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文飄過峰 -【一品仙嬌】《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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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1 11:59 PM

  第44章 五行相生

  船在大江上走了兩個多月,終於,駛進了黑水河流域。

  黑水河是大江上游最重要的一條支流,本來河面甚寬。但是,它是一條季節性很強的河流。此時已經是秋季,黑水河漸入枯水季,所以,河面迅速收窄,水位線一天比一天低。兩岸很多地方的河床都裸露了出來。當然,水流的速度也遠遠慢於大江。賀大臉上的神情漸顯輕松。

  “小仙長,離黑水城只有兩天的船程了。”這天傍晚,將船泊在一處白茫茫的蘆葦灘旁,賀大走過來,快活的抱拳說道。

  夕陽下的蘆葦灘,廣袤無垠,被染成了金色,層層疊疊,隨著晚風輕輕搖曳。集壯觀與柔美於一身,這是沐晚不曾見過的美景。她靜坐在船邊,欣賞美景,聽到這句話,什麼美好的感覺都被“當啷”一下打得粉碎。

  只要兩天就到黑水城了!可是,師叔還在閉關!

  “知道了。”沖賀大點了點頭,沐晚心急如焚的走進了船艙。

  張師叔還是那副樣子,背對著船艙門,盤腿打坐,一動也不動。

  這可怎麼辦才好?沐晚用手撐在矮幾上,無力的跌坐下來。

  這時,香香睡醒了,從空間裡閃身出來,見她愁眉不展的樣兒,連忙問道:“姐姐,怎麼了?”

  沐晚據實以告。

  不想,香香神色輕松的聳聳肩:“這有什麼的。到時,要是師叔還沒有出關,我們就將這艘船買下來好了。”

  沐晚沒好氣的沖她翻了個白眼:“你說的倒輕巧。他們一大家子人都靠這船謀生呢,況且,這裡離著陳關渡上千裡遠,離鄉背井的,想買條新船也不易。他們哪裡會輕易就賣掉?”死胖妞也不知道是怎麼看話本的。旁人看的是才子與佳人之間的“情”,她倒好,看到的好象全是“錢”一般。自從讀了話本之後,她動輒便是這種用錢砸的腔調。

  不想,香香很肯定:“只要價錢給得高,香香擔保他們肯定會賣的。”

  沐晚挑眉看著她,巴掌大的小臉上只差沒有直接寫上“姐才不信呢”。

  香香嘿嘿笑了:“賀家娘子受不得船上的風。香香不止一次聽賀大跟她說過,等賺足了錢,就把船賣了,回老家買塊地,以後一家人安安生生的種地過日子。”

  “你偷聽人家夫妻兩個私下裡說話?”沐晚大開眼界,真心服了她。

  香香撲進她的懷裡,扭啊扭:“人家晚上閒得無聊嘛。還有,這世上哪條律法規定不准聽壁腳的?”

  呃,果然正如夫子所言,話本之類的閒書都是毀人不倦、誤人子弟的。沐晚撫額。

  第二天下午,見師叔還沒有有要出關的跡象,沐晚只好跟賀大協商買船的事。

  剛開始時,賀大是一臉的難色。但是,當沐晚把兩錠五十兩的銀元寶放在他面前時,他立馬就滿口應下,甚至還主動提出去官府簽賣船文契。

  沐晚擺手:“文契就不必要了。你在黑水城外找個僻靜的地方,把船停穩就行。”

  於是,第三天中午,船到了黑水城外。賀大沒有把船駛入碼頭,而是遠遠的停在一處寂靜的河灣裡。

  打包了全部的家當,一家人千恩萬謝的在甲板上叩了頭之後,才肩挑手提的離去。

  待他們走後,香香立刻指著不遠處的一棵粗壯的垂楊柳,說道:“姐姐,我看過那棵柳樹的記憶了,這一帶這三十多年都沒有修士出沒過。”

  沐晚目測,那棵柳樹最多也只有三十多年的樹齡。這就意味著,她們可以不用擔心會受到散修的幹擾了。

  她滿意的點頭:“今天就算了。明天我再去城裡,給你買些話本來。”

  “好的呀。”香香打了個呵欠,自回空間裡睡覺。

  孰料,當天晚上,張師叔出關了。

  香香五感敏銳,反應超快。一發覺張師叔身上的氣息有異變,她立刻收回禁錮之力,麻溜的鑽進了空間裡。

  而此刻,沐晚正在岸邊的沙石灘上練劍。

  “姐姐,不要跟師叔說我的事。”香香在空間用神識與她溝通。

  沐晚想了想,用神識應允了——香香的事,現在說出來,必定會暴露空間。所以,等以後再找個合適的機會,把香香介紹給師叔吧。

  張師叔一出關,首先便吞服了小半瓶辟穀丹——分離靈氣,比他想像的要難得多。耗費的時間也大大超出了他事先的預計。所以之前服用的辟穀丹早就耗盡了。先前五感封閉,他還沒有感覺到餓。一出關,他險些沒有當場餓暈。

  等丹藥化開,身上的體能漸漸恢復後,見沐晚不在船上,他顧不得服用養靈丹恢復靈氣,趕忙鋪開神識找人。

  沐晚已經提劍跳上了船,在門外行過禮,朗聲問道:“師叔,弟子可以進來了嗎?”

  張師叔不禁輕“咦”了一句,心中狐疑不已:小傢伙怎麼知道我出關了的?才幾天,她的修為進展有這麼快嗎?

  往身上使了個去塵術,他才轉過身來,應道:“進來吧。”

  “是。”沐晚推開門,走進船艙。

  兩個來月,張師叔都是背對著船艙而坐。沐晚不曾見過他的面相,這會兒陡然見到,嚇了一大跳——張師叔原本是張圓潤的娃娃臉,這會兒臉上跟刀削過一般,沒剩幾兩肉了,瘦得厲害。嘴上還長出了一圈半寸長的黑鬍子,亂蓬蓬的。整個人瞧上去,起碼老了十歲。

  “怎麼了?”張師叔摸了摸自己的臉,眼裡閃過一道戲謔。

  沐晚頓了一下,答道:“師叔,您瘦了好多。”

  “坐吧。”張師叔笑了笑,灑脫的擺擺手,說道,“沒什麼。只不過是皮相而已。我觀你的氣息比先前又沉穩許多,看來這段時間沒有偷懶。十三劍練到哪一式了?”

  “已經練完最後一式了。”沐晚老實的答道。每三天練一式。其實,早在二十多天前,她就練完了太一十三劍。

  張師叔對她在劍道上的悟性深信不疑,聞言,輕輕點頭,發令道:“你盡全力扔個火球過來。”

  沒想到,師叔一出關就考校我的修為。感動歸感動,但是,沐晚手下卻沒有留餘力,右手一揚,大喝一聲:“去!”

  呼——呼——呼——!

  三粒鴿子蛋大的火球快如閃電,逝如疾風,一實兩虛,直撲張師叔的面門。這一招,集火球術和落英飛劍於一本,是沐晚自個兒琢磨出來的,已經苦練了一個來月。

  “來得好!”張師叔挑眉,一揮袍袖。

  風起!

  三個火球盡數被掃滅。

  呃,還是連師叔的邊都沾不到!沐晚垂下眼簾,好不沮喪。

  張師叔卻搓著手,熱忱洋溢的自爆本次閉關成果:“小晚,你分離靈氣的方法真管用。不但能精純靈氣,而且對凝煉神識和出招速度等皆大有益處。我現在才剛剛將體內的靈氣分離,已經比那些單靈根的差不到哪裡去了。”哈哈,後年就是內門大比,我張逸塵要逆襲!

  好象看到了自己閃亮出場,打得那些單靈根的“天縱之才”滿地找牙,驚落了一干長老們的下巴,他不由豪情萬丈,意氣風發。

  “哈——哈——哈——”

  啊,師叔,您流口水啦!沐晚滿頭黑線。耳邊像是“嘩啦啦”的一片脆響——呃,師叔以前留給她的高大上形象碎了一地。

  由於張師叔迫不急待的想實際體驗一下閉關的成果,所以,第二天清晨,打坐一個時辰之後,師叔侄倆便風馳電掣般的趕路了。

  從黑水城開始,他們又要開始走陸路。一路向西,下一站是兩千四百裡之外的天門關。

  張師叔出關之後,雖然沒有進級,但是功力大漲。沐晚的“逍遙八步”已經突破第四層,一息之內能踏出十六步。可是,現在她苦苦支撐,也僅僅是勉強能跟上而已。一時之間,她感覺自己宛若又回到了最開始的時候。

  在前面嘗到了甜頭,所以,這一路,張師叔依然放棄官道,選的是小道。秋月當空之時,他依然在一處有水源的僻靜所在停住。

  沐晚又累得跟個泥猴一般。

  張師叔皺了皺眉頭,提點道:“小晚,你的步法甚是精妙,為什麼單憑體力,不用靈力催動呢?”

  沐晚怔住了:“用靈力催動?”

  張師叔點頭,進一步啟發:“對呀,用靈力催動步法,就象你的火球術那樣。”

  “辟叭——”心裡像是炸開了一個火點,轉眼間,變得亮堂堂的。沐晚笑得見牙不見眼,沖張師叔行了一個道禮:“弟子明白了。”說完,她取出白玉瓶兒,服下兩粒養靈丹,席地而坐,化開丹藥,恢復靈氣——這一路,她發出一次服用一粒養靈丹只能勉強支撐半個時辰,情急之下,一連服用了兩粒。結果,這一次竟然支持了整整兩個時辰。所以,接下來,她都是一次服用兩粒。

  張師叔見了,不由咋舌。作為丹修,他由此不難看出,小丫頭體內的靈氣量起碼比同階修士多一倍!

  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小丫頭的丹田比同階修士大!

  意味著小丫頭的經脈也比同階修士寬!

  而這些都是修士修行的本錢。

  真是後生可畏。他不由在心裡念叨了一句師尊掛在嘴邊的話,心中感慨不已,轉過身去,找了一處平坦乾爽的背風之處,盤腿坐下,抓緊時間,閉目練功——張逸塵,你須勤奮、勤奮、再勤奮!不然,這師叔你也當不了幾年了!

  在太一宗,除了“一日為師,終生為師”的直接師從關系外,其餘的同門之間僅以修為排資論輩。所以,年長的師侄孫,年輕的師叔祖,比比皆是。比如說,張逸塵現在是築基期修為,沐晚是煉氣期修為,所以,沐晚就得尊稱他一聲“師叔”。但是,將來若他還是築基期修為,而沐晚晉一大階,成為築基修士,那麼,他便成了“張師兄”。

  尷尬吧?當然尷尬。但是,你必須得服氣。誰叫你是一個修士!誰叫你身處唯修為論的修真界!

  所以,要想將來見面不尷尬。身為長輩,你就得作好表率,努力修行。

  而那邊,沐晚經過一夜的領悟與練習,期間又服用了三次,共六粒養靈丹和三粒回神丹,第二天又給了張師叔一個大大的驚喜。

  一夜之間,她的步法接連兩次突破,如今已然達到第六層,一息之間可以踏出三十步。並且,每一步的步長可達五丈之多!

  張師叔須用到六分力,才能穩穩保住領先一丈遠的優勢!

  這樣一來,他的靈氣消耗也加快了不少。

  不過,張師叔一點兒也不著急:沐晚體內的靈氣量遠不如他,如此全速而行,最多能支撐半個時辰。半個時辰之後,要麼是休息以回復靈氣,要麼是用養靈丹撐著。而沐晚手裡的養靈丹都是他給的。能撐幾次,他還不清楚嗎?

  本師叔先不作聲,待小傢伙丹藥用盡,無計可施之時,再給她好好總結一二,看她以後還敢不敢這樣做事不留餘地!張師叔如是盤算著,成心想給某人一個教訓。

  不想,沐晚根本就沒有象他想像的那樣頻繁的服用養靈丹。從出發到休息,足足有八個多時辰,小丫頭中途只服用了三次,共六粒養靈丹和六粒回神丹!要知道,這一路趕來,他自個兒消耗的丹藥也差不多是這個數!

  這是怎麼回事?小丫頭體內的靈氣不可能如此渾厚!肯定有玄機!

  於是,休息的時候,某師叔又厚著臉皮發問了。

  沐晚也沒有藏私,坦誠的說道:“弟子昨晚聽了師叔的點化,用靈力催動步法。結果,發現如果體內的靈氣一齊摧動的話,損耗很大,根本就撐不了多久。所以,弟子便試著一次只催動一種靈氣,以提高靈氣的使用效率。弟子先試了木靈氣。試用之後,弟子發現,不但木靈氣的使用效率提高了許多,並且木靈氣使用完之後,不等弟子另換一種靈氣,弟子體內的水靈氣便自動補了上來。水靈氣用完之後,金靈氣又自動補上來……待最後一種靈氣用完,先前的木靈氣已經恢復了六成多。所以,弟子僅用兩粒養靈丹就能支撐三個時辰。”

  “五行相生!”張師叔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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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2 12:00 AM

  第45章 天門關

  五行相生的理兒,其實沐晚早在練習火球術的時候,就有所感悟。在第一次將要耗光體內的火靈氣時,她敏銳的發現與之緊密靠在一起的木靈氣立馬補了上來。後來,她又反復試驗了多次,結果都一樣。不過,補上來的木靈氣對火球術並沒有什麼作用。所以,她當時只是意識到——哦,原來這就是“五行相生”。

  而昨晚她當發現一齊催動五行靈氣,效率不高時,立馬就萌生出了一次只單獨抽取一種靈氣的想法。試驗的結果,進一步驗證了五行相生之理。

  令她沒有想到的是,師叔身為築基期修士,貌似一直都沒有真正的領悟到什麼叫做“五行相生”……

  好吧,身為師侄,她好歹也得給師叔大人留點面子,對不?所以,她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驚道:“呀,原來是樣啊。”

  香香在空間裡用神識點評道:虛偽!

  沐晚回擊:姐這叫尊敬師長!

  張師叔咂摸嘴巴,像是品到美酒一樣,久久回味。突然,他一臉匪夷所思的問道:“小晚,你明明是四靈根呀!你沒有金靈根,體內哪來的金靈氣?”

  “師叔,弟子體內真的有金靈根。”說著,沐晚凝氣,攤開右手。只見她的掌心果然現出一道五彩的靈氣。紅、黃、藍、綠、金,相相俱全,一個色兒也沒少!

  真的是五靈根哎。張師叔傻了眼——明明當初他用測靈珠測到的是四靈根!

  身為築基期修士,他不可能記錯。

  莫非是測靈珠出了問題?

  想到這一層,他從儲物袋裡掏出那枚測靈珠,對沐晚說道:“小晚,這是測靈珠,你再重新測一下靈根。把它握在手裡就行,無需催動靈氣。”

  “是。”沐晚很好奇到底是如何測量靈根的。於是,她依言而行,上前雙手接過測靈珠,用右手握住。

  測靈珠看上去象個高品質的水晶球,晶瑩剔透,足足有她兩個拳頭那麼大。珠子一放入掌心,就象被點亮了,裡頭豪光四射。整顆珠子流光溢彩,好看極了。

  張師叔凝神細看,驚呼道:“呀,真的有五色!”心裡更加疑惑了:金色那麼明顯,當初他怎麼會看漏了呢?

  沐晚聞言,也定睛往珠子裡看去。珠子的中心真的憑空現出五條彩線。最粗的是綠線,黃線次之,藍線再次之,紅線又次之。最細的是金線。

  原來,是這樣測靈根的。用測靈珠不但能測出修士的靈根屬性,還能大致看出各靈根的強弱。

  她收回目光,將測靈珠雙手奉還。

  張師叔一邊接過去收進儲物袋裡,一邊尤在搖頭晃腦的嘀咕“怎麼會這樣呢”。

  簡直快魔障了。沐晚聳聳肩,自去找地兒梳洗。

  待她回來時,張師叔沒有和往常一樣在打坐練功,看上去是在特意在等她。

  “小晚,你過來。”

  “是。”沐晚走了過去,在他跟前站定。

  “坐。”

  “是。”貌似師叔有重要的話要宣佈哦。沐晚斂神,在他對面三尺來遠的空地上盤腿而坐。

  然而,張師叔卻瞅著她,久久不語,神色甚是古怪。

  沐晚被他看得心裡直發毛,忍不住抬頭喚了一聲“師叔”。

  張師叔長歎一聲,終於吭聲了:“小晚,師叔一時不知道如何開口才好。”

  沐晚只覺得小心肝“嗖”一下,提到了嗓子眼裡——究竟是什麼事,令師叔這般為難?

  張師叔感歎道:“小晚,短短的幾個月,你顛覆了師叔以往對於修真的很多認識。”

  原來是要說這個。沐晚暗地裡松了一口氣:嚇死姐了。

  張師叔把目光從她身上挪開,抬眸看著天上的那一輪冷月,用一種只有老人才有的滄桑口吻說道:“枉我修行近七十年哪!在很多方面的領悟,竟還不如你一個六歲的毛孩子。”

  接著,他微微合上雙眼,又不吭聲了。

  沐晚垂眸,掩去眼底的傷感——她哪裡是個六歲的毛孩子?她分明活了兩世!是真正從死邊打轉回來的。而師叔雖然年過七旬,但他一直是在宗門裡清修,鮮有下山歷練,與她相比,稱得上是“經歷簡單”。再加之,她也看出來了,師叔是屬於不是很聰明,但做事勤奮、紮實的人。而她呢,心思活絡,歷來是那種遇事不琢磨琢磨,就會死的人。以她的經驗,這樣的兩種人如果做同樣一件事,往往在最開始時,落了下風的會是師叔這一類的人。

  過了一會兒,張師叔收回思緒,又瞅著沐晚,呵呵笑道:“小晚,你善於思考,心思敏捷,又做事沉穩踏實,是天生的修真者。所以,不要因為自己是五靈根,便生出挫敗之感。”

  頓了頓,他撓了下頭:“還有,我現在有一種直感,和單靈根相比,五靈根更符合這世間五行相生相剋的道理。也許,五靈根才是真正的天縱之資呢。總之,小晚,師叔看好你喲。就這樣走下去,將來,你在仙道上的成就肯定會比我強。”說到後面,他看著沐晚,目光灼灼,一雙眸子宛如夜空之中升起的明星。

  “謝謝師叔。”兩世加起來,也不曾得到過長輩如此熱烈的鼓舞。一時間,沐晚的鼻子有些發酸。她趕忙微微仰臉,抑住眼裡的淚意。

  師叔侄兩個日行千裡。三天不到,下一站天門關便近在眼前。

  “天門關是大周西部的一座邊陲小鎮。出了這裡,便是一眼望不到頭的戈壁、沙漠。遠遠望去,天地間只剩下一條淡黃色的沙線。似乎沙漠的盡頭就連著天,人們只要走過戈壁,便能沿著沙線走到天上去一般。‘天門關’也因此而得名。”

  站在山頂,張師叔遙指天門關,又接著介紹道:“事實上,天門關也確實是一道關卡——通往修真界的第一道關卡!”說完,他先是根據太陽辨別方位,然後伸出右手,低頭掐算起來。

  啊,終於快到修真界了!

  可是,沐晚卻沒有象以前自己想像的那般心情澎湃。

  望著遠處那漫天的黃沙,她的第一反應竟是要多多的儲存水——她家胖妞妞一天要喝兩百斤水!

  而她手裡才有百來個水囊,全部裝滿水,最多也就夠香香喝三天。而眼前的沙漠看不到邊際,不知道要花多少天才能穿過。

  從山上,以她的目力不難看到,天門關總共才十來戶人家。全鎮最高最氣派的房子是一座僅三層樓高的木樓。樓前高高的挑著一面發黃的布旗,上面寫著“天門客棧”。緊挨著它,搭有一間類似涼亭的茅草屋。從山上可以看到裡頭燒有火紅的爐火,一個健碩的漢子在裡頭打鐵。呃,那是一家鐵匠鋪。其餘的都是低矮的木屋,門前沒有任何特殊標志,看上去都是尋常人家。

  翻遍全鎮,恐怕也找不出一百個水囊!

  “姐姐,那遠處的沙漠是嚇唬人的。那裡只不過是個巨型的幻陣。”香香在空間裡用神識告訴沐晚,“唔,裡頭套了好些迷心陣。你仔細看看!”

  沐晚連忙雙指抵在眉心處,凝神細看。果然看到荒漠之中隱約有陣法波動。但是,她卻看不破。

  這時,鼻尖飄過一絲若有若無的清香。

  “姐姐再試試。”

  沐晚再次凝神。

  這一次,很神奇的,戈壁還是戈壁,但是沙漠卻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蒼茫的荒原。荒原之上,稀稀落落的分佈著一些湖泊和密林。天邊,白雲飄渺。雲中隱隱現出一道墨綠色的山脈。

  好厲害的幻陣,隔得這麼遠也能迷幻人。

  “香香,你隔這麼遠也能破陣?”沐晚禁不住嘖嘖稱贊。

  此時快到香香的睡覺時間了。她剛好鑽進本體裡,聞言,整棵樹苗“嘩啦啦”狂顫:“哈哈哈,人家哪有這麼厲害!是清神術啦。”

  香氣很快便散開。於是,沐晚眼裡看到的又是黃沙連天的沙漠。

  張師叔掐算完畢,回頭說道:“小晚,現在是剛過正午,不是穿行戈壁的好時機。我們暫且在這裡休整半天,等晚上再繼續趕路。”、前世,沐晚也曾看過一些關於西陲的遊記、傳說。據說,戈壁裡頭時常有怪獸出沒。還有不少人看到過海市蜃樓之類奇景。故而,她略有些緊張:“師叔,戈壁裡頭是不是有什麼不好的東西?”

  張師叔稍作猶豫,抿抿嘴,還是緩緩道來。

  天門關是通往修真界的必經之路。為了防止凡人湧入修真界,所以,在數萬年以前,修真界裡的三位道君聯手在邊界的荒原地帶佈置了一個巨陣。只有築基期以上的陣法師,或者金丹真人們才能看穿這個巨陣。而凡人們和尋常修士看到的卻是一片茫茫的沙海。

  原本巨陣也只是阻攔凡人通行而已。但是,兩千多年以前,這裡突然出了一種藍色的巨型螞蟻。這種螞蟻長著巨齒鐵顎,又是成群結隊的出現。所以,很快,這一帶便被它們吞噬得寸草不生,人獸絕跡。而藍色巨蟻的巨齒鐵顎是煉器的好材料。消息傳開後,有不少修士過來圍獵它們,其中不乏散修。漸漸的,越來越多的散修聚集在這一帶。他們成立了一個叫做‘散修聯盟’的組織,實際控制了這一帶。

  這裡本來就不屬於任何一個門派,再加之,靈氣稀薄,位置甚是偏遠。故而,沒有人第一時間站出來表示反對。

  在剛開始的時候,散修聯盟在這一帶行事還是很得人心的——但凡沒有能力自行穿越巨陣的修士,只要交給散修聯盟十隻藍色巨蟻的屍體,便可以領到通關權杖。散修聯盟每月的十五月圓之夜,會派出一名金丹長老,帶領有通關權杖的修士一齊穿過巨陣。

  但是,近幾百年來,散修聯盟發展的很快,行事也越發強硬。他們在這一帶穿插巡邏,不再允許修士們自由通行。所有修士來到這裡,不管是獵殺藍色巨蟻,還是路過,都必須先去他們的駐點報名。然後,由他們分成若干小組,去圍獵藍色巨蟻。上交十隻巨蟻的屍體換取通關權杖後,要是想繼續獵殺巨蟻的,就留下來,被重新編組;如果只是過路的,便被另行安置在一起,待到十五月圓之夜,再統一離去。

  張師叔臉上現出不屑的神情,從鼻子裡哼道:“我們太一宗身為東華洲第一宗門,當然不會理會這幫烏合之眾。我們進出凡人界歷練,從來都是自行過關的。只是,小晚,現在只有我們兩個,勢單力薄,不宜與散修聯盟正面沖突。所以,我們這次只能乘著夜色闖關了。”先前,他最擔心的便是如何強闖天門關。而現在,以小丫頭的修為,只要沿途謹慎點,他有八分把握帶著她闖過巨陣。呃,要是實在背運得很,闖不過去,那麼就打死也不能承認是太一宗弟子,只能扮作散修,去組隊獵殺藍色巨蟻啦。總之,安全第一,宗門的臉面也不能丟!

  螞蟻之類的,最討厭了。沐晚眉尖輕皺,問道:“師叔,藍色巨蟻有多大一隻呀?”

  張師叔伸出兩手大致比劃了下:“尋常的藍色巨蟻只有兩尺來長。以你的修為,同時對付三兩只,完全不成問題。但是,蟻後的身形和一般的吊額猛虎差不多,實力足以與築基修士抗衡。它們不足以為患。現在的天門關,人禍遠勝過蟻害。”

  “師叔有辦法過陣嗎?”沐晚又問道。

  張師叔點點頭:“此次出來前,宗門派發有天門關的地圖,裡頭詳細的標識了巨陣通行路徑,和散修聯盟的哨卡、巡邏路線。三年前,我們小隊跟隨清玉師叔,也是過此陣,進入凡人界的。一路輕松得很。小晚,你也不要太擔心藍色巨蟻。它們性情喜高溫,懼寒。而這一帶晝夜溫差極大。白天氣溫炎熱,到了夜晚,溫度急驟降低。尤其是子夜時分,更是堪比寒冬。那時,藍色巨蟻都窩在地穴裡避寒,不會出來。所以,我們晚上過陣的話,只需避開散修聯盟的巡邏即可。”

  “是,師叔。”

  沐晚深吸一口氣,盡量平靜的應下——是散修聯盟哈,不是先前的胡老四之流!可以說,天門關,是她自修真以來,碰到的第一道坎。一道非過不可的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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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2 12:01 AM

  第46章 飛行的滋味

  見沐晚神情鎮定,舉止沉穩有度,張師叔甚是滿意,暗暗贊道:這才是我太一宗弟子應有的氣度!

  同時,在心裡不由的又回憶起自己六歲拜入師尊門下時的情景。他禁不住搖了搖頭,再次在心裡歎了一句:後生可畏!

  這樣的人才,放在外門,做一名天生地養的外門弟子,實在是太可惜了。

  心思一轉,他選了近旁的一處樹蔭,走過去,旁腿坐下,沖沐晚招手,說道:“小晚,過來,坐。”他決定了:回去之後,一定盡全力說服清玉師叔,將小晚薦入內門。他只是一個築基期的弟子,沒有資格向師門薦舉弟子。更何況,相比於丹道,他個人以為小晚更合適於走劍道。所以,他只能求助於清玉師叔。清玉師叔身為金丹真人,在劍道峰或多或少都會有一些人脈。

  “是,師叔。”沐晚見他又是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連忙斂了心事,走過去,在一旁席地而坐。

  張師叔看著她,正色道:“在內門,有專門負責接引新弟子的師叔,我們管他們叫做‘接引師叔’。接引師叔在第一次召集新弟子之時,首先是介紹宗門。小晚,我也算是你的接引師叔。現在,我正式向你介紹我們的宗門。東華洲上有‘一宗二門四派’之說。這裡的‘一宗’,指的就是我們太一宗。我們的宗門自祖師爺開山立派以來,道統傳承,已有五千多載,是東華洲上最大,也是最古老的修真門派。東華洲上,修真門派眾多,修士無數,然而,五千多年來,僅有我們太一宗的祖師爺成功飛升至上界。”

  飛升哎!沐晚聞言,不由精神為之一振,眼睛被點亮了。

  張師叔笑了,接著說道:“小晚,你只是宗門的一名新弟子。今天,你以宗門為榮。師叔希望你一心向道,在仙道上能有所成就。來日,讓宗門能以你為傲。”

  “是,師叔。”沐晚起身,恭敬的行了一個道禮。

  抬手示意她坐下,張師叔接著大致介紹起整個炎華界的情況:“炎華界被遺忘之海分成了東西兩塊大陸。東邊的大陸,就是我們身處的這一塊,叫做東華洲。西邊的,則叫做西炎洲。遺忘之海廣袤無垠,其面積是兩塊大陸面積總和的十餘倍。中心又有一處喚作“海中海”的地域,裡頭住著兇狠的水族。除非是元嬰以上的大能,尋常的凡人或者修士莫想安然渡海。所以,兩塊大陸之間的來往不是很多。歷年來,宗門也有不少元嬰師祖曾出海,甚至去西炎洲尋找機緣。內門的藏書閣裡有許多他們在異域的遊歷傳記。以後有機會的話,你不妨去讀一讀,對修行很有益處。”

  “是。”沐晚被他說得心裡癢癢的,垂下眼簾,心裡暗道: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進內門?

  清玉師叔祖當初說得很清楚:以她的資質只能勉強進外門,做一個外門弟子。

  張師叔見狀,又是一笑。在事情沒有辦妥之前,他不想擾亂小傢伙的心緒。所以,並不准備將心中的打算和盤托出。

  他從儲物袋裡取出一粒龍眼大的淡綠色丹丸,遞給沐晚:“丹藥是清心丹。你用布囊裝了,貼心口放著,可以令你眼明心清,不受巨陣迷惑。”

  “謝謝師叔。”沐晚雙手接過來,頓時覺得神清氣爽,心曠神怡。放在鼻子輕輕的聞了聞,氣味清香,很象香香施展清神術時發出的香味兒。只是清心丹的氣味更淡些,或有或無,象山裡清晨的霧氣一樣飄渺不定。

  “現在時間還早得很,你也養足精神,晚上好過巨陣。”張師叔擺擺手,閉上雙眼,開始打坐。

  “是。”

  沐晚從空間裡尋出一個藍底金花的錦囊,先將清心丹放入其中,然後將錦囊紮緊,貼心口放好。

  隔著衣服摸了摸錦囊,她轉過身去,遠眺山下的天門關,以及更遠的巨陣。唔,天門關還是老樣子。戈壁依舊是戈壁。只有沙漠之上,陣法波動明顯,看上去沒有先前那般的真切了。

  呃,效果明顯不及香香的清神術……

  那當然啦!這顆清心丹的主藥只不過是一味五十年份的香樟木。香香可是香樟樹的樹靈呢。空間裡,香香睡醒了,從本體裡閃身出來,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姐姐不用擔心。有香香在,那些迷心陣通通是擺設。唔,姐姐要是不想看到它們,香香就把它們統統砸個粉碎。

  香香,威武!只是,這可是修真界的邊防陣呢,不要亂來哦。沐晚大汗。

  知道了!香香在本體旁坐下,學著沐晚的樣兒,也用雙指抵住眉心,屏息斂神,開始查看周邊植物的記憶。

  沐晚撫額。自從看了話本以後,香香在八卦的路上,越走越遠了。

  果然,大約過了半個時辰,香香放下手指,一邊抹著額頭的汗水,一邊辟哩啪啦的開始爆料:天門客棧的老闆是個修士。店裡的房客也大半是修士。每到十五之夜,房客便會被集中送走。這在鎮裡的植物之中,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但是,只有他店裡的夥計知道。鎮裡的其他人都不知道。

  店老闆是鎮裡出了名的大善人,人緣很好。天門客棧還兼有驛站、雜貨鋪子等功能。鎮子裡的人們要收發信件、或者添置家什,售賣土貨特產,一般都是托店老闆代辦的。

  客棧的院子底下有一個好大好大的地窖,裡面喂著三頭半人半獸的怪物。怪物們的牙口很好,每天都要生吃好多好多的巨蟻屍體。偶爾,店老闆也會扔一兩個不聽話的房客下去,給怪物換換口味。

  聽到這裡,沐晚忍不住打了個寒戰,驚呼:天啦,這是家黑店!

  香香不以為然的聳聳肩:天門客棧已經開了兩百多年。每二十年換一次店老闆。每個店老闆都來自於戈壁深處。你說,他們會是什麼人?

  太明顯了!沐晚想都不想,立馬答道:散修聯盟的人。

  香香點點頭,接著爆料:所以,晚上千萬別從鎮裡過。也別從外面北邊上的小道上過。一般打這裡過的修士都會驚動店老闆。店老闆會放怪物們出來追捕的。那些怪物有一個半成年男子那麼高。壯實的象座小山。跑起來象道風,力大無窮,厲害得很。假如它們失手了,店老闆會立刻放出紙鶴通知戈壁深處的同夥,在半道上設伏捕殺逃脫的修士們。

  這個……不知道師叔知不知道!沐晚皺眉。

  站在山頂上,居高臨下,天門鎮的地理位置一目了然:它三面靠山,對面是戈壁。

  不能從北邊的小道、或者鎮子中間穿過……那麼只能從南邊的密林裡過了?

  對嘍。就是從密林裡過。香香得意的打了個響指:其實南邊的密林裡也布滿陷陣和警示陣。對其他人來說,危險系數遠遠大於北邊的小道。但是,香香是樹靈,到了密林裡,那就是香香的地盤。有香香在,那些林中的陷陣和警示陣都形同虛設!

  哇,香香,你太厲害了!沐晚星星眼。

  香香得意洋洋的叉著小腰:香香不會騙姐姐的哦。香香真的很有用的哦。姐姐,晚上戈壁裡很冷,你要穿得厚實些。

  知道了!沐晚樂滋滋的從空間裡翻出一件秋香色的鑲黑鍛貂皮觀音兜。這件衣服是年前新做的。衣服剛送過來時,田媽媽氣得臉都白了:衣服顏色老氣不說,還做長了兩寸多。因此,她一次都沒有上過身。

  而眼下,穿著這件觀音兜穿越戈壁,卻是最好不過了:一來,顏色與黃沙的色兒相差不大,不易讓人發覺;二來,夠厚實,並且長度也剛好。

  輕撫著柔軟厚實的衣服,沐晚垂眸,暗自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田媽媽和青衣現在怎麼樣了?

  月亮初升之時,張師叔睜開了眼睛。目光落在沐晚身上的觀音兜之上,他挑了挑眉。

  沐晚微垂著頭,稟告道:“師叔,這件大毛衣服是弟子從家裡帶出來的。弟子祖傳了一件儲物法器……之前,一直沒有找到機會稟報師叔。”

  小丫頭終於帶熟了。“這是你的私產,好好收著便是。”張師叔甚感欣慰,忍不住多說了一句,“怪不得你不但有靈根,而且小小年紀就知道修真之事。原來也是修士後人。”

  沐晚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解釋道:“弟子不曾聽家裡人提起過祖上曾出過修士。其實,弟子也是歪打正著,才偶爾知道世上有修真這回事的。”

  “這便是仙緣!”張師叔抬頭看了看天色,又正對著山下,飛快的掐算一翻,才說道,“時機差不多了,走。”

  沐晚想起香香之前的話,趕緊上前一步,問道:“師叔,我們是要從天門鎮裡頭經過嗎?”

  張師叔看了她一眼,答道:“天門鎮裡只怕也有古怪。呃,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所以,我帶你從天門鎮上面飛過去。”僅此一次,且事出有因,想必清玉師叔知道了後,也不會揪著不放吧?

  啊,飛過去?!沐晚趕緊用神識聯系香香:安全嗎?

  香香也拿不准,如實報告:半空沒有陣法波動。三隻怪物都不會飛行。

  就這麼一眨眼的工夫,張師叔已經站於飛劍之上,在離地面丈許的地方穩穩立住,轉過身來招呼沐道:“小晚,上來!”

  “是,師叔!”沐晚雀躍的縱身跳上去,穩穩的踩在一尺來寬的巨劍之上,臉上盡是狂喜之情——姐終於可以象神仙一樣的飛了!

  這孩子!張師叔抿嘴一笑,往各自的身上拍了一張中階斂息符,催動飛劍,載著她,象道流星一樣,當空而去。

  耳邊是呼呼的風聲。腳下的山脈迅速退後,變小,變小,再變小,宛如一條蜿蜒的墨綠色小蛇。沐晚有種錯覺:只要一伸手,就能把整條山脈從地上扒拉下來。

  相比於飛劍的速度,她的全速前進堪比蝸速。轉眼間,他們已臨天門鎮上空。鎮裡的房屋好象是幾粒散落的黑芝麻,在她的視線裡一閃而過。

  雖然速度快得驚人,但是,沐晚站在飛劍之上,卻平穩得很,甚至感受不到絲毫的罡風。她抬頭看向夜空,和在地上看到的差不多,月亮還是離得那般遙遠。華雲也依舊那般飄渺。

  原來,這就是飛起來的感覺!這種將大地、山川盡數被踩在腳下的感覺,令人不禁生出“一切盡在我手中”的萬丈豪情!

  沐晚心情澎湃,暗中握緊拳頭:沐晚,努力!只要修為達到煉氣五層,你也能在天地之間禦劍飛行!

  香香看得眼饞得很,在空間裡連連叫道:飛起來啦,飛起來啦!姐姐要快快進級,帶香香飛哦。

  對於樹靈來說,運動之類的,向來是短板哈。

  一刻鍾之後,飛劍已經帶著他們穿過戈壁上空,來到沙漠的邊緣。

  張師叔尋了一處安全的地方,穩穩的降下飛劍,壓低嗓子叮囑道:“巨陣裡不能飛行。這陣法每三個時辰便會自動移形換位。所以,小晚,接下來,你一定要緊跟著我。記住,全速前進。感覺靈力不濟時,就馬上服用養靈丹。還有,只能走我走過的地方,千萬別在陣中亂跑。”

  沐晚斂神,正色道:“是,弟子明白。”

  張師叔面對巨陣,又掐算了一次方位,這才一揮手,發令:“走!”說罷,他雙足輕點,象道離弦的箭一樣,沖進了無邊的沙漠之中。轉眼就沒了身影!

  沐晚心中一驚,趕緊凝神細看。只見半空中有一道微弱的陣光飛逝而過。

  啊,師叔已經入陣了!陣法遮住了他的身影!

  空間裡,香香用神識安慰道:姐姐,別慌!有香香呢!

  與此同時,鼻底清香裊裊。沙漠象道面紗一樣被揭開,披著銀白色月光的荒原露出了它的本來面目。

  張師叔那青色的背影就在前面三丈遠的地方!

  沐晚深吸一口氣,催動“逍遙八步”,緊隨而後,也一頭鑽進了陣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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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2 12:01 AM

  第47章 樹靈之令

  有了香香的清神術,沐晚便宛如開了天眼。不但巨陣對她失了效,而且所過之處的陣紋、陣石、陣心等,完完全全的呈現在她面前。只不過,她才學了一本《陣法初成》,只能布一些初級陣法。而巨陣是屬於陣中有陣、陣上疊陣的巨型套陣。對於她這個初學者來說,委實是過於繁雜。

  要是換在平時,沐晚定是忍不住要停下來,反復揣摩、研習的。然而,現在並不是學習陣法的好時機。張師叔在前面帶路,速度比前兩天更快。沐晚只要體內的靈力稍有停滯,眨眼的工夫,便會被落下十餘丈。所以,她不敢分心,只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全力以赴的緊跟在後頭。

  半個時辰不到,他們便穿過了五個迷心陣。這時,張師叔猛的在一叢一人高的雜草旁旁停了下來,貓著身子,沖她招手。

  沐晚飛跟過去,蹲在張師叔身旁。只見後者正目不轉睛的透過草叢盯著前面。於是,她也小心翼翼的從草叢的間隙中往前面看去。

  哇,有人!

  一、二、三……七!有七條彪形大漢排成一隊,遠遠的走了過來。他們手裡的武器五花八門,有三尺長劍,有九環銀刀……最末尾的那個最誇張,肩上扛著一支半人高的狼牙棒。穿著打扮也不盡相同。

  只有一點是相同的——他們的修為,沐晚一個也看不出來!

  但是,無論是從神態、氣息,還是從行進速度、步法,她能斷定,這些人都是修士!

  他們是散修聯盟的巡邏隊!個個修為比我高!

  心,猛然的提到了嗓子眼裡。沐晚的呼吸不由變得急促起來。不過,她立馬就意識到自己的呼吸聲太大了,本能的用雙手緊緊捂住嘴巴。

  張師叔回過頭來,輕輕一笑,伸手指著她胸口貼的中階斂息符,意思是:不用怕,有斂息符呢。

  沐晚低頭看去。一道乍隱乍現的金色靈光急速遊走於靈符表面。這說明,目前斂息符正在發揮作用。

  緩緩的吐出一口濁氣,她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巡邏小隊走得很快。三息之後,一行人就拐過前面的密林,沒了影蹤。

  走!張師叔起身,一揮手,嗖——,身形一閃,從草叢中飛掠而出。

  沐晚提起腿,催動步法,欲大跨走跟上。哪知,左腿剛一點地,大腿根部便傳來一陣刺痛。痛楚來得氣勢洶洶,須臾之間,遍及整條左腿!

  沐晚打了個踉蹌,險些單腿跪倒在地。

  香香察覺到了,立馬用神識問道:怎麼了,姐姐!

  沒事!沐晚做了個深呼吸,連忙取出兩粒養靈丹服下。不等丹藥化開,她便咬緊牙關,催動靈力,拖著左腿,繼續趕路。

  黃豆大的冷汗,雨後春筍般的從她的額頭上鑽了出來,順著臉頰,紛紛滾落。幾息之間,觀音兜之下,她後背的道袍盡濕!

  香香在空間裡看得分明,怕她分神,不敢再吭聲,唯有用一雙胖乎乎的小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睛瞪得渾圓,淚水在眼眶裡直打轉兒。

  丹藥化開後,沐晚體內已經消耗近半的靈氣立馬恢復過來。可是,左腿的刺痛不但沒有消失,反而愈來愈痛得厲害。每一次抬起左腿,她都感覺象刀削過一般。

  眼見著與張師叔的距離已經拉到二十餘丈,沐晚呼的一把扯下觀音兜,胡亂扔進空間裡,用手提起左腿,拼盡全力催動步法,一瘸一拐的追了過去。

  一步、兩步、三步……

  刀削般的疼痛從大腿根部漸漸往下移。而疼痛消失了的部位,卻宛若新生,充滿了力量!

  這是……在打通經脈!左腿上的足太陰脾經通了!——在進級煉氣三層的時候,沐晚發現進級時是要用到高一級功法的。所以,她提前將煉氣四層和五層的功法都翻譯了過來。而煉氣四層正好是要打通足太陰脾經!

  沐晚意會過來,心中禁不住狂喜。

  堅持住,不能停!

  後牙槽被咬得“嚓嚓”作響,一股腥甜在唇舌之間漫開。沐晚瘋狂的催動步法,拖著左腿,越走越快,步子也越跨越大……

  一柱香的工夫後,左腿猛的一輕,木靈氣象一道熱流,從大腿根上,沿著一條線,嗖的沖到左腿尖的隱白穴。

  沐晚整個人精神為之一振,提起左腿,嗖的一步飛掠出去近十丈!

  噌噌噌!

  接連三步,她已然飛躍到張師叔身側。

  張師叔忍不住側過頭,飛瞥了她一眼。

  這時,前面隱隱的又迎面走來一隊巡邏兵。

  張師叔趕緊一把拉著她,閃身鑽進了路邊的一簇雜樹叢中裡。

  然而,剛一蹲下來,他便後悔了——這裡樹矮林稀,緊挨著巡邏小道,顯然不是一個藏身的地方。

  可就這一會兒工夫,那邊巡邏兵已經走過來了。

  一行也是七個人。走在最前面的修為最高,築基一層。兩個煉氣大圓滿,修為最低的是走在正中間的那個瘦高個,煉氣五層。其餘三個的分別是煉氣七、八、九層。

  不難對付!張師叔暗中握緊了手中的七寶摺扇。

  看我的!香香仰起頭,展開雙臂,兩個掌心各自湧出一道手指粗的淡綠色光帶。

  雙臂上下各自劃了個半圓,最後停於胸前,她輕喝道:“凝!”

  兩道生綠色的光帶便立刻團成一顆嬰兒拳頭般大的生綠色光珠。在她的雙掌之間滴溜溜的旋轉著。

  “樹靈之令!萬木聽吾號令,掩!”

  香香猛的將光珠向前推出。

  生綠色的光珠悄無聲息的飛出空間,迅速擴散開來,變成一張無形的大網,罩住那一小叢雜樹。

  剎那間,那些雜樹無聲的株株挺得筆直,每一根枝丫、每一片葉子都盡量舒展開來,象一道綠色的屏障,將藏在其後的兩人遮了個滴水不漏!

  張師叔正全神貫注的盯著迎面飛掠而來的巡邏小隊,完全沒有察覺。

  五息之後,巡邏小隊從雜樹叢旁僅半尺來遠的小道上匆匆而過。

  看著他們揚長而去,張師叔驚訝的張著嘴,暗道:這些散修都是什麼眼神!

  沐晚暗地裡沖香香豎了下大拇指。

  香香收回樹靈之令,得意的笑了。

  而張師叔待巡邏小隊走遠了,復又起身,鑽出雜樹叢,揮手示意沐晚跟上。

  只是,走之前,他忍不住又飛快的回頭掃視藏身的那處雜樹叢。

  此時,那一叢雜樹早已悄然恢復如初。

  張師叔眉頭輕皺,心中忍不住嘀咕:莫非有詐?

  不過,很快,他又連連甩頭,斷然否決了這個想法:一路上,他們走得極其謹慎,又有斂息符遮掩。先前碰到的那隊散修和這隊的實力差不多,怎麼可能察覺到什麼呢?肯定是他想多了!

  深吸一口氣,沐晚起身,抬起右腿。果不其然,這回輪到右腿了——刺痛又起!

  只要能疏經通脈,一些痛楚算得了什麼!

  不過,老天爺,你也太會選時候了!

  鎮定自若的服下兩粒養靈丹,沐晚沖老天爺翻了個白眼,用手提起右腿,催動步法,全力奔跑起來。

  左腿上的經脈已通,速度比先前快了一倍。所以,這一次,雖然疼痛程度不減分毫,但是她明顯感覺輕松得多。

  差不多是經歷同樣的時間之後,右腿也猛的輕松起來。一時間,沐晚就像是卸下千斤的重擔一般,感覺整個人都輕松了起來。腿上的力道足足的,步子邁得又大又快。

  張師叔奔走在前,一直有分神關注她。見狀,猜出她是在連續的極限奔跑之中又有了重大突破,他不禁搖頭輕笑,在心中感歎了一句“奇材”,當下靈力一轉,將速度又加快了足足兩成!

  以這樣的速度,他有十成的把握帶著沐晚沖出巨陣!

  中階斂息符的使用時效是兩個時辰。在兩個時辰將近的時候,張師叔又往自己和沐晚身上各自拍了一張中階斂息符。過了一會兒,原來的那兩道斂息符,“哧”的符光一閃,化成了青煙。

  待又一隊巡邏散修走遠後,張師叔壓低嗓聲,告訴沐晚:“以我們現在的速度,用不了半個時辰,就能出陣了!”

  沐晚點點頭,一雙眸子在月夜裡亮晶晶的。

  張師叔再次校準方位後,又一次沖了出去:“跟上!”

  就在這時,香香在空間裡突然又傳來神識:姐姐,後面有人跟著我們!

  沐晚腳下一頓,險些走岔了靈氣!

  是什麼人?什麼時候開始跟在後面的?

  香香飛快的報告:是一個長著虯髯須的中年男子。剛剛從北面飛跑過來的!

  沐晚快速調息之後,一邊催動步法趕路,一邊發問:看得出是什麼修為嗎?

  看不出!香香頓了一下,接著說道,他身上的氣息比師叔還要淩厲。修為肯定比師叔要高。

  繼續盯著!沐晚看了一眼前面的師叔,暗中雙拳緊握,盡量控制住想回頭察看的欲望——無論如何,在後面的人沒有動作之前,她都要做出一副全然不覺的模樣來。

  香香“嗯”了一聲,用神識問道:要不要查一查,看他是否有同夥?

  好!香香想得很周到!沐晚贊了她一句。

  香香咧嘴樂了一個,手裡動作不停,用雙指抵在眉心,查看四周草木的記憶。

  過了片刻,她放下手指,肯定的報告:沒有同夥。

  沐晚心稍寬。

  緊接著,香香又加了一句:姐姐,香香會盯死那傢伙的。只要他一動歪心思,香香就用禁錮之力定住他。不過,以香香現在的靈力,只能將他定住三息的時間。

  沐晚大喜,連聲道“好”。

  三息!足夠姐把他紮成漏篩了!

  一刻多鍾之後,張師叔在一處大石頭後面躲了起來。沐晚跟上去,也藏住身形。

  盯著前方,見巡邏隊還隔得很遠,他壓低聲音告訴沐晚:“這是最後一個巡邏點了。”

  沐晚禁不住用眼角的餘光飛瞄了一眼身後。那個虯髯修士一直遠遠的跟在他們身後。她很想向師叔示警。可是,忌憚那傢伙的修為,她擔心會打草驚蛇,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辦才好。

  唉,要是和香香一樣,也能用神識與師叔交流就好了。

  可惜,這是築基期以上修士才有的神通。

  看到她眼珠子滴溜一轉,眼神黯淡下來,張師叔覺得古怪得很:明明快要出陣了,為什麼小丫頭反而變得神情沮喪了呢?

  可是,就這麼一會兒的工夫,那隊巡邏散修已經走近了。張師叔斂心凝神,密切注視著前方的動靜。

  和前面的那些巡邏小隊一樣,這一行七人也是飛也似的從他們前面的小道上急奔而過,拐了一個彎,消失在不遠處的一座小山包後面。

  “走!”張師叔起身,飛身躍上大石頭,雙足一點,象只蒼鷹一樣撲向前面的小道。

  沐晚也縱身一躍,僅落後他半步。

  哪知,兩人在小道上沒走上兩步,這時,沐晚突然聽到背後傳來“錚”的一聲響。

  那是刀劍破風之聲!

  一柄亮晃晃的柳葉小刀靈光閃爍,直指她的後心窩子。

  糟糕!下品靈器!張師叔心中大驚,連忙使出“流雲袖”,將沐晚護在肋下,抱起她飛快的轉開。

  兩人象道陀螺一樣,沖天飛起。

  沐晚在袍袖之下,兩眼一抹黑,什麼也看不清。只聽到外面響起一道驚雷般的吼叫:“太一宗的小子,哪裡走!”

  是那虯髯修士?沐晚趕緊用神識呼喚香香:定住他!快!

  那傢伙的小刀好快,香香定不住!香香顯然是慌了手腳,一雙小手當空亂點:太快了……師叔轉得太快了!

  “收!”一個虯髯修士大跨步飛掠而來,淩空一抓,收回柳葉小刀,落在他們前面一丈來遠的地方。他刷的拔出手中的三尺長劍,揮劍攔住他們的去路,獰笑道:“跑啊,看你們還能往哪裡逃!”

  而那隊原本已經走得沒影了的巡邏散修也飛一般的從小山包後面跑了出來。

  轉眼間,一行七人便排成半圓弧形,將兩人的退路切斷。

  張師叔抱著人徐徐落下來。袍袖一甩,他輕輕的放下沐晚,眼角含笑的溫聲說道:“別怕!”很明顯,對方就是沖著他們太一宗弟子的身份來的。今天之事只能是你死我活之爭!

  沐晚仰起頭,脆生生的應道:“有師叔在,小晚不怕!”這是真心話——若不是剛剛師叔及時出手相救,她已是虯髯修士的刀下新鬼。

  “乖!”張師叔伸手揉了揉她的頭,抬頭環視四周,眼神越發堅定。

  嗖——嗖——嗖——,背後的那隊巡邏散修移形換位,轉眼間,已經擺好陣式。

  為首的築基期修士“桀桀”怪笑:“太一宗的弟子?好,今天就讓你們大宗門的弟子好好嘗一嘗我們的七星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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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2 12:02 AM

  第48章 第一次血戰

  七星陣是太一宗劍道鋒獨創的劍陣,有“東華洲第一劍陣”之美稱。是以,張師叔聞言,眼神陡然冷冽起來,握住扇柄的右手上青筋乍現,哼道:“就你們也配!”

  “不知死活!”虯髯修士狂笑過後,提劍指著他:“小子,你身邊那小子與貧道有緣。你若雙手將之奉上,貧道也許可以留你一命!”

  沐晚聽了,不由小身板緊繃。

  感覺到了她的緊張,張師叔安撫的輕揉她頭頂的發髻,朗聲笑道:“原來爾等平素就是如此自保狗命的!張某今天算是眼界大開!”

  在這個空檔裡,香香已經穩下心神:“姐姐,七星陣和大鬍子,香香同時只能對付一邊。”

  兩邊的人,沐晚都看不出他們的修為。所以,面上不顯,她暗中用神識問道:看得出那七人的修為嗎?

  香香回答得很快:香香看不出。不過,從氣息的強弱來看,他們的修為都不如師叔。

  如果對付七星陣,你能將他們定住多久?

  香香答道:一息。

  沐晚飛快的掃了一眼那邊,心裡飛快的盤算開來:一息之內,刺死七個修為都高過自己的人?呃,把握真不大。但是,三息之內,足以搞定虯髯修士!況且,師叔的修為比虯髯修士低,卻比七星陣裡的七個人都要高。

  該怎麼選擇,答案顯而易見。

  深吸一口氣,她垂下眼眸,果斷的發令:香香,我喊到“三”,你就定住大鬍子!得手之後,給我發令!

  是!

  她們倆用神識交流的時間才一兩息的工夫。聽到張師叔的諷刺,大鬍子面色頓變,還沒來得及出聲。

  沐晚用垂下的袖袍做掩護,悄悄在師叔的腿上飛快的寫下“偷襲”兩個字。

  張師叔微怔,剛要用眼神制止。

  一!

  二!

  這時,沐晚已經暗中用神識報數到“三”!

  香香挺直小胸脯,深吸一口氣,雙手在胸前各自捏了一個法訣,先左後右,飛快的彈出。

  “禁!”

  “錮!”

  兩個雞蛋大的生綠色光團相繼“嗖!嗖!”的沖出空間。一出空間,光團便褪盡綠色,變成無色的透明光團。它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破空而去,速度和大鬍子之前使出的柳葉小刀不相上下。但是,與柳葉小刀相比,它們簡直就是兩團微小的氣流,幾乎融進了周邊的空氣之中。故而,兩個透明光團雖快,卻不帶一絲聲響。

  對面。

  “死鴨子嘴硬!”虯髯修士立起眉毛,露出一口大黃牙,“嘿嘿”邪笑道,“弟兄們,這個大的,太不懂味,且讓哥哥好好的調教一番。小崽子,歸你們料理。煩勞給他個全屍,哥哥好拿來煉制傀儡。”

  “好咧!”為首的築基修士爽快的應下,“我等全聽哥哥的!”

  其餘六人也晃著手裡的傢伙,嘻笑著回應。

  在他們的眼裡,被包圍的師叔侄兩個已然是兩具死屍。

  虯髯修士扯起一邊嘴角,將手中的三尺長劍高舉過頭,嘴裡大喝:“開山……”

  說時遲,那時快!兩個透明的光團前後腿趕到!

  “啵!”

  禁之光團在上。剛沾到他的劍尖,光團便象被刺破的水囊,一股綠色木靈氣自他頭頂一傾而下。

  虯髯修士身上,但凡被木靈氣接觸過的部位,都立時被定住。

  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不到,薄紗般的綠色靈氣將他整個兒給牢牢罩住。周身沒留一個死角、缺口!

  緊接著,錮之光團“撲”的打在他的肚臍之下三指的位置上。這一處剛好是丹田。

  於是,以他的丹田為中心,又一道生綠色的木靈氣象水波一樣的漾開,也是一眨眼的工夫不到,便波及他的全身。

  在錮之光團的作用下,虯髯修士全身的靈氣也被死死封印了起來。

  整個過程就是在彈指一瞬間。除了香香,在場的其餘人修為不夠,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呃,好吧,就算他們能反應過來,也沒那能耐看清楚到底剛剛發生了什麼。

  三息開始倒計時!

  香香穩穩的紮了個馬步,手中的法訣不變,用神識哇哇大叫:姐姐,動手!快!

  沐晚早就准備就緒,收到指令,立刻催動“逍遙八步”,乘張師叔還來不及制止,繞開他的手,象道龍卷風一樣飆到虯髯修士跟前。

  虯髯修士象個雕像一般,立在那兒。他左手捏成劍訣,護在胸前,右手高高舉起長劍,連嘴邊的邪笑都生動的給定住了。

  沒有遲疑,沒有手軟,沐晚箭步踏出,“刷”的提起桃木劍,嬌喝一聲,全力刺向他的心口——之所以不選眉心,而選心口,主要是通常修士眉心的堅固度會遠強於心口。畢竟對方是築基期修士,而時間僅有三息,沐晚必須一擊即中,故而不敢冒險。

  錚——,撲!

  劍身僅沒入一尺有餘!

  唔,這廝的身板比胡老四硬朗多了。幸虧剛剛是用了十分之力。沐晚皺眉,咬牙,握著劍柄用力一轉,緊接著使出十三劍的第十式“絞之劍”,在虯髯修士的心口剜出一個碗口大的透明窟窿。

  抽回劍,她催動步法,回撤一小步,再使出一記“刺之劍”+“絞之劍”組合。這回目標是那傢伙的丹田——師叔說過,築基期以上的修士若肉身被毀,可奪捨重生。她曾被宋牛奪過捨的。那種深及靈魂的痛楚,令人終生難忘,她可不想再嘗一次!

  轉眼,虯髯修士的丹田也被絞得稀爛!

  禁錮之力很厲害。此刻,他的丹田完全暴露於外,裡頭的靈氣仍然被死死的禁錮住,沒有一絲一縷外洩!

  而沐晚想到剛剛這廝大言不慚,要將自己製成傀儡,心中火起,再次狠狠的抽出桃木劍。在回身拔出劍的那一剎那,她就勢將劍柄一轉,劍身水準,反手使出“斬之劍”,從右至左,幹淨俐落的斬下那廝的頭顱。

  呃,禁錮之力好生厲害。連被斬掉的頭顱也仍然穩穩的被定在脖子上。

  沐晚向前跨一步,與之錯開身子,用劍尖挑著那廝頭頂的道髻,將頭顱摘下。

  三息,到!香香收回禁錮之力,連退數步仍站立不穩,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哇——”她累到裙衫盡濕,嘴吐白沫。

  禁錮之力,消失!

  劍尖上的頭顱居然還面露邪笑,尤自喊著:“……劈海!”

  與此同時,一旁,“呼——”,斷掉的頸脖裡噴出一道血泉。

  三尺長劍“當啷”墜地。

  “彭——”丹田裡的靈氣盡數外洩,無頭軀幹受這股力道反推,向後飛起數丈,最後象只破麻袋一樣,重重的摔在地上,激動一陣塵土飛揚。

  “啊——”七星陣裡有人尖叫起來。

  “落英飛劍!”

  沐晚轉身,揚起桃木劍,連吃奶的力都使上了,將劍尖上的人頭狠狠的砸向那人。

  “叭!”那人躲閃不及,被砸了個正著,飛起老遠。

  力氣用盡,沐晚癱倒在地,慢慢的取出兩粒養靈丹,吞下,運氣化開——她沒法再動彈了。而七星陣裡少了一人,已不成陣!剩下的幾人想必也不是師叔的對手。

  張師叔事先得了暗示,所以,是在場之中最先反應過來的。

  “刷”的打開七寶摺扇,他拉出一串殘影,打著轉兒,呼呼的轉入陣中。

  他剛剛被沐晚的舉動完全驚到了。此刻頭腦裡是一片空白。所以,他根本就記不起有什麼招式可使,完全是憑著本能在戰鬥。

  轉到為首的那個築基期修士跟前,象拍黃瓜一樣,張師叔當頭一扇面平拍下去。

  “啪!”可憐那傢伙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拍成了一堆肉漿。

  張師叔腳下不停,往旁挪開一步,堪堪避過象噴泉一樣飛濺起來的腦漿子、血沫子等髒物,沖離得最近的那個拿雙手劍的修士,揚手就是一扇子。

  “嘩——”空中劃出一道赤紅的靈光。

  雙手劍修士應聲被靈光劈成兩半!

  沒有停頓,張師叔回身,對准另一個修士,再扇出一道靈光。那傢伙還沒回過神來,便被攔腰截成兩段兒。

  下半截那兩條腿尤自逃出四五步,方轟然倒下。而那修士的上半截“啊——啊——”慘烈嚎叫著被飛甩出一丈來遠。他趴在地上,痛得雙手胡亂刨洞,揚起大把大把的沙土。

  簡直是慘不忍睹。沐晚剛剛恢復了一些靈氣,見狀,隔空一揮桃木劍,使出“刺之劍”。劍氣紮進那傢伙的眉心,給了他一個痛快。

  這時,香香也緩過勁兒來了,手撫胸口,喘著粗氣用神識說道:姐姐,香香頭暈得很,要去睡一會兒。

  你沒事兒吧?沐晚擔心的問道。

  香香搖頭:沒事,只是剛剛靈力透支得厲害,睡一會兒,就好了。

  也是。香香才不過是化身修為,剛剛也算是越階對付虯髯修士。靈力損耗肯定超大。沐晚遂放下心來,對她說道:行,外邊已經得控,你放心去睡吧。

  香香這才打了個轉兒,化成一道綠色的靈氣鑽進本體裡。

  外邊。

  十息不到,散修聯盟之中最厲害的幾人盡除。留下的全是些煉氣十層以下的嘍嘍。場上形勢陡然逆轉。

  見張師叔宛若死神化身,左一扇,右一扇的,舉手之間便收割了小隊長等三人的性命,原本氣勢如虹的散修們回過神來,丟盔卸甲,哭爹喊娘的四下逃竄。

  “哪裡逃!”張師叔冷喝,將七寶摺扇高高拋起,雙手翻飛如花,接連打出一串法訣。

  “天女散花!”

  話音剛落,七寶摺扇上閃過一圈紅色的靈光,一尺來長的扇體陡然變大,飛漲至三尺來長,象個巨大的磨盤一樣,在空中呼呼的打著轉兒。一道道紅色的靈氣似劍,密集的從扇中迸出。

  “哧哧哧!”

  餘下的幾人盡數被寶扇射出的靈氣刺死。

  敵,盡除!

  沐晚大開眼界,眨巴眨巴眼睛,甩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用劍尖就勢挑起虯髯修士腰間的儲物袋,並拾起那廝的長劍,向張師叔走去。

  張師叔一招手,收回七寶扇,轉身看向沐晚。剛剛那一招想必消耗極大,盡管他的腰背仍然挺得筆直,但是,背著月光,他的臉色仍然格外蒼白。

  “師叔,弟子幫您去打掃戰場。”沐晚提起劍,向零落的屍體們跑過去。

  不料,張師叔擺手制止道:“出巨陣要緊。區區幾個散修的儲物袋,不要了!”說罷,他取出一把丹藥,一口吞盡,不待丹藥化開,便提起袍角,別在腰間,象道離弦的箭一般,飛掠而去。

  那速度風馳電掣,較之前又快了三成不止!

  這是擔心再碰上別的散修麼?想到這裡,沐晚不由打了個冷戰——沒有香香相助,她的戰力有限得很。再說,剛剛那幾劍已經耗盡她體內大半的靈力,即便是有香香配合,她也沒那等氣力了。

  哪裡還顧得上那些儲物袋!她匆匆收了手上的家什,催動步法,拼盡全力跟上。

  師叔侄兩個一路狂奔,半刻鍾之後,便前後腳的出了巨陣。

  沐晚松了一口氣,撫著胸口,氣喘連連,暗道:我滴個娘,總算是出來了。

  此刻,她只想在地上攤成一個大大的人字,好好歇一場!

  可是,張師叔剛站穩腳跟,便拋出了飛劍。他一邊跳上飛劍,一邊急急的催促道:“小晚,快,上來!”

  原來還沒有走出危險區域呀!沐晚咬牙,提氣,催動步法,大跨步躍上飛劍。

  剛一站穩,張師叔便驅動飛劍,用比先前更快的速度沖進黑色的夜幕之中。

  沐晚站在後面,心中湧起一絲不祥的感覺——師叔這架式與其說是趕路,不說是在博命!

  她不由的凝神從背後細細打量師叔。很快,她的目光定住了——師叔背後右側的道袍上有一攤老大的濕印子!

  袍子是青色的,又是在朦朦朧朧的月光之下,那一塊濕印看不分明是什麼顏色。

  沐晚定睛細看,終於在邊緣隱約看出一圈暗紅的血色!

  這是……沐晚眉頭一跳,猛的憶起剛才虯髯修士的暗器襲來,師叔用袍袖護住她,一把將她抱開的情形。

  啊,師叔受傷了!

  怪不得師叔要用最快的速度滅掉那幫散修!

  怪不得師叔會大把的吞服丹藥!

  怪不得師叔這麼急著趕路!

  盯著那團幾乎占據了半個後背的濕印,沐晚只覺得鼻頭發酸,兩行熱淚刷的奪眶而出。

  師叔也躲不開那廝的暗器,所以,師叔連眉毛都不曾皺一下,直接用自己的後背生生替她攔了下來!

  “師叔……”

  喉頭發緊,她輕輕的喚了一聲,再也說不出話來。

  張師叔聽了,猜到她已經發覺到自己受了傷,呵呵笑道:“小晚,別怕,師叔沒事。”頓了頓,他深吸一口氣,盡量平靜的說道,“接下來,師叔說的話,你一定要牢牢記住。”

  “不……”眼前頓時模糊了,沐晚一口咬住自己的手,死死的堵住湧到嘴邊的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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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2 12:05 AM

  第49章 血煞魔氣

  小傢伙實在是太懂事了。張師叔咬咬牙,決定將事情原委和盤相托——也許小傢伙又能給他帶來驚喜呢。

  他略一整理詞匯,盡量將事情說得輕松些:“小晚,我剛剛中了飛刀。當時,我太大意了,沒有及時發覺那飛刀之上帶有一絲血煞之魔氣。等我發覺時,這絲魔氣已經侵入任督二脈之中。”

  “啊!”沐晚瞪著那團濕印子,不由驚呼,“怎麼辦?”

  果然,小傢伙的反應不俗。張師叔呵呵一笑:“我發覺之後,立刻就服下解毒的丹藥。這道魔氣霸道得很,只怕這些丹藥也壓制不了多久。一旦魔氣失控,首當其沖的是侵入我的識海。到時,我極有可能會走火入魔。”

  沐晚驚呆了:“入魔?”

  “對。”張師叔抬手輕指前面,“小晚看到前面的山脈了嗎?”

  沐晚從他身後略微探出身子。只見夜幕之下,遠遠的天邊現出一道連綿數千裡的青黑色山脈。

  “看到了。”

  張師叔說道:“它叫絕魔山脈,是修真界的第二道關卡。它的作用是護衛修真界,限制魔界入侵。不過,過了數萬年,山中的絕魔陣法早已殘破,奈何不得大魔物,只能攔住一些低階的魔修。”他先前的想法是乘著還能壓制住魔氣,徑直帶著沐晚飛進絕魔山脈。這樣,有絕魔陣的壓制,即便他走火入魔了,也不至於傷到沐晚。但是,絕魔山脈離這裡有數千裡遠,以他的禦劍速度恐怕是在入魔之前趕不到了。好在沐晚遠比同齡人懂事、老練,也許能幫他一個大忙。

  “小晚,修真者一旦因血煞而走火入魔,便會道心失守,漸漸的不能自控。第一樁往往就是性情大變,變得好殺嗜血。”張師叔深吸一口氣,再次壓制住主脈裡蠢蠢欲動的魔氣,叮囑道,“小晚,若是看到我的眼睛變得漆黑如墨,不見眼白,這便標志著我已經入了魔,淪為魔物。我已不再是我。你也無須再將我當師叔看待。初入魔時,會記憶全失,功法、法術都忘得精光。此時也正是魔物最脆弱的時候,不然,待到雙眼變得赤紅,以你的修為肯定是奈何不得。所以,你若是能殺了我,便要和剛剛你對付那散修一樣,手下千萬不要留情。若是殺不了我,你就要拼盡全力逃進絕魔山脈裡。魔物甚蠢且至貪,到時肯定會緊跟不捨的。絕魔陣雖然威力大減,但是對付一個剛入魔的小魔物還是綽綽有餘。小晚,記住!你一定要逃進絕魔山脈。我在師尊那裡留有本命魂燈。待我入魔之後,魂燈就會滅掉。師尊見了,自會來尋我。到時,你只須向師尊道清原委,師尊便會帶你回宗門。”

  聽到這裡,沐晚已經哭成了淚人。喉嚨像是被堵住了,她說不了出話來,唯有使勁的搖頭。師叔待她恩重如山,又是因為救她才被魔氣入侵,所以,她怎麼可能眼睜睜的看著師叔走火入魔,最後慘遭絕魔陣滅殺!

  張師叔皺了皺眉頭,使勁瞪著一雙眼睛,看著前方的絕魔山脈,眼裡盡是絕望——沒有想到,修行近七十載,他張逸塵最後竟是如此收場!

  該死的散修,好恨!

  雙拳握得“喳喳”作響,他沒有回頭,大聲斥道:“小晚,你忘了師叔之前跟你說過的話嗎?正邪不兩立。再說,難道你就願意看到師叔從此墮入魔道,變成不人不鬼,人人喊殺的嗜血狂魔麼?”

  “不,不……師叔不會變成走火入魔,不會變成嗜血狂魔的!”靈光一閃,沐晚使勁的抹掉臉上的淚水,堅定的說道,“師叔,小晚會治癒術!小晚來幫師叔化解血煞魔氣!”說著,她用雙指抵住眉心,凝神看向師叔的主脈——被魔氣入侵也是病!是病就能治!

  張師叔苦笑,回過身來,將她的雙手從眉心處拿下來,星目含淚:“小晚,你能有這心,師叔已經心滿意足了。這道血煞魔氣非比尋常,師叔是築基中期的丹修,尚且奈何不了它,更何況你的修為才初入煉氣中期。”

  還有,治癒術也是師叔傳給你的呢——這句話,張師叔最終沒有說出來。

  因為心口一滯,那道魔氣又猛的上沖了一次。他不得不趕緊服下一大把靈藥,轉過身去,運氣化開丹藥,將之再次壓制住。

  沐晚盯著他背上的那團濕印,腦子裡飛快的轉動著:師叔說的有道理。以她的修為肯定是化解不了那道血煞魔氣。弄不好,還會弄巧成拙!但是,憑著多年的藥罐子經驗,她不難看出,師叔現在明顯是藥不對症呀。

  等等!藥不對症!靈光再閃,沐晚差不多是跳了起來,大聲叫道:“師叔,有辦法了!”

  一邊叫著,她一邊從空間裡掏出了虯髯修士的儲物袋,雙手奉上:“師叔,您看看那廝的儲物袋,裡頭有沒有解藥!”心中暗道:什麼血煞魔氣,這麼惡毒,應該是屬於毒氣一類的吧?肯定有解藥的!因為那鬼道士本人身上並沒有被血煞魔氣入侵的跡象!

  “血煞魔氣怎麼可能有解藥?”師叔苦笑連連。小傢伙才修了幾天真,不知血煞魔氣是何物,也在情理之中。

  沒有回頭,他想借著最後的機會給小傢伙再普及一些關於血魔的知識。

  “血煞魔氣是……”

  見他無動於衷,沐晚只好火急火燎的自行翻找。

  虯髯修士死後,他留在儲物袋上的神識封印也自然而然的消亡了。儲物袋便成了無主之物。是以,她不費吹灰之力就打開了儲物袋。

  唔,這只儲物袋好大喲——呃,好吧,這真的不是重點!

  很快,沐晚的注意力全部被一個五層的黃梨木儲物架給吸引住了。每一層上都擺著十來只大小各異的白玉瓶兒。有意思的是,這些白玉瓶兒不但瓶嘴的顏色各異,並且每一隻的瓶肚上都貼有一張紅色的標簽。養靈丹、回神丹、解毒散……標簽上寫的都是丹藥名兒,沐晚飛快的掃了一眼,發現藥名不下百種。其中絕大多數的藥名,她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看來,這傢伙身為劍修,對丹藥並不在行。所以,為了區分這百十種不知道從哪裡收羅來的丹藥,他只好在白玉瓶上貼上藥名。

  沐晚挑了挑眉,心思一動,從一大堆標有“養靈丹”、“辟穀丹”和“回神丹”字樣的瓶瓶罐罐裡隨意的抽了三瓶出來,一一打開查驗。

  三瓶都沒有錯,她所料不差。

  於是,沐晚這才鋪開神識,尋找解藥。

  不到一息的時間,她便在最上面那層的右邊角落裡發現了一隻巴掌大的白玉扁瓶,瓶肚上寫著“清煞丹”!

  某人的精神不由為之一振,急急的將之取出來,顧不上將之打開查看,第一時間遞給師叔:“師叔,弟子找到了一瓶清煞丹,您看看!”師叔是丹修,有用沒用,他肯定更內行!

  “清煞丹?竟有這種丹藥?”張師叔聞言,兩只耳朵動了動,狐疑的轉過身來,接過丹藥。

  他並沒有立馬打開,而是左手輕握住白玉瓶兒,飛快的打量了一眼上面的紅色標簽,右手對著瓶兒捏了個法訣,輕喝一聲:“開!”

  紅色的瓶嘴應聲彈開。

  一股惡臭從瓶裡飄了出來。

  “嘔——”沐晚正微微張著嘴巴,滿懷希冀的盯著瓶口,冷不丁的被臭味熏到,當場彎下腰來,捧著肚子大吐特吐起來。

  張師叔沒有想到這東西竟如此防不勝防。

  什麼鬼東西!世上竟然還有臭成這樣的丹藥!

  皺了皺眉頭,出於丹修的本能,他強行壓下胃裡奔騰的胃液,皺眉看向瓶中。

  瓶底靜靜的躺著兩枚赤紅的圓形丹藥。每一粒都有蛋黃那麼大,正是惡臭之源。

  “滋——”張師叔不由倒吸一口冷氣。淫浸丹道幾十年,他居然從外表上,完全辨別不出這清煞丹用了哪些藥材!要知道,辨丹識藥是丹修的基本功。到了他這樣的修為,即便是一眼無法辨析出一味丹藥的全部藥材,至少也能認出其中的幾味主藥。

  心思一轉,他取出一粒來,置於掌心,擱在鼻子底下,認真的聞了起來。

  沒了白玉瓶兒的隔離,那臭味起碼又濃烈了上百倍!

  “轟——”,沐晚只覺得腦袋裡像是炸開了鍋,身形一晃,站在飛劍上搖搖欲墜。

  還好,張師叔並不是和平常一樣全心全意的研究丹藥。他同時分神禦劍和護著沐晚。

  見狀,他趕緊丹藥收回白玉瓶裡,同時一把將人牢牢拉住。

  “閉氣!”

  然而,沐晚竟是緊閉著雙眼,神志不清的昏倒了。

  “小晚!”張師叔雙手將人抱起,飛快的四下裡查看一番,催動飛劍,向最近的那個小山包飛去。

  以他的修為察覺不出那處有什麼古怪。況且,小山包上有一處密林,正好可以用來藏身。

  在林子裡尋了一處平坦的地方,張師叔降下飛劍,將沐晚平放在地上。

  而他自己則在一旁盤腿坐好,伸出二指替沐晚把脈。

  好霸道的丹藥!小傢伙的修為太低,竟是被清煞丹生生的臭暈過去了!

  張師叔擰眉,略加思索,先從儲物袋裡取出一張隔離符來,“撲”的打在沐晚身上,然後才又取出那枚臭得要死的清煞丹,擱在手裡反反復復的察看著。

  這丹藥雖然臭不可聞,但是,方才丹氣入體,他明顯的感覺到主脈裡的那道血煞魔氣安分了不少!

  憑著一個丹修的直覺,他基本上可以判定:清煞丹能夠壓制血煞魔氣!

  世上怎麼可能有丹藥清除得掉血煞魔氣呢?果真如此的話,世上哪裡還會有凶殘的血魔?

  可是……看著掌心的丹藥,張師叔一狠心,果斷的將丹藥送入口中!

  希望藥效如其名。只要能清除體內的血煞魔氣,他願意以身試藥!被不知名的丹藥毒死,總歸強過入魔而殞。

  清煞丹滑入喉嚨,油膩膩的。這味道……好惡心!張師叔連忙“咕唧”將之吞下。然而,還是慢了點。整個口腔裡都充斥著一股子濃鬱的血腥味兒。

  胃液立時象澆開了的水一樣,直往上冒!

  不能吐!張師叔一連做了好幾個深呼吸,強壓下去。

  神識內視,他凝神查看體內的情形。

  此刻,丹藥已經化開,變成紅色的濃霧狀。這道霧氣像是長了鼻子,能聞到血煞魔氣一般,匯成一股,順著主脈,徑直撲向魔氣的所在。

  而他體內的那道魔氣哪裡還有原來的囂張勁兒?只見它乖乖的縮成指甲蓋般大小的一團,一動也不動。

  須臾,紅色的氣霧趕到。一圈,一圈,又一圈,有如靈蛇一般,它迅速將黑色的魔氣團裹了個嚴嚴實實。

  很快,這個紅團子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變淡……三十息之後,紅團子顏色褪盡,變成透明的一坨。

  被裹在裡頭的黑色血煞魔氣居然不見了!

  真的被化解了?張師叔難以置信的集中神識,聚集在透明團子上。

  透明的團子動了動。

  這是……不待張師叔反應過來,那透明團子便順著主脈,飛也似的滾進了他的小腹裡。

  他立馬感覺小腹脹鼓鼓的,腸胃蠕動得厲害。

  “撲!撲!撲!”

  好象要拉肚子了!某人辟穀多年,很久沒有如過廁,腸胃猛然大動,臭屁連連,一時大窘。

  飛快的瞄了一眼身邊的沐晚,見她仍然昏睡,張師叔紅著臉一躍而起,飛也似的遁進密林深處。

  “好臭!”

  綠光一閃,香香捏著鼻子從空間裡鑽了出來。看了看張師叔落荒而逃的方向,她強忍住笑,伸出一隻胖爪子在沐晚的鼻子底下晃了晃。

  一陣清香拂過。

  沐晚幽幽醒轉。

  “師叔!”她大叫著,欲猛的翻身爬起。

  “噓!”香香連忙將人壓住,用一根胖手指壓在嘴邊上,低聲笑道,“師叔在出恭哩!”

  什麼呀!沐晚沖她翻了個白眼。

  “真的!”香香忍住笑,將剛剛的情形說了出來,指著她胸口的隔離符說,“姐姐,你看,靈符在此,可以證明香香所言句句是真。”

  沐晚低頭一看。可不是嗎?胸口上貼著一張金光閃閃的中階靈符呢。

  “哎呀!”她輕呼,趕緊將之取下來,擱手裡小心的捋平,“這可是中階靈符!”

  就這樣白白的耗費掉,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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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2 12:08 AM

  第50章 安全第一

  香香見了,險些驚落下巴——原來,姐姐也是個財迷!可她還老笑話香香是個財迷!

  “對了,香香,你不是睡覺去了嗎?什麼時候醒的?”沐晚一邊將隔離符收進儲物袋裡,一邊抬頭問道。

  香香甩甩頭,星星眼的靠著她,蹭了蹭:“你掏大鬍子的儲物袋的時候,香香就醒了。姐姐,你好厲害哦,會想到找解藥。香香當時就知道著急,什麼辦法也想不出來。”

  這要是變狗的節奏?沐晚笑道:“老人們常說,凡毒蟲出沒之處,七步之內,必有解藥。這叫一物降一物。”

  “一物降一物呀!”香香眨巴眨巴眼睛,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得知師叔身上的魔氣已解,沐晚心情大好,打開虯髯修士的儲物袋:“先別說這個了。我們來看看都有哪些戰利品。”

  “好的呀!”香香的眼睛立刻亮了。

  兩人頭碰著頭,湊在一起,扒著儲物袋查看了起來。

  唔,同樣是散修,身為築基期的修士,虯髯修士的收藏甚豐,遠非胡老四能比。

  首先,兩人的目光被一堆五光十色的長條形透明石塊吸引住了。

  沐晚微怔,很快驚呼:“啊,靈石!”我滴個娘哩,好多的靈石!每一塊都是兩指寬,三指長,整整齊齊的碼在那兒,跟座小山似的,起碼有數千塊之多!

  “呀,好多木靈石!”

  嘩啦!香香手一揮,“靈石山”倒了。她將裡頭顏色綠生生的靈石盡數挑了出來,全摟在懷裡:“這些都歸香香!”

  沐晚瞪著她,立馬石化掉。

  香香低頭叨起一塊木靈石,咬得“卡嚓”作響,嘴裡含糊不清的嚷嚷:“香香只要木靈石!”

  有木靈石吃,她就不用天天不停的吃那些渣得要死的凡俗野果了。

  “好吧!這些木靈石都歸你。”沐晚回過神來,想起靈寵確實是可以直接吞食靈石的,點頭應下。

  香香咧嘴一笑,樂得見牙不見眼,一收手,懷中的幾百塊木靈石都不見了。

  然後,兩人開始查看其它的東西。這回是各找各的了。沐晚看向的是擺放著刀劍的武器架。香香則是滿儲物袋裡找書看。

  在武器架的最低層擺著整整十把一模一樣的柳葉小刀。把把不及兩寸長,薄如蟬翼。碧綠的刀面上寒光閃閃,一看就非凡品。沐晚看得眼熱,心念一動,忍不住取了一柄出來。

  結果,柳葉小刀還沒到手,一道勁風吹過。“當啷”一聲,柳葉小刀被香香直接打落在地。

  “姐姐!”

  “香香!”

  兩人幾乎是同時出聲。

  沐晚挑眉,看著香香。

  香香飛快的解釋道:“姐姐,大鬍子道士先前就是用一柄這樣的小刀傷的師叔!”

  沐晚聞言,當即驚得出了一身冷汗。

  香香皺著眉尖,氣呼呼的說開了:“還有,姐姐明明知道大鬍子邪氣得很,怎麼輕易就亂動他的武器呢?你忘了,師叔是怎麼拿取清煞丹的?”

  沐晚閉上眼睛,腦海裡回現出當時師叔小心翼翼用法訣打開白玉瓶兒的情形,臉上飛紅。

  對就是對,錯就是錯。她誠懇的認錯:“香香說的對,剛剛是我莽撞了。”

  香香不由怔住,綠眼睛閃呀閃。旋即,她掏出了一大把木靈石,塞到沐晚手裡,小聲說道:“姐姐,香香剛剛也做錯了。姐姐也需要木靈石,香香不應該全拿了,也要分一些給姐姐。”

  這次輪到沐晚懵了。

  香香仰起臉,笑嘻嘻的請求道:“姐姐,以後,其它的靈石,香香都不要。只有木靈石,姐姐跟香香三七分帳,好不好?姐姐三,香香七!親姐妹,也要明算帳!”

  沐晚笑了,學著師叔的樣兒,揉了揉她的頭:“行,全依你。”心中暗暗下了決心:以後定要努力賺靈石!

  “唔,師叔回來了!”香香沖她飛快的擠了擠眼睛,“剛剛我用了禁錮之力隔離這裡,師叔聽不到我們說話。姐姐,師叔是個好人。不過,姐姐,現在還是不要讓師叔知道香香的存在,好麼?”

  沐晚點頭應下。

  香香這才閃身鑽回空間裡。

  沐晚凝神,小心翼翼的隔空將柳葉小刀收回儲物袋。

  這時,張師叔扶著腰,從林子裡鑽了出來。臉上總算帶了些血色,不象之前一樣蒼白如紙。身上的青袍已經換下,現在穿的是件幹淨的月白色道袍。但是,他步履輕浮,貌似有些脫力。

  唔,拉肚子的威力這麼大?連築基修士也扛不住?沐晚心中一驚,連忙上前,貼心的扶住他的一隻手:“師叔,血煞魔氣都清除幹淨了麼?”

  “嗯,清除幹淨了!”張師叔沒有避開,就勢虛扶著她的手,歎道,“清煞丹好生霸道!”他身為堂堂的築基修士,服用之後,也險些禁不住藥效,只差沒將腸胃拉出來了。

  沐晚勾著頭,拼命忍住笑。

  張師叔在一棵大樹下坐下,靠著樹幹,仰頭吐出一口濁氣,方揚手示意她也坐下。

  沐晚撩起前袍,在一旁盤腿坐下。

  “那廝陰毒得很。他的儲物袋,你先收好,不要亂動。”張師叔深吸一口氣,“待我恢復些精神後,和你一道查看。”

  沐晚也是這麼想的,垂眸應下:“是。”

  想到之前沐晚也損耗不少,張師叔從儲物袋裡取出一瓶回神丹和一瓶養靈丹,遞給她,叮囑道:“那廝的丹藥你也先不要亂動。”說完,他閉上眼睛,開始打坐運功。

  沐晚收好丹藥,也閉上眼睛,凝神內視。先前情況緊急,沒那閒功夫查看體內的狀況。現在得空了,她很想查找一下原因:為什麼腿上的經脈已通,而她的修為卻沒有進級,仍然停留在煉氣三層?

  檢察的結果是:丹田、經脈依舊,靈氣充盈,沒有任何異常狀況。她不甘心的用神識輕戳丹田壁——先前幾次進級,她都有留心到,進級之時,丹田壁的內層先會裂開、剝落,然後就會從裡頭湧出一股精純的靈氣,正是這股靈氣打通經脈的——丹田內壁堅實得很。

  好吧,姐現在確實沒有要進級的跡象!

  某人無奈的睜開眼睛,摸著下巴苦苦思索:莫非又是心境的問題?

  比如說,上次進級的時候,她就是明顯感覺到心境陡然提升了,方才進級的。

  皺了皺眉頭,她很快又推翻了這個理由:現在她心裡明明亮堂得很。說明她眼下的心境還夠用,並沒有拖累到她的修為。

  ……

  冥思苦想良久,沐晚最終放棄了——修道講究的是自然而然,率性而為。既然左想右想都想不明白,那便意味著進級的機緣未到。況且,修行不是一兩天的事,她又何必苦苦糾結於眼下的突破呢?

  結果這樣一想,她冷不丁的發現心裡又亮堂了一些。

  唔,不知不覺之中,心境又提高了些許!

  貌似思考有益於心境的提升哦。沐晚扯起嘴角,從心裡笑了出來,忍不住用神識聯系香香,准備告訴她這個提高心境的好法門。

  哪知,她聽到的是一連串沉沉的鼾聲!

  沐晚撫額。死胖妞明明才睡醒來著,這麼快又睡著了!

  不過,很快,她就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對勁——相處這麼久,她大致掌握了草木靈族的很多稟性。比如,和人類的作息相反,草木靈族通常是晝伏夜出的。平常這個點,正是香香精神頭最好的時候。她怎麼可能剛睡醒,又跑去再睡一場?

  於是,她抬眸看了一眼身旁的張師叔。見後者依然在打坐,她閉上眼睛,佯裝打坐的樣子,實則是飛快的跑到井臺邊,蹲下來查看香香的本體。

  小樹苗看上去和平常沒什麼兩樣。片片葉子尖朝下,表明香香此刻正在睡覺。

  沐晚不放心的又檢查了一下樹苗周邊的土壤。

  呃,樹下的泥土有點幹。

  好在壘在井臺邊的水囊裡還存有三四百斤水。神識鋪開,沐晚一氣打開二十餘個脹鼓鼓的水囊。

  之前,按照香香的指點,沐晚在小樹苗的周邊挖有一道圓形的小溝。二百來斤水嘩嘩的流了出來,轉眼就將小溝灌滿。

  冒了幾串小水泡,水溝裡的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兩息之內,小溝又重新見了底。

  咦,香香今天怎麼喝得這麼快?沐晚狐疑的定睛細看,當下被驚得眉頭跳了跳——剛剛澆過水,泥土還是乾巴巴的!

  情況不對!

  沐晚趕緊用神識再次聯系香香。

  “呼——呼——呼——”

  回答她的依然是鼾聲陣陣!

  該死的!

  沐晚用手輕捶了一下身邊的地面。死胖妞就是這麼不靠譜!

  腦海裡不由浮現出香香剛化身那會兒說過的話——“沒有水,香香就不能發芽……”

  “沒有水,香香會渴死的……”

  她禁不住打了個冷戰,從樹下抓起一把泥土認真的辨析一番:以她的經驗來看,土質確實乾燥,處於缺水狀態。

  “香香會渴死的……”

  耳邊似乎又響起死胖妞糯軟的聲音。沐晚心一橫,試著又打開了一個水囊。

  一個水囊裡大概有十來斤水。很快,這些水又被吸幹了。

  沐晚伸手捏出一小團,擰了擰。

  還是缺水!

  再打開一個水囊!

  唔,還是缺水……

  沐晚接連又澆了一百六十來斤水。空間裡的水囊全部空了。可是還是缺水!

  期間,她一直密切注意著小樹苗的變化。發現澆水之後,它沒有被澇著,樹幹挺得筆直,看上去比先前肢更精神了!

  天哪,香香,你到底是在做什麼!

  沐晚松了一口氣,閃身出了空間——打水去!

  鋪開神識,她先四下裡尋找水源。幸運得很,山腳的西邊剛好有一眼山泉。

  不想,她還沒走出十來步,身後傳來張師叔的詢問聲:“小晚,你要去哪裡?”

  轉過身來,她如實答道:“師叔,我想去打水。”

  “一道去。”張師叔起身,一甩袍腳,大步走在前頭。

  “是。”沐晚眉開眼笑的跟在後頭——太好了,師叔看上去全好了耶。

  和以往悶聲不響的徑直走在前頭不同,這回張師叔有意放慢了腳步,只和她相隔兩步遠。一邊走,他還一邊說道:“過了巨陣,就算是進入修真界了。修真界龍蛇雜處,遠比凡人界復雜。所以,一定要處處小心。”

  “嗯。”沐晚認真的聽著。眼前的情景,仿佛又回到了當初師叔來接她上流雲觀的時候。

  其實師叔本來挺愛說話的,當初是因為冷不防的接了這麼一趟倒楣差事,所以才被氣得不想說話吧?現在師叔又和以前一樣有說有笑,想來是心中的芥蒂已經全消。

  沐晚昂起頭,看著師叔那如山的背影,也從心底裡笑了出來。

  師叔侄兩個很快走到山腳。

  離山泉還有十來丈遠,張師叔便打住,伸手一攔,輕聲說道:“設伏劫殺同道,在修真界裡隨處可見。荒郊野外的,看到水源,即便先前用神識探查過,當真正走近的時候,也要再細查一遍。再三確定安全後,才能小心的靠過去。總之,在修真界裡,安全永遠是排在第一位的。”說著,他手一晃,輕搖七寶摺扇,不緊不慢的向著水源走去。

  沐晚被他說得心驚膽戰,有樣學樣的取出桃木劍,挽了個劍花,橫劍護在胸前,同時放出神識,在周邊來回警戒著。

  張師叔轉過身來,連連點頭:“嗯,就是這個樣子。”說著,他啪的收攏扇子,輕掩口鼻,“我剛剛檢查過了。這一帶並無第三人。你放心過去打水罷。”

  聲音裡的笑意明晃晃的,根本就遮不住!

  啊——,師叔,你真的幽得一手好默!某人已無力吐槽,收了桃木劍,快步走到山泉邊。

  她家胖妞妞是只喝有甜味的山泉水滴!某人蹲下身子,先雙手捧起一捧,小心翼翼的用舌尖舔了一下。

  嗯,有點甜。她這才將捧起的泉水盡數喝下,從空間裡取出水囊來灌水。

  “不錯,你很謹慎,沒有冒冒失失的喝水。”張師叔踱了過來,站在泉邊,很認真的點評道。小傢伙能做到這一步,說明他的安全教育做得很成功,他很是欣慰。

  其實,之前,沐晚每次打水前都要先嘗過。這是常識,好不好!但是,她一點兒也不嫌師叔話多——能得到長輩的表揚,真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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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2 12:09 AM

  第51章 青鋒劍

  香香的情況很怪異。沐晚也拿不准到底要澆多少水才算夠。所以,她將神識一分為二,一邊灌水,一邊澆水。

  而張師叔不想喝水。他在泉邊挑了一處幹淨的樹蔭盤腿坐下,又開始閉上眼睛,打坐運功——其實,他才堪堪恢復一半。這裡是修真界的邊緣地帶,各類人馬出沒。難免會遇上太一宗的對頭們。故而,他真的不敢掉以輕心,放任小傢伙自由行動。

  小傢伙雖然遠比同齡人機敏,但說上天去,修為也才煉氣三層。在修真界,這樣的修為真不夠看,是任人秒殺的存在。就是在宗門裡,這樣的修為也暫且還不具備試練、做任務的資格。

  沐晚蹲在泉邊,足足澆了近千斤水,小樹苗旁邊的泥土才恢復如常!

  這是……要變井妖了麼?

  她難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定睛細看小樹苗。

  貌似樹桿比先前粗壯了一丁點兒!

  想了想,她伸手量了量樹高——呀,竟然長高了小半寸!

  難道香香是在進級?

  她再一次用神識聯系香香。結果,鼾聲依舊。不過,她很細心的發現,香香的鼾聲較之前輕快了許多。

  沐晚不由從心底裡笑了出來,一鼓作氣的將所有水囊都灌得滿滿的,重新碼在井臺邊。

  這一趟,忙活了近一個時辰。沐晚抬頭看了看天邊。唔,快到天亮之時。於是,她學著張師叔的樣兒,也在泉邊選了一處樹蔭,盤腿坐下,略作休息。

  天亮之後,師叔侄倆和往常一樣,雷打不動的練功一個時辰。

  服過辟穀丹後,又到出發時。

  修真界,姐來了!沐晚滿懷希翼的看向張師叔,問道:“師叔,今天我們是要過絕魔山脈了麼?”

  不料,張師叔瞅了她一眼,淡淡的說道:“那麼急著趕路做什麼?”

  沐晚不由一怔——這一路上,是誰火急火燎的趕路,恨不得能一步就跨回宗門的?

  “修行是一輩子的事。生命不盡,修行不止。”張師叔正色道,“只要心中有道,勤於修煉,凡人界、修真界,順境、逆境……何處不能修真?”

  所以,他又何必急著返回宗門?不如既來之,則安之。清風明月好做伴,旅行、修行,兩不誤。指不定這一路上又能碰到什麼有趣的事兒哩。

  沐晚點頭稱“是。”原來師叔也是這麼想的!

  張師叔接著說道:“我曾聽人說過,靠近絕魔山脈的地方有一個很大的散修坊市。應該就在這一帶。既然來了,便順道去逛逛。”

  “坊市?”沐晚頓時來了精神,“修真界裡也有集市嗎?”

  張師叔點頭,取出飛劍,一躍而上,說道:“走,邊走邊說。”

  “是!”沐晚開心的跳上了飛劍。

  張師叔抿嘴一笑,催動飛劍,飛向著絕魔山脈一帶。

  在飛劍上,他細細的向沐晚介紹起坊市來:

  坊市是修真界的集中交換場所,性質和凡人界的集市是一樣的。

  在修真界裡,大致有兩種坊市。

  一種是家族、門派坊市。這一類坊市通常是由一家一族,或一門一派管理,僅限於門派或家族內部進行交換的坊市。

  太一宗便有兩個這樣的大型坊市,即,內門坊市和外門坊市。

  還有一種是公共坊市。這一類坊市一般建在城鎮等散修集中的公共地帶,故而又被戲稱為散修坊市。當然,裡頭並非只准散修參與。事實上,大多數的門派和修真家族都有或明或暗的參與。大家彼此心照不宣。

  相比於門派坊市,公共坊市裡各種勢力摻雜,明顯復雜得多。在兩類坊市裡,管理層都是嚴禁飛行與鬥毆的。但是,只要一出坊市,禁令便失效。所以,在公共坊市的外圍,劫殺之類的惡性事件已經常態化。而門派坊市外圍通常是家族或者門派所在地,受族規或者門規限制,劫殺之類的,也時有發生,但明顯少得多。並且,鮮有人敢明目張膽的犯事,通常都是採用隱秘、陰狠的手段。

  當然,散修坊市裡南來北往、形形色色的人都有。所以,相比於門派坊市,它裡頭售賣的貨物良莠不齊,無奇不有,非常考驗修士們的眼光。坊間經常爆出傳言,說有人以極低的代價淘到至寶之類的。是以,散修坊市最是能吸人眼球。

  “我們現在要去的這個坊市建在散修聯盟的外面,屬於公共坊市。我們的宗門在這一帶沒設分部,所以,呆會兒在坊市裡,要多看少動少說。你身上沒有靈石,如果看中什麼,先告訴我,我來幫你買。”

  沐晚仰起頭,舉起自己的儲物袋,笑道:“師叔,弟子有靈石。大鬍子的儲物袋裡有好多的靈石呢。”

  張師叔聞言,看著前面,哈哈大笑:“哦,原來小晚一夜暴富了!行,你看中什麼,自己買就是。呃,切記,財不露白。”心思一轉,他回頭過來,說道,“小晚,要不,先找個僻靜的地方清理一下大鬍子的儲物袋,免得到了坊市上,買了同樣的東西回來?”

  好吧,更主要的是,他想先給小傢伙開開眼。不然,他真擔心小傢伙呆會兒到了坊市,會看迷眼,變成散財童子。

  “好呀!”沐晚笑瞇了眼。

  張師叔選了一處安全的山頭,降下飛劍。兩人選了一處背陰的地方,盤腿而坐。

  沐晚雙手奉上虯髯修士的儲物袋:“師叔,弟子擔心會沾上不幹不淨的東西,只敢拿了裡頭的靈石。”

  “嗯,以你現在的修為,是應該如此謹小慎微。”張師叔接過來,笑道,“唔,中品儲物袋。這廝身家也不算太薄。”他用的是上品儲物袋……好吧,他還不算內門裡最闊綽的築基期弟子。據他據知,師兄的修為應該這廝差不多,可是,師兄現在用的是儲物戒指之類的儲物器——單單在修真資源上,大宗門的弟子們便能甩同階的散修好幾條大街!

  用靈力打開了儲物袋,他只是瞄了一眼,便看著沐晚正色道,“小晚,可以說,你的謹慎救了你一命!那廝心思果然歹毒,收藏的武器大多數都有問題。”

  沐晚愕然。

  張師叔一邊用神識將有問題的東西一樣一樣的搬出來,擺在兩人面前,一邊細心的解說:“這十柄柳葉飛刀是一套。它們是用鐵精鑄成的金、水、木三屬性下品靈器。鐵精的顏色本來是純黑的,而它們之所以呈碧綠色,是因為用血煞魔氣淬煉過。哼,當初,那廝就是用其中的一把傷了我!以你的修為,稍有不慎,若被刀氣所傷,魔氣會乘機侵入心脈。恐怕是用不了三兩息,便淪為了行屍走肉,根本就來不及服用清煞丹。”

  現在回想來,那廝怕是在他們身後跟了一段路。見小晚小小年紀,便是煉氣三層的修為,且動作敏捷,奔走疾速,那廝早就動了要將小晚製成傀儡的歹毒心思。不然,無冤無仇,又素不相識,他為什麼一照面就要對一個小孩子下這麼毒的手?

  沐晚也想到了這一層,後背上頓時冷汗如瀑布般狂下。

  “那,它們怎麼辦?”

  扔掉嗎?十把下品靈器呢,太可惜了。她心疼得眼角直抽抽。

  張師叔從儲物袋裡取出一塊金色的毛皮來,用神識將十柄小刀包得嚴嚴實實的,遞給她:“這是兩階金毛靈鼠的皮,是克魔之物。暫且用它包著這些刀。我們內門有不少專門煉化魔氣的煉器師,待回到宗門,你有機會再找人將上面的魔氣煉化掉。”

  “是。”沐晚雙手接過。

  張師叔又指著地上並排擺著的幾把長短不一的劍,從左邊開始,一一說道:“這一柄闊劍也是金水木屬性的,上品法器,大鬍子先前用的就是它。很幹淨,比桃木劍強。不過,你一個女孩子家的,用這樣的重器,太難看了;這三柄短劍是萬能法寶,上品法器(注:法寶都是要用靈力驅動的,所以,和靈力一樣,法寶也有屬性。修士具有什麼屬性的靈根,就只能驅動相應屬性的法寶。只有一類法寶除外,那就是五行屬性的法寶。這一類法寶,具有五種屬性,不挑修士的靈根屬性,故而又被戲稱為萬能法寶),很適合你。唉,劍身都淬了見血封喉的三階蛇毒,你要慎用。”怕看到最後面那柄長劍,他眼睛一亮,伸手一吸,將長劍拿到手裡,“刷”的拔出來。

  青色的劍光迸出,映得他的一雙眸子熠熠生輝。

  張師叔伸手彈劍。

  “錚——”三尺青鋒輕顫,發出清亮的劍鳴。

  張師叔定睛細看,忍不住贊道:“劍鳴如鳳啼,好寶貝!”

  這幾柄劍裡,沐晚一眼就看上了它。聞言,更是歡喜得搓著手,笑問:“師叔,這是什麼品階的寶貝?”

  “當”的長劍入鞘,張師叔挽了個劍花,把劍倒轉過來,將劍柄遞給她,笑道:“小晚,你果然是個好運道的。這把青鋒長劍是上品靈器,五行屬性。”

  沐晚眉開眼笑的雙手接過。呃,這劍好沉!先前她也從小鬍子老三那裡得了一柄長劍。那柄劍只是件法器,外形比這把劍要威武得多,但其重量卻不及這把劍的十分之一!

  掂了掂,她甚是不解的抬眼望著張師叔:難道說,寶貝是論重量分好醜的?

  張師叔挑眉,接著說道:“我觀這柄劍材質特殊,將來若是尋得靈種,煉入其中,這柄劍有九成的希望生出劍靈,晉升成寶器哦。”

  “真的!”沐晚狂喜,手捧青鋒劍,樂得合不攏嘴。寶器哦!當然要更夠份量啦!她不再嫌這傢伙沉手,也刷的抽出長劍,細細欣賞起來。

  這是一柄細劍,劍身不到尋常劍的三分之二寬,剛好是那柄闊劍劍身的四分之一。

  沐晚恍然大悟,怪不得虯髯修士平素不用它——實在是拿不住手呀!他那樣一個槐梧的中年壯漢,若用的是一柄如此秀氣的細劍。一出劍,只怕是威風掃地,形象全無,搞不好還會笑場!

  起身,她提劍,“嘩”的挽了一個劍花。

  一時間,青輝似水,鋪灑開來。

  張師叔微微頜首,撫掌輕笑:“這柄青鋒劍就是屬於你的!”

  沐晚收劍,愛不釋手,樂得合不攏嘴,略帶可惜的歎道:“只可惜太長了,要是能短上一寸就好了!”

  唔,我之前介紹基礎知識的時候,說漏了嗎?張師叔握拳,清咳一聲:“小晚,所有的法寶本來的尺寸都是很大的。象之前給你的桃木劍,劍身是一丈長,三尺寬。平常,我們都是往法寶中注入靈力,改變其大小。其中,法器和靈器,都只能如意的改變大小。而寶器以上的法寶,連器形都能隨心所欲的改變。”

  怪不得叫法寶呢,好厲害喲!沐晚聞言,欣喜的握緊劍柄,欲輸入五行靈氣。

  張師叔連忙叫停:“別急!”

  沐晚立馬打住,看著他。

  張師叔細細道來。原來,這柄青鋒劍是無主之物。所以,在注入靈氣之時,要同時在劍首打上神識烙印,從此,這把劍才能真正算是沐晚之物。

  沐晚照做,首先將五行靈力從劍首注入劍中。

  劍身一抖,又“錚”的發出一聲劍鳴,瞬間青光大作。

  她趕緊在劍首打上一道神識烙印。

  青光內斂。青鋒劍似水,周身散出一圈青色的光暈。

  “變小些!”沐晚盯著劍身,輕聲說道,“只要有兩尺來長就夠了。”

  五色靈氣一閃,青鋒劍連同劍鞘晃了一下,陡然變成兩尺來長。同時,寬度也等比例縮小。

  太好了!沐晚忍不住箭步踏出,刷的出劍,向著身側三丈開外,一塊半人高的紅褐色巖石,反手一劍刺出。

  “錚!”青鋒劍發出一聲淩厲、短促的劍鳴。

  象彩虹一樣的五色劍氣自劍尖呼嘯而出。

  “砰!”巖石從中間炸裂開來,化作一堆嬰兒拳頭般大的碎石!

  沐晚提著劍,驚呼:“天哪!”原來靈力是這麼用滴!

  張師叔也是驚落了下巴——啊,他剛剛說了什麼!說了什麼!小傢伙才煉氣三層呀!怎麼可能就讓靈力與劍氣如此契合!

  天才,絕對是天才!

  回過神來,他激動的跳了起來,圍著那堆紅色的碎色轉了一圈,轉身沖沐晚扼腕:“小晚,你是天生的劍修!你一定要上劍道峰!你將來要是不走劍道,簡直就是沒天理!”

  呃……沐晚的臉紅了,難為情的收劍入鞘,顧左右而言它:“師叔,那一堆都是些什麼?”

  在刀劍的旁邊,還有一堆形狀各異的法寶。

  被她一打岔,張師叔也意識到自己剛剛有些失態,嘿嘿一笑,重新回去盤腿坐好,神采奕奕的繼續介紹起來:“這個叫做鎮山印,金屬性中品法器,也是一件攻擊型法寶,注入靈力啟動後,重若萬仞山,是專門用來砸人的。唔,它已經用過兩次了,再用一次便要報廢了。”

  “這個是銷魂鈴,變異風屬性的上品法器。音攻類別的,還能用兩次。你拿來無用。”

  ……

  “這些法器參差不齊,應該是那廝從別人身上劫到的。”張師叔飛快的將那一堆法寶說完,皺了皺眉頭,“咦,那廝口口聲聲說要做傀儡,怎麼收藏的法寶裡頭不見傀儡?”說著,他又扒開儲物袋,飛快的尋了一遍。

  未果。張師叔神色變得凝重起來,眉頭緊鎖,凝神細看儲物袋。

  “糟糕!”大叫一聲,他趕緊取出一隻上品隔離符打在儲物袋上,“這傢伙用的是子母袋!”

  一揮袍袖,將地上的法器盡數捲入儲物袋裡,扔回給沐晚,他急吼吼的取出飛劍:“只怕會招來散修聯盟的人。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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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2 12:10 AM

  第52章 邊境坊市

  沐晚心中一凜。雖然從未聽說過‘子母袋’為何物,但是,在此之前,她在《陣法初成》裡學過‘子母陣’。

  子母陣,不是具體的某種陣法。它是一組陣,每個陣之間,彼此之間能夠互相感應。

  具體來說,就是同時排列至少兩個陣,將其中一個設為母陣,其餘的則是子陣。當母陣被激發時,所有的子陣都會同時被激發。反過來,若是其中任何一個子陣被激發,母陣也會同時被激發。但是,其餘的子陣不會被激發。

  想必,“子母袋”也差不多吧。

  接下來,張師叔一邊禦劍飛向絕魔山脈,一邊跟她詳細的解釋了“子母袋”。

  和她想像的差不多。子母袋是兩個在一定範圍以內,能彼此能互相感應位置的儲物袋。儲物袋的品階越高,感應範圍就越廣。象她手中的這一個,是中品的母袋,與子袋在方圓千餘裡內都能彼此感應。

  我滴個娘哩!沐晚聞言,緊張的轉身朝後面望去。

  張師叔也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龍眉微皺:“子母袋只能彼此感應方位,並不能傳訊。再加之,當時是半夜,大鬍子的同夥未必立時就發覺他出事了。還有,大鬍子是散修,也有可能並沒有其他同夥。他只是將子袋是收在洞府裡……所以,過了這麼久,也一直不見有人追過來。我剛剛在上面打了道隔離符。至少在七十二個時辰以內,子母袋之間不能彼此感應。只是,這裡還屬於散修聯盟的勢力範圍,我們謹慎些,總歸是沒錯的。”

  沐晚總算是松了一口氣,心中暗道:也許還有一種可能。之前,她一直將母袋放在空間裡。而香香的存在,使得空間也具有隔離符一般的作用。是以,子袋那邊才一直感應不到他們的方位。

  想到這裡,她很是後怕的又回頭遠眺。

  大約飛行了一刻多鍾,後頭都不見有人追來,沐晚這才真正放下心來。

  事實上,她所料不差——在他們匆匆離開後不到一個時辰,一位散修聯盟的金丹長老便親自率領兩支巡邏小隊趕到了。

  他們翻遍山頭的每一寸土地。然而,一無所獲。

  最終,金丹長老在那堆紅褐色的碎石堆前站定,隨手撿起一塊來,放在鼻子底下,深吸一口氣,使勁聞了聞。

  他合上雙眼,過了一會兒,不緊不慢的說道:“五種精純的靈氣同時擊中!是五個煉氣期的單靈根修士。五人之中,以木靈根的那個修為最高,不超過煉氣六層。金靈根的最差,僅有煉氣三層的修為。”

  一位巡邏小隊長麻著膽子抱拳,在他身後小聲稟報道:“稟卿長老,之前的現場和這裡,小的等都只找到一大一小兩樣腳印。”好吧,其實他最想問的是:單靈根弟子是隨處可見的大白菜嗎?哪個修真世家或大宗門能有這樣的手筆,捨得同時派五個低階的單靈根弟子來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歷練?並且,全程還只有一名築基中期的長輩陪同?這樣的推斷,根本就不合理嘛!

  金丹長老“叭”的扔掉手中的碎石塊,並沒有回過頭去,而是昂首遠眺絕魔山脈,冷哼:“抹去幾只腳印,很難做到嗎?”

  金丹期的威壓呈實質當頭壓了下來。

  小隊長的臉色頓時白得跟張紙一樣。喉頭湧上一道腥甜,一條紅艷的血線順著一邊嘴角淌了出來。他不敢伸手去擦拭,唯有勾頭彎腰,飛快的應道:“不,不難,不難。”

  片刻之間,他的後背盡濕。

  金丹長老收回威壓,發布命令:“一隊去絕魔山脈的入口,一隊去坊市。但凡看到單靈根的低中階煉氣期修士,便給本尊抓回來。本尊要親自審問。”說罷,他一甩袍袖,架著一朵祥雲狀的飛行法寶,朝巨陣那邊飛去。

  “是。”兩隊人馬都不敢亂動。一個個的立在原地,勾著頭,抱拳齊聲說道,“恭送長老。”

  而張逸塵師叔侄倆差不多用了一個時辰才找到了坊市。

  坊市裡不能飛行。張師叔在離坊市半裡遠的地方降下了飛劍。

  說是坊市,其實就是一處山谷。在入穀處連個標識的木牌都沒有。只有兩個彪形大漢身著青色短打衣衫,跟門神似的,手執紅纓長槍,一左一右的站在一丈來寬的穀口。

  在他們之前,有兩個人先行入穀。在進去之前,兩人都主動遞給大漢兩塊靈石。

  沐晚看不出倆大漢的修為,暗中扯了扯張師叔的袍角:“師叔,他們倆很厲害嗎?”

  張師叔搖頭,輕聲答道:“兩人都只是築基初期的修為。據說,這個坊市的主人是位元後上人。”

  元嬰後期!傳說中的修真大能喲。沐晚飛快的吐了吐舌頭。

  待走到穀口,張師叔主動交納了四塊靈石。

  右邊的那名大漢先是上下看了他好幾眼,又看了看他身後的沐晚,問道:“宗門弟子?”

  張師叔沒有言語,只是右手輕抬,現出一角袍袖,上面用銀線繡著一個半寸見方的“張”字。

  大漢了然:“朔月穀張氏!”

  張師叔沖他抱拳一笑,徑直走進穀裡。

  師叔籍貫朔風穀?他出自修真世家?沐晚跟在後頭,面上不顯,心裡卻忍不住也八卦了一把。

  穀口的後面是一道三丈來高,僅寬丈許的青石隧道。越往裡走,隧道越窄,光線漸暗。待走了不到兩丈遠,腳下的路已陡然收窄到僅能兩人並排而行。這時,亮晃晃的洞口就在眼前。

  正對著洞口,立著一道氣勢磅礡的天然青石屏。上面刻著兩行臉盆大的血紅大字:禁飛行;禁打鬥。

  “不要看!”張師叔閃身攔在前面,急聲示警。

  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沐晚才瞅了一眼,連上面是字還是圖都沒看清。只聽到頭腦裡就“嗡”的一聲像是炸開了,緊接著,天在轉,地也在轉,眼前金光燦爛,現出一大串星星。

  兩邊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她“哎呀”一聲,本能的用手壓住。整個人站立不穩,搖搖欲墜。

  張師叔趕緊一把將人扶住,輕聲說道:“打坐,運功!”

  沐晚深吸一口氣,閉著眼睛,扶著他的手就地盤腿而坐,催動功法。一個周天之後,症狀消除。

  不敢再往石屏那邊瞅,她垂眸眼觀鼻,鼻觀心,不解的問道:“師叔,上面是不是使了什麼厲害的法術?”

  張師叔輕笑:“什麼法術也沒有。據說是那位元後上人題了幾個字在上面。”

  “啊?”沐晚愕然,暗道:什麼字這麼厲害?是咒語嗎?

  “元後上人的親筆字,連我也不敢冒然去看,怕被字裡行間的煞氣傷了神識。”張師叔用摺扇輕輕敲了敲她的頭,笑罵道,“也好,讓你吃個虧,長點記性。看你以後還敢不敢瞪著眼睛亂看!”

  原來如此。沐晚不由頭皮發麻,一雙小手悄然緊握成拳:總有一天,姐要比元後上人還威風!

  繞過巨大的青石屏,像是掉進了另外一個世界。

  喧鬧的聲音撲面而來。

  當中是一條兩丈寬的青石道。兩旁是一水的地攤。地攤後面是商鋪。

  坊市裡,商賈如雲,人來人往。

  如果不去看那些攤位前立著的“丹”、“符”等各色小旗,這裡和三水鎮的城南集並無兩樣。

  張師叔用摺扇輕敲手心,舉目四望:“先去地攤上面看看。”

  沐晚也是這麼想的。前面,師叔已經介紹過了。公共坊市裡的商鋪,絕大多數都是各宗門或修真家族開的。裡頭的東西中規中矩,到處都差不多。而地攤則是散客們臨時擺的。所賣的東西就很挑戰人的運氣和眼光了。說不定,他們這次真的能淘到什麼寶貝呢。

  一想到這裡,她便心裡發燙,躍躍欲試。

  和所有來碰運氣的修士一樣,兩人也是沿著青石道,一個攤位、一個攤位的逛著。

  排在前面的是法寶攤。充斥其中的以下品法器居多。偶爾出現一兩件靈器之類的法寶,還是半殘品。

  先前通過虯髯修士的收藏開了眼,沐晚根本就提不起興趣。

  然後是丹藥區。這一片明顯就人氣旺了許多。既有賣丹的,賣靈藥的,也有以丹換丹的,還有出售丹方的。

  但凡碰到靈藥,張師叔都會輕聲介紹一番。於是,丹藥區逛完了,沐晚也認識了近百來種靈藥。不過,都是些最常見的低階靈藥。

  “貴得要死。”他如是點評道。

  沐晚立馬就沒了興趣。

  再往前走,便是靈符區。

  這時,法寶區那邊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吵鬧聲。

  “我不是單靈根!真不是……求求你,不要砸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稚嫩的求饒聲吸引了過去。

  張師叔皺了皺眉頭,也轉身循聲望去。

  沐晚太矮了,什麼也看不到。要是在凡人界,她還可以放出神識查探。可是,這裡是修真界呢,以她的修為還是莫輕用神識的好。

  “看什麼看!聯盟辦案,有什麼好看的!”人群裡有人惡狠狠的吼著。

  於是,剛剛攏來的人群便一轟而散。

  是散修聯盟的人!辦案?沐晚聽得分明,暗中拉了拉師叔的袖角。

  張師叔垂眸看了她一眼,神色自若的笑道:“走,接著逛。”

  眼下也只能如此。不然,一聽說是聯盟辦案,便露出異形異色,和不打自招有什麼兩樣?沐晚和先前一樣,抿著小嘴,一聲不吭的跟在師叔後頭。

  “師叔,那個是斂息符吧?”很快,她就在前面的一個攤位上發現了感興趣的東西,再一次悄悄扯師叔的袖子。

  張師叔看了一眼:“中階斂息符。想買?”

  沐晚點頭。

  張師叔便帶著她踱了過去。

  攤主是位瘦骨伶仃的半百老頭。沐晚看不出他的修為。

  見有生意上門,老人睜開眼睛,用渾濁的老眼上下打量著他們倆,嘶聲問道:“想買什麼?”

  “斂息符。”

  老頭微微合上雙眼:“中階的,兩塊靈石一張。不議價,不收火靈石。”

  張師叔看向沐晚:“你要幾張?”

  老頭聞言,仍然閉著眼睛,插話道:“沒幾張,僅此一張。”

  沐晚沖張師叔聳聳肩。

  老頭面前有一個斑駁的小木盒子。裡頭散亂的擱了十來塊靈石。沐晚取出兩塊水靈石,放進小木盒飯子裡,探身伸手將斂息符取走。

  老頭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走出好遠,張師叔才歎了一口氣,輕聲說道:“那人的修為是煉氣大圓滿。煉氣士的天壽不過百年,他的骨齡已經超過九十。如果再不能築基,他的面相會迅速老去,用不了兩年就會變得和年過九旬的凡人差不多。”

  沐晚神使鬼差的摸了摸自己象光滑細嫩的臉龐,使勁打了一個哆嗦。

  “喂,小子,站住!”

  背後突然傳來一通厲喝。

  沐晚沒反應,繼續往前走。

  “說你呢,穿黑邊青布袍的那個!”

  呼啦啦,背後風起!

  沐晚只覺得眼前一晃,幾道人影刷刷的圍了上來。

  “聾子?”一隻毛茸茸的大手伸了過來。

  她本能的側身避閃。

  結果,半道上,那只手被一柄月白色的摺扇“啪”的架住了。張師叔挑眉,不爽的問道:“做什麼吶?”

  他暗中用了“粘字訣”,是以,手的主人頓時動彈不得。那是一名黑壯的大漢,立在那兒,一時窘得老臉通紅。

  另外一名看上去是頭領的人跨步上前,瞅著張師叔,眉毛鬍子皺成了一團:“築基後期?”他才築基四層,看不出張師叔的修為。這是他通過氣息,估計帶統計,瞎猜的。

  張師叔比他高了近半個頭,居高臨下的瞥著他:“道友,幸會!”

  點子硬得很。小頭領呵呵一笑:“聯盟辦案,請道友配合一下。”說著,指著沐晚問道,“這小子不錯,是單靈根嗎?”

  張師叔懶得跟他廢話,直接從儲物袋裡取出測靈珠,扔給沐晚。

  沐晚抬手接住。掌中的靈珠豪光大作,呈五色。

  小頭領驚呼:“不錯呀,小小年紀便是煉氣三層了。”目光落在張師叔的衣袖上,他長長的“哦”了一聲,抱拳笑道,“原來是張道友,不好意思,剛剛得罪了,請多多海涵。”

  沐晚雙手將測靈珠奉還,暗道:看來師叔真的出生名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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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2 12:13 AM

  第53章 除非你親爹是天道

  散修聯盟一行七人抱了抱拳,嘻笑著道了聲“得罪”,便呼啦收攏,匯成一隊,往前面尋找下一個目標去了。

  張師叔不屑的輕哼,不緊不慢的繼續逛著。

  沐晚卻完全沒了先前的興致,面上不顯,她心浮氣躁的跟在後面——東窗事發!這隊人擺明瞭就是來找他們兩個的。只是,不知道他們怎麼就認定了她是單靈根的?

  難道是因為靈氣分離了的緣故……

  前面,張師叔輕咳了一聲。

  沐晚回過神來,定睛一看,這才發現,剛剛走神了,不知不覺中靈符區已經逛完。他們現在站在煉材區。

  張師叔立住,轉身對她笑道:“用點心,指不定裡頭有你的機緣呢。”

  煉材區裡的東西千奇百怪,出寶概率最大,向來是坊市裡人氣最旺之所。

  “是!”沐晚定了定神,仰起小臉,笑得陽光燦爛。既來之,則安之。況且,既然散修聯盟已經找過來了,她若自亂了陣腳,豈不是等於給自己貼了張“此人大有疑嫌”的標簽?

  呵呵,他們認定的是單靈根!姐是貨真價實的五靈根,慌什麼!

  好定力!張師叔“啪”的打開七寶摺扇,贊許的點頭輕笑。

  和先前一樣,他一邊逛,一邊輕聲細語的指點一二。根據他的指點,沐晚很快明白過來:這一帶資源貧瘠,所出唯有巨陣裡的藍色巨蟻。所以,坊市裡出售的煉材差不多都和巨蟻相關,螞蟻腿,螞蟻妖晶……其中,賣的最貴的是巨蟻全屍,其次是巨蟻下顎。它們是煉制法器的好材料。

  沐晚已經有了青鋒劍。手握青鋒劍,讓她生出“一劍在手,天下我有”的豪情。是以,對這些完全無愛。

  張師叔倒是在一個專賣巨蟻下顎的攤位前打住。

  攤主是個膀大腰圓的青年漢子。他木著臉,一聲不吭的盤腿坐在攤位後面。在他的腳邊立著一塊尺來長的黑色小木牌,上面寫著白色的一行字:兩階巨蟻下顎,十塊靈石三隻,不議價。

  “唔,價錢公道。”張師叔撩起袍角,興致勃勃的蹲下來,“帶點土特產回去,以後好當伴手禮送人。”

  沐晚挑了挑眉:修真界也講究這些人情往來?。

  這裡的攤主大多擺著一張“愛買不買”的冷面孔,也令她的購買欲望大打折扣。唔,論做買賣,修士們騎馬也趕不上凡人界裡的商販們。

  除了螞蟻,還是只有螞蟻……目光一轉,她垂手侍立在一旁,百無聊賴的掃向下一個攤位。

  那裡也是賣的螞蟻。攤主也太不講究了,所有東西都沒頭緒的亂堆在一起……咦,等下,什麼東西!

  在一堆亂七八糟的螞蟻部件裡,她總算看到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那是一些黑色疙瘩,形狀各異,大的和成年男子的拳頭差不多,小的比雞蛋大不了多少。

  她悄悄用手指捅了捅張師叔的肩膀。

  張師叔回過頭來。

  她呶嘴:“師叔,那些是什麼?”

  後者張眼望去,飛快的掃了一眼,不以為然的說道:“玄鐵礦石。千斤玄鐵礦石裡可提煉出一兩鐵精。”

  鐵精可以煉制飛劍哦……沐晚有些心動,大眼睛亮閃閃的。

  張師叔見了,笑道:“這東西常見得很。不過,真到用時,也不是三兩千斤就能解決問題的。你若是有地方堆放,價錢合適的話,可以考慮攢一些。”

  “嗯!”沐晚高興的走了過去,蹲下來,拿起一塊中等大小的礦石掂了掂。唔,比凡鐵要沉手得多。這一塊差不多跟她的拳頭一般大,卻差不多有十來斤重。

  攤主不在。攤位上也沒有標明價格。

  沐晚拿著玄鐵石,茫然的伸長脖子四下裡張望,喃喃自語:“咦,人呢?去哪裡了?”

  這時,膀大腰圓的青年漢子抬起眼皮子,終於吭聲了:“攤主有事,暫且不在,不議價。總共有兩份半,全買的話,五塊靈石。單買的話,一份,三塊靈石。”

  “一份?”沐晚聽不懂,不解的看向張師叔。

  張師叔的臉微紅。好吧,這也是修真常識,他以前又說漏了。和煉丹一樣,煉器師通常也是以“份”來報煉材的。不同的材料,一份的重量不同。比如說,象玄鐵礦石這種用量大的,通常都是兩百斤一份。而有的煉材,象千年石乳,一份卻只有一滴。

  握拳輕咳,他飛快的解說道:“一份是兩百斤。”

  沐晚當即全包了,掏出五塊靈石,遞給青年漢子。

  “自己撿。”青年漢子又木著臉,抱著膀子坐在那兒,跟廟裡的菩薩一樣,一動也不動。

  什麼態度……呃,看不穿那漢子的修為……沐晚牙疼,認命的蹲在攤邊,埋頭分揀礦石。

  好在這玩意兒沉手得很,目測一下,兩份半還不到四十塊。揀出來後,她也不敢直接放空間裡,而是裝模作樣的扔進儲物袋裡。不一會兒,腰間的儲物袋就象灌了水的水囊一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鼓了起來。

  眼見著玄鐵礦石都被清理出來了。沐晚最後又掃了一眼。結果,居然真讓她發現了“漏網之魚”——好幾只毛絨絨的螞蟻腿下“藏”著一塊小礦石。它才鴿子蛋大小,很不顯眼。

  這也是付過錢了的,都是姐的!

  她探過身子,伸手去摳小礦石。

  張師叔見了,不禁搖頭輕笑。

  結果,沐晚一碰到那塊小礦石,指尖好象被什麼刺了一下。心中一驚,她“嗖”的收回手,慌忙定睛查看手指。

  指尖不紅不腫,好好的!

  張師叔和那青年漢子都扭頭看了過來。

  沐晚強裝鎮定,嘻笑道:“巨蟻腿上有刺……”

  “小心點。”張師叔已經出十來只巨蟻下顎。他扭回頭,對青年漢子說道,“就這些。”

  青年漢子瞥了一眼那塊小礦石,沒看出什麼異常,於是,收回目光,仍然是木著臉,說道:“承惠,三十四塊靈石。”

  木牌上寫明瞭不議價的,再者,張師叔也懶得跟他為了一塊靈石多費唇舌。他撂下靈石,收好東西,起身。

  那邊,沐晚已經半趴在地上,將小礦石“摳”了出來——她剛剛又試過了。小礦石明明是圓溜溜的一塊,但是手感卻淩厲得很。

  也許真的撿到寶了!

  心中一喜,她明面上裝出惱火的樣子,暗地裡卻陪著十二萬分的小心,在指尖快要碰到小礦石的那一剎那,心念一動,飛也似的將之收進了空間裡。

  整個過程快如閃電。在外人看來,她只是“氣急敗壞”的將小礦石扔進了儲物袋裡。

  拍拍手,她爬了起來。

  這時,空間裡突然猛的震動了一下。震感很強烈,整個丹田都跟著微微顫了顫。

  腦袋裡又是一陣嗡嗡作響,沐晚悶哼一聲,兩眼直冒金星,險些背過氣去。

  張師叔上前一把扶住她:“怎麼了?”

  好在整個過程非常短暫,不到半息。深吸一口氣,沐晚緩過勁來,腦門上冒出黃豆大的冷汗,弱弱的應道:“剛剛頭發暈,可能是蹲得太久了。”

  這是什麼鬼毛病?張師叔難以置信的當即伸出二指,替她把脈。過了一會兒,他收回手,輕聲訓道:“神識還有些不穩。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亂看!”

  青年漢子聞言,臉上現出了然的神情,居然開了金口:“小東西,你是看了門口那座石屏上的字吧?”

  “嗯。”沐晚沒精打彩的垂下頭,掩去眼底的焦慮——肯定是那塊小礦石有問題。空間聯系不上了!

  在空間震動的時候,她下意識的暗中用神識去查看情況。結果,她頭次跟空間失聯了!

  當時,嚇得她只差沒有兩眼一翻,當場昏死過去。

  稍微一回神,她再次聯系了空間。

  還是聯系不上!

  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她又用神識聯系香香。

  更可怕的事情發生了——香香也聯系不上!

  香香是她的本命靈寵,非一般情況,怎麼可能失聯!

  那塊小礦石到底是什麼東西?

  空間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香香還在裡面!

  怎麼辦!

  後背上冷汗涔涔,心裡好慌,沐晚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面上卻不敢表露半分。

  張師叔見她臉色不是很好,抬頭看了看天色,也無心再逛,用扇子敲著手心:“沒什麼好逛的,回去了。”

  “是。”沐晚抬起頭來,勉強的擠出幾分笑容。

  出了坊市,張師叔並沒有急著取出飛劍,而是不緊不慢的走了一兩裡遠,才帶著沐晚禦劍飛行。

  “小晚,今天晚上可能要在絕魔山脈裡歇腳。你現在不如打坐,好好的養養神。”

  “是。”沐晚隨即盤腿坐下。她身量小得很。在兩尺寬的劍面上打坐,地方寬裕得很。

  可是,這會兒,她哪有心思打坐?忍不住又暗中聯系了一次香香。

  依然聯系不上。

  不過,此時,沐晚已經徹底冷靜了下來。

  她想得很清楚:

  首先,她現在能說會跳,跟沒事人兒一樣,說明香香現在也安然無恙——因為她們倆等於是共用一條命的。要是香香那邊出了什麼事,她恐怕也不能好活。

  其次,她已經檢查過了。空間雖然處於失聯中,但是,丹田裡的碧玉珠子猶在,無傷無損,好得很。

  最主要的是,她隱隱感覺到這回可能真的是撞上大運,撿到了寶——因為她剛剛在查看碧玉珠子的時候,猛然發現丹田居然變大了五分之一!

  就沖這一點,她敢押上全部的靈石,賭那塊小礦石肯定是好寶貝!

  它會是什麼寶貝呢?

  左思右想之後,她實在忍不住,睜開眼睛,問道:“師叔,玄鐵礦石主要有什麼用途?”

  張師叔回頭看了她一眼,見她臉色如常,淡淡一笑:“鐵礦石總共分為四種,分別是赤鐵礦、雲鐵礦、磷鐵礦和玄鐵礦。在我們東華洲,最常見的是赤鐵礦,其次是雲鐵礦。玄鐵礦儲量最少。是以,四種鐵礦石之中,它的價格最高。四種鐵礦石都可以用來提煉鐵精,打造法寶。不過,它們的性能稍有不同,所以,每一種鐵礦石的用途又有不同。比如說,玄鐵礦是四種鐵礦石裡最堅硬,最重的,而雲鐵礦則是最鋒利的,打制刀劍之類的法寶,就離不開這兩樣……唔,你不學煉器的話,這方面只需略微瞭解一下就可以了。”

  好吧,他這個師叔嚴重偏科,對於煉器一道,也知之甚少。

  大眼睛忽閃忽閃,沐晚仰著頭,又問道:“師叔,除了鐵精,鐵礦石裡還含有其它的東西嗎?”

  張師叔哈哈大笑道:“小晚,你該不是想著撿漏,想瘋魔了吧?”

  沐晚不解的看著他的背影。

  感覺到她的目光之執著,張師叔不由回過頭來。看到她那一雙清澈的黑眸,他歎了一口氣,正色道:“據說,所有的鐵礦石都是自同一塊金靈晶經歷上億年的歲月衍生出來的。所以,理論上,在每一條礦脈裡都應該會含有一塊金靈晶。只不過,自炎華界有史以來,不知挖盡了多少鐵礦脈,卻沒有人聲稱挖出過金靈晶。東華洲現存的資料裡,也只有我們的祖師爺曾在手劄裡語焉不詳的留了一句——大憾事,與金靈晶失之交臂。由此可見,金靈晶確實是存在的。”

  小心肝突然“怦怦”的狂跳,沐晚盡量平靜的追問道:“所以,沒人知道金靈晶長什麼樣兒,對吧?”

  張師叔搖頭,輕笑:“不對,祖師爺肯定知道。”

  他老人家早就飛升了,好不好!沐晚心花怒放,臉上的興奮之情,壓都壓不下——哈哈哈,姐十有八九是搞到了一顆金靈晶!

  而在張師叔看來,她現在這副德性,跟咬到骨頭的小狗相比,就只差在屁股後面沒長尾巴了!

  小傢伙,你還真敢想!

  他頓時忍不住想逗她一逗:“你想從兩份半玄鐵礦石裡求得一顆金靈晶,除非……”

  沐晚一聽,眼睛“噌”的變得雪亮,迫不及待的問道:“除非什麼?”原來真的是極有可能!

  “除非什麼!”張師叔“咚”的賞了她一記火辣辣的毛栗子,“除非你親爹是天道!”

  沐晚此刻心情大好,抱著頭,故意強著脖子回了一句:“師叔,弟子的親爹是沐叔俊!”

  “所以呢,大白天的,你就別做美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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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2 12:14 AM

  第54章 最大贏家

  半個時辰不到,師叔侄兩個趕到了絕魔山脈。

  “絕魔山脈裡不但設有絕魔陣,而且還有絕靈陣。自上古以後,我們炎華界的靈氣越來越稀薄,所以,為了防止修真界裡的靈氣外洩,數萬年前,那幾位道君還在絕魔山脈裡設下了絕靈大陣。過了這麼多年,絕靈大陣的微力也減弱不少,是以,這幾千年來,凡人界才有了一點稀薄的靈氣。而以前,凡人界是完全沒有靈氣的。”張師叔一邊在山腳降下飛劍,一邊解說道,“經過山脈時,我們體內的靈力將會被陣法壓制,十之去七,僅余三成。以我現在的修為還沒法帶你飛越過去。”

  沐晚聞言,仰頭看著眼前巍峨的青山,心裡頓生敬畏之心:“師叔,我們只要翻過這座山,就橫穿過了絕魔山脈嗎?”

  張師叔輕笑:“哪有這麼簡單!正所謂,橫看成嶺側成峰。眼前這座山其有七個山頭。你看到的這個山頭還不算是最高的。最高的山頭從這邊數過去是第三個山頭,足足比這個山頭高了近一倍。”

  沐晚吐了吐舌頭,暗道:怪不得師叔說他飛不過去呢。

  張師叔找了塊平坦的大青石,盤腿坐下:“山裡頭常有各種妖獸出沒。不過,數萬年來,絕魔山脈裡的妖獸和修真界相處還算融洽。我們所經之地,全是雙方默認的安全地帶。只要不是碰上獸潮,妖獸通常不會主動襲擊安全地帶裡的修士。安全起見,我們先休整半個時辰再進山。”

  “妖獸?是藍色巨蟻那樣的嗎?”沐晚很是好奇。到目前為止,她還只知道這一種妖獸。就是藍色巨蟻,她也沒見活物,只是在坊市裡見過它們的屍身。

  張師叔擺手,一臉的不屑:“藍色巨蟻之中,以蟻後的品階最高,也不過四階罷了,實力僅相當於築基前期的修士。在絕魔山脈裡,據說曾有人看到過十階大妖獸,那是才是真正厲害的存在。”

  妖獸和靈寵在修為境界上的劃分好象完全不一樣哦。沐晚現在跟張師叔已經混得很熟了,是以,不懂就問道:“師叔,妖獸是怎麼劃分境界階層的?”

  張師叔不禁又微微有些臉紅——關於妖獸,之前,他好象就只在講靈寵的時候,附帶著點了一兩句……慚愧呀,貌似當初他並不是很盡心。

  好吧,現在補課。

  清了清嗓子,他認真的講解起來:

  對於妖族來說,血統越高貴,越純粹,那麼,資質就越好。是以,根據血統的高低與純粹性,妖族可分為三大類別,分別是神獸、靈獸和妖獸。其中,神獸是妖族之中血統最高貴、最純粹的。它們的天壽最長,修煉資質也最為出眾;靈獸次之,妖獸最差。

  自上古以後,神獸在炎華界早已絕跡。現在若是還有神獸存在,也許僅存於上界之中。所以,不提也罷。

  靈獸,炎華界裡還是有的,不過,大多是些血統較低的種族。真正的高血統靈獸也少得可憐。偶有高階靈獸問世的消息,修士們往往趨之若鶩,拼得頭破血流——因為前面已經著重介紹過,所以,張師叔只是幾句話帶過。

  重點是妖獸。

  妖獸的資質遠不如靈獸,能修煉到凝丹大圓滿,已經是頂了天去了。並且,它們的天壽也遠遠不及靈獸。所以,在上古以前,妖族便將妖獸劃為低等族群,恥與它們相提並論,特意單獨為它們設定了另外一套境界標准——共分為十一階,最低階層是白階,其次是一階,二階……最高的是十階。

  和神獸、靈獸不同,妖獸在剛出生之時,和凡獸一樣,也是靈智未開的。但是,比凡獸強的是,他們自出生之時起,或多或少的帶有靈獸傳承的殘缺記憶。因此,剛出生的幼獸都有修煉的本能。待靈智開啟,幼獸便具有了白階修為,這才稱得上是真正的妖獸。白階、一到三階、四到六階、七到九階、十階分別對應靈獸的先天、化身、築基、凝丹期和凝丹大圓滿。

  妖獸是天生的戰獸,並且,越是高階的妖獸,戰力越是呈幾何數字增加,連同階的靈獸都望塵莫及。它們在人類修士面前,更是越強悍的存在。比如說,一階的尋常妖獸,一般的煉氣後期的人類修士尚可與之一對一的對抗,而十階大妖卻能秒殺元嬰上人,非化虛真君以上莫能敵也。

  然而,並沒有什麼用。除非發生血脈變異,否則妖獸的修為境界將止步於十階。理論上,妖獸或靈獸都可以通過血脈提純,產生變異,從而進階成更高血統的妖族,但機率低得可憐——妖獸進階成靈獸,機率是百萬分之一;而靈獸進階成神獸,機率則是千萬分之一。

  張師叔歎了一口氣:“所以,修士最多會收它們作奴獸。沒人會跟一隻妖獸訂下本命契約。”

  沐晚聞言,驚得一雙眼睛渾圓,禁不住問道:“師叔,那凡獸可以進階成妖獸或靈獸嗎?”修真界的所謂“獸”與凡人界不同,包括了草木植物在內。所以,香香就是從凡獸直接進階成靈獸的特例。

  果然,張師叔點頭說道:“凡獸是可以進階成妖獸的。途徑也是血脈提純。機率大概是萬分之一吧。”

  萬分之一乘以百萬分之一……香香好幸運哦。沐晚猛然想起香香在變異中具有了“域”的本能屬性,據她自己的本源靈識說,只有億分之一的機率……我滴個娘哩,香香才是天道親生的……呃,不對,應該是天道親手種下的(作為一隻修真界裡的小螻蟻,她真心不敢給天道亂添緋聞,好不好)。

  某人心裡癢癢的,實在忍不住,問道:“師叔,化身和化形有什麼不同呀?”

  之前,關於靈寵的修為境界,張師叔講得很粗陋,等於只是扔給她幾個名詞。她一直以為化形才是變化成人形。

  可是,香香才僅僅是化身修為,就已經能化成人形。

  她很是疑惑,也曾問過香香。可是,香香現階段得到的傳承有限得很,也說不出個名堂來。

  她老早就想問張師叔了,一直找不到機會而已。

  張師叔略加思索,答道:“我之前在內門的藏經閣裡看過一份關於靈獸的資料,裡頭剛好有提到這個。”心裡捏了一把冷汗:小傢伙問的問題太難了。

  若不是他築基之後,一心想收個厲害的靈寵,費盡心思去收集相關資料,這樣的問題,才能勉強一答。若是換作其他的築基修士,十有八九是答不上來。

  所謂‘化身’,是指靈獸的靈識可以在一定距離內,暫時脫離本體,化成人形,亦稱為‘小化形’。

  妖獸是沒有化身一說的。待修到七階以上,妖獸可以用一些障眼法之類的法術,幻化出人形。但是,那都是些不入流的小法術,連築基期以上的修士都唬不住。

  至於化形,則是指靈獸的本體化成人形。這對於靈獸來講,是質的飛躍。而妖獸永遠都達不到這種境界。

  另外,靈獸化身時,它化出來的人形或多或少都會保留一些靈獸的特徵。比如說,象飛禽走獸之類的,往往會留有獸耳,臉上帶毛,有尾巴,身披鱗甲等等;草木靈族一類的,則頭上掛籐,面上布滿花草狀紋身,或者全身的肌膚呈樹皮狀,甚至於有的根本就沒有腿。

  一般來講,只有靈獸的血統越高貴,最純粹,化出的人形,才越和人類相象,所留的原族特徵也越少。據說,化身時,基本上不帶原族特徵的靈獸,極有可能進化成神獸。

  另外,除非是刻意為之,否則,靈獸化形之後的形象,與之前化身時的形象,是一致的。

  “資料上講的只有這麼多。我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靈寵,所以,也知之不多。”

  沐晚使勁的咽了咽口水。

  香香,你聽到了嗎?你將來極有可能成為神獸哦!她暗中用神識呼喚道。

  可是,香香仍然處於失聯中。

  聽了張師叔的解說之後,沐晚完全放心了——香香是天道的寵兒,有天道罩著,她肯定不會有事的。

  某人越想越高興,竟然嘿嘿笑出聲來。

  張師叔撫額,滿頭黑線:小傢伙該不是又在做收靈寵的美夢了吧?

  半個時辰後,張師叔起身:“走罷。”

  這回,他沒有徑直往前沖,而是手握七寶摺扇,不緊不慢的向山口走去。

  沐晚跟在後頭,表示好奇怪。

  很快,她就明白了——半刻鍾後,師叔侄倆剛靠進山口,從裡頭就沖出一隊人馬,擋住他們的去路。

  又是一行七人。散修聯盟的?沐晚已經習慣看不穿對方的修為了,冷著一張小臉,全身戒備,站在張師叔身後。

  果不其然,當中的那個紅臉大漢看上去是這一隊的頭領。他沖張師叔抱拳打招呼:“道友,我等是聯盟巡邏隊,在此查案。”

  張師叔抱拳回禮,笑道:“好說。”心中暗驚——才三年而已,散修聯盟的勢力範圍又擴張了!

  紅臉大漢側過頭,看向他身後的沐晚,輕“咦”一聲,假惺惺的贊道:“不錯,才六歲的骨齡,便有煉氣三層的修為了。道友的這位子侄可謂天縱之才哇。”

  哼,只怕姐才是爾等重點搜查的目標。既然對面七個人都齊刷刷的看了過來,沐晚也不好再當隱形人。她上前一小步,站在張師叔身後側,正兒八經的行了一個道禮,朗聲說道:“小子見過幾位前輩。”

  禮數周全,且不卑不亢,好風采!張師叔呵呵一笑,謙虛道:“區區偽靈根,不足掛齒。”——偽靈根就是五靈根別稱。因為五靈根過於斑雜,通常連築基都做不到,在修真界是聊勝於無的存在。

  小頭領顯然不相信——靈根在修士體內有一個產生、生長的過程。兩歲之時,靈根初成。但六歲以前,靈根不穩,極易受到傷害。是以,通常修士都是要等到六歲才測試靈根,然後才正式開始修行。不同的資質,修煉的速度也各不同。最快的是風、雷、冰等三種變異靈根幼童。他們大約只需半年的時間就能進級到煉氣中期。其次是單靈根幼童,半年之內可達煉氣三層。

  眼前這個小童頂多修煉了半年,卻已是煉氣三層的修為,擺明瞭就是單靈根嘛!

  其餘六人看著沐晚,也只差沒有在臉上明晃晃的寫著“我不信”三個大字了。

  張師叔似乎很為難,握拳掩嘴,飛快的說道:“她曾靈氣灌頂過。”

  對面七人齊刷刷的倒吸一口冷氣。還有人禁不住小聲的嘀咕了一句“給偽靈根灌頂?”

  若是給變異靈根的天之驕子靈氣灌頂,足以將其修為越階,從先天期直接築基。

  換做是單靈根的天才們,雖然不能令之直接築基,但修為也能妥妥的提升到煉氣十層。

  如果是偽靈根的廢材……呵呵,以前還真沒聽說過。原來是提升到煉氣三層!

  小頭領掃過張師叔的袖口,滿臉的艷羨:“小友好運道,有一位慈愛的尊長。”

  反正他是真信了。越是高階的修士,子嗣越是艱難。類似這種瘋狂的舉動,在修真世家裡是極有可能發生的。

  況且,他一築基中期的小散修有什麼本錢去質疑朔風穀張家的金丹長老?他剛剛才從卿長老那兒得了個大教訓來著。

  “那倒是的。”張師叔一點兒也不覺得心虛,認下了。

  信歸信,但該走的程式還是要走的。小頭領從儲物袋裡掏出一隻大碗公粗的灰色石盤,對張師叔笑道:“張道友,聯盟之令,凡煉氣期修士要測過靈根才可進山。我等也是例是公事。”

  張師叔凝神細看,見是一塊最普通不過的測靈盤,這才側身對沐晚說道:“你上來,隨便將一隻手掌平放在測靈盤上。”

  “是。”沐晚走上前,坦蕩蕩的伸出右手放上去。

  掌心微涼。

  測靈盤猛然變亮。它的顏色急劇變化,以沐晚的手掌所在的位置開始,灰色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五條彩色的光帶。紅、黃、金、綠、藍,五種顏色全齊活了。不過,這些彩帶只是一閃便逝。轉眼,測靈盤又變回灰色。

  “可以了。”小頭領收了測靈盤,沖張師叔抱拳,“多有得罪。”

  他後面的六人皆閃到一旁,讓出道來。

  張師叔抱拳回禮,帶著沐晚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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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2 12:15 AM

  第55章 有戲上門

  剛走十幾步,沐晚只覺得胸口猛的一窒,手腳突然綿軟無力。她試著運了運氣,靈氣運轉滯重緩慢。照這樣的情形,她最多能使出三成的靈力。

  她連忙仰起頭,問道:“師叔,是不是絕魔陣已經生效了?”

  “嗯。”張師叔僅與她相隔半步,緊握七寶摺扇,明顯處於警戒狀態。

  沐晚見了,也默默的從儲物袋裡取出桃木劍——青鋒劍被她放在空間裡了,暫時沒法拿出來。

  張師叔挑眉,暗贊:好一個謹慎的丫頭。

  他誤會了:他以為沐晚是擔心遇到大鬍子的熟人。對方一旦認出青鋒劍,就會東窗事發。所以,沐晚才故意將青鋒劍雪藏起來。

  “在這裡,人禍遠甚於妖獸。”他有心提點道。

  在絕魔山脈裡,靈氣遠比外面濃鬱。美中不足的是,靈氣被壓制,靈力僅余三成。從而導致功法運轉有如逆水行舟,好不吃力!這情形好比是,一個渴極了的人,面前擺有一大碗水,可這人卻披枷帶鎖。無論他怎麼努力都夠不著水碗!

  再加之妖獸環伺,是以,附近的修士鮮有進山修煉的。他們進山,要麼是獵殺妖獸,要麼是挖取靈藥,而更多的是為了劫殺過往的修士。

  “修真界裡,拼的是拳頭。只要不怕背上因果,不怕受害者的親朋尋仇,劫殺其實是公認的斂財好門路。”

  沐晚不由地挺了挺腰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

  數成年來,必定是有無數修士由此而過。是以,山中趟出了一條丈許寬的褐色泥土路。泥土路的兩旁都有十來丈寬的綠茵草地,裡頭夢幻般的雜有許多花兒和野果子,大的有碗口大,小的僅是綠豆大的一點,五顏六色的,煞是嬌艷。

  再往後面,低矮的雜樹和一些不知名的籐蔓糾纏在一起,像是結成了一道天然的圍障。透過這道圍障,沐晚依稀可以看到遠處古木參天,幽深、寧靜,迥異於這邊的陽光明媚,百花爭艷。

  張師叔果然指著那片雜樹叢說道:“那便是安全區域的邊界。這麼多年來,雙方都已經達到了默契,不會輕易越過這道界限。一旦過界,雙方都是生死各憑本事。但是,要想在絕魔山脈裡獵殺妖獸是極其不容易的。因為絕靈陣對妖獸無效!”

  什麼意思?就是說,在絕魔山脈裡,劫殺修士遠比獵殺妖獸輕松!

  沐晚悄然的握緊了手中的桃木劍,心中很是擔心:叫人晚上怎麼歇息?簡直是連睡覺都不敢閉眼了。

  張師叔見狀,輕笑道:“象在這樣的地方,修士之間也是有公約的。通常人們會約定一些休息點。休息點和坊市一樣,都是禁飛行和禁爭鬥的。先前我們在外面歇息了一會兒的那一處地方,便是一個休息點。就連散修聯盟的人也不敢在那裡截攔過往修士。從這裡到下一個休息點,只有兩百來裡的路程。現在才剛過正午,以我們的腳程,完全可以在天黑之前趕到休息區。”這也是當初他為什麼會那麼抵觸任務的原因——實在是太難了!且不說在凡人界裡的種種艱難辛苦,僅僅就單槍匹馬的帶著一個六歲的凡人小孩穿過絕魔山脈這一條,他真的做不到呀!

  路上見不到其他的修士。兩人沿著泥土路急行,花了近三個時辰,終於趕到休息點。因為靈力只剩下三成,沐晚在途中服用了兩粒養靈丹。

  休息點其實是半山腰的一塊較位平坦的空地。它三面環林,背靠著一處四五丈高,二十丈寬的陡峭青灰色石崖。空地上只是稀稀落落的長著一些尺來高的雜草,在習習的晚風中輕輕搖擺。絕大多數地方並沒有植被覆蓋,現出灰白色的沙地來。

  師叔侄兩個到達的時候,太陽還未落山,天色尚早。休息點裡一個人也沒有。

  張師叔在崖壁下選了一個地方。辨別方位後,他從儲物袋裡取出一隻青色的陣盤和四支同色的陣旗,開始布陣。

  這是沐晚頭次見他布陣。按《陣法初成》所述,青色的陣盤與陣旗的品階是玄級,通常用來刻錄尋常的中級陣法。

  沐晚湊過去,欲定睛細看上面的陣點——陣盤沒被啟動之時,陣圖是隱形的,盤面上僅現陣點。陣法師通常都是通過陣點排列來推導陣圖的。

  張師叔四下裡張望一番,對她說道:“小晚,你去找十塊拳頭大的石頭來當陣石。”

  “是。”沐晚領命,在周邊的沙地裡揀起石頭來。據她所知,陣石越大,陣法越有威力。一般來講,初級陣的陣石都不止拳頭大。這說明,師叔要擺的陣威力很一般。

  不一會兒,她湊齊了十塊石頭,用前袍兜著,回來復命。

  張師叔一邊忙活,一邊解說開來:“這是小八門九星陣,屬於中級防禦陣。它是八門九星的簡化版,陣法本身簡單得很,很容易就能破解掉。在修真界裡,此陣主要是表明一種態度,有請勿打擾之意。”

  沐晚微微點頭,暗道:原來如此。

  跟在張師叔的身後,她幫忙遞石塊,打下手。

  《陣法初成》裡講的全是初級陣,沒有小八門九星陣。她認真的看了看陣點。果然比五行防禦陣復雜多了——後者是《陣法初成》裡唯一講到的一種防禦陣法。手裡的陣盤全用光了,她早就將陣圖臨摹透了,只是從未實際刻錄過。

  說話間,張師叔已經按陣圖所示,擺好陣石,插上陣旗。陣法區域越大,相同的時間裡消耗的靈石就越多。是以,他只是在崖壁下面圈了一塊兩丈見方的空地。

  忙活完後,他走到空地之外。

  而沐晚已經將陣圖推了個七七八八,不用他出聲提示,也緊跟著走了出來。

  張師叔單手捧著陣盤,將兩塊靈石插入盤中的陣眼。

  陣盤發出“嗡”的一聲輕響,陣圖立時閃閃發光,被點亮了。

  緊接著,陣盤猛的震了一下,盤面上所有的陣點同時發出一道白色的強光,瞬間一對一的將地上的陣石全都啟動。

  接著,強光沿著地面在這些陣石、陣旗之間飛快的折返。不一會兒,像是在刻錄陣圖一樣,靈光閃爍,沙地裡,一張放大的陣圖漸漸成型。

  三息之後,陣圖,成!

  陣圖漸漸的升起,最終在離地面丈許的位置打住。

  最後,陣盤、陣旗、與各陣石再一次齊齊迸射出炫眼的亮光。當亮光逝去,空地上再無一物。包括懸浮的陣圖在內,所有的東西都消失了。

  “成了。”張師叔隨便踢了一顆小石子飛進陣中。

  “當!”其聲如洪鍾。

  亮光一閃,小石子不見了。

  張師叔解說道:“外面的人看不見裡頭的情形。但是在裡頭,可以看清外面的一切。一旦陣法被觸發,便會發出鍾鳴般的警示聲。”

  說完,他提腳走進陣法之中。

  又是“當”的一聲,亮光一閃,他的身影不見了。

  沐晚也跨了過去。背後果然又傳來“當”的一聲。

  四周的景致全在,但習習的晚風頓消。

  唔,連山風都被擋在陣法之外!沐晚不由挑眉——效果比她想像的更好!

  “此陣是簡化陣,也就只能擋風遮雨,示個警罷了。若是真正的八門九星陣,那才叫厲害呢。”張師叔邊說邊撩起前袍,准備席地而坐。

  沐晚從儲物袋裡掏出一個厚實的綠綾圓坐墊,雙手奉上:“師叔,沙子地硌人,坐這個吧。”

  張師叔微怔,很快從心底裡笑了出來,從善如流的接了過去,擺在地上,盤腿而坐,連連點頭,贊道:“唔,還是你們女娃娃家的懂得享福哇。”心裡樂開了花:老子算是提前享了一把為人師者的福——在太一宗,無論內、外門,金丹期以下的弟子都沒有洞府。他們只能結廬而居。不過,如果拜了師門的話,他們的師父都在自己的洞府旁修有專門的弟子院。他們就不用搭建草廬,直接搬到弟子院裡去住就是。宗門規定,身為弟子,必須侍師如父。但凡師尊有事,弟子服其勞。而宗門還有規定,門下弟子只有修到金丹期,才能自行開府收徒。

  沐晚但笑不語,又從儲物袋裡取出一隻稍微小了些的,掐金邊的鵝黃色細綢方坐墊——她的東西大多放在空間裡。這兩只坐墊還是在船上的時候,從空間裡拿出來的,之後,一直就收在儲物袋裡。綠色的那只是她的,她現在坐的這只原是香香坐的。

  一想到香香,她又忍不住暗中用神識聯系了一下。還是失聯狀態中。

  罷了,反正香香肯定是沒事的。甩甩頭,她撩起袍角,也盤腿坐了下來。

  休息點的靈氣似乎比來的路上稍微濃鬱一點。雖然因為絕靈陣的存在,並不能吸納到多少靈氣,但也聊勝於無。是以,閉上眼睛,沐晚斂神,開始催動功法。

  果不其然,像是背上了厚重的枷鎖一般,功法運轉得極其艱難。一個大周天下來,沐晚累得後背盡濕,體內的靈氣卻不增反減,足足耗掉了一半多!

  沐晚甚是無奈,歎了一口氣,服下一粒養靈丹。

  等丹藥化開,靈氣回滿,她抬頭一看,頭頂繁星密佈,竟然已是半夜時分。

  好美!兩世以來,這是她頭次看到如此幹淨、浩瀚、璀璨的星海。一時間,她仰著頭,看癡了。

  這時,耳邊響起一陣急驟的腳步聲。在右邊,離休息點大約有百來步遠。

  沐晚忍不住聞聲看去。

  腳步聲越來越近。很快,小路的盡頭上閃過一道藍色的纖細身影。一個女修狼狽不堪的沿著小道向休息點飛奔而來。

  一踏進休息點,她便一屁股跌坐在沙地上,雙手撐地,拼命的喘著粗氣。

  她剛好是背對著沐晚他們。

  沐晚也是頭次見到女修。故而仗著有陣法遮掩,她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首先當然是看修為……好吧,她已經習慣看不出別人的修為了。

  藍衣女修原本應該是梳著精緻的飛天髻,不過這會兒,三環高髻僅餘當中的一環顫悠悠的立在那兒,左右兩邊的環髻已然散掉,長發淩亂的垂下來。

  沐晚看不到她的容貌,但是她的背影婀娜,即便是這般狼狽的趴在地上,也是風情萬種。這樣的女子即便是長得醜,又能醜到哪裡去?

  和師叔侄兩個方向相反,藍衣女修是從山頂下來的。她此刻披頭散發,釵環盡失,身上的藍色宮裙也皺巴巴的,簡直是狼狽之至。估計是在路上碰到了麻煩。看她逃得那般急,也許對頭還追了過來。

  想到這裡,沐晚忍不住瞇縫起眼睛,又往右邊的小路上瞅了瞅。

  小路的盡頭靜悄悄,籠著一層淡黃色的光暈,在黑夜裡顯得分外神秘。

  好想放出神識去查探一番……沐晚飛快的瞥了一眼兩步開外的張師叔,最終還是忍住了。

  藍衣女修搞出這麼大的動靜,張師叔不可能察覺不到。可是,他連眼皮都未抬一下。

  沐晚只覺得臉上有點發熱——她的定力好差。

  這時,藍衣女修像是緩過勁來了。她略一抬手,露出一截皓腕,輕撩秀發,飛快的環視四周。

  當她轉過身來時,沐晚終於看到了她的容貌——杏腮桃臉,黛眉輕皺,眸盈秋水……好一個我見猶憐的落難美人!

  同為女子,沐晚也險些驚呼出口。

  藍衣女修應該是看出這邊有陣法波動。貝齒輕咬朱唇,她猶豫再三,起身慢慢的走了過來。

  沐晚飛快的看向張師叔。

  後者依舊輕合雙眼,面上古井無波。

  轉眼間,藍衣女修已經離陣法邊緣僅有三步之遙。她堪堪立定,蹲身道了個萬福,微垂下頭,稟道:“小女子月娘見過前輩。”聲音有如新鶯出穀,煞是好聽。

  沐晚不由怔住——這畫風不對呀。首先,師叔不是說過,修士不行俗禮,無論男女都是行道禮麼?其次,師叔剛剛明明說過,在陣外看不到陣裡的情形。這個叫月娘的女修又是憑什麼斷定陣裡一定是“前輩”?

  師叔,求解!她再一次看向師叔。

  不想,張師叔充耳不聞。

  陣外,月娘半蹲在那兒,身體開始有些晃悠。

  修士哪有這般身嬌體虛的?完全是凡女作派嘛……月娘,你演得有些過了。沐晚也閉上眼睛——到現在為止,若還看不出這是一場戲,那麼,她也冤枉兩世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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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2 12:16 AM

  第56章 金丹前輩

  過了一會兒,月娘身形一晃,無力的跌坐在沙地上,用一雙柔荑小手半掩住臉面,嚶嚶的泣啜起來。

  剎時間,沐晚只覺得好象置身於秋風悲雨之中,一股子悲悲切切的愁苦象墨染一般,自心底慢慢彌散開來……

  “呔!”張師叔猛的睜開眼睛,輕喝。

  沐晚打了個激靈。立時,風停雨消。她的眼底一片清明。

  啊,剛剛是怎麼一回事?後背上的冷汗“嗖”的下來了,她暗叫驚呼“好險”。若不是張師叔及時出聲制止,她就要站起來,走出去了!

  沐晚甚是不安的看向張師叔。

  “媚術!”後者解釋道。

  好厲害!沐晚心有餘悸的再次看著外邊的月娘,壓低嗓音問道:“是狐……妖?”其實,她是想說‘狐媚之術’的。因為在她的認識裡,只有傳說中的狐狸精才有這等迷惑人的本事。

  張師叔笑了:“想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你自個兒往下看就是。親自見識過,才更長記性。”說完,他又重新閉上眼睛,換回了剛剛的面癱臉。

  因為陣法的阻隔,月娘顯然不知道已被人識破。她換了個姿勢,一手撐地,半躺半坐,一手輕捂紅唇,悲悲切切的哭訴起來:“前輩,月娘的命好苦哇……”

  她輕垂著頭,正好露出一大截象天鵝一般纖長、柔美的雪白脖子。胸前的衣襟微開,裡頭那蔥綠色的褻衣半隱半現。

  沐晚好不尷尬。不過,師叔有令,她也只好硬著頭皮“往下看”。

  月娘先是從她那可憐的身世說起:她也是修真家族裡出來的好女孩兒。

  六歲那年,她被測出是金水雙靈根的上佳資質。隔房的嬸娘也有一個女兒,與她同歲,卻是個偽靈根廢材。嬸娘因此嫉恨不已,使計將她從家族裡偷出去,賣給了人販子。

  見她是個美人胚子,人販子不但沒有將她倒賣出去,而且下了大本錢,試圖將她培養成一個出色的爐鼎,將來好換大錢。還好,當時她已經記事,一邊與人販子虛以委蛇,一邊伺機逃跑。如此過了五年,她終於成功的逃了出來。

  歷經艱難,她總算回到家族。結果,族長早就換人了。新任的族長正是那隔房的叔叔。而她的父母在她失蹤不久後,便在一次家族任務中雙雙殞落。

  仇人正得勢,可憐她一介孤女,在家族裡哪裡還有立足之地?沒有辦法,她不得不乘夜逃出來,從此四處流浪,淪為散修。

  在流浪的途中,她結識了幾位同樣命運多舛的女修。大家同病相憐,結為異姓姐妹,共求大道。

  聽說散修聯盟廣納良才,她們幾個仗著資質不錯,千裡迢迢的投了過來。

  “一路上,月娘幾個吃盡了苦頭。眼見只要再翻過一個山頭,就能走出絕魔山脈,不想,就在山腳,我們碰到了歹人攔路。那歹人好生厲害,姐妹們合起來也不能敵。情急之下,其餘姐妹合力掩護,讓月娘逃出來搬救兵。月娘接連逃過兩個休息點,都不曾碰到同道。”說到這裡,她跪伏於地,乞求道,“請前輩救救月娘的姐妹們。若前輩肯出手,不論姐妹們最後是否得救,月娘均願終生為奴,報答前輩救命之恩。”

  見陣法裡依然沒有動靜,月娘抬起頭來,珠淚璉璉的泣道:“前輩也是修道之人,難道就忍心眼睜睜的看著歹人橫行,肆意欺辱月娘等幾個弱質女流嗎?”

  頓了頓,她輕捂胸口,悲呼:“前輩,請問,我等為何修道?朗朗乾坤,若歹人作惡,無人敢管,天道何在啊!”

  沐晚暗中贊了一句:厲害,這後面幾句‘悲憤之言’,句句戳中修士的軟肋,激發人的血性,並且還玩得一手好道德綁架!

  這時,突然響起一道炸雷般的聲音:“姑娘莫哭,貧道來也!”

  緊接著,人影一閃,空地上陡然多了一條高大的身影。

  月娘跪坐在那兒,當場愣住。

  啊,高手!沐晚被他的聲音驚震得“嗡嗡”作響。甩了甩頭,她好奇的看了過去。

  來人比師叔還要高出半個頭,看上去頂多三十出頭,是個大紅臉,頭頂的道髻亂蓬蓬的,跟鳥窩無二。濃眉大眼,獅頭鼻子,嘴闊吃四方,一圈濃墨似的胡須半寸來長,跟硬針似的。身著土黃色短打,渾身鼓鼓囊囊的股肉犍子幾乎要破衣而出。背上背著一把亮晃晃的銀色巨斧,腰間掛著一串大大小小的酒葫蘆。

  從腰間解下一隻拳頭大的小酒葫蘆,他咬開蓋子,“撲”的將蓋子吐在地上,仰頭一口飲盡,隨手將空葫蘆往身後一拋,抹了一把鬍子,大聲說道:“姑娘的話,貧道在路上都聽到了。那歹人在哪兒?貧道最看不得此等欺負小姑娘的下流行徑。姑娘快快前頭帶路,待貧道殺他一個落花流水!”

  月娘回過神來,嚇得花容失色,手腳並用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前,前輩……”

  大漢哈哈大笑:“姑娘莫怕。事成之後,貧道也不要姑娘為奴為婢。貧道唯一所好就是酒。姑娘只要打上幾斤好酒就行。”

  “是……”眼底精光閃過,月娘一邊應著,一邊飛快的往地上擲出一道靈符。

  “砰!”

  靈符墜地之處,猛的騰起一道白色的濃煙。

  “噗!”大漢不躲也不閃,鼓起嘴巴,沖著濃煙噴了一口酒水。

  瞬間,濃煙被澆滅了。

  可是,月娘也乘機跑掉了。

  “算你識相!”大漢摸了摸鬍子,取下巨斧,隨意的擱在地上,頭枕斧柄而眠。不出十息,空地上便響起他那雷鳴般的鼾聲。

  這人……呃,好豪邁!

  沐晚咋舌。

  相比之下,張師叔的定力著實令人佩服。他至始至終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貌似今晚的戲散場了。沐晚聳聳肩,也閉上眼睛,斂神打坐運功。

  又一個大周天走完,已經到了第二天的早上。

  這一次,她體內的靈氣消耗得更多,接近三分之二的靈氣沒了。接連服兩粒養靈丹,才補足。

  張師叔在收陣法。經過一個晚上,兩塊靈石完全耗盡,在陣眼裡化成了一小堆白色的灰燼。陣石、陣盤、陣旗盡現。

  張師叔右手一抓,將陣盤吸到手裡,輕輕拂去白灰。然後又一揮手,隔空拔四面陣旗,連同陣盤一道收進儲物袋裡。

  沐晚環顧休息點。昨晚的大漢已經不在了,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走的。

  張師叔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補了點解說:“昨晚的女修應該是煉了一種詭異的功法。她明明是人,身上卻帶著很濃的妖氣。築基四層的修為,再加上媚術了得,真要打鬥起來,我只怕也會著了她的道。好在有陣法阻隔,她不知我的深淺,不敢貿然出手。而後面出現的前輩,應該是位金丹真人。他那柄巨斧是件厲害的寶器,煞氣重重,完全克住了女修的媚術。女修只好借著迷煙彈遁走。”

  沐晚聽了,陣陣後怕——明明形勢危急,師叔卻擺出一副高人的模樣,還輕描淡寫的叫她“看戲”……唔,原來師叔也是演技派的。

  還有,妖氣是什麼味兒的?她昨晚怎麼沒有聞到“很濃的妖氣”?好吧,這個不是重點。昨天晚上,月娘的那套說辭裡頭有些詞匯怪異得很……想了想,她仰起頭求解:“師叔,什麼叫爐鼎?人也能做爐鼎?”銅鼎、鐵鼎、陶鼎等等,她是知道的。甚至她還扛過近一個月的丹鼎。人鼎?雖然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但是想想就覺得很邪惡。

  不料,張師叔一反常態,竟然臉上飛紅,輕聲斥道:“小小年紀,瞎打聽什麼!天色不早了,趕路要緊。”說罷,袍袖一甩,頭也不回的走了。

  這是……惱羞成怒!沐晚眨巴眨巴眼睛,趕緊催動步法,追了上去:“師叔……”

  張師叔也知有些過火了,停下來,轉過身來提點道:“那女修肯定還有其他同夥。昨晚無功而返,她們必定不會善罷甘休。所以,接下來,你最好收心斂神,別胡思亂想。唉,雖說我們修士不拘小節,但是很多事,你還小……再說,女娃娃通常都面皮薄,你平素多看少說總是沒錯的,別口無遮攔的瞎打聽。”說到這裡,他只覺得好象吃了黃連一般,嘴苦得很,暗道,造孽喲,爐鼎這種上不得檯面的旁門左道,叫他一個大老爺們怎麼去跟一個六歲的小女娃解釋?

  沐晚剎時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她垂眸掩去眼底的羞愧,輕聲慶道:“是。”師叔雖然沒有直說,但是,以她兩世為人的經驗,再加上昨晚月娘的作派,她大抵也猜到此“鼎”非彼鼎,“爐鼎”是啥玩意兒了。

  張師叔點到為止,見她受教,滿意的微微頜首,歎道:“走吧。”這一回,他特意略微放慢腳步。

  沐晚不敢掉以輕心,屏氣凝神的跟在後頭。

  師叔侄兩個和昨天一樣,一前一後,僅隔半步的距離。

  出了休息點,小路上的情形與昨天沒有太大的區別。路上也不見其他的過往修士。

  可是,他們倆誰也不敢放鬆警惕。

  大約走了個把時辰,沐晚體內的靈氣已經消耗得七七八八。這裡不比凡人界,天知道下一刻路邊會不會跳出個“月娘”、“年娘”之類的。是以,她趕緊服下兩粒養靈丹,催動靈力將丹藥化開。

  張師叔也特意又放慢了步子,等她。

  待丹藥化開,靈氣恢復到十成,沐晚吐出一口濁氣,抬眼看向前面,正要加快步法。這時,她似乎看到前面的半空中有一道靈光轉瞬即逝!

  她的腦海裡猛然竄出四個字——陣法波動!

  使勁的眨眨眼,她雙指抵在眉心處,凝神細看。額頭上立時冒出幾粒豆大的冷汗。

  果然有陣法波動!

  是幻陣!

  前面的小路上有幻陣!

  只可惜,她修為有限,看不穿。

  而張師叔全然不覺,正抬步要踏上去!

  “師叔!”她趕緊沖上去,用力拖住他的一隻袍袖,“有幻陣!”

  “什麼!”張師叔也嚇了一大跳,帶著她往後掠出一丈多。

  站定之後,他飛快的看了沐晚一眼,從儲物袋裡取出一隻巴掌大的小銅鏡,往前面照了照。

  銅鏡上現出兩條一模一樣的小道,其中一條,也就是他剛剛要踏上去的那條,越過小道的邊界,通向密林深處!

  打了個哆嗦,他連呼“好險”!

  可惡,低估了這幫邪修的狗膽!

  “快走!”張師叔低喝一聲,當即一手拿著小銅鏡,一手拉著沐晚,向真正的小道上飛掠而去。

  那小銅鏡是什麼……沐晚咽下湧到嘴邊的疑問,斂神全力催動步法。

  兩人沿著小道狂奔不止。

  大約過了一刻多鍾,他們碰到了熟人——昨晚的那名金丹前輩。他此刻正枕著巨斧,架起二郎腿,悠閒的躺在路邊的花叢裡喝酒。

  見他們倆過來了,他只是抬起眼皮子淡然的瞅了一眼,收起酒葫蘆,摸摸鬍子,開始睡覺。

  不知道為什麼,見到他,沐晚心裡莫名的生出“總算安全了”的念頭。

  似乎張師叔也是這麼想的。他松開她的手,明顯放慢了腳步。

  在經過那位前輩身邊時,他特意停下來,抱拳行了一個道禮。沐晚也跟著行禮。

  可是,金丹前輩鼾聲震天,貌似全然不覺。

  唔,這情形好眼熟!想起昨晚的月娘,她的頭皮陣陣發麻。

  “太一宗青木峰赤陽真人座下弟子張逸塵,謝前輩昨晚仗義解圍。”張師叔道完謝,轉身做了個手勢,示意她跟上,繼續趕路。

  沐晚撓頭,暗道:咦,師叔前面不是一直以張家子弟示人麼,這會兒怎麼自報宗門了?

  自此之後,一路上風平浪靜,直到太陽偏西,他們倆趕到山頂的休息點,中間再沒出過什麼妖蛾子。

  這一處的休息點設置在山頂的一處密林裡。

  他們倆趕到的時候,林子裡隱約有人影走動。看那情形是在布陣。

  張師叔只是飛快的瞥了一眼,帶著沐晚徑直去了林子裡的另一邊。

  林子裡有不少空地。但地上都積著厚實的殘葉。裡頭間混著不少枯枝、腐葉與青苔。沐晚沒有潔癖,也不由皺了皺眉頭——這地兒,不清掃幹淨的話,沒法下腳。

  張師叔選了處平坦的空地,右手捏了一道法訣,飛快的畫了一個圓圈,指向地面,輕喝一聲“去!”。

  一道紅色的靈光圈迅速擴大,落在地面上。轉眼間,圈內的枯枝、腐葉等一切雜物統統不見了,露出黑泥土地面。

  不等吩咐,沐晚主動請纓:“弟子去撿石頭。”

  張師叔點頭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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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2 12:17 AM

  第57章 師伯來了

  很快,小八門九星陣布好了。

  師叔侄兩個進陣,各自取出坐墊坐下。

  張師叔伸手捋平前袍上的一處皺褶,問道:“小晚,你是什麼時候學的陣法?”上午碰到的那個幻陣佈置得很隱秘。他的修為整整高出一大階,尚未發覺。小晚卻看出來了。這只能說明小晚最起碼也已經是個初級陣法師。

  好吧,他已經習慣了類似的驚喜。

  沐晚如實答道:“在三水觀的時候。初時,弟子學不懂。前段時間在船上的時候,才學會了幾個初級陣法。過巨陣的時候,見識了大能們的手段,弟子感覺到對陣法,尤其是幻陣的認識更深了一些。”

  張師叔想了想,認真的問道:“你對陣法很感興趣?”丹、符、陣、器、財五門裡,陣法是公認的最難學。也許是他孤陋寡聞,修行七十餘載,他還是頭次見到自學而成的初級陣法師。

  唔,小丫頭在劍道上天賦過人,現在,在陣法上也無師自通……天道,您還能更偏心點麼?

  沐晚老實的搖頭:“弟子並不是很感興趣。相比之下,弟子更喜歡的是劍術。”陣法好難。如果沒有香香,她連陣法書都看不懂。之所以會學習陣法,純粹是想著“技多不壓身”罷了。現在看來,她當初的決定是正確的。修真界真的太危險了,多門技能,便多一重防身的手段。所以,陣法再難,也要繼續學下去。

  太可惜了。張師叔眉尖輕皺:“你在陣法上也挺有天賦的……”

  沐晚聽了,怪不好意思的——她哪有什麼陣法天賦!明明是金手指,好不好!

  “罷了。”張師叔擺擺手,“你才煉氣三層,不著急做選擇。等到了宗門之後,再決定也不遲。”他本人偏科偏得厲害,對陣修的事情一無所知,還是別瞎指揮的好,免得誤了小晚的前程。

  休息點裡總共才兩拔人。雙方自動的遠遠隔離開來,各自擺了小八門九星陣,守在陣中,擺明瞭是不想往來。

  沐晚斂神,運功走了一個大周天。與昨晚相比,用時短了近一刻鍾,但是靈氣的損耗又明顯多了一成。

  好想練劍!皺了皺眉頭,她又閉上眼睛,准備再走一個周天——不知道為什麼,自從進了絕魔山脈後,她精神好得很,兩天兩夜沒合過眼了,卻沒有一點兒睡意。

  就在這時,休息點上空有條人影飛快的掠過。

  沐晚心中一驚,連忙張眼望過去。

  呀,是金丹前輩!

  金丹前輩的身法很快,她堪堪看到一個灑脫的背影。

  張師叔也被驚動了。他看著身影消失的方向,輕“咦”了一聲。

  沐晚仰頭看向他,問道:“師叔,是那位前輩有什麼不妥嗎?”

  張師叔收回目光:“以前輩的修為,完全可以輕松飛越絕魔山脈……”可是他卻選擇了步行。並且,以他那樣的走法,哪裡像是在趕路。

  “唔,前輩的行為怪異得很。”

  沐晚不由瞪大了眼睛。

  可是,張師叔搖搖頭,又閉上了眼睛,不再言語。

  因為這句話,沐晚的心裡一時像是十五隻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根本就集中不了精神,哪裡還能練功?

  貌似對面陣法裡的那些人也和她一樣。只見對面靈光一閃,一個身穿淡藍色長袍的青年男子提著劍從陣法裡走了出來。他環顧四周,就近選了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縱身躍了上去,藏了起來。

  沐晚一沒心思練功,二又睡不著,見狀,暗道:也罷,索性去外頭警戒。

  她剛一起身,張師叔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閉著眼睛說道:“無妨。前輩對我們並沒有惡意。”

  在他的印象中,如有特殊情況,宗門裡的師長們從來不會放任內門的築基初期弟子獨自在外執行任務。更何況,他還帶著一個六歲的小娃娃。是以,上午再次看到那位前輩時,他心裡就冒出了一個猜測。今天晚上,第三次見到前輩,他又更進一步肯定了先前的猜測——前輩十有八九是受清玉師叔所托,在暗中護送他們兩個過絕魔山脈。

  一來,與清玉師叔朝夕相處了三年,他多多少少把握了一些清玉師叔的性子。這很象清玉師叔的行事風格。

  二來,清玉師叔修的是功德仙,平日裡廣結善緣,朋友眾多。他有這樣的人脈。

  略作猶豫,他還是道出了心中的猜測:“前輩可能是受清玉師叔所托,暗中保護我們。”

  沐晚的心裡總算是踏實了。

  閉上眼睛,她又走了一個周天。因為前面一次沒有及時服用養靈丹,所以,兩個周天累積下來,體內的靈氣消耗近九成。

  然而,服下兩顆養靈丹後,她驚訝的發現體內的靈氣只充盈了不到九成!

  這說明什麼!

  她按下內心的歡喜,斂神內視。

  果不其然,各處經脈略有拓展!

  “呀!”她忍不住輕呼出口。

  張師叔睜開眼睛,連忙問道:“怎麼了,小晚!”直覺告訴他,接下來必有好事!

  沐晚據實以告。

  張師叔石化。過了一會兒,他才回過神來,難以置信的問道:“你說,你這兩天一直是抓緊時間在煉功?”

  沐晚點頭,略作遲疑,反問道:“難道師叔不是嗎?”如果不是看到師叔爭分奪秒的修行,不然,靈氣損耗那麼大,而修為又沒有一絲半點提升的跡象,她哪裡還會繼續練功?

  “當然不是。”張師叔果斷搖頭,“有絕靈陣的壓制,稍微有點常識,就不會練……”心念一動,他滿頭黑線的吞下了後面的話。

  沐晚撫額:呃,好吧,姐確實是沒常識。

  張師叔甚是尷尬,呵呵一笑:“修行本非尋常路。也許是我知道的常識太多了!”話音剛落,他張著嘴,呈“o”形,一動也不動,像是中了定身術一般。

  沐晚用雙手捂住嘴巴,擋下冒到嘴邊的那聲“師叔”——師叔的樣子不對,八成是有事發生了。

  片刻之後,張師叔動了。他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看著沐晚,正色道:“小晚,你以後需要用到什麼丹藥,盡管跟師叔開口。師叔以一個煉丹師的身份許諾,一直保證你的丹藥供給。”丹藥是極其重要的修真資源。是以,身為煉丹師也不會輕易如此許諾。除非值得。

  而在張逸塵看來,沐晚完全值得他一諾:

  首先,和第一印象完全相反,他越來越看好沐晚的仙途。

  其次,沐晚知恩圖報,貼心,踏實好學,積極上進,是個很討人喜愛的後輩。又是他一手引入仙道的。短短幾個月裡,他已經視之為子侄,真心實意的想助她。

  第三,他修的不是功德仙,不會看相,算運道,並且因為修為不夠,也暫且感應不到天道。但是,一路相處下來,他越來越強烈的感覺到,沐晚是天道眷顧之人。與之在一起,連他的運道也明顯好了許多——這不,剛剛他又入定了!心境明顯提升!

  這才幾個月呀!兩次入定,一次頓悟,修為連升兩個小境界!擱在以前,他做夢都不敢想呀!

  所以,他打定了主意:以後,沐晚這小丫頭,就是他張逸塵的異姓親侄女。他將盡全力罩著。

  沐晚不知道什麼是“煉丹師的許諾”,但是,她並非真正的六歲稚兒,聽懂了話中的意思——一輩子的丹藥供給耶!

  於是,她被突如其來的金餡餅砸得目瞪口呆:“師,師叔……”

  張師叔擺手,閉上眼睛,淡然的說道:“天色還早,抓緊時間運功。”

  越修到高階,經脈越難拓展。他迫不及待的想試一試。如果絕靈陣真有這等奇效,無異於又找到了一個進階的好法門。

  沐晚張了張嘴,咽下嘴邊的謝意,在心裡也鄭重的許下一諾:將來定當泉湧以報師叔的恩情。

  張師叔走完一個周天,連忙斂神內視,心裡頓時樂開了花。他的修為比沐晚高得多,是以,效果沒有那般顯著。但是,他看到體內靈氣雖然減少了足足三成,卻明顯精純不少。服下五粒養靈丹,靈氣回滿,他敏銳的發現靈氣總量增加了一絲。

  別小看這增加的一絲。先前在宗門裡,靈氣充沛,自從他築基以後,日以繼夜的修煉上四五天,靈氣也才能增加那麼一絲!

  仿佛看到自己面前的仙道又寬了許多,張師叔立時神清氣爽。抬頭看到日上三竿,而沐晚在陣外練劍,他也不見惱,樂呵呵起身去收陣盤。

  “師叔,早!”見他出來了,沐晚連忙收劍行禮。

  “嗯。”張師叔舉目看向林子的另一邊。

  沐晚在一旁解說道:“天剛亮,他們就走了。弟子收功之後,見四面沒人,就練了一會兒劍。”練劍已經成為了她的習慣。三天不摸劍,她真的心癢,手癢,全身不自在。

  張師叔微微頜首,伸手抓過陣盤:“我們也出發。”

  接下來,他們走的是下山路。腳程明顯快過前兩天。一路又是平安無事。

  下午的時候,他們正在小路上飛奔前行。這時,從半空中突然傳出一聲歡喜的呼聲:“小逸!總算找到你們了。”

  兩人齊刷刷的聞聲望去。

  人影一閃,一白袍青年男子自半空中降下飛劍。

  張師叔立時喜上眉梢,迎上前,抱拳行禮:“大師兄!”在太一宗,師父也要修行,往往閉關動輒數月經年。因此,他們主要是提綱挈領的教導門下弟子。在很多方面更多的是採取大徒弟帶小徒弟的方式。故而,師父們對首徒的挑選甚是慎重,資質、人品、出身,一樣也不能少。再加之,宗門講究“長幼有序”,也使得大師兄(姐)們,在師弟師妹們面前,地位超然,儼然是半個師父。

  白袍男子一把摟過他的肩膀,笑道:“小逸,不錯,修為大有長進!這三年,下了苦功夫。”

  他比師叔要矮一點點,看上去二十五六歲的模樣,眉清目秀,斯斯文文,跟個白麵書生似的,說起話來卻完全是一副長者的口吻。沐晚只是飛快的看了一眼,便執弟子禮,目不斜視,在一旁垂手侍立。

  “大師兄過獎了。”張師叔喜笑顏開,問道,“大師兄怎麼在此?”

  青袍人笑道:“是師尊讓我來接你們兩個。”說著,他看向沐晚,眼裡掩不住的驚訝,“就是這個娃娃?咦,清玉師叔不是說是個女童嗎?唔,這都煉氣三層了!”

  “說來話長。容稍後再稟報。”張師叔側身對沐晚說道,“小晚,這是師尊座下的大弟子,你要喚‘陽師伯’。”

  新鮮出爐的陽師伯聞言,甚是意外——這樣的稱呼就很有講究了。論常理,沐晚應當也是稱他一聲“陽師叔”。而如果是張師弟的子侄後輩,則喚他“陽師伯”也沒錯。

  沐晚當即退後半步,正式行了一個道禮,尊道:“陽師伯。”

  這禮行的不錯。陽師伯笑道:“有你師叔在,我這個師伯若還送養氣丹之類的當見面禮,就顯得太不上心了。”說著,目光掃過沐晚腰間的儲物袋,手裡便多了一隻中階儲物袋,“這一隻送給師侄玩吧。”

  “弟子謝過師伯。”沐晚雙手接過。

  陽師伯看了看天色說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兒。山腳有一個休息點,我們先去休息點再聊。”

  張師叔點頭稱是。

  “走吧。”陽師叔瞅著他,戲謔的笑道,“來之前,師尊特意吩咐過了,一定要按照清玉師叔的要求,不許用我飛劍載你們過絕魔山脈。”

  張師叔撫額。

  傍晚時分,三人到達山腳的休息點。

  休息點設在一道潺潺的溪流邊。這裡的時節顯然和山外完全不同。這會兒,溪邊的花叢裡百花怒放,蝶兒飛舞,映著晚霞,簡直美得跟夢境一般。

  張師叔放眼看過後,指著溪邊,笑道:“小晚,你先去那邊玩耍。我與你陽師伯有話要說。”

  “是。”沐晚轉身去了溪邊。

  “你小子教的不錯啊。”陽師伯摸著下巴,疑惑的問道,“先前我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會帶新人?短短的幾個月,就讓一個四靈根從先天期進級到煉氣三層?”

  張師叔選了不遠處一個平緩的青草坡,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大師兄,我們先去那邊坐下。”

  陽師伯點頭。

  兩人並排走了過去,面對殘陽,撩袍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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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2 12:18 AM

  第58章 張師叔游說

  沐晚在溪邊洗了一把臉,從懷裡掏出新得的中品儲物袋把玩。她手裡已經有了一隻中品儲物袋。那是從虯髯修士那裡繳獲的戰利品。只可惜,那是一套子母袋裡的母袋,所以,還來不及細細查看,就被她扔進了空間的儲物間裡。早上的時候,她又再次聯系了空間,還是處於失聯狀態中。

  歎了一口氣,她低頭細看儲物袋。這只儲物袋從外形上完全不同於那只母袋。它和凡人界的荷包很相象,全新的,巴掌大,火紅色,皮料子。不過,她看不出來是什麼皮子。

  用靈力打開它,沐晚“滋”的倒吸一口冷氣:足足有五十方的空間!比那只母袋足足大了一倍!除此之外,裡頭還有十塊各色靈石,十瓶養靈丹和十瓶回神丹。

  陽師伯出手好闊綽哦!

  沐晚隨意取出一瓶養靈丹,打開紅色的瓶蓋。

  咦,居然沒有丹香外逸!她不解的倒出一粒查驗。

  沒錯,是淡棕色的圓藥丸兒。

  用舌尖舔了一下,一絲濃郁的桂花味兒立時從舌尖層層漾開。沐晚的一雙眸子“噌”的被點亮了——丹香內斂,丹體渾圓,味正且濃。天啦,這一瓶裡頭的都是上品丹!

  一直以來,她服用的都是中品養靈丹和中品回神丹。

  抑制住心中的喜悅,她一一打開其餘的九瓶查驗,皆是上品丹!

  不同的丹藥,上品丹和中品丹之間的差別是不盡相同的。以養靈丹為例,兩品丹的差別僅在於丹效——上品丹是中品丹的三倍;而在丹質方面,上品丹與中品丹相差不大。

  而回神丹又略有不同:上品回神丹的藥效是中品丹的五倍;丹質也是略勝一籌。

  同時,張師叔也解釋過,凡人界裡靈氣稀薄,直接影響到丹品的高低。而在凡人界三年,他先前准備的存貨早就消耗殆盡。現在手裡頭的全是在流雲觀裡煉的新貨,一爐丹裡,上品率不到一成。中品率占六成多,其餘的全是下品丹。

  所以,他自己也用的是中品丹。

  逛了一趟散修坊市後,沐晚已經很知足了:在坊市裡,所售的養靈丹和回神丹,以及辟穀丹,九成五以上的,都是下品丹。中品丹已經甚是稀少。至於上品丹……她逛完了丹藥區,也不曾見到一丸!

  而現在……沐晚輕撫手中的儲物袋,回望山坡上並肩齊坐的師叔與師伯。

  兩位師長披著火紅的晚霞,促膝而談。山風輕輕吹過,兩人的衣袂在風中滴溜溜的打著轉兒。

  心裡暖洋洋的,沐晚收回目光,也在溪邊盤腿而坐,不知不覺中,兩只嘴角高高翹起——這一世,她沐晚不再是孤苦伶仃的失母稚女。她有師叔祖,有師叔,還有師伯……她是太一宗的弟子!宗門強大,師長親厚,而她仙途可期!

  姐驕傲,姐自豪!姐當更努力!

  閉上雙眼,沐晚壓下心中的豪情,斂神打坐,運功修行。

  山坡上,張師叔大致道出自己頓悟,從而導致沐晚被靈氣灌頂的經過,說道:“先前測試有誤,後來我又重新給小晚測試過。她其實是五靈根。不過,她在劍道上有過人的天分,現在已經練完十三劍,並修出了劍氣。而且,她自學陣法,已經是初級陣法師了。”接著,他又道出了上午的事情。

  陽師伯聽完,不由抬眸看向溪邊。看到那道瘦小的背影,他微微頜首,贊道:“不錯,確實是福緣厚重的好孩子,難怪能入得清玉師叔的法眼。”

  張師叔連忙補充道:“大師兄,你別看她小小年紀,可懂事了。連清玉師叔都誇她早慧。還有,她很能吃苦,又勤奮好學……”

  陽師伯側過頭來,瞅著他但笑不語。

  張師叔一時大窘,撓頭打住。

  “小逸,你變了好多。若是換在以前,你可說不出這樣的話來。”陽師伯笑道,“還記得你以前是什麼樣子的嗎?”

  張師叔搖頭,亦是輕笑:“兩耳不聞俗事,只顧埋頭修行。唔,好象還有人背後稱我是‘修煉狂’,對吧?”

  陽師伯點頭:“師尊為此甚是頭疼。恰逢你要去歷練,師尊特意托了門子,將你送到清玉師叔那一隊裡。清玉師叔是出了名的嚴厲公正,做事認真。哈哈,清玉師叔威武,不負師尊重望,完全治好了你的宅病!哦,還有,清玉師叔上門拜訪過師尊,回去後就閉關了。他讓我轉告你,這一次歷練,他給你的評定是‘優’。另外,你的這次任務,他已經掛在任務堂的總壇裡。你回去之後,只管直接去總壇交任務就是。我也去看過了,清玉師叔出手很大方,給你的任務獎勵是兩塊上品靈石和一千點貢獻值。任務剛掛出去時,在總壇裡熱鬧了好幾天呢。”

  張師叔顯然沒有抓住重點,瞪大眼睛輕呼:“啊,清玉師叔閉關了?那小晚怎麼辦?”

  “怎麼了?”陽師伯甚是不解。

  於是,張師叔托盤道出先前的打算。

  陽師伯聽完,倒吸一口冷氣:“進內門?並且還是上劍道峰?你小子……真敢想!”劍道峰的那幫瘋子,可是全內門出了名的鼻孔朝天。他們怎麼可能看得上區區的偽靈根!

  張師叔哂笑,打拱:“大師兄,幫幫小弟,一起在師尊面前美言幾句嘍。”如果清玉師叔那邊靠不上,那麼只能懇請師尊出面了。而大師兄在師尊面前素來說得上話。

  “滋——”陽師伯又抬眸看向溪邊的小人兒,頭疼。輕輕挑起一邊眉毛,他換了個話題:“咦,你用了什麼法門,幫小丫頭遮住身形,裝成小子?”

  大師兄委婉的回絕了。

  張師叔好不沮喪!有氣沒力的如實道來:“哦,我在一處洞府裡找到了一顆藍碧璽靈珠。我拿來無用,在凡人界裡帶著個小丫頭,也不便於行走,所以,就給了小晚。”

  見他這副熊樣,陽師伯既好氣來,又好笑,一掌當頭劈下,打在他的肩膀上,“啪”的脆響:“你小子,師尊面前豈能信口開河?是好是歹,我總得親眼見證一二啊。”

  “是是是……”張師叔連連點頭,笑嘻嘻的揉著發麻的肩膀。

  “不許跟小丫頭點破!”

  “不會,絕對不會!”

  目的達到了,張師叔神清氣爽的跳了起來:“大師兄稍坐,小弟去布陣紮營。”

  陽師伯揮揮手:“去吧。”

  休息點裡就他們仨。是以,地方任選。張師叔選了一處地勢平坦的背風地段,布下小八門九星陣。因為多了一個人,他圈的地方也幾乎大了一倍。

  很快,陣法布好了。

  他屁癲屁癲的小跑過來請人。

  陽師伯瞥了一眼溪邊。

  張師叔也看了一眼,笑道:“哦,小晚很用功的,正在練功呢。反正這裡又沒別人,就不要打斷她好了。”

  “練功?”陽師伯很是意外,放出神識一掃,果然是在練功。他扭頭看了看身邊的師弟,長長的“哦”了一句,接連道了兩句“難怪”。

  “難怪什麼?”張師叔不解的追問道。

  “難怪你小子對她印象那麼好。”陽師伯挑眉,“這叫物以類聚。說起來,小丫頭比你還要瘋狂!至少,你還不至於在絕靈陣裡練功。”

  “非也非也。”張師叔哈哈大笑,“大師兄,我進了陣,馬上就會練功。”

  陽師伯狐疑的瞅著他。

  “大師兄,不妨也一試。”張師叔故意賣了一個關子,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同時還不忘見縫插針的給沐晚刷一下好感值,湊上來,壓低聲音說道,“與我無關,這是小晚最先發現的哦。老實說,換作是別人,我絕不會告訴他。真的!”

  說著,他半推半拉的將人帶進了陣裡。

  “試試吧,就試一個大周天!”

  從儲物袋裡掏出那只綠綾圓坐墊,鋪到地上,他獻寶似的請大師兄坐上去:“這也是小晚送給我的。嘖嘖,女娃娃家的,就是心細。將來大師兄開府收徒了,不妨也收個女弟子。”

  陽師伯很是受用,卻佯怒的瞪了他一眼,撩袍坐上去,哼哼:“我且看你小子在搗什麼鬼!”他年長近二十歲。張師叔也可以說是他一手帶大的。一直以來,他待張師叔亦兄亦父,親厚得很。而張師叔雖然素來視他為長兄,恭敬有加,但一心沉迷於修行,幾十年來也鮮有如此貼心之舉。所以,就是看在這個坐墊上,他也樂意勉為其難的陪他胡鬧一次。

  說著,他雙眼微合,沉下心來,催動功法。

  張師叔見了,撩起前袍,席地而坐,靜靜的等待著。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工夫,陽師伯睜開了眼睛,輕“咦”了一聲,滿臉的難以置信:“怎麼可能!”

  他是築基十層的修為。若不是一心想要完美結丹,他早十年就是金丹真人了。所以,他走一個大周天的時間比張師叔要短得多。同時,他的神識也敏銳得多。

  剛剛一個周天下來,不用神識內視,他立刻便意識到體內的靈氣量雖然減少了兩成多,但是,靈氣明顯變得精純一些了。

  僅僅是一個周天而已,竟然比得上他平時苦修一整天!

  簡直是匪夷所思!

  張師叔撫掌輕笑:“在小丫頭身邊,就是這麼可能!”接著,他扳著手指頭數了起來,“認識小丫頭不到三天,我第一次入定!一個月之後,頓悟!昨天晚上,托小丫頭的福,我又入定了一次。”說著,他甚是惋惜的歎了一口氣,“小丫頭很有想法,本身又福運厚長。如果不是她的火靈根真心差,不好修丹道,又或者,她在劍道上的天賦差一些,我都會請師尊將她留在我們青木峰。”

  陽師伯眼波一閃,又閉上眼睛,淡然的說道:“休息點不比宗門,莫讓小丫頭在外面久呆。”

  “哦,知道了。”張師叔知道自家大師兄謹言,所以也沒指望他能一時三刻的就透出什麼口風來,聳聳肩,起身去外面找人。

  而沐晚那邊仍然在運功。她發現絕魔山脈裡真的是鍛煉人的好地方。

  首先,有絕靈陣的壓制,功法運行甚是困難。體內靈氣運轉得好不滯緩。但也正因為如此,她才比平時內視得更清楚些。這兩天,慢慢的對比著功法口訣,幾個大周天走下來,她對功法的理解又更透徹些了。功法也運轉得更嫻熟。

  其次,就是前面已經提到過的靈氣變化。靈氣不但會變得更精純,而且總量的增加也是平時練功的數倍!

  要是山裡頭沒有妖獸環伺,屬高危地帶的話,她真想留在這裡紮紮實實的修煉一段時間。

  張師叔沐浴著桔紅色的夕陽,信步踱到她背後。見她練得正投入,他禁不住抿嘴輕笑。

  小丫頭不能和大師兄同日而語。她走一個大周天起碼得兩個時辰以上!

  抬頭看了看天色,他索性就在旁邊另找了一塊幹淨的地兒,打坐運功。

  沐晚走完一個大周天,睜開眼睛一看,又是繁星滿天,夜靜風清時。

  “走,去陣裡。”身後傳來張師叔的聲音。

  她嚇了一大跳,彈跳起來:“是。”

  眼前,飛快的閃過一角月白色的袍角。稍後,不遠處傳來“當”的一聲鍾鳴。

  呀,不是幻覺!剛剛真的是師叔。

  她使勁甩甩頭,趕緊跟入陣裡。

  陽師伯坐著張師叔的坐墊,張師叔在他身後側席地而坐。兩人都閉著眼睛,面上一樣的古井無波。

  沐晚行了一禮,在兩人身後找了個空位,也席地而坐,接著練功。

  又走了一個大周天,體內的靈氣幾乎耗盡。

  沐晚略加思索,取出一粒上品養靈丹服下——如果服用中品丹的話,貌似兩粒尤不足,三粒則有餘。很不劃算哦。

  藥效槓槓的!丹藥化開,不出兩息,體內的靈氣全部回滿!

  嘿嘿,省下一粒中品丹。某人得意的笑了一個,又開始新的大周天。

  殊不知,前面,陽師伯眼睫毛輕顫,嘴角微微扯起,露出一絲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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