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文飄過峰 -【一品仙嬌】《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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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1 12:25 AM

  第29章 藍碧璽靈珠

  《落英飛劍》是一門暗器。書中圖文並茂,詳盡的記載了如何同時發出多柄寸餘長的小飛劍的招式和口訣,共分成十層。第一層,可以同時發出三柄小飛劍。以後,每突破一層,同時發出的小飛劍數目最多能夠增加一倍。到了第十層,理論上,能同時發出的小飛劍足足有一千五百柄之多。千劍齊發,且每一柄小飛劍的路線皆不盡相同,虛虛實實,有如落英般紛紛揚揚的飄然而至。故而稱之為落英飛劍。

  當沐晚看到書中提及要用到一千五百餘柄精鐵所鑄,寸餘長,一指寬,薄如蟬翼的小飛劍,不由倒吸一口冷氣。這樣的寶貝,也許將來她也能湊到幾柄,但是,一千五百柄……她想都不敢想!

  幸好,接下來,書中又說了,在練習飛劍之前,必須先練好腕力和准頭。即,在樹上懸掛一個巴掌大的圓圈兒。用右臂屈於胸前,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夾緊一顆鴿子蛋大小的石子,石子、眼睛與圓圈在同一水準線上,站在離牆五步遠的地方,往圓圈裡頭一顆接一顆的連續扔石子。每次扔完之後,手指尖的高度依然要保持不變。

  當連續百余顆石子都能扔進圓圈裡時,將圓圈再縮小一倍,人往後再退五步,接著練習。

  然後再將圓圈縮小一倍,同時再往後退十步……直至,圓圈縮小成一個點,間距拉長至百步,仍然百發百中,這時,就可以開始練習飛劍了。

  唔,這個可以有。不管將來搞不搞得到飛劍,先練好基本功再說。沐晚松了一口氣。不過,一時間也揀不來這麼多鴿子蛋大小的石子呀!想了想,她乘著夜色去外頭的池塘裡挖來一大坨泥巴,學著田媽媽搓面團丸子的樣子,連夜搓出一大堆鴿子蛋大小的泥巴丸子,放在儲物袋裡。

  接著又在牆上畫了一個與自己差不多高的巴掌大的圓圈。一切准備就緒後,她洗幹淨手,去屋裡休息——這個和步法不同,黑燈瞎火的沒法練。所以,只能在白天練習。

  第二天清晨,練完功法之後,沐晚便站在離院牆五步遠的地方,往上面的圓圈裡扔泥巴丸子。

  有劍術基礎擺在那兒,她的准頭自然是極好的。因此,她首要的任務是練好手形。

  剛開始時,她是慢慢的,一顆一顆的投擲。扔了百來次,手上動作基本上熟稔了,她才把速度提起來,象連珠炮一般,往圈裡扔泥巴丸子。

  “撲!撲!撲……”不一會兒,牆上的圓圈正中心便沾了厚實的一坨泥巴。

  唔,五步的距離太沒挑戰性!沐晚皺了皺眉頭,直接往後面退了十步,繼續。不過,她對任務稍微做了一下調整:不是簡單的往圓圈正中心扔泥巴丸子,而是用手裡的泥巴丸子去打落沾在牆上的那一坨泥巴。

  即便是這樣,也難不住她。泥巴丸子在圓圈正中心沾上,被打落,再沾上,再被打落……千餘次之後,圓圈中心只有泥巴印子,再無泥巴。

  於是,再往後退十步。呃,好吧,小院子不夠大,沒法退了。沐晚換了個方向,在小院子的西北角上標了一個點,自己卻站在東南角落裡,沿著小院子的對角線方向,隔著二十來步遠,往點上扔泥巴丸子。依舊是泥巴丸子沾在點上,打落,再沾上,再打落。

  貌似難度還不夠大。扔了兩百來次,照樣是例無虛發。沐晚索性跳到老槐樹上,在外面的池塘裡尋找練習目標。最終,她看中了池塘對面岸邊上的一塊青色的大石頭。首先,這塊石頭與她之間起碼隔了五十來步;其次,石頭上邊的那個角落裡有一個白色小點,剛好可以當成靶點;再者,這塊石頭位於池塘邊上,隔岸邊的泥道還有丈把遠,她練習的時候,也不至於驚動偶爾遇過的行人。

  坐在老槐樹的樹蔭裡,遠比在太陽底下曬著舒服。沐晚坐直身子,重新開始練習。和練劍一樣,她給自己也定了五千次的任務。

  距離陡然拉開到五十步,難度可謂是翻著跟頭增大。准確度不能降低,所以,她不得不集中精神,每次花費更大的力飛出指間的泥巴丸子。

  一千次之後,她已經累得滿頭大汗;

  三千五百次後,她只覺得手中的泥巴丸子沉甸甸的,令人不由產生那是鐵丸子的錯覺。為了准確的將粘在白點上的泥巴打落,她不得不咬緊牙關,屏息斂神,全力以赴;又強扛了七百來次,頭也象針紮似的痛了起來。這說明,她的神識已經消耗到警戒線水準,不能再繼續練下去了。

  右手累得直打哆嗦。沐晚打住,抱著右手腕,就地靠在老槐樹的一根大枝上,瞇起眼睛小憩。

  大約一刻鍾後,頭痛終於消失了。她睜開眼睛,准備再接著練完餘下的八百次。就在這時,從樹下傳來張師叔詫異的聲音:“小晚,你在樹上作什麼?”

  此刻,看到小傢伙汗流浹背的靠坐在樹上,面向他當初離開的方向,竟然就這麼睡著了,張逸塵的心情相當復雜——到底是個才六歲的小丫頭,被獨自一個人扔在陌生的小院子裡,想必內心是極度恐懼的吧。不然,小丫頭也不會光天化日的頂著大太陽到樹上去等他。

  “啊,師叔!”沐晚聞聲,扭頭一看,見張師叔眉尖輕皺,背負著雙手立於樹下,心虛的吱溜從樹杈上滑落下來,迎上去,“您回來了!”

  “嗯。”張師叔點頭,內疚的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頭,“這幾日……咳,還好吧?”

  “弟子很好。”沐晚仰起小臉,燦爛的沖他笑了一個。心裡卻對自己鄙視不已:切,裝小孩子,裝上癮了!

  這孩子,懂事得讓人心疼。想到自己把人扔在這裡,一走就是十來天,張師叔有些過意不去,清咳一聲,說道:“你隨我來。”說完,徑直往自己屋裡走去。

  “是。”沐晚跟了進去。這是她頭次進左邊的這間屋子。屋裡的擺設和她那邊完全一樣。

  張師叔盤腿坐在竹床上,從儲物袋裡掏出一顆龍眼大的碧藍色珠子,遞給她:“這顆藍碧璽珠子是我此行偶然所得,送與你罷。”

  不知道為什麼,沐晚一看到這顆珠子,心中頓時泛起無邊的悲意,眼淚象斷了線的珍珠,“撲撲”的直落。

  “怎麼了,小晚!”張師叔大驚失色,趕緊從床上跳下來,俯身詢問。帶了小傢伙一個多月,這是他第一次看小傢伙流淚,並且還哭得這麼悲切。

  沐晚已經泣不成聲。她難為情的用雙手抹著眼淚,斷斷續續的解釋道:“不,不知,道。弟子,見了這顆,顆,靈珠,好,好傷心……”心底裡是連聲叫苦:天啦,兩輩子加起來,姐也不曾這般傷心過!這倒是件什麼寶貝?

  張師叔聞言,狐疑的收起珠子,瞅著她問道:“現在呢,還感覺很傷心麼?”

  沐晚眨巴眨巴眼睛,過了一會兒,終於將眼淚收住,禁不住打了個哭噤:“不傷心了。”

  張師叔直起身子,沉默片刻,又重新掏出珠子,擱在右手掌心之上,放到她面前:“現在呢?”

  “好象,好象沒事了。”沐晚難堪極了,垂下頭,臉上飛紅。冷不丁的出了這麼大的醜,她恨不得能挖個地洞鑽進去。

  張師叔看到她的小模樣,禁不住搖頭輕笑:“與你無關。”接著他道出了這顆靈珠的來歷。

  此行很順利,張師叔找到了地圖上標識的洞府。但是,那並不是一個修真前輩坐化的洞府,而是一隻大鵬鳥的窩。大鵬鳥是上界才有的神鳥。炎華界據說是自上古以後,再無大鵬鳥的蹤跡。他曾在宗門的藏書閣裡看過一本神獸圖譜,裡頭收錄有大鵬鳥的影像,所以,當看到那只巨大的鳥骨架時,他立馬就認出來了。

  這個洞府看上去年代並不是很久遠,也就是幾百年的樣子。裡頭有一塊藥田,裡頭的種了十餘種珍稀的靈藥。年份最大的也不過三百五十餘年,不過,最小的也有近三百年。如果藥田是大鵬鳥生前開辟出來的,那麼,這只大鵬鳥殞命之時距今不超過三百年。

  上界的神獸淪落到下界,最後埋骨於凡人界的深山之中,想必大鵬鳥內心是極其不甘的。死時定是傷心絕望透頂。所以,縱使是過了幾百年,大鵬鳥皮肉皆不存,餘下的白骨仍然籠罩在濃鬱的悲意之中。張師叔一時沒有防備,當時伏在大鵬鳥的屍骨邊上,痛哭了一場。

  “這顆珠子就是在大鵬鳥的屍骨上找到的。可能是日長月久的,也沾上了一絲悲意。這點悲意不至於影響到我,而你的修為低,扛不住也很正常。”

  原來如此,沐晚抽了抽鼻子,抬起頭,好奇的看著眼前的藍碧璽靈珠,問道:“師叔,這顆靈珠有什麼用處呀?”總不能讓姐莫明其妙的白哭一場吧。

  張師叔把珠子遞給她,坐回竹床上,慢慢道來:碧璽,是“避息”的諧音。事實上,碧璽靈珠哪有這麼神通?只不過能遮身掩形罷了。其中,以藍碧璽的能量最大。沐晚扮成男裝之後,若是貼身戴著這顆上佳的藍碧璽靈珠,就連元嬰大能都用肉眼識不出她是個女兒身。

  “真的!”沐晚大喜。這可真是件好寶貝。

  張師叔童叟無欺的點點頭:“我拿了它無用,你喜歡,拿去就是。”

  “謝謝師叔!”沐晚有些忘形的把玩著手裡的靈珠。

  這顆珠子是碧藍色的,體態渾圓,晶瑩剔透。咦,一邊有些凹凸不平,像是刻痕。莫非上面刻有字?

  沐晚拿起珠子放在眼前,凝神細看,果然剛才的不平之處刻有兩個極小的金文。她只認得其中一個,是個“扶”字。另一個不認得。

  “師叔,上面好象刻了東西。”沐晚將珠子奉給張師叔看。珠子是師叔尋來的,她不好瞞他。

  “哦。”張師叔一隻手接過去,低頭細細察看。

  不一會兒,他隨手將珠子還給她,說道:“珠子應該是大鵬鳥從上界帶下來的,途中不小心刮壞了。唔,只是幾道小刮痕而已,對珠子本身不會有什麼影響,你別擔心。”

  師叔是築基期的修士,也不認識金文。沐晚垂下眼簾,掩去眼底的詫異,應了一聲“哦”,小心的把珠子收進儲物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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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1 11:35 PM

  第30章 驚艷

  張逸塵趕到之時,大鵬鳥的洞府完好如初,看來還沒有別的修士光顧過。所以,他此行收獲頗豐。

  除了那顆藍碧璽珠子,他收獲了十餘株三百多年年份的靈藥。這些靈藥中有九成是在炎華界已經絕跡,僅僅是一些靈植古本上留有圖文記載。

  大鵬鳥也有些收藏,不過,年代已久,又完全沒有靈氣滋養,好端端的仙器法寶早就變成了一堆廢銅爛鐵。張逸塵稍微一碰便統統碎成了碴。

  洞府裡最有價值的珍寶是大鵬鳥的骨骸。這可是煉制法寶的最佳材料。然而,令張逸塵痛徹心扉的事情發生了;當他從骨骸上取下藍碧璽珠子後,整個巨大的骨架便轟然倒塌。緊接著,整個洞府開始左搖右晃起來,洞頂“辟哩叭啦”的往下掉磨盤大的石塊。

  這是洞府馬上要倒塌的節奏!張逸塵唯有祭起飛劍,火速撤離。倉促之間,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他竟然撿到了兩根一尺來長的翅尖小骨。這兩根小骨拿回去後,可以請人煉進他的七寶摺扇裡。七寶摺扇不但能從中品寶器進級為下品靈器,而且還能增加飛行的功能。從此,攻擊武器和飛行法寶二合一,對他來說,無異於是身上新長出了一對翅膀。更何況,大鵬鳥的飛行速度在神獸裡頭那可是排在前三位的。僅僅是加上這兩根小骨,七寶摺扇的速度就足以令金丹修士望塵莫及。

  只可惜……張師叔一看到藍碧璽靈珠便想起那副巨大的骨骸,心痛不已。反正只是件拿來無用的雞肋,他索性便送給了沐晚。也算是對扔下她獨自呆了這麼些天的補償。

  隨後,張師叔令沐晚到院子裡使一招刺之劍瞧瞧,以考查她這幾天有沒有偷懶。

  沐晚抱劍走到院子裡,在離院牆十余步遠的空地上站定,屏息劍神,“錚”的一劍刺出。“咚!”凜冽的劍氣迸出,院牆上應聲被刺了個對穿,現出一個雞蛋般大小的洞來。

  嗯,不錯。劍氣的力量又比昨天增強了一成。看來練習飛劍,對劍術也會有所增益。沐晚滿意的點點頭,收了桃木劍,轉過身去,垂手侍立,靜聽張師叔指點。

  我……靠!無量天尊!張師叔半天才回過神來,瞪著牆上的破洞,只覺得後背陣陣發涼。咳了兩聲,他穩住心神,乾巴巴的說道:“不錯,繼續努力。那個,今天我再傳你第二式。呃,劈之劍。”說完,伸手示意她把桃木劍拿過來。

  哈,太好了!沐晚星星眼的趕緊雙手將桃木劍奉上。

  張師叔用力握住劍柄,只覺得手心裡直冒汗——劍術也是有境界的,分別是劍招、劍氣、劍意、劍域等四個境界。而他在劍術上天資平平,如今也僅是劍氣境而已。

  好在有築基中期的修為在那兒撐著,不然,這劍真沒法教了。

  在心裡飛快的默背了一下劍招,張師叔凝神,深吸一口氣,手腕輕轉,劍面側起,單手高舉過頭,當頭幹淨俐落的劈下。好吧,他僅僅是展示了劍招而已。至於劍氣神馬的……呃,又不是對敵作戰,我們大家都忘記它吧!

  演示完,他又道出其中要領,便把劍還給沐晚,令她試著練一遍。

  沐晚雙手接過劍,沒有立馬著手練習,而是比對著張師叔剛才的演示,飛快的在心裡過了一遍招術要領。三息之後,她才舉起劍,慢慢的使出劈之劍。

  才一遍而已,劍招初成。張師叔已經被她驚艷到麻木,飛快的扔下一瓶養靈丹,便急嗷嗷的宣佈閉關去了——後生猛於虎,再不努力,他這個師叔難道乾等著被拍死在沙灘上麼?

  沐晚打開紅嘴白玉瓶兒,當即眉開眼笑。又是滿滿的一瓶,整整二十粒養靈丹!

  師叔好大方哦,我一定要努力修行,定不負師叔的栽培!嗯,一定不能教師叔失望!她看著師叔緊閉的房門,使勁的點點頭,轉身走到老槐樹的樹蔭下開始練劍。

  到了黃昏時候,五千下劈之劍練完。她整個兒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連袍角都“嗒嗒”的往下掉汗珠兒。

  收好劍,揮了揮麻木的胳膊,沐晚轉向看了一眼師叔的屋子,略作猶豫,最終還是跳上老槐樹,重新開始扔泥巴丸子——說好的五千次,今天還有八百次沒有完成呢。現在不練,呆會兒天黑了,沒法再練。所以,沐晚,再累你也必須扛起!

  八百泥巴丸子扔到一半,她連抬手腕的力盡都沒有了。沒辦法,只能吞服一粒養靈丹,調息之後,再接著練。

  練完之後,她老老實實的用將水缸連缸帶水的抱進到裡,洗澡。唉,有師叔在,很多事兒,真心不方便。

  收拾妥當後,她在竹床上坐好,取出那本《金文古錄》,查找藍碧璽靈珠上的另外一個字。很可惜,找遍全書,也未能找到。

  罷了。沐晚聳聳肩,又從儲物袋裡取出田媽媽的針線筐兒,從裡頭選了一個黑色的線團兒,截出十幾根兩尺來長的線條兒,細細的編成一根項繩兒。項繩的中間織了一個玲瓏絲網,靈珠剛好能裝進其中。最後,她將新鮮出爐的靈珠項鏈戴在脖子上。低頭一看,不錯,靈珠妥妥的藏在衣服裡。

  從此,姐不必再擔心胡老四之流了。

  半個月之後,張師叔終於閉關結束,從屋裡走了出來。沐晚當時正在全神貫注的練劍,一劍劈下,抽刀斷水,劍氣如虹,連空氣都象要被劈成兩半。

  張師叔在閉關期間,境界完全鞏固不說,又略有提升。見狀,心裡的那點兒得意被眼前的情形“嘩啦”的劈了個粉碎。

  唔,師侄太逆天,身為師叔,壓力好大的說!他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沖樹底下的假廢材招招手:“小晚,過來!”

  沐晚這才看到他,驚喜的提著劍跑了過來:“師叔,您出關了!”

  “嗯。”張師叔看著她那張汗津津的小臉,贊許的連連點頭,“這裡的事情已了,明天我們便要繼續趕路。這次走的是水路。你有什麼要采購的嗎?下午,我帶你去街上逛逛。”

  “真的!”沐晚禁不住歡呼。她有太多的東西要買。並且,自重生以來,她還從未逛過街呢。

  “當然是真的。修煉不能急於一時,也要講究個勞逸結合。你去換身幹淨的道袍,呆會兒就帶你去。”張師叔看著她那雀躍的樣兒,忍不住笑了,暗道,這熊孩子,逛個凡人界的集市,也能興奮成這樣!

  陳關渡最大的集市在南城。集市口有一道老舊的木樓牌,上面的油漆早已剝落幹淨,露出木料的原色。樓牌正中掛了道木頭額匾,上面寫著“南城集”三個大字,也是朱漆盡落。剛巧這天是“趕集日”。盡管到了下午,集市裡依然人來人往,商賈如雲,熱鬧非凡。

  前世,沐晚養在深閨。所謂的出門逛街,是車接車送,直接去京城裡有名的銀樓或布料行而已,不知“趕集”為何物。故而,一進集市,她只覺得要看的東西太多,兩只眼睛根本就忙不過來。

  張師叔見狀,索性取出一塊碎銀給她:“小晚,你想買什麼,自己去買。一個時辰後,我在牌樓下等你。”人擠人的,看著就煩。再者,小晚有修為在身,身手也不錯,這裡的凡人都不是她的對手。所以,他還不如去路口的茶樓裡喝喝茶,落個清靜。

  “謝謝師叔。”沐晚接過碎銀,一雙大杏仁眼笑成了月牙狀。師叔真是太善解人意了。

  和張師叔分開後,沐晚放眼四望,首選這條街上最冷清的布料行。她只是想些素色的細綢做中衣而已,又不是找最時新的布料,所以,沒有必要去最大的布料行裡湊熱鬧。

  店裡連掌櫃帶夥計只有兩個人。夥計剛剛將唯一的客人送出門,見到沐晚,眉頭不由皺了起來:“小道士,我們不買符!”每逢趕集,三教九流的,都冒了出來,賣符的,化緣的……煩死個人。

  沐晚趕時間呢,哪有那閒工夫跟他計較,直接應道:“我不賣符。師父讓我來買布料的。”心裡很是無奈:實在是這副小身板太坑人,買幾匹綢布而已,也要替自己找個子虛烏有的“師父”。

  一聽是生意上門,夥計的臉色立馬好看了許多,讓到一邊,在門口哼唧道:“小道士,你師父都要你買些什麼布料哈?”

  “有上好的白細綢嗎?有多少,我要多少。”沐晚也不客氣,直接開門見山。

  “啊?”夥計瞪著一雙眼睛,呆若木雞。

  還是櫃台裡的掌櫃反應快,聞言,樂癲癲的小跑出來,笑嘻嘻的沖沐晚做了個請的動作,連聲說道:“小道長,請請請,裡邊請。”說完,伸腿踢了夥計一腳,壓低聲音命令道,“還杵著做什麼,快去給小道長倒茶。”

  “哦哦哦。”夥計回過神來,邊往裡走,邊撓頭,一臉的難以置信——怪哉,哪家觀裡的道長會派個奶娃娃出來大采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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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1 11:37 PM

  第31章 我自逍遙

  櫃台旁擺站兩張長背木椅和一張方幾。沐晚在其中一張椅子上坐好,不等掌櫃在另一張椅子上側身坐下來,直接往方幾上撂了一個銀元寶:“掌櫃,麻煩把你們店裡最好的白細綢找出來。”

  掌櫃收了銀子,原本愁苦的方臉激動得使勁的抖了兩下,站直身子,沖店後面喊道:“黑子,快,上茶,上好茶!”說完,親自去櫃台裡抱來一匹月白色的細綢,雙手捧在沐晚面前,滿臉的皺紋展開,笑得花枝招展,“小道長,您看,這面料如何呀?”

  沐晚抬眸瞅了一眼,淡聲說道:“唔,是江南府老黃家的細綢。這樣的素綢,你們店裡有多少,我全要了。”運氣不錯,隨便選了家店,就找到了平素穿慣的料子。

  這種布料太素,價格又高,很難賣得動。新東家不懂行,年初的時候,進了一千多匹綢料,有九成是這種素綢。這不,都賣了半年,還只賣掉十來匹。剩下的全積壓在庫房裡。掌櫃愁得人都瘦了十來斤。猛然聽到一句“全要了”,他狂喜的險些手一滑,丟了手裡的綢料。

  “這個,小道長,這種細綢布料,小店有千多匹呢,值萬餘兩銀子。”掌櫃深吸一口氣,極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小道長寶山在何方,小店好給您送去?”

  沐晚聽了,不由一愣。就這麼間小店,她原以為最多能有個百來匹便是頂天了。沒想到竟然有這麼多!千多匹,能做多少身中衣哈!得穿到猴年馬月去了!不過,轉念一想:姐有空間呢,再多也裝得下。一次買齊全了也好。

  “不用,你先清理出來。”她抬頭,看向櫃台後面那道藍底白花的布簾,問道,“裡頭有空地沒有?”

  “有的,有的。”掌櫃連聲應道。

  剛剛才劫了胡老四兩個,沐晚不差錢,說道:“那好,將布料都堆在裡面的空地裡。我要先驗貨。”

  “這個自然,小道長稍等片刻,小的去備貨。”掌櫃急匆匆的掀簾進了裡間。

  片刻之後,那個叫作黑子的夥計端著一隻青花細瓷大蓋碗小跑出來,放在方幾上:“小道長,您請慢用。”

  沐晚用手指頭輕叩幾面,算是答禮。

  黑子低頭,掩去眼底的驚詫,不再敢拿她當成尋常的小孩子對待,先是退到一旁,然後才匆匆忙忙的去搬門板,看樣子是要關店門。

  沐晚不解的問道:“你們要打烊了?”

  黑子一邊上門板,一邊答道:“是掌櫃吩咐的。小店人手少,今兒下午就專門做您這一樁生意。”

  也是。兩個人搬千餘匹布料,確實要費一身力氣。沐晚挑眉,不再吭聲。

  黑子上好門板後,也急匆匆的跑到裡邊備貨去了。

  足足等了一刻多鍾,掌櫃衣背盡濕的從藍底白花的布簾背後走了出來。從袖袋裡掏出塊灰白的布帕,擦去臉上的汗水之後,他才快步走到沐晚跟前,笑嘻嘻的抱拳致歉:“勞小道長久等了。”剛剛在庫房裡搬運布料的時候,他和黑子一邊幹活,一邊八卦過了。兩人一致認為這位粉雕玉琢的小道長絕對不是尋常道觀裡出來的。看那通身的氣派,不知道是哪位世外高人座下的仙童呢。所以,兩人越發的恭敬,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沐晚雙眼微合,看是在閉目養神,實則一直在聽著裡頭的動聽。聞言,她才睜開眼睛。

  “貨已經備齊了。小道長,裡邊請。”掌櫃快走兩步,站在內門旁,親自替她打簾子。

  “多謝。”沐晚微微頜首,提起袍角,跨門而入。

  內門裡頭是一個小小的院子。黑子正好碼完最後一匹素綢。院子裡的空地上整整齊齊的碼著小山般高的素綢。其中,近三分之二的綢料是月白色的,還有一些是淡黃和淺藍色。這兩種不同色的,被另外碼成兩小堆。

  沐晚凝神細看,材質都是一樣的,只是顏色不同而已。

  小小的人兒,眼神利如劍,好不犀利!掌櫃見狀,禁不住又掏出布帕子擦汗,在一旁小心的解釋道:“小道長,您看,這兩樣只是色兒不同而已……”

  “沒事。我全要了。”沐晚懶得跟他囉嗦,從儲物袋裡取出兩錠五十兩的金元寶,直接塞在他懷裡,“這些夠了吧?”

  一百兩白銀可以兌換一兩黃金。掌櫃認得這是五十兩一錠的金元寶,一一用嘴咬過,又拿在手裡掂了掂,笑得合不攏嘴:“夠了,足夠了。”一手抱著個金元寶,他的聲音甜得直冒泡,“小道長,寶山在何方?我這就裝車給您送去。”

  沐晚沒有回答,走到布料堆前,轉過身來,正色道:“先前那五十兩就當是賞你們的。今天的事,隻字不准向外傳。”

  “是,是,是。”掌櫃腦門上的汗又嗖的直淌,頭如搗蒜一樣,一通猛點。他還以為小道長年紀小,早就忘了先前給的那個銀元寶了呢。

  沐晚轉過臉,看向垂手侍立在一旁的黑子。

  黑子立馬雙手作蒲扇狂擺:“不外傳,絕不外傳。打死也不外傳。”

  很好。沐晚轉過身,屏息凝神,輕喝一聲:“收!”

  堆在地上的素綢“嘩啦”一下,盡數被收進空間,原樣碼在儲物間裡。這是沐晚前兩天晚上搓泥巴丸子時,新悟出來的收納方法。不然,她也不敢一下子買這麼多的綢料。

  “撲通”、“撲通”,背後接連傳來兩聲悶響。

  沐晚回頭一看,只見掌櫃和黑子兩個都趴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叩頭:“神,神仙……”

  這也能叫神仙?幼稚!沐晚懶得再理他們,提氣,縱身躍出小院,在這一片屋脊之上展開“逍遙八步”,嗖嗖的拉出一串殘影,一息之後,人已在十丈開外。

  輕松跳進一條僻靜的小巷子,沐晚緊走兩步,拐出巷子,融進了往來如織的人潮之中。

  略為總結了一下購物經驗,沐晚走進了集市裡最大的那家針線鋪子裡買鞋。她要買十雙叫做“千層底”的厚底布鞋。很幸運,這家鋪子貨備得很足。半刻鍾不到,店裡的夥計居然真的給她找來十雙一模一樣的青布黑底鞋。不過,找來的鞋子全部都長了近兩指。對此,夥計解釋得很清楚:她在長個,不長點,等到了來年,這些鞋恐怕都會短了。

  聽他這麼一說,沐晚便沒有再吱聲,照單全收。

  見她人小,怕她不好拿,夥計特意找來幾根結實的碎布條搓成細繩,將十雙鞋子平均捆成兩紮,幫她一前一後的掛在肩膀上。沐晚走出門時,冷不丁聽到夥計在背後嘀咕:“真可憐……”她不由翻了個白眼,急匆匆的拐進旁邊的街角裡,把兩紮鞋統統塞進儲物袋裡。

  隨後,她在一家雜貨鋪裡買了四個牛皮水囊。每個牛皮水囊僅一尺長,半尺寬,最多能穿十來斤水。店家很熱心的將四個牛馬水囊緊緊的卷成一卷,外面再用細麻繩綁得嚴嚴實實的。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她也不想太招搖,便裝模作樣的提在手裡,等到了人跡稀少的街角才將水囊卷放進儲物袋裡。隨後,她又去另外的雜貨鋪裡如法炮製,又收集到了五個差不多的牛皮水囊……直至,差不多收集了百來個水囊,她才作罷——在荒山野嶺裡呆了一個多月,她實在是受盡了要什麼沒什麼的苦。如果有機會,定要多多的采購,以備不時之需。

  最後,沐晚還想去逛一逛鐵匠鋪子。可是,當她走到鋪子門口,只見滿鋪子都是黑不溜秋的凡鐵,哪裡還有購買的欲望?更何況,她這樣一個三尺高的小道童,跑進去,張口就要買刀買劍,飛劍十有八九買不成,招來一條街的人過來圍觀倒是真的。

  東西差不多買齊全了,沐晚抬頭看看天色。唔,時間差不多了。當她走出集市,趕到牌樓前時,張師叔也剛好翩然而至。

  看到她小臉通紅,神情仍然處於亢奮之中,張師叔一邊領著她往回走,一邊禁不住問了一句:“都買了些什麼?”

  “有鞋子,有水囊。”沐晚亦步亦趨的跟著他,仰頭答道,“還有一些布料。”

  “布料?”張師叔不解的問道,“你買布料做什麼?”

  “做中衣呀。”沐晚也不瞞他,“在觀裡買來的中衣是粗布的,穿著不舒服。弟子買些好點的布料,打算自己做兩件。”

  “你會裁制衣服?”張師叔頗感意外,“你幾歲開始學的?”縫制法袍也屬於煉器的範疇。在內門,就有不少煉器的女弟子是專煉法袍的。小丫頭的悟性不錯,如果女紅上也有天賦的話,不妨去煉法袍。正好,他有位家族長輩就是煉法袍的,如果小丫頭願意的話,他可以引薦。要是長輩看上了,小丫頭就能直接進內門了。除此之外,他總覺得,一個女孩子當劍修,太辛苦不說,最怕後勁不足,仙道上半途而廢。

  沐晚訕笑:“只見奶娘縫過,弟子也想試試。”六歲的孩子能縫制新衣,說實話,就連她自己也不信。通常,女孩子都是七歲才開始學針線的。

  原來不曾學過。張師叔“哦”了一聲,息了念頭。

  回到屋裡,沐晚還沉浸在逛街的興奮之中,忍不住鑽進空間裡,又欣賞了一次“戰利品”,感慨萬千:原來這才叫逛街呀!這才叫活著!

  現在再回想前世,心中的信念愈發的堅定:就是為了這份逍遙自在,姐也要堅持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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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1 11:38 PM

  第32章 坐船嘍

  第二天清晨,張師叔帶著沐晚離開三水觀,直接去了西城渡頭。在那裡,張師叔將包一隻客船,逆水西行。

  西城渡頭上黑壓壓的泊著一大片兩層的中等大小的兩層木船。這樣木船的船主通常被稱作“船老大”。他們以船為家,常年漂泊在大江之上,以載客為生。

  師叔侄倆一到碼頭上,便有不少“船老大”圍過來爭客。張師叔從人群裡隨意的點了一名看上去又黑又壯的中年男子:“黑水城,去不去?”

  黑水城距這裡有一千多裡的水路,中間險灘、急灣足足有上百處。此一去,沒有個三兩月打不得轉。黑壯的船老大想來是經常跑這條水道的,聞言,沒有猶豫,爽朗的咧嘴笑道:“去。”見他們倆個都沒有帶行裝,他問道,“道長想什麼時候起程?”

  “現在就走。”

  “好咧。”船老大轉過身子,歡喜的沖周邊的同行們抱拳行禮,“各位,承讓了。請讓讓。”遠途比短程風險大,但船價也更高呀。基本上跑了這一趟,全家小半年的吃食花費也差不多賺到了。

  一干船老大哄笑著散開,尋找下一個目標。

  船老在這才轉身讓到一旁,問道:“請問道長,一共是幾位?行李放在何處?需不需小的幫您去挑來?”

  張師叔不耐煩的擺手:“只有我們師叔侄二人。閒話少說,你只管帶我們上船就是。”

  船老大張了張嘴,弱弱的提道:“道長,這一趟最少要十兩銀子……”人少,喊不起船價!他心裡直呼倒楣:大清早的,咋就接了這麼趟活!

  不等他說完,張師叔直接扔給他一錠十兩的雪花銀。

  船老大立馬閉嘴,低頭認真的查驗銀錠,再抬起頭來時,已經是喜笑顏開:“船就在前頭。請,道長請隨小的上船。”

  一路上,船老大側著身子走在前頭引路,嘴裡不停:“小的姓賀。小的十歲起就隨大伯跑船了,幹這一行已經足足有二十個年頭了。黑水城跑了幾十次,小的熟得很。坐小的的船,道長只管把心放在肚子裡……”

  好聒噪。沐晚跟在後頭,可以想像師叔的臉上是多麼的不耐煩。隨著修為的提升,沐晚對自己的信心也翻著跟鬥兒增加。擱在以前,與船老大這樣的壯漢打交道,她是從心底時防備的。很多事即便船老大自個兒不說,她也非要拐著彎兒打聽清楚,心裡才踏實。可是,現在,船老大能有幾斤幾兩重,她一眼就能看穿,所以,哪裡還會把他們放在眼裡?自然也沒那耐性聽他們絮叨。現在的沐晚總算理解為什麼在人群裡,師叔總是神色淡淡,細看之下,發覺他的眼眉間還帶有一絲不耐煩了。

  走了百十步,到了碼頭邊上。船老大指著近前的一艘兩層的烏篷船,說了句“到了”。

  船裡跑出來一個光著膀子的年輕漢子:“叔叔,請到客人了?”邊說著,已經手腳俐落的從甲板上搬起一塊兩尺來寬、不超過五尺長的厚木板穩穩的架在岸邊上。他的皮膚也是曬得黝黑,在太陽底下跟塊緞子一樣,油光閃亮。

  “嗯,是去黑水城。”船老大往船上掃了一眼,眉頭不由皺起,“大柱他們呢?客人來了,也不出來見禮。”

  “哦,我去叫他們。”年輕漢子滋溜的跳進底艙,轉眼就不見人影。

  船老大這才轉過身子,滿臉堆起笑,躬身做了個請的動作:“道長,請。”

  張師叔說了一句“叫你的人衣冠要整齊”,這才提起袍角,上船。

  沐晚跟在後頭,暗道:師叔的潔癖又發作了。

  背後,船老大連聲應道:“是是是。”

  沐晚前世只坐過幾次遊湖的畫舫,沒坐過這種江船,一雙眼睛忍不住四下裡瞧。船頭的甲板寬不過七尺,長丈許。左側邊上還開了一個兩尺見方的洞。先前,年輕漢子就是鑽到這個洞裡去了。沐晚定睛細看,洞口下麵還有空間,光線很暗,還不到一人高,象船老大和那年輕漢子在裡頭是直不起身子的。想必它就是底艙了。

  烏篷客艙矗立在甲板的端頭。僅有一人高,看上去也是小小的一間。客艙的兩邊是窄窄的船舷,僅容一人側身而過。

  船老大跳上船,熱忱的跑到前頭,替他們推開艙門:“道長,裡頭早就收拾妥當了。過會兒就能開船,道長要不要先到裡邊坐一坐?”

  客艙的地板比外面的甲板要低了一尺多。這樣一來,即使是象張師叔這樣的高個子,站在裡頭,也絕碰不到艙頂。

  “莫要太拖延。”張師叔探身進了船艙。

  “道長您就放心好了,絕對不拖。”船老大爽朗的應下,待沐晚也跟著進了船艙,這才合上門,離開。

  艙裡的擺設很簡單:除了艙門口留有一尺來寬的空隙外,整個艙裡都鋪著葦席。正中擺著一張栗色的四腿矮長幾。長幾的一端擺著一隻絳色的粗陶茶壺和一撂同色的粗陶茶碗。

  張師叔已經在長幾後方盤腿坐好。

  沐晚走上前,在長幾前跪坐下來,掀開茶壺查看。裡頭是滿滿的一壺熱水。再看茶碗也是幹淨的,便提起茶壺,倒了一碗茶,恭敬的送到師叔面前:“師叔,請喝水。”

  張師叔接過,冷不丁的說道:“以後,不該看的,不要亂看。”

  好好的,這是說的哪樁?沐晚好比是丈二和尚摸不到頭。

  這時,外頭又傳來船老大的聲音:“道長,小的領了侄兒和兩個小子,過來給您叩頭。”

  沐晚這才恍然大悟:師叔的意思莫非是怪自個兒上船時多看了那光膀子的年輕漢子一眼!

  一時好不尷尬,她連忙垂下頭,掩去面上的窘迫,心裡直叫冤枉:姐哪有亂看!姐只不過是從來沒有看見過曬得這麼黑的人,才多看一眼的!

  張師叔放下茶碗,淡聲應道:“不必多禮。”

  外面略了停頓了一下,船老大的聲音又至:“哦,道長喜清靜,小的幾個就在外頭給道長行個禮罷。”

  接著,有三個聲音差參不齊的接著說道:“給道長見禮。”沐晚聽得分明,其中一個正是剛剛那光膀子的年輕漢子。另外兩道聲音顯得稚嫩些,聽上去是兩個半大小子。

  隨後,四人的腳步“登登登”的散開了。

  一刻鍾後,沐晚聽到有一個人踩著左側的船舷,到了船艙後頭。一不會兒,從船頭甲板上傳來船老大那洪亮的聲音:“開船嘍!”

  船搖搖晃晃的轉動起來。

  胃裡也跟著一搖一晃的。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很不舒服!沐晚不由的眉尖輕皺。

  “你,暈船?”張師叔見了,驚訝的問道。

  啊,這就是暈船?暈船不是應該臉色蒼白,渾身無力,嘔吐不已的嗎?沐晚張著嘴,抬起頭來,兩只大眼睛撲閃撲閃的直眨巴:“弟子,不知道。”明明前世坐畫舫的時候,姐舒服得很,從來沒有暈過船。

  張師叔想了想,從儲物袋裡又摸出一個黃嘴的白玉小瓶兒遞給她:“這裡頭裝的是回神丹。一般要有煉氣三層以上的修為才能服用。你要是實在難受極了,試著服用半粒看看。”其實,他也是頭次乘坐凡人的江船。

  修真界裡也有船,天上飛的是飛行法寶,叫飛船;海裡走的是水行法寶,叫寶船。兩者都又大又平穩,坐在船艙裡跟尋常坐在洞府裡沒什麼兩樣。所以,根本就沒有暈船一說。

  不過,這次出來歷練前,他曾聽一位師兄提及凡人界的船坐著難受,很多人會暈船。他當時隨口追問了一句,為什麼會暈船。師兄撓撓頭,說,大概是因為搖晃得太厲害,精神不濟罷。理由是,暈船的感覺跟神識消耗過多的感覺,那是一樣一樣滴哈。嚴重時,兩者表現出的狀況也相差無幾,都感覺脫力,會嘔吐。

  會嘔吐——這才是重點!張師叔略加思索,便拿出了一瓶回神丹。身為築基期的丹修,別的不敢說,這一類的基礎丹藥,他隨手掏個幾十瓶出來是完全不成問題的。他有點擔心的是,小丫頭還只有煉氣二層的修為,服用半粒,應該不會有問題吧?想當初,小丫頭病秧秧的時候,清玉師叔也曾賜過養靈丹,囑咐她一天只准服用半粒……

  原來要到了煉氣三層,才能服用回神丹。怪不得師叔之前都不曾提起過。沐晚接過玉瓶,笑得見牙不見眼:“弟子謝過師叔。”心裡更是樂開了花:真是意外之喜哈。

  見她這副小財迷的模樣,張師叔笑了笑,閉上眼睛,淡聲說道:“要是不暈,便別服用。丹藥雖好,卻有丹毒,不可濫服。”

  沐晚一怔,很快就反應過來:這話和‘是藥三分毒’是一個意思哈。即使是靈丹妙藥也是不能亂吃的。據她現在所知道的三種丹藥,便個有個的效用:養靈丹是補充靈氣的;辟穀丹是充饑的;回神丹是補充神識的。缺什麼就得補什麼。比如說,上品的養靈丹也治不了餓病。

  至於丹毒是個神馬鬼,某人聽不明白,壓根就沒放在心上。

  “是,師叔。”沐晚興致勃勃的抱著玉瓶兒轉過身去,在一邊的角落裡盤腿坐下,打開玉瓶兒瞧新鮮。

  一陣幽香從瓶口飄了出來。瓶裡裝有二十粒回神丹,粒粒渾圓,豌豆大,紅褐色。

  “呀,蘭花味兒的。”在丹香散開之前,沐晚已眼明手快的蓋緊玉瓶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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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1 11:40 PM

  第33章 修行先修心(上)

  最初的新鮮勁過去後,沐晚發現其實坐船旅行是件超級無聊的事情。一路上的山山水水,初看是驚奇,等接連看了三天,她連眼皮子都懶得抬了。

  最讓她無法忍受的是:船上的空間太狹小了,必須和師叔擠在唯一的客艙裡不說,白天的時候,甲板上無論什麼時候起碼都會有兩個人:船老大,還有他的侄子或者他的一個兒子。這樣一來,無論是劍術,還是步法、暗器,都沒法練。

  還不如走旱路呢。雖然會很辛苦,但是絕對不會耽誤修行。沐晚懨懨的坐在船頭甲板邊上,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艙門。她的修為沒有師叔高,做不到從早到晚,無間隙的打坐修行。她現在每天最多能運功走六個小周天,費時也就兩個時辰左右。然後,神識耗到警戒線的她,就只能呆坐在船邊,“欣賞沿途的好山好水”了。

  手好癢,好想拿劍!沐晚不由的右手二指捏成劍指,隨意的往水時戳去。

  不料,站在船頭撐竿的船老大正轉過身來換竿,恰巧見到了,咧嘴呵呵笑道:“小道長莫不是想吃魚了?”心裡感慨不已:跑了二十幾年的船,搭載過形形色色的船客,唯有這一趟是最輕松不過的了。人少不說,一大一小的兩個道士都特好相處。年輕的道長跟個剛過門的新媳婦似的,上船兩天了,一直不聲不響的呆在船艙裡。小的這個,看上去不過六七歲,長得眉清目秀,跟個粉團兒似的,性子也安靜得很。不吵也不鬧騰,最多就是坐在甲板上發個呆。最讓他咋舌的是,才多大的一點人兒,就跟年輕的道士一樣,也是辟穀的。三天來,僅讓他婆娘送了三壺熱水上去。他在水上闖蕩多年,也曾聽聞過‘辟穀’一說,現而今親眼見,心裡直道‘造孽’。小孩子家家的,不吃飯,怎麼能長大?所以,見沐晚伸手指著河裡,他忍不住逗上一逗。

  魚?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沐晚此刻無聊得要發狂,聞言,不由盯著水裡,兩眼冒精光:其實在船上也是可以練暗器的!

  她的目力非凡人可比。船老大只能看到大點的河魚,而她卻連十幾丈開外的對面河邊哪條石隙裡藏有小魚小蝦,都看得一清二楚。

  轉過頭去,沖船老大翻了個大白眼,她故意沒好氣的應道:“胡說,我不吃葷的。”

  “不吃葷?”船老大愣了一下,恍然大悟,“原來你們在船上一直吃的是幹糧?”

  啊,這是哪跟哪?沐晚只是想讓他閉嘴,少管閒事而已。沒想到,反而像是陰差陽錯,這是要打開話匣子的節奏!

  果然,船老大放下竹竿,一本正經的沖她抱拳作揖,正色道:“哎呀,這是小的的不是了。上船之前沒跟兩位道長說清楚。一路上的吃食都是包在船資裡的。道長們想吃什麼,只管吩咐小的就是。別的沒有,按規矩,一日三餐,餐餐一葷一素一飯還是有的。道長們是戒葷的,小的去叫婆娘做兩道素菜送上來。在我賀大的船上,絕沒有教客人頓頓吃幹糧的理兒。”

  我暈哦!見他如此鄭重其事,沐晚反而愣在一邊,不知道該如何拒絕才好。

  這時,師叔在艙裡終於吭聲了:“賀大,今天的飯食免了。到前面的村子,把船靠岸,停一晚。貧道要帶小晚去村裡訪友。”

  前面十來裡遠,確實是有一個小山村。此時,船老大已經斷定這兩個道士都是頭次坐船。以他的閱歷,不難看出“去村裡訪友”只是個藉口由頭罷了。做跑船這一行,全靠的是口碑信譽,所以,他也不點破,沖艙裡又作了個揖:“是。先前都是小的不是,沒把話說清楚。以後,道長有什麼吩咐,只管開口。小的盡力去做,是小的的本分。”

  “嗯。”師叔只是淡淡的應了一聲。

  船老大轉過身去,繼續撐船。

  沐晚呆坐在船邊,半天沒反應過來——訪友?師叔訪的是哪門子的友?

  一刻多鍾後,小山村就在眼前。船老大正要往岸邊過去,張師叔便從艙裡探身走了出來,沖沐晚招手:“走。”說罷,雙足輕點,眨眼的工夫,人已躍過五六丈的水面,靜靜的站在岸邊。

  沐晚眨巴眨巴眼睛,立馬意會過來:船老大太多事了。師叔這是有意露一手呢。所以,她也不能拖師叔的後腿。於是,不等船老大架好船板,她也提起腳,縱身跳下船,打開雙臂,“噌噌噌”的,象只蜻蜓點水一樣,踩著水面急奔,最後平安無事的跳上了岸。臉不紅,氣不喘的到師叔跟前,垂手而立——其實,憑著“逍遙八步”,她現在一步跨個一兩丈遠,完全沒問題。只是,看了師叔的步法之後,她怕自己會嚇到師叔。呃,以前她沒看出來,現在呢……貌似師叔並不擅長於步法。

  “叭嗒!”船上,賀大抱著的船板掉了。緊接著,賀大抱著左腳,一屁股墩兒坐在地上,嗷嗷的慘叫——他砸到腳了!

  張師叔扯起一邊嘴角,低頭看著她,微微一笑:“跟上。”說罷,他沿著河邊蜿蜒的山道大步流星的飛奔起來。

  咦,被師叔看出門道來了?比就比,怕什麼!沐晚挑挑眉,不甘示弱的緊步跟上。這回,她不再遮掩,大大方方的使出了“逍遙八步”。剛剛在船上的時候,她也考慮得很清楚。以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要呆在船上,很多事是瞞不了幾天的。再說,“逍遙八步”和“落英飛劍”來歷光明正大,無不可道與人說。另外,相處了兩個多月,師叔對她一直寬厚有加。於她雖無師父之名分,卻和師父一樣,手把手的指引她入仙門,可謂,恩深義重。區區兩本先天功夫秘笈,只要師叔喜歡,她非常樂意幫師叔抄錄一份。

  兩人一前一後,轉眼就沒了影兒。

  張師叔根本就沒有進村子,一頭鑽進了村後的大山裡。所謂的訪友,果不其然是騙人滴。沐晚咬咬牙,使盡全力,緊跟不捨。

  兩人的身法都很快,村裡竟然無人發覺。

  到底還是張師叔的修為高出不止一個大境界。而沐晚的“逍遙八步”也僅突破一層而已。故而,不到半個時辰,她便體力耗盡,累得喘氣如牛,再也邁不出一步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師叔的身影消失在密林深處。

  接連作了n個深呼吸,她平定下來,環顧四周,方才發覺不知不覺中,已是身處深山老林之中。這時節已經是夏末,和山外不同,山裡樹高林密,太陽光照不進來,陰涼幽靜得很。

  怕倒不怕,只是剛剛不知天高地厚的跟師叔一番較勁,也不知道師叔是否生氣了。沐晚素來傲氣,是個輕易不肯低頭的。惴惴不安的在原地等了一會兒,見師叔還沒出現,她漸漸冷靜下來:這事要是換她是師叔,也非生氣不可!

  咬咬牙,最終,她一雙手攏在嘴角,沖前頭大聲喊道:“師叔,弟子知錯了。”

  “知——錯——了——”稚嫩的聲音在周邊久久飄蕩。

  前面靜悄悄的。

  糟糕,師叔真的是動了大氣!沐晚一時心如擂鼓,竟不知如何是好。

  “師叔,弟子真的知錯了。”她鼓起勇氣,又喊了一句。

  可是,聽到的依舊只有她的回音。

  怎麼辦?

  沐晚不禁回想起這一路走來,與師叔相處的點點滴滴,兩行清淚奪眶而出。雖說師叔剛開始時是有點對這趟任務不滿,但是,一直以來,師叔都是以誠待她,盡到了宗門長輩應盡之責。可是她呢,表面上待師叔看上去禮數周全,尊敬有加,實則是處處防備,在心底裡可曾真正視師叔為師長?

  師叔是築基期的修士。她的這點小伎倆,難道師叔還看不穿嗎?師叔一直隱忍不發,也許是在等她自我反省。可她呢?卻自以為得……

  沐晚,慚愧呀!

  這時,張師叔才終於從前面的密林裡慢慢的踱了出來。

  “師叔!”沐晚大喜,顧不得擦去臉上的淚水,趕忙跑過去,立住,鄭重的行了一個道禮,“弟子知錯了,請師叔責罰。”

  看著眼前小小的人兒,張師叔不由歎了一口氣:“知錯了?那你說說,你都錯在哪兒?”才多大的孩子,他確實不想對她過於嚴厲。可是,這孩子確實是悟性過人,在劍術上也頗有天份。身為宗門師長,他不願意看到如此良材受困於心境,將來仙道越走越窄,最後落個慘淡收場。

  沐晚垂手侍立,態度誠懇的做著自我檢討:“師叔待弟子至誠,弟子不應該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這麼久了,仍然對師叔抱有戒備之心。這是對師叔的大不敬。”

  張師叔聽了,忍不住又認真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在心裡暗自稱奇:破孩子的悟性未免也太逆天了吧?這哪裡還象個六歲的孩子,跟人精似的!

  他竭力繼續繃著臉,故意冷聲問道:“還有呢?”

  沐晚半垂著小腦袋瓜子,皺著眉尖努力思索片刻,搖頭答道:“還有,還有的都是小節。修行乃大道,一些小節,不提也罷。”兩世以來,她做人都只是重小節,視大義為浮雲。故而,她為人表面賢淑大度,底子裡卻是雞腸小肚。與人相處無不是權衡和算計,錙銖必較。給了旁人一個雞蛋,人家最起碼也得給她回個大棗過來。不然,一次還好,三兩次都如此,她定會想方沒法,連本帶利,一古腦兒的討回來。得手之後,往往還自詡占了道義,那人是咎由自取,活該如此。也許,這才是她前世落得個悲慘下場的最根本的原因。

  如此一反省,沐晚隱約覺得心裡漸漸亮堂起來。

  這孩子,確實是可造之材。清玉師叔目光如炬呀。張師叔微微頜首,忍不住輕撫她的頭頂,語重心長道:“小晚,在我拜入宗門之時,師尊告誡我,修行先修心。比大地更廣闊的是海洋,比海洋更廣闊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廣闊的是人的胸懷1。仙道艱難,正邪往往僅在一念之間。所以,小晚,今天師叔將師尊的話也送給你,與你共勉。望我們將來無論何時何地,都要恪守道心,胸懷寬廣。”響鼓不要重錘敲,以小傢伙的悟性,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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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1 11:42 PM

  第34章 修行先修心(下)

  “修行先修心……道心!”簡直是醍醐灌頂,沐晚心裡亮堂堂的。深吸一口氣,她整了整衣冠,再次向師叔行了一個道禮,“師叔一語點醒夢中人。弟子謝過師叔。”說罷,她聽到自己丹田裡傳來“卡嚓”一聲脆響。旋即,一股精純的靈氣自丹田噴湧而出。

  “這……”她慌了神,不知所措的抬頭求救,“師叔……”

  張師叔卻是面露喜色,收回手,撫掌笑道:“你這是進級了!快,坐下運功。你不是新得了功法麼?有第三層的功法口訣麼?”

  “有的。”沐晚趕緊席地而坐,閉上眼睛,五心向上,祭起四象五行訣的煉氣期第三層口訣。心裡忍不住感慨道:果然瞞不過師叔的法眼。

  這時,耳邊傳來張師叔的警告聲:“收心,聚氣凝神!”

  就知道小丫頭離煉氣三層,只隔著這麼一層窗戶紙了。張師叔撩起袍子,在她旁邊盤腿坐下,替她護法。眼底的笑意不知不覺的全湧了出來。前天清晨,在船艙裡打坐的時候,他聽那氣息,立刻察覺到小傢伙的靈氣明顯精純許多,隨時都有可能突破。所以,他一直暗中觀察來著。見小傢伙遲遲沒有突破,他琢磨了許久,後來還是聯想到小傢伙的身世,猜想,可能是心境上出了問題。沒想到,還真讓他蒙對了。這不,小傢伙心境一提升,當場就突破了,進入煉氣三層!

  而沐晚這些天早將第三層功法背得滾瓜爛熟。之前,她只是似懂非懂。現在,心裡豁然開朗——原來第三層功法是打通少陰心經的穴位路徑。有了先前打通任督二脈的經驗,她很快就平靜下來,放鬆呼吸,將丹田內磅礡的靈氣凝成靈氣麻花鑽,按著功法上的穴位路徑,一路披荊斬棘。

  一個時辰不到,少陰心經,通!

  突破成功!沐晚的修為提至煉氣三層。

  緊接著,從丹田裡流淌出一股纖細卻又暖和的淡綠色靈氣,春風細雨般的進入新通的少陰心經之中。所到之處,原本血肉模糊的經脈無不煥然一新。

  原來功法的最後一句“木靈氣主生機”是這麼個意思。至此,沐晚才算真正理解了第三層功法口訣的全部含義。

  從此,她運氣的時候,在小周天的基礎之上,還要加上一條少陰心經——不再是小周天,而是最簡單的大周天。而木靈氣主生機,有治癒和修復功能。是不是意味著,木靈氣可以用於療傷呢?

  想到這裡,沐晚忍不住再次凝氣。可惜,和往常一樣,她凝聚起來的靈氣都是白色的五行靈氣。當然,五行靈氣明顯變粗了。如果用頭發絲來作比較的話,先前的靈氣大約是兩根頭發絲絞在一起那般粗細,而現在的靈氣應該是五六根的樣子。

  要怎樣才能單獨凝聚出木靈氣呢?貌似這個問題比較復雜。呃,當務之急是鞏固修為先!沐晚不再耽擱,運用第三層功法,走了一個大周天。

  待靈氣重新回到丹田裡,修為鞏固,她才睜開眼睛。只見師叔遠遠的站在一棵樹下,指著密林裡頭,飛快的說道:“唔,這邊林子裡五裡之外,有一眼山泉。”

  師叔的話音剛落,沐晚已經象道小旋風一樣,呼呼的鑽進了密林裡。每次進級都會洗髓伐經,所以,和上次一樣,她現在全身上下蒙著一層油膩的黑污垢,臭不可聞。

  待在山泉裡清洗幹淨,沐晚從儲物袋裡取出幹淨的衣服換上,這才發現,自己又長高了半寸多,一時竟然有恍惚——兩個多月前,她病歪歪的,又矮又瘦,比府裡四歲的弟弟妹妹高不了多少;一個月前,她進入煉氣二層,一夜之間,拔高二寸多,個頭絲毫不讓同齡的孩子;而現在的她,煉氣三層修為,體態高挑,肌膚勝雪,遠非尋常六歲幼童可比。

  她忍不住探身看向水中的倒影——明眸皓齒,粉雕玉琢,帶著一點點嬰兒肥。哈,好俊的小道童!

  鼻頭有些發酸,沐晚閉上眼睛,兩行清淚嗖的滑落下來,“叭嗒、叭嗒”的滴落在她緊握的雙拳之上:自強者,天助之!上天不負我!

  待再次睜開眼睛時,點漆般的雙眸亮若星辰,目光清澈而堅定。

  抹了一把臉,沐晚展開“逍遙八步”,簡直是風馳電掣——哈,好拉風!進級之後,她的步法也提升了不少。突破第二層,指日可待!

  此時,月亮上來了。張師叔盤坐在一塊平坦的大石頭上,身披如水的月輝。習習的晚風吹得他的袍角輕揚。聽到沐晚的腳步聲,他抬起眼簾,從大石頭上縱身躍下:“小晚,你的桃木劍呢?今天,師叔傳你第三式。”恪守道心,胸懷寬廣!既是說給沐晚聽的,也是道與他自己聽的。所以,武力值平平,又如何!從今往後,他張逸塵不再逃避,當以勤補拙,奮勇直追。

  不想,沐晚卻沒有拿出桃木劍,而是低著頭走到他跟前,從儲物袋裡取出兩本古舊的線裝書和一卷竹簡,雙手奉過頭頂:“師叔,這是弟子在三水觀裡得到的兩本武功秘笈和功法。”

  張師叔提起袍角,正要往腰帶上別,見狀,放下袍角。他沒有接過來,只是掃了一眼,欣慰的輕撫小丫頭的頭頂:“小晚,各人有各人的緣法。這是你的機緣,你好生收好就是。”

  沐晚很意外,抬起頭來,輕呼:“師叔……”師叔不象還沒有原諒她的樣子呀。

  張師叔輕輕一擺手,繼續說道:“我現你這幾日修為進展順利,運功之時,氣息沉穩有力,沒有暴戾之象。所以,你得到的功法並非邪術。難得的是,恰巧也很適合你。你繼續練下去就是。”

  頓了頓,他又說道,“小晚,師叔的意思是要你打開心結,不要因為過往的經歷而鑽牛角尖。如若這樣下去,久而久之,極易形成陰戾乖張的性子,於仙道不利。其實,仙道之上,且不說有正邪之分,就是正道這邊,也是良莠不齊,什麼樣的人都有。防人之心不可無。說實話,師叔也難免有道心不守之時。所以,也不是事事都能道與人說的。有關身家性命之機密事,萬萬要守可如瓶,只能天知、地知、己知,不可告訴第二人。小晚,你聽明白了嗎?”

  “是,小晚明白。”沐晚仰起小臉,認真的答道,“防人之心不可無。小晚會擦亮眼睛的。但是,師叔是小晚值得信賴的宗門師長。是師叔將小晚一步一步的引上仙道,小晚從心底裡感激師叔。將秘笈、功法獻給師叔,小晚是心甘情願的。”說著,她又雙手高高舉起,恭敬的奉上。

  張師叔背負著雙手,連連點頭,笑道:“小晚的好意,師叔心領了。師叔自有師叔的機緣。況且,這些也未必適合師叔。你自己好生收著,勤加練習就是。唔,還有,功法惹人眼,你以後輕易莫示於人前。要是以後碰到疑難不解之處,可以來問師叔。師叔不才,也會盡力為你解答。”身為師長,他自有師長的驕傲,豈會打宗門弟子機緣的主意!要是他連這點起碼的道心都守不住,這道不修也罷!

  沐晚張了張嘴,咽下嘴邊的話,順從的收好秘笈和功法,唯有恭敬的垂手稱“是”。心窩裡暖洋洋的:自從踏上修真之路後,事事順心,功法、秘笈、靈丹、德行有加的師長,樣樣不缺。老天待姐真不薄。

  看到她真正打開了心結,張師叔很是高興,接下來,不但將太一十三劍的第三式——擋之劍,傳予她,而且又賜給了她一瓶養靈丹,聲明是進級的獎勵。

  和第一式、第二式不同,擋之劍是防守劍招。沐晚習慣了淩厲的進攻劍招,再猛的換招風格完全不同的,一時間難以改換過來。於是,劍招屢屢走形。於是,她只好求助的看向張師叔。

  張師叔在一旁見了,扔下一句“自己的劍招,自己磨”,施施然坐回到大石頭上,右手執七寶摺扇,左手捏了劍訣,旁若無人的比劃起來。

  好吧,自己的劍招,自己磨。不就是一招擋之劍嗎?姐今兒非把你打磨出來不可!沐晚閉上雙眼,一邊大聲背誦招式要領,一邊練劍。這個法子效果出奇的好,三遍之後,她略有小得。再練十劍,招式初成!

  沐晚睜開眼睛,雙眼熠熠發光——就說,區區一招擋之劍,攔不住姐!

  信心大盛,她手腕一翻,橫劍於胸前,繼續開練。

  張師叔盤坐在大石塊上,見狀,不禁莞爾。低下頭來,他左手捏成劍指,右手執七寶摺扇,“唰”的開扇,雙手齊齊翻動。月光之下,宛若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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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1 11:43 PM

  第35章 渣資質初體驗

  次日清晨,師叔侄兩個打坐完畢,才披著朝霞去碼頭。

  賀大早早的就架好船板,候在岸邊。見了他們倆,連忙一瘸一拐的迎上來,長揖到底:“仙長,早。”

  張師叔略一點頭,上了船。

  沐晚跟在後頭,飛快的瞥了一眼賀大的左腳。他的腳背腫了,現正打著赤腳。也不知道塗了些什麼草藥汁水,整只左腳都綠油油的。

  很快,沐晚發現,只不過一晚不見,賀大一家子變化挺大的。首先,他們明顯比以前拘謹得多。尤其是賀大,變得跟只鋸嘴葫蘆一般,不再口直心快的提什麼“規矩”之類的,除非問他話,他才答一句。並且,能一句話回答清楚的,他絕對不會說成兩句。至於賀大娘子,這個瘦小的中年婦人,平常就少言寡語的,較少露面,現在更是恨不得能藏在底艙裡,連以往送水的差使都交給了小兒子;其次,對張師叔,他們奉若神明。比如說,師叔發話,往後,日出啟程開船,日落靠岸泊船。賀大唯唯喏喏的應下了;沾了師叔的光,一家子人在沐晚跟前,也都是垂著頭,眼觀鼻、鼻觀心。就是最調皮的小兒子也不敢用眼角的餘光偷看。

  對此,張師叔似乎習以為常。回到船艙裡,當沐晚提起賀大一家子的變化時,他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絕對的實力,就是規矩。”

  沐晚默然。兩世為人,她深有體會。

  接著,張師叔開始給沐晚普及進級後的常識:修為達到練氣三層後,修士會生出兩項本能。

  首先,能夠神識外放。神識外放的作用可大了。一是,修士只要釋放出神識,但凡神識所能到達的地方,都能第一時間明察秋毫。

  神識怎麼外放呢?很簡單,只要集中精神,神識自然能隨心所欲,“看”想看之事。當然,前提是,在神識能夠到達的範圍以內。

  沐晚忍不住當場試驗了一下。她閉上眼睛,集中精神,想著去看船艙外面的情形。果然,心念一動,她恰巧看到賀家娘子從底艙裡探出半個身子來,飛快的從底艙提出一個竹籃子。不等賀大過來接,她把籃子放在甲板上,便麻溜的縮回了底艙。

  隔著門板,沐晚清楚的“看”到,那竹籃子上面罩著一塊發黃的舊粗布。再凝神細看,舊粗布罩著一隻尺高的醬色大陶壺。壺頂倒扣著一隻同色陶茶碗。壺裡裝的是濃茶。為什麼斷定是濃茶呢?因為她“看”到壺底鋪著厚厚的一層細碎的粗茶渣子。甚至於,連茶葉渣子在熱水裡是怎麼慢慢的被泡開,破碎的葉片又是如何舒展開來,她都有如親自揭開了茶壺一般,“看”得一清二楚。

  太神奇了!比之前自己用耳朵聽,便利得多。到底能“看”多呢?沐晚忍不住轉向江面。一丈……兩丈……五丈……十丈!周圍十丈以內的情形,她都了如掌指。

  右手的食指、中指並攏,抵在眉心之處。她努力看向更遠的地方。十一丈……十二丈!頭隱隱作痛起來,她連忙收回神識。

  十二丈遠,是她現在神識外釋的極限。

  修士第一次外釋神識是很危險,稍有不慎,就會令神識受傷。故而,張師叔一直盤坐在矮幾旁替她護法。

  見她滿頭大汗的收回了神識,張師叔笑道:“小晚,修行之事,急不得。煉氣三層的神識範圍僅有三丈左右。以後,隨著你的修為增加,神識也會跟著變強,外釋的範圍也會越來越大。到了煉氣十層,神識大約能鋪開二十丈。等築基成功,神識鋪開的範圍便會翻數番,起碼達到百丈。”

  才三丈!那姐怎麼能看到十二丈遠的地方?沐晚的腦海裡不由想起清玉師叔祖在莊子裡跟她說過的話——她的魂魄遠強於常人。

  所以,她的神識外釋的最遠距離是同階修士四倍?沐晚眨巴眨巴眼睛,最終選擇了閉嘴——她為什麼會魂魄強於常人?一是因為兩世為人;二是因為空間。兩樣都是不可告與人說的機密事。再說,神識強大,絕對是好事。有什麼好擔心的!

  這時候,張師叔已經開始說神識的第二個用途:神識外放,無形之中,會對比自己低階的修士造成精神上的壓迫感,即威壓。修為相差越大,產生的威壓也越大。

  沐晚曾被張師叔教訓過一次,對此,記憶猶新,深有體會——那一刻,她有如泰山壓頂,直接就被師叔的神識給“壓”趴了。

  “相比於人類,飛禽走獸的感官更加敏銳。靈獸和妖獸比尋常獸類又要敏銳百倍。所以,以你現在的修為,回到修真界後,最好莫輕易釋放神識。弄不好會招來高階的妖獸。”張師叔鄭重的告誡道,“再者,用神識探視其他修士或者洞府等行為都會被視作是挑恤行為。小晚,強中更有強中手,做人還是低調些好。”

  “是。”

  張師叔滿意的微微頜首,接著講述第二項本能,即靈力。

  靈力類似於凡人的體力,與修士體內的靈氣息息相關,是靈氣在修士體內運轉而產生的力場。

  一般來說,靈力的大小與靈氣的精純度和多少成正比。修士體內的靈氣越精純,具有的靈力就越大;儲存的靈氣越多,具有靈力也會越大。

  靈力是易耗品。一切法術都需要消耗靈力。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法術也被分為五個法術系,對應五種屬性的靈氣。修士具有什麼樣的靈根,體內就只能存儲什麼樣的靈氣,相應的,修士也就只能使用相關法術系的法術。

  以張師叔自己為例,他是火木雙靈根,所以,他能使用木系法術和火系法術。

  沐晚是五靈根,理論上,她可以使用所有的法術。聽到這裡,她被弄糊塗了:在她看來,明明五靈根更有用,為什麼反而以五靈根修士的資質最差呢?

  正要發問,張師叔從儲物袋裡取出一枚玉簡,遞給她,說道:“你現在可以學習法術了。這是我昨晚刻錄出來的,裡頭有治癒術和火球術兩種法術。它們分別是木系法術和火系法術裡的基礎法術。你兩個都能用。”

  玉簡看上去,是塊長條狀的白玉,約摸兩指寬,一寸長。沐晚喜出望外,雙手接過,連聲道謝。心中的疑問被她拋到了九霄雲外。

  張師叔擺擺手,輕道:“只是些最簡單不過的小法術。你照著上面的法門,自行練習就是。”說罷,閉上眼睛,打起坐來。

  沐晚轉身,坐回自己的角落裡,將玉簡覆在眉心處,探入神識唔,兩個法術確實很簡單。治癒術是專門用來療傷的:自己的、別人的、內傷、外傷都能治。只要有足夠的木靈氣就行。沐晚現在無傷可醫,於是,決定先從火球術開始。

  很快,她便明白了五靈根為什麼是個渣——對於火球術來說,她體內除了火靈氣以外的其餘四種靈氣都是雜質般的存在,沒有一丁兒的用處。再加之,她的火靈根在五種靈根裡僅比金靈根強些,占總靈氣量不到五分之一。從而導致體內的靈氣使用率真不到百分之二十。受“雜質”的拖累,施展火球術時,凝氣速度慢得出奇。

  沐晚憋得滿臉通紅,僅在右手食指尖凝結出一股青煙,連個火星子都木看到。

  此一遭,比練了五千劍還要辛苦幾倍!沐晚滿頭大汗的看著餘煙了了的指尖,好不鬱悶!

  在心裡細細的總結一番,她接著再來。這回總算好點了——食指尖上總算是紅光一現。然而,她還不來及高興,聽便聽到“哧”的一聲輕響,指尖的紅光熄滅,又僅餘青煙。

  為什麼只冒煙,說好的“火球”呢?又不是煙霧術!沐晚翻眼望著船艙頂,冥思苦想,卻百思不得其解。沒有辦法,她不得不轉過身去向張師叔請教:“師叔……”

  張師叔看到小小的人兒愁得抓腦撓腮,跟只猴兒一般,全然沒了平常的小大人模樣,再也忍不住,竟然“撲哧”一聲笑出聲來。他睜開眼睛,清咳一聲,笑道:“呃,靈根越多,施展法術的速度便越慢,使出來的威力也越差。和單靈根相比,雙靈根的同階修士施展同樣的法術,速度起碼要慢上一倍多,威力也不及人家單靈根的一半。”所以,身懷雙靈根,這也是他心中的痛哈!不過,象小丫頭這般出糗的,他也頭次親眼所見。怪不得宗門那麼看重資質。

  張師叔頓了頓,開解道:“小晚,你也別氣餒,比起那些五靈根的來,你還不算最差的。呃,實在練不好,先放在一邊吧。等你修為增進一兩級後,再練也不遲。其實,你在劍道之上,真的是天資出眾。”不過,據他所知,劍修並不是拿著劍,一味用蠻力死砍的。進入築基期以後,他們的劍招也是以靈力為基的……唉,小丫頭的仙道註定是異於常人的艱難。當然,後面的話,他都盡數咽回了肚子裡。仙道初始,跟小傢伙說這些,除了打擊人,還能有什麼用?

  有這麼安慰人的麼?沐晚滿頭黑線——她其實就是“那些五靈根的”,好不好?

  某人縮回角落裡,表示好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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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1 11:44 PM

  第36章 磨刀不誤砍柴功

  真的如師叔所言,暫且放到一邊嗎?沐晚“呼”的猛甩頭——不,仙道之上,姐絕不會退讓半步!

  今天,她若能以資質差、靈力不夠作為躲避的理由,明天,她便能為自己的軟弱無能,找出更多的藉口。

  不就是因為五種靈氣摻在一起,導致靈氣不夠精純麼?回想起先前進級之後,從丹田裡湧出來的那一股淡綠色的木靈氣,分離靈氣的想法再次躍上某人的心頭。

  只是,前面兩次失敗的火球術,已經耗光了體內大半的靈氣,火球術沒法再練了。沐晚咬牙服下一顆養靈丹,閉目打坐。

  死丫頭,太強了!張師叔搖搖頭,閉上眼睛自行運功修煉,心想:也罷,初生牛犢不畏虎,且隨她去吧。

  養靈丹化開。很快,體內的靈氣又恢復如初。不過,沐晚並不急著施展火球術——正所謂,磨刀不誤砍柴功。在根本問題沒有得到解決之前,無論她怎麼苦練,都是白搭。

  所以,她乘著體內靈氣充沛,開始運行第三層功法。一邊煉氣,一邊用神識內視,仔細的觀察靈氣在體內是如何運轉的。

  她的五種靈氣雜亂無章的彼此摻雜,扭成白色的麻花狀,在經脈和丹田裡都是旋轉前進的。

  把五行靈氣彼此分開,然後讓它們獨立在體內運轉?沐晚想了想,很快就否決了這個想法——且不說行不行得通,單指效率而言,也太慢了。

  這時,白色的靈氣打著轉兒進入丹田。它們在丹田裡,從外至內,一圈一圈的,最終到達丹田中心,嗖的鑽進了五色靈根裡。半息不到,便又各自鑽出靈根,重新混成一股,再從內至外的向丹田外面繞圈。最後鑽出丹田,進入經脈。

  一個時辰之後,一個大周天走完。

  沐晚“呼”的吐出一口濁氣,心中主意初定。受前世搓五彩絲線的啟發,她想試著先把白色的五行靈氣按各自己的屬性分成五股,然後再重新扭在一起。

  首要的問題是:怎麼分開五行靈氣呢?

  沐晚細細的回想起剛剛在丹田裡看到的情形,決定先從靈根入手。這次進級後,她的神識見長。以前,受神識的限制,她一直以為靈氣在丹田裡只是繞靈根轉圈。這一次才“看”清,原來,不是繞靈根轉圈,而是按照屬性,分成五隊,分別進入了靈根內部的。至於,在靈根裡面又發生了什麼,以她現在神識還“看”不到。

  但是,能“看”到這一步,已足以讓沐晚分開五行靈氣!

  女紅之中首重繡術。而學習繡術的第一步便是分線!沐晚前世繡術了得,分線的基本功不但相當紮實,而且還自己摸索出了一套獨有的快速分線方法。

  對著分線的方法,她需要在體內尋找一個合適的分線器。

  沐晚閉上眼睛,凝神內視。這時,她才發現,沒有功法催運的時候,體內的五行靈氣也並不是全然靜止的。細細看來,便會發現五色靈氣粒浮在丹田和經脈裡,輕微的上下彈動。

  內視一圈,她決定就以五行靈根為分線器——五行靈氣進入靈根之前會自動的分成五股,各自進入相應屬性的靈根。所以,五行靈根簡直是天然的分線器。

  靈根裡面不可視。沐晚將每根靈根分成兩個面,靈氣進入的那一面,便是所謂的“進氣面”,反之,靈氣出來的那面,就是“出氣面”。

  不管“進氣面”如何運作,她先從“出氣面”著手。

  首選哪個靈根呢?

  當然是火靈根!分離法術的方法若是行得通,便有現成的“火球術”來檢驗效果哩!如果分離之後,效果不是象她想像的那般,那麼便證明這是無用之舉,不如乘早另辟佳徑。

  沐晚在“出氣面”挑起一小截白色的麻花狀靈氣,反方向凝氣。瞬間,“小麻花”便松開,變粗兩倍都不止。五色的靈氣光點,“彭”的散開,競相往丹田外逃逸。

  別跑!沐晚趕緊祭起“凝”字訣。神識化成一張無形之網,將它們盡數罩住。呃,網孔還是不夠細密。就是轉眼的工夫,近三成的靈氣光點直接自丹田逃出,消失在周邊的空氣之中。不過,僅僅是一小截而已,暫且沒有影響到其它部位的靈氣,不足以為患。

  “吸!”

  沐晚祭起《靈氣訣》中的“吸”字訣,象螞蟻搬家一般,先近後遠,將那小截小靈氣裡的火靈氣光點一個一個的吸到“出氣面”附近,排成線狀。

  剛開始時,非常吃力。小小的一個靈氣光點,從靈氣團裡被“吸”出來的那一剎那,簡直宛若千鈞重!

  才“搬”了五顆,頭便針紮般的痛起來。

  這是神識消耗至警戒線的信號!

  好在,姐有回神丹!沐婉從儲物袋裡取出一顆回神丹,服下。復又閉上眼睛,放鬆心情,靜待丹藥化開。

  三息不到,神識恢復如初!

  那麼,再來!

  沐晚又將神識紮進丹海裡,繼續當搬運靈氣光點的“螞蟻”。

  也不知道是習慣了,還是有了先前的經驗,總之,這一次,她明顯感覺沒有之前的吃力。但是也僅僅是搬了十四顆火靈氣光點,神識再度告急。

  飛快的“瞥”了一眼,在“出氣面”前凝成緊緊一團的紅色小光團,沐晚欣慰的揉著發疼的太陽穴,又取出一顆回神丹,服下。

  再來!

  ……

  被搬到一起的火靈氣光點,不用“凝”字訣壓制,便會自行凝成一團。而且,隨著火靈氣光團的增大,竟然會產生一定的吸引力。沐晚只需加一把力,附近的火靈氣光點便會自動向它聚攏過來。

  即便是這樣,沐晚也足足耗費了四個時辰,才將這一小截的火靈氣從五行靈氣裡單獨分離出來。

  小半瓶回神丹,沒了!沐晚好不肉疼,捂住儲物袋,暗自祈禱:天尊在上,保佑弟子一定要成功。

  不然,那些回神丹就白白浪費了……

  按照原來的計劃,沐晚本來是要“擰散”下一截五行靈氣,再將更多的火靈氣分離出來的。但是,看到分離出來的火靈氣光團具有自動吸附功能後,她靈機一動,心想,不如索性試著將另外的四種靈氣也都一一分開。

  這一次,選的是最弱的金靈氣。

  金靈氣含量不到百分之十。沐晚耗費一個時辰,僅用一顆回神丹便搞定!

  沐晚放出神識,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太陽已經偏西。

  唔,大約還過一個時辰,船便要靠岸了。

  一口吃不成個胖子。今天暫且打住,明天再開始吧。沐晚將那一小截鬆散的靈氣又重新凝成麻花狀。和別處不同,這一小截靈氣不是白色的,而是象三根紅、金和深綠色的絲線纏繞在一起。

  撤掉“凝”字訣,收工!她轉過頭去,見張師叔仍然在閉著眼睛打坐修煉,便輕手輕腳的推開艙門,去了甲板上面。

  今天還有五千次飛劍沒有練呢。一碼歸一碼,不能因為分離靈氣就誤了飛劍。

  船頭上站著的是賀大的侄兒,祥子。他根本就不敢往船艙這邊看,一心一意的在撐船。船尾,賀大的大兒子在掌舵。中間隔著一人高的船艙,他看不到船頭甲板上的情形。

  沐晚挑挑眉,一甩袍角,在船邊席地而坐,看向十來丈外的對岸。只一眼,那些河石縫隙中的小魚小蝦便無所遁形,盡收眼底。

  不錯,就以它們為靶子。

  沐晚從儲物袋裡抓出一把泥石丸子,置於左手之中。用右手食指和中指夾起一粒,凝神,隨意的選了一條半寸來長的銀背小魚,“嗖”的擲出。

  竟然沒中!

  泥巴丸子象利箭一般,鑽進了石縫前面一尺多遠的河泥裡。驚得附近的一隻小蝦米倉皇彈開。

  不可能,才隔著十來丈,怎麼會差了這麼多!沐晚難以置信,以為自己剛剛是眼花了。她揉了揉眼睛,再定睛細看。

  沒錯,是真的沒中。那條小魚兒還好好的在石縫裡吐水泡呢。

  怎麼會這樣?沐晚瞇起眼睛,細細回想剛才的情形。很快,她便找到了答案——船在動。以前,她是坐在靜止不動的樹上,並且,選取的靶子也不靜止不動的石頭。和後者相比較,她暫且拋去小魚也會遊動的不可控因素,在擲出泥巴丸子之前要事先估算出因船行駛而產生的偏差。

  想通這一層後,沐晚開始嘗試。不再是正對目標,她先是試著往前面挪一點點。結果,泥巴丸子往前偏離得更遠了。呃,看來,應該是往後面偏移。

  只是到底要偏移多少呢?沐晚完全沒譜,也不知道該如何估算,只能悶著頭,一點一點的較正。

  如此,試了十幾回,方才將偏移較准。

  接下來,她也並不是和以前一樣,百發百中。因為,石縫裡的小魚小蝦是會動的。

  天知道,它們會往哪邊動!每每遇到失手,沐晚便忍不住在心裡念叨一句。但是,幾百次過後,她漸漸的摸出經驗來了。貌似小魚小蝦也不是全然無序的在動。它們主要是因為覓食才動的。所以,如果她事先看清目標周圍的環境,是可以對它們的行為做出預判的。

  哈,這個比打石頭上的泥點,有趣得多!沐晚精神為之一震,小身板挺得筆直,一雙眸子緊緊盯著對面的河岸之下,亮若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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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1 11:46 PM

  第37章 意外驚喜

  越到後面越順手,三千次過後,沐晚便鮮有失手之時。一時興起,她索性以泥巴丸子代替飛劍,直接練起《落英飛劍》的第一層,三粒齊發。

  在第一層裡寫得很清楚,“三劍齊發”和“三劍合一”完全是兩回事。首先,這裡的“三劍”發出之後,是呈“品”字型排列的;其次,三劍之中,有虛有實。只有一劍是實劍,另兩劍是掩護實劍的虛劍。實劍後發,走直線,直指目標。兩支虛劍先發,在空中走的是兩道不同的圓弧線。至於哪只是實劍,哪只是虛劍,也沒有定死,純粹看使用者當時的心情。

  之前,沐晚按照書上的要求,已經練過連珠擲“劍”,再來練習第一層,難度並不是很大。

  一千次過後,“飛劍”初成!

  再練一千次,她不但能用“實劍”打中目標,就是“虛劍”也能達到十中三四!

  五千次練完,天邊已經晚霞似火。沐晚滿意的拍掉指間的泥土,轉身回艙。先前因火球術而產生的鬱悶之氣,一掃而光。

  張師叔還在打坐。

  師叔也蠻拼的。沐晚在矮幾前跪坐下來,提起幾案上的陶壺,給自己倒了滿滿的一碗水——在太陽底下曬了一下午,渴死姐了。

  牛飲三大碗,她放下空陶碗,舒服得長籲一口氣,暗道:好爽!

  去他的笑不露齒,去他的行不擺裙。姐以後就是要憑借著自己的本事,活一個瀟灑不羈,揮灑自如!

  太陽下山的時候,船靠了岸。這一帶前不靠村,後不著店,岸邊全是沒有人煙的茂密山林。

  張師叔終於練完了功。看到某人曬得通紅的小臉,他只是挑了挑眉,說道:“走,上岸。”說罷,袍袖一擺,率先跨出了船艙。

  “是。”

  賀大在船尾下網撈魚。祥子等三個小的,早就跑到岸上去了,壘土灶,撿柴火,忙得不亦樂乎。就連賀家娘子都從底艙裡探頭出來。只不過,她也太“機敏”了些,聽到艙門被推開的聲音,又飛快的縮了回去。

  沐晚撇撇嘴,跟在張師叔後頭,縱身跳上河岸。

  “仙長。”祥子等人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計,垂手而侍。

  “嗯。”張師叔點了點頭,身形一晃,掠出十幾丈遠。

  呀,師叔的步法更快了!沐晚張了張嘴,趕緊施展“逍遙八步”,狂追不捨。

  一氣飛奔十幾好裡,師叔侄倆在山頂的一塊大青石前停了下來。

  “小晚,我今晚就在這裡練功。”青石下面半裡遠的地方有一塊較為平坦的草地,張師叔伸手遙指,說道,“你去那片草地上自行練習。”人在青石上,居高臨下,草地上的情形一覽無餘。讓小晚去那兒,他放心得很。

  “是,師叔。”沐晚行過禮,徑直去了草地那邊。

  今晚的任務很緊,除了五千劍擋之劍,她還准備好好練一練步法,爭取能突破第二層。

  先從劍術開始。

  夜色之中的山裡,晚風習習。沐晚面向南方而立。晚風拂面,鑲著黑邊的青色袍角在風中滴溜溜的打著轉兒。

  她抬頭看向山頂。張師叔手執一把玉色的摺扇,也正往她這邊看過來哩。

  與她的視線在半道上碰了個正著。張師叔點頭:“開始!”說罷,手裡的摺扇“啪”的打開,左手捏成劍指,他率先開練起來。

  “是。”沐晚也從儲物袋裡取出桃木劍,挽了個劍花,待斂神靜心之後,也開始練了起來。

  昨晚已經練過五千劍,所以,她今晚練得非常順手。當五千劍練完的時候,月亮才從山頭上的一塊厚厚的黑雲裡爬出來,慵懶的灑出如水的月光,給黑黝黝的山林披上一片薄薄的銀紗。

  沐晚背負起雙手,乘著朦朧的月色,開始練習步法第二層。和第一層相比,第二層在八個主方位的居中方向上又多出八個變步。突破的標志是要在一息之內至少要能踏出十步。

  昨晚進級之後,沐晚發現自己已經能踏出九步。想必只要苦練半晚,應該能夠突破。

  夜色漸深,山風漸涼。可是,她卻渾身是汗,就連頭上也熱氣裊裊,跟只剛出籠的包子一般。

  不知道是第幾百次站回原地,只記得養靈丹已經用過兩粒。沐晚深吸一口氣,咬咬牙,再一次展開步法。

  一步、兩步、三步……九步,十步!

  成功了!

  逍遙八步第二層,突破!

  沐晚站回原點,習慣性的低頭往身上看去。和往常一樣,她渾身上下已經沒有一絲幹紗。兩個袖角都被汗水浸得濕漉漉的,正“叭嗒、叭嗒”的往下滴水。

  她毫不在意的咧開嘴嘿嘿一笑,撈起袖子擰開,然後當成帕子抹了一把臉,繼續背負起雙手,又一起練了起來。

  直至練到體力耗盡,再也無力抬起腳,她才一屁股坐在地上,扳著腳尖,咬牙拉伸腿筋。這也是她從苦練中得出的經驗——練過步法之後,若是不及時拉伸腿筋,就盤腿運氣,不出十息,兩個腿肚子便會齊齊抽筋。又麻又痛,那滋味別提有多銷魂了。

  拉伸之後,她再抬頭往山上看去。月亮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躲進了雲層裡。山上也是漆黑一團。不過,以她的目力能看到張師叔舉著摺扇,在大青石上跟個陀螺似的,在滴溜溜的打著轉兒。他的身法極快,拉出了一圈又一圈的殘影。

  想起先前還有些小視師叔的步法,沐晚只覺得臉上有點兒發燙。呃,差著整整一個大境界呢。她區區一隻煉氣期的小蝦米也敢腹誹築基期的修士?真是無知者無畏。

  師叔正在練功,不能打擾。沐晚雙指抵在眉心處,對著山下麵鋪開神識。很快,她就在山腰的一處密林深處找到了一個幽靜的大水潭。讓她狂喜的是,水潭離她起碼有十三丈遠!

  啊,才一天,神識又增強了!

  今天,姐都做了些什麼?

  沐晚飛快的在腦海裡翻找了一遍,禁不住“啊”的輕呼出聲。簡直是意外之喜,分離靈氣還有提升神識的效果!

  歡喜之下,連一身的疲憊立時煙消雲散。沐晚雙足輕點,施展“逍遙八步”,直赴幽潭。

  也許是心情超好,就連眼前這黑影綽綽的水潭也變得唯美起來。沐晚蹲在潭邊,捧起潭水試著喝了一小口,忍不住大贊:好甜!這水要是用來泡茶,最好不過。

  心念一動,她沒有急著梳洗,而是從儲物袋裡取出好幾卷牛皮水囊,一一拆開,灌起水來。

  這些水囊自從買下來後,就一直閒置在儲物袋的角落裡,無用武之地。現在正好派上用場。

  沐晚確實是有點興奮過頭了,竟然一不留神便將百來個水囊全部灌滿了。這下儲物袋裡是裝不下了的。不過,既然都已經灌滿了,再一隻一隻的倒出來的話,純屬浪費體力。她聳聳肩,只放了十來只堆碼在儲物袋裡,剩下的全收進空間裡。

  呃,好吧,這件事做得有點不靠譜。小屋裡的儲物間也放下不。沐晚撓著頭環視小院,索性一股腦兒的全部在白玉井臺旁邊。幾十個壯鼓鼓的水囊在井臺邊碼成了一座小山。

  幸虧香香還在沉睡,不然,非笑話姐不可。

  想起香香,沐晚忍不住又走過去,在小坑旁邊蹲下身子,往坑裡添了一把土,用神識聯系那棵懶樹:“香香,你怎麼還沒長出來?”不論是前世種過的花種,還是靈植的種子,種下去這麼些天,早就破土發芽了。香香咋還沒動靜呢?

  回應她的依然是一陣綿長的鼾聲。

  天啦,這個坑貨!沐晚撫額。如果世上有後悔藥,她肯定要去尋一顆服下。世上哪有那麼好的事?當初,她就不應該貪圖香香的變異技能。

  在潭邊梳洗完畢後,沐晚回到草地上。離天亮還早著呢。再抬頭看山頂,師叔早就不轉圈了,現正閉著雙眼,盤腳坐在青石上,雙手在胸前各自掐成法訣,面色古井無波。

  也不知道在練什麼。沐晚回過頭,乾脆也在草地上打坐,神識內視,繼續分離靈氣。不管此法行不行得通,但是實實在在的大益於神識。嘗到甜頭的某人欲罷不能。

  也不知道師叔那邊什麼時候收功,所以,沐晚只敢從剩下的三種靈氣裡選擇含量最低的水靈氣。

  她先重新將那一小截彩色靈氣麻花反方向“擰”開。不過,這回她又長了經驗,在“擰”開之前,便先用兩重“凝”字訣將它盡數罩住。

  這招很管用,“麻花”擰開後,居然只有不到半成的靈氣逃逸出丹田。

  按照先前的方法,她將藍色的水靈氣光點一個一個的從那一大團綠色的混合靈氣裡“吸”出來,“搬”到出氣面的附近,排成一線。

  深綠色的混合靈氣遠不如先前的白色靈氣引力大,這一趟活兒明顯輕松許多。沐晚中間只服用了兩顆回神丹便成功的將水靈氣分離了出來。

  又重新將四股彩色的靈氣“擰”回麻花狀,沐晚松了一口氣,睜開眼睛。

  眼前現出一道最熟悉不過的青色身影。張師叔背負著雙手,站在離她三尺的前方,正看著山下。

  山下怎麼了?沐晚伸長脖子也往山下看。沒有月光的夜晚,山下的密林是黑鴉鴉的。山風吹過,樹木搖動,有如波浪起伏。

  張師叔被她八卦的小模樣逗樂了,握拳輕咳一聲,笑道:“走,回船!”說罷,又是頭也不回的自個兒先行下山去了。

  原來師叔是在等我。沐晚恍然大悟,趕緊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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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1 11:48 PM

  第38章 五行靈氣分離

  天亮之後,沐晚沒有和以往一樣打坐運功。她在心裡尋思著:在靈氣沒有完全分離之前,貿然吸入新的靈氣,會不會出什麼岔子呢?

  有心想諮詢張師叔,但是,猶豫再三,她最終還是咽下了湧到嘴邊的話——她不是真正的六歲小孩子。前世,她聰慧過人,一度被認為是“京城第一才女”。別的不說,觀人聞言的能力還是有的。從先前師叔的話語中,她不難聽出,師叔雖然是火木雙靈根,但是,他壓根就沒有分離過體內的兩種靈氣,甚至於他連這個想法都沒有。現在,如果她冒冒失失的提出這個問題,以師叔那規規矩矩的性子,至少會認為她是天馬行空,不著實際。搞得不好的話,還會令她立刻放棄這種荒唐的念頭。

  罷了,反正靈氣稀薄得很,即便天亮的時候打坐運動,也從外邊吸納不了什麼靈氣。不如先安安心心的將靈氣分離開來再說。沐晚打定主意後,斂神內視,著手分離那一小截裡最後混雜在一起的兩種靈氣,木靈氣和土靈氣。

  木、土兩種靈氣在她體內含量最多,合起來接近占總靈氣量的一半。所以,動手之前,沐晚便做好了苦戰一場的心理准備。

  首先,她接連用三次“凝”字訣將那一小截四色靈氣“麻花”穩穩罩住。然後將之“擰”開。

  唔,這次很穩妥,居然沒有靈氣逃逸出去。

  接下來,就是用“吸”字訣搬運靈氣光點了。二選一,沐晚審視之後,選擇了相對較少的黃色光點,也就是土靈氣。

  一動手,她就樂了——居然比昨晚還要輕松。這是可以節省不少回神丹的節奏!

  不想,後頭還有更大的驚喜:當她將近一半的土靈氣光點搬到“出氣面”附近時,有許多的綠色光點,也就是木靈氣光點,竟然也自動的跟過來,在“出氣面”附近,緊挨著那一線淡藍色的水靈氣,凝聚成一團!

  水生木!沐晚立刻想到的是五行相生相剋。心念一動,她忍不住審視已經分離出來的那幾線靈氣。果不其然,水靈氣挨著金靈氣,火靈氣挨著木靈氣,金靈氣挨著土靈氣……明明當初,她是隨意將幾種靈氣光點安置在“出氣面”附近的。

  五行之說,妙不可言哈!

  活計越到後面,越輕松。甚至,最後還剩下十分之一不到的工作量時,只見摻雜在一起的黃、綠兩種靈氣光點猛烈的彈了彈,呼啦一下,竟然自動分開,凝入了各自的“隊伍”之中。

  整個過程僅用了不到一個時辰!一顆回神丹也木用到!

  分離開來的這一小截靈氣,用不著沐晚去“擰”,便按照五行相生的順序,象跟五色的彩線一樣,緊密的凝聚在一起。

  沐晚心中大喜。只是,接下來,她不知道會面臨什麼樣的“驚”或“喜”,所以,為了保險起見,她還是從儲物袋裡取出一粒回神丹服下——剛剛那番動作,到底是耗去了近大半的神識。

  待丹藥化開,神識補足。她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的挨著五色靈氣,又擰開了相同長度的一小截白色混合靈氣——這裡,她抱著實驗的想法,有意沒有事先用“凝”字訣罩住靈氣段。

  在靈氣段被反向“擰”散的那一剎那,摻雜在一起的靈氣光點也是“彭”的發出一聲細小的、類似於爆破的聲音,快速向丹田外面逃逸。

  還好,沐晚做了兩手准備,事先將神識一分為二。見狀,她飛快的祭起“凝”字訣,欲將散開的靈氣光點壓制下去。

  這時,貌似更糟糕的情況出現了!

  那一小截五色靈氣原地抖了一抖。原本是緊密擰在一起的五色彩色自動鬆散,變作五根!

  哎呀!沐晚當下傻了眼,只覺得腦袋裡“嗡”的一聲,剎時是一片空白。連先前祭出的“凝”氣訣都不知道往散開的靈氣上罩去。

  就在電光火石間,情況又陡然劇變!

  好比是中了定身術,四散開來的靈氣光點紛紛就地打住。與此同時,那松開的五小截靈氣又抖了抖。被“定住”的靈點們也跟著劇烈的震動起來。三兩下之後,它們像是學堂裡散課的孩童們,各找各媽,各回各家,呼啦啦,直奔同色的靈線段!

  一個接一個……五線同時展開。一刻鍾過後,五色靈氣光點集結完畢。“出氣面”附近現出一條更長的五色“麻花”!

  直到此刻,沐晚懸著的一顆心才總算落到實處。

  她幽幽的吐出一口濁氣,凝神細看重新凝聚起來的“麻花”。與之前相比,它增長了一倍,完美的與後面的白色混合靈氣接合。但是,卻明顯比白色靈線更凝實。單就粗細程度而言,前者不及後者的三分之二粗!

  五色的靈氣象五股彩色的絲線一樣,緊密的凝聚在一起,灼灼發光,亮麗奪目,遠非白色靈氣能比。

  照這樣下去,如果將整個丹田裡的靈氣都分離開來的話,丹田裡能至少空出三分之一的空間!

  也就意味著,丹田比現在至少能多容納一半的靈氣!

  這下賺發了!沐晚狂喜,興奮得小心肝也禁不住“突突”猛跳起來。

  呃,冷靜,冷靜!前景是美好的,但是,事情開剛起步,現在不是高興的時候!

  與五色靈氣段相比,整個丹田裡一圈又一圈盤繞在一起的白色靈氣簡直是海量般的存在。

  沐晚掃視丹田,原本沸騰的心情立馬平復下來。深吸一口氣,她果斷的“擰”開了下一截白色靈氣……

  一小截……更長的一小截……一大截……五色靈氣線段越長,吸附能力也越大。不知不覺中,沐晚加快了分離靈氣的速度。

  她全部的身心都沉浸在分離靈氣之中而不能自拔。全然不知張師叔正蹲在她面前,心急如焚!

  原來,張師叔和以前一樣端坐在矮幾後面打坐運動。不想,才走完一個大周天,便發覺沐晚的氣息突然變得急促起來,情況很不對頭。

  一想到沐晚玩個泥巴丸子都與眾不同,張師叔只覺得頭疼,趕緊收功,暗道:破孩子又在折騰什麼!

  結果,一睜眼,他險些被嚇掉了下巴——死丫頭在做什麼,怎麼看上去是一副即將散功的鬼樣子!

  張師叔慌裡慌張的從葦席上一骨碌爬起來,手忙腳亂的撲到她跟前,剛伸出手,卻在半道上止住了——如果真的是散功的話,以他現在的修為,就算能強行關閉小丫頭的幾處要穴,也僅能助她壓制住經脈裡橫走的靈氣。而對丹田裡暴動的靈氣,他根本就是無能為力。到頭來,極有可能會毀了小丫頭修煉的根基!那樣的話,還不如任其自然。只要根基還在,即便是散了功,也能重新來過。更何況,只要找到了散功的緣由,小丫頭修為尚淺,用不了多久,便能修回來。

  想到這裡,張師叔苦大仇深的瞪了沐晚一眼。盡管他現在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裡,也只能蹲在小傢伙面前替她護法。

  一刻鍾過去了,死丫頭還是閉著雙眼,一動也不動。身上的靈氣處於將散不散的狀態。

  張師叔忍不住輕“咦”出聲。以小丫頭的修為,要散功的話,早就散盡了!不可能苦苦堅持這麼久!

  也就是說,小傢伙不是要散功!是正常練功?

  死孩子,你到底修的是什麼功法!

  想到這一層,張師叔簡直是悔青了腸子——到底只是個六歲的孩子,哪裡知道什麼是好功法,什麼是害人的功法!身為師叔,他也太大意了。當初,他為什麼不替小晚把把關?僅憑她練功時的氣息,連功法是個什麼名兒都不知道,就斷然判定那撈什子功法可行呢?

  張逸塵呀張逸塵,你當得起小晚的一聲“師叔”嗎!

  又一刻鍾過去了,沐晚身上的靈氣仍然是將散不散。不過,她的氣息漸漸趨於平緩。

  果然是功法的緣故。張師叔除了乾瞪眼之外,也無計可施。他歎了一口氣,在沐晚對面盤腿坐下,一邊揉著發脹的太陽穴,一邊靜觀事態變化——怪不得老話說,不會叫的狗才咬人。蔫人出豹子。這破孩子平素乖巧機靈,不淘也不鬧,甚是省心。結果,這一下子,只差沒把當師叔的給生生嚇死。

  短短的半個時辰裡,他感覺自己像是陡然老了十歲!

  帶孩子哪有省心的?張師叔不由想起自己投入師尊座下之後惹下的大大小小禍事也多得數不清,眼睛不禁濕潤了——自己帶一個毛孩子,就累得這樣。他們師兄弟三個都差不多是六七歲投到師尊門下,由師尊手把手的帶大。這幾十年來,師尊肯定是操碎了心。啊,回去之後,一定要好好的孝敬師尊他老人家。

  對面,沐晚終於將靈根“進氣面”附近的最後一段白色靈氣分離開來。

  至此,經脈和丹田裡的靈氣全部呈五色的彩線狀。

  也不知道能不能正常運功?深吸一口氣,沐晚催動第三層的功法。

  結果,這一動,五色靈氣居然自動擰成五色麻花狀,和先前的白色靈氣一樣,也是旋轉運行於丹田和經脈之中。

  不同的是,靈氣明顯變得更精純,運行速度更快。當然,擰成“麻花”後,靈氣又變細了一半。原本被撐得鼓鼓囊囊的經脈和丹田變癟了。

  靈氣!靈氣!姐需要大量的靈氣!

  可惜,周邊的靈氣實在是太稀薄了。沐晚又走了一個大周天,靈氣沒搞到多少,肚子卻破天荒的“咕咕”作響。

  好餓!沐晚不得不收功,睜開眼睛。

  卻只見張師叔星目緊閉,微微仰著臉,跟尊石雕一般的盤腿坐在自己跟前,一動也不動。

  這是……啊,頓悟!

  哈,當真是想什麼來什麼!天地間的靈氣,來得更猛烈些吧!沐晚拍著巴掌脫口樂道:“呀,師叔又頓悟了!”

  如潮水般湧上心頭的記憶戛然而止,張師叔睜開眼睛,見某始作俑者笑得兩眼彎彎,樂不可支,只覺得既好氣來又好笑。

  幽幽的吐出一口濁氣,他瞪了沐晚一眼:“你當頓悟是家常便飯哪。”這破孩子,沾光都沾上癮了。你倒是也頓悟一下,讓你師叔跟著沾點靈氣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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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1 11:52 PM

  第39章 師叔的背影

  “分離靈氣!”嘴巴張得能生吞掉一個雞蛋,張師叔直接石化!

  “嗯。”沐晚肯定的點頭,“弟子這一天都在分離靈氣。”之前,她打算用螞蟻搬家的方式,一點兒一點兒的把靈氣分離開來的。不想,事情進展遠超她想像的順利。到了後面,幾乎是五色靈氣抖一抖,靈氣光點便彼此分離,自動的各自吸附過來。結果,她只用了一天一夜的時間,便成功的將體內所有的靈氣都分離了出來。

  由於注意力太集中,她完全進入了忘我的狀態,連時間都沒有留意,更加不記得服用辟穀丹。所以,她才會忘得肚子“咕嚕”直叫喚。

  服下一粒辟穀丹後,不等張師叔開口詢問,她便主動交待了自己的行為。

  沒想到會把師叔嚇成這副模樣。沐晚不好意思的伸出手,輕輕拉了拉師叔的一隻衣袖,仰起小臉,愧疚的笑道:“師叔……”

  張師叔緩過勁來,緊張的上上下下將她打量一遍,問道:“你沒感覺到哪裡不適吧?”

  “沒有。”沐晚搖搖頭,老老實實的回答道,“就是肚子餓,還有,靈氣比先前更凝練了。所以,經脈和丹田裡空出一大半兒來,癟癟的。”

  居然有這等奇事!張師叔“滋”的深吸一口氣,難以置信的說道:“小晚,伸出手來,讓我給你號號脈。”

  “是。”沐晚挽起袖子,順從的將右手送上。

  張師叔將兩個指頭輕輕扣在她右手腕上,雙眼微合,全神貫注的感覺她體內的靈氣波動。

  過了一刻多鍾,他神情古怪的睜開眼,說道:“靈氣精純,可與單靈根媲美。神識強大,堪比煉氣大圓滿。除了靈氣不夠飽滿外,並沒有什麼不妥之處。小晚,你服下一顆養靈丹,待靈氣充盈之後,我再幫你看看。”

  是哦,怎麼忘了這一茬?養靈丹可以快速補充體內的靈氣!瞧我這腦瓜子!沐晚拍拍腦袋,從儲物袋裡取出一粒養靈丹服下。待丹藥化開後,不出十息,丹田和經脈裡又重新變得鼓鼓囊囊的。

  “換另一隻手。”

  “是。”沐晚換了一隻手,送至張師叔跟前。

  這次,張師叔只號了一盞茶的時間。再次睜開眼睛時,他臉上的神情已經恢復平靜,瞅著沐晚,一雙星目灼灼發光:“小晚,你現在體內的靈氣量比煉氣五層的少不了多少。此法甚佳。你是怎麼想到的?”靈氣對於修士就是空氣般的存在。修行至高階,修士甚至可以閉氣一兩天,但體內卻無一刻不能沒有靈氣。體內儲存的靈氣越多,越精純,修士的能耐才會越強大。沐晚服用養靈丹後,體內靈氣回滿。雖然境界仍然不變,但是,憑著強大的神識和體內的靈氣,已足挑翻煉氣五層的修士!

  沐晚原本就沒打算隱瞞。她雖然成功分離了靈氣,卻滿肚子的問號,正巴不得跟師叔探討一番呢。

  於是,她把自己的想法盡數吐了出來。

  小小的人兒如此坦誠,說的又條條是道。張師叔瞅著她,眼底的笑意不知不覺湧了出來,流淌得滿臉都是。心中油然生出一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成就感。

  聽完,他不禁點頭,連連贊道:“不錯。雖然此舉超乎尋常,確實是莽撞了些。但是,我們修士逆天奪命,走的本就不是尋常路。難得你小小年紀,行事如此穩重、小心。小晚,此一事,師叔又要托你的福了。”他是雙靈根,如果也如法炮製,將體內的火、木靈氣分開……剛是想想,便令人心潮澎湃,激動萬分。

  見張師叔摩拳擦掌,一副躍躍欲試的雀躍樣兒,沐晚趕緊道出心中的憂慮:“師叔,弟子覺得此舉還有待實效驗證。待弟子用過火球術,再作定奪也不遲。”

  張師叔略加思索,笑道:“我觀此法絕對可行。你現在肯定已經能輕松使出火球術了。”當年,他煉氣三層那會兒,體內可沒有這麼多的靈氣。施展起火球術來都輕松得很。沐晚現在肯定會比他那會兒還要輕松。

  “請師叔幫弟子掌掌眼。”沐晚先是閉上眼睛,在心裡默記了一遍火球術的法術要領,然後才運氣,施展火球術。

  同時,她還不忘神識內視,密切關注體內靈氣的變化。

  只見法術一啟動,體內的五色靈氣齊齊被摧動。但是,其餘靈氣是順著經脈,自動做著大周天運動。唯有火靈氣一線被凝聚起來,順著靈力方向,從指尖噴湧而出。

  “呼——”。

  一個蛋黃大小的火球,躍然而出。

  熱氣撲面而來。沐晚本能的立刻睜開眼。紅艷艷的火光照亮了她那雙點漆般的眸子。

  扔哪兒?艙裡空間有限得很!

  “去!”靈力從指尖迸出,沐晚眼珠子一轉,輕喝一聲,俏皮的對准張師叔,將火球擲出。

  果然不出她所料,對面,張師叔抬抬手指,輕松將火球彈滅。

  “好,很好,非常好!”張師叔哈哈大笑,“小丫頭,你又自作主張的在裡頭動了什麼手腳?使出的火球術居然是打著轉兒的!”不凡的力度,再加上帶著旋,火球刁鑽得很。換作尋常煉氣五六層的修士,怕是想躲都躲不及。

  這回可真是冤枉了。沐晚被誇得心裡美滋滋的,卻睜著一雙清亮的眸子,故意無辜的搖頭:“師叔,弟子嚴格遵照玉簡上的步驟,一步也不曾妄作改動。”火球發出的那一剎那,她也看得分明,火球確實是帶著旋兒發出去的。呃,這個可能和她體內的靈氣呈麻花狀有關。

  可是張師叔不知道哇。他微微一怔,忍不住說道:“你再用全力試一次,我剛剛沒看清楚。”

  “是。”沐晚沖他發出一記火球。

  有了前次的經驗,這次她順利的使出了十成的力道。

  火球的個頭比先前大了一倍有餘,速度更是快若流星,呼呼的打著轉兒,飛向張師叔的面門。

  “滋——”張師叔不由倒吸一口冷氣,趕緊張開巴掌,將火球拍滅。

  小丫頭太逆天啦!靈力居然是帶轉的!還有,這出球的速度哪裡還象四靈根?嗚嗚,比老子這個雙靈根當年還要快!

  老子也要將靈氣分開!立刻,現在,馬上!老子受夠了那幫單靈根的壓制!老子要逆襲!

  “小晚,你真是我的小福星。”張師叔竟然樂得手舞足蹈,當即宣佈要閉關。

  自從母親過世後,沐晚兩世加起來,都沒被人這麼誇過。她怪難為情的,但頭腦還是清醒得很,探過身子,又扯了一把師叔的袖子,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可是,師叔,您體內的靈氣是不是有點多……”師叔是築基五層的修為。他體內的靈氣雖然只有火、木兩種,卻比她多得多。如果說把她體內的靈氣比作是一眼清秀的小山泉,那麼,師叔體內的靈氣就堪比奔騰不息的大江。師叔要是也分離靈氣的話,個中的艱難險阻不知道會提升多少倍!

  張師叔早就料到了這一層。他堅定的擺擺手,說道:“再難也要做。”以前,沒有想到,也就罷了。現在炫目的效果明晃晃的擺在眼前,是個修士就抵擋不住這誘惑。

  不過,沐晚的話也提醒了他。事關重大,他還是需要先冷靜下來,好好的准備一番。

  由於,接下來的兩天兩夜裡,張師叔忙得不亦樂乎,連艙門都沒有出。晚上,船靠岸之後,也只有沐晚獨自去岸上。分離靈氣後,她發現靈氣、神識,以及體能都大幅度的提升了,其效果絲毫不比進行了一次洗髓伐經差。所以,船一靠進岸邊,她便迫不及待的鑽進岸邊的密林深處,檢驗、提升步法和劍術。

  第三天晚上,她照例帶著一身的疲憊回到船上。

  賀大等人在岸邊堆起的篝火已經熄滅,猶在冒著青煙。五人合衣躺在灰燼旁,睡得正熟。自從每天晚上都要靠岸停泊後,他們一家子便夜夜在岸上歇息。雖然只是在地上鋪了一塊薄布,但是比起又悶又擠的底艙裡,岸上至少空氣新鮮,寬敞、涼快得多。

  沐晚輕手輕腳的推開船艙門。

  張師叔原本閉著眼,端坐在矮幾後。聞聲,他睜開眼睛,招手說道:“小晚,過來。”

  看來師叔已經准備妥當,要閉關了。沐晚道了聲“是”,走過去,在幾案前跪坐好。

  果然,張師叔宣佈了馬上就要閉關的事。細細的叮囑沐晚要多加小心,不准輕舉妄動後,他從儲物袋裡取出一枚玉簡,遞過去,說道:“我將十三劍的招式要領都刻錄在這枚玉簡上。當年,我也是通過玉簡自己領悟的。你悟性遠勝於我,自己照著玉簡上的要領勤加練習便是。但是,切記不准冒進,每一式必須至少要練習三天,每天不能少於一千劍。”

  看樣子,師叔這次閉關的時日不短。沐晚雙手接過:“是,弟子謹遵師叔令。”

  接下來,張師叔又從儲物袋裡取出一瓶辟穀丹、兩瓶養靈丹和兩瓶回神丹給她,再次叮囑務必事事小心。什麼晚上不要離開船太遠,什麼要堅持辟穀,不要貪吃河裡的魚蝦。那些都是俗物,雜質太多……吧啦吧啦,說了一大堆。

  師叔今天怎麼變得這麼嘮叨?還有,我什麼時候要貪吃河裡的魚蝦來著!沐晚滿頭黑線,心裡卻暖洋洋的。這種被人關心的感覺真好。

  雖說是閉關,張師叔其實一直都呆在船艙裡。只是分離靈氣的事非同小可,容不得半點分神,所以,閉關期間,他必須封閉五感,全力以赴。

  領教了小丫頭的天馬行空後,他真的放心不下來,唯有反復的叮囑。見小傢伙老實的一次又一次的點頭應下來,他心才稍安。

  嘮叨了一個多時辰,張師叔終於喝了一口水,宣佈正式閉關。

  沐晚暗地裡吐出一口悶氣,暗道:師叔嘮叨起來,真真嚇死個人。

  離天亮還早,她打了個呵欠,回到自己的那個角落裡,合衣躺下,小睡一會兒。

  依舊是兩眼一合,便陷入無邊的黑甜。

  不知道睡了多久,眼前突然亮了。沐晚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只見一個甚是眼熟的柔美少婦笑盈盈的站在她面前,彎下身子,伸出一根纖纖玉指輕點她的鼻尖,喜道:“俊哥,你看,我們婉兒睜開眼睛了呢。”

  “唔,是的呢。”一個青年男子也湊了過來。

  光線有點刺眼。男子又是背著光,面容模糊,看不清。沐晚瞇縫起雙眼,定睛細看,赫然發現,那男子竟然和師叔長得一模一樣!

  我滴個娘咧!沐晚大驚失色,打了個激靈,翻身爬起。

  船在緩緩的行進。

  天色已經大亮。船艙裡通亮。張師叔背對著她,盤腿坐在矮幾後面閉關。

  晨光象金色的流沙,從船艙旁邊的一格小窗戶裡傾瀉進來。師叔那青色的背影象座大山一般,在晨暉之中,顯得格外寬厚、溫暖。

  許久不曾流淚。沐晚卻發現自己臉上涼津津的。伸手一摸,手上全是淚水——剛剛在睡夢中,她竟然哭了。一夢醒來,淚流滿面。

  俊哥,沐府之中,唯有她的亡母生前如此稱呼過她父親。

  沐叔俊,正是沐三爺的名諱。

  沐晚用手背擦去滾落到腮邊的淚珠,捂住嘴呵呵輕笑:“看來我真的是離府太久了,居然連三老爺長什麼樣子都給忘記了。”

  只是這笑聲卻比哭還難聽。眼淚根本止不住,象斷了線的珍珠一樣,叭嗒、叭嗒的打在身下的葦席上。

  斷紅塵……她沐晚縱然兩世為人,也還是道行不夠,修不出沐三爺的鐵石心腸,斬不斷這紅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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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1 11:53 PM

  第40章 香香醒了

  雖然張師叔說凡人界安全得很,但是,見識過胡老四之流後,沐晚也不敢掉以輕心,連晚上也是寸步不離的守在甲板上,自覺替師叔護法。

  賀大等人完全沒有察覺。船和往常一樣,仍然是日出起航,日落靠岸停泊。

  到了第三天的下午時分,江面上漸漸起風了。賀大站在船頭上,用手搭在額前,眺望天邊。看到天邊湧起的烏雲,他暗道一聲“苦也”。

  猶豫再三,他終於鼓起勇氣,放下手中的船竿,轉身對正“閒坐”在船邊的沐晚作揖,稟道:“小仙長,只怕是要變天了。”

  沐晚收起泥巴丸子,扭過頭,挑眉瞅著他:“變天?”

  “嗯。”賀大解釋道,“這兩天甚是悶熱,一絲風兒也不曾有。現在江面上起了風,天邊也堆起了雨雲。只怕夜裡會有大風大雨。小的知道這附近有個避風的地方,懇請小仙長幫忙,請仙長示下,能不能把船先靠過去,躲一躲風雨?”

  以師叔現在的狀態,哪能讓風雨打擾?沐晚聽完,直接應下:“行,就照你說的,去那避風的地方,把船停好。”

  賀大甚是驚訝,飛瞄了一眼艙門,遲疑的提示道:“真不要請示仙長……”小毛孩,你的話也作得了數?

  沐晚挑眉:“天要下雨,那便聽天行事唄。難道我師叔是不通情理的人嗎?是你在走船,還是我師叔在走船?這種事也要過來問,好不煩人!”

  也是哦。賀大被她劈頭蓋臉的一頓訓斥,不但不惱,反而摸著後腦勺,嘿嘿笑道:“小仙長說的甚是。”說完,他匆匆打了個拱手,踩著船舷直接去船尾掉轉船頭。

  船在江心劃了一個大圓,掉頭開始往回走。走了四五裡回頭路,前面便現出一個小小的流沙洲。洲上綠油油的,長著茂密的樹林。賀大將船劃進了小洲與河岸間夾的小河裡。

  小河只不過三四丈寬。越往裡走,河面越窄。走了一盞茶的工夫,小河到了盡頭,現出一片狹長的泥灘。後邊是數十丈高的灰白色石崖。

  沐晚站在船邊,舉目四望,微微點頭:果然是個避風的好去處。

  水很淺,船根本就靠不了岸。賀大和祥子兩人跳下船,淌著水,合力將船推靠過去。

  “錨。”賀大看了一眼朝頭頂瘋狂罩過來的烏雲,大聲叫道。

  賀家大兒子趕緊將沉重的鐵錨丟進水裡。

  鐵錨是個四爪鉤,又粗又大,起碼有幾十斤重。用宛如嬰兒胳膊粗的麻繩系著。賀大和祥子兩人合力,才將鐵錨固定在石崖下。

  顧不得擰幹身上的衣服,賀大濕漉漉的爬上船頭,沖沐晚抱拳,說道:“小仙長,雷雨怕是快要下來了。請小仙長也去船裡躲一躲。下雨的時候,千萬不要到甲板上來。”

  沐晚點頭應下。

  風雨比賀大估計的來得更快些。半個時辰後,天完全黑了下來。一時間,狂風大作。吹得外面的樹林“嘩啦啦”作響。還好,賀大選的這個地方遠離大江,前有樹林遮擋,後有石崖守護,狂風吹不進來。不然,這樣的狂風一吹,小船只怕早就底翻天,嗚呼哀哉了。

  約摸一盞茶的工夫後,黑色的天空閃過一道雪白的亮光。“轟隆——”巨雷聲響起。

  像是篩豆子一般,“辟哩叭啦”,雨下來了。

  果真是大風大雨。

  沐晚緊張的看向張師叔。後者一動也不動,看上去完全不受幹擾。

  如此甚好。沐晚松了一口氣,也開始打坐。

  電閃雷鳴,暴風雨時斷時續,足足下了一天兩夜。第三天清晨,暴風雨轉為淅淅瀝瀝的小雨。小河裡水位上漲,渾黃的水流淌急。

  賀大苦著臉,站在艙門前請示:“仙長,水急得很,能不能再等兩三天?”

  沐晚走過去,打開艙門,大大方方的佯裝傳話:“師叔說,無妨。”

  “謝謝仙長。”賀大的臉色稍微好點,但仍然堆滿愁容。今年的秋訊來得比往年要早些,這一趟只怕要多耗上好些天。

  結果,這一停,便是整整七天。

  第八天清晨,水位退了些許,水流還是有些急。但是,賀大等不得了,匆匆起錨——船上帶的糧米、炭石有限。為了省點口糧和炭火,從避雨的當天開始,他們便一天改成隻吃一頓,頓頓都喝稀粥。即便是這樣,也只剩下半袋子米。一家五口人,也吃不了幾頓。而這一帶人煙稀少,離下一個可以補給的口岸起碼還要走三天。

  沐晚是頭次在船上經歷這樣大的風雨。除了剛開始有些提心吊膽的,很快,她便適應過來。該練功,便練功。該睡,就睡。

  七天裡,她的落英飛劍進步很快,突破了第二層,能一回擲出六顆泥巴丸子,兩實四虛,例無虛發。

  劍術連學了兩招新的。

  火球術也日益精湛。

  唯有步法和靈氣沒有多大進展。前者是受船艙的局限,沒法開練。而後者則是因為周邊靈氣太稀少的緣故。

  下午,沐晚和以往一樣,到甲板上去練飛劍。結果,她剛剛走出船艙,耳邊便響起一道稚嫩的聲音:“呀,姐姐,這裡是哪裡呀!”

  聲音甚是陌生。

  不過,除了香香那坑貨,這船上還有誰會稱她為“姐姐”!

  小心肝“呼”的提了起來,沐晚猛的轉回身,順手將艙門拉上。

  “嗚嗚,姐姐,壞!”

  身後,一個三四歲的小娃娃懸空而立,光著屁股,居然還好意思沖她呲牙!

  發型、肚兜什麼的,依然沒有變。死傢伙像是陡然被人拉長了半尺多,連胖墩墩的蘋果臉都清減了許多,有點露尖下巴了。

  一把將人揪下來,死死的捂住那張破嘴巴,沐晚壓低聲音,怒道:“別嚷,你想讓全世界的人都聽到麼!”

  雙眼瞪得渾圓,碧綠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了一圈,香香用胖乎乎的小手指著自己的嘴巴,又是點頭,又是搖頭。

  貌似這貨聽明白了。沐晚松開手。

  香香誇張的張大嘴巴,接連喘了幾口粗氣,然後才笑嘻嘻的湊上來,用一對肥爪掛住沐晚的脖子,歪著頭,也壓低嗓子親呢的說道:“姐姐,不要擔心,有香香在,外面的人誰也聽不到。”

  對哦,這傢伙有禁錮之力。睡了一覺,死傢伙的話說得順溜多了。沐晚沖她翻了個大白眼:“那你還這麼小聲?”真是白癡。

  香香也不惱,咯咯的笑:“姐姐,有沒有想香香?”

  “想你個大頭鬼!”不提這茬還好,一提起,沐晚就來氣。她將人扒下來,自個兒一屁股坐在葦席上,“你數數,你到底睡了多久?”只會睡覺的本命靈寵,要來何用!

  “嘿嘿。”香香挨過來,低頭對手指,“那個,香香也不知道會睡這麼久呀。”

  “哦?”沐晚不解的瞅著她,“怎麼回事?”

  香香抬起頭,氣鼓鼓的說:“都怪姐姐的空間啦。只有土,那井裡也不是真正的水,全都是靈氣。香香先前是粒種子,沒有水,怎麼發芽?不發芽,香香……”

  “停停停!”這裡頭信息量有點兒大,沐晚聽得頭疼,趕緊示意打住,“一樣一樣的說。首先,什麼叫做只有土,井裡不是真正的水?”真是奇了怪了,前世,姐在空間裡種了那麼多年的地,哪次澆的不是井裡的水?你突然告訴我,那些不是真正的水!鬼才相信你。

  “是真的哦。香香不騙姐姐。”香香一本正經的說道,“香香出來前,仔細檢查過了。空間裡只有院子裡的土是真的,其餘的都是珠子上刻的陣法幻化出來的。”

  “屋子也是假的?”沐晚瞪了她一眼。

  香香使勁的點頭:“沒錯。屋子也是假的。它其實是個聚靈陣和幻陣的疊加陣。姐姐要是修為升到煉氣七層的話,空間裡的靈氣增多,大概就可以將幻陣再次啟動。屋子會變得更大哦。”

  呃,姐好暈!沐婉撫額,不解的問道:“水是假的?沒有水,你是怎麼發芽的?”

  “水囊裡有水呀。井邊有好多水囊。最底下的水囊被壓破了,水流了出來,香香就喝到水了。香香喝到水,就醒了。醒了之後,就能打開水囊了。喝足了水,香香就能發芽了。姐姐……”

  這是要變話嘮的節奏!沐晚又翻了個白眼,直接拉著她,進了空間。

  果然,她一眼就看到井邊的小坑裡長出了一株一尺來高的嫩苗。樹桿不及她的小指粗。上面的葉子也是嫩生生的,總共沒有超過二十片。

  沐晚蹲下去,好奇的問道:“這個就是你的本體?你什麼時候發芽的?”這些天,她一直在外頭替師叔護法,所以,一直沒有注意到香香這邊的變化。還有,死傢伙也真是的,居然長得這麼高了,才肯露面。

  香香很是委屈,噘起小嘴,也在一旁蹲下:“香香捨棄了原來的本體,很多事情都要重新開始。剛發芽的時候,香香是說不了話的。還有,起碼要長這麼高才能記起以前的事兒。還有,香香真的是剛剛才化身的哦。”

  竟然還有這樣的事。沐晚爽朗的拍拍她的肩騰:“對不起,姐姐不知道這些,錯怪你了。”

  “沒事!”香香立馬就又滿臉燦爛,指著井邊那些空癟的水囊說道,“姐姐以後要記得每天都來給香香澆水哦。香香正在長身體,天天都要喝好多好多的水。”

  呃……頭又疼了起來。沐晚問道:“說清楚點,到底是好多?”

  “就是它們那麼多。”香香指了指井邊的那堆水囊,舔了舔紅嘟嘟的嘴唇,“今天我還不算渴。姐姐可以明天早上再來澆水。”

  “你不是能出去嗎?為什麼不自己去外面喝水?”沐晚不由皺眉。有這麼懶的麼?

  香香又急了:“香香現在只是化身,不是真正的化形。空間裡有隔絕的陣法,香香的樹根伸不到外面來。沒水喝,香香會枯掉的。”

  “原來你們樹靈也有修為等級的。”沐晚恍然大悟。

  香香連連點頭,熱情的給她講解一二。

  和人類修士一樣,樹靈的修為也分為先天、化身、築基、凝丹、元嬰,化形和飛升等七個境界。

  其中,化身相當於人類修士的煉氣階段;化形則相當於化虛階段。上界其實有仙界、妖界和魔界之分。樹靈修得飛升圓滿,也會和人類修士一樣飛升。不過,它們是飛升至妖界,成為妖仙。

  “不過,香香是姐姐的本命契約靈寵,將來不會去妖界哦。香香會隨姐姐一道飛升到仙界去。”

  沐晚聞言,心裡不由隱隱作疼,握住她的一隻小胖手,軟聲問道:“不能和你的族人在一起,香香不後悔嗎?”物以類聚。將心比心,若是自己將來只能飛升去妖界,光是想想都令人無法接受。

  “不會。因為和姐姐在一起,香香才會有機飛升。”香香有點難為情的垂下頭,“我們樹靈是草木靈族裡修煉最緩慢的。如果不是做了姐姐的本命靈寵,香香要再修煉兩百年以上,才能進入化身一層。沒有個十幾萬年,修不到飛升境。”

  怪不得這傢伙當初那麼上趕著締約。原來並不全是沖著空間來的。沐晚“哦”的一聲,總算明白了。

  香香抬起頭來,又換了個新話題:“姐姐,香香進級了,又多了一個新技能哦。”

  “說來聽聽。”雖然對一棵樹的武力值沒抱什麼希望,但是,得了新技能總歸是件令人高興的好事兒。

  一提到新技能,香香便兩眼放光,亢奮得象爆豆子一般,說個不停:“破陣術!香香會破陣啦。尤其是和空間相關的各種陣法,香香都能破解!”

  陣法?沐晚心頭一跳,趕緊從儲物袋裡取出從小鬍子“老三”那兒得來的《陣法初成》,打開第一面問道,“這些,你都看得懂?你會布陣?”這幾天下雨,在練功的空隙,她也曾取出這本書來看,想學學陣法。技多不壓身嘛。不想,上面的字,她都認得,但是,連在一起,她卻完全不知所雲。

  香香湊過來,就著她的手,飛快的掃了一眼:“上面的陣圖,香香都看得懂。字,不認得。還有,香香只會破陣,不會布陣。姐姐是要香香學習布陣嗎?”

  堂堂的樹靈竟然是個睜眼瞎?說好的“遠古傳承”呢?沐晚挑眉:“你不識字?你那傳承裡全是圖?”

  香香有樣學樣,也高高的挑起一邊眉毛:“香香又不是人類,香香是草木靈族,學的當然是妖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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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1 11:54 PM

  第41章 約法三章

  言之有理。就只許人類有文字,不許人家妖族有妖文麼?沐晚服了,好脾氣的說道:“那我先念一段給你聽。你聽聽,是否能聽得懂。”

  “好的呀。”香香偎依在她的懷裡,眼睛盯著書本,聽得極其認真。

  一小節念完,香香仰起小臉來表功:“姐姐,香香聽得懂。這一小節的字,香香也全認得了。”

  天,死傢伙聰明得過分哦。沐晚驚喜的垂眸瞅著她。

  香香很是受用,笑得跟朵花兒一樣:“如果香香用靈識探入姐姐的識海,只要一息,姐姐認得的字,香香都能認得。”

  “不行!”識海除了是神識之源,還是儲存記憶的地方。讓旁人進入了識海,跟被扒得精光有什麼區別?就算是共用一條命的本命靈寵,也不行。沐晚想都沒想,張口就拒絕了。

  香香明顯的松了一口氣,垂下頭來,一邊玩手指,一邊弱弱的問道:“那麼,姐姐也不想進入香香的識海的,對嗎?”在草木靈族裡,樹靈是最有領地意識和獨立意識的。香香非常願意做沐晚的本命靈寵,但是,她也本能的渴望,沐晚不要佔用她的識海,讓她保住一個樹靈最後的尊嚴。

  奶娃娃突然換了副戰戰兢兢的可憐模樣,沐晚看得心疼。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從一開始,她就沒想過要進入香香的識海。輕輕的用手環擁住小可憐兒,她肯定的點頭:“嗯,姐姐可以發誓,除非香香願意,姐姐永遠都不會進入香香的識海。”

  香香聞言,立馬就來了精神,碧綠的眸子亮晶晶的。她歡呼著,“叭”的湊上前,在沐晚的腮巴子上使勁的親了一口:“姐姐太好了。”說著,扒住她的脖子,還要親另一邊。

  半邊臉都是口水呀。沐晚哭笑不得,眼明手快的將人從身上扒下來,沒讓她得逞:“呃,香香,我們約法三章,好不好?”

  沐晚算是看出來了,別看這傢伙活了三百多歲,卻完全不懂人情事故,僅是依著性子行事而已。還好夠聰明,學習能力超強。不然,這往後的日子可有得磨了。

  “約法三章?”香香聽到個新名詞,綠眼睛閃呀閃,“是和剛剛一樣的約定嗎?”

  沐晚贊許的點頭:“沒錯,就是我們之間的約定。約定之後,我們倆誰也不能違反。”

  “好的呀。”香香竟然學著她的樣兒,在對面盤起兩條小蘿蔔腳,挺直小腰板坐好。神情甚是認真。

  哎,你光著屁股呢……某人眼角直抽抽,頭痛!還好師叔五感封閉,什麼也看不到。

  “第一個約定,就是剛剛所說的。如果你不願意,我永遠不會偷窺你的識海。反過來,你也一樣。香香,我保證能做到。你是否能做到?”沐晚說著,豎起右手二指,做對天啟誓狀。

  香香學著她的樣兒,也伸出兩根胖手指,朗聲應道:“我保證做到。”

  “第二個約定,我身為契約主人,保證盡到主人的義務,並且尊重香香草木靈族的習俗。香香你是否也能保證盡到本命靈寵的義務,並且也尊重人類的習俗?”

  “香香能保證。”香香想了想,白花花的身子撲過來,追問道,“姐姐,人類都有哪些習俗呀?香香不知道哦。”

  沐晚甩給她一記眼風:“別打岔。我也不知道你們有什麼習俗。以後再說。”

  香香“哦”了一聲,又坐回去。

  “第三條,在人前,你輕易別現身,行不行?”沐晚試探著問道。這傢伙一看就知道是個愛熱鬧的……

  不想,香香使勁的點頭:“行的,行的。傳承裡說了,人類最狡猾了,最好少和人類打交道。香香絕對不會亂跑,不會亂現身。”

  什麼鬼傳承……沐晚滿頭黑線。

  “三個啦哦。”香香豎起三根手指頭,兩眼亮晶晶的。

  “嗯,暫且就這樣吧。”沐晚點頭。

  香香嘿嘿笑問:“那,姐姐,快告訴香香,人類都有些什麼習俗吧。”

  呃,我家胖妞妞雖然長了個吃貨相,卻是絕對不肯吃虧的。沭晚笑了:“最起碼,衣要蔽體。你只有肚兜嗎?”

  香香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再抬頭看看沐晚身上,又扭過頭去,看了看張師叔的背影,眼圈紅了:“香香的葉子還不夠多,只有樹皮……”

  原來褐色的肚兜是香香的樹皮呀。沐晚趕緊擺手:“別哭,我這兒有些以前的衣服,都給你。”

  不想,香香收了淚,皺起兩彎眉毛,臉上居然全是嫌棄:“姐姐的衣服都是這樣的麼?太醜了,香香不要。”

  去你的,死妖精!沐晚怒了:“再醜,也比你光屁股好。”

  香香像是被嚇到了,怔了一下之後,眼淚嘩嘩的流了出來,嚎啕大哭:“嗚嗚嗚,姐姐壞。姐姐凶香香。嗚嗚嗚……香香不要醜衣服……”一邊哭訴,一邊象條泥鰍一樣的鑽進了她的懷裡。時不時的偷眼瞅她。

  喂,說好的三百多歲呢?全喂狗了!沐晚被她粘得完全沒脾氣。

  好不容易將人扒拉出來,沐晚將人拖進儲物間,打開一個大紅木箱,努努嘴:“喏,就是這些,都歸你了。”

  箱子裡裝的都是她從沐府裡帶出來的衣服。她身量拔高了三寸多,以前的衣裙完全穿不得了。她那時雖然比香香高一寸多點,但是身量瘦小。而香香卻是個小胖墩。這些衣服,她應該都能穿。

  一些素色點的衣服,沐晚在上流雲觀之前差不多都挑出來了。剩下的都是年節裡置辦下來的喜慶衣裙,大紅大綠的,上面用金、銀線繡得花團錦簇,裝在箱子裡,亮閃閃的。

  香香很喜歡,大眼睛笑得彎成了月牙狀,撲上去,一骨腦兒全扒拉在懷裡:“好看,真好看。香香喜歡。”

  “喜歡就穿上唄。”

  “香香不會穿。”

  於是,某人又只好認命,手把手的教。

  穿好之後,香香“叭”的把大紅箱子蓋上,一屁股坐在上面:“姐姐,裡面的衣服都是香香的了?香香能把箱子搬走嗎?”

  沐晚不解的問道:“這裡是儲物間,箱子不放在這兒,要放哪裡?香香,以後空間裡不許亂堆東西。”

  “不亂堆,香香才不亂堆東西呢。”香香認真的說道,“屋子裡的東西,都是姐姐的,香香不動。我們草木靈族天生就有專門的收納空間,香香的東西也自己收好。”

  哈,又長見識。沐晚點頭應下:“如此甚好。”老話說的好,親兄弟都要明算帳嘛。小財迷能有這樣的覺悟,當然是好事。

  香香大喜,從箱子上跳下來,樂癲癲的舉起一雙小胖手,轉了個圈兒。

  火紅的裙擺飛揚,大紅箱子不見了。

  接著,她樂滋滋的跑到井邊照影子。左看看,右看看,自個兒把自個兒給美翻了。

  沐晚在一旁看著,也樂了。

  有了香香的禁錮之力,沐晚不用再擔心師叔的安危,原本緊繃的神經終於鬆懈下來。日子又變回了以前的從容不迫。

  她將上午的時間分出一半來,和香香一起學習《陣法初成》。晚上,有香香在船艙裡守著,她又能去岸邊找個僻靜的地方,安心的練習劍術和步法——隨著修為的提升,本體對香香的束縛力會越來越低。以香香現在的修為,可以在本體周圍十余裡的范圍內自由活動。

  當然,香香絕對不是個令人省心的。沐晚每天打坐完後,都要給她澆水。天天至少要澆近兩百斤的水!

  沐晚很是好奇,第一次澆完水後,忍不住問道:“你的胃究竟是怎麼長的?真的能裝得下兩百斤水?”她很是懷疑,小財迷將絕大部分的水儲存了起來。

  香香懵懵懂懂的咬手指:“胃?什麼是胃?好吃嗎?”

  呃……沐晚沖她翻了個白眼。

  除了喝得多,香香對水質也挑得很。象大江裡這種渾黃的水湯,她寧願渴死,也絕不會喝的。她只喝帶甜味的純正山泉水。

  好在,這廝身為樹靈,可以任意查看岸邊任何一棵花草樹木的記憶。沒錯,尋常的花草樹木雖然沒有靈識,沒有情感,但它們也都是有記憶的。身邊發生的事情,它們不但一條條、一樁樁的記得清清楚楚,而且還能通過樹根的接觸,彼此傳送記憶。

  所以,哪裡有山泉,哪裡有好吃的果子,香香只要略微動下靈識,便瞭若指掌。

  太強悍了!沐晚佩服得五體投地,心甘情願的替她當搬運工。只不過,看到某樹靈捧著果子,跟只松鼠似的,啃得歡快極了,她覺得好奇怪——香香本身就是棵樹,為毛還會喜歡吃果子?不都是同類嗎?同類相食……

  香香聽了後,吐掉嘴裡的果核,氣急敗壞的嚷了起來:“誰和它們是同類!香香是草木靈族,是靈族,才不是草木呢!”

  唔,兩者是不一樣的?沐晚表示不懂,用兩串野葡萄才換來詳盡的解答。

  原來,按香香的世界觀,一切花草樹木只有產生了靈識,才能歸入草木靈族,和她是同族。否則,不管是植物,還是動物,只要是能吃的,統統都是食物。

  瞥了沐晚一眼,她小聲的加了一句:“不過,人類不能亂吃。主動吃人的話,除非永世不入仙界。否則,只要一進入仙界,會被雷劈死的。”

  也就是說,別看胖妞妞蠢萌蠢萌的,真的會吃人!

  沐晚甩了一把冷汗,暗道:還好有天道管著。和香香才朝夕相處兩天,她便明顯感覺到,相比於靈族,人類實在是太弱小了。

  三天後的中午,前面出現一個小鎮。賀大放下船竿,站在艙外,小心翼翼的抱拳請求,能否讓他上岸采購點米糧回來。

  “船上的米糧只夠吃一頓的了。”

  沐晚打開艙門,站在門口,又打著張師叔的旗幟說道:“師叔說了,尋個安靜的所在,把船先泊好。明天清晨再走也不遲。”

  “謝謝仙長。”

  賀大遠遠的離著碼頭,找了一處人跡稀少的地方,將船泊好。除了賀家娘子留在船上,四個男人挑了兩副籮筐,歡歡喜喜的去岸上。

  香香瞪著一雙綠眸子,透過船艙上的小窗子往岸上瞧了約摸一盞茶的工夫,沒精打采的打了個呵欠:“這裡什麼好吃的也沒有。香香困了,去睡覺。”她現在修為尚淺,還不能時時處於化身狀態。每天總要回本體裡至少呆上兩個時辰。她自個兒稱之為“去睡覺”。

  一般的,沐晚每天下午都要去甲板上練五千次飛劍。香香平時很粘人,卻非常講信用,重承諾。沐晚練劍的時候,她通常是乖巧的回本體“去睡覺”。

  只是,她一“睡覺”,自然而然的就會收了禁錮之力。這時,沐晚就會打起十二的精神,一邊練飛劍,一邊分神留意著周邊的動靜。

  半個多時辰後,沐晚才練完一千多次飛劍,便注意到岸上有一隊人,遠遠的朝自己這邊走來。

  她定睛細看,發現走在最前面的是賀大他們四個,後面跟著的是五個穿著公服的衙差。

  怎麼回事?她皺了皺眉頭。

  很快,一行人走到了船邊。

  賀大的頭發有些淩亂,右邊的衣袖被扯了條三寸來長的口子。他低頭站在船下,不敢抬眼看人。黑子等三個跟在後頭,一個個也都埋頭縮脖子,象足了鵪鶉。

  為首的衙差是個精瘦的年輕男子,他推了一把賀大,問道:“是這個小孩?”

  賀大猛點頭。

  衙差頭子朝後面伸出手。後頭的一個衙差趕緊遞上一個白色的長紙卷。

  衙差頭子展開紙卷,對著沐晚,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一連比對了好幾張紙。

  沐晚瞄了一眼。那些紙上畫的全是小孩子的頭像,有男,有女。大的有十一二歲,小的只不過一兩歲。

  “不是。”他惱怒的踢了賀大一腳,“沒長眼睛,瞎嚷嚷什麼!”說罷,沖其他人揮手,“走!”

  “是是是。”賀大唯唯喏喏的打拱應著。

  呼啦啦,五個衙差罵罵咧咧的走了。

  至始至終,沐晚都是靜靜的坐在船邊,冷眼瞅著。

  待衙差走遠了,賀大拉著祥子等三人,“撲騰”跪在亂石灘上,連聲告饒。

  這時,賀家娘子哭哭啼啼的從底艙裡沖了出來,什麼都沒有問,一露面,就在甲板上跪倒,“梆梆”的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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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1 11:55 PM

  第42章 輪回詛咒

  “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沐晚厭煩的皺了皺眉頭。她最討厭這樣子的人了。惹出事來後,只知道一味的叩頭求饒。

  賀大等人卻依然什麼也不說,只是哀聲嚷著“求師仙饒恕”。尤其是賀家娘子,明明和她一樣,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都沒弄清楚,卻哭得悲切。

  姐什麼都不知道呢,拿什麼來饒恕你們!沐晚火起,神識釋出,沖帶頭的賀大怒道:“閉嘴!”

  賀大“撲”的吐出一口血沫子,趴在地上,動彈不得。

  “啊——”賀家娘子兩眼一翻,昏倒在甲板上。

  祥子等三個小的見了,象被齊齊的掐住了喉嚨,立時安靜下來。

  世界總算清靜了。沐晚收回神識,看向賀家的大兒子,命令道:“你,說!怎麼回事?”

  賀家大兒子連頭都不敢抬,趴在地上,哆哆嗦嗦的抖作一團,打著結巴,斷斷續續的說了起來。

  沐晚耐著性子,總算是聽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賀大帶著他們仨去集市上采購米糧,見集市的佈告欄前圍了很多人。他們四個不識字,也擠進去瞎打聽。

  旁邊有好事者告訴他們,原來是近來有道士拐帶童男童女,官府貼了海捕告示,要捉拿那些道士歸案。

  “喏,前面的是一干道士的畫像,後面那些全是被拐小孩的畫像呢。”

  賀家小兒子聽了,脫口叫出:“呀,我家船上剛好有一個道士,帶著一個小孩呢。”

  “瞎說什麼!”賀大聽了,一把拖起他,就往人群外面跑。

  無奈,賀家小兒子的聲音太大。旁邊不少人都聽見了。道士拐帶孩子,本就惹得民情激憤。聞言,哪裡還會放過他們。所以,立刻就有人嚷了起來:“官爺,這幾個人是知情的!”

  更多的人則是直接動手攔人。

  賀大首當其沖,在撕扯中,被扯破了衣袖。

  守在告示旁的幾個衙差驅開人群,過來詢問:“你們不是本地的吧?你們打哪裡來?船上真的住有道士和孩子?”

  賀大沒辦法了,只好一一如實回答。

  聽說他們是從陳關渡過來的,為首的衙差和身邊的人低聲商議了兩句,就讓他們帶路,說去船上搜查……

  賀家大兒子剛說完,只聽得“撲騰”一聲,賀家小兒子嚇得昏死過去了。

  沐晚不禁皺眉:賀大到底都在背後亂嚼了些什麼舌頭?把一家子人嚇成這副德性。

  “多事!”她起身,袖子一甩,鑽進了船艙裡,“明天准時開船。”依她以前的性子,肯定不會輕易饒了他們去。不過,現在,她的心境變了。些許小事,何必和一幫凡夫俗子斤斤計較?

  船下面,賀大緩過勁兒來了,聞言,有如新生,感激的連聲應道:“是是是。”

  事情就象一隻不顯眼的小插曲,就此揭過。稍晚的時候,賀大又帶著祥子和大兒子匆匆忙忙的再次去了集市,半個時辰都不到,便飛也似的挑回了兩擔米糧、炭石。

  第二天清晨,太陽剛出來,賀大便起錨開船了。一覺醒來,他只覺得胸口像是壓了座大山,略一動作,便咳嗽連連。可是,三個小的,還頂不上大用場,他只能強扛著。

  沐晚在船艙內聽得分明,主動走出去,對他說道:“你坐下,我幫你看看。”

  賀大受寵若驚,趕忙丟下手中的船竿,在船頭上跪坐下來。

  沐晚也在他對面盤腿坐好,雙指抵在眉心,用神識掃視他的五髒六腑。

  這是她頭一次用神識查探別人的身體。第一“眼”恰巧看到胸膛裡那顆拳頭大的心髒在“砰砰砰”的伸縮,她差一點驚呼出來。

  原來,心跳是這個樣子的。

  她深吸一口氣,凝神細細察看。很快,病灶找出來了。賀大的右肺上有一塊指甲大的瘀斑。究其原因,應該是昨天被神識所傷,肺裡行血不暢。於是,漸漸的積了些瘀血在這裡而形成瘀斑。

  對於修士來說,只不過是小傷。但是,對於凡人來說,傷及髒腑,藥石難及,久而久之,最後會拖成要命的暗疾。

  沐晚兩世為人,都飽經疾病折磨。今生走上仙道,她絕不是為了在區區一個凡人面前耀武揚威。更做不來那種因為自己一時之憤,令賀大痛苦半輩子的事。所以,思慮再三,她還是決定站出來,替賀大療傷。

  她垂眸,伸出右手二指,輕輕抵在賀大的右胸之上,將木靈氣凝成頭發絲一樣細的細線,透過指尖,緩慢的送入賀大的右肺之內。

  木靈氣在瘀斑附近慢慢散開。所到之處,如暖陽照寒雪,暗黑色的瘀血漸漸消散。

  待瘀血散盡,沐晚收回手指,淡淡的說了聲“好了”,便起身,頭也不回的走進了船艙裡。

  賀大試了試,只覺得神清氣爽,胸口不復沉悶、隱隱作痛。

  “謝謝小仙長。”他紅著臉,跪伏在地,“梆梆梆”,接連叩了三個大響頭。

  昨天的事,確實是他們一家人做的不厚道。先不說,是他家小兒子惹了事。就說後來吧。在帶衙差回來的路上,他腳下不停,腦瓜子裡轉得飛快:這些天,都沒看到那個年輕的道士露面。莫不是先下船去了?

  想到這裡,他便偷偷的沖黑子等三個使了個暗號:待會兒,不許亂說話,看我行事——在大江上討生活,哪個船上人家沒暗地裡定一套暗號的。

  當看到衙差在外面鬧出那麼大的動靜,年輕的道士都沒有出面。賀大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只可恨,小道士也是個功夫了得的。他們一家子縱使捆成一團,也奈何不得。所以,他才賣力的帶著一家人死命的叩頭求饒,只希望小道士一個六七歲的毛孩子,好糊弄,事兒能順利揭過去。

  沒想到,小道士精明得很。並且,比他想像的還要厲害萬分。不知道使了個什麼仙法,無聲無響,動都不見動一下,就把他打得吐血。

  他們一家子人終於被徹度震住了。

  所以,深怕三個小的伺候不好,又闖下禍事,就算是早上明明感覺到胸口難受得很,他也咬牙爬起來,堅持要親自上工。

  結果,小道士宅心仁厚,竟然主動出手,替他醫傷。

  賀大慚愧得很。這回叩頭,他是心服口服,口裡說的是謝謝,實則是為昨天的事誠心道歉。

  香香在艙裡聽得分明,嘻嘻笑道:“姐姐,為什麼他這麼喜歡叩頭呢?”

  沐晚歎了一口氣:“太弱小了唄。”所以,她才要修仙。

  經此一事,賀大一家雖然還象以前一樣,謹小慎微,但是,就連香香都感覺得到,他們是發自內心的恭敬。而在此之前,香香說,很不喜歡他們一家人,覺得他們偷瞄船艙的眼神,讓人覺得船艙裡住著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大怪物。

  對於香香的評論,沐晚只是一笑而過。世人常說,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以前,她也曾有過這種憤恨之感。而現在,她卻有了不同的看法——人實在是太弱小了,對很多事情都無能為力。所以,所謂的“芻狗”的感受,全是弱者心理作祟。事實上,身為強者,誰會理會弱者的感受?身為弱者,哭也好,笑也好,咒罵也罷,奉承也罷,永遠都改變不了什麼。強者依然是我行我素,不管不顧。除非,弱者自強不息,有一天變成更強的強者!

  接下來的日子,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隨著秋天的接近,山裡的果子趕著趟兒熟了。香香整日裡吃個不停。

  沐晚有些擔心:“香香,這些果子都是凡物,裡頭有不少的雜質,日積月累,藏在經脈裡,會不利於修行的。”

  香香瞪大眼睛,問道:“經脈,是什麼?”

  又忘了她是一棵樹!還好,這一次這傢伙沒有問“好吃嗎”。沐晚趕緊換了個問題:“香香,能不能幫我找些百年人參之類的?我想種一些在院子裡。”前世,空間裡也是進化成現在這種狀態時,開始種植靈米的。可惜,她翻遍了屋子,也沒有找到任何種子。也不知道當年宋牛是怎麼得到那些靈種的。

  因為種地會耗費空間裡的靈氣,所以,在找到合適的作物前,她只好將地一直閒置著。

  不想,香香聽了,如臨大敵,撲進她的懷裡,仰著臉,緊張的問道:“姐姐不喜歡香香了嗎?為什麼要在院子裡種百年人參?”

  喲,沒看出來,胖妞妞還是個護食的。沐晚沒好氣的在她那圓鼓鼓的臉上掐了一把:“當然是用來換靈石啦。”師叔之前講“財”的時候,只跟她說過天材地寶,但哪些是天材地寶,卻沒有詳講。而她前世見得最多的天材地寶,大多數是藥材。其中以百年以上的人參最常見。她打算先移植一些到空間裡,將來到了修仙界,好拿去換靈石。

  警報解除。香香“哦”了一聲,咯咯笑道:“姐姐,凡人界裡靈氣稀少,這裡的藥材都是凡草,換不來靈石的。”

  怪不得一路上,師叔身為丹修,卻從來沒見他提起過要去挖什麼藥材。沐晚好不惆悵,只好作罷。

  香香卻低著頭對了半天手指,猶豫再三,說道:“姐姐,井臺下麵有一大堆種子。都是靈種。”

  沐晚“哦”了一聲,道了句“明白了”。難怪前世,她每次都是從井臺上拿種子。也難怪,這一世,她在屋子裡翻來覆去的找那些種子,只差沒有鏟地三尺了,卻連靈種的影兒都不曾見過。原來如此。

  香香抬起頭來,認真的問道:“這些種子,姐姐能不動用嗎?”

  “為什麼?”

  “香香現在還不能確定。香香的傳承裡有一個我們草木靈族代代相傳的遠古傳說。相傳,有一個地方,藏有世上所有靈植的種子。那是父神的禮物。”香香頓了頓,說道,“姐姐,香香查看了,那一大堆靈種裡,每一種都只有一顆。有很多的靈種,香香都不認得。姐姐,香香現在的修為還不夠,大部分的傳承都沒有解印,真的不知道它們究竟是不是父神的禮物。但是,這些靈種真的是太奇怪了。所以,現在能不能不動用它們?等將來香香修為提高了,得到了更多的傳承,說不定,就能找到確定的答案了。”說完,她用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懇切的眼神瞅著沐晚。

  “父神的禮物?”沐晚只覺得頭皮有些發麻,“父神送給誰的禮物?”

  香香茫然的搖了搖頭:“不知道。”

  沐晚舔了舔嘴唇,又問道:“如果動用了父神的禮物,會怎麼樣?”

  香香翻著眼皮,像是在努力的翻找什麼。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答道:“父神的禮物上面有父神的輪回詛咒。擅自動用靈種,會觸發咒語,一切又會回到原點。”

  “一切又會回到原點!”宛若頭頂劈過一道強雷,沐晚驚得連退數步——可不是嗎?果真是又回到了原點。

  香香說,井臺下面的靈種,每樣只有一顆。可是,她頭次見到的靈米種子足足有十顆!

  這說明什麼?

  說明在此之前,宋牛就已經在院子裡種過靈米了!

  而為什麼她會重生,並且重生之後,是回到六歲,而不是八歲,也完全解釋得通了。

  一切回到原點。這裡的原點,是指靈種最初被動用的時候吧。宋牛最初在院子裡種植靈種的時間應該是她六歲那年!

  “滋——”頭好痛。

  沐晚扶著船艙壁慢慢的坐了下來。

  事情竟是如此的簡單粗暴!一不小心,她的三觀又碎了——在開天辟地的父神面前,果然“萬物皆芻狗”?僅僅是因為動用了不知道是留給誰的靈種,她就會受到輪回詛咒。

  這都是些什麼事呀!

  “姐姐,姐姐!”見沐晚如此神情,香香有些急了,“姐姐不信香香說的嗎?一定要動用那些靈種嗎?”

  沐晚用兩只手分別壓住刺痛的太陽穴,苦笑道:“我相信。我真的相信。香香,既是父神的禮物,你將它們好好封存起來。還有,事關重大,千萬別洩露出去。打死也不能洩漏半分!”不然,真的會被“重生”的!姐已經親自試驗過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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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1 11:57 PM

  第43章 香香的愛好

  見沐晚一副深受打擊的樣子,綠眼睛眨巴眨巴,軟軟的靠過來,一雙胖手環掛在她的脖子上,嘴裡呼著熱氣,糯糯的勸慰道:“姐姐,等到了修真界,香香一定幫姐姐找到好多好多的靈種。香香會把院子裡種得滿滿的。”

  小模樣貼心到不行。沐晚揉著一邊太陽穴,忍俊不禁:“行,以後,院子裡的地,就全交給我們香香了。”她其實兩世加起來,也對種地這個行當無愛,好不好!現在,又冷不丁的聽說了帶有“輪回詛咒”的靈種,她更是連翻土的念頭都木有了。本來就對那塊地沒了想法,現在香香主動請纓,要大包大攬,索性便由著香香去搗鼓好了。

  香香笑得大眼睛彎彎,使勁的點頭:“嗯,都交給香香!不過,香香沒有水靈根,以後就是修為提升了,也使不了凝水術。所以,姐姐以後要負責澆水哦。”

  原來,宋牛用的是凝水術!沐晚心中的疑惑頓消。

  自此以後,兩人誰也沒有主動提起過井臺下的靈種。就象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般。

  又過了五天,大江上的秋訊終於過去了。水線迅速下降。待到秋訊過去,水線比原來還要略低一些。江面迅速收窄。江水雖然還是有些渾黃,卻流速慢了許多。

  天氣轉涼,無論是大江之上,還是兩岸,皆秋味漸濃。

  船沿著大江,逆流而上。受江面狀況的影響,船速明顯提高,走得也平穩許多。

  有了香香的幫助,沐晚花了近二十天的時間,終於在陣法上略有所得。又將《陣法初成》上最簡單的入門陣圖——初級聚靈陣,反復臨摹了上百次。她覺得陣圖已熟記於心,呼之欲出了,決定動手刻制一套。

  先前從“小鬍子”老三的儲物袋裡找到的,都是空白的陣盤和陣旗。沐晚清點了一下,足足有二十套。呵呵,全部拿來練手!只是,船艙裡的靈氣太稀薄,遠遠達不到刻制陣盤的靈氣要求,所以,她和香香只能去空間裡練習。

  所謂刻制陣盤,就是修士是指尖代筆,以靈氣為墨,在空白陣盤上刻下陣圖。空白陣盤是現成的,陣圖也是書上的現圖,唯一對修士的考驗便是靈氣,一是靈氣量,二是對靈氣的控制能力。至於靈氣的五行屬性,絕大多數的陣式都沒有要求。也就是說,理論上,是個修士就能學習陣法。

  但,實際上,陣法遠不是那麼好學的。單單是對靈氣的控制力便是一道足以難下大多數修士的坎。比如說,我們的香香。

  胖妞妞身為樹靈,木靈氣多且精純。但是,她費盡全部的耐心,也沒法將靈氣按書上的要求,均勻的凝成一道頭發絲那麼大的細線狀。稍不留心,靈氣線要麼是過粗,一下將陣盤灼毀,要麼就是因為太細,斷掉了,刻制半途而廢。

  在灼毀了第五個陣盤後,香香再也繃不住,猛的站起來。“嘩啦”,她將面前的報廢陣盤盡數推到地上,摔得粉碎。

  “不學了!香香不學了!”她一扭屁股,直接鑽回本體裡,使勁的扭著樹幹,搖得那二十來片小嫩葉嘩嘩作響,哇哇大叫,“香香再也不學陣法了!香香會破陣,香香要把它們砸爛!全砸爛!”

  沐晚的情況比她要好點。有了先前分離靈氣的經歷後,她對靈氣的控制也算得上是得心應手。

  但是,陣法師真的不是這麼好當的!

  第一次,沐晚刻到一半的時候,一不小心,靈力沒跟上,指尖凝出的靈力線斷了。那一半亮晶晶的陣圖立馬黯淡下來。陣盤,毀!

  這是第二次,眼見著只剩最後一筆。結果受香香鬧出來的動靜所擾,沐晚略一分神,指尖的靈力猛的增大一倍。呼——,陣盤上紅光一閃,現出一個比指甲蓋大不了多少的黑斑。得,陣盤被灼毀,又是前功盡棄!

  沐晚閉上眼睛,一連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壓制下心頭之火。

  也罷,是姐修行不到家。待冷靜下來,細細的總結一番,她才睜開眼睛。沒有理會狂暴狀態中的某胖妞,她隨手拿過一張空白陣盤,垂下眼簾,屏息凝神,將體內含量最多的木靈氣,抽出來,凝成頭發絲般的細線狀,開始第三次刻制。

  香香在井臺那邊哇哩哇啦的發洩了半天,也不見沐晚來安慰自己,一時好不委屈!不再嚷嚷,她改成生悶氣,靜等某人過來。結果,等著等著,倦意襲來,她在本體裡竟然呼呼大睡了起來。

  沐晚全然不知。

  半個時辰過後,她終於完成了陣圖的最後一筆,收回木靈氣。

  黑色的陣盤上精光一閃,細若發絲的靈氣線立斂,僅餘陣心一處有白光閃爍。

  聚靈陣盤,成了!

  一套初級聚靈陣算是完成了一大半。接下來,只要在四面陣旗上刻下代表“東”、“南”、“西”、“北”的四個方位陣符即可。

  相比於陣圖,方位陣符實在是太簡單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沐晚便刻好了。

  陣旗上也是靈光一閃,靈氣線盡數內斂。四面陣旗上各自現出一個彩色的光點——四旗分別代表“四象”。布陣的時候,要是搞錯象位,插錯陣旗,陣法是無法啟動的。而四面陣旗從外表上看,完全是一模一樣,全靠旗上的彩色光點來區分:東旗上的點是綠色的,代表“青龍”位;南旗上的點是火紅的,意即“朱雀”位;西旗上則是金色的點,“白虎”是也;剩下的是北旗,上面的光點為藍色,乃“玄武”位。

  沐晚反復欣賞著生平第一套陣法作品,兩個嘴角不知不覺中高高翹起。只可惜,身上沒有靈石,不能啟動陣盤,不然,她恨不得立刻拿到船艙裡去試上一試,看效果如何。

  和靈符不同,只要陣盤和陣旗沒有被毀壞,陣法是可以被多次啟動的。而最多能使用多少次,主要取決於陣盤和陣旗的材質。材質越好,陣盤和陣旗不但承載的更多的靈氣,也更耐損耗。象沐晚手中的這種黑色的陣盤和陣旗,屬於黃級材質,是入門款,材質最差。通常用來刻制初級陣圖。最多能啟動十次。當然,黃級材質也可以勉強用來刻制一些較為簡單的中級陣圖。因為再簡單的中級陣圖所含的靈氣量也起碼是初級陣圖的一倍以上,所以這已是黃級材質能夠承載的極限。並且,用黃級材質刻制的中級陣,使用次數大打折扣,最多能啟動三次。而陣盤的使用情況是沒法隱瞞的。因為陣盤每被啟動一次,便會在背面現出一道裂紋。

  刻制陣盤是件很費神識的事情。沐晚接連刻制了三次陣盤,然後又一鼓作氣的接連刻制了四面陣旗,所耗的神識不少。雖然還沒有出現頭痛的狀況,但是她也自知無力再刻制另外一副陣盤,只好作罷——初級聚靈陣的陣盤是要求一氣呵成,中間可不能停下來歇一歇。

  她走出屋子,見院子裡靜悄悄的,不禁搖頭輕笑——以香香的性子,此刻怕是在生悶氣。

  三百多歲的奶娃娃呀,得,去哄一哄吧!沐晚認命的走到井臺邊,在尺來高的小樹苗面前蹲下來,軟聲輕呼:“香香——”。

  沒有動靜!

  香香什麼時候學會拿喬了?沐晚不禁輕“咦”,定睛細看。只見二十片生綠的小嫩葉都是葉尖微微向下,一動也不動。據她平時的觀察,一般香香的本體若是葉尖向下,只有兩種情況,一是,香香渴了;二是,香香睡得正香。她今兒打坐之前就替香香澆了足足兩百斤山泉水,所以——

  唔,死胖妞居然睡著了!

  沐晚沖小樹苗翻了個白眼,獨自出了空間。

  這時,她才發現,不知不覺外面已經是下午時分。剛好是香香的睡覺時間。

  沐晚又是搖頭啞笑。看了一眼師叔的背影,見沒有什麼異常之處,她拉開船艙門,去甲板上練飛劍。

  待五千次飛劍練完,她回到船艙,剛好要給自己倒了一碗茶,香香伸著懶腰從空間裡閃身出來。

  “姐姐,香香不想學陣法。”胖妞妞睡了一覺,心情大好,粘在她身邊,搶著倒了一碗茶,端給她,綠眼睛閃呀閃,“好不好?”

  沐晚接過來,喝了一口,問道:“真的不想學?”

  香香噘起嘴,伸出一雙胖爪子,叫苦道:“太難了!姐姐,香香覺得,這應該是一雙破陣的手,絕對不是一雙布陣的手!香香天生就是來砸陣的!”

  “撲——”,沐晚沒忍住,嘴裡的茶水全噴了出來。還好,師叔隔得遠,茶水沒有飛到他的後背上。

  香香見狀,抱著她的一條胳膊搖呀搖:“姐姐不信?”

  沐晚剛練完五千次飛劍,身體疲憊得很。一時被搖得頭暈,唯有笑著連聲說道:“信,我信。香香不想學,那就不學好嘍。以後,布陣有我呢,香香就專門負責砸別人的陣好了。”各人有各人的緣法。香香自帶一整套的遠古傳承。她又何苦去為難一棵樹呢?並且還是一棵賣萌無下限的懶樹。

  香香從心底裡笑了出來,摟住她的脖子,照她臉上“叭唧”親了一大口,歡呼:“姐姐最好啦。”

  她說到做到,從此以後,連陣盤和陣旗的邊兒都不沾。沐晚在空間裡刻制陣盤和陣旗,她在一旁用一雙胖手撐著下巴,安安靜靜的陪著。

  乖巧懂事的令人心疼。

  沐晚想起出府之前,曾帶了一些書出來。而香香學習能力非常強,已經認識很多字,可以自行看書了。也不知道香香喜歡看那一類的書。想了想,她去儲物間,找到裝書的那幾個箱子,全部打開,讓香香自行挑選。

  她帶出來的書都是生母留下來的,總共有三四百本之多,既有正兒八經的經史著作,也有詩詞歌賦。當然最多的是遊記、話本之類閒書,約占了總量的一半。

  香香對經史、詩歌等都不感興趣,遊記等也只是飛快的翻了一下,便扔在一旁。在翻開一本叫做《紅蓮廟記》的話本,看了兩三頁之後,她便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沐晚前世就看過那本書。別看那本書的名兒裡帶了個“廟”字,卻跟佛祖完全沒有關系,書裡寫的都是落難才子和高門佳人分分合合,最後歡喜大團圓的故事。俗得不能再俗。貌似生母最愛這一類的故事,收集的話本裡十之八九都是這一類型的。沐晚前世曾經也愛看,不過,有了地牢裡的經歷之後,今生她對這種情情愛愛的故事壓根就不感冒。要不是這些都是生母的遺物,不想它們被府裡的那起子人沾汙了,她才懶得搬出來呢。

  見香香如癡如迷的樣兒,沐晚愕然:呃,香香該不會是動了俗心吧……

  不過,看到胖妞妞還不到三尺高的身板,她使勁的甩了甩頭,在心裡如是對自己說:呃,沐晚,你想得太多了!

  看完這本書後,香香徹底的迷上了話本。除了睡覺時間,其餘時候幾乎都手不釋卷。用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便將沐晚生母收集的所有話本看完了。

  最後,無書可看的某胖妞用一種糯軟的可以用來糊窗紙的眼神瞅著沐晚:“姐姐,香香還要……”

  沐晚頭痛,不得不勸道:“香香,你不能一天到晚的看話本兒。抓緊時間修煉才是正道呀。”

  沒想到,香香一臉無辜:“香香有很用功的修煉呀。”

  “有嗎?”

  “有啊。”香香扳著手指頭數了起來,“喝水,吃東西,睡覺,都是修煉,香香一樣也沒落下呀。沒有靈石吃,香香已經盡量多吃東西了。”

  我……沐晚無語,轉過身去,抬頭沖老天翻了個大白眼:老天,你太偏心!這不公平!

  甩一把傷心淚,沐晚從此又多了一項任務:替香香買話本。每當賀大等人去岸上補給物資的時候,她也會下船去買書,買市面上能買到的所有話本——也不知道修真界裡有沒有話本,她得多收藏一些。身為主人,在靈石上已經夠虧待香香的了,那麼,她就盡全力去滿足香香唯一的愛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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