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文飄過峰 -【一品仙嬌】《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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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2 12:18 AM

  第59章 一齊進級

  走了一個大周天。倦意悄然襲上心頭。這是進入絕魔山脈以來,頭次有了睡意。沐晚睜開眼睛,看了看天色。

  天邊一片黧黑。約摸還有半個時辰才天亮。

  前面,張師叔跟陽師伯兩個都靜坐如山。

  沐晚掩嘴打了個呵欠,從儲物袋裡取出一支清香,估算著時間,掐去一半兒,暗中運氣,指尖凝出一點豆大的火苗,點上清香。然後,她又取出一條薄錦被和一隻圓枕,在陣法的角落裡,右手二指捏著清香,合衣躺下。

  頭剛挨著枕頭,她便陷入了無盡的黑甜之中。

  當天邊現出第一縷亮光時,她也剛好被指尖的清香燙醒——當然,她現在的身體堅實度堪比法器,小小的一點香火根本就傷不著她,僅是起個提醒作用罷了。

  沐晚翻身爬起,捏熄清香,整理被褥枕頭,重新收回儲物袋裡,又開始新的打坐。

  小睡一場,精神大好。再加上,絕魔山脈也一樣,天亮之時,靈氣最為濃鬱,是以,這一個大周天耗時又減少了半刻鍾。

  待再次睜開眼睛時,她發現陣法已經被收了。而張師叔和陽師伯正在立在溪邊閒聊。

  她取出辟穀丹服下,走過去,抱拳行禮:“陽師伯,早。師叔,早。”

  兩人皆微微頜首,算是回禮。

  陽師伯背負著雙手,垂眸看著她,淡笑道:“小晚,今天我們預計要趕到山頂,你准備好了嗎?”

  “是。弟子准備好了。”沐晚小小的心疼了一把還未有捂熱的上品丹——唉,修為不夠,丹藥湊。不知道今天要耗費多少上品丹了!

  陽師伯點頭:“走吧。”話音剛落,張師叔便手執小銅鏡,搶先沖了出去。

  這小子!看來是步法大有長進了!陽師伯呵呵一笑,縱身追了上去。

  須臾,兩人飛掠出十餘丈。

  沐晚哪裡還敢磨蹭,全力催動“逍遙八步”,狂追不捨。

  張師叔是成心顯擺,而陽師伯則有心考校,是以,他們倆,一個是築基五層,一個是築基十層,在前面你追我趕,跑得飛快。

  這下,可苦了沐晚!全力以赴的結果是,不到一刻鍾,她體內的靈氣便耗了個精光。半個時辰之後,神識也消耗到警戒狀態。

  於是,某人被累成狗的同時,不得不將上品丹當糖豆吃。

  還好,剛過正午,陽師伯便喊停了兩人之間的比賽。

  “不錯。小逸,你現在的步法不比我這個單靈根當年差。”他拍著張師叔的肩膀,甚是愉悅的說道,“這一趟歷練,你所獲甚豐。”

  張師叔嘿嘿一笑,甩了一把熱汗,轉身回望。

  十幾息過後,小路的拐彎處,沐晚大汗淋淋的跑了過來。

  “撲哧,撲哧——”她喘得厲害。隔著二十幾丈遠,就能聽到她那破風箱般的呼吸聲。

  陽師伯禁不住贊道:“小丫頭,真心不錯。”

  先前,聽師弟講述剛開始時,小丫頭是如何死扛著,在後面緊跟不捨的情形,他還開玩笑的插了一句:“太誇張了吧,明明是個粉團似的奶娃娃,硬被你說成了小狼崽。”

  然而,現在,他信了。

  “保持住這股子心氣勁兒,指不定還真能成為劍修呢。”

  張師叔聞言,大喜,正要發問確定一下,他家大師兄已經袍袖一甩,轉身飄然而去,留給他一個瀟灑的背影。

  哈,八字寫成了一撇!

  沖沐晚做了一個“跟上”的手勢,他樂悠悠的追了上去。

  沐晚……腦袋又象被針紮一般的疼了起來!她趕緊吞下一粒上品回神丹。

  第二座山比第一座山起碼高了百來丈。他們卻只用了大半天的時間便爬上了山頂。

  到了休息點,沐晚累得連手指頭都不想動一下。

  可是,三人之中,就她輩份最小。咬了咬牙根,她強打著精神給張師叔張羅陣石。

  第二座山的山頂是一大片綠茵茵的草地,中間零星的開著一些各色的野花。都是同一個品種,每一朵有酒盅那麼大,不多不少,剛好是八瓣花瓣。這會兒,太陽偏西。它們卻象剛睡醒一般,在落日的餘暉裡,陸續的競相綻放,隨著山風,枝葉輕搖,翩然起舞。

  美則美矣……就是草地裡石頭稀少。沐晚好不容易才湊齊十塊拳頭大小的石塊,給張師叔送過去。

  待布陣完畢,陽師伯看到她跟個泥猴一樣,狼狽不堪,忍不住問道:“小晚,你還沒學過去塵術吧?”昨晚練了一晚,他隱約捕捉到了突破的機緣。從小丫頭那兒得了這莫大的好處,他有心還她一個因果。

  沐晚搖頭。

  “唔,這裡沒有水源。我傳你去塵術。”說罷,陽師伯右手輕抬,一道紅光嗖的鑽進了她的眉心。

  剎那間,沐晚感覺到腦海裡多了一道法訣。她飛快的凝神細看,正是去塵術。

  “弟子謝過師伯。”

  陽師伯擺擺手,呵呵笑道:“這道法術是我傳給你師叔的。法不輕傳,是以,如果沒有得到我的允許,他不能擅自傳給你。今後,你也一樣哦。”

  沐晚微愣。這是……解釋!

  張師叔則在一旁滿臉嫌棄的催促道:“還愣著做甚?找個地方,趕緊練習去呀!髒死了!”

  “是。”沐晚飛快的行了一禮,跑到了休息點的另一邊。

  她老早就注意到張師叔有這一類保持清潔的法術了,但師叔一直沒有要傳給她的意向。是以,她想其中肯定有原因。果然如此。

  不過,貌似在人情世故方面,陽師伯要甩師叔好幾條大街哦。

  甩了甩頭,熄掉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她服下一粒上品養靈丹,待靈力回滿之後,才照著法訣開始練習“去塵術”。

  這是一個火系小法術。右手依葫蘆畫瓢的捏了道法訣,指著自己的道袍,心念一動,她輕喝道:“去!”

  唔,身上的衣袍立馬就光鮮亮麗,跟新的一樣。雖說她現在洗衣服的技術大大提高,但洗出來的衣服哪有這般幹淨!

  衣服是幹淨了。身上還髒著呢。於是,她如法炮製,接連往身上扔了三個去塵術。就這樣,她好象剛梳洗過一樣,纖塵不染,幹乾爽爽的。

  倒是挺方便的。只是,一點放鬆的感覺都沒有。條件許可的話,姐還是喜歡泡澡。

  接下來的日子,她的日常又變回了最初的狀態——白天趕路,晚上修行。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陽師伯加入的緣故,這一路上,除了偶爾碰到過往的修士,再沒有出過“月娘”一類的妖蛾子。就連那位背負銀色巨斧的金丹前輩也沒有再露過面。

  張師叔也就金丹前輩的事跟陽師伯討論過。結果,陽師伯否定了他的猜測——其一,清玉師叔交割了任務後,連洞府都沒有回,便直接拜訪師尊,親自解釋緣由;其二,清玉師叔回去後,當天就宣佈閉關了;還有就是,如果清玉師叔有暗中請人護送的話,肯定會告訴師尊的。那樣,師尊也不會派他這個大弟子過來了。

  “應該是巧合吧。”陽師伯如是說。

  如此過了半個來月,三人登上了最後一座山峰的山頂。

  原來山脈的另一邊也是山!只不過那些都是低矮的小山包。一眼望不到頭,高低起伏,連綿不斷。千裡無人煙。

  沐晚仰起頭問道:“師叔,這便是修真界嗎?好多的山包包。”

  張師叔點頭:“這裡叫千裡荒丘,是如意城的轄區。”

  陽師伯走了過來,說道:“小逸,如意城裡有宗門的駐點,進城之後,我們先去駐點裡休整兩天,再接著趕路也不遲。”

  張師叔搖了搖頭:“清玉師叔有約法三章。這一路上,我和小晚要麼借宿人家或道觀,要麼就是露營。”

  “這樣啊。”陽師伯不由眉尖輕皺,“如意城裡沒有道觀。城裡龍蛇雜處,復雜得很,不好借宿。且城裡實行宵禁,天黑之後,任何人禁止外出。所以,我們只能在城外尋地方宿營。這樣的話,明天我們倒不需急著在天黑之前進城。”

  也只能如此。張師叔點頭贊成。

  然而,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第二天下午,他們三個剛走出絕魔山脈,事情陡然生變!

  那一剎那,沐晚只覺得濃鬱的靈氣當面撲來。與此同時,身上像是猛然卸下了千斤的重擔,先是全身的骨頭從頭到腳,“辟裡啪啦”的挨個兒響個遍,緊接著,丹田裡也“啪”的發出一聲脆響。煉氣三層的禁錮應聲碎成了渣渣。一股澎湃的精純靈氣噴然而出。

  老天,這是……進級了!

  進級來得如此猛烈,以至於,她只是“啊”的大叫一聲,便不得不就地打坐,趕緊催動《四象五行訣》煉氣四層的功法。

  陽師伯甚是意外。然而,他還來不及做出反應,站在他右側的師弟也喜道:“我也進級了!”說著,他一邊撩起前袍坐下,一邊飛快的解釋道,“大師兄,我突破在即。請大師兄幫我護法。”

  混蛋,這裡是突破的地兒嗎?你們好歹也堅持到前面的休息點哈。陽師伯撫額。說時遲,那時快,他耳朵一動,敏銳的聽到自己的丹田裡也發出一道極其輕微的破裂聲。

  難道……他難以置信的斂神內視——無量天尊,築基十層的禁錮竟然裂開了一道半指長的細縫兒!

  如果不是追求圓滿結丹,他十年前就已經是金丹真人了。十年來,他苦修不已。然而,自一年前起,好象進入了瓶頸狀態,無論他怎麼努力,修為像是被焊住了一般,不得寸進。他也曾下山遊歷,尋找過機緣。結果,在外頭閒逛不到半年,反而沒來由的變得心情更加焦躁不安。沒辦法,他只得打道回府,繼續苦修。師尊見狀,派了他這一趟差事,說是調劑調劑。不想,他卻意外的尋到了突破的機緣——半個月來,他體內增加的那一絲靈氣好比是最後一根稻草,終於壓倒了他丹田裡築基十層的修為禁錮。

  好在凝結金丹非一時之功。眼下,禁錮才裂開一道小縫兒,離真正的突破之時,少則半年,多則一兩年。不然,這回他們仨鐵定是玩大發了。

  深吸一口氣,壓下滿腔的激動之情,他選了個地兒坐下,靜靜的替二人護法。

  築基期修士的突破不比煉氣期,是以,他估計著,沐晚最多是三個時辰就能突破。而張逸塵大約要到後半夜去了。所以,為了安全起見,他取出一套小無相陣布下。

  小無相陣是集攻、防於一體的高級陣。全套陣法由三個陣盤、三十二面陣旗組成。這已經是築基期的修士能使用的最強攻防陣法。如果不是陣法師,就是金丹大圓滿的修士沒有個三兩時辰,也不能強行破陣。

  結果又出乎他的意料。

  他足足等了三個時辰,沐晚仍然還在突破!

  怎麼可能!難道小丫頭碰到麻煩了?他皺著眉頭,凝神細看。

  小丫頭臉上汗流如注,頭上蒸氣騰升,顯然正處於突破的緊要關頭。是以,他不敢貿然用神識查探,只能密切注視,靜觀其變。

  等啊等……三更剛過,竟是張逸塵率先睜開了眼睛。

  飛快的往身上砸了好幾個去塵術,把自己裡裡外外都收拾幹淨俐落了,他迫不及待的看向沐晚,緊張的問道:“大師兄,小晚還沒有突破嗎?”

  陽師伯的眉心皺成了一個深深的“川”字,盯著那道被水蒸汽籠住的小小身影,憂心忡忡的說道:“她保持這個狀態已經將近一個時辰了。我擔心持續的高溫,會灼毀她的根基。”

  這時,張師叔透過白色的水霧,也看到了那張漲得通紅的小臉,著急的問道:“那怎麼辦?”

  “你瞭解她的功法嗎?”

  張師叔老老實實的搖頭,心中大恨——又是功法的緣故!他之前雖然曾產生過好好過問一下小晚的功法的念頭,然而,後來由於他忙於分離靈氣,這事便不了了之。

  陽師伯卻誤會了,揉著眉心說道:“清玉師叔賜下的功法錯不了。可能是小丫頭一時練岔了。我們都不熟悉她的功法,唯今之計,只能死等了。”

  要真是清玉師叔賜下的功法就好了……張師叔雙手抱頭,追悔莫及,連成功進級築基六層的喜悅一掃而光。

  要是小晚有個什麼閃失,他肯定不能原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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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2 11:19 PM

  第60章 連進兩級

  陽師伯所料不錯。沐晚那邊確實是功法出了問題!

  剛開始時,一切進展得很順利。

  煉氣四層本來是打通雙腿的太陰脾經。而她通過練習“逍遙八步”提前打通經脈。是以,她以為只要引著靈氣走一個大周天即可。

  不想,一個大周天走下來,靈氣基本上沒有損耗,依然澎湃有力,“呼”的沖進丹田裡。

  “砰”的一聲,剛剛凝成的煉氣四層的禁錮被撞得支離破碎。

  於是,舊的還沒消耗掉,更多的新靈氣又井噴。

  我……暈哦。她不得不牽引著這些靈氣,硬著頭皮強走大周天。

  孰料,一連走了三個大周天,靈氣卻越來越暴戾,所到之處,無不血肉模糊,鮮血如注。

  沐晚漸漸力不從心。她體內的靈氣漸漸鬆散起來。丹田、經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膨脹。

  再這樣下去,遲早扛不住!

  情急之下,沐晚催動起《四象五行訣》煉氣五層的功法。

  這一下,有如破堤洩洪,靈氣洶湧而入,不出一刻鍾便將足少腎經打通。

  險情稍減。

  可是,靈氣依舊氣勢如虹。

  沐晚一咬牙,將靈氣引入足厥陰肝經——打通足太陰脾經後,她長了個心眼,忙裡偷閒,抓住點滴時間,將煉氣六層的功法也翻譯了出來。

  又一經脈,通!

  至此,她的足三陰經全部打通。

  但是,靈氣還是沖勁十足,在丹田裡安分不下來。

  這下慘了!煉氣第七層的功法還沒來得及翻譯。而眼下的情形,也容不得她臨陣磨槍。

  怎麼辦!

  眼見著靈氣又呈暴戾化的趨勢,沐晚深吸一口氣,暗道:拼了!

  前世,她做了多年的藥罐子,平時沒少紮銀針。正所謂,久病成醫。對於經絡一說,她也略有涉獵。比如說,她知道人體有八脈之說。在靈氣灌頂的時候,她已經打通了其中的兩條,任、督二脈。

  現在既然不知第七層的功法,且靈氣過盛,就去打通其它六脈吧!

  這其實是兵行險招。她也深知稍有不慎便會走火入魔。但是,她更清楚的認識到,如果不將靈氣消耗掉,最終卻只有一個“死”字——靈氣爆體而亡。

  兩害相權,取其輕者也。

  餘下的六脈之中,沐晚最熟悉的是陰、陽蹺脈。蹺,即輕健蹺捷也。前世,她病榻纏綿,身虛體弱。替她行針的醫女,便告訴她早晚推拿這兩條脈絡,有明目健身之效。她試過,效果很不錯,便一直堅持了下來。

  沒有猶豫,沐晚首先將靈氣引進了陽蹺脈。

  它始於足側,終於腦部的風池穴,幾乎貫穿全身,比足三陰經中的任何一條都要長得多。好在,它途經的要穴,與之前打通的經脈是相通共用的。是以,只用了一個多時辰,她便打通了陽蹺脈。

  小心翼翼的走了一個大周天,貌似無恙!

  沐晚竊喜,一鼓作氣將陰蹺脈也打通。

  就在這時,只聽到識海裡發出轟隆隆的聲音,有如雷動。

  沐晚連忙聚集識海。

  呀,識海拓寬了足足一成!裡頭通亮!

  聯想之前打通任督二脈之後,眉心之後才生出識海。沐晚立悟——原來打通八脈,於識海大有益處!

  如果照以前的說話,是姐的心境又提升了……可是,姐之前一直忙著打通經脈,明明什麼領悟也沒有!

  貌似心境一說,有點兒牽強附會哦……好吧,現在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

  乘著靈氣尚有餘力,沐晚馬不停蹄的將之引向帶脈。

  之所以選擇這一處,主要是因為靈氣損耗大半,而餘下的四脈之中,帶脈最短,所經的要穴,她隱約還記得……其餘三脈真的記不清了。

  當然,此時,她若強行壓制,也勉強能平定丹田裡的靈氣暴動。只是這樣做……呃,好浪費的說!某人光是想想,就覺得心疼。

  呃,富貴險中求。師叔不是常將“修行本是逆天行事”、“不走尋常路”之類的話掛在嘴邊嗎?

  姐姑且一試!

  某人冷不丁的發現:原來姐骨子裡也藏著個賭徒!

  到了這個時候,沐晚的神識已經消耗近三分之二。如果不是剛剛識海突然擴張,又多生出一成神識,她也只能選擇放棄——因為多餘的靈氣沒有被消耗掉的話,她還得費神去壓制呢。

  強打起精神,她將靈氣導出丹田,引向腰間。

  帶脈如其名,有如一根腰帶盤於腰間。這是它的獨特之處。其餘的經脈皆是上下走向,唯有它是橫向環腰而行的。

  因為記得不是很清楚,沐晚一邊運氣,一邊凝神內視。好吧,其實相當於邊走邊找路。

  也幸虧此時靈氣威力大不如前,不然非走岔氣不可。換句話說,她簡直就是在作死。

  天尊保佑!跌跌撞撞,居然真的讓她給打通了帶脈!

  靈氣終於完全被馴服。

  沐晚凝神,運氣走大周天。

  唔,運氣速度比以前快了一倍還不止。但是,架不住猛的新打通了數條經脈,再加之,後面的三脈完全是她自行打通的,完全沒有功法的指引,是以,升級後的第一個大周天,她走得非常小心,也異常艱苦。

  不過,也不是全然無法可循。有任督二脈的例子擺在那兒,同理可循,她將三脈也照樣加進了大周天裡。

  走完一個大周天,耗時近兩個時辰。

  這次進級之後,她的丹田裡沒有再單獨的湧出一股木靈氣。因為剛剛走大周天的時候,五色靈氣中的木靈氣便自動彌散開來,悄然無息的治好了丹田與經脈內的傷。血塊、廢渣與清理出來的各種雜質混在一起,通過肌膚,滲了出去。

  除此之外,還有驚喜哦——因為外面的靈氣很濃鬱,行走大周天時,體內的靈氣不但沒有損耗,而且還能明顯的增加一絲。

  這便是修真界!沐晚大喜。

  再鞏固一次!

  第二個大周天,耗時一個半時辰。

  差不多就是這樣了。以後,隨著嫻熟度的增加,大周天的時間會略有縮短,但也不會有質的變化。除非靈氣速度能大幅度提升。而靈氣速度大幅度提升,意味著修為又進了一級……

  沐晚滿意的睜開眼睛。

  呃,好刺眼的陽光。

  艷陽當空,竟然已到正午!

  與此同時,沖天的臭味如期而至。

  沐晚已經習慣了。別過臉去,避開強光,她忙不迭的往身上甩去塵術。

  呃,身上的“泥殼”是從未有過的厚……一連用了五次去塵術,某人總算現了肉色。

  不遠處,傳來張師叔壓抑的輕笑。

  好不尷尬!

  沐晚紅著臉,用兩眼的餘光往笑聲的方向飛快的瞥了一眼。二十余步開外的一處樹蔭下,陽師伯如沐春風,負手而立。身側,張師叔感覺到了她的目光,連忙別過臉去,握拳清咳一聲。

  下次突破,姐一定要事先找個沒人的地方!

  沐晚低頭往身上打去塵術。結果,她捏著法訣,半道上石化了——天,起碼長高了半尺!

  現在,她的身高比尋常八九歲的女孩兒也矮不了多少。

  小身板跟豆芽菜似的,又高又瘦!

  她下意識的伸手去摸頭頂的道髻。它歪歪扭扭的垂掛在腦袋瓜子後面。剛一碰到它,總個兒便散了。長發象黑緞子一樣飄落下來,長及後腰。

  沐晚低下頭,一邊麻利的重新在頭頂挽了個道髻,一邊快步走向樹蔭下麵。

  “弟子見過師伯、師叔。”她恭敬的行了道禮。不用說,進級的時候,兩位師長肯定是在一旁幫她護法。

  “煉氣五層!”陽師伯笑道,“怪不得你用了差不多一天一夜,原來是連進兩級。”

  張師叔卻關切的上下打量著她,眉眼間泛起一道薄紗般的憂慮:“大師兄,小晚會不會進級太快了些?你看,她現在的身量明顯超過了她的骨齡。”

  進級快,不是好事嗎?沐晚一頭霧水,茫然的抬頭看著他們倆。這時,她才赫然發現自己已經差不多有張師叔齊胸高了。

  對面,張師叔還在說:“大師兄,你不覺得小晚也太瘦了些嗎?跟竹竿成了精似的。”

  呃,師叔您老人家能不能別這麼坦率,好不好……某“竹竿”真的很難為情。不過,想到自己年“僅”六歲,她費了點定力才沒打碎臉上的茫然。

  好在,陽師伯及時出聲,替她解了圍:“眼下相差也不是很大,暫且無妨。”頓了頓,他認真的對她說道,“小晚,以你的資質,不可能進級如此神速。我修為有限,也看不出緣由來。也許只有清玉師叔才能替你解惑。但是,欲速則不達,這一點是肯定的。煉氣期本是打基礎的階段,而你又年幼。如果過早築基的話,根基不穩,對你以後的仙途沒有半點好處。所以,小晚,以後你不妨多練練法術、劍術和步法。暫時先不要急著進級,每天只練一個時辰的功法就行了。”

  原來如此。沐晚懂了。兩位師長都是真心替她的將來著想,才有此擔憂。因此,她甚是感激,躬身又行了一個道禮:“是,弟子遵命。”

  修真之人,誰不是心切切的想著盡快提高修為。沒想到眼前這個六歲的小娃娃真的聽進去了,陽師伯很是意外,禁不住伸手輕撫她的頭頂,連聲說道:“好,很好。”

  兩人已經安然無恙的走出絕魔山脈。他也該回去向師尊復命。伸手示意張師叔單獨說話,他背負著雙手,快步向前走去。

  張師叔跟了過去。

  沐晚見狀,本份的轉過身去,伸出雙手低頭細看。這次進級之後,她的皮膚又變得細致白嫩了一些。一雙小手跟蔥白似的,嫩得能掐出水來。然而,這僅是表像罷了。事實上,這一雙手比尋常的法器可要強橫得多。她試著用手指去戳身邊的樹幹。兩人合抱的老樹幹在她的纖纖玉指底下,跟豆腐沒有什麼區別。稍一用力,整根手指便無聲無息的全部沒入樹幹之中。

  姐的手指頭與桃木劍有得一比啦。

  沐晚挑眉,酷酷的收回手指。

  接著,她又用神識聯系了空間和香香。兩者仍然是處於失聯狀態。

  搞什麼呀,還聯系不上!她忍不住用斂神內視丹田。

  先前光顧著打通經脈,她不曾細看碧玉珠子的情形。這會兒,凝神一細看,她險些驚呼出口。

  珠子變樣兒了!

  首先,它的色兒變了。以前它通體墨綠,而現在卻變成了藍綠色。

  其次,它的形狀也變了。珠子長短沒變,但中間變粗了許多,由先前的桶狀,變成了近圓狀。

  還有,珠子以前是靜立在木靈根的旁邊。而現在,它卻立在金靈根上面,滴溜溜的自轉。

  咦,金靈根更透亮了,也明顯比以前變大了一些,不再象個突起的小包!上面原來有兩道細小的裂縫,現在也沒有了!

  沐晚心喜,連忙看向五行靈氣。果不其然,五氣之中,金靈氣雖然還是最細的,但是已然變粗了一倍有餘,金燦燦的,好不耀眼。

  再看其它靈根。它們大小並沒有什麼變化,不過,也都比先前變得透亮了一些,只是不如金靈根這般明顯。

  看來功法也起了作用。而金靈根變化最大,主要是因為之前她把那塊黑色的小疙瘩扔進了空間裡。

  真的是金靈晶哈。某人忍不住貪心了一把:天地分五行。既然有金靈晶,想必水靈晶、土靈晶、火靈晶和木靈晶也是有的。要是將它們集齊,統統收進空間裡……

  另一邊。陽師伯將張師叔引到數十步開外,立住。

  “小逸,你修為大有長進,已今非昔比,我沒有什麼不放心的。准備即刻回去向師尊復命。”

  張師叔擰眉:“大師兄,你的氣息好象有些不穩……”

  陽師伯笑道:“是好事。”

  張師叔愣了一下,旋即意會過來,喜氣洋洋的抱拳要賀喜。

  然而,陽師伯卻一把握住他的雙手,攔了下來:“你我師兄弟間,何須這些繁文縟節。你眼力不錯,小丫頭確實福運厚長。我也沾了她不少福氣。只怕區區一個去塵術還不了她的因果。再說,象這等被天道看重的弟子,也不該扔到外門天生地養。回去之後,我定會如實向師尊稟報。”

  “多謝大師兄。”張師叔臉上的笑容多得都快擠不下了。

  陽師伯擺手,回首看著樹蔭下的小人兒,也是從心底裡笑了出來:“不用謝。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小丫頭也值得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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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2 11:20 PM

  第61章 如意城

  送走陽師伯,張師叔並沒有急著帶沐晚趕路,而是選擇在山腳的休息點紮營。

  “你我都剛剛進級,當以鞏固境界為先。”布好小八門九星陣後,他如是解釋道。

  沐晚禁不住笑逐顏開,抱拳行禮:“弟子恭賀師叔,修為再上一層樓。”

  張師叔笑著取出一枚玉簡,遞給她:“這是你陽師伯臨走之前托我轉贈給你的。他是單火靈根。這裡面刻錄了一些他自創的小法術,你拿去練習吧。”

  “啊,太好了!謝謝。”沐晚喜出望外,雙手接過來,迫不及待的貼到額頭上查閱起來。

  張師叔微微頜首,自去運功鞏固境界。

  玉簡的頭一句便是“火靈氣乃正義之氣,可避邪驅魔”。沐晚又飛速的瀏覽了一下後文,發現這裡面還摻有陽師伯早年的一些修行心得。

  之前,清玉師叔祖也有記錄修行心得的習慣。將自己平時靈光一現,偶爾冒出來的想法記錄下來,不失為一個修行的好辦法。沐晚見賢思齊,有心效仿之。象她這一次進級之時,就有很多體會可以記錄下來。只可惜,現在手邊沒有空白玉簡,也沒有筆墨。以後一定補記!

  除了二十餘條心得,玉簡裡還有十個火系法術。第一個就是去塵術。

  原來去塵術是陽師伯自創的。怪不得張師叔不能私自傳授。

  接下來是火球術。不過,和張師叔先前傳給她的火球術不同。陽師伯的火球術同時至少可以發出兩枚以上的火球。

  呀,英雄所見略同!

  之前,她也改進了火球術,同時可以發出三枚火球。

  不過,仔細拜讀了陽師叔的火球術以後,她陷入深思之中。

  兩者火球術皆脫胎於單火球術,但各有所長,不過,總的來說,陽師伯的更勝一籌。

  怎樣取長補短呢……

  想著想著,倦意漸漸籠了上來,沐晚扛不住,竟然頭一歪,雙手緊握玉簡,軟軟的倒在地上,睡得甚是香甜。

  張師叔睜開眼睛,探身過來,伸出二指輕輕壓在她的右手腕上,替她把脈。

  是真的累了。想到在絕魔山脈裡小傢伙每晚手執半截清香,只睡半個時辰,抓緊一點一滴的時間苦修的情形,他歎了一口氣,伸手一彈,隔空輕點沐晚的睡穴,又閉上眼睛,繼續打坐——煉氣期的修士和凡人一樣,每天也要睡覺的。不過,到了中後期,每天的睡眠時間漸減。等進入築基期,修士就用不著天天睡覺了,只要隔三岔五的打個小盹即可。而金丹期以上的高階修士,常常經年累月的閉關,期間不要吃喝也無需睡覺。

  六個時辰之後,睡穴自解。

  沐晚飽睡醒來,天剛亮。

  手指動了動,感覺到手中的玉簡,她連忙翻身爬起,在心裡直呼“可惜”。一不小心睡了那麼久,什麼也沒有做成。

  收好玉簡,她盤腿打坐,開始練功。

  這一次,功法更加純熟了些。不過,也用了將近一個半時辰才走完一個大周天。

  收功之前,她又忍不住瞄了一眼碧玉珠子。它仍然懸於金靈根之上,勻速自轉著。

  空間和香香還是失聯ing。

  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她暗自嘀咕了一句,睜開眼睛。

  張師叔已經收好陣法,面對著朝陽,負手而立。他又換了一件灰色長袍。晨風中,袍角獵獵。

  “師叔,早。”沐晚走上前,行禮。

  “嗯。”張師叔回過頭來,點頭說道,“走吧。”

  沐晚不由瞪大了眼睛——師叔終於捨得將那圈小鬍子刮掉了。臉上精瘦精瘦的,有稜有角,看上去,他比不但變年輕了些,而且更有陽剛之氣。不過,只需再看一眼,就不難發現他的雙目炯炯有神,精光內斂,哪裡還有一絲半點少年兒郎的青澀。

  “怎麼了?”

  沐晚笑道:“師叔的鬍子沒了,跟十八九歲的大哥哥一樣年輕了。”

  “少貧嘴。”張師叔樂了,解釋道,“與鬍子無關,是因為修為提升了的緣故。”

  接下來,他詳細的解說了一翻。

  總的來說,修士的面相、年齡與他的修為有直接的關系。如果修為高過骨齡,修士就顯年輕。修為落後骨齡,修士就會漸顯老態。修為落後的越多,則越顯老。

  以他本人為例。築基期修士的天壽最長可達兩百歲。他現在年近七旬,差不多是天壽的三分之一,相當於凡人的壯年。但他的修為卻是築基六層,是典型的修為高過骨齡,所以,他的面相就顯年輕,看上去不過十八九歲的樣子。不過,這已經是極限了。因為他是十八歲那年築基的。

  沐晚一聽,忍不住自動對號入座:“煉氣期的天壽是百歲,弟子……”

  張師叔搖頭,打斷道:“這就是你陽師伯要你莫再急於提升修為的原因。”

  未成年的修士又是另外一種情形。如果修為高過骨齡,身體就會加速生長。沐晚現在就是修為高過骨齡太多,所以,在短短的幾個時辰之內,她的身量就拔高了半尺!

  “以後,你每走一個周天,身體都會長高一點點。一天兩天的,變化不明顯,但是,我觀你的生長速度,以一天一個周天為例,一個月下來,你能長高小半寸。”張師叔頓了頓,說道,“小晚,不能再快了,不然,你的身體會扛不住的。還有,如果你在十二歲之前築基的話,築基之時,因為修為而拔高的身量會被強行抹掉。之後,你的身體就會停止發育,在很長一段時間以內都會是孩童模樣。但是,修為一旦滯後骨齡,面相也照樣會變老。怪模怪樣倒是其次,主要是保持小孩子的身量,修為也會大打折扣。”

  “很長一段時間以內?”沐晚顯然沒有抓住重點。

  張師叔點頭:“只有晉級化虛期的時候,修士才有機會重塑一次肉身”

  這是什麼意思!

  腦海裡立刻冒出一個鶴骨雞膚、白發蒼蒼的小孩兒模樣來,某人立刻小臉兒發白,全身的寒毛倒立,連連擺手:“不,弟子才不要變成那副鬼樣子。”

  小傢伙,你的關注點在哪裡!張師叔撫額,暗道:果然大師兄說得沒錯,這藥不能下得太猛。

  於是,他連忙寬慰道:“小晚,你也不用太擔心。越到後面,進級越難。而且,築基哪是那麼容易的事?以你五靈根的資質,應該做不到十二歲之前築基。”

  哦,言之有理。只是,這話聽上去怎麼怪怪的。沐晚撓頭……

  待她回過神來,張師叔已經走遠了。

  因為緊挨著絕魔山脈,相比起來,那裡更適合妖獸生存。是以,千裡荒丘基本上是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師叔侄兩個朝著如意城的方向,一路飛奔。

  可能是打通了腿部三條經脈的緣故,進級之後,沐晚的速度比先前差不多提高了一倍。她自己都感到很意外。

  不過,張師叔比較淡定,告訴她,修為達到練氣五層,就可以學習禦劍飛行了。宗門沒有制式飛劍,需自備。等到了如意城,帶她去坊市逛一逛,挑把飛劍。

  沐晚聽了,好不嚮往!腳下越發的有力。

  剛過正午,兩人便穿過中心地帶,到達荒丘另一側的邊緣地帶。這時,終於碰到了一小隊修士。

  他們一共三個人,都頭碰著頭的趴在地上,奮力揮舞著一柄尺長的小玉鋤,像是在挖掘什麼。

  他們很是認真。沐晚跟著張師叔,在隔他們十來丈的地方飛掠而過。三人竟毫不知情。

  張師叔腳下不停,回過頭,見沐晚張著嘴,難得露出滿臉驚疑的樣子,便解說道:“荒丘裡出產一種靈蟲,叫做七星沙蟲,是一味鎮痛的靈藥。他們就是在挖那個。”

  其實,他誤會了。

  沐晚之所以滿臉驚疑,是因為她發現自己竟然一眼就看出了這三名修士的修為。

  兩個煉氣七層,一個煉氣九層。

  個個修為都比她高!

  怎麼可能看得出來呀!

  沐晚難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沒錯,還是兩個煉氣七層,一個煉氣九層。

  奇了怪了!

  她輕聲求證實:“師叔,他們都是什麼修為?”

  張師叔瞄了一眼,報出了他們的修為。和她看到的一模一樣。

  “小晚,你該不是想找他們打架吧?”張師叔略作遲疑,問道。想當年,他煉氣期那會兒,每每進級之後,都是迫不及待的去找同峰的師兄弟們打一架。一來是想試試自己的身手;二來是顯擺新學到的法術。為此,他沒少挨師尊的罰。現在想起來,他覺得當年之舉幼稚得很。不好,很不好。

  沐晚搖頭:“弟子只是好奇而已。”好好的打什麼架?姐看上去有那麼推崇武力嗎?

  張師叔不知道腦補了些什麼,“哦”了一聲後,又補充了一句:“七星沙蟲善遁地,很難捕捉。”

  可是,沐晚這會兒有點走神了。她在想:為什麼他們的修為明明比我高,而我卻能看出他們的修為來?

  進級後新增的特異功能嗎?

  可是,我還是看不出師叔的修為。

  也有可能是那三個修士的問題……

  唔,等多碰到幾個修士就知道答案了。

  大約半個時辰之後,他們終於走出了千裡荒丘。面前現出蔥蔥鬱鬱的一片大森林。

  據張師叔說,如意城就在這片森林之中。

  可是,沐晚放眼四望,根本就找不到任何林間小道。

  “森林裡有妖獸。大多是些低階妖獸。城裡的低階修士經常組成小隊,到森林裡獵殺妖獸。”

  張師叔說著,從儲物袋裡取出一卷發黃的羊皮地圖,攤開。辨別方位後,他對著地圖,很快就找到了森林的入口。

  入口在正坤位,在兩棵一人合抱的老槐樹之間,橫臥著一塊很不顯然的灰白長石條。它大約有一尺高,兩尺來長。正中有一個兩寸見方的黑窟窿。

  張師叔接連將兩塊靈石塞進黑窟窿裡。

  石條上靈光一閃,旋即,從它裡面發出一連串“吱悠吱悠”的響聲。

  然後,令沐晚目瞪口呆的事情發生了——橫在他們跟前的石條緩慢的自動陷進黑黝黝的泥地裡。當它下沉到與地面持平的時候,森林裡漸漸現出一條三尺來寬的林間小道。

  明明這一帶沒有陣法波動!

  “跨過去,不要踩到石條。”張師叔率先跨了過去。

  沐晚甩甩頭,也跨過了石條。

  張師叔一邊走,一邊向她科普:“如意城是私人領地。一般的,私人領地,都在邊界設有入口,收取靈石。各個地方收的靈石不徑相同,如意城是不分老幼,一人一塊靈石。總共有八個入口,這只是其中的一個。”

  沐晚問道:“師叔,這裡設的是什麼高級陣法?弟子怎麼看不出陣法波動?”

  張師叔輕笑:“看不出陣法波動,也有可能是根本就沒有陣法呀。”

  “對哦。可是……”

  “那叫機關術,屬於‘器’的範疇。”

  原來如此。沐晚恍然大悟。大道三千,修真界裡無奇不有,她知道的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因為如意城裡實行宵禁,所以,張師叔的安排是:今天晚上先在城外的森林裡露營一宿。明天清晨再進城。如意城是修真界裡的邊境小城,除了坊市,也沒有什麼好逛的。他們上午逛一逛坊市,不管買沒買到飛劍,都在正午的時候離開如意城,繼續趕路。

  “宗門在城裡設有駐點。每個駐點都設有直接回宗門的傳送陣。宗門弟子憑身份玉牌,可以在駐點免費住宿。不過,啟動傳送陣,是要耗費靈石的。所費的靈石,得自備。”

  沐晚眼界大開,暗自稱奇。

  往裡走了百來裡,他們到了如意城的西門。

  初一眼,沐晚大跌眼鏡——木石構建的兩層城樓,不過三丈高,呈青灰色。兩人高的圓拱形城門之上,懸有一塊朱漆黑匾,上面四平八穩的寫著“西門”。

  好吧,不拿陳關渡那樣的凡人界裡有名的雄關來比較。此城樓甚至還不如黑水城的。

  然而,沐晚再看第二眼,發現城樓之上貌似有陣法波動。

  雙指抵在眉心處,她凝神細看。果然,整座城樓都籠罩在陣法之中。

  什麼陣法?

  抱歉!陣上疊陣,陣中有陣……姐陣法素養有限,一時半會的真心看不明白。

  某人為自己剛剛的無知小小的紅了一把臉——修真界果然不是凡人界能比的。

  城門口沒有守門。外面有一塊十來丈見方的空地。此時太陽還沒有偏西,天色尚早,是以,空地上只有他們師叔侄兩個。

  “今晚我們就在這裡落腳。”張師叔朝著東邊的一角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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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2 11:21 PM

  第62章 拍賣會(上)

  空地之上也有陣法波動。

  “城門前的空地,是專門辟出來,給過往的人露宿用的,有陣法保護,尋常妖獸不能靠近。”張師叔說著,取出了小八門九星陣的陣盤與陣旗幾步遠的城樓牆根下散落有一些碎石。沐晚不等吩咐,從中選了十塊拳頭大的,拿回來充當陣石。

  布好陣後,師叔侄兩個在陣裡各忙各的——張師叔依舊是鞏固修為;沐晚則又拿出玉簡貼在額頭上,仔細研讀,尋思著如何改進她的火球術。

  時間悄然而逝。

  太陽偏西之後,不少修士陸續的從城裡出來,在空地上布陣宿營。

  裡頭有不少人彼此間熟稔得很。打招呼、喝酒聊天……空地上漸漸熱鬧起來。

  沐晚忍不住睜開眼睛,四處打量著。

  很快,她發現,煉氣期以內,不論修為是否比她高,她都能一眼看出對方的修為。

  而空地上有近百名修士,她只看出了七十多人的修為。還有二十來人,和張師叔一樣,靈力內斂,顯然是築基期以上的修士,但她卻看不出他們的修為。

  想了想,她推測道:陽蹺脈司眼瞼開合,有濡養眼目之效。也許是因為打通了陽蹺脈的緣故。

  如此,又證實了,打通經脈對修行大有裨益。只可惜,她對人體經絡所知不全。

  看來有必要尋張全身的經絡圖來。在凡人界,認經辨脈是醫者的基本功之一。想必在修真界,也不難尋出一張經絡圖來。

  亥時正,“咚——咚——咚——”,從城裡傳來三道鍾聲。厚實的朱漆城門“吱呀”一聲,自動關上。同時,橫匾上的“西門”兩個字熠熠生輝,桔黃色的柔光籠罩住整塊空地。

  人們各自搭了陣法,絕大多數的都安頓下來。不過,城門下,還有兩人在下棋,旁邊有三人圍觀。

  兩位師長的忠告在前,沐晚不敢再熬夜苦修,遂收了玉簡,取出被褥枕頭睡覺。

  次日卯時,鍾響三下,城門大開。空地上,有一些人早就收了陣法,等候在城門之前。待城門打開,他們便蜂擁而入。

  此時,天方亮。正是練功時間。待沐晚走完一個大周天,張師叔才收了陣法。

  走之前,他袍袖輕甩,將地上的陣石盡數掃回到城樓的牆根下,這才帶著沐晚進城。

  此時,空地上的人已經走了一大半兒。城樓的牆根下又堆了很多碎石。

  沐晚明白了:原來這些碎石本來就是給露營的人准備的陣石。

  麻雀雖小,但五髒俱城。如意城雖然只是一座邊境小城,但也分為東南西北中五個區域。中間是城主府。城裡有三個修真小家族,分別占據了東區、南區和北區裡近一半的地盤。西區是坊市。坊市的周圍酒家客捨眾多,散修們大多混跡其間。

  師叔侄兩個的目標很明確,進城之後,直奔坊市。

  出乎沐晚意料的是,在坊市裡,她看到了凡人的身影。在店鋪裡忙碌的夥計,十有八九是凡人。

  她甚是不解,問過張師叔,才知道:和凡人一樣,大多數的修士也會聯姻生子,繁衍子孫。不過,修士將聯姻稱為“雙修”。在修真界,一個家族如果同時擁有十名煉氣期以上的修士,就能稱為“修真家族”。只有接連五代以上都出過築基期修士的修真家族,才能稱之為“修真世家”。

  修士所出的子女,資質不一,有的甚至會是沒有靈根的凡人。一般的,無論是修真家族,還是修真世家,待凡人子弟成年之後,都會將之遣出家族聚居地。

  不過,這些凡人子弟也有機緣會育出有靈根的後代。因此,財大氣粗,資源豐厚的家族,會辟出“凡人村”之類的地方安置他們,定期到村裡為幼兒測驗靈根。一旦測出靈根,則福澤全家。一家人都能搬回家族,重上族譜。

  而一些小家族財力有限,便只能打發一點靈石,任其自生自滅。在修真界裡,凡人的日子甚是艱苦。而這些凡人子弟等於是被逐出家族,不可能無怨無恨。況且,小家族能擁有多少資源?是以,他們的後代裡若是出了有靈根的子弟,鮮有人會認祖歸宗——資質好的通常都是投入修真門派;一些資質差的,反正回到家族,也得不到重視,還不如當個散修,至少能落個逍遙自在。

  正說著,沐晚注意到坊市裡有不少十來歲的凡人孩童在派發“寶單”。

  “師叔,什麼是寶單?”

  張師叔笑道:“我們的運氣不錯,今天剛好有場小型拍賣會。寶單便是拍賣會裡即將拍賣的貨品名錄。”

  正說著,一個衣著襤褸的男孩走到他面前,雙手呈上一張寶單:“拍賣會還有一刻鍾開場,恭請仙長大駕光臨。”

  沐晚也得了一張。她飛快的掃了一眼,一列一樣,上面總共羅列了十二樣貨物。其中剛好有一柄叫做祥雲的飛劍。所有的貨物都只簡單的列了名目,並無品階等方面的詳細說明。

  張師叔沖她使了個眼色。兩人快步閃進附近一條僻靜的小巷子裡。

  “把這個斗篷披上。”張師叔遞過一件黑綢帶帽斗篷,“拍賣會裡什麼人都有。這是修真界最常見的黑風斗篷,穿上後可以遮掩身形、容貌,改變聲音。”

  還有這等裝備。沐晚又長了見識,抖開一看,有些為難——這件斗篷好長哦。臨時改短,時間來不及了。

  張師叔又取出另一件同樣的黑風斗篷,見狀,一邊披掛,一邊說道:“無妨,它能根據穿戴者的身量,自行變化長短大小。”

  好神奇!沐晚兩眼亮晶晶的,連忙披上。果然,斗篷一上身,非常合身。

  張師叔系好斗篷,戴上帽子,說道:“緊跟著我,不要走丟了。”聲音低沉喑啞,和平時裡完全不同。同時,一層黑霧籠了上來,他的身形變得模糊不清,竟然是男是女、胖瘦高矮都識別不出來。

  沐晚也戴上帽子:“是。”當即被自己嚇了一大跳:呀,這聲音……嘎崩脆!

  她好奇的低頭往自個兒身上瞅——咦,姐身上怎麼沒有黑霧?

  張師叔不解的問道:“怎麼了?”

  咦,張師叔的聲音變了哦,變成了老奶奶的聲音。

  她如實以對。

  呃,她的聲音也變了,又尖又利,跟銀勺刮過瓷盤一般。

  汗!還能更難聽點嗎?

  “你自己是看不到的。你現在看上去和我一樣,也是一團黑霧。”

  沐晚摸頭,仰起小臉笑道:“是哦。不然,怎麼看外面的情形?”

  這回換成了小娃娃的聲音,奶聲奶氣的,令人無語。

  坊市裡專門的拍賣場。地方很好找:首先,拍賣場是全坊市裡最大的店面。店門口立有一根丈二黃桿,上面挑著一面紅色的三角旌旗,上面繡著“拍賣”兩個金閃閃的大字;其次,坊市裡多了很多身上籠著黑霧的人影,陸續向一個方向匯集。所以,即使是不識字,也只要跟著黑霧人群走就是了。

  拍賣場的門口左各各立著兩個煉氣一層的修士。他們也是夥計打扮。進去的修士們交給他們一塊靈石,他們便會返回一塊巴掌大的朱漆木牌。

  輪到張師叔時,他一回交上兩塊靈石,指著緊跟在後頭的沐晚,說道:“一起的。有包廂嗎?”

  嘻嘻。這回師叔的聲音比在絕魔山脈裡碰到的月娘還要嫵媚三分。

  盡管當不得真,周邊的目光還是被這聲音刷刷的吸引過來了。

  那名發放木牌的夥計甚至雙頰飛紅:“有的。小號的包廂每間還有多加一塊中品靈石。”

  張師叔好不惱火,但又發作不得,只得在心底裡罵了一句“該死的斗篷”,悻悻的塞過去一塊中品靈石。

  黑霧之中,一隻指節分明的年輕男子之手飛快閃過。

  聚攏來的目光立馬就散了。

  沐晚挑眉:原來只要一出斗篷,就會現出真實身形。

  夥計雙手奉上一塊金色木牌。

  金色木牌有兩面,背面是“拍賣場”三個金字,正面則標著包廂號。張師叔飛快的接過來,在斗篷裡掃了一眼,上面寫著“地字三號”。

  走進大門,便看到一張繡屏。大紅的錦鍛上繡著深紅色的萬字紋。正中用金色繡出了拍賣場的方位圖。

  按照方位圖,師叔侄兩個跨上一邊的回廊,很快就找到了地字三號包廂。

  包廂很小,就擺了一方幾兩太師椅,都用的是上好的黃梨木。方幾上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

  張師叔在左邊的椅子上坐了,指著右邊的那張,示意沐晚坐下。穿上斗篷後,聲音時男時女,他惱火得很,不想說話。

  “是。”沐晚強忍住笑意,走過去坐好。這回,她換上了低沉的男子聲音。

  包廂的正前方是鑲著一整塊水晶的窗子,足足有四尺見方。透過水晶窗,能清楚的看到拍賣場裡的情形。

  拍賣會場呈半圓形,高達兩丈。

  半圓形的淡藍色屋頂上嵌著兩圈,共十六顆拳頭大的夜明珠。大廳之中還立有四根一人合抱的金色祥雲柱。每根柱子上各嵌著四盞貝殼型的青銅燈。每一盞燈中也放著一顆拳頭大的夜明珠。

  夜明珠的光線很柔和。整個大廳被照得通亮,卻又不至於炫目。

  會場的最外圍是半圈亮晃晃的水晶窗。不過,透過窗戶看不清包廂裡的情形。

  再往裡,分成四塊,擺了足足五圈黃梨木高背椅。沐晚只是掃一眼,便知道總共有一百二十個位置。所有的椅子都正對著當中的半月型高臺擺著。

  那個大紅的高臺,直徑丈許,高三尺有餘,背面擺著一架巨大的鳳穿牡丹紫檀屏風。地上鋪著大紅地毯,應該在中間摻了一些金線。在夜明珠的照耀下,金光點點,顯得更加富麗堂皇。

  現在拍賣會還沒開始,高臺上空無一人。

  沐晚看得咋舌——前世,她十二歲時曾參加過一次魏府的百花會。魏老太君正好是花朝節那天的生辰。魏首輔每年花朝節都要為其母舉辦百花會,廣邀京官家眷。那一年,魏老太君七十大壽。是以,魏府下了大本錢,將整個會場佈置得花團錦繡,富貴逼人。宴會的情形被與會者們津津樂道了小半年。她就是在參加了那一次宴會以後,才鐵了心要嫁進魏府。然而,與眼前這個被師叔稱為“小型拍賣會”的會場相比,那次百花會根本就不足掛齒。

  怪不得世人皆說神仙好!

  坐在這樣的會場裡,再憶起前世的所謂爭鬥,她只覺得好可笑。

  這時,包廂的門被打開了。一個身著青色短打的男童端著一隻黑漆圓盤走了進來。他看上去不過十一二歲,只有先天運氣期修為。

  圓盤裡有兩只青花瓷蓋碗。奉上茶後,他拿著圓盤,退到一步,說道:“還缺什麼,兩位前輩盡管吩咐。小子就候在門口。”說完,他躬身退了出去,順手帶上門。

  青花蓋碗胎薄如紙,圖案古樸。沐晚忍不住端起來把玩。揭開茶蓋,清香裊裊。碗中逸出淡淡的靈氣。

  茶湯呈金色,十來片銀針似的茶葉靜靜的懸於水中。

  “這是……”她不由愣住了。她也是出身富貴人家,兩世為人,卻從未見過如此好茶。

  “銀針靈茶。”張師叔也端起來,用碗蓋撩開茶葉,喝了一口,“是常見的一種靈茶,有提神健身之效。”

  沐晚聞言,捧著茶碗,淺嘗一口。茶水和著靈氣滑入喉舌,唇齒留香,立時渾身暖意融融,整個人精神為之一振。

  好吧,喝了這碗茶,她前世喝過的那些所謂絕世名茶全都入不得口,只能倒了喂狗。

  垂眸賞玩著手裡的茶碗,她忍不住在心裡暗自感歎。從凡人界來,她的眼界實在是太低,跟個土包子似的。

  窗外,隨著人數增多,會場裡漸漸熱鬧起來。

  大概坐了八成位置後,一個青袍中年美須男子走上了高臺。

  他抱拳向台下致敬,朗聲宣佈:“諸位,本次拍賣會,正式開始。”

  會場頓時安靜下來。

  “今天來了不少新朋友。小老兒自我介紹一下。小老兒姓陳,人稱‘美須公’是也。此場是小老兒在本賣場主持的第三百零九場拍賣會。小老兒感謝各位新老朋友的惠顧。在開拍之前,請容小老兒依照流程,先跟各位新老朋友嘮叨幾句賣場須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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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2 11:21 PM

  第63章 拍賣會(下)

  美須公講完拍賣規則之後,“啪啪啪”,擊掌三下。從屏風後面走出一位紫色宮裝美人。她身上沒有靈氣波動,是個凡人。

  手裡捧著一隻尺長的白玉盒子,宮裝美人在高臺正前方盈盈站定。

  美須公上前,一隻手輕輕按住玉盒蓋,環視場下,大聲宣佈:“今天的第一件拍品,百年份火靈芝一整株。”說完,他猛的將蓋子掀開。

  淡紅色的火靈氣象薄煙一樣,自盒子裡四下散開。一株紅艷艷的火靈芝完整的呈現在人們面前。

  沐晚大吃一驚:咦,這是火靈芝,怎麼長得不象靈芝,倒是很象鐵蘭?

  稍微不同的是,鐵蘭的葉子是墨綠色的。而玉盒之中的火靈芝僅有兩片葉子,且通體血紅。

  美人抱著玉盒沿半月形的台邊來回走了一遭,又回到正中站好。

  檯子下麵,嗡嗡作響。人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啪!”

  “肅靜!”美須公蓋上玉盒,仍然是一隻手壓在玉盒蓋上,高聲說道,“兩百年火靈芝一整株,底價一千下品靈石,每次加價不得少於十塊下品靈石,現在開拍!”

  話音剛落,地字區第三排有個黑影站了起來,喊道:“一千零一十塊下品靈石!”

  他的後面立馬有人舉手:“一千零二十塊下品靈石!”

  “一千零三十塊下品靈石!”

  ……

  各種怪異的競價聲一聲蓋過一聲。不一會兒就加到了一千一百塊下品靈石。

  張師叔沒有吭聲。

  沐晚只知道凡人界裡的靈芝,對修真界的火靈芝一無所知,因此,也無意摻和。

  這時,天字一號的水晶窗亮了。

  一個清脆的女聲說道:“兩千下品靈石。”

  場上立馬安靜了。

  美須公見狀,環顧場下,大聲叫價:“天字一號的朋友出價兩千下品靈石。諸位,還有誰想加價?有沒有?”

  想來大家都被天字一號的豪舉鎮住了,沒人吭聲。

  美須公從天字區開始,指個四個區域,挨個問了一遍。

  還是沒人吭聲。

  他又看向後面,對著包廂區問了一次。

  會場裡依舊無人搭理他。

  於是,他用手按住玉盒,高聲叫道:“兩千下品靈石,一次!”

  “兩千下品靈石,兩次!”

  “兩千下品靈石,三次!”

  從美人手裡抱過玉盒,雙手舉過頭,他對著天字一號窗子宣佈:“好!天字一號包廂的朋友,本場第一件拍品,百年份火靈芝一整株,是你的了!”

  這時,他猛的打住,像是在側耳細聽什麼。片刻之後,他又一次環顧場下,更大聲的喊道:“恭喜天字一號包廂的朋友拍得本場的第一件拍品。同時,天字一號包廂的朋友獲得本賣場的第一份幸運贈品,中品儲物袋一件。恭喜天字一號包廂的朋友!”

  場下又嘩的一下議論開來。

  沐晚凝神細聽,這才知道原來一個三十方左右的中品儲物袋在鋪子裡要價六十來塊下品靈石。

  “請安靜,本場還剩兩件幸運贈品。都是些什麼寶物呢?對不起,小老兒也不知道。因此,無可奉告。”

  “下面,有請第二件拍品上場。”

  第二件拍品是一瓶,共十粒上品回神丹。底價是一百塊下品靈石,每次加價不少於一塊靈石。

  沐晚也不感興趣——她儲物袋裡還有好幾十粒呢。

  這一回,四區裡的人爭搶得很激烈。而各個包廂至始至終無人參與競價。

  爭了三十幾輪後,最後,這瓶上品回神丹被黃字區第五排的一道黑影以兩百八十塊下品靈石拍走。

  他沒有得到任何幸運贈品。

  ……

  期間,無論是靈藥,還是法器,張師叔一直都沒有吭聲。

  而沐晚感興趣的祥雲飛劍是第十一件拍品,倒數第二個出場。

  飛劍被裝在一個三尺多長的黑色長匣裡,同樣由一個身著紅衣的宮裝美女抱了出來。

  美須公打開長匣子,介紹道:“祥雲飛劍,五行屬性之中品法器。劍上有防禦陣法加持,可抵金丹真人全力一擊。底價兩百塊下品靈石。每次加價不得少於兩塊下品靈石。”

  飛劍是飛行法器,通常都不會開刃,故而無劍鞘。長匣之中,祥雲飛劍呈月白色,長約三尺,劍身寬四寸有餘。金色的劍把上浮雕有祥雲朵朵。劍首系有一根紅色的如意流蘇長劍穗,艷而不俗,煞是好看。

  沐晚看著飛劍,眼神變得熱切起來。

  而張師叔也終於開腔。

  他說道:“中品法器,剛好適用於初學者。你要是喜歡,我拍給你。”

  沐晚搖頭:“弟子是頭一次參加拍賣會,想親自嘗試一下。”其實這只是理由之一。除此之外,她覺得自己一直以來都深受師叔的照拂,且無功不受祿,真的不好意思再讓師叔破費了。

  張師叔輕笑:“三倍底價以內,都可以拍下。”

  “是。”沐晚抬眼看著高臺,瞬間熱血沸騰。

  哇卡卡,看了近一個時辰,終於輪到姐出手了!

  旁觀了十來輪拍賣,她也總結出了一些競價技巧。這會兒磨拳擦掌,躍躍欲試。

  “二百零二塊下品靈石!”地字區有黑影率先出價。

  立馬有人抬價:“二百一十塊下品靈石!”

  ……

  十輪過後,加價到了三百塊下品靈石。同時,競價者也只剩下黃字區和天字區的兩道黑影。最先競價的地字區那位在第六輪競價的時候,就已經放棄了。

  沐晚握拳,按規定輕敲方幾,果斷加入:“四百塊下品靈石。”

  與此同時,天字三號包廂的水晶鏡變亮了。

  場上又安靜了。

  之前的十輪拍賣,基本上也是這種情形,只要包廂裡的客人一競價,場上就會變得鴉雀無聲。

  美須公手按住長匣子,又開吼:“地字三號包廂的朋友出價四百塊下品靈石。諸位,還有誰加價嗎?小老兒再次提醒諸位,還有最後一件幸運贈品沒有送出。而本次拍賣僅餘兩件拍品。拍下這把祥雲飛劍,您將有五成的機會得到最後一件幸運贈品!小老兒再問一次,還有沒有朋友加價?”

  之前爆出了兩件幸運贈品,第一件是一隻中品儲物袋,價值六十來塊下品靈石;第二件是一株三十年份的疾風草,在坊市裡一般賣五十塊下品靈石。

  是以,沐晚聞言,小心肝都揪了起來。此時此刻,她真心覺得臺上那所謂的美須公好聒噪!

  美須公略停,見台下靜悄悄的,又開始指向天字區。

  就在他剛要大聲詢問之前,天字區的那道黑影再次出價:“四百一十塊下品靈石!”

  美須公眼睛一亮,看向沐晚這邊,叫道:“天字區的朋友出價四百一十塊下品靈石!”

  離三倍底價還有很大的加價空間,但是,沐晚卻沒有立刻出聲。

  直到美須公又吼了一通,再次指向天字區,例行發問的時候,她才不緊不慢的加價:“五百塊下品靈石!”按規定,成功拍下後,她還要給拍賣場一成的手續費,所以,這是她最後一次加價。若還是拍不到,那麼,只能說明此物與她無緣,不必強求。

  高臺之上,美須公立刻象點著了爆竹,刷的扭頭看著天字區的那道黑影,叫了起來:“地字三號的朋友加價到五百塊下品靈石!”

  這一回,那道黑影終於不再吭聲了。

  美須公只好又從地字區開始,挨個例行發問。

  問遍全場,又報價三次,確定再無人加價,他才“啪”的合上長匣子,將之雙手舉了起來,熱忱的嚷道:“好!地字三號包廂的朋友,祥雲飛劍是你的了!恭喜地字三號包廂的朋友!”

  拍到了!沐晚懸著的心總算落到了實處。她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

  沒有幸運贈品。緊接著,美須公宣佈最後一件拍品,也是本場的壓軸寶物,一枚不知品種的神秘靈獸蛋。

  當宮裝美人抱著一隻半尺來高的玉匣從屏風後面走出來時,全場的目光都齊刷刷的投了過去。

  沐晚已經有了香香,不能再與第二隻靈獸締結本命契約,是以,對此不感興趣。

  現在,她滿腦子都是在想:是不是會有人將祥雲飛劍送過來呀?怎麼還沒送過來……

  正想著,包廂的門再次被打開了。

  先前奉茶的那名男童引著一名紅衣宮裝美人走了進來。

  沐晚一眼就認出了她,正是剛才在檯子上抱長匣子的那位。

  “小女子見過兩位仙長。”宮裝美人蹲身行過禮,將長匣子放在方幾上,退出了包廂。

  “承惠,五百五十塊下品靈石。”奉茶的男童上前行禮。之前,他雙手捧著空茶盤,一直靜候在一旁。原來他才是負責收靈石的。

  沐晚打開長匣子,祥雲飛劍靜靜的躺在裡頭。

  驗過貨,她袍袖一揮,從儲物袋裡挪移了五百五十塊靈石,隔空整整齊齊的碼在茶盤裡。

  原來那茶盤也是件儲物法器。那麼多的靈石堆在那兒,僅占了茶盤正中心一半的地方。

  奉茶男童清點之後,行過禮,躬身退了出去。

  沐晚抬頭看了一眼場上。有好幾個包廂的水晶窗亮了,場上競價激烈得很。

  不料,張師叔站起身來,說道:“沒什麼好看的,走。”

  看來師叔是真的對這些不感興趣。沐晚飛快的蓋上長匣子,一古腦兒收進儲物袋裡。

  兩人出了拍賣場,立即拐進一條僻靜的小胡同裡,脫去黑風斗篷。沒有停留,他迅速從另一頭出了小胡同,融進往來如織的人群裡。

  此時天時尚早,還不到正午時分。

  張師叔在街邊站定,回頭說道:“小晚,天色還早,你想不想去逛一逛坊市?”

  沐晚看了一下熱鬧的街市,搖頭:“弟子並沒有什麼想買的。趕路要緊。”

  有了前次逛逛坊市的經歷,如果可以選擇的話,她真心不想再與師叔一道逛街——那真不叫逛街,那是上課,好不好!雖然能學到不少東西,但是,師叔每每介紹完,都會在末尾輕飄飄的加一句“這不好”、“那不好”之類的評價,貌似整個坊市裡就沒一樣好的。她眼前的世界整個兒變得灰不溜秋的,這街還怎麼逛得下去?

  再說,正如師叔所言,她親爹又不是天道。哪能次次都淘到寶?

  所以,她還是省省腳力好了。

  張師叔很是意外,暗道:咦,居然還有女修不喜歡逛坊市的?

  看了看前面的四海茶樓,他又說道:“也不急於這一時半會兒。如果你想去逛逛也無妨。半個時辰之後,我在四海茶樓前等你。”好吧,其實是他久不飲靈茶。剛剛在拍賣場喝過那碗靈茶後,他的茶癮犯了。只是,他向來認為喝酒得人多才熱鬧,但是喝茶就得獨自一人,慢慢的品嘗。身邊若多個人,他總覺得再好的靈茶,那味兒也變得不純正了。

  沐晚聽明白了——師叔是想一個人去茶樓喝茶。

  低頭看了自己身上的長袍一眼,她轉了口風:“哦,弟子想起來了。弟子的衣服又短了,弟子要去買兩件新的。”

  她說的全是事實。這次進級之後,她猛的長高了半尺。裡面穿的貼身衣服的袖子、褲腿兒都短了一兩寸。還好,之前在船上,她裁新的長衣長褲時,袖口和褲腿往上卷了一圈。此時只要拆了邊線,將卷上去的袖口與褲腿放下來就行。但是,外面穿的長袍卻猛然短了兩寸多,又已洗得發白,確實該換一換——聽師叔有說過,到了宗門之後,會有制式道袍發放,所以,之前,她原本是打算將就著穿一穿的。

  張師叔滿意的點頭:“行,坊市裡應該有專門賣法袍的鋪子,你去吧。這裡不比凡人界的市集,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是。”

  沐晚也不知道哪兒有賣法袍的鋪子,只得順著街道,一家一家的尋找。

  找了十來家之後,總算讓她找到了一家掛滿各色衣服的店子,大門上掛了一塊金漆木牌,上面寫著“何記衣鋪”。

  沐晚走了進去。裡頭掛著的衣服大多是女子衣裙,樣式以宮裝居多。她忍不住多瞅了幾眼。

  不想,被一位正在挑選衣裙的年輕女修剛好看到。年輕女修仗著煉氣六層的修為,用力“剜”了她一眼。

  沐晚猛的意識過來——她現在是男子裝扮。身上又有藍碧璽靈珠遮掩,是以,在旁人眼中,她就是個半大小子——老往女裝上面瞄,到底是幾個意思哈?

  她轉過身去。對面牆上掛著幾件男袍。正好其中有一件和她身上的舊袍差不多,也是件鑲黑邊的青色道袍。

  於是,她問道:“夥計,這件法袍怎麼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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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2 11:22 PM

  第64章 打劫!

  夥計迎上來,熱忱的說道:“仙長的眼光真好。這件法袍是全部用的火蜘蛛絲織成的,防火性能那是一流的……”

  不就是件道袍麼?有什麼好吹的!沐晚不耐煩的打斷他:“有小一點的嗎?”

  背面,那年輕女修“撲哧”笑出聲來,不屑的嘟囔了一句:“土包子!”

  她的聲音不低。夥計是個沒有修為的凡人也聽得一清二楚。見沐晚眉尖輕煞,夥計連忙陪著笑臉,解釋道:“這件法袍是可以自由收放的。仙長完全能穿。”

  沐晚隱忍不發,繼續問道:“只有這一件嗎?”

  “還有的。”

  “一件要多少靈石?”

  夥計報了價,二十塊靈石——和拍賣場裡不同,坊市裡沒人咬文嚼字的鑽空子。說到靈石,大家都默認是下品靈石。

  沐晚是頭次買法袍,不知道行情。不過,剛剛參加完拍賣會,對比一下,一件法袍還不到一粒上品回神丹的價兒,她覺得不算貴,當即說道:“我要五件。”剛好一百塊靈石。

  “好咧!”夥計立時笑得更甜了。

  貨銀兩訖,沐晚沒有試穿,直接將五件一模一樣的新法袍放進儲物袋裡,揚長而去。

  時間還早得很。她決定去書鋪裡轉轉,看能否買到經絡圖——書鋪裡應該有賣吧?

  恰好對面街上就有一家名叫“書海”的書鋪。

  沐晚徑直穿過街道,走了進去。

  這時,她發現先前的那位年輕女修也跟著穿過了街道。

  是巧合?還是有意跟蹤?沐晚挑眉——區區練氣六層,管她有意還是無意!

  這家書鋪敢號稱“書海”,果然不是瞎吹的。它分為上下兩層。第一層四面依牆擺著十幾個六層的原木大書架,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線裝書,起碼有上千本之多。

  店裡的顧客不少,三三兩兩的站在書架前,即便是交談,也都壓低了聲音。故而,店子裡比剛剛的何記衣鋪還要安靜得多。

  沐晚一跨過尺來高的朱漆門坎,一個夥計就迎了上來。行過禮,他輕聲問道:“仙長,請問是想買書還是買玉簡?要買玉簡的話,請上二樓。”

  沐晚懶得自己去找了,直接問道:“有沒有人體經絡圖?要盡量詳細些的。”

  夥計點頭:“有的。”

  夥計給她尋來的是一本醫用線裝書,書名就叫《穴位經絡圖解》。裡頭有上百幅插圖,詳細的畫出了人體所有的穴位與經脈。

  價錢也不貴,才一塊靈石。

  沐晚很滿意。買了書後,她向夥計打聽,坊市裡有沒有空白陣盤和陣旗賣,哪家的貨最好。

  結果夥計告訴她,全坊市就一家有賣,鋪名叫做“老陣坊”,離這兒也不遠,出門右拐,走上三十來步就到了。

  沐晚跟他道謝。

  夥計甚是激動,熱忱的送她出了店鋪大門。

  沐晚一出店門,便看到那位年輕女修正站在鋪子前的一個貨攤旁。她手裡拿了兩枝紅艷艷的絨花,眼睛卻滴溜溜的老往鋪子這邊偷瞄。

  笨成這樣,也出來盯梢!沐晚佯裝沒有察覺,直接去“老陣坊”買空白陣盤。

  年輕女修見狀,一把扔了絨花,輕手輕腳的跟了上來。

  待沐晚走進“老陣坊”,她又故技重施,蹲在不遠處的一個賣藥草的地攤前,裝模作樣的挑選起來。

  “老陣坊”裡明碼標價,拒絕議價。並且只有低階空白陣盤和陣旗有現貨,十塊靈石一套,買多買少一個價。中階以上,要提前三天預訂。

  沐晚飛快的估算了一下,直接買了五十套。《陣法初成》裡只列會了九個初級陣。她已經練熟了其中的三個。以她前面的成功率來算,有五十套足夠了。

  買完陣盤和陣旗,沐晚沒有直接去四海茶樓,而是不緊不慢的沿著街道閒逛了起來。

  年輕女修依然如影相隨。

  沐晚輕哼一聲,腳跟一轉,閃身拐進了街邊的一條僻靜小巷。

  年輕女修皺了皺眉頭,緊跟不捨。

  小巷不過五尺來寬,往裡走了十來丈,沐晚被一道爬滿青籐的山牆攔住了去路。

  唔,這是一條死胡同。

  這時,年輕女修已經追了上來。

  她的武器是系在腰間的紅綾,紅綾的兩端各系著一把寒光閃閃的三寸長匕首。

  只見她右手一抬,腰間的紅綾便自動解了下來,象靈蛇一樣的纏在她的手臂上。

  “哼哼,小丫頭片子,看你往哪裡跑!”

  沐晚聞言,心中大驚,轉過身來,問道:“你怎麼看得出我是女子?”

  年輕女修得意的甩著一端的匕首:“小丫頭,你身上肯定有遮隱身形的法寶吧?所以才有恃無恐,對吧?哼,今兒個,我就讓你當一回明白鬼!小丫頭,下一輩子你再冒充男子的時候,千萬要記得管好你的眼睛!哪有男修穿著不合身的破袍子進衣鋪時,不先看男袍,卻只看女袍的?沒錯,男修也會買女袍。但是,小丫頭,你看女袍的眼神,清澈明亮,有驚艷,有欣賞,卻唯獨沒有色欲。所以,正是你的眼睛暴露了你的真實性別!”

  原來如此!沐晚心服口服:“道友高見,在下受教了。”

  年輕女修獰笑:“小丫頭,你也是道上的吧?肯定是剛剛才幹了一票大的,對吧?瞧你那財大氣粗的樣兒,真是討人厭!哼哼,我羅玉仙生平最看不慣你這號的……”話音未落,她呼的甩出紅綾,嬌喝道:“去!”

  嗖——,那紅綾象條赤練蛇,惡狠狠的劈面襲來。前面的匕首跟那吐著信子的蛇頭似的,寒光逼人。

  沐晚沒有想到對方話未說完便搶先動手了。暗中罵了一句“該死的”,她側身避開,同時刷的亮出了桃木劍。

  匕首帶著紅綾與她擦肩而過。

  自稱是“羅玉仙”的年輕女修看到桃木劍,眼裡盡是嘲諷。她奮力一振,大喝“金鳳點頭”。那匕首跟通了靈性似的,帶著紅綾調轉回頭,從高處朝著沐晚的天靈穴猛紮下來。

  “白虹貫日!”

  幾乎是同時,女修揚起左手,另一端的匕首帶著紅綾,呼嘯著沖向沐晚的面門。

  上、下兩路同時出擊!

  角度夠刁鑽,只可惜……大姐,你沒吃早飯嗎?這力度太小,軟綿綿的!速度也跟不上,白瞎了那麼威風的兩個招式名兒!

  沐晚往旁踏出一步,舉起桃木劍,側過身子女,果斷劈下。

  “當啷!當啷!”

  紅綾的兩端被一劍劈斷。兩支匕首先後掉到地上。

  糟了,碰上硬茬了!羅玉仙嚇得花容失色,丟了紅綾,轉身就往巷子外面逃去。

  可惜,還是晚了!

  劍柄一轉,沐晚回身揮劍,大喝道:“斬!”

  血線沖出,羅玉仙的頭顱應聲而落,骨碌骨碌,滾到了牆根下面。那無頭的軀幹往前面跑了三步,才撲倒在地。

  沐晚挽了個劍花,提劍上前,用腳尖將屍體翻過來,刷的一劍在丹田上刺了個透明窟窿,這才挑下系在腰間的儲物袋,頭也不回的走出巷子——雖說煉氣期的修士沒有能力奪捨,不過,修真界裡怪事多,為了保險起見,她還是在丹田上補了一劍。

  差不多半個時辰了。沐晚不再閒逛,直接向四海茶樓走去。

  張師叔正好搖著七寶摺扇從茶樓裡出來。

  沐晚快走幾步,上前抱拳行禮:“師叔。”

  張師叔飛快的瞅了她一眼,“啪”的收攏扇子,低聲問道:“你身上的血氣是怎麼一回事?”

  “血氣?”沐晚心中大驚,連忙低頭看去。可是,洗得發白的道袍明明幹幹淨淨的,哪有什麼血氣?

  大街上,人來人往的,不是解說的地兒。

  四海茶樓旁恰好有一條通往角門的過道。張師叔輕聲說道:“跟我來。”袍角揚起,他閃身鑽進了過道裡。

  沐晚連忙跟了過去。

  過道裡靜悄悄的。張師叔用神識掃過,確定沒有人之後,才說道:“我在這裡守著,你去裡面趕緊將外面的袍子換了。其餘的事,等出了城再說。”說完,他轉過身去,面向街道而立。

  “是。”沐晚按下心中的疑問,往裡面緊走了十來步。不能再往前走了。前面是一扇緊閉的朱漆小門。

  她麻利的脫下身上的舊道袍,然後,從儲物袋裡取出一件新法袍,用最快的速度換上。

  法袍果然是收放自如,穿在身上,甚是合身。她將舊袍卷成一團,一把塞進儲物袋裡,這才跑出過道去復命。

  “師叔。”看到師叔的背影,她心裡立時生出陣陣暖意——雖然背不背轉身,對於築基期修士來說,根本就沒有什麼實際意義。不過,師叔的做法,令她覺得很踏實。

  “走。”張師叔聽到背後的呼聲,沒有回頭,直接向外面走去。

  師叔侄兩個直接出了坊市,穿過北區,自北門出了城。

  和西門一樣,北門的外面也是一片大森林。師叔侄兩個在出城的林間小道上全速飛奔,不出半個時辰,便到達了森林的邊緣。

  從這邊看,森林像是罩在一個淡藍色的水晶罩子裡,與外面的世界完全隔離開來。

  沐晚看得分明,罩子上隱約有陣法波動。

  林間小道的盡頭也同樣橫著一塊灰白色的長石條。正中也有一個兩寸見方的黑窟窿。

  沐晚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出城也要收靈石的!

  張師叔接連將兩塊靈石塞進黑窟窿裡。

  不到兩息,淡藍色的水晶罩上靈光一閃,陣法打開。水晶罩轉眼就不見了,好象之前全是幻覺一般。

  外面的世界立現。

  哇,好美!是一個開滿紫色小花的山谷。

  跨過長石條後,沐晚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果然,沒有淡藍色的水晶罩,也沒有鋪著落葉的林間小道,她身後的森林寧靜而幽深,只有灰白色的長石條依舊靜靜的橫臥在雜草叢中。不仔細看的話,很難發現它的存在。

  兩人沒有停留。穿過山谷,沐晚看到了一望無際的大草原。

  “說吧,剛剛在坊市裡發生了什麼事?”張師叔停下來,轉過身,背負著雙手問道。

  沐晚如實的道出了事情的經過。說完,她取出從羅玉仙那裡繳獲的儲物袋,雙手奉上:“這便是她的儲物袋。”

  張師叔看都沒看一眼,點評道:“也是她經驗不足,只高出一個小境界便這般張狂,活該落得如此下場。”頓了頓,語氣一轉,他接著說道,“你也要從中吸取經驗教訓。比如說,她跟你說那麼多的廢話,分明是想分散你的注意力。而你呢?還真傻不拉嘰的聽她囉哩八嗦!碰到這種事,哪有什麼客氣可講的?打得贏,就往死裡打,用最快的速度解決掉。打不贏,就趕緊跑。唔,你之前不是得了一個鎮山印嗎?將鎮山印直接照人臉上砸去,不管砸中,沒砸中,乘機逃跑。另外,人橫死之時,血氣四散。血氣無形無狀,沾在衣袍上後,用去塵訣是消除不了的。所以,得手之後,象在坊市那種人多眼雜的地方,最好先換件幹淨的衣服再出來。”

  沐晚受教,問道:“師叔,是不是弟子修為不夠,所以才看不出血氣?”

  張師叔點頭答道:“是的。要等築基之後,才看得出。如意城是個小地方。築基期以上的修士不多。他們在城裡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一般很少出來行走。你一路上沒被人發現,也正常得很。只是,細節往往決定成敗。修真界有太多在陰溝裡翻船的例子。養成謹小慎微的性子,於仙途只有好處。”

  “是。”沐晚深以為然。

  “還有,繳獲的戰利品都是你的私產,沒必要給任何人看。”張師叔找了塊平坦的地方坐下,說道,“先休息半個時辰。這裡甚是廣闊,練習飛劍,最好不過。”

  沐晚大喜。

  見張師叔又是閉目打坐,她閒來無事,打開羅玉仙的儲物袋,清點戰利品。

  羅玉仙僅比小鬍子老三富裕些。儲物袋也是下品的,裡頭的東西以衣物服飾、胭脂水粉居多,占了儲物袋八成的空間。靈石十九塊;丹藥有三瓶。十來粒辟穀丹,兩粒回神丹,一粒養靈丹,全部都是下品丹;靈符倒是有一大把。三十多張空白符紙,十張低階速行符;有一支棕黃色的符筆,是五行屬性的下品法器;丹砂兩盒。

  貌似是位符修。

  可惜,翻遍儲物袋,她也沒有找到符修方面的書或玉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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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2 11:23 PM

  第65章 禦劍術

  驅動飛劍必須用到禦劍術。在太一宗,無論內門、外門,弟子修為達到煉氣五層後,都可以自行去管事師叔那裡免費借閱禦劍術,自行練習。

  因此之前張師叔已經多次帶沐晚禦劍飛行,所以這次他沒有做動作示範,只是口述了法訣與動作要領。

  修真之人的記憶力上佳,通常是入耳不忘。沐晚道了謝,壓抑住內心的喜悅,從儲物袋裡取出祥雲飛劍。

  按照師叔所說,她右手輕握劍柄,先是往飛劍裡注入五行靈氣。

  祥雲飛劍“嗡嗡”作響,銀白色的劍身微微顫動,五色靈氣順著劍身,極速一淌而過。

  沐晚乘機在劍身上烙下一道神識印記。

  至此,整把劍靈光閃閃,正式被啟動了,成為有主之物。

  接下來,就可以練習禦劍術了。

  手撫祥雲飛劍,沐晚並沒有急著練飛,而是在腦海裡細細的捋了一遍法訣與動作要領。

  待將流程理清之後,她才左手捏了一道劍訣,右手揚起祥雲飛劍,輕喝道:“去!”

  立時,祥雲飛劍脫手飛出,劍身猛然放大三倍,橫劍懸浮在她的面前。

  第一步,出劍,成功了!

  沐晚抿嘴輕笑,閉上眼睛,在心裡默念第二步的口訣:氣沉丹田,抱元守一。

  三息之後,她睜開雙眼,眼底一片清明,縱身輕躍,穩穩的落在尺餘寬的劍身之上。

  這便是第二步,踏劍!

  第三步是禦劍。

  沐晚右手捏成劍指,抬頭挺胸,默念口訣:隨心所欲,禦劍而行!

  “禦!”

  心念一轉,祥雲飛劍嗖的沖天飛起。

  啊啊啊——,這感覺簡直不能再好!

  風在耳邊呼呼作響,一望無垠的大草原成了她腳下的綠毯子。一絲絲淡白色的霧氣自她身邊掠過,卻連她的袍角都挨不著。

  頭頂傳來一聲清亮的鷹啼。一隻麻褐色的草原雕鳴叫著,展開一雙巨翅,朝她俯沖下來。

  罡風立起,撲面襲來

  好大的一隻巨雕!黑色的影子象烏雲似的,當頭籠罩下來。

  沐晚不曾防備,突然受此驚擾,一時間,心神大亂,靈力不繼。

  祥雲飛劍失了靈力,瞬間變回原來大小,劍首向下,一頭掉了下去。

  她“哎呀”一聲,身形一晃,隨著飛劍一道,也自半空直線墜下。

  “三階妖獸!”地面上,張師叔見了,一邊祭出自己的飛劍去接住沐晚,一邊“啪”的打開七寶摺扇,大喝道,“遮天蔽地!”

  七寶摺扇立時放大數倍,飛到空中,變作巨盾,將人牢牢護住。

  那草原雕自知不敵,於半道上生生的拉起身形,巨翅一振,掉頭就逃。

  想跑!門都沒有!

  張師叔斥道:“孽畜,哪裡逃!”

  他右手捏成劍指,振臂一揚:“追風逐月!”

  “噌——”,指端迸出一道奪目的赤色劍氣。

  劍氣如虹,沖天而起,直指草原雕。

  那畜生哪裡躲得掉?“啾——”,半空中傳出慘烈的悲鳴,它被打了個正著,化作一個黑點墜落下來。

  空中雕羽飄零,戰事結束。

  整個過程不到十息。此時,沐晚已經安然無恙,端坐在師叔的飛劍之上。

  師叔的飛劍是有主之物,她無法驅使,只能坐在半空中,袖手旁觀。

  恰好有一根雕羽隨風飄落至眼前。她伸手輕輕接住,一時百感交集——修真界果然危機四伏,須時時警醒,不可掉以輕心;如果不是師叔出手,此刻橫死的便是姐……姐還是太弱了……

  張師叔輕指飛劍。

  飛劍帶著沐晚嗖的飛回,在他面前穩穩降下。

  “小晚,唔,你去那邊把妖雕撿回來。我們今天吃烤肉。”不等沐晚道謝,他神采飛揚的吩咐道。

  吼吼,辟了差不多三年的穀,老子今天終於可以飽餐一頓了!

  沐晚整個人都呆住了——不是說吃東西會有雜質沉於經脈,於修行不利的嗎?

  張師叔快活的解釋道:“妖獸不是凡俗之物,吃了不但沒有雜質沉積,而且對修行大有裨益。品階越高的妖獸,越是大補之物。這是一隻三階的,你吃了很有用。”對於他來說,用處不大,只是充饑、解饞而已。

  原來如此。沐晚也不由喜笑顏開——說實話,辟穀丹寡淡無味,真心不好吃。接連吃了數月,她現在一提起“辟穀丹”三個字,就有點兒反胃。

  “是,弟子遵命。”

  妖雕掉落的地方離這裡大約有二十來裡遠。沐晚心念一動,伸手招回祥雲劍,跳上去,禦劍而行。

  剛剛坐在飛劍上,她已經做過總結。因此相比於第一次禦劍飛行,她更有經驗,動作更加嫻熟,靈氣運轉愈好自如。

  她的目力極佳,順著師叔所指的方向,在半空中很快就找到了那妖獸的屍身。

  “去!”

  劍隨心走,在瓦藍的天空劃出一道弧線。

  張師叔負手立在草地上,仰頭看著空中那道青色的身影,從心底裡笑了出來。

  飛劍的速度遠快於步行,轉眼,沐晚便趕到墜落地點。

  呃,這傢伙好大!

  她粗略的目測一下,死雕足有兩丈餘長。躺在那兒,比她的個頭還高。

  沒有千把斤,也有八百吧!

  提著這麼大的一隻禦劍?開什麼玩笑!沐晚靈機一動,撫掌笑道:“還好姐有儲物袋!”

  “收!”

  將死雕收進陽師伯送的儲物袋裡,她又跳上祥雲飛劍,禦劍離開。

  回去之後,她直接將儲物袋交給了張師叔,心裡狐疑不已:這麼大一隻,得拿把好大的刀來剁呀?

  張師叔接過來,笑道:“處理妖獸也是一門必修的基本功,我先給你示範一次。”說著,他將死雕取出來,平放在草地上。

  手裡寒光一閃,他提著一把兩尺來長的短劍走到死雕的腦袋前,說道:“妖獸也有丹田。丹田之中有妖晶。妖獸死後,妖晶在三個時辰之內會融化掉。如果用玉盒封塵起來的話,可保存半年。妖晶很有用處,可以直接飼養靈獸,也是煉制飼靈丹的主藥。不同種類的妖獸,其丹田的位置不盡相同。通常飛禽類妖獸,其丹田位於腦部。”

  說著,他手起劍落,“刷”,削開死雕的腦袋。

  紅光閃爍,映紅了他的臉。

  “滋啦”,他提劍輕剜,從裡頭取出一塊核桃大的紅色晶狀物。

  “喏,這就是妖晶。”他用玉盒盛著,解說道,“妖獸也有五行屬性。不過,它們只有單屬性,從而靈氣精純。這也是妖獸天生戰力強的主要原因之一。唔,這是一隻火屬性妖獸,所以,它丹田之內的妖晶也是火屬性的。除此之外,妖晶也有品階。一般來說,妖獸是什麼品階,它的妖晶大抵就是什麼品階。這一塊妖晶的全稱便是,三階火妖晶。”說完,他蓋上玉盒,遞到沐晚面前,“給你。”

  沐晚沒有接,笑嘻嘻的說道:“弟子的第一枚妖晶,一定要是自己親手獵取的。”這玩意兒,只能保存半年。若是木屬性的,她還能拿給香香解饞。火屬性的,拿來何用?而師叔拿著它,至少還能煉制飼靈丹。

  張師叔也不勉強,笑道:“有志氣!”

  雕妖的一隻翅膀被劍氣轟了個稀爛,僅留翅根。是以,張師叔甚是可惜,一邊從倖存的另一隻翅膀上取下一根三尺來長的金色翅翎,一邊解釋道:“草原雕身上最值錢的,除了妖晶,便是這兩根金色翅翎,可以拿來煉制飛行法寶。”

  剩下的,只能拿來當肉吃。

  張師叔麻利的剔下雕腿與雕翅,說道:“除了這些部位,其餘的皮粗肉糙,沒得一副好牙口,輕易嚼不動,只能拿來喂靈獸。”他們倆都無靈獸可喂,只能棄之——當然也能拿到坊市裡去售賣,換得來仨兩塊靈石。不過,以張師叔的身家,顯然是不屑於此的。呃,沐晚……她才得了虯髯修士的儲物袋,一夜暴富,在煉氣期修士之中稱得上一聲“土豪”,自然也看不上這點兒靈石。

  他手指輕彈,拋出一記火球,扔到殘軀之上。

  呼——,火起。

  轉瞬之間,那一大堆便全燒了個幹幹淨淨,只餘下一層薄薄的灰白色灰燼。

  張師叔袍袖輕揚,風起。灰白色的灰燼隨風四散,消失得無影無蹤。

  接下來就是炮製烤肉。

  師叔侄兩個分工合作:張師叔負責烤肉,沐晚則是撿柴火。

  草原之上,方圓幾十裡也輕易找不到一棵樹。哪有什麼柴火可撿?

  沐晚只能回山谷那邊尋找。她現在可以禦劍而行,那一點路根本就不叫事兒!

  兩世加起來,她也是頭次親手烤肉,也不知道找多少柴火才夠量。在山谷上空轉了一圈,她看到一棵枯死的松樹。

  樹幹都有一人合抱那麼粗,樹高十餘丈,葉子早就掉光了,樹尖斷了一大截,焦黑焦黑的。應該是被雷劈壞了。

  沐晚尋思著:這一棵樹應該是足夠了!

  於是,她跳下飛劍,取出桃木劍,一劍將枯樹砍倒,直接整棵扔進儲物袋裡帶走。

  回去的時候,張師叔已經將雕肉全部切成了尺餘長、寸寬的薄肉條,放好調料醃制在丹爐裡。

  那丹爐,沐晚眼熟得很——正是當初她用來煉體的那只。

  看到拿出來的“柴火”,張師叔不覺莞爾:“呃,小晚,去削些長樹枝來,要兩尺長、小指粗的。過會兒好拿來串肉。”

  “是。”

  而他自己則乘著這個空檔,取出一套五行八卦陣,在周邊布下。在這種地方,用小八門九星陣是遠遠不夠的。而五行八卦陣是築基期修士慣用的防禦中級陣,防火防水防雷擊。最主要的是,它的防禦範圍遠遠大過小八門九星陣。陣法空間足夠大,他們可以在陣裡放心的烤肉,根本不用擔心香味四溢,會招來妖獸與其他修士。

  沐晚則用桃木劍削樹枝。她蹲在地上,一邊飛快的削去細枝與樹皮,一邊在心裡暗自慶幸:幸虧姐把整棵樹都給扛回來了。不然,足足有半鼎肉條哩,上哪兒去找哪麼多的木簽子?

  張師叔布好陣之後,走到枯樹面前,飛舞七寶摺扇。辟哩叭啦,一通脆響過後,整個樹幹便變成了一堆真正的柴火。

  不一會兒,一人高的柴火堆架起來了。張師叔往上面扔了一個火球。

  呼啦——,桔紅色的火苗騰起,映亮了兩人的臉膛。

  張師叔撩起前袍,在火堆旁盤腿而坐。同時,他“啪”的打開七寶摺扇。

  摺扇輕點,才削好的那二十來根木簽子便盡數一頭紮進丹爐裡。接著,他再一揮手,每根木簽子上串了一塊肉條,齊刷刷的飛起,整齊的排成一排,靜靜的懸浮於火堆之上。

  不一會兒,肉條被烤得滋啦作響,香氣撲鼻。

  “咕嚕……”肚子很誠實,頭一個響應。沐晚口舌生津,躍躍欲試。

  張師叔連個眼風都木給她,淡淡的催道:“快點削,木簽子不夠用。”

  “哦。”沐晚低下頭去,刷刷刷,手裡的桃木劍翻飛如花。嗚嗚嗚,沒削夠木簽子,就沒得吃!

  那邊,待肉條烤得焦黃,張師叔輕輕一轉摺扇,肉串們又齊刷刷的自個兒翻了個過兒,換一面,繼續烤。

  大約過了一刻鍾,第一批肉串烤好了。

  張師叔沒有吃,一揮扇子,二十來串香噴噴的肉串從火堆上面飛落下來,一根一根的紮立在火堆旁。

  而此時沐晚的身邊又積了一堆白生生的木簽子,差不多有五十根。

  張師叔又揚起扇子,隔空全部取去,開始新一輪的烤制。

  而沐晚呢……繼續削木簽子!

  直到烤完第三輪,火堆旁象標槍一樣的立了大半圈烤好的肉串,張師叔一邊開始第四輪烤制,一邊不緊不慢的說道:“差不多了。”

  呃,師叔沒有將木簽子全部取走,還剩了五根。

  “你自己烤著玩。”張師叔如是說——在他看來,烤肉的樂趣不僅僅在於吃,烤制本身就是件很好玩的事兒。小孩子嘛,哪有不好玩的?再說,小丫頭先前分離過靈氣。用神識烤個肉串之類的,還不手到擒來的事。

  果然,沐晚的眼睛亮了,興致勃勃的應道:“是。”

  有樣學樣。她伸出手,隔空抓住五根木簽子,心念一轉,控制住它們飛進丹爐裡。然後,神識一分為五,讓五根都“撲”的分別紮上一塊肉條。再將靈力合攏來,將五根肉串從丹爐裡一把取出來——好吧,姐的神識與靈力配合得還不是很好。肉條串得彎彎扭扭,好難看哦。

  沐晚偷瞄了師叔一眼。見後者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她松了一口氣,厚著臉皮,將五根肉串也平攤在火堆上,烤了起來。

  呃,醜是醜了點,味道應該是一樣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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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2 11:25 PM

  第66章 吃貨

  等肉串全部烤好,天空升起一輪上弦月,如鉤。天似穹廬,星光兩三點,閃爍其中。月夜之下,遼闊的草原上飄起淡淡的霧靄,寂靜而神秘。

  此景甚美。可惜,沐晚渾然不覺。現在,她只知道自個兒餓得是前胸貼著後背。每一個毛細孔都在叫囂同一個字——吃!

  修真之人主張隨心所欲。自從悟通這一點以後,她便不再刻意拘束自己。再加之,現在與師叔也混得熟了。而師叔也並沒有拘束她的意向。是以,在師叔面前,她完全是真情流露。

  比如說,現在,她特想吃肉串。於是,她的眼裡便自然而然的流露出這種吃的渴望。這要是換在以前,哪怕是餓得要死,她也會端著沐大小姐的款兒。除非是田媽媽等心腹之人,旁人休想從她的臉上看出一絲端倪來。這就是高門大戶裡的教養。

  如今,這些束人的條條框框,她一路走,一路拋。短短幾個月,就被她扔了個精光。

  張師叔見了,隔空取過一串,率先開動:“吃吧!”

  “是。”沐晚兩眼亮晶晶的,迫不及待的也隔空抓過來一串。

  肉串烤得通體焦黃,濃鬱的肉香伴著熾熱撲鼻而來!

  拿在手裡,某人閉著眼睛,使勁的聞了一聞,從心裡感歎出來:“啊,好香!”

  小模樣,甭提有多陶醉了!

  張師叔見了,瞅瞅她手裡那串歪歪扭扭的肉串,再看看自個兒手裡這一串,忍不住在心底裡嘀咕:莫非兩串有什麼不同?

  可是,轉念一想,他又搖頭輕笑:肉都是從同一只雕妖身上剔下來的。老子親手片的,親手醃的!能有什麼不同?小丫頭又在搞怪!

  想到這裡,他使勁的咬了一大口,滿意極了——唔,肥瘦適宜,不鹹不淡。每咀嚼一下,便有一絲精純的火靈氣伴著濃釅的肉汁,滑喉而下,吃得人五髒六腑裡都是暖意融融。

  好久不曾吃到這麼好吃的烤肉了!

  嗟乎,有好肉,無美酒!

  旁邊,沐晚感歎完後,睜開眼睛,張嘴小咬一口。

  妖獸肉片得很薄,入口即化。濃稠的肉汁順著喉舌緩緩滑下。淡淡的甜味兒卻象絲綢一樣,自舌尖開始,在唇齒之間層層鋪開。

  不一會兒,一股精純的靈氣,暖暖的,在身體裡彌漫開來。

  像是有一雙溫暖的手輕輕撫過,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好舒服耶!

  一串肉很快吃完。沐晚吃得鼻尖上泛起一層細汗,頭上熱氣騰騰,跟新鮮出爐的包子一般。

  一串哪裡夠!她伸手,又隔空抓過一串,大嚼特嚼。

  張師叔吃得更快。他早就兩串下肚,正在吃第三串!

  ……

  一連吃了十來串,沐晚落了個半飽,在心裡直呼痛快!

  這時,她終於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頭——呃,她只是吃個烤肉串而已,雙手油汪汪的也就算了,怎麼連身上變得油膩膩的?

  仔細一看,油汗之中還沾著不少黑乎乎的髒東西——這情形,好象剛剛淬過體!不過,沒淬體那麼明顯。

  她狐疑的舉著油手,側身問道:“師叔,這也是淬體嗎?”

  張師叔剛好又取了一串過來,聞言,仍然眼皮未抬,不緊不慢的說道:“沒錯。此雕妖是三階火屬性妖獸。我選的這幾塊肉中富含精純的火靈氣。是以,你吃下去,肉中的火靈氣在你體內遊走的同時,附帶著沖涮出了一些雜質。其效果無異於淬體。唔,除此外,此物對你大補。你的修為遠高於骨齡,要多吃些。”

  啊,還有這麼多的好處!沐晚聞言,又隔空抓過一串,繼續豪吃。

  又吃了十多串。她打了一個飽嗝,抱著肚子直搖頭——姐再也吃不下了!

  再加之,她吃得大汗淋漓。更多的雜質伴著汗水從身體裡排了出來。現在全都黑油油的粘在身上,先前光顧著吃,沒什麼感覺。現在吃飽了,才發現甭提有多難受。

  她趕緊往身上甩了一個去塵術。

  身上總算清爽了。

  倦意襲上心頭,她忍不住打了個呵欠。

  “累了,你就睡吧。明天還要繼續趕路。”張師叔總算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是。師叔晚安。”沐晚又打了一個呵欠。從儲物袋裡取出被褥、枕頭,就在火堆旁躺下。

  朦朧之中,見師叔尤在與肉串奮戰,她忍不住在心裡嘀咕了一句:師叔好能吃哦……

  黑甜象潮水一般湧上來,她瞬間淪陷。

  一覺睡到大天光。

  篝火、肉串神馬的,全部連影兒都木有了。張師叔正面對朝陽,盤腿打坐。

  如果不是手中還殘留著淡淡的肉香,某人都要懷疑昨晚的那一場豪吃只是一場夢。

  她不由撅了撅嘴——師叔把肉串全吃光了,也就算了。見她睡得沉,也不喊她一喊!以前師叔都會扔顆小石子喊她的!

  不過,天色已經大亮,再磨嘰,練功時間真的不夠了!沐晚摒棄掉心中的那點點小幽怨,凝心斂神,抓緊時間運氣練功。

  昨晚那頓烤肉效果好極了。今天早上,她運氣行走大周天時,明顯的感覺到體內的火靈氣較以前精純了一絲絲。

  哈哈,原來人類修士也是可以通過吃來增進修為的!沐晚心中大樂。

  以後有機會的話,多打些妖獸來烤了吃!

  待一個大周天走完,她睜開眼睛。和往常一樣,張師叔已經收功,正在收陣法。

  “師叔,早。”沐晚起身,行禮。

  張師叔點點頭,“嗯”了一聲,繼續忙活。

  肉串好吃,但真沒辟穀丹管用。昨晚吃得那麼飽,睡一覺,再練一趟功,肚子又餓了!

  沐晚不得不從儲物袋裡取出一粒辟穀丹來。

  這時,張師叔甩手拋過一隻儲物袋,說道:“昨晚還剩了些肉串。你拿著路上慢慢吃。”小傢伙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老吃辟穀丹,真的不好。先前在凡人界是沒條件,不得已才天天吃辟穀丹。現在回到修真界了,他決定以後隔三岔五的就去打只妖獸來,給小傢伙好好補一補。

  沐晚大喜,連忙雙手接住,甜甜的笑道:“謝謝師叔。”

  打開儲物袋,裡頭的肉串還是溫熱的。

  貌似剛剛冤枉師叔了。某人有點不好意思,走到張師叔面前,從裡頭取出一串來,遞到他面前:“師叔,您也吃呀。”

  張師叔很是意外,明顯的愣了一下,旋即笑道:“你吃吧。我剛剛吃過了。”

  “一看就是騙人的。”沐晚撅起嘴,堅持舉著肉串。

  這副萌娃樣子,實在沒人拒絕得了。張師叔亦然,只得笑著接了過來。

  儲物袋裡就只有七八十根肉串。沐晚從中取出二十根,剩下的連同儲物袋一起推到了師叔面前,大眼睛閃呀閃:“這些是師叔的。吃飽了,師叔再帶弟子去打妖獸。”

  有道理。反正又不用急著趕回宗門,就這麼一路吃回去,貌似也不錯。張師叔欣然接受。

  於是,師叔侄兩個又盤腿坐下,第一次一同吃了個早餐。

  吃過飯後,不宜立馬催動靈氣。是以,他們又休息了一刻鍾,然後才起程。

  這回,張師叔直接取出了飛劍。他對沐晚說:“小晚,現在你自己可以禦劍了。我們禦劍而行,也應該不算違規。”最主要的是,大師兄已經明確的告訴了他,這一次歷練,清玉師叔已經給他評了個優等。他已經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了。況且,小傢伙的步法已經練得爐火純青,又正在練習禦劍術,他又何必死腦筋的拘泥於任務要求呢?

  “是!”沐晚剛學會禦劍,正在興頭上,聞言,一雙眸子“噌”的被點亮了,熠熠生輝。

  當即,她也取出祥雲,熟練的跳了上去。

  “跟上!”張師叔跳上飛劍,驅劍,沖天而去。

  沐晚又大聲應道:“是。”趕緊催動靈力,緊跟其後。

  兩人衣袂飄飄,一前一後,象兩道流星一樣,劃過瓦藍瓦藍的天空。

  禦劍飛行比扯著兩條腿一路狂奔速度快得多。半天之後,他們趕到了下一站,飛鷹堡。

  而按原來的計劃,張師叔估計他們得兩天之後才能趕到。

  在城堡外面,兩人降下飛劍。

  和如意城一樣,飛鷹堡也是要收進城費的。一人一塊靈石,童叟無欺。

  不過,飛鷹堡建立在山腰之上,沒有森林外圍。它只有一條護城河。橋邊有一隻青銅鑄的飛鷹,按要求往鷹嘴裡了靈石之後,護城河上便會現出一架石橋來。

  師叔侄兩個過了石橋,在城門前的空地上略作休整——禦劍飛行比催動步法更耗靈氣和神識。考慮到沐晚修為有限,又是初次禦劍走長途,張師叔帶著她,一路上每飛行半個時辰就休息半刻鍾。而沐晚呢,有陽師伯送的上品養靈丹和上品回神丹撐著,她雖然累得夠嗆,但也總算是撐下來了。

  張師叔上次是坐著清玉師叔的飛舟從飛鷹堡上空經過的,並沒有進城。是以,他對城裡的情況,也不熟悉。

  他飛快的介紹了本次進城的目的:一是,去城裡買些調料。他身上僅剩一點點鹽晶了;二是,他要去買幾爐靈藥,好煉丹。老吃中品丹,他也挺煩的。

  還有第三條,他沒有說——他要去打幾壺好靈酒。有肉沒酒,再香的烤肉也變得沒滋沒味的。

  “小晚,進城之後,和以前一樣,你自己隨便逛一逛,我們一個時辰之後,在坊市入口處會合。”他又不是瞎子,自然看得出來,小傢伙並不喜歡和他一道逛坊市。

  沐晚實在是太累了。她看了一眼與如意城相差無幾的城門,搖搖頭,說道:“師叔,弟子想抓緊時間調息養神,就不進城了,在城門口等著您吧。”

  張師叔想了想,點頭應下:“也好。我去去就來,你呆在這裡,不要亂走。”相比於城裡,城門前的空地是公認的休息點,反而更安全些。

  “是。”

  安全起見,張師叔臨走之前,替沐晚布下了小八門九星陣。

  待他走後,沐晚閉上雙眼,服下一粒上品養靈丹,開始調息養神。所謂調息養神,說白了,就是什麼也不幹,閉著眼睛,靜心休息。

  大約過了半盞茶的時間,護城河對岸又是靈光一閃,有人自石橋上飛奔而來。

  沐晚仗著有陣法遮掩,睜開眼睛,瞧了一眼。唔,竟然是熟人——來人正是在絕魔山脈裡碰到的那位身背銀色巨斧的金丹前輩。先前,師叔還猜疑前輩是受清玉師叔祖所托,暗中護送他們兩個的呢。不過,陽師伯已經推翻了他的猜測。

  孰料,前輩像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朝她飛瞥了一眼。

  不愧是金丹期的真人,五感甚是敏銳,隔著陣法也能察覺。還好前輩性情溫厚,並不見怪。不然……沐晚不敢往下想,趕緊垂下眼眸,眼觀鼻,鼻觀心。

  金丹前輩腳下不停,依舊是一路飛奔,進了城門。

  估摸著他應該走遠了,沐晚才松了一口氣。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感覺金丹前輩剛剛的那一眼怪異得很。可是到底哪裡怪異了,她又說不出來。

  是發現她丹田裡的空間了嗎?她立馬就推翻了這個判斷——怎麼可能!現在她自個兒都聯系不上空間!更不用說還有香香在裡頭。之前,她曾仔細的問過香香,是不是香香睡著了,就不能遮掩空間了。結果,香香說,能夠遮掩空間是因為她擁有域的能力。這其實是她的一種本能。只要她的本體還在空間裡面,域就自然存在,永不失效。

  琢磨了一會兒,也沒理出個所以然來,沐晚暗道一聲“罷了”,繼續閉著眼睛,調息養神。

  又過了半個時辰,張師叔行色匆匆的從城門裡走了出來。他徑直走進陣中,見沐晚安然無恙,臉上現出輕松的神情。

  於是,繼續趕路。

  護城河這邊也有一尊飛鷹銅像。往鷹嘴裡塞了兩塊靈石後,河上的石橋乍現。師叔侄兩個踏橋而過,離開飛鷹堡後,接著禦劍飛行。

  又停停走走的飛行了兩個時辰,張師叔選了一個清幽的山谷當作晚上的宿營地。

  這回不用去獵殺妖獸。坊市裡,有人售賣三階金鯉妖獸肉。金鯉妖獸身上靈氣最多,也是肉質最鮮嫩的部位,就是它的腹部。腹部被切成一樣大小的十二塊。每一塊都有尺餘長,半尺寬,足足有五斤,售價兩塊靈石。張師叔尋思著若天天都吃烤肉串也不是個事兒,於是掏靈石買了一塊。

  他取出丹爐,宣佈道:“今晚,我們喝魚湯。還有靈米飯!”

  沐晚歡呼——有個好吃貨師叔,真的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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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2 11:32 PM

  第67章 此事定有古怪

  昨晚,沐晚撿來的那一大棵“柴火”只燒了不到五分之一。剩下的,張師叔全部劈好,專門用一個下品儲物袋裝好了。只要直接拿出來用就行。

  看著他從儲物袋裡往外面倒柴火,沐晚吃驚不已——區區一根爛木罷了,也要撿起來裝進儲物袋裡打包帶走,不用這麼節儉吧!

  張師叔淡淡的解釋道:世上萬物盡天地靈氣孕育,是以,物盡其用,修真之人不興浪費。就象昨晚的雕妖殘軀,化成灰燼之後,歸於塵土,也是滋養草原的好肥料。

  沐晚受教。

  接下來,師叔侄兩個又是分工合作:張師叔負責煮飯熬魚湯,沐晚客串燒火童子。

  貌似師叔的廚藝真不咋的,沐晚看他用昨晚的丹爐盛了一鍋水之後,就抓起一整塊魚腹肉直接往鍋裡扔,連忙喊停,笑嘻嘻的主動請纓:“師叔,今晚嘗嘗弟子的手藝,如何?”魚肉不比其它的,稍有不慎,味道會腥得很。要是煮出一大鍋腥湯,叫人怎麼下飯?

  張師叔挑眉,問道:“你會廚藝?”好吧,他承認,叫他烤個肉串什麼的,還不在話下,但是做飯煮魚,他也是頭一遭。

  沐晚點頭:“弟子在凡俗時跟奶娘學過幾天。”呃,她前世確實跟田奶奶學過幾道菜。這應該不算欺瞞師長吧?

  張師叔一聽,樂呵呵的讓賢,接過了燒火的工作。

  沐晚決定做一道水煮魚片。她問張師叔都有哪些調料。後者拿出一個下品儲物袋,說道:“喏,都在這裡面了。你拿著罷。”他對下廚房神馬的,完全無愛。既然身邊有個自稱“學過”的師侄,他自然樂得當一個甩手師叔。

  “師叔教弟子認一認,弟子怕它們與凡人界的不同。”沐晚接過來,打開,一樣樣的辨認。

  這裡頭很多樣都和凡人界的調料差不多,只是叫法有些出入。比如說,鹽不叫鹽,叫鹽晶——好吧,它色白如雪,且顆粒極其細小,跟胭脂水粉有得一比,確實非凡人界的鹽所能及也;辣椒長得象只紅通通的小燈籠,個頭比凡人界的小得多,名兒也不相同,叫做辣味果……

  儲物袋裡各式調料三十餘種,沐晚一一辨認之後,從中選出水煮魚片所需的幾種調料:辣味果、魚香葉、百辣雲、薤根和草香果,各取一部分,按比例配好。在丹爐裡用油炒香後,加入半鍋水,燒煮。

  然後,她用桃木劍,將魚腹片成大片的薄魚片。待丹爐裡的水燒開後,將薄魚片輕輕倒進開水裡。

  待湯水再次燒沸,她撤去一半的柴火,改為小火熬煮。

  這時,鍋裡香氣四溢,湯面有如一朵奶白色的花兒怒放。雪白的魚片與紅艷艷的辣味果於其中時隱時現,煞是好看。

  張師叔連連點頭。小丫頭沒有說大話,確實是有些廚藝。

  接下來是要煮靈米飯。張師叔又從儲物袋裡拿出了一個丹爐——呵呵,身為丹修,咱們真是煮飯不愁沒鍋呀。

  不料,沐晚卻擺手,說道:“不用另起爐灶。”山谷裡有一片竹林,是以,她想到了煮竹筒飯吃。這是前世的時候,她在一本野史上看到的。說本朝太祖打天下那會兒,某次,輕裝簡行,急行軍到南邊某地,饑腸轆轆,又無鍋做飯。這時,有一位老人家獻上了一截翠竹,內藏煮熟的米飯。太祖接過,大喜,正欲道謝,不料,老人家含笑騰雲而去。原來是仙家前來相助。前世,沐晚見獵心喜,當即讓人砍了一截竹子過來,如法炮製。煮出來的米飯其味道還真如書上所言,帶著清冽的竹香呢。

  竹筒飯?張師叔表示不懂。不過,他揚起七寶摺扇,親自替沐晚砍了一根竹子過來。

  沐晚根據竹節,先將竹子砍成一截一截的竹筒。然後,她在竹筒上打一個洞,將靈米與水按照一定的比例從洞中注入竹筒之中。再削了一根竹塞,將洞補上。最後把竹筒扔進火堆裡燒制。

  等鍋裡的水煮魚片煮得差不多的時候,沐晚鍋裡加入鹽晶。這時,鍋下的竹筒表層也燒得焦黑。

  “好了,可以開吃了!”沐晚扒散火堆,將幾截竹筒全部扒拉出來,右手捏成劍指,用劍氣將竹筒從中間劈開,分成兩片。

  竹筒裡頭現出雪白的靈米飯。靈米的芳香伴著清冽的竹香,噴湧而出。

  那邊,張師叔如法炮製,也輕輕劈開了另一隻竹筒。他滿意的點頭,笑道:“此法甚好。”心中暗道:凡人一生苦短,然而,在享樂之道上,他們顯然比我等修士精進得多。

  因此,略加思索,他還是說了一句:“此等滿足口腹之欲的舉措,偶爾可以為之,但不能整日裡沉溺此間。”

  沐晚連忙放下竹筒,正色道:“是。”心裡直呼冤枉:姐是擔心您老人家白白糟蹋了食材,哪有“沉溺此間”?

  不過,辟穀丹,她是真心吃怕了。

  張師叔揮手:“吃飯吧。”

  水煮魚片味道好吃到爆,在辣味果的作用下,魚片中的水靈氣在全身遊走加速,結果同是三階妖獸肉,沐晚身上被沖出的雜質比昨晚多了兩成。就連張師叔也吃得出了一身大汗,排出了些許雜質。

  於是,飯後,張師叔感慨之余,收回先前的話,略有些尷尬的說道:“這一鍋魚湯,其效力不比一顆下品洗髓丹差呀。”但成本卻低得多。唔,貌似又多了一個修煉的法門……

  沐晚暗笑。

  這時,張師叔猛的一拍腦袋,從儲物袋裡取出一隻黃色的大號酒葫蘆,懊悔的說道:“剛剛聞到靈米飯的香味兒,竟然忘了還有美酒……”那麼好吃的魚片,要是再配上這壺靈酒……滋,想想都覺得美味。可惜,他吃得太飽,根本就喝不下了。

  原來師叔也好酒!一看到這個酒葫蘆,沐晚猛然想起中午在飛鷹堡城門口碰到金丹前輩的事兒來。最主要的是,福至心靈,她總算知道是哪裡不得勁了!

  她將事情稟報給張師叔,並說道:“弟子現在想來,終於知道為什麼當時會感覺怪異得很。原來前輩看向弟子的那一眼,冷冰冰的,跟在絕魔山脈時完全不同,而且,他看向弟子,跟看陌生人沒有兩樣。師叔,前輩明明是認得弟子的。”

  不料,張師叔眉頭輕皺,說道:“我也在城裡碰到他了。當時,我與他打了個照面。和你的情況一樣,他也完全認不得我了。我見狀,便沒有上前行禮。”事實上,金丹前輩當時也瞥了他一眼。那眼神與沐晚描述的一樣,冷硬似鐵,沒有半分暖意。而在絕魔山脈裡,前輩目光如炬,充滿正氣,兩者完全不相同。

  沐晚不由呆住——當時,師叔明明向金丹前輩自報過家門的。修士的記憶力超級好,過耳不忘,怎麼會完全認不得了呢?即便是他不樂意與師叔相識,以他的修為完全無須如此行事。

  “此事定有古怪。”張師叔說道,“小晚,以後再碰到前輩,你定要多加小心,盡量避開之。”既然大師兄那麼肯定前輩不是受清玉師叔所托,而前輩又行為舉止不合常理,他們又修為有限,所以,惹不起,就只能遠遠躲開了。

  “是。”沐晚也是這麼想的。

  第二天還要繼續趕路呢。沐晚倦了,打著呵欠,自去睡覺。不過,在睡之前,她跟師叔提了個要求:“師叔,如果弟子睡得太覺,您能不能象以前一樣,提醒一下弟子?”

  張師叔卻告訴她:她現在修為遠高過骨齡,是以,如果身體感到疲憊,便要順應身體,好好休息。現在她已經學會了禦劍,行進速度大大提高。以後,如果她起得晚了,不妨推遲一個時辰出發。

  原來是這樣。於是,沐晚放心的睡了。

  又是一夜無夢,睡得香甜。

  不過,第二天,她醒來時,天邊剛剛現出第一縷亮光。時間剛剛好!

  但是,他們還是推遲了一個時辰出發:因為吃早飯的緣故。

  昨晚的水煮魚片與竹筒飯都剩了一些,熱了熱,正好可以用來當早飯。

  還有就是,恢復飲食後,沐晚發現自己沉睡了數月的腸胃功能也恢復了。呃,每天早上煉完功後,她都要如廁一次——妖獸肉與靈米飯也還是含有雜質的。貌似這些雜質不會在經脈內沉積下來,而是通過腸胃排出。這應該是正常的生理現象吧……不好意思問師叔,她只能自己瞎猜測。

  接下來的日子裡,師叔侄兩個的生活規律基本上定了下來:不再辟穀,每天於早、晚食兩餐。吃什麼呢?逮到什麼妖獸,就吃什麼。反正沐晚的廚藝不錯,或煮或烤或蒸,味道真心不錯。

  用過早飯後,休息一刻鍾,便禦劍飛行。

  沐晚的學習能力本來就極強,不出三天,禦劍術便使得極其純熟。飛行速度也提高一倍。

  張師叔說了,不急於趕路。所以,每天只飛行兩個時辰。

  中午以後,便是狩獵時間。師叔侄兩個得為當天的晚飯和次日的早飯而奔波。

  剛開始時,主要是張師叔出手,沐晚只負責打下手。到了後來,沐晚狩獵水準翻著筋斗兒提升,張師叔便漸漸退於其次,在一旁壓陣,再到後來,沐晚完全可以獨自狩獵,張師叔終於體會了一把什麼叫做“有事,弟子服其勞”,萬事不管,留守宿營地,只管煉他的丹就是。

  當然,沐晚也很有自知之名。一般來講,高階大妖都藏在山林或水澤的深處。她只是就近狩獵。而且只挑三階的妖獸練手——三階以下的,沒有挑戰力,與之相鬥,跟剁瓜切菜沒有什麼兩樣,實在是無趣。而且,一兩階的妖獸其肉裡靈氣含量低得多,那肉吃起來,寡淡得很,不好吃。她吃過一隻二階穿山甲之後,再也不想吃第二隻。

  而且,沐晚也不貪多。三階妖獸個頭都不小。她每天只要打一隻,切下精華所在,就足夠師叔侄兩個飽餐兩頓了。

  所以,殺死妖獸之後,她不再是用儲物袋整只都帶回去,而是就地剝皮抽筋,只將用得著的帶回去。餘下的殘屍,也象張師叔一樣,施個火球術,就地燒了——她真的很擅長學習。幫師叔打了兩三次下手之後,她便順利出師,能夠獨立處理妖獸屍身,不帶一點兒浪費。

  從妖獸身上得到的妖晶,有用的材料,她按張師叔教的法子,分門別類的收進儲物袋裡。漸漸的,陽師叔送給她的那只中品儲物袋漸漸鼓了起來。其間,他們經過了好幾個坊市。沐晚也沒有將它們售賣出去。因為張師叔說,攢靈石,不如攢材料。有些材料,也許她現在拿著無用,指不定將來有一天卻非它不可。更何況,她根本就不缺靈石。

  師叔侄兩個約好:每天傍晚時分,不管當天有無收獲,沐晚都必須回到宿營地——張師叔給了她一枚通訊符,如果碰到意外情況,她只需捏碎通訊符即可。千裡之內,張師叔都會即時感應到。

  沐晚本身是個極其謹慎的人。是以,她一次也沒有用到過這枚通訊符。

  等她回到營地,張師叔通常是恰好煉完一爐丹。

  接著,師叔侄兩個再分工合作:她負責煮飯燒菜,張師叔燒火、打下手。

  等用過飯後,張師叔再開爐煉丹。

  沐晚在一旁或練劍,或練習步法,或學習陽師叔所贈玉簡裡的火系法術。反正每晚只專心練習一樣,三天一個輪回。

  直到月上中天,她才回到火堆邊,睡覺休息。

  而張師叔仍然在煉丹。

  一覺醒來,又是嶄新的一天……

  如此過了一個來月,沐晚漸漸調養過來。臉上重新變得粉嘟嘟的,帶著一點點可愛的嬰兒肥;一雙杏仁大眼,黑黝黝的,清亮有神;頭頂的道髻油光水滑。背負著桃木劍,身著鑲黑邊的青色法袍,跟棵挺立的小青松一樣,整個人看上去英姿勃發,是個非常俊俏的小道童。

  張師叔呢……他也吃胖了。先前好不容易瘦下來,變得刀削斧鑿、稜角分明的臉又胖回去了。那個成熟、英俊的師叔貌似漸行漸遠,大有一去不返的趨勢。當然,圓臉也有圓臉的好處。比如說,師叔頂著一張珠圓玉潤的娃娃臉,更顯年輕,有木有!

  這天用過晚飯後,張師叔突然感歎道:“逝者如斯。時間過得好快!”

  沐晚很是意外,仰頭看著他。

  張師叔笑道:“以我們現在的腳程,明天下午應該能到宗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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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2 11:32 PM

  第68章 入定

  圍坐在篝火邊,張師叔詳細的說出明天的行程:

  從這裡到宗門,僅有五千餘裡。以他們的腳程,大約五個時辰就能走完。是以,明天早上,兩人都不要練功,天亮即走——為什麼不星夜出發呢?這樣明天早上就能到達。原因很簡單:妖獸的作息與修士剛好相反,晚上正是各路妖獸出來巡視領地、獵食之時。千山萬水的,他們都走過來了,要是在家門口功虧一簣,豈不是太冤?

  他們大概能在下午時分到達宗門。張師叔要回內門任務堂交任務,回青木峰見師尊……肯定會忙得象個陀螺一樣,到時恐怕無暇顧及沐晚。幸好,他在宗門之外的邊鎮裡有一位老友。到時,他將沐晚暫且安置在老友家中,自己獨自回青木峰拜見師尊。次日清晨,他再回來帶沐晚去任務堂交任務——這裡他故意沒有說明白。他之所以先行回去見師尊,完全是去打探沐晚進門內的事兒。雖然大師兄向來一言九鼎,但是,身為弟子,再得師尊的看重,也做不了師尊的主哇。是以,這件事僅是八字寫了一撇,並非板上釘釘。而他到了現在仍然選擇瞞著,無非是擔心提前洩了口風,最後事情又沒辦成,令小傢伙無端受挫罷了。

  沐晚點頭應下。隱約看出師叔的眼底現出幾絲焦慮,她還反過來寬慰其心:“師叔只管去忙。只是一晚而已,弟子又不是三歲的娃娃,肯定能照顧好自己。”

  一路走來,到了現在,她才深深體會到清玉師叔祖的良苦用心。這幾個月來。她的修為、體能等等各方面都有了質的提升。但是,她個人覺得,這些都是只要長了眼的人,都看得出來的表面層次上的進步。

  她以為,清玉師叔祖給這趟任務取得名字是恰如其分的。試心路,這一趟正是她沐晚的試心之路。

  前一世,她也是這般努力、上進。可惜。受心境所束。她根本就沒有抓住人生的重點。前世,她都好比是一株淩霄花。她努力,她上進。努力將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呈現在世人面前……確實,她曾經枝繁葉茂,花團錦簇。她爭來了很多的殊榮與盛贊。然而,事實證明。這些並沒有什麼用。一夜之間,她淪為階下囚。從雲端直接被打進了十八層地獄。於是,所有的努力與付出都煙消雲散……

  為什麼會這樣呢?

  原因很簡單。只因她所托非人。

  就如淩霄花。淩霄花再美,長得花繁似錦,也是攀援強木。或者依附在山牆之上。一旦失去所依附之物,它便什麼也不是。它先前的所有美好都隨風飄零,淪落成泥!

  更准確的說。從一開始,她就選錯了努力的方向。在魏府地牢的五十個晝夜裡。她已經悟得很透徹。

  所以,這一世,她一開始就選擇了放棄。她不要那種看上去繁花似錦,實則卻完全不能自主的富貴人生。

  再來一世,她不要再依附任何人。哪怕這樣的選擇會讓她受盡清苦。苦點,累點,真的沒有關系。失去所有的身外之物,也沒有關系。因為千金散盡,她還有她自己!

  是以,她是懷著一顆堅定的心,惴惴不安的走上流雲觀的。

  正如她回答清玉師叔祖的那樣,只要這條修真之路能讓她變強,那麼,再苦再累,她也一定會走下去,不死不休。

  而之所以會惴惴不安,是因為她心裡沒底。這是一條她兩世以來,聞所未聞的路。再加之,清玉師叔祖反復點明,她的資質太差,仙途堪憂。所以,她很沒自信。當時的她,兩眼一抹黑,完全不知道自己能撐多久。

  她看上去性情溫婉,實則骨子裡是個性子倔強之人。既然做出了選擇,那麼,即便是撞到南牆,她也不會回頭了。哪怕撞得頭破血流!總之,不是牆塌,就是她亡。這條路,再難,她也要走下去。

  就是這種心氣,撐著她一步一步的咬牙扛下來了。

  頂著一副六歲奶娃娃的殼子,以她的心機與手腕,完全可以謀得師叔的同情,讓自己過得容易些。但是,她並沒有這麼做。此舉無異於是依附上了師叔。如此行徑,與她的前世又有什麼兩樣?如果又和前世一樣,她為什麼要出來吃這些苦,受這些難?還不如回到沐府,繼續當她的沐大小姐。至少,沐府是她的熟地兒。前世,她都能將那些人統統踩在腳下,再來一次,她已得先機,更是易如反掌。

  結果,沒有想到,她一聲不吭的扛著,竟然真正贏得了長輩們的愛護。無論是師叔,還是陽師伯,對她都是真心實意,不帶任何算計的好。

  這一點,完全超乎她的意料,令她信心大增的同時,也讓她內心變得陽光明媚——原來,做好自己,不給旁人添麻煩,就會自然而然的贏得旁人的尊敬與親近。這樣的人際關系,純潔而美好,是她前世不曾擁有過的。長輩們的愛護,有如春陽照殘雪,化解了她心中兩世累積起來的所有陰霾。

  明天,終於能到達宗門了。

  回首這一路,她終於發現,所謂的行路艱難,純粹是人有畏難之心。世上本無所謂的康莊大道與羊腸小路,庸人自擾之。所有的路,唯有自己一步一個腳印趟出來的,才真正的康莊大道。

  相信自己,努力變強,再變強……這世上便不存在艱難的路。

  所以,資質太差,又如何?

  身為弱質女子,又如何?

  相信自己!堅定不移!

  無論何時何地,無論碰到任何艱難困難,她都會給自己打氣:沐晚,你行的!

  這一路走來,她渴望變強的心更加堅定。她從未有過的相信自己。

  試心路,幫她磨礪出一顆堅強且自信的心!

  有了這顆堅強的心,從此。她無視世間一切困難險阻。

  有了這顆自信的心,世間的流言蜚語,頂紅踩白,又統統算得了什麼!

  她沐晚,唯求變強,唯求逍遙自在。

  歡騰的火光,紅艷艷的。映亮了她的小臉。也照亮了她的心。

  識海深處,轟隆作響,有如雷動。

  沐晚一驚。連忙斂神內視。只見識海通亮,雲蒸霞蔚,氣象萬千。

  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凝神細看,唔。識海擴展了一成,神識也比以前又凝練了一些。雖然搞不清是咋回事。但肯定是好事啊。

  心裡一放鬆,倦意便鋪天蓋地的襲上來。她跟張師叔道過晚安之後,打著呵欠,自去睡覺。

  張師叔在一旁。捏著圓潤的下巴,心裡納悶極了:老子剛剛說了什麼,小傢伙應了一句後。居然就入定了?

  將剛剛的對話又捋了一遍,不得其解。張師叔拍拍腦袋。暗道:算了,還有一爐回神丹要練呢。

  進了宗門後,他和沐晚不在同一座峰。以後,兩人各忙各的,肯定難得見上幾面。所以,他計劃抓緊時間多給沐晚煉幾瓶上品丹。

  第二天清晨,沐晚准時醒來——現在,她已經養成習慣,不用張師叔提醒,也能自己醒來。時間掐得比城裡的鼓樓還要准。

  張師叔正在收陣法。

  “師叔,早。”她往臉上使了一個去塵術,權當早起梳洗。然後和往常一樣,麻溜的從儲物袋裡取出丹爐與竹筒飯,開始擺飯。儲物袋有保溫作用,過了一夜,丹爐裡的肉湯,以及竹筒飯都還熱乎著呢。

  張師叔收好陣法,走過來盤腿坐下,伸手接過她雙手奉上的碗筷,問道:“昨晚你入定之後,有內視過識海沒有?”

  一般的,入定之後,立刻內視識海,這叫乘熱打鐵,極有可能生出一些新的領悟。

  昨晚,沐晚入定過後,看上去已疲憊不堪,匆匆道過晚安,就麻溜的去睡覺了。

  見狀,他不忍心再說什麼——反正也並不是一定會有所得。再者,修真本來就講究順其自然。

  沐晚瞪大眼睛:“入定?昨晚那個就是入定?”我的天哪,姐還以為自己當時純屬開小差呢。

  張師叔清咳一聲,低頭去丹爐裡挾菜,飛快的應道:“嗯,沒錯,你昨晚肯定是入定了。”好吧,他以前真的不象話,貌似所有的常識都只是一點而過。實在是慚愧得很。

  沐晚回想了一下那時的情形,如實道來:“當時識海裡好象打雷一樣,弟子立刻就內視了。識海裡確實是比先前擴展了一成。神識也比以前更凝煉。所以,弟子猜想肯定是好事,就沒有再作多想。”

  張師叔抬起頭來,看著她,嘴巴張得老大,驚呆了!

  “怎麼了?”沐晚甚是不解。

  張師叔回過神來,結結巴巴的問道:“你說,識海,識海,擴展了一成?”

  “嗯。”沐晚肯定的點頭。

  張師叔使勁吞掉嘴裡的飯菜,很沒形象的沖老天翻了個白眼,在喉嚨裡,用只有他自己才聽得清的聲音嘟囔了一句:“偏心!”

  入定,擴展識海,這兩者之間有直接的關系嗎?老子怎麼從來不知道!

  這幾個月,他也曾前後兩次入定。可是,每一次都只是覺得識海變得比先前更明亮了一點點。該現象表明,他的心境較之前有所提高。僅此而已!

  識海是神識之海,和丹田一樣,除非是修為進級,否則,平時很難被拓展的,好不好!

  沐晚沒有聽清,伸長耳朵,追問道:“什麼?”

  個人有個人的機緣和運道,這個真羨慕不來。張師叔唯有化悲憤為食欲,含糊的答道:“沒什麼。唔,快點吃,吃完,我們就回宗門去。”

  咦,吃飯時,師叔從來不催人的。沐晚覺得好奇怪。不過,她還是應了一聲“是”,加快速度。

  用過早飯,休息一刻鍾,師叔侄兩個各自踏上飛劍,往太一宗方向飛去。

  以沐晚現在的修為,即使有上品養靈丹和上品回神丹撐著,最多也只能連續飛行三刻鍾。接下來,她就必須停下來休息一刻鍾。就這樣,一路上走走停停,五個時辰後,師叔侄兩個披著晚霞,終於趕到太一宗外圍的一個叫鏡台的小城。

  所有的城鎮裡頭都禁止飛行。故而,在小鎮的外面,張師叔帶著沐晚降下飛劍。

  沒有直接進城,他們先在城外打坐休整。

  張師叔從儲物袋裡拿出一隻蚱蜢般大小的白色紙鶴,握在手中,注入靈力。

  一時間,紙鶴通體靈光閃耀。

  撲騰著翅膀,小紙鶴跟只活物一樣,從他的掌心飛了起來,靜靜的懸浮在他的面前。

  張師叔對著它朗聲說道:“三泉老兄,別來無恙。小弟帶一名師侄前來叨擾。此刻正在城外曉風岡。”

  接著,他一揮手,對紙鶴輕道:“去吧!”

  紙鶴飛起,在他頭頂轉了一圈,雙翅一振,徑直飛進了城裡。其速度不下於尋常的三階飛禽類妖獸。

  沐晚還是頭次見到,甚覺新奇。

  張師叔見了,從儲物袋裡摸出一張白色的靈符遞給她:“其實就是一枚尋常的傳訊符。坊市裡都有買。這一枚,你拿去玩。”

  沐晚雙手接過來。到現在為止,她見過的靈符統統是黃色的。唯有這種傳訊符是白色的。這是一張下品靈符。四四方方的,比她的手掌大不了多少,白生生的符紙上,正中用朱砂畫了一道紅艷艷的符文。

  “一定要折成紙鶴的樣子,才能使用嗎?”她仰起小臉,問道。

  張師叔搖頭:“不用折,就這樣發出去,符效是一樣的。不過,一般大家用的時候,都會把符紙折疊起來。這樣的話,傳訊符不至於顯眼。折成紙鶴的樣子,是因為我自己喜歡而已。”當年,他還年少,覺得將符紙折成紙鶴的樣子,比起折成四四方方的一塊,更有個性。不想,用了幾次之後,大家都默認他的傳訊符是紙鶴樣子。一旦他飛道四四方方的傳訊符過去,有人還忍不住猜疑此舉是不是含有他意。所以,沒有辦法,他便將這個習慣一直延續了下來。

  此法甚佳!沐晚聞言,大眼睛亮閃閃的,笑道:“弟子就折成鴿子的樣子好了!”這是她唯一會折的樣式。

  前世,有一次,她在生母生前的小書房裡找書看。翻到一本書時,從書裡掉出一張紙折的鴿子。

  她覺得既好看,又有趣,就拆開來,根據折痕,學著折。結果,怎麼也復原不了。

  正想放棄之時,從頭頂傳來沐三爺的聲音。

  “不是這麼折的。”他破天荒的伸出手,拿過她手裡的折紙,淡淡的說道,“我來教你。”

  那一年,她才八歲。自亡母過世後,這是沐三爺第一次主動單獨與她相處。

  她受寵若驚,一時間怎麼也集中不了精神。

  結果,沐三爺在小書房裡整整教了她一個下午。

  兩天之後,就是八月十五。那天晚上,她在自己的小院裡摔破了頭。接著,她在無意之中讓碧玉珠子認了主……

  說起來,她前世能那麼堅定的認為自己在沐三爺的心中與眾不同,全都是因為這一個下午,沐三爺不厭其煩的教她折紙鴿。

  然而,現在再回想,應該是她自個兒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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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2 11:33 PM

  第69章 師叔的謀劃

  前世折了太多的紙鴿,是以,沐晚十指翻飛,轉眼之間,就將傳訊符折成一隻紙鴿。

  將紙鴿送給張師叔面前,她笑嘻嘻的說道:“師叔好生收著,以後收到這樣的傳訊符,就知道是弟子發的了。”進了宗門後,她在外門,師叔在內門,只怕一年也難見到三兩次,只能用傳訊符互通往來。

  張師叔接過來,正反兩面看了看,說道:“確實樣式新穎,不曾見過。不過,樣式是可以模仿的,靠不住。在符文之中留下一道神識印記,才是正解。”說完,為了證明自己的話,他將紙鴿拆開,然後,三兩下,又折回紙鴿。

  是的哦。修士的眼力、記憶力皆非凡人能比。如果有心仿冒的話,區區的折紙樣式確實誰也難不住。沐晚皺起眉尖:“明明剛剛沒看到您留印記呀。”

  張師叔大笑:“我的手法夠快呀。”要是老子連送道符,也被你一個黃毛丫頭一眼就看穿,老子以後還怎麼混?整整高出一個大境界的修為呢,全是擺設嗎?

  沐晚嘿嘿笑著撓頭。

  接下來,張師叔為她解惑:原來在注入靈力的時候,同時就要在符文上面加蓋上神識印記。不然,傳訊符是發不出去的。

  除此之外,傳訊符只是下品符,每道符只能使用一次。一旦往符文裡注入靈力,並加蓋上神識印記,就算是用過了。如果半個時辰之內,沒有發送出去,這只傳訊符就算費了。

  至於,啟動之後,怎麼將傳訊符發出去呢?

  還是那句老話——隨心所欲。只要發送之時。心裡想著具體的收訊之人,就萬事大吉了。

  沐晚聽完,禁不住贊道:“好厲害!”

  這時,前面突然傳來一通朗爽的聲音:“逸塵賢弟!”

  張師叔喜道:“三泉老兄!”將紙鴿收進儲物袋裡,他起身相迎。

  沐晚也趕緊站了起來。

  前面,人影一閃,一位白袍青年男子陡然站在他們面前。看到張師叔。他眼前一亮。抱拳笑道:“幾年不見,賢弟的修為又精進不少哇!”

  張師叔也抱拳回禮:“本次歷練,略有所獲。”

  白袍青年看向沐晚:“這便是你訊中提及的師侄?是哪位真人門下?”

  沐晚見了。上前半步,正式行了一個道禮:“晚輩沐晚見過前輩。

  張師叔在一旁介紹:“她是清玉真人在歷練之中為宗門收的弟子。真人命我護送她回來。”

  “原來如此。”白袍青年大大方方的受了沐晚的禮。

  張師叔道明來意,說道:“我還有些事要處理,不方便現在帶她回內門。只能叨擾兄長一宿了。”

  白袍青年連連擺手:“哪裡,哪裡。”說著。他低下頭,對沐晚笑道,“小姑娘,我姓尉遲。是個大夫,就住在城裡。歡迎你呀,小姑娘。”

  “謝謝尉遲前輩。”沐晚仗著面相稚嫩。仰起小臉,甜甜的笑了一個。心裡卻直犯嘀咕:不是說有了藍碧璽靈珠,非元嬰以上大能看不穿的嗎?難道這位前輩是位元嬰大能?

  又轉念一想:不對呀。修真界裡以修為定輩份。如果前輩是位元嬰大能,比師叔高出兩輩,兩人怎麼可能稱兄道弟呢?

  不想,尉遲前輩好象一下就看透了她心中所想,哈哈大笑:“姑娘心思好敏捷!我非元嬰大能,堪堪結丹而已。”

  沐晚當即驚呆。

  張師叔笑著替她釋疑:“尉遲兄是醫修,讀心之術出神入化……”

  “你也不怕嚇壞了小姑娘。”尉遲三泉打斷他,對沐晚笑道:“別聽你師叔胡吹!”說著,他又看向張師叔,“賢弟不去我那兒坐坐?”

  張師叔還有正事要辦,便抱拳說道:“小晚便麻煩兄長代為照看了。明天上午,我再到府上接人。”

  “行,改天,我們哥倆再好好喝一杯。”尉遲三泉爽快的應下。

  張師叔這才對沐晚說道:“小晚,今晚你便留在尉遲前輩府中,明天早上,我再來接你。”

  “是,弟子遵命。”沐晚乖巧的抱拳應下。剛剛她聽得很明白,尉遲前輩是位金丹真人,且擅長讀心之術。所以,她唯有斂心靜神,哪裡還敢跟平時一樣神思亂飛?

  張師叔滿意的點點頭,抱拳與尉遲三泉道別,禦劍向太一宗飛去。

  見沐晚神色鎮定自若,臉上並無半點不捨與慌亂,尉遲三泉撫掌輕笑,連聲說道:“有趣,有趣。”

  沐晚仰頭看著他,大眼睛黑黝黝的,清澈明亮。

  尉遲三泉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笑道:“沐小姑娘,請隨我來。”

  “是。”

  見她甚是拘謹,尉遲三泉邊走邊解釋道:“小姑娘,你也別擔心。我的讀心術和禦劍術一樣,也要是耗費靈力的,怎麼可能濫用,白白浪費靈力?”

  沐晚沒有作聲,心裡暗哼:騙人!

  尉遲三泉哈哈大笑:“小姑娘,我剛剛所言,句句是真,沒騙人。”

  沐晚仰起臉,警覺的看著他,一雙大眼睛流光溢彩:姐心裡說,你騙人,你立馬就狡辯沒有騙人。不是讀心術,是什麼!哼,還說沒有騙人!

  尉遲三泉舉起雙手,辯解道:“真不是讀心術。只是察言觀色而已。我活了一百多歲,要是連你一個六歲毛丫頭的心思都猜不出來,還要靠讀心術,豈不是白在世上呆了這麼多年?”

  他的個頭和張師叔差不多。為了配合沐晚的小短腿,他特意放慢了腳步。

  沐晚跟在他右邊的後側,始終與他保持半步的距離。想了想,她仰起小臉,問道:“前輩,您怎麼看出晚輩是個女孩子的?還有,您又是怎麼知道晚輩今年才六歲?”她看得出來。這位尉遲前輩為人很隨和。也許是看到她過於拘謹,前輩才一直跟她解釋讀心術。對方是位金丹真人,又是師叔的朋友,無論從哪一層面,她都不能繼續保持沉默。那樣的話,會顯得她很沒禮貌。說得不客氣點,就是不識抬舉。

  尉遲三泉回過頭來。看著她。反問道:“你還記不記得,剛剛你師叔是怎麼介紹我的?”

  “師叔說,前輩是位醫修。讀心之術出神入化。”

  “不錯。你師叔的話,你記得一字不差。”尉遲三泉點頭,“我是醫修。,望、聞、問、切。是我等醫修入門的基本功。是男是女,多大年紀。你覺得能瞞得過一個金丹期醫修的法眼嗎?”

  沐晚汗然,老實的搖頭。

  尉遲三泉輕笑:“小姑娘,你肯定是身上帶了能夠遮掩身形的法寶,而且。這個法寶肯定非同一般,非常人可破。是以,一朝被我看穿真實性別。你便先入為主。先是猜測我的修為,後又受你師叔提示的影響。認定是我用了讀心術的緣故。小姑娘,我問你,你就沒想到過還有其它的可能嗎?”

  沐晚垂眸,腦瓜子飛快的轉動起來。

  過了一會兒,她立住身形,恭敬的行了一個道禮,謝道:“晚輩沐晚多謝前輩點化。晚輩明白了,術法、法寶雖強,卻都是身外之物,並非己身之強。晚輩恃法寶之強,而忽視了自身的強大,可謂捨本逐木。”

  尉遲三泉面露贊許,撫掌贊道:“小姑娘蘭心蕙質,清玉真人果真是慧眼如炬!”

  如此一來,兩人便熟稔了起來。見沐晚面帶倦色,尉遲三泉沒有在路上閒逛,抄近道,直接將人領進了自己家裡。

  尉遲家就在鬧市之中。很小的一個二進的院子。前院是他開的小醫館,後院就是住家的宅院。

  前門開在正街上,人多眼雜,是以,尉遲三泉帶著人從後街直接進了後院。整個後院只有三間房。正中的那一間是他本人的臥房+書房+練功房;西廂房住著他的藥僮與兩名老僕;東廂房是客房,平素是閒置著的。他接到傳訊符後,出門之前,已命老僕收拾客房。這會兒,客房已經收拾妥當了。

  親自將沐晚送到東廂房,他將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嫗介紹給沐晚:“這是家中僕婦,阿蘭。你還缺什麼,只管跟她討要就是。”說完,他轉身離開。

  “前輩慢走。”沐晚送至屋門口,待他走遠,這才折身進屋。

  那名叫阿蘭的老嫗也跟在她後面,進了屋。

  沐晚站住,客氣的說道:“老婆婆,我什麼也不缺,您不用管我。”這位看上去沒有八十,也有七十了,比她祖母還要年長。她本來就是在此做客,怎麼可能真的去使喚主人家的老僕?

  老嫗笑道:“行,小姑娘,你要是有什麼事,只管吩咐著是。先生吩咐過了,您是貴客,讓我們好生招待。”

  “先生?”沐晚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老嫗的門牙已掉了兩個。她豁著嘴,呵呵笑道:“對,就是先生吩咐的。”

  沐晚猛的回過神來:別看尉遲前輩身形相貌、穿著打扮都跟個二十出頭的秀才一樣,但他自個兒先前都說已經有一百多歲了。而這位白發勝雪的老婆婆沒有修為,是個普通的凡人。雖然她看上去起碼有七十多歲了,但實際上卻比尉遲前輩小了幾十歲。所以,她當然得尊稱尉遲前輩一聲“先生”了。

  與修士相比,凡人的生命何其短暫!

  老嫗離開後,沐晚才細細的打量屋中的擺設。

  屋內的擺設是一種低調的奢華。初一看,傢俱陳設不多,樣式也古樸大方,僅一床、一桌、兩椅、一屏風而已。但若仔細一看,不由令人咋舌。每一件傢俱用的都是上好的紫檀木,沒有一塊板子是拼接出來的。雕花床簷上垂吊著兩盞淡黃色的蓮花小燈。巴掌大的蓮台竟然是用夜明珠雕刻而成。再看床上的錦被,絢麗似雲霞,一看就知非尋常俗物。

  除此之外,屋子四面的牆壁上皆隱約有陣法波動。

  沐晚用雙指抵住眉頭,凝神一看,眼熟得很,正是聚靈陣與小八門九星陣雙陣疊加。

  怪不得一走進這間屋子,便明顯感覺到靈氣比外面要濃鬱得多。沐晚走到床前,甩掉道鞋,躺下。

  啊,好軟和!

  這幾個月來,風餐露宿,好久不曾睡過高床軟枕。她伸了個懶腰,在床上攤了個大字,從心底裡感歎出來:“舒服!”

  怪不得世人都說神仙好!

  在錦緞堆裡打了個滾,沐晚爬起來,盤腿坐好,開始練功打坐——因為一大早就趕路,今天早上沒有練功。這屋裡的靈氣如此濃郁,正好可以運功行走大周天。

  那邊。張逸塵已經回到宗門。他直接飛回青木峰,找大師兄陽煜。

  結果,大師兄院裡的丹童說,大師兄正在閉關。

  問什麼時候出關?丹童答曰:不知道。

  沒有辦法,張逸塵只好硬著頭皮去見師尊。

  這時,一枚折得四四方方的傳訊符從他自己的院落裡飛了過來,在他面前停住。

  張逸塵伸手取下來,展開。

  符光一閃,現出大師兄的聲音:“小逸,我要閉關,沖擊結丹。小晚的事情已經稟報給師尊。師尊已經答應引薦。具體結果如何,你回來之後,直接詢問師尊即可。”

  聲音說完,傳訊符正中的紅色符文“騰”的化成一團火焰,將整張符燒為灰燼。

  “太好了!”張逸塵歡呼。

  今天是個好日子,雙喜臨門——大師兄終於要結丹了,此乃一喜;其二,師尊答應將小晚引薦給劍道峰。

  抖落手中的紙灰,他興沖沖的往師尊赤陽真人的洞府門口跑去。

  他是赤陽真人的親傳二弟子,無須通傳,可以自由進入其洞府。

  剛一走進門口,師尊的聲音便從裡頭傳了出來:“小逸回來了?”

  “是的,師尊。我回來了。”聽到師尊久違的聲音,張逸塵不由腳下加快,飛跑進去。

  赤陽真人和往日一樣,正盤腿坐在青玉蒲團之上。

  張逸塵跑過去,行了一個道禮:“弟子叩見師尊。”

  待他行完禮,抬起頭來,赤陽真人“滋”的吸氣:“小煜回來說,你此行甚是艱苦,瘦了好多,臉都變得跟個錐子似的。為師怎麼觀你比先前還要胖一些?難道說如今的錐子都變得這般珠圓玉潤了?”

  張逸塵心裡攢了好多的思念之語,聞言,全都化作煙霧散掉了。“哎呀,師尊,區區皮相而已,不值一提啦。”他展開雙臂,挺直胸膛說道,“我的修為提升整整三個小境界,這才是重點,好不好?”

  赤陽真人瞅著他,但笑不語。

  陪著笑臉,張逸塵湊上前,問道:“師尊,小晚進劍道鋒的事,有結果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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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2 11:35 PM

  第70章 清沅真人

  赤陽真人沒有回答,反而問道:“之前,為師看到你的魂燈曾經黯淡無光,可是那時碰到了什麼險要之事?”

  張逸塵斂了笑,正色道:“正是。若不是小晚機靈,弟子怕是難逃一劫了。”

  赤陽真人“哦”了一聲,說道:“道與為師聽聽。”

  “是。”張逸塵便將在巨陣被散修聯盟截殺,然後,他帶著沐晚除敵沖出巨陣,卻不慎中了血煞魔氣,險些走火入魔,之後,沐晚找到清煞丹,救了他一命的經過詳盡的說了出來。

  說完,他從儲物袋裡取出裝著清煞丹的白玉瓶,雙手奉上:“師尊,這便是清煞丹。其味惡臭無比,但真的可以化解血煞魔氣。”

  赤陽真人接過去,並沒有打開,而是詢問道:“你嘗出主藥來了嗎?”

  張逸塵老實的搖頭:“弟子愚笨,不曾嘗出來。此丹味道甚腥,又油膩,其中應該凝有某種血液與肉脂。”那味道真令人惡心,即使過了這麼久,他現在想來,仍然引起一陣反胃。

  赤陽真人點頭,收了白玉瓶,說道:“既然如此,先放在為師這兒,找時間幫你看一看。”

  “是。”張師叔嘿嘿一笑,又撿起先前的話題,“師尊,小晚的事……”

  赤陽真人起身,下了長榻,歎了一口氣:“你和小煜兩個都得了那小丫頭的因果,為師想不管,也不行啊。不過,這確實是一樁麻煩事。”

  張逸塵聞言,心裡“咯咚”作響。緊張的問道:“怎麼了?”

  赤陽真人瞥了他一眼,指了指外面,說道:“走,先去找你清玉師叔。路上,我再慢慢說給你聽。”心裡感慨不已:經此一遭,二徒兒身上總算沾了些煙火氣,比以前好玩多了。

  “是。”張逸塵只好懸著一顆心。老實的跟在後面。

  出了洞府。赤陽真人停住腳步,轉身對他說道:“小逸,你的飛劍呢?今天。你載為師一程。”

  到了真人級別,他們一般都煉制有本命飛行法寶。區區飛劍豈能與之相比?赤陽真人這麼做,擺明瞭是要考校一下二徒弟的功課。

  張逸塵會意,點頭稱是。祭出飛劍。

  果然,赤陽真人見了。滿意的頜首:“不錯,你體內的靈氣較以前精純不少。”

  張逸塵面現得色,伸出雙手過來攙扶:“恭請師尊。”

  赤陽真人臉上的笑意更深,真的扶著他的手。跨上飛劍:“走吧。”

  “是。”張逸塵也跳上飛劍,禦劍向金蓮峰飛去。

  赤陽真人此刻心情甚好,因此也不再吊著自家徒弟。說道:“小丫頭資質太差,為了她。為師在劍道峰上碰了一鼻子的灰。”

  張逸塵聞言,慚愧不已:“師尊……”

  赤陽真人擺擺手,打斷了他的道歉:“我門下僅有三個弟子,你與小煜皆得了她的大因果。說起來,也是小丫頭與本門的緣分。天意如此,我只是順天行事而已。”

  張逸塵誠懇的抱拳道謝:“弟子不孝,師尊受累了。”

  赤陽真人回過身來,挑眉看著他,笑道:“唔,就沖小逸這句話,為師這些氣力也沒白使。”之前,他就想不明白,明明自己是一個懂風趣、有品味的好師尊,怎麼就教出了這麼一根木頭樁子。還好,這一次歷練回來,木頭樁子猛然醒悟,轉了性子。

  “呵呵,這才像是為師親徒弟嘛。”

  張逸塵臉上飛紅。

  赤陽真人見了,轉回身去,目視前方,嘴角高高翹起,接著說道:“前幾天,清玉師弟出關了,為師便去找他一道商議此事。唔,清玉師弟的修為也突破了。依他的性子,應該也是得了小丫頭的因果,對小丫頭的事很是上心。聽說小丫頭在劍道上頗有天分,他有意將之推薦給清沅師妹。”

  張逸塵不由倒吸一口冷氣,心中驚呼:清沅師叔!

  清沅真人,太一宗劍道峰著名女劍修,師從玄陽師祖,是劍道峰嫡系中的嫡系。她出身劍修世家,單金靈根,十四歲築基,六十八歲結丹,如今不過一百八十餘歲,據說已經是金丹七層的修為。

  清玉師叔好威武!

  不過,清沅師叔甚少收徒,結丹一百多年,門下僅有一名弟子,也不知道小晚能不能有這個福份。

  想到這裡,張逸塵雙手不由的握成了拳,緊張的盯著師尊的後背。

  赤陽真人用眼角的餘光往後瞥了一眼,提醒道:“小心走錯路了!”

  張逸塵連忙舉目張望。呃,若不是師尊提醒,險些就要走到祖師峰去了!

  他趕緊調正方向。

  赤陽真人這才接著說道:“清沅師妹與清玉師弟有些交情,並沒有一口回絕,說是等你回來之後,再邀我們師徒二人去她的洞府小坐。為師覺得,還是請清玉師弟一並前往為佳。剛剛為師已經跟他傳過訊了。”說到這裡,他在心裡歎了一口氣:小丫頭的資質實在是太差,真是推薦不出手哇。有清玉師弟在,到時也能打個圓場。

  張逸塵深吸一口氣,說道:“師尊,小晚確實在劍道上很有天份,弟子認為,她將來定不會令師尊失望的。”

  赤陽真人但笑不語。

  內門共有九峰。九峰之中,以祖師峰為中心,其餘八峰皆如眾星拱月,環繞在它的周圍。而金蓮峰與青木峰剛好比鄰,相隔不是很遠。一刻鍾之後,師徒兩個便飛進金蓮峰區域。

  說是金蓮峰,其實是一條連綿千餘裡的山脈,金蓮峰是其主峰。

  在太一宗,元嬰大能是師祖級別的存在。除非是宗門慶典或其他重大事務,他們平時輕易不會露面。宗門裡主政的,都是金丹真人。內門各大峰都設有一名首座真人,其餘的真人擔任長老。如果該峰金丹長老為數眾多。便分成幾輪,輪番協助首座真人打理峰中俗務。只有祖師峰除外。一峰無二主。祖師峰的首座真人便是宗門的掌教真人。

  是以,宗門內,金丹真人的地位很高。弟子們修為晉升金丹期後,就要選一座無主的山頭,自行開府。一般的,大家都是盡量選擇離自家師尊最近的山頭。

  清玉師叔是金蓮峰嫡系一脈。他的洞府在靠近主峰的映月嶺上。嶺頂有一口寒潭。宛若碧玉,隔著老遠就能看到。很好找。

  他的洞府就在寒潭的東面。

  當他們飛臨映月嶺的時候,清玉師叔已經負手站在洞府旁等候。

  張逸塵降下飛劍。等兩位長輩相互見過禮後。他才上前執弟子禮:“弟子見過師叔。”

  清玉師叔微微頜首,伸手虛扶:“此一趟,辛苦逸塵了。”

  “不敢。”張逸塵笑了笑。

  赤陽真人祭起自己的本命飛行法寶,一柄玉如意。率先踏上去,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說道:“清玉師弟,請。”

  清玉師叔抱拳謝過,也踏上玉如意。

  張逸塵自然是最後一個上去的。

  劍道峰與金蓮峰恰好分別位於祖師峰的兩端。清沅真人住在五花嶺,與映月嶺相隔一千多裡。以玉如意的速度。也飛了近半個時辰。

  五花嶺原來不叫五花嶺,叫做觀雲嶺。後來,清沅真人收了個大弟子。大弟子花費了三年的時間。在觀雲嶺上種滿了五色茶花。從此,觀雲嶺漫山遍野的五色茶花成為太一宗內門一景。該嶺也因此而得了“五花嶺”的別名。叫來叫去。幾十年過去了,鮮有人還記得這裡的原名。

  瞭解到赤陽真人還沒有傳訊給清沅真人,清玉師叔在玉如意上發了一道傳訊符過去。是以,當他們趕到五花嶺時,清沅真人帶著大弟子已經恭候在洞府外面。

  相互見過禮,清沅真人將一行人請進洞府。

  分主賓坐好後,清沅真人吩咐自家大弟子去備茶。

  赤陽真人指著垂手侍立在自己身後的二徒弟說道:“喏,這就是我的二徒弟,張逸塵。”

  張逸塵閃身出來,行了一個道禮:“弟子見過師叔。”

  清沅真人也不客套,開門見山的問道:“是你說那個小丫頭在劍道上極有天分?何以見得?”

  張逸塵赧然,當著眾人將沐晚平時如何練劍,以及早早進入了劍氣境等情況詳細說了出來。

  清玉師叔和赤陽真人聽了,都微微頜首。

  清沅真人輕輕一笑:“是個勤奮孩子。”接著,她不再提與劍道有關的事,反而興致勃勃的問道,“你們路上都碰到了些什麼有趣的事呀?說來聽聽。”

  有趣的事?張逸塵略加思索,說出自己兩次入定和一次頓悟的經過。對他來說,沒有什麼比這些經歷更有趣了。

  三位真人也都聽得津津有味。

  期間,清沅真人的大弟子進來,奉上三碗茶,然後,他靜靜的站在清沅真人的身旁,垂手侍立著。

  待張逸塵說完,清沅真人意猶未盡,撫掌笑道:“果然有趣。還有其他的趣事嗎?再說一兩件來聽聽。”

  貌似清沅師叔也沒傳聞中的那樣目下無塵,高不可攀,張逸塵暗地裡松了一口氣,思維越發放得開了。他笑道:“唔,弟子這一路吃了好多很美味的妖獸肉。”

  此話一出,赤陽真人伸手撫額,首先笑出聲來。

  清玉師叔也搖頭輕笑。

  清沅真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笑道:“哦,你學過廚藝?”

  張逸塵搖頭:“弟子不曾學過。弟子只會烤肉。弟子的大師兄說,小晚修為提升得太快,要好好調養一番。於是,弟子便殺了妖獸,烤肉給小晚吃。可能是吃厭了吧,小晚告訴弟子,說她在凡俗的時候,跟她奶娘學了幾天廚藝,把煮飯的活計全攬過去了。弟子去坊市淘換了一些調料,小晚的飯菜便越煮越好吃了。後來,小晚每天下午都會去獵殺一隻妖獸回來。弟子和小晚一天兩餐,都沒有辟穀了。”

  清沅真人看向清玉師叔,問道:“秦師兄,我好象記得,你說過小丫頭才六歲,是吧?”

  清玉師叔點頭。

  清沅真人輕歎:“六歲就會煮飯燒菜,是個小可憐呢。”

  清玉師叔也歎了一口氣,將沐晚的繼母派人收買自己,一心只想將其趕出府裡的事情說了出來,末了說道:“我觀她父親也是個不頂事的。我憐其身世坎坷,便順水推舟應了下來。不然,在她繼母手裡,小丫頭怕是很難長大。也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小丫頭命中帶有仙緣。不過,她能走到這一步,確實也不易。”

  赤陽真人也在一旁幫忙敲邊鼓:“小丫頭挺有趣呢。”

  清沅真人笑了:“赤陽師叔所言極是,確實是個有趣的丫頭。我們幾個在這裡聊來聊去的,甚是無趣。我有一個主意,讓這事兒變得有趣起來。”

  張逸塵聞言,頭皮不由陣陣發麻。

  果然,清沅真人沖他招手,盈盈笑道:“張師侄,附耳過來。”

  站在她身邊的大弟子抬起眼皮,瞄了他一眼。

  那眼神……好怪!張逸塵深吸一口氣,惴惴不安的上前,微躬下身子,洗耳恭聽。

  清沅真人吐氣如蘭。

  張逸塵只覺得全身有如一道電流經過,全身的寒毛都立了起來。

  斂神!他在袖子裡使勁的往自己大腿上狠狠的捏了一把。

  好痛!

  注意力總算集中了。

  清沅真人小聲的吩咐了他幾句,最後說道:“聽著,不准暗中給小丫頭出點子。”

  張逸塵苦著臉,退下來,抱拳說道:“是,弟子謹遵師叔法旨。”

  赤陽真人見了,一臉的好奇,正要發問,清沅真人站了起來,笑道:“兩位師兄,也一道去看看吧。”

  赤陽真人與清玉真人相對一視,齊齊笑道:“客隨主便。”

  出了洞府,清沅真人祭出本命飛行法寶,穿雲梭。此時,夜幕已悄然降臨。一行人乘著穿雲梭星夜向宗門外的鏡台城飛去。

  而此刻,沐晚全然不知。她走完一個大周天之後,睜開眼睛,從儲物袋裡取出《穴位經絡圖解》,翻到第十二面,一邊用神識內視,一邊對著書本上的穴位,繼續鑽研起來——經過一段時間的學習,她發現熟識穴位、經脈之後,她的功法更加嫻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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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2 11:36 PM

  第71章 考驗

  穿雲梭上,赤陽真人吩咐:“小逸,你現在給你朋友發道傳訊符過去。我等若貿然去打擾,顯得很無禮。”

  “是。”張逸塵取出一隻紙鶴,發給尉遲三泉,說明自己即刻陪著宗門裡的三位真人過府看望沐晚。末了,他還特意點明,這事不要告訴沐晚。

  清沅真人眼波流轉,盈盈笑道:“張師侄不錯,為人磊落。”

  赤陽真人點頭:“嗯,他是很實誠。”

  張逸塵垂眸,暗道:我這是對小晚有信心!

  一行人很快到達境台城。

  境台城受太一宗庇護,沒有實行宵禁。四座城門皆全天候敞開。他們到達的時候,尉遲三泉已經靜候在東城門口。

  張逸塵將他引見給了三位真人。

  大家都是真人,屬同一輩。初次見面,彼此以“道友”相稱,相互見禮。

  尉遲三泉直言相告:“寒捨前門位於正街之上,人來人往,甚是不便。沐小姑娘在後院的東廂房安置。三位道友如若不嫌棄,不妨隨在下直接去後院。”

  三人裡頭,赤陽真人修為最高,是以,他身為宗門師兄,表態道:“如此甚佳。有勞道友了。”

  於是,他們一行人掩了身息,也從後街徑直進了尉遲家的小院。

  在東廂房外面,眾人皆立住身形。

  清沅真人沖張逸塵努了努嘴,示意他自個兒進去。

  張逸塵點頭,深吸一口氣,推門入內。

  “咚——”小八門九星陣被觸動,發出鍾鳴之聲。

  沐晚放下手中的書本,跳下紫檀雕花大床。從內間快步走了出來。

  而張師叔推開門,將門虛掩上,在屏風前的一張紫檀木太師椅上坐下。

  “師叔!”沐晚從屏風後面出來,見到是他,又驚又喜,連忙上前行禮。

  “師叔,您忙完了?”

  張師叔“嗯”了一聲。按照清沅真人設置的套路。說道:“我這次回宗門,是懇請師尊,推薦你進內門劍道峰。”

  沐晚聞言。一雙杏仁眼驚得渾圓,連呼吸也陡然變得緊促起來。

  張師叔接著說道:“但是,小晚,你的資質實在是太差。師尊他老人家已經盡力了。”說完這句。按照清沅真人的要求,他得略停。是以。他頓住話語。

  沐晚“哦”了一聲,垂下眼簾,掩去眼底的黯然。

  張師叔又說道:“不過,清玉師叔也很關心你。師叔向劍道峰的清沅師叔推薦了你。”

  沐晚的心又提起來了。同時。她忍不住在心裡嘀咕:師叔什麼也學會說起話來一波三折了?

  她有一種直覺,接下來,師叔的話又將折回去!

  果不其然。張師叔說:“清沅師叔說,以你的資質只能當給她劍奴。”

  沐晚皺了皺眉頭。雖然不知道劍奴是做什麼的。但是這名字聽上去就不像是好的選擇。

  張師叔問道:“小晚,你呢,願不願當清沅師叔的劍奴?”

  “師叔,劍奴是什麼?”

  張師叔便解釋道:“清沅師叔是劍修,侍奉她的女僕,就叫劍奴。我所在的弟子院裡也配有丹童。兩者是一個性質,只是稱呼不同而已。宗門每十年會開門收徒一次。有很多人資質較差,又不想做外門弟子,一心想進內門,便進宗門當奴僕。內門的靈氣比外門濃鬱得多。在內門當奴僕,只要攢足了貢獻值,也能兌換功法,自行修煉。如果有朝一日能得到哪位真人的青睞,還有機會到真人近前伺候。真人若是高興了,有時候也會親自指點貼身侍者一二。”

  沐晚聽明白了。所謂劍奴,說穿了,就是去劍道峰當奴婢。

  姐不樂意!

  一來,她才不要為奴為婢。沒錯,她是一心想變強,但是,這並不意味著她會不擇手段的變強。所以,有所為,有所不為。她才不要用這種委屈的方式變強。

  二來,她有空間和香香等秘密在身,也不適合給真人當劍奴。

  所以,沒有猶豫,她仰起小臉,堅定的拒絕:“師叔,弟子很感謝清沅師叔祖的抬愛,但是,弟子無意當劍奴。”

  按照清沅師叔設置的套路,張師叔還得勸一勸。

  “小晚,外內條件甚是艱苦,以你的資質,到了外門,天生地養,恐怕仙路會更加艱難。而進內門當劍奴,也只是一時之策,並非一輩子都得為奴為婢。若你能入得清沅師叔的眼,博得師叔歡心,轉為內門雜役弟子,也不是不可能。內門裡,從奴婢轉為雜役弟子的,又不是只有一兩樁。九大峰內,都有不少這樣的現例。你在劍道上很有天份,能進劍道峰,不管是當劍奴,還是當雜役弟子,都比在外門自修不知要強多少倍。更何況,清沅師叔非尋常人。師叔是劍道峰上的著名女劍修,在劍道上造詣出眾。她若是有心指點你一二,真的會強過你苦修多年。”

  沐晚還是搖頭:“師叔,弟子知道您一心為弟子謀劃。師叔的好意,弟子心領了。但是,弟子真的不想當劍奴。”

  其實,張師叔本人看來,當劍奴也不失之為一條好出路,真的強過去外門自修。所以,他剛剛說的全是肺腑之言。

  見沐晚斬釘截鐵的拒絕了,他很是納悶,不解的問道:“為什麼?”

  沐晚如實的答道:“弟子修行,確實是為了變強。可是,弟子之所以想變強,是因為想做自己的主宰,求一個逍遙自在。當劍奴,如師叔所言,可能是強過在外門自修。但是,此舉卻有違弟子修行的初衷。在弟子看來,這是捨本逐末之舉。還有就是,外門的條件再苦,能苦過凡人界嗎?至少,外門的靈氣就不知道要濃過凡人界多少倍。師叔。只要能變強,弟子不怕吃千苦,受萬難。更何況,外門再苦,也有宗門庇護,也可安心修行。還有,以前師叔不是說過嗎?只要弟子築基。自然就可以進入內門。師叔。相信弟子,弟子一定會築基的!”

  張師叔連連頜首,贊道:“有志氣。”

  沐晚嘿嘿一笑。

  接下來。張師叔又吐出驚人之言:“不過,你無須等到築基,眼前就有一個進入內門的機會。”

  沐晚大喜,問道:“什麼機會?”

  “明年是內門大比之年。一般的。在內門大比之前,外門會提前一年舉行大比。外門大比的前三名將獲得參加內門大比的資格。不過。外門大比已經在兩個月前結束了。清沅師叔說了,如果你願意,她可以破格給你一個參賽的機會。只要你能進入前五十名,她可以考慮收你為掛名弟子。你願不願參加內門大比?”

  話音剛落。沐晚星星眼的猛點頭,歡呼道:“願意,弟子願意!”

  張師叔撫額。暗中罵了一句“傻孩子”,勸道:“小晚。你知不知道內門大比有多少人參加?他們都是什麼修為?”什麼都不知道,你就一口答應下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沐晚搖頭。

  張師叔伸出一個指頭:“內門足足有近萬名內門弟子煉氣期弟子。按照規定,人人都得參加內門大比。據統計,他們之中有近四成的人,修為在煉氣七層以上。裡頭還有百來名親傳弟子。你確定要參加內門大比?還有,你以為殺進前五十名是件輕而易舉的事?老實告訴你吧,你師叔我,身為親傳弟子,從煉氣期到築基期,歷次內門大比的最好成績是一百二十九名!還有,每次內門大比之後,宗門裡都要比以前安靜好多。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沐晚眨巴眨巴眼睛。

  “大家都在閉關養傷啊!不是我嚇唬你,哪次參加內門大比,我沒掛彩?又有哪次大比過後,不閉關調養好些天的?”

  想像師叔被揍得鼻青臉腫的倒楣樣兒,沐晚“撲哧”笑出聲來。

  張師叔瞪了她一眼:“笑什麼笑!你只要參加一次,就知道厲害了!”五年一次的內門大比,讓人既愛又恨,但絕對不好笑。

  “前五十名,真不是人拿的!”

  沐晚止住笑,說道:“弟子知道啊。不過,要是清沅師叔祖給了機會,弟子卻連一試的勇氣都沒有。這內門進不進,都沒有什麼區別了。”還有一點,她沒有說明——近萬名煉氣期弟子比武,多好的練習機會呀!叫姐怎麼捨得錯過!

  一想到那樣的盛況,她就沒來由的全身熱血沸騰!

  立時,一眼眸子熠熠生輝,眼底一片亢奮。

  吼吼吼,姐一定要參加內門大比!

  張師叔見了,不由一怔。

  這時,清沅真人與他神識傳訊:張師侄,告訴小丫頭好生准備。明年內門大比,本尊會去看她比賽。

  張師叔回過神來,如實以告。

  沐晚垂眸,抱拳稱是。

  赤陽真人也發了道神識過來,催促道:小逸,走。

  張師叔只好飛快的囑咐沐晚:“小晚,你早點休息。明早,我來接你去外門報到。”

  “是。”

  見沐晚轉身要相送,張師叔擺手說道:“不用送了。你早些安置就是。”

  沐晚只好止住。

  張師叔開門出去,轉身替她掩上門。

  院中,三位真人已經與尉遲三泉道過別。清沅真人又祭出穿雲梭,正請兩位師兄上去。

  張逸塵快步走過去,向尉遲三泉抱拳道謝:“叨擾前輩了。”稱兄道弟只是私底下之舉。畢竟修為差距擺在那兒,所以,在人前,他還是得按規矩稱聲“前輩”的。

  尉遲三泉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張逸塵這才跳上穿雲梭,與三位真人見過禮後,退到一旁垂手侍立。

  清玉真人問道:“陸師妹,可還滿意?”

  清沅真人輕笑,對曰:“待明年內門大比過後再說。”

  張逸塵聞言,眼神略暗。

  三個地方,以赤陽真人的雲霄山最近,清玉真人的映月嶺略遠,清沅真人的五花嶺最遠。是以,清沅真人驅使穿雲梭先到雲霄山,放下赤陽真人師徒倆,又飛去映月嶺,送了清玉真人。最後,她才飛回五花嶺。

  洞府門口,她的大弟子郝雲天正負手立於月下,翹首在望。

  見她降下穿雲梭,郝雲天迎上來:“師尊,回來了。”

  清沅真人點頭,吩咐道:“你過會兒給你赤陽師伯門下的二弟子張逸塵傳訊,約個時間,明天你和他一道去外門幫小丫頭安頓下來。”

  郝雲天皺眉:“師尊這樣做,怕有些人會看不順眼,找小丫頭的麻煩。”

  清沅真人看著他,笑道:“這些年,你有怕過他們找麻煩嗎?”

  郝雲天搖頭:“當然沒有!”

  “那麼,她也一樣,必須沒有!”

  雲霄山上,張逸塵跟著赤陽真人走進洞府,神情頗有些沮喪。

  赤陽真人在長榻上的青玉蒲團上安坐下來,瞪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瞧你,都是什麼眼力勁兒!”

  什麼意思!張師叔立馬來了精神,雙目炯炯有神的盯著自家師尊。

  唉,我家的笨徒弟喲!赤陽真人沒有辦法,只得將事情掰開了,跟他解釋:“在內門,親傳弟子的待遇是所有內門弟子裡最好的。宗門雖然資源豐富,但也是有限的。所以,每一代親傳弟子的數目都有定量,不能超編。再加之,在宗門的嫡系一派裡,本來就有在自己的親族裡收親傳弟子的傳統。這些年來,此風更盛。現在,很少有嫡系會收外族子弟為親傳弟子。即使有,也十有八九是易徒而教。當年,清沅師妹收大弟子時,就曾鬧得沸沸揚揚。也許是被當年的事惹火了。這些年來,不少人明裡暗裡的沒少給她塞弟子,她都一口回絕了。現在,她若冷不丁的又要收一個從凡人界裡撿回來的五靈根小丫頭為徒。你說,沒有過得去的理由,這事可能嗎?”

  張逸塵急了:“那您還向清沅師叔推薦?”

  赤陽真人歎了一口氣:“沒辦法,劍道峰上的其他人,無論嫡系、旁系,一聽小丫頭的資質,一點交情都不講,立馬都給回絕死了。唯一只有你清沅師叔留了口。”

  張逸塵一臉愁苦:“可是,內門大比前五十名……”根本就不可完成的任務啊。

  赤陽真人忍不住賞了他一記毛栗子:“最好成績一百二十九名!當人人都是你呀!還有,你清沅師叔有意收她為徒,肯定不會把她扔到外門,自生自滅。”說著,他笑了,“喏,你清沅師叔那邊傳訊過來了。”

  他輕揮袍袖。

  頃刻,一朵五色山茶花自外面飛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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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2 11:36 PM

  第72章 大師兄

  第二天清晨,沐晚練完功,走出東廂房。

  昨晚進來的時候,她有注意到東牆種了一株長春籐。籐下立有兩個真人大小的人偶。每一個人偶上密密麻麻的標滿了小紅點。

  她當時好奇的用眼角餘光偷瞄了一眼,發現那些小紅點的位置對應著人體穴位。聯想到尉遲前輩是醫修,於是她興趣大增。因為當時天色漸晚,而她又禦了一天的劍,實在是有些累了,只能等第二天天亮再說。

  東牆上爬著的長春籐是小院裡唯一種的植種,尋常的凡俗之物。而兩個人偶也用的是普通松木,正反兩兩面都標滿了小紅點。

  沐晚正要走過去,看到老嫗阿蘭提了半桶水,也往東牆那邊走去。

  老人家看上去老態龍鍾,然而,她提著半桶水,卻面不紅,氣不喘,腿腳甚是穩健。見到沐晚,她還中氣十足的打招呼:“小姑娘,起來了啊。”

  沐晚上前,伸手從她手中接過朱漆木桶,笑道:“老婆婆,我來幫你提。”

  連桶帶水,不下三十斤。她不由贊道:“好手力!”

  阿蘭豁著嘴道了謝,擺手笑道:“不成啦。這兩年,力氣都回去了。前兩年,我還能提滿滿的一桶水呢。”

  問清老人家是提水去擦人偶,她把水提了過去。

  阿蘭從腰間解下一條白色的布巾子,在水桶裡搓洗幹淨之後,一邊開始麻利的擦人偶,一邊說了起來:“這兩個人偶擺在這裡好多年了。以前,先生幾乎每天早晨都要看一會兒。先生是個斯文人,愛幹淨。所以,我早起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它們擦得幹幹淨淨的。不過,有好多年,先生不再過來看人偶了。我卻養成了習慣,每天早晨不過來把它們擦乾淨,一整天心裡都會覺得有什麼事沒做完……”

  沐晚沒有心思聽這些八卦。她的目光被上面的小紅點完全吸引住了。有紅多的小紅點。她都認得出來是什麼穴位。但是。也有很多,她認不出來。可惜,人偶上面只標記了位置。沒有標記穴位名字。

  沐晚想了想,站在那具梳著飛天髻的人偶而前,從儲物袋裡取出《穴位經絡圖解》,對著書上的圖。一個個的查看著。

  這個法子很好,認穴位又快又准。不一會兒。她就新認識了十幾處穴位。

  尉遲三泉坐在練功房裡,對院子裡的情形瞭若指掌。見狀,他好奇心起,信步自屋內走了出來。

  阿蘭見到他。放下抹布,正要行禮問安。

  尉遲三泉擺手,示意她自去忙活。

  於是。阿蘭蹲身行過禮,便提著半桶水。不聲不響的離開了。

  唯有沐晚渾然不覺,仍然捧著書本,一個個的在人偶上找穴位,學得極其投入。

  尉遲三泉背負著雙手,在她身後看了一會兒,實在忍不住,終於出聲問道:“沐小姑娘,你也對醫道感興趣?”

  昨晚的事,但凡長了眼的都看得出,其實是那位女劍修特意過來相看沐小姑娘,旁邊的兩位男修都是作陪的。

  宗門裡就是麻煩多,不自在。既然看中了人家小丫頭,還要搞出這麼多的花樣。其實,昨晚尉遲三泉也動了心——小丫頭挺聰慧的,品行也不錯。可惜,她不喜歡學醫……

  不然,他真想挖了過來當徒弟。

  話說,這麼多年來,這還是他尉遲三泉前一次動了收徒之念呢。

  現在,看到小丫頭顯然也對醫道感興趣,尉遲三泉不禁手癢癢——好想挖過來當大弟子!

  真的!

  貧道一點兒也不嫌小姑娘資質差!(嘿嘿,半年不到,在凡人界裡,就能從一個什麼也不懂的凡人小孩,成長成為煉氣五層的修士,這資質又能差到哪裡去!)

  於是,尉遲三泉掄鋤頭,開挖!

  沐晚回頭一看,連忙抱著書本行禮:“前輩,早!”

  尉遲三泉又問了一遍:“你想學醫?”

  沐晚愣了一下,老實的搖頭:“晚輩沒有想過要學醫。”

  尉遲三泉有些失望,但仍不死心,指著她手裡的線裝書,說道:“《穴位經絡圖解》,教人識穴辨脈,醫修入門的基礎書。我看你學得很認真呢。”

  沐晚也看了看手中的書,坦然的笑道:“晚輩無意中發現,熟悉穴位與經脈,功法會運行的更順暢,所以,特意去坊市找了這本書來看。今天看了前輩標記的人偶,晚輩才知道,原來這本書是不全的。”這麼一會兒,她已經發現了三四個小紅點,在書上是找不到的。

  原來如此。尉遲三泉好失望,悵然的“哦”了一聲,解釋道:“這些紅點確實標記的是人體穴位。不過,裡頭有一些穴位是我自己多年總結出來的,自然在你手中的這本書裡找不到。”

  沐晚的臉上現出了然之情。

  尉遲三泉又說道:“這兩個人偶閒置在這裡也有些年頭了,你若喜歡,盡管拿去就是。”

  沐晚連忙擺手婉謝:“前輩客氣了。晚輩只是學著認一些穴位而已,哪裡用得上如此大材?”如果是尋常的穴位人偶也就罷了,這兩具人偶擺明瞭是前輩在穴位方面的心得。非親非故的,如此大禮,她可真心受不起。

  可惜呀,沒有師徒的緣分!尉遲三泉歎了一口氣,說道:“對我來說,它們已經只是尋常物件而已。幾十年了,也有不少人在此出入,唯獨只有你對這兩個人偶感興趣。這說明你與它們有緣。我們修真之人講究萬事順其自然。既然與你有緣,你就只管拿去就是。”說著,他抬起右手,寬大的袍袖自兩具人偶之上一揮而過。

  兩具人偶之上,自頭頂的位置開始,一圈黃綠色的靈光順著人偶。自上而下,飛閃而過。

  靈光所過之處,小紅點的旁邊皆現出黑色的蠅頭小字。

  “唔,我把穴位名稱也標注到了上面。這樣,你辯認起來更方便。”尉遲三泉如是說道。

  沐晚感激的抱拳行了一個道禮:“晚輩多謝前輩錯愛。”既是如此,她也就不再客氣,歡喜的將兩具人偶收進儲物袋裡。

  尉遲三泉灑脫的擺擺手。

  這時。書童從前院快步跑進來稟報:“先生。張大爺攜一位朋友來訪,現在花廳喝茶。”

  尉遲三泉對沐晚笑道:“沐小姑娘,你師叔接你來了。你且隨我來。”

  “是。”沐晚跟著他向前院走去。心裡直嘀咕:攜一位朋友來訪?會是什麼人呢?

  按師叔之前的計劃安排,今天是來接她去外門報到。因此,她很是懷疑這位朋友其實是與她有關聯。

  花廳在前院的西隅,穿過月亮門。走兩步就到了。

  進門之後,沐晚一抬眼。便看到張師叔與一位看上去不過十七八歲的年輕男子正端坐在花廳的客位上。

  張師叔換了件月白色的窄袖長袍,外面披著一件雪青色的鶴氅,腰間束著一根寸寬的紅色腰帶。腰帶正中繡著“青木”兩個金色的正楷字,腳踏黑色白底流雲靴。

  另一位年輕男子也和師叔一樣的穿著打扮。只是腰間的腰帶是紅邊金色,正中繡著“劍道”兩個黑色的狂草字。他長得劍眉星目,薄唇輕抿。玉面含威,坐在那兒。身姿挺拔,英氣逼人。

  其人如劍!這才是真正的劍修嗎?

  沐晚感歎之餘,心中明瞭——這位年輕男子恐怕是清沅師叔祖的高徒。

  尉遲三泉快步走過去,抱拳笑道:“勞二位久等了。”他與張逸塵是幾十年的老交情了。平時,後者都是從後街直接進他家後院的。這回搞得這麼正式,應該主要是因為旁邊這位仁兄的緣故。

  唔,太一宗劍道峰的親傳弟子呢。莫非是沐小姑娘的大師兄?

  他猜得沒錯,與張逸塵一道同來的,正是太一宗劍道峰清沅真人門下的大弟子郝雲天。

  三人相互見過禮後,分主賓落座。

  張逸塵先將郝雲天正式介紹給尉遲三泉。

  郝雲天起身,抱拳見禮:“雲天見過前輩。”

  尉遲三泉修為比他高一階,是長輩。是以,他沒有起身,坐在座位上抱拳回了一禮:“郝道友,不必多禮,請坐。”

  張逸塵這才正是道明來意。原來此行有兩個任務,一是昨晚他們一行人,還有沐晚多有叨擾,故而,赤陽真人特意備了份禮,讓他送過來;二是,他和郝雲天一道過來接沐晚。

  怪不得搞得這麼正式。尉遲三泉收下儲物袋,笑道:“尊師太客氣了。”

  接下來,張逸塵才對沐晚說道:“小晚,過來給你郝師伯見禮。”

  結果,他的話音剛落,郝雲天垂眸,淡淡的說道:“叫我大師兄就是。”

  此話一出,在場的其餘三人皆驚呆了。

  沐晚最先反應過來,尷尬的應道:“弟子哪有這福分……”

  郝雲天是清沅師叔祖的大弟子,按輩份來說,她應該尊稱一聲“郝師叔”。當然,張師叔讓她叫“郝師伯”也沒錯。那是遵從張師叔這邊的關系。就如當初,她尊稱陽煜為“陽師伯”一樣。張師叔的態度很明確——郝師兄,小晚是我青木峰雲霄山罩著的!前面,赤陽真人讓門下弟子來送禮,裡頭也有將沐晚當成雲霄山的後輩子侄的意思。

  可是,郝雲天一句話,就將沐晚徹底劃進了劍道峰五花嶺。

  沐晚忍不住在心裡吐槽:拽是夠拽,可是,你這麼拽,你家師尊造麼?

  郝雲天抬起眼皮,靜靜的看著沐晚,過了一會兒,又輕輕吐出幾個字:“師尊喜歡,你就有這個福分。”

  簡直是拽爆了!張師叔歎為觀止。他很想插句話,提點沐晚一二。可是,郝師兄這氣場,他根本就插不進,只能在一旁乾瞪眼。

  沐晚聽了,心氣兒也上來了,當即抱拳行禮:“小晚見過大師兄。”

  郝雲天微微點頭,說道:“師尊現在沒有正式收你為徒,所以,你暫且在外門獨住。我奉師尊之命,前來陪你去外門報到、安置。”

  “是,小晚遵命。”沒有想到清沅真人如此愛護自己,沐晚對這個素未謀面的師父又多了一層好感——第一層好感是昨晚加上去的。

  以她的心智,事後不難猜出昨晚師叔的那一番話,定是清沅真人教他說的,目的是來試探她的稟性。而細品那段話,她很快領悟到真人其實並不怎麼看重修行的資質。真人收徒首重人品,其次是傲骨與勇氣。這才是真正的劍修!她願意拜這樣的劍修為師!

  郝雲天側過頭,看向張逸塵。

  張逸塵一拍腦袋,說道:“那麼,我們就回宗門吧。”

  郝雲天便起身,抱拳向坐在上首的尉遲三泉告辭:“叨擾了。”

  “客氣。”尉遲三泉也站了起來,做了個請的手勢,送他們出去。

  張逸塵連聲說道:“留步,留步。”心裡淚流成河:嗚嗚嗚,老子被搶詞了!

  在郝雲天面前,他發現自己好沒存在感。

  城裡禁飛,現在是大白天,而且他們仨也不是金丹真人,只能老老實實的走到城外,再禦劍飛行。

  路上還要走好幾百裡呢。於是,張師叔祭出飛劍,對沐晚說道:“小晚,上來。”

  不想,郝雲天聽了,問道:“小師妹,你不會禦劍術?”

  沐晚答道:“會的。”

  郝雲天淡聲說道:“自己禦劍。”然後,他祭出一隻青翠欲滴的玉簫,一躍而上。

  張師叔又被鎮住——呀,這傢伙還沒結丹,就已經煉出了本命飛行法寶!比我家大師兄還要拽!

  沐晚不懂這些,應了聲“是”,也從儲物袋裡取出祥雲飛劍,跳了上去。

  郝雲天背負著雙手,看著她,朱唇輕吐:“走!”

  走就走!沐晚催動飛劍,率先沖上藍天。

  張師叔回過神來,緊跟其後,也沖了出去——哎呀,小丫頭又不識路,沖那前面做什麼!

  郝雲天看著那道遠去的青色小身影,耳邊再次響起昨晚師尊與他的對話。

  “師尊,怎麼突然起意收徒了?”

  “你壓制境界,遲遲不肯結丹,是不是因為擔心結丹之後,我門下空虛?雲天,你身上劍氣外溢,一天比一天嚴重,再一味的壓制,我擔心你終有一天會被劍氣反噬。”

  “師尊想趕我走?”

  “胡說!你若是喜歡觀雲嶺,只要你肯結丹,我許你在觀雲嶺上開辟洞府。”

  “好!只要師尊喜歡,等小師妹正式拜師,我便閉關結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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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2 11:37 PM

  第73章 太一宗

  其實,沐晚當時完全是被激將得熱血上頭,才一馬當先,不管不顧的率先沖了出去。所以,回過神來之後,她就懊悔不已——真是太不冷靜了!

  好在,張師叔隨後就追了上來。

  “師叔……”某人又羞又愧。

  張師叔沖她安撫的一笑,輕聲說道:“跟上!”

  “是。”

  從鏡台城到太一宗還要飛百餘裡遠。張師叔搶飛在最前面,不動聲色的搶走了帶隊權。他知道沐晚的禦劍速度,因此,由他帶隊,沐晚還算輕松。

  出人意料的是,至始至終,郝雲天都背負著雙手,悠然的跟在末尾,自覺殿後。

  張師叔暗地裡松了一口氣。

  不到一刻鍾,三人飛到太一宗外門上空。

  張師叔特意在半空中停住飛劍,指著腳下峽穀間的一條象玉帶一般細長的石徑,說道:“小晚,你看,這就是宗門的試心路。”

  沐晚飛過來,在他身側立住,定睛細看。峽谷像是宗門的天然門戶。峽穀之後,聳立著一座象屏風似的青翠大山。試心路從峽穀開始,順著山勢,直達後面那座大山的山頂,中間起碼有近萬級石階。而大山後面的情形,雲山霧罩,根本就看不真切。這個師叔以前說過,是因為外門護山大陣的緣故。不過,護山大陣應該很了不得。因為她連陣法波動都看不到!

  目光自試心路上飛快的掃過,沐晚在心裡輕哼:台階是多了些。不過,和姐的試心路相比,這條台階卻連小巫都算不上!

  張師叔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解說道:“試心路上設有多重迷陣。宗門廣招門徒的當天。會將這些迷陣盡數打開。應試之人經過試心路,便會深陷迷陣之中。不但平時潛藏在心底深處的欲望會被放大,而且陣法會順著他們的諸多欲望,自動活龍活現的重現應試之人的生活場景。如果應試之人不能克服心中的欲望,就無法堪破幻陣,在試心路上也是寸步難行。五個時辰之內,不能走完試心路。就算應試失敗。與宗門無緣。”

  沐晚聽了,心中凜然——好吧,換在幾個月前。試心路,姐是哭都哭不過呀。

  郝雲天停在不遠處,淡聲說道:“走吧。”

  張師叔挑眉——又是一個不經試心路入宗門的。老兄,攀爬試心路的各種酸爽。你是永遠都體會不到了滴。

  轉眼,三人飛過那座屏風般的大山。

  一過大山。濃鬱的靈氣便撲面而來。

  沐晚被眼前的情景鎮住,不由自住的停住飛劍。

  天啦!仙境!

  靈氣縈繞,似雲似霧,浩瀚如大海。一輪金色的朝陽掛在半空之中。霞光萬丈,為雲海染上了絢麗燦爛、深深淺淺的金色。其間,數不清的青山時隱時現。它們高低不同。形態各異。鶴鳴悠悠,一行行白鶴翩然。往來於各青山之間。

  沐晚定睛一看,白鶴的頸背之上有人。他們都穿著青色的窄袖長袍,騎坐在鶴背之上,袍角與衣袂齊飛,穿行於青山雲海之間,好不逍遙自在!

  張師叔見狀,回過身來,說道:“哦,這裡就是外門了。據說有十萬大山。總共設有十個管事處。我們先要去報到處。”說著,他伸手遙指天邊,“小晚,看,那裡就是內門!”

  沐晚順著他的手指看去,只見那一處紫氣沖天,金光閃閃。然而,無論她怎麼凝神,那地方也是遙不可及,僅能看到此般情景。

  張師叔笑道:“內門也設有護山大陣,是祖師爺飛升之前,親手擺下的。祖師爺涉獵廣泛,在陣法一道上也是造詣非凡。幾千年來,我們的內門護山大陣都被尊稱為炎華界第一陣,從未被超越。一直以來,內門護山大陣都只開半成,僅是將內、外門隔開而已。”

  這就是太一宗,我的宗門!沐晚歎為觀止,心中的自豪與驕傲油然而生。

  報到處設在最外面,離試心路僅有五十來裡遠。

  不一會兒,張師叔便指著腳下一處象饅頭一樣的小山,介紹道:“這便是報到處。你要在這裡報到,領取外門弟子身份玉牌,以及選擇修行地。

  小山裡古木參天。山頂建有一座綠瓦紅牆的四角小屋,外形跟座凡人界的山神廟差不多。

  三人降下飛劍,落在屋前的小草坪之上。

  “兩位師叔大駕光臨,弟子有失遠迎,該死該死。”從屋裡飛跑出一位身著青袍寬袖的中年男子。他分別向郝、張兩人行了一個道禮,抬起臉來,已然笑成了一朵花兒。

  煉氣六層的修為。沐晚站在後面,不由想起了沐府的那些小管事們。

  張師叔說道:“我與郝師兄帶外門弟子沐晚來報到。“

  中年男子看向沐晚,親切的笑問道:“這位便是沐師妹吧?哦,我姓袁,是這裡的管事。數月前,清玉師叔祖已經發了飛函過來。我一直等著師妹前來報到呢。”

  沐晚上前,抱拳行禮,尊稱:“袁師兄。”

  中年男子連忙抱拳回了一禮,微躬著身子,伸手請道:“兩位師叔,請裡邊小坐。”

  張師叔側身,對郝雲天說道:“郝師兄,請。”

  郝雲天略一點頭,也吐出一個“請”字,徑直走進了報到處。

  張師叔第二。

  袁管事用眼角的餘光瞥了沐晚一眼,撩起前袍,小跑的跟了進去。

  沐晚深吸一口氣,最後一個走進黑油大門。短短的時間裡,她便深刻體會到了師叔之前所說的“宗門規矩甚嚴,最重上尊下卑,講究長幼有序”。

  張逸塵和郝雲天被請至上座。袁管事一進屋便疾聲招呼門旁侍立的兩個身著青衣短打的小童:“快,快去上好茶來。”

  張逸塵打斷他,說道:“先給小晚報到。”

  “是是是。師叔說得對。”袁管事唯唯喏喏,轉身對剛跨過紅木門坎的沐晚說道,“沐師妹。請隨我到書案這邊來報到。”

  “是。”沐晚跟了過去。

  屋子被一道正中寫著“報到處”三個正楷字的丈二寬的淡黃色屏風分成內外兩間。左右兩邊各有一間耳房。

  屏風的前面擺著一張紅木方幾和兩張紅木圈椅。方幾上擺著一盆半尺高的青松。張師叔和大師兄一左、一右,就是坐在這兩張圈椅裡。

  對著黑油大門,還擺了兩行共六張紅木圈椅。

  左邊的那行圈椅後面擺著一張祥雲虎足四腳紅木長條案。案頭上,除了文房四寶,還堆了半案的紙卷,長長短生,厚薄不一。

  袁管事在長案後面的紅木圈椅上坐下。問清沐晚的名字後。他從紙卷的下麵取出一塊巴掌大的白玉。從筆架上取下最細的那一隻,在硯台裡沾上朱砂,翻到白玉的背面。一邊飛快的寫著,一邊嘴裡念念有詞:“太一宗,外門弟子,沐晚。”

  然後。他將玉牌遞給沐晚,說道:“沐師妹。請往裡頭注入靈力,啟動你的身份玉牌。”

  沐晚雙手接過,將玉牌握於右手,正要往裡注入靈力。張師叔已走到跟前,拉著她往長條案左側的牆壁走去:“小晚,這個可以稍後再啟動。先過去選修行地。”

  牆壁上掛著一張碩大的地圖,上面靈光點點。

  看來這位青木峰的師叔很趕時間。袁管事更不敢耽擱。連忙從筆架上另外取下一隻長筆,在另一個硯台裡沾上墨汁,起身走了過來:“沐師妹,你從中選一個山頭吧。有靈光閃爍的,都是有主之山,不能選。”

  一個弟子獨占一個山頭!好大的手筆!沐晚不由吸了一口冷氣。這一路走來,她經過了幾十座城鎮,以及一些師叔嘴裡的小門小派。其實大家的資源還是很緊張的,沒有哪個能象太一宗這般闊綽。

  整個外門呈半月狀,地圖上閃爍的靈光有稀有疏,但總的來說,越靠近內門,光點越密集。

  應該是越靠近內門,靈氣越濃鬱吧。沐晚仰頭看著地圖,如是想。

  果不其然,張師叔也如是解說,然後,他指著靠近裡頭的一個空白山頭問道:“這一處怎麼沒有人?”按理說,這個山頭緊挨內門,各方面條件都在外門屬上等之地,不可能會空置的。它旁邊靈光閃閃,就沒有一座空山。

  袁管事連眼皮都沒有抬,直接答道:“回稟師叔,這一處原來是伍毅師兄的。他在今年的外門大比中榮獲第三,被丹霞峰的洪師祖看中,收為記名弟子,於三天前搬到內門去了。這一處暫且空置了下來。”

  張師叔笑道:“小晚,你的運氣向來不錯,就選這一處吧。”

  沐晚點頭稱“是”。

  唉,此山並非安居之地呀!袁管事有心想賣個好,提醒一下,但是,轉念一想,人家報個到,就有兩名築基期的親傳弟子陪同。就沖這排場,也住得上這座寶山。他一個小小的外門煉氣期管事,瞎擔什麼心!

  於是,他縮了縮脖子,把話盡數吞進了肚子裡。不過,下筆之前,他還是得例行公事的問一遭:“沐師妹,你確定了嗎?”

  沐晚伸手指著那處山頭,肯定的點頭:“確定了,就選這裡。”

  “好咧。”袁管事提起筆,在山頭上一點。

  靈光一閃,這座山頭瞬間亮了。

  袁管事三步並兩步走到長條案後面,從紙卷堆裡翻出一卷來,在案面上打開,念道:“山中有上品靈田一百畝,中等靈田五百畝,下等靈田一千畝。每年須向宗門上繳穀利如下:上等靈穀兩百擔,中等靈穀一千擔,下等靈穀三千擔。以實物為准,不接受靈石折換。今年的谷利,伍毅師兄已經全部提前交清了。所以,沐師妹,你是自後年年初開始交穀利。請過來簽字畫押吧。”說著,他把手中的筆遞給沐晚。

  還是要種田呀。並且還是這麼多的田!沐晚接過筆,看著桌上的白紙黑字,心裡直發怵——姐就是把自個兒劈成一百瓣,也種不過來呀!

  想了想。她抬頭問道:“袁師兄,宗門中可有農戶?”

  袁管事點頭:“有的。如果沐師妹需要,可以去人務處挑選。”

  那就好。沐晚吐出一口濁氣,提筆在落款處簽下“沐晚”兩個簪花小楷。

  袁管事細看之後,大力贊揚:“清婉靈動,好字!”

  沐晚仰起小臉,沖他甜甜的笑了一個。就象得到糖果的小孩一樣。事實上。她藏拙了,故意只用了三分筆力。不然,一個六歲的孩童寫出她前世的巔峰水準。豈不擺明瞭招人起疑?

  接下來,袁管事收好契紙,手裡多了一隻黑色的儲物袋,遞過來:“沐師妹。從此你就是太一宗的外門弟子了。這是宗門賜給你的入門禮。裡頭有外門弟子服兩套,靈石兩塊。以及下品養靈丹兩瓶,請查收。”他飛快的瞄了一眼負手站立在一旁的張師叔,又看著沐晚,將“收”字咬得重重的。

  沐晚道了謝。雙手接過來。這點東西,她哪裡會特意去清點!這時,她注意到了袁管事異樣。

  這是……沐晚心中了然。剛剛從地圖上。她看到這裡算是整個外門靈光最稀少的區域。那麼,袁管事肯守在這裡。自有他的道理。

  打開儲物袋,她只留下了外門弟子制服,將靈石和養靈丹全部取出來,送給袁管事,說道:“袁師兄辛苦了,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袁管事立馬喜笑顏開,一把接過來,真心贊道:“沐師妹蘭心蕙質,仙途無量。”他本以為這一單會連個屁也撈不到的,不想,新來的小丫頭竟是個懂規矩的。

  嗯,看樣子應該是從某個修真小家族裡出來的直系子弟。他如是猜測。之所以會這般猜想,首先是,修真世家的子弟即便是資質差,只能進外門,也都是牛氣哄哄的。哪會把他們這些煉氣期的小管事放在眼裡?只有小家族裡出來的,進宗門之前,族中的長輩們才會提前教教規矩,囑咐他們打點一二;其次,若是旁系子弟,做不到這般財大氣粗。

  這時,一直靜坐著,沒有吭聲的郝雲天起身,說道:“走吧。”

  袁管事比先前明顯熱忱了不少,笑嘻嘻的送他們出門。

  直到三人禦劍離開,飛出好遠,他還仰著頭,站在報到處的小草坪上。

  張師叔皺眉:“小晚,你為什麼要賄賂他?”

  沐晚瞪大眼睛,辯解道:“師叔,弟子沒有賄賂他的意思。靈石和丹藥是弟子真心實意送給他的。地圖上,這一帶都沒有多少靈光。他獨自守在這裡,肯定過得很清苦。弟子身上又不缺這兩塊靈石和兩瓶下品養靈丹,所以就全送給他了。”

  張師叔“哦”了一聲,沒有再吱聲。

  郝雲天難得的問了一句:“小師妹,你身上哪來的靈石和丹藥?”

  沐晚如實答道:“小晚和師叔在回宗門的路上斬了一個劫道的築基期散修。”

  張師叔連忙補充:“是小晚獨自斬殺的。我並沒有動手。”

  郝雲天頗為意外,看了一眼沐晚,臉上竟然現出一絲笑意:“難怪小師妹這般有底氣。”

  沐晚嘿嘿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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