的另外一邊。

  整座院子是建在一個用大石塊壘起來的石基上的。牆的外邊還露出一道半尺來寬的石基邊。剛好被沐晚拿來當落腳點。

  在凡人看來,沒有月光,池塘裡黑鴉鴉的,什麼荷花、荷葉,全然看不清,只有大半塘高高矮矮,擠擠密密的黑影。對於沐晚來說,卻是最好不過!

  脫下身上的髒衣物隨手扔到石基邊上,她扶著石基邊慢慢的下到池塘裡邊——經過一個多月的摸爬打滾,她已經會水了。

  搓去身上的汗垢,又圍著池塘遊了一圈,直到身上的暑氣盡消,沐晚才“呼”的鑽出水面,使勁的甩了甩頭發,一把抓住石基邊上的髒衣服,嗖的躍出水面,雙足一點,翻回小院,飛也似的鑽回屋裡。整個過程行雲流水,不到一息的工夫。

  師叔不在,終於可以使用空間了。從空間裡翻出浴巾,擦乾淨身上的水漬,沐晚把自己裡裡外外都換上新衣服。

  呃,合身倒是挺合身的,只是,她從小沒穿過粗布的衣服。外頭的道袍還無所謂,裡頭的中衣卻很是硌人。

  空間裡有幾身全新的細綢中衣,是田媽媽剛做好的。沐晚把它們翻出來,一一在身上比劃。田媽媽顯然沒有意料到她會一夜之間長高兩寸多,所以,這幾件衣服雖然都留長了些,卻還是短了。

  好在沐晚前世爭強好勝,女紅也是苦練過的。這次出來,她是做好了不再回府的准備,連田媽媽的針線籮筐都被她放在空間裡帶了出來。就著竹櫃上的碗燈,她把褲腿、袖口等等統統拆開,盡可能的放長一些。

  這些都是小活兒。沐晚三兩下就給重新縫好了一身。一試穿,嗯,剛剛好。於是,她又麻利的把另外幾件照樣一一改好,收進儲物袋裡。而換下來的粗布中衣又重新疊好,放回床邊的竹櫃裡。

  髒衣服信手扔到地上,等明天早上觀裡送水來後,再洗——獨自呆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界,她當處處謹慎,該做的樣子,都要做足。前世用命換來的經驗告訴她,細節往往能關乎成敗!

  收拾妥當後,沐婉往窗外看了看。外面還是漆黑一片,寂靜無聲。她深吸一口氣,靜下心來,在竹床上五心向上,盤腿坐好,開始練功。

  也許是在城裡的緣故,觀裡的靈氣比深山老林要稀少得多,連個靈氣光點都難尋到。沐晚幾次引氣都未果,索性放棄。好在身上還存有十來粒養靈丹,不然,沒法煉氣了。她吞服掉一粒養靈丹後,開始催動運氣訣。

  沒有了昨晚那種濃鬱的靈氣環境,很快,她便發現情況有些不對頭:和《靈氣訣》裡描述得不盡相同,運氣訣一發動,她體內的靈氣像是小龍卷風一般,在經脈和丹田裡打著轉兒急速運轉的。

  沐晚沉呤:都說龍生九子,且各有不同。於修行上,也應該是同樣的道理罷?《靈氣訣》是清玉師叔祖的煉氣心得,描述的自然是師叔祖體內的靈氣運轉狀況。我體內的靈氣運轉和師叔祖有所不同,也應該是在情理之中。

  這樣想來,心稍定。她小心翼翼的走了一個小周天,至始至終並沒有感動什麼不適。於是,心裡的疑慮盡消。又走了一個小周天,天色大亮這時,院門被人“咚咚咚”的敲響。

  “張道友。”聽聲音正是昨天的年輕道士。

  沐晚跳下床,小跑著出去開門。

  年輕道士提著一隻小竹籃站在門口。籃子上遮了一塊白淨的粗布,看不出裡頭裝的是什麼。他的身後還跟有一名十來歲的道童和一名打著光膀子的中年壯漢。道童挑著滿滿一擔水,而壯漢挑的是柴火。

  “前輩,早。”沐晚行過禮,閃身將一行人讓進院來。

  年輕道士眼裡掃過小院,見老槐樹下零零碎碎的鋪了好些枝葉,不由眉頭輕皺,低頭對她說道:“你師叔閉關了,你也不能躲懶。院子裡要打掃幹淨,知道不?”

  “是。”沐晚垂手侍立,點頭應下。

  年輕道士見狀,也不好再多說什麼,轉身招呼道童和壯漢:“都挑進來吧。”

  然後,他掀開籃子上罩著的粗布,現出大半籃水蜜桃來。桃兒個個有成年男子的拳頭那般大,白裡透紅,誘人得很。這一個多月來,沐晚盡是吃辟穀丹裹腹。那辟穀丹聞起來是飯香誘人,吃在嘴裡卻無滋無味,是以,沐晚雖然不曾感到肚子餓,嘴裡卻是能淡出鳥來。冷不丁的眼裡躍進幾個紅艷艷的大桃來,她只覺得頓時口舌生津。

  年輕道士笑著把籃子遞給她:“剛打來的井水沁涼,你不妨把桃子洗幹淨,泡在水缸裡,冰一冰,這樣更好吃。”

  沐晚難為情的把目光從桃子上抽出來,接過籃子,連聲道謝:“謝謝,謝謝前輩。”

  送走一行人,她迫不及待的從籃子裡挑出那個最大的,洗幹淨,一口咬下。

  立時,甜津津的桃汁噴湧而出。

  “啊,真好吃!”一氣吃了三個大桃子,沐晚摸著圓鼓鼓的肚皮,一雙杏仁大眼愜意的瞇成了細縫兒。

  可是,麻煩也接踵而來——呃,肚內腸鳴如雷動。某人辟穀一個多月,又剛經靈氣灌體,腸內的穢物早就排空。冷不丁的豪吃一頓,腸胃大受刺激……於是,貪吃鬼華麗麗的拉肚子了。

  屋裡沒有恭桶。貌似道士們用的是茅房。還好,昨天進來的時候,沐晚在路邊曾經看到過一間。離得也不遠,就百來步的距離。

  來回跑了三趟,肚子總算歇了下來。

  只是這樣一來,面對灶臺上擺設的吃食,某人再也控制不住口舌之欲。辟谷丹完全沒法吃了!

  也罷。修行本來就是講究自然而然,順其自然。忍不住,便無須再忍。沐晚乾脆燒火,准備自己熬一大鍋香噴噴的菜幹米粥——身為“京城第一才女”,前世的她自然是“入得廚房,上得廳堂”的。當然,她那所謂的一手好廚藝,指的是,她端著茶碗端坐在廚房的幹淨地兒,動動嘴皮子發號施令,至於燒火、切菜、炒菜……最後的裝盤,全程不用她自個兒動一個手指頭,自有廚娘們爭著去做。

  所以,空有滿腹理論知識的某只忙活半點,最後不得不“靈機一動”,動用燒菜的油才把灶膛點著。

  費盡渾身解術,她終於熬出半鍋聞起來香噴噴、看上去黑乎乎的菜幹米粥。

  可憐的,兩世加起來,錦衣玉食,不知吃過多少山珍海味,眼下,她卻對一鍋最簡單不過的菜幹米粥欲罷不能。所以,聖人說的對,民以食為天。辟穀什麼的,就讓它見鬼去吧!

  接下來,沐晚天天窩在小院裡,煉氣、習劍、燒火做飯,日子過得簡單而充實。

  其中,進步最快的是她的廚藝——現在,她的實踐動手能力足以匹配理論水準。第四天晚上,她從池塘裡偷偷捉了一條魚,用桃木劍收拾俐落,半夜裡做了一鍋鮮魚湯,真的好吃到哭!自己親手做出來的,和借助廚娘之手做出來的,味道就是不一樣。

  因為不用拉練,所以,她把每天一千劍增加到每天五千劍。於是,在第五天的時候,劍術有了質的飛躍:她練出了劍氣!隔著三步遠的距離,她用劍氣能刺穿一寸來厚的石塊!

  同時,體內的靈氣也較之前顯得更精純些。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因為不再辟穀,每天清晨,她都要去上一趟茅房。

  在張師叔離開的第七天清晨,沐晚和往常一樣,上過茅房,剛要往回走。這時,天還沒亮。往常空無一人的巷道上,一個胖道士捂著肚子,迎面疾跑過來:“快,快,借過!”

  冒失鬼!沐晚瞟了來人一眼,忍不住在心裡嘟囔了一句,暗道“好險”。

  然而,就是這一眼,令她心中警鈴大作——胖道士的腰間系著的皮囊顯然是個儲物袋,並且和張師叔給她的那個一模一樣!

  這意味著什麼!

  首先,這是一個修士!

  其次,他很有可能和張師叔斬殺的那名散修是一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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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1 12:20 AM

  第24章 人無殺虎心

  沐晚凝神,又飛快的盯了那廝一眼。腦袋裡立刻浮出現“煉氣一層”等五個字。

  師叔說過,只要修為高過對方,便能看出對方的修為。反過來,什麼也感覺不到。除非對方故意釋放出威壓來。

  但是,自己女扮男裝,卻是連剛進先天期的修真菜鳥都瞞不住的!更何況對方已經進入煉氣期!

  沒有遲疑,沐晚捏著鼻子走開了。卻不是往自己的院子那邊走,而是徑直朝相反的方向走去。走了二十來步,她身子一晃,悄無聲息的跳上了路邊的一棵大榆樹,借用大榆樹茂密的枝葉遮住身形——以她的經驗,二十來步的距離應該遠超出了煉氣一層的聽力極限。

  常言道,人無殺虎心,虎有害人意!她人小力單,實在是賭不起。當然,最好的時機是眼下,直接將胖道士格殺在茅房裡。只是,這樣純屬無故殺人。而修士無故殺人是要沾上因果的,進級的時候最易衍生出心魔。

  接下來的事情充分證明瞭,她的小心謹慎是完全正確的!

  胖道士從茅房裡出來後,納悶極了,抓著頭發朝她離開的方向張望,嘴裡喃喃自語道:“咦,三水觀裡怎麼會有女童的?”

  沐晚的聽力了得,聽得是一清二楚。此刻,後背上的冷汗嗖的下來了。

  “小丫頭,量你也跑不出你道爺爺的手掌心!”胖道士猥瑣的“嘿嘿”一笑,面上裝出一副淡然的模樣,暗地裡卻慢慢的在巷子裡挨著院子察看。

  看著他越走越近,沐晚是腸子都悔青了!棋差一著,她還是遠遠低估了這廝的膽量。沒想到,這廝在道觀裡也敢這般的膽大妄為!

  “撲撲撲……”心都快跳到嗓子眼裡來了。沐晚唯有屏息斂神,緊緊抱著樹幹,咬牙死扛。連十個指尖深深的掐進了粗糙的樹皮裡,她都全然不知。

  幸運的是,這傢伙的修為還是低了點。他從大榆樹底下走過,卻什麼也沒察覺到,依舊沿著巷子往前找尋。

  沐晚看著他的胖背影,悄悄的吐出一口悶氣。不過,她仍然不敢掉以輕心。畢竟之前,他們打過照面。而修士的記憶力一般都是過眼不忘的。

  於是,形勢又反轉過來:現在又換成沐晚在暗中盯胖道士的梢了。

  天色漸亮。巷道上的道士漸多。

  胖道士不敢太放肆。他在巷子裡來回找了一趟,終是一無所獲,只好放棄。

  沐婉站得高,看得遠,暗自記下胖道士最後走進的院子:黃字院二號。

  乘四下裡無人之際,她麻溜的跳下樹來,沿著牆根,快步追了過去。

  怕打草驚蛇,她也不敢靠得太近。在離黃字院二號約摸三十步的地方,她閃身躲進一個黑暗的角落裡——這裡仍在她的耳力範圍之內。

  右手雙指抵在眉心處,她凝神細聽。一時間,耳邊響起很多亂七八糟的聲音:有人在背誦經書,有人在打呵欠,有人在小聲咒罵,有人在洗漱……

  “老三,你還不信我這雙招子?我不可能看錯!那確實是個六七歲的女娃娃!”

  很快,沐晚找到了目標聲音——那個胖道士壓低嗓子在與人說話!

  該死的,還有同夥!

  另外一個陰森森的聲音“桀桀”的笑道:“去他娘的滿堂正氣,我呸!就老大信它,一心一意的想混進來。”

  “老三,你聽我說,小丫頭的一雙眸子又大又亮,將來一定是個大美人兒。老大就喜歡大眼睛的美人兒。我們把她弄來送給老大,老大肯定喜歡!老大一高興了,指不定就能賞我們倆點什麼。呵呵……”胖道士笑得好不淫蕩!

  去死!沐晚恨到牙根發癢,右手張開,竟然在青磚牆上留下五道深深的抓痕。

  “瞧你這點出息!老四,你說,我們都在這破觀裡呆兩天了,老大怎麼還沒到?讓我們哥倆在破觀裡耗著,他倒好,不知道在哪兒風流快活。”陰森森的聲音似乎滿肚子牢騷,“還有老二也是的,只不過是巴上京城魏家而已,就和撿到寶一樣。連老大要圖謀的大事說不參加,就不參加了。奇怪的是,老大居然也同意了!”

  “是哦。老大也是的,老二收個胖徒弟,要送禮,他自個兒送就是了。還非得要我們哥倆也一道送。老三,你說老二這回到底在搞什麼?魏家的胖小子分明沒有靈根,老二非要上趕著收這麼一個廢物點心為徒,為什麼呀?”

  “為什麼!還不是因為胖小子姓魏,是京城魏家的長子嫡孫!再說,老二也不過是煉氣四層的修為,他自己還不知道要猴年馬月才能築基,還能收個什麼樣的徒弟!”

  “呵呵,說的也對。老大煉氣七層了,都沒有收徒弟呢。老三,這觀裡悶死個人。老大又還沒來,我們不如今晚就去把小丫頭抓來,怎麼樣?”

  “你不是沒找出住哪嗎?”

  “嘿嘿,屁大的道觀,那麼個大活人,憑我胡老四的手段還能找不出來嗎?”

  “行行行,你先打聽出來再說。”陰森森的聲音打了個呵欠,“莫要驚動了觀裡的道士們。小不忍,亂大謀。等我們兄弟仨把這破觀弄到手裡了,什麼樣的美人兒沒有!”

  “放心,這觀裡連個先天境的都沒有。小事兒。”

  接著,沐晚就聽到胖道士的腳步聲響起。“吱呀”一聲,門被打開了。

  過一會兒,觀裡的道童會去她院裡送水。所以,她不敢再逗留,半低著頭,閃身出了牆角,跟沒事人兒一樣,走回自己院裡。

  一回到院子裡,她便立刻“匡唧”落栓,後背死死的頂住院門,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渾身上下直淌虛汗:怎麼辦!怎麼辦!

  死胖子肯定會找到我的!

  兩個賊子絕對不會放過我!

  這時,背後的門突然被“咚咚咚”的敲響了。

  “誰!”

  沐晚只覺得毛骨悚然,猛的跳了起來。

  “沐弟弟,是我。”是挑水道童的聲音。挑水道童也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半大小子。沐晚用兩個桃子就和他混熟了。

  “哦。”沐晚捂住胸口,連連甩頭,心裡說道:沐晚,你這是怎麼了?怕成這樣!單純的害怕,有用嗎!

  是禍躲不過!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所以,沐晚,不怕!

  勇敢的去面對!被動挨打,坐以待斃,從來就不是你的作風!

  深吸一口氣,沐晚用雙手狠狠的抹了把臉,打開門栓,雙手將院門拉開,沖挑水道童露出一個甜甜的笑臉:“大哥哥,我剛剛在屋裡,沒聽見。”

  “沒事兒。”挑水道童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齊潔白的牙齒。

  象往常一樣,將人迎進院裡,沐晚站在一旁看著他忙活,裝出一副天真爛漫的樣兒,歪著頭問道:“大哥哥,你一天要挑多少擔水呀?”

  道童一邊倒水,一邊答道:“也不多,就二十來擔吧。整個黃字院,都由我負責。”

  “咦,黃字院這麼大,只要二十擔水就夠了嗎?”

  “又沒住滿。當然夠了。”道童倒完水,收了空桶,撓撓頭,隨口說道,“你們怎麼都愛問這個?你是今早第二個問我這個問題的呢。”

  果然!沐晚心中一驚,臉上卻故作好奇的問道:“呀,還有哪個問了你呀,大哥哥?”

  “唔,就是住在二號的那個胖子。”挑水道童骨子裡也是個八卦的,湊過來,跟她小聲爆料,“我跟你說哦,那傢伙掛單才不過兩天,就問東問西,拐著彎兒打聽我們觀裡的道童,肯定不是什麼好人。”

  “啊!”沐晚趕緊用一雙小手捂住嘴巴,裝出惶恐的樣子。

  “真的!不是嚇唬你!和胖子住一起的那個鷹鉤鼻看上去也不象好人。”挑水道童拍了拍她的肩膀,一本正經的提醒道,“你師叔在閉關,你最好小心點哦,不要一個人在觀裡亂跑。”

  “哦,知道了。”沐晚緊張的追問道,“大哥哥,你有沒有跟胖子提起我?”

  “當然沒有。我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跟他說實話!我騙他,說觀裡的道童都住在天字院裡。他要是敢上那裡去瞎打聽,看我們觀主怎麼教訓他!”挑水道童得意的沖她擠了擠眼睛,挑著空水桶走了。

  哈,少年,你真是太機智了!沐晚星星眼的將人送到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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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1 12:20 AM

  第25章 小心使得萬年船

  拴好院門,沐晚三步並作兩步,飛跑到老槐樹下,“嗖”的跳上樹,小心的利用濃密的枝葉藏住身形。

  站在這個高底,以她的目力,可以看清大半個後院裡的情形。

  三水觀的早課時間快要到了。道士們三三兩兩的往前院集結。

  沒過多久,那個自稱“胡老四”的胖道士出現在她的視線裡——胡老四袍袖甩甩的從外面走回黃字院二號。隔得有點遠,他臉上的神情看不清楚。

  然後,大約一刻鍾後,胡老四和另外一個留著小鬍子的清瘦男子從院裡出來,結伴去了前院。

  只可惜離得太遠,沐晚看不清‘小鬍子’是不是長了個鷹鉤鼻。她使勁的揉了揉眼睛,用雙指抵住眉心,再凝神細看,心裡不由“戈咚”作響:糟糕,居然看不出這傢伙的修為!

  這幾天連續高溫。太陽剛升起來,色兒就是白色的。即便是清晨也無涼爽可言。可是,此時的沐晚卻覺得後背一片冰涼,禁不住打了一個寒戰——如果‘小鬍子’就是那個聲音陰森森的“老三”,那麼,他的修為肯定在她之上!

  再細細回想起先前偷聽到的談話內容,沐晚猜測“老三”的修為極可能和“老二”一樣,都是煉氣四層。

  以一敵二,其中的一個修為還極有可能比自己高出兩個小境界!所以,沐晚,這是一場硬仗!

  “咚、咚、咚。”半刻鍾後,觀裡的早課鍾聲響起。整個黃字院裡再無人跡。

  沐晚吐出一口悶氣,仍舊蹲坐在樹杈上,雙眉緊鎖,慢慢梳理得到的資訊:首先,這夥賊子一共有四個人。

  其次,“老二”目前在京城。而且,“老二”收的那個胖徒弟就是姓魏的那廝——十歲,京城魏家的長子嫡孫,這兩樣正好對得上。哼,沒想到,幾年後便譽滿京城,號稱“京城四公子”之一的魏彥青十歲的時候是個胖小子。呃,這個不是重點,跳過!

  第三,“老大”想圖謀三水觀。“老三”和胡老四是他喊來的幫手。並且,這兩個賊子已經先行混進了觀裡。

  第四,“老大”在來的路上,剛巧被師叔斬殺了。唔,師叔從他儲物袋裡找到的那件道袍是“老大”准備送給魏彥青的見面禮——好惡心,那袍子必須撕得粉碎,扔茅坑裡!好吧,這也不是重點,可以推後。

  第五,“老三”和胡老四還不知道“老大”已死。

  第六,胡老四這廝剛剛肯定去天字院尋找她了。當然,他絕對是無功而返。但是,這並不意味著,她就安全了——有道是,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這世上哪有千日防賊的理兒?

  看著寂靜無聲的黃字院,沐晚有心去胡老四住的院子查探一番。轉念一想,她又放棄了:修士的手段千奇百怪。修為到了煉氣三層以上以後,修士就可以煉丹、擺陣、畫符。“老三”的修為真的要是煉氣四層的話,天知道他會在那小院裡搞些什麼奇奇怪怪的玩意兒。她若是冒冒失失的去查探,到時打草驚蛇還算好的,就怕會自投羅網,脫不得身。

  “看來只能躲在半道上偷聽了!”沭晚一拳打在樹幹上,喃喃自語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必須先弄清楚‘老三’是不是‘小鬍子。”

  說做就做!沐晚跳下樹來,出了院子,機警的沿著巷道走出黃字院。

  藏身的地點,她首選的是前院的藏經樓:一來,從後院去前院,必須打藏經樓旁邊的林蔭道過;二來,藏經樓有三層。她從外面看,發現三層的門窗全部緊閉。如果三層無人的話,剛好方便她行事——就算‘小鬍子’再機警,恐怕也不會想到有人會藏身於藏經樓第三層,為的只是聽一聽他的聲音。

  整個道觀的道士都在做早課。所以,沐晚一路上連半個人影也沒碰到,很順利的摸到了藏經樓。

  一層正中的黃漆大門上掛著一把黃澄澄的大鎖。藏經樓也沒人!太好了!沐晚機警的四下裡張望一番,雙腳輕蹬,呼的縱身躍上二層的廊道。她並沒有立刻跑上三樓,而是就勢蹲在地上,側耳細聽——周圍寂靜無聲。耳聽為虛!她又輕手輕腳的跑到一個半開的木格子窗戶下,踮起腳尖往裡察看。

  整個二層就是一個大通間。裡頭每隔五尺便擺著一排栗色的書架。每一排有四個三尺來寬的書架。每個書架分上、中、下三層,每一層都間隔均勻的平鋪著四本線裝書。沐晚瞄了一眼離得最近的那個書架。受視角的限制,她只能看清中間那層擺的四本書:《針炙大成》、《針炙資生經》、《針炙素難要旨》和《針炙問對》。再看旁邊的那個書架,上面擺的卻是一些關於大周水文的書籍。看來二樓收藏的都是一些雜書。沐晚聳聳肩,抬腳往樓梯那邊走去。

  結果,她上到一半的樓梯才發現原來二樓和三樓之間的樓梯上還有一道木柵欄門,並且,這門是鎖著的。

  透過木柵欄門,她很清楚的看到裡頭的朱漆木梯上蒙著厚厚的一層灰。

  看來好久不曾有人上過三樓了。和姐事先猜想的一樣!沐晚暗喜,快步跑下樓梯,翻出廊道,踩著二樓外面的綠色琉璃瓦,飛身跳上三樓。

  三樓的廊道上布滿灰塵。緊閉的門窗上也結了不少蛛網。不過,窗戶紙都是全乎的,連個破洞都沒有。看來並不是完全荒廢,可能隔幾個月會有人上來打掃一下衛生之類的。

  這一層到底是用來做什麼的?沐晚輕輕推開三樓的大門。出人意料的是,裡面居然大半的空間是亂七八糟的堆滿了殘破的舊書架,而左邊的角落裡則碼著一大堆發黃的線裝書。

  她走過去,隨意的瀏覽著。突然,她看到一本寫滿金文的古書,忍不住撿起來。一看,封面上居然寫著“金文古錄”,並且還是前朝古本!

  所謂“金文”是指古時候刻在青銅鍾鼎之上的文字。隨著時代的變遷,文字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再加之,古代的青銅器傳世者甚少。現在,金文已經失傳。象前世教她的那位老儒對金文頗有研究,認得的金文也沒有超過三十個。

  沐晚本人很喜歡金文。不知道為什麼,每每看到金文,她會從心底裡生出一種很親近的感覺。所以,前世,她曾跟著老儒學過金文。

  手中的這本《金文古錄》拓印了百余篇金文,內容大多寫的是古時候祭天或祭神之類的。其中,絕大多數的字是早就失傳了的,更難為可貴的是,其中有近一半的字旁邊有詳細的注解。沐晚只是大致的翻了翻,便愛不釋手。本來“不告而取是為賊也”,可是,看著隨便碼放在地上的書堆,她果斷的將它收進儲物袋裡——書寫出來就是給人讀的。束之高閣,用來藏灰,與其白白的瞎了一本好書,還不如便宜了她。

  正在這時,“咚、咚、咚”,前院的鍾聲又被敲響三下。這是早課結束的鍾聲。道觀裡的道士們除了清修,一般都要擔負一定的雜活兒。大多數的道士都選擇在早課結束到正午開餐之前的這段時間裡完成一天的雜活。所以,這段時間便成了觀裡最有人氣的時間段。沐晚自然不敢現身。她索性將三樓的大門重新關上,從空間裡取出一個綠縐圓坐墊,坐在書堆旁,細細的翻尋起來。

  這是一堆雜書。天文地理、神仙怪談……無所不有。甚至有一些武功秘笈。沐晚自從練出劍氣後,在武學方面像是突然開了竅。無師自通,這些武功秘笈,都能看懂。

  粗粗的翻閱之後,她發現這些書上的武功都是玄之又玄,最起碼也要進入先天境界才能練習。整個道觀都沒有一個先天境的道士,所以,也難怪它們會被扔進故紙堆裡。

  然而,這些秘笈卻是沐晚此時最需要的。不過,她深知貪多嚼不爛的道理,所以,最終根據自己的實際情況只選取了兩本:一本《逍遙八步》和一本《落英飛劍譜》。前者是輕功,後者是暗器。

  不知不覺中,到了正午時分。樓下房間漸漸沒了動靜。最後,從一樓傳來“當啷”的落鎖聲。想來道士們都去前面的膳堂用午餐了。沐晚也收了坐墊。她先是悄悄的從屋裡溜出來,再重新關上三樓的大門。然後,在廊道裡選了一個剛好可以看清下面的林蔭小道的偏僻角落,蹲著身子藏好。

  一刻鍾後,下麵的林蔭小道漸漸熱鬧起來。道士們用過午飯,又三五成群的回各自的院子午休。

  又大約過了半盞茶的時間,在小道上幾乎沒有人影的時候,胡老四和‘小鬍子’終於出現在沐晚的視線裡。隔著十來丈的距離,沐晚看得分明——‘小鬍子’正好是個鷹鉤鼻。

  還好自己先前沒有抱著僥幸的心理,貿然出手。沐晚蹲在角落裡,忍不住甩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

  樓下,胡老四扭身看了看後面,往地上啐了一口,小聲的咒罵道:“我呸,這班小兔崽子,看道爺以後怎麼收拾你們!”

  ‘小鬍子’不耐煩的冷哼:“得了吧,你。都念叨一上午了!”

  正是那個陰森森的聲音。

  兩樣都對上了。‘小鬍子’就是“老三”!

  在再次確定自己沒法看出他的修為之後,沐晚蹲在角落裡,屏息斂神,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樓下,胡老四決定乘著午休期間,各院子裡的人最齊活,再探天字院。老三懶懶的扔下一去“隨你”,兩人便一個往黃字院,另一個往天字院,相背而行。

  看著胡老四漸行漸遠的肥胖背影,沐晚不禁雙拳緊攥:這廝果然不會輕易罷手。

  既是如此,就莫怪姐心狠手辣,要了你的狗命!沒有絲毫猶豫,沐晚縱身跳下三樓,遠遠的跟了上去。

  煉氣四層的“老三”,她暫且奈何不得。但是,煉氣一層的胡老四,既是一心作死,那麼,且不妨拿來試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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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1 12:22 AM

  第26章 四象五行訣

  別看胡老四身形胖得象只狗熊,身手卻甚是敏捷。與其它三院不同,天字院是獨立的院落。院門是一座二層樓的木樓。胡老四站在牆根下,見四下無人,一個旱地拔蔥,躍上門樓的屋頂,然後跟只狸貓一樣,在綠琉璃瓦屋頂上,悄然無息的三踩兩踏,轉眼間便跑遠了。

  沐晚在後頭只能幹眼瞪!二層樓的木樓倒是難不住她,她也能輕輕松松的翻過去。難的是,在瓦頂上奔走如履平地,不帶丁點兒響聲,並且還不讓胡老四發覺。

  放棄麼?不!沐晚眉尖輕皺,一個箭步躍起,嗖的上了木樓屋頂。

  整個天字院頓時盡收眼底。沒想到,天字院其實畔湖而建的。在它的東北方面是一個很大的人工湖。湖的面積約占天字院總面積的三分之二。即便是這樣,天字院的屋捨還是四個院子之中最多的。綠綠蔥蔥之中,樓、台、亭、閣半隱半現。朱漆碧瓦的長廊似遊龍,將它們連貫成一個整體。

  很快,沐晚便在最近的一座三層的八角樓上找到了胡老四的身影。只見他一個“倒掛金鉤”,懸於第二層的屋簷之下,正抱著朱紅色的柱子往屋裡偷窺。沒有發現目標,他翻出第二層,用同樣的方法在第一層找尋。一無所獲後,他縱身躍起,跳到八角樓相連的長廊之頂,嗖嗖的跑向下一棟樓房。整個過程用時不超過三息!

  照這樣的速度,這廝用不了半天就能翻遍整座三水觀!沐晚垂下眼簾,略一思索,沒有追上去,而是躍下門樓,鑽進了另一邊的小樹林裡。

  剛剛她在屋頂上看得分明,只要朝著正東方穿過這片小樹林,再繞過兩座小樓和一道長廊,便能到達湖邊。湖邊砌有一片面積不小的假山群。除了最高處有一間圓頂茅草亭,那一帶盡是些奇形怪狀的湖石,寸草不生,連個遮蔭的地方都沒有。正午的太陽光毒得很,假山上的石頭被曬得熠熠發光。哪個會在這個時候去假山上賞玩?正好方便行事。

  沐晚一路小跑,半刻鍾不到,便趕到了假山帶旁。

  她跳上路邊一棵高大的垂楊柳,再次確定圓亭裡沒有人之後,回首眺望,尋找胡老四的身影。

  唔,時間控制得不錯。胡老四剛好查完不遠處的一座樓閣,正要踩著長廊頂往湖邊而來。

  嗖——,沐晚輕輕跳下樹,三步並作兩步,跑到了假山底下的石徑上。然後,她裝作是純屬路過,用寬大的袖子遮在頭頂,腿腳不穩的跑向最近的那座小樓。

  石徑邊光禿禿的,沒有什麼遮擋之物。想必,以胡老四的目力,很快就能發現她的行蹤。

  果然,剛跑了十來步,沐晚便聽到背後響起破風之聲。

  “小丫頭,原來在這裡。讓道爺好找!”胡老四從長廊頂上一躍而下,袍袖張開,雙爪如鉤,象老鷹一般飛撲下來。

  眼見獵物就要到手,就在這時,他看到小丫頭突然轉過身來,居然朝自己笑了。

  巴掌大的笑臉跟花兒開了一般好看,卻莫名的令人徹骨生寒。

  不好!有詐!念頭在腦海裡飛閃而過。然而,他還來不及作出反應,心口上便傳來一陣劇痛!

  胡老四愕然的低下頭,看向自己的胸口。

  在他的心口上赫然插著一柄桃木劍。劍身盡沒,只現劍柄!

  “這……”他下意識的伸出雙手要去拔劍,然而,他的指尖都還不曾碰到劍柄,整個人卻有如山倒,直楞楞的向前撲去。

  沐晚連忙閃到一邊。

  “砰”,胡老四擦著她的袍角重重的撲倒在地。

  死了!緊繃的神經驟然鬆懈,沐晚吐出一口濁氣,也無力的癱坐在屍體的旁邊。

  前世,她的手上也是有過人命的。但那是被她設計間接的謀害至死。象這樣親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殺人,兩輩子以來算是頭一遭。沒有什麼比眼睜睜的看著一條生命在自己手上流逝更令人震撼的了。剛剛那回頭的一劍,像是耗盡了她所有的氣力,此刻,她連抬抬手指頭的力氣都木有了。整個人癱坐在那兒,跟條從水裡撈出來的魚兒一樣,只是一味的張大嘴巴,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過了許久,沐晚才緩過勁來。

  她站起來,四下裡看了看,這才試著用腳尖輕踢地上的屍體。

  胡老四一動不動的臥倒在那兒,死得不能再死。

  將儲物袋裡的衣服等物品盡數放進空間裡,沐晚用力把胡老四的屍體翻過來,拔出桃木劍,然後用劍挑下他腰間系著的儲物袋收進空間,把屍體裝進了自己的儲物袋裡,最後再把儲物袋又重新貼身收好。

  不愧是法器,桃木劍殺人,居然沾血不滴,滴血不漏!就連石徑上亦是沒有任何血跡。

  沐晚把桃木劍收進空間,又四下裡張望一二之後,便微垂著頭,飛也似的跑離了現場。

  和來時一樣,她還是行走於樹高屋稀的僻靜之地,最後復又從門樓的一角翻出天字院。

  接下來,她沒有回黃字院,而是又去了藏經樓三層。

  午休時間,藏經樓依然是鐵將軍把門,周圍不見人影。沐晚沒有停留,直接躍上第三層,開門進去。

  呼的把門關緊,落下門栓後,她懸著的心才終於又實到落處。

  頭輕輕的頂在門葉之上,腦海裡又不禁回現出剛剛擊殺胡老四的情形。

  殺掉胡老四,她沒有什麼好後悔的。如果再來一次,她還是會手起刀落的殺了那廝。師叔說過,仙道上危機重重。修士修道,是與天爭,亦是與人爭。稍不留意,便是道消人亡。在胡老四的屍體旁癱坐一番後,她已經拋棄了身上所有的懦弱。這一世,她沐晚只求仙道。仙道之上,神阻,弒神!魔擋,除魔!

  現在回想剛才的經過,她是在反省與總結。這也是她前世養成的習慣。行事之後,多多反省,可以讓她更快更好的成長起來。

  其實,剛開始時,她是准備直接追殺胡老四的。她以為,正所謂,修為高一級,壓死人。她可以碾壓胡老死。然而,在看過胡老四的身手後,她發現自己險些犯下大錯:雖然她的修為高過胡老四一層,但是,胡老四明顯是淫浸武道多年。正面廝殺,她未必會是胡老四的對手。所以,臨時決定選取刺殺的方式。

  胡老四之所以上當,究其原因,主要是受她的外表蒙騙,又行事肆無忌憚,事先不查實,便把她當成了三水觀裡的一名普通道童,所以,至始至終,這廝對她都無戒備之心。

  這世上扮豬吃虎的人太多,自己以後絕不能做胡老四第二。沐晚握拳,深以為戒。

  接下來,她的目標是‘小鬍子’老三。這廝絕對是個硬茬:修為比她高;為人比胡老四謹慎得多。

  現在沐晚唯一感到值得慶幸的是:通過她的觀察,老三做事目的性很強。他此行圖謀的是三水觀,所以,不想節外生枝,一直行事很低調。

  胡老四的死估計最多能瞞到晚上。到了晚上,老三肯定會出來找人。而為了不暴露自己的行蹤,在得到胡老四確切的消息之前,老三肯定都不會大張旗鼓的行事。

  敵在明,我在暗。這裡頭肯定會有機會。沐晚從懷裡掏出儲物袋,扯起嘴角輕笑,心中已然有了一個大膽的計劃。

  從空間裡取出從胡老四身上繳獲的儲物袋,將之打開。

  這個儲物袋也是個下品貨。胡老四顯然是個收藏愛好者。兩方的存儲空間被塞得滿滿的。

  “嘩啦——”沐晚將裡頭的東西一古腦兒倒在地上。瞬間,周圍便多了老大一堆東西,擺滿了她周邊的空地:有金銀珠寶,有一卷竹簡和十來本線裝書,有一長一短兩柄寶劍,有衣飾、器皿……甚至裡頭還有一隻烤得香噴噴的烤羊腿!

  沐晚首先從裡頭挑出兩柄寶劍來。兩柄劍均是闊劍,劍鞘黝黑,刻有精美的花紋。劍把上各鑲有鴿子蛋大小的紅寶石一塊。她再凝神細看,兩把劍的劍身之上都無靈氣。再一細看,劍身均無靈氣。唔,只是兩把凡鐵,連法器都稱不上,還不如桃木劍。她撇撇嘴,隨手扔到一邊。

  接著,翻出來的是兩道黃色的符篆。她拿到手裡定晴細看,當即笑靨如花,忍不住笑道:“真是天助我也!”

  兩道符都是下品靈符,一道是速行符,一道是斂息符。好比是剛想瞌睡,便碰到了枕頭。有了這兩道符,尤其是後者,她對付老三的計劃便完美了,再無缺陷!

  將兩道靈符重新收進儲物袋裡,沐晚又將那卷竹簡拔拉過來。竹簡一看就是年代久遠的古物。貫穿的麻線很多處都磨斷了,被人仔細的用金線又重新穿過。

  卷頭上刻著五個金文。沐晚只認得第一個和第三個,分別是個“四”字和“五”字。居然是本古卷!直覺告訴她,這卷竹簡不會是個尋常物件。當下,她從空間裡找出先前得到的那本《金文古錄》,對著卷頭上的字,開始查找起來。

  很快,她就找到了第五個字——“訣”字!

  天,是本功法!古時候留下來的功法!沐晚眉頭跳了跳,按捺住狂喜之情,屏息查找第二個字。

  在第七頁,她找到了!是個“象”字!

  “第四個字莫不是個‘行’字!”經過師叔的講道,沐晚已經不復是一無所知的修真菜鳥。禁不住在心裡猜想起來。如果真是“四象五行訣”的話,那麼她手裡拿著的竹簡肯定是部功法了。

  心“砰砰”的狂跳,幾乎要破膛而出。沐晚深吸一口氣,穩住心神,繼續翻找。

  找到了!在第十一頁!果然是個“行”字!

  真的是“四象五行訣”!

  姐剛好是五靈根!

  如果不是擔心被人發現,沐晚此時恨不得跳起來,狂舞一曲。

  當修為到了第二層時,修士便可以選擇一門功法。師叔也跟她提起過這事,說自己是丹修,只有丹修的功法,並不適合她。好在,煉氣期二進三是道坎,她又剛剛進級,此刻正是精純靈氣,鞏固境界的時候,所以,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合適的功法,倒也無妨。等回到宗門,她身為外門弟子,若是攢足了一定的宗門貢獻點,便能去專門的管事師叔那裡兌換相應等級的功法。宗門傳承五千年,收錄的功法眾多,總有一款適合她的。

  沒想到,功法來得這麼快!一聽名字就威武霸氣得很!

  整卷竹簡上刻劃的都是金文。不依靠《金文古錄》的話,除了先前的“四象五行訣”等五個字,沐晚只從中認出了“氣”、“仙”、“法”等十來個字。整本書有如天書。

  也不知道胡老四是不是空有其寶。沐晚翻到最後,發現麻繩齊斷,並且斷口與前面的那些破損處相比,明顯要新得多,小心肝不禁揪了起來:難道只是半卷殘本!

  老天爺,你不會這麼坑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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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1 12:23 AM

  第27章 危險,除!

  話說劉老三飽睡醒來,發覺屋子裡黑沉沉的。“呼——”指尖彈出一點豆大的火苗,將床頭竹櫃上的油燈碗點燃,他不緊不慢的起身,推開門走到院子裡。

  一道上弦月掛在半空之中。周邊浮雲飄動,不見星光閃灼。

  神識掃過隔壁的兩間房。他不禁眉頭輕皺:老大還未到。老三亦未歸。

  可惡!即便是在屋裡擺上聚靈陣,靈氣也遠不如他的洞府多。再者,一個小型的聚靈陣每天至少也要花費兩塊下品靈石。哪裡是他這種低階散修花費得起的?所以,在這裡,除了睡覺,他什麼也做不了。睡了這幾天,他覺得自己身上都閒得快要長蘑菇了。

  也罷,不如去幫老四一把,權當是活動筋骨。打定主意,劉老三袍袖一揮,雙足輕點,象只灰鶴一樣沖天飛起,輕輕的落在屋頂上。

  他准備先找到胡老四再說。

  以老四的速度,真要是在天字院裡找了這麼久,那座小小的院子只怕是早被他鏟地三尺了。所以,這會兒,老四肯定已經不在天字院了。這樣一想,劉老三的目光便只是粗粗的掃過天字院,大致看一下。沒有找到胡老四。他凝聚目光,從地字院開始,順著巷道,一條一條的尋找。

  目光從寂靜的院落上飛快的掃過,他禁不住鬱悶的長籲:如果他能築基,眼下只需將神識鋪開,整座三水觀的情形便瞭若指掌,哪裡還用得著象現在這般,挨個院子的尋找——他現在只是煉氣四層的修為,神識外放,堪堪能覆蓋住他腳下的這個小院子而已,根本就派不上什麼大用途。

  只是這樣一想,他不由的回想起一個月前的情形。

  一個月前,老大興沖沖的找到他和老四,說當前有一個絕好的機緣:他有幸結識了一個修真世家子弟。那人給了他一卷古竹簡。據說上面記載的是一個適合五靈根修煉的天階上品功法。

  “古卷上的文字是上古文字。至今早已失傳。不過前輩手裡有它的譯本。前輩說了,只要我們能暗地裡謀到三水觀,就將譯本也送給我們。”老大說著,從儲物袋裡取出一卷陳舊的竹簡,往他們兩個面前一推,“我是三靈根,這功法拿著也沒用。你們兩個剛好都是五靈根,正好合用。”

  “可是,我已經有功法了。”劉老三看著眼前的天階功法,心裡猶豫不決:中途半道的改換功法是件很痛苦的事。如果新功法與原功法不相容,他將不得不面對是否散功重修的選擇。

  老大不以為然的呵呵一笑:“你現在練的功法是不過是玄級中品,而這是一本天階上品功法。功法的好壞,對仙途的影響甚大。反正你才煉氣四層,年紀也才剛過四十,就算將來要散功重修也是劃算得很。”

  說的是。劉老三心動了。經過協商,他拔劍將竹簡從中部斬開,分成上、下兩分卷。上卷由胡老四保管。下卷由他保管。等得到譯本以後再合卷,兩人一同修煉。

  所以,此次行動,絕不能有任何的閃失。這幾天當著胡老四的面,他像是不曾把這事掛心上,只是一個勁的發牢騷,其實心裡卻是勢在必得,在乎的不得了。

  就在這時,他看到胡老四的身影在黃字院最盡頭的那個小院子裡一閃,撲進了其中的一間屋子裡。

  過了一會兒,屋子裡的燈亮了,卻不見胡老四出來。

  劉老三輕“咦”一聲,暗道:莫非老三找到那小女童了?這傢伙在搞什麼?三更半夜的,莫要驚動其他人才好。

  心念一動,他張開雙臂,嗖嗖的飛掠過幾個院子,直接落在最盡頭的那個小院子裡。

  右邊的那間小屋子裡亮著昏暗的燈光。胡老四肥碩的身影映在木格子窗上。從屋子裡傳來一個小女孩壓抑的啜泣聲:“嚶嚶嚶……我不知道……我打記事起就在觀裡了……我沒看見過其他的女孩子……嚶嚶,真的……”

  聲音雖然很低,但是落到劉老三的耳朵裡,驚得他兩邊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窗戶上,胡老四抬起了一隻胳膊。

  小女孩驚慌失措的輕呼:“別,別打……”聲音陡然增大。

  該死的老四,就不怕驚動其他人麼!劉老三心中一緊,不假思索,嗖的沖過去,一掌推開門,用手攔下胡老四的巴掌:“老三……”

  誰知,端坐在高木凳上的胡老四竟然被他一帶就倒。青白的胖臉上雙目圓瞪,現出一副活見鬼的恐怖神情。

  這……縱使劉老四見多識廣,此時也不由的愣住了。

  說時遲,那時快。“嗖——”,一柄桃木劍從背後襲來,直指他的心窩子。

  劉老三擰眉,下意識的側身。桃木劍與他擦肩而過,直接釘在後面的窗稜之上。“嘶——”他肩頭的道袍被劃開老長一道口子。

  像是早就料到他能躲開一般,幾乎是與此同時,“錚——”,一道凜冽的劍氣迎面而來。

  這道劍氣快如閃電,逝如疾風。

  是誰!劉老三剛要厲聲喝斥,眉心突的一熱,屋子裡猛然黑了……

  看著‘小鬍子’老三眉心一點血印,愕然的仰面向後倒下,沐晚捏著一張速行符從門後的角落裡走了出來。

  煉氣四層果然比煉氣一層難對付得多。此刻危險盡除,沐晚不由甩了一把冷汗。其實她還是留了後手的。第一擊是幌子,用來轉移‘小鬍子’老三的注意力;第二擊才是實招。若是這一招也落空,那麼她只能貼上速行符,有多快便逃多快。

  還好,她身上貼了斂息符,又在開頭用胡老四的屍身做了一翻戲,令‘小鬍子’老三先入為主,失了警惕性。

  想起斂息符,沐晚趕緊低頭去扯貼在胸口的黃符。哪知,就在這時,“撲——滋——”胸口那道斂息符靈力耗盡,化作一道黑煙,沒了。

  唉,好東西總是留不住。沐晚肉疼的直跺腳。

  接下來是打掃現場。

  ‘小鬍子’老三的腰間也有一個完全相同的儲物袋。沐晚探身從窗稜上拔下桃木劍,轉身用劍將他的儲物袋挑下來,隨意的撂在竹床上,然後又取出先前用來裝屍身的那個儲物袋,把兩具屍體一同裝進去。

  劍氣將劉老四的腦袋打了個對穿。還好,她事先想到了這一點,在對面的牆上掛了一場厚絲被。自劉老四腦後迸射而出的血柱,在粉紅的被面上像是天女散花,灑下觸目驚心的點點猩紅。沐晚只是瞄了一眼,胃裡便跟沸騰起來了一般。她強按下心中的不適,一把扯下絲被,胡亂一卷,也塞進儲物袋裡。

  然後,把木格窗完全打開。清涼的夜風飄進來,吹散了屋裡那點淡淡的血腥味兒。現場便打掃幹淨了。

  從空間裡取出一隻甜瓜大的三足雙耳鏤金銅香爐,又取出一丸指頭般大小的沉香點燃,置於香爐之中。一道香煙裊裊升起,屋子裡飄蕩著淡淡的清香。

  沐晚盤腿坐在竹床上,深吸一口,翻騰的胃液總算平復了。

  接著,她打開‘小鬍子’老三的儲物袋,開始清點戰果。

  和胡老四相比,‘小鬍子’老三顯然嚴謹得多。他儲物袋收拾得井井有條。裡頭的收藏一目了然。

  最先抓住沐晚的眼球的是當中的一卷竹簡。和先前從胡老四那裡得到竹簡十分相似。她連忙拿出來,展開細看。

  哈,果然是一套!

  怕有紕漏,她特地從空間裡翻出先前的那一卷,細細比對。太好了,連上面的麻繩斷口都完全接得上。

  沐晚滿意的將它們合卷在一起,鄭重的收進空間裡。

  接著,她在儲物袋裡找到了一柄銀灰色的三尺長劍。那是一柄下品法器。

  唔,比桃木劍重得多。剛好可以拿來練腕力。沐晚拿在手裡,當空隨手刺了幾劍,也滿意的收進空間裡。

  然後,她還找到了一本半舊的線裝書。封面上寫著“陣法初成”!

  哈,這是一本陣法入門!沐晚翻了幾面,有圖有文,看不懂。沒關系,等姐到了煉氣三層說不定就能看懂了。她美滋滋的也把書收進空間裡。

  這時再看儲物袋,她的目光立馬落在了儲物袋的一個角落裡。那裡整齊的碼放著二十來只大小一樣的黑色石盤和幾大捆黑色小旗子。呀,是書上畫著的陣盤和陣旗!先前她沒開眼,不識貨,還以為是堆雜物呢。歡喜的歸攏來,統統放進空間裡收好。

  儲物袋裡還有兩個巴掌大的綠嘴玉瓶兒。沐晚拿出來,一一打開。飯香撲鼻。呃,裡頭裝的都是辟穀丹。倒出來查看,白色的丹丸表面有些許針尖般大小的黑色小點。還是下品丹!師叔給的上品丹都還剩大半瓶沒吃完呢。她撇撇嘴,把兩瓶辟穀丹也放進空間裡。留著吧,聊勝於無。誰叫姐現在是一窮二白,窮得叮當響呢。

  餘下的是一些金銀和衣物之類的俗物。兩個人都沒有靈石。當散修果然很無奈,要什麼沒什麼,生存環境差到駭人。沐晚搖搖頭,感慨不已:還好,清玉師叔祖收我進了宗門。

  現在,她手裡有三個一模一樣的儲物袋。最初,師叔送給她的那個被用來裝屍體,將來找個沒有人煙的地方給扔了;另外兩個,她拿在手裡暗自琢磨:能不能把儲物袋收進另一個儲物袋裡呢?

  她當即試了一下,不行。看來儲物袋是不能疊加使用的。

  沐晚從中隨便選了一隻儲物袋,清空。再放進一些自己的衣物鞋襪和丹藥之類的日常用品。照先前的樣子也將儲物袋掛在腰帶上面。另一隻暫且閒置,先收到空間裡。

  另外,她決定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等師叔回來以後,關於胡老四兄弟倆的事,隻字不提,就當沒有發生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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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1 12:24 AM

  第28章 逍遙八步

  第二天清晨,沐晚特意藏在老槐樹的樹冠裡,留心觀察黃字院裡的動靜。結果,院裡的道士們該做什麼就做什麼。連挑水道童都沒有發現胡老四和‘小鬍子’所住的二號院已經是人去院空。他和往常一樣的挑著滿滿一擔水進院,見水缸裡的水沒有動,便又把水送去了下一個院子。

  黃字院裡基本上住的是外面來掛單的雲游道士。大家平時也不串門,彼此見了面,也不過是抱拳打個招呼而已。應該是我想得太多了。沐晚聳聳肩,從樹上跳下來,回到屋子裡,攤開紙張,繼續就著《金文古錄》一字一句的翻譯《四象五行訣》。

  她要與時間賽跑,盡量爭取在張師叔回來之前功法翻譯過來。這是一項很艱巨的工作。《四象五行訣》總共有上千字。就算裡頭有些字是反復出現的,她估算了一下,也有好幾百個字要一個一個的去翻找、標注。

  幸運的是,《金文古錄》裡頭收錄的文字很多。一個上午過去後,沐晚終於找齊了第一小節裡的四十二個字。這一節其實是概述。大概的講述了“四象五行訣”的淵源與特點。

  據它說,此功法是上古時期,父神所創,適合於混沌靈根。什麼是混沌靈根呢?它裡頭也說的很清楚——“五行俱全且均衡”。

  沐晚翻譯到這裡時,心裡好不沮喪:之前,她在丹田裡見過自家靈根的實貌。它的僅是五行俱全而已,五屬性參差不齊,肯定不是混沌靈根。

  還好,接下來,概述裡又說了,混沌靈根實難求。五靈根也可以勉強修煉此功法。只是,在煉氣階段,五靈根修士會感覺到異常艱難,並且功法進展緩慢。但是,只要堅持下去,五靈根會日趨均衡。直到有一天,五靈根均衡,進化成混沌靈根,修士便能水到渠成的完美築基。從此,修煉速度可比變異單靈根!實力非一般同階修士可抗衡!

  這部功法太牛了!沐晚深受鼓舞,趕緊翻找下一節裡的生字。

  很幸運,下一段裡的三十七個生字,她都在《金文古錄》裡找到了。它們是一段口訣,主要講的是在煉氣二層如何煉氣和凝實神識。先前,清玉師叔祖傳了她《靈氣訣》,裡頭也有兩句煉氣心得。與功法一比,實在是太粗陋。

  沐晚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還不到黃昏時候。於是,她斂神,全心全意的接著往下翻譯。

  第三段是煉氣三層的功法口訣。字數和第二段是一樣的。有了前兩段打基礎,這一段的生字少了總總十一個。於是,掌燈之際,她便把整節的生字全找齊了。但是,那些字個個都認得了,連在一起,編成口訣,她卻立時雲山霧罩,不知所雲。

  莫非是境界未到,所以才無法理解?眉尖緊皺,沐晚輕輕的撫過竹簡上後面的那些欄位,思索過後,輕聲歎道:“也罷。”以將竹簡重新好,與書本一齊放回空間裡。

  一口吃不成胖子。餘下的欄位,就算是現在全部翻過來,也和第三段一樣看不懂,所以,不如等以後境界提高到相應的層次後,再慢慢的翻譯過來。

  翻譯功法是件很耗腦力的事。先前太專注,還沒有覺得。現在收了書,那種神識被耗盡的頭疼感又至。

  有了以前的經驗,沐晚知道此時是練劍的最佳時機——在神識被耗得七七八八之時,練習劍法,不但磨劍比平時更有效率,而且還能加速神識的恢復。於是,她深吸一口氣,從腰間的儲物袋裡取出桃木劍,出屋,走到老槐樹下練劍。

  白天一直忙著翻譯功法,她今天的五千劍還一劍未練呢。

  入定剛過,五千劍已經練完。沐晚甩了甩汗涔涔的胳膊,感覺尚有餘力,心想:不妨試著自學一下“逍遙八步”或者“落英飛劍”。

  此時已經夜深人靜。月兒如弦,掛在半空。三水觀整個兒籠罩在漆黑的夜幕之下,寂靜無聲,唯有天字院裡還閃爍著兩三點長明燈。

  前事不遠,後事之師。出了胡老四兄弟倆的事後,沐晚深知她眼下行事只有低調再低調的份兒。所以,四下裡張望一番後,沐晚最終沒有進屋,挑燈夜習,而是走到角落裡的水缸旁,打水梳洗。

  換上幹淨的衣服後,她回到屋裡,在竹床上旁腿坐好。心念一動,進了空間。

  空間裡沒有白天、黑夜之分。全天候都是亮堂堂的。她既研習了秘笈,還能凝煉魂魄,何樂而不為?

  空間裡還是老樣子。香香也依舊在井邊沉睡,連樹芽兒都沒冒一個。

  在院子裡轉了一圈之後,沐晚推門進了屋子。空間升級後,屋子不但從小茅屋升級為瓦房,面積也變大了一倍。

  沐晚是個既吃得苦,同時也很會享受的人。只要條件允許,她會把自己伺候得舒舒服服。比如說,她把空蕩蕩的屋子規範了一番,初步分出儲物間和起居間兩個功能區。其中,起居間有窗有門,占去整間屋子三分之二的面積。在起居間裡,她把從沐府裡帶出來的長背椅和四方幾置於窗下,權當是書桌書椅。幾上擺了筆架和硯台、玉鎮紙等物。椅上鋪著一個厚實的鑲金錢海棠紅錦方墊。只可惜,那會兒,她身體虛,力氣小,搬不動再大些的床、榻等物,所以,現在只能把被褥、枕頭等物放在地上,打地鋪。

  “等有機會,一定要先買張舒適的長榻。”沐晚撇撇嘴,徑直在厚厚的地鋪上盤腿坐好,從儲物袋裡取出《逍遙八步》細細研讀起來。

  《逍遙八步》屬輕功步法,共有八層。它以道家中的八卦為方位,第一層只有八步基礎步法,然後,每增一層,便多出八步變形步。直到第八層,實際上是有八八六十四步。

  將第一層的步法熟記於心後,沐晚拿著秘笈到院子裡試走起來。在開始之前,她拿出桃木劍,在院子中間的空地上,以一步為直徑,默畫出一個圓。然後,在圓裡,她又標識出八個基本方位。

  准備好了之後,沐晚將袍角別在腰間,單手執秘笈於身後,站在坎位上,面朝離位而立。右腳向右前側四十五度伸出,踏在坤位上,重心落在右腳之上。然後,左腳跟上半步。重心落於左腳之上,右腳同時輕點,由實步變換成虛步。這是第一步。

  第二步是後撤步法。首先,左腳變實為虛,右腳轉為實,重心前移。然後,左腳後撤,踏在乾位上,重心轉到左腳上,右腳收回半步,踏實。重心再移到右腳之上,同時,左腳變成虛步。

  第三步和第一步一樣,也是右進步。只不過,步法的方位是在兌位。

  第四步轉身,面向震位,左腳先出,踏艮位。重心等和第一步剛好相反。

  第五步、第六步和第七步均是左進步,和第一步等右進步剛好相反,步法方位分別落於震位、巽位和離位。

  第八步是大後撤步,和第二步的後撤法大致相同。不相同的地方是,首先要轉身,背對坎位而站,然後左腿往後退出一大步,最終是落在坎位上。

  八步走完,剛好是從坎位出發,回到坎位,走完了八卦的八個方位。中間或進或退,時有轉向,虛實相間,身形飄逸不定。

  沐晚又照著秘笈走了三趟,終於將第一層的步法套路完全記熟。收了書,她興沖沖的離開空間,去小院子裡實踐。

  套路記熟了,她不需要再在空地上畫圓,標記方位,只要事先辨別出坎位和離位就行。

  背負著雙手,她深吸一口氣,先是按照一息一步的調息方法,將控制好腳上的力度,慢慢的走了起來。

  一趟下來,後背盡濕。

  不過,離合格還遠遠不夠!逍遙八步以快見長,對第一層的要求是:八步之間轉換自如,起碼能在一息之內走出八步。沐晚自知資質差劣,唯有以勤補拙。調息片刻後,她又開始練習。

  當感到體力不支之時,她便服用一粒養靈丹,再接著練習。

  ……

  不知不覺,一夜過去了。天邊現出第一道霞光。

  沐晚剛好又走完一趟,回到坎位。練了一個晚上,她將第一層步法練得純熟,八步之間可以自如轉換,且一息之內走完了四步!

  盡管還沒有達標,但是,看到自己在快速行進中已經能拉出一兩道殘影,沐晚心裡小小的得意了一把——姐這步法、這身姿、這速度,完全可以虐翻前世她看到過的任何一位武功高手!

  誰能想到,一個多月前,她還是一個走上幾步便氣喘如牛的藥罐子呢!

  所以,不管前面還有多少艱難險阻,但是,她覺得這一世能選擇修真是幸運的。她當初堅定的走上仙道,絕對是明智之舉。

  每天都在一點一點的變強,一段時間之後再猛然回首,不知不覺中已然脫胎換骨。這樣成長、蛻變的感覺,實在是太爽了!

  再接再厲!現在正是一天之中靈氣最盛的時候。沐晚沒有休息,只是回屋把身上的濕衣服換掉,盤腿坐在竹床上練功。

  有了新的功法,當然不用再用《靈氣訣》。沐晚先是默背了一遍《四象五行訣》的第一層功法,然後再按口訣所言,運轉體內那股呈螺旋狀前進的五行靈氣。

  太好了,新功法效率好高!靈氣運轉一個小周天的時間只用了先前一半的時間。沐晚睜開眼睛,吐出一口濁氣,接著又開始運行新的小周天。

  接下來,沐晚每天都窩在小院裡苦修。三天之後,她終於可以在一息之內轉換自如的走出八步,逍遙八步第一層,突破!

  第四晚,練完五千劍之後,沐晚沒有乘熱打鐵練習逍遙八步的第二層,而是回到空間裡,拿出《落英飛劍》看了起來。

  原因很簡單,以她現在的體力,也僅能支撐八步。八步之後,體力難以為繼,就象巧媳婦難為無米之炊一樣,再精妙的步法再也是白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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