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文飄過峰 -【一品仙嬌】《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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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7 11:55 PM

  第134章 拜師

  第二天清晨,郝雲天帶著沐晚返回劍道峰。

  想像中,沐晚以為劍道峰應該是峰險、石奇,氣勢凜冽的。然而實際上,劍道峰是一條非常俊美的綠色山脈。一條玉帶似的大河彎彎繞繞的穿行於山脈的東側。

  遠看,劍道峰雲蒸霞蔚,中間高,兩頭矮,有如一道天然的屏風守護在祖師峰的東面;近看,險灘、河灣、飛瀑、樹林、雲海……應有盡有,風景如畫。

  飛至劍道峰的中段,郝雲天突然指著前面的一座山頭說道:“小師妹,看,到家了。”

  那一座山頭正是觀雲嶺。

  它位於劍道峰的中心地帶,高聳入雲,確實是個觀賞雲海的好去處。

  此刻正值深春,山上的五色茶花正當時。朝陽之下,那漫山遍野的茶花匯成粉色的花海,美不勝收。大大的緩和了原本突兀的山形。

  “啊,仙境!”沐晚第一眼就喜歡上了觀雲海,一雙眸子流光溢彩,雙頰泛紅。

  郝雲天見狀,兩個嘴角不由輕輕翹起:“我先帶你去拜見師尊。等安頓下來以後,我再帶你到處逛逛。”

  “是。”一提到拜見師尊,沐晚不由有些緊張,手心微微泛潮。

  郝雲天笑道:“師尊為人親和,又很疼愛你,你不必如此拘謹。”

  “知道。”沐晚使勁的點頭。這小半年來,師尊雖然沒有召見過她,但是,對她的關愛卻從未間斷過。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師尊便打發大師兄過來探望她。大師兄哪次過來看她,師尊不是讓他帶了滿滿一儲物袋的好吃的、好玩的?

  自重生以來。有好多的師長是真心的關心、愛護她,如,張師叔、陽師伯、大師兄、清玉師叔祖等。但是,只有師尊是將她真正當成一個小女孩子,在細心呵護。

  有好幾次作夢,沐晚在夢中都將師尊當成了生母。她也無數次的想像過師尊的模樣。想像中,師尊是美麗的、溫婉的。也是端莊大方的。同時還是質樸素雅的。

  現在終於要見到師尊了,叫她怎能不緊張?

  郝雲天飛至山頂,在清沅真人的洞府前降下玉簫。回頭招呼道:“小師妹,隨我來。”

  洞府很簡單。朱漆大門高丈許,寬約一丈半,門上釘著九排拳頭大的銅釘。門上懸有一道黑底金字的橫匾。上面寫著“觀雲”二字。字體與之前師尊賜給她的《水行三劍》中的一樣,古樸有力。應該是師祖的手跡。有之前在散修坊市的經驗教訓在前,沐晚不敢細看,只是飛快的掃了一眼。

  門前有長廊,廊下砌著七級青石階。

  郝雲天在一旁解說:“門匾是師尊開府時。師祖親筆所書。當時,師祖尚未凝嬰,但是。筆力也非比尋常。以我現在的修為,勉強可以觀賞。小師妹做得很好。”

  得到表揚的某人嘿嘿一笑。

  門廊上侍立著兩名少女。兩人的修為都是煉氣三層。看上去不過十三四歲,紅巾束發,一著粉紅色短打,一著鵝黃色短打,腰系五彩寬邊腰帶,腿蹬黑色鹿皮短靴,端的是英姿勃勃。

  其中,著粉紅者上前,蹲身行禮:“公子,真人有令,公子和姑娘一回來,即刻正廳晉見。”

  “嗯。”郝雲天揮手。

  劍奴垂首退回原位。

  沐晚看得目瞪口呆:劍奴也是修行者,為毛行的卻是俗禮?

  “小師妹,快進來。”郝雲天站在門坎前,回頭招手。

  “是。”沐晚連忙斂神,跟上去。

  門內是一個兩丈見方的小廳。廳內的天花板和牆壁上都貼著淡黃色的纏枝茶花織錦。兩邊的牆壁上各嵌有一個五尾鳳凰吐珠的壁飾。鳳嘴裡垂下來的珠子是夜明珠,有成年男子的拳頭大,將整個小廳照得亮堂堂的。

  郝雲天放緩腳步,繼續解釋道:“劍奴不是宗門弟子,宗門也從不將他們當成修行者。所以,他們縱使有修為,也只能行世俗之禮。”

  原來如此。沐晚想起當初師尊對自己的考驗,暗地裡吐出一口濁氣:還好,姐的道心禁得住考驗!

  小廳之後是一條過道,牆上也貼有同樣的織錦,裝著同樣的壁燈。

  郝雲天左拐,帶她走進正廳。

  沐晚跨過半尺高的朱漆門坎,抬起眼簾,一眼就看到五丈開外、正對著大門立有一面蝶戲茶花的大屏風。屏風前有一高幾,兩太師椅,都紫檀材質的。左邊的那張太師椅上端坐著一位十五六歲,身著灑金大紅宮裝麗人。

  不用說,這位宮裝麗人就是她的師尊,清沅真人!

  看到她滿頭珠翠,沐晚的頭“嗡”的一下炸開了。

  她家師尊雍容華貴、容貌艷麗,哪裡像是出世的真人,通身的氣派,簡直與她前世偶然見到過的公主娘娘不相上下!

  “師尊。我帶小師妹回來了。”郝雲天抱拳行禮。

  沐晚回過神來,慌忙跟著行禮:“弟子沐晚叩見師尊。”說完之後,她撩起前袍,欲曲膝下跪——之前,大師兄也沒有跟她說過見到師尊之後要如何行禮。不過,她想,既是“叩見”,那肯定是要跪下來叩頭的。

  這時,清沅真人伸手虛抬,上下打量著眼前的小女孩兒,吃吃笑道:“我這兒才不興這些虛禮呢。”

  與此同時,一股柔和的力量扶住了沐晚。

  聲音釅釅的,透著一絲慵懶,正是沐晚以前在錄音符裡聽到過的那個聲音。

  “是。”沐晚恭敬的應著,垂手而侍,眼觀鼻,鼻觀心。

  清沅真人見狀,笑眼瞅著郝雲天,戲道:“雲天,該不是你說了什麼,把小晚嚇成這副樣子吧?”

  沐晚聽了。急得手心捏了一把汗。

  正廳當中也擺著兩行共六張紫檀太師椅。郝雲天在左起的第一張太師椅上坐下來,看了沐晚一眼,正色道:“沒有。”

  清沅真人牙疼,手捂腮巴,憂傷的歎了一口氣。大徒弟是個作古正經的,眼下收個小徒弟,貌似又是個不苟言笑的。往後的日子可咋過呀!

  不行!小晚年歲還小。得乘早把她的性子掰過來!

  想到這裡。她立馬來了精神,笑瞇瞇的沖沐晚輕輕招手:“小晚,你過來。”

  “是。”沐晚愣了一下。硬著頭皮走上前。

  清沅真人一手拿著一條大紅的如意絡子,另一隻手裡拿著一塊巴掌大的羊脂美玉,用商量的口道:“小晚,你看。用這條絡子系著你的身份玉牌,可好?”

  沐晚的腦海裡又“嗡”的一下炸開了——師尊是什麼意思?想考驗我什麼?

  那條如意絡子打得有些歪。一看就是生手所為。

  定了定神,她有些猶豫的說道:“弟子……”

  清沅真人見了,連忙用哄孩子的口吻說道:“不喜歡紅色呀。師尊以為你也喜歡紅色呢。唔,沒關系呀。小晚。你跟師尊說說,你都喜歡什麼顏色呢?師尊再重新給你打過一條。”

  師尊居然是現學的!沐晚驚訝的抬起眼簾,剛好看到師尊那雙微微上挑的丹鳳眼。

  師尊的眼睛亮閃閃的。充滿了期待。

  心中一暖,沐晚仰起小臉。笑得陽光燦爛,響亮的應道:“謝謝師尊,弟子很喜歡。”

  後面傳來郝雲天的聲音:“師尊,為什麼當初我沒有絡子?”當時,師尊就用一根粗紅線串好身份玉牌,一把塞給他。

  清沅真人伸長脖子,沖他翻了個白眼,哼哼:“你一個男孩子,要打扮得這麼漂亮做什麼?”她當然不會告訴她家大徒弟,英明神武的清沅真人女紅差得一塌糊塗,連根絡子都不會打。

  郝雲天悻悻的摸了摸鼻子。

  清沅真人又笑瞇瞇的問沐晚:“你真的喜歡?”

  “嗯。顏色很精神。”沐晚點頭,如實說道。能不喜歡嗎?師尊特意臨時現學現打的。就沖師尊的這份心意,哪怕只是一根最普通的紅繩,她也定將之當成心頭寶!

  “太好了。”清沅真人從心底裡笑了出來,親手將身份玉牌系到絡子上,然後遞給沐晚,“往裡面注入靈氣,將身份玉牌啟動。”

  “是。”沐晚雙手接過來,用右手握住它。玉牌溫軟水潤,似乎還帶著師尊指尖的溫度。她心頭一震。“辟剝”,心底裡像是有一顆叫幸福的種子爆開了,幸福的滋味瞬間淌滿心間。

  掌心發出一道五色靈光,注入身份玉牌裡。

  旋即,正面的那行朱砂小字隱去。玉牌看上去更加晶瑩剔透。

  清沅真人與郝雲天皆微怔。

  “好了。從此,小晚你就是我觀雲嶺的二弟子了。”清沅真人很快反應過來,高興的說道,“去洞府外面,向著正東方,給你師祖叩三個響頭吧。你師祖很重禮節的。”

  啊,這樣就行了?沐晚愕然。在凡俗,上個私塾還要跟夫子叩頭、奉茶呢。

  清沅真人以為她初來,還不識路,揚聲吩咐道:“雲天,你帶小晚去吧。”頓了頓,她又吩咐道,“叩完頭後,直接帶小晚去弟子院挑選住處。這兩天,你陪小晚到處逛逛。”

  “好的。”郝雲天起身,對沐晚說道,“小師妹,隨我來。”

  “是。”沐晚如墜雲霧中,高一腳,低一腳的跟了出去。

  待走到洞府外面的門廊上,郝雲天指著正東方,說道:“小師妹,在這裡叩吧。”

  “是。”沐晚朝正東方跪下,“當當當”,恭恭敬敬的叩了三個響頭。

  從地上爬起來,她略作猶豫,最終還是惴惴不安的問道:“大師兄,這樣就成了?”說好的拜師禮呢?師尊不像是不樂意,想反悔的樣子哈!

  郝雲天點頭:“成了!當初,我也只是給師祖叩了三個響頭。師尊不喜歡叩來叩去的。”幾十年來,他從來就沒給師尊叩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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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7 11:56 PM

  第135章 俗事

  弟子院位於洞府的西側。最前面是門廳,走過門廳,有一條青石甬道,將整個弟子院對稱的分成兩半。

  沐晚放眼望去。整個弟子院綠樹成蔭。幾株一人多高的五花茶花正值花期,競相吐蕊,點綴其中。幾處單門獨院的小四合院子依山而建。

  郝雲天指著最邊上的那處小院子說道:“那裡是我住的地方。除此之外,其餘的三個小院子都是空置的,你自己去挑一個。”

  沐晚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那處院子小小的,位置偏僻,方位也是背陽。如果不是周邊種有三株高大的茶花樹,這會兒枝繁花茂,開得正熱鬧,增色不少,這處院子真的沒有什麼可選之處。

  大師兄特意為自己選了個最差的院子,是有意思將好院子留給後面的師弟師妹們……沐晚心中一動,有樣學樣,指著東北角上的那個小院子說道:“大師兄,我選那一處。”

  這個院子比郝雲天的院子還要小一點,不過,位置沒那麼偏僻。整個院子座北朝南,在格局上也略勝一籌。但是,比另外兩個空院子,它明顯要差一些。

  郝雲天撫額:“小師妹,師尊大概不會再收徒弟了。你換處更好的吧。”

  “啊?”沐晚很是意外。大師兄的意思是說,她極可能是師尊的關門弟子!

  看著東北角的院子,她滿意的笑道:“不換了。我一個人住,有一個這麼大的院子足夠了。它的位置挺好的,緊挨著小校場。啊,還有,院子裡的那座三層的八角小樓。很漂亮,我真的很喜歡。”在外門,她住一棟木房子,都感覺幸福極了。現在,換成了一處四合院子,簡直幸福到爆表,有木有!

  千金難買心頭好。郝雲天聽她如是說。便不再相勸:“行。你自己進去看看。缺什麼,想要添置什麼,盡管吩咐劍奴們。一個時辰之後。我先帶你去內門報到處登記新身份,然後再帶你去外門報到處注銷新身份。唔,你有多少靈米,夠交一年的穀利嗎?”

  “剛剛才收過第一季靈米。足夠交穀利的。”沐晚如實答道。一年之計在於春。第一季靈米產量遠高於其餘兩季,占全年產量的一半還要多呢。

  “行。你先去忙吧。”

  “是。”

  沐晚進了自己的院子後,越看越喜歡。院子佈局合理,採光好。正房有三間大屋子,寬敞明亮。正中間的那間。她准備當做正廳皆會客廳,兩邊的房子,左邊的那間。她自個兒住。右邊的那間則留給香香住。東、西廂房也照此分配:東廂房,她拿來當練功房;西廂房。留給香香。

  而座落在西北角上的那棟小巧玲瓏的八角小樓,沐晚特意爬到最頂層。

  驚喜!她站在小樓上,舉目遠眺,周邊的雲海一覽無餘。扶著小樓的雕花窗稜,她笑得合不攏嘴:哈哈,在這觀賞雲海,最好不過。以後,再也不用爬到屋頂上去看雲了!

  欣賞完畢,沐晚使用去塵術,將院子裡裡外外打掃幹淨,盤算著,下午回一趟沐晚山,將傢俱等全搬過來。唉,只可惜了那棟木屋子,才住了小半年……

  一個時辰後,郝雲天過來接她。

  看到院子裡被收拾得幹幹淨淨,他說道:“是我疏忽了。你這院裡要配個清掃的劍奴。回來後,我帶你去挑一個。”

  沐晚連忙擺手:“不必了。我真的不需要。”弄個劍奴進來,香香就藏不住了。

  “這是宗門的規定。每個親傳弟子都配備一名奴役。”郝雲天如是應道。

  “哦,好吧。”既是規定,沐晚不好再堅持,心道:現在空間仍然失聯。等香香出來後再說吧。

  郝雲天遞過來一枚玉簡:“我給你刻錄了一份內門的地圖。過兩天,我要閉關結丹了,不能陪你逛遍內門。”

  剛剛清沅真人召他過去,過問了沐晚選院子的事,然後,又跟他提起了結丹的事。

  這一回,郝雲天沒有再推拖,一口應下來,兩天後閉關。

  他看到師尊明顯松了一口氣,心裡不由發澀,藉口說去給小師妹刻錄地圖,急步離開了——這麼多年了,師尊怎麼就一點兒也不明白雲天的心呢?

  “真的?太好了!”沐晚雙手接過玉簡,喜氣洋洋的抱拳祝賀道,“祝大師兄早日結丹!”

  “多謝。”郝雲天笑了笑,“我們走吧。”說罷,准備祭出玉簫。

  不想,沐晚雙手做蒲扇擺:“大師兄,我有地圖,自己去就行了。結丹是大事,你不要為了我的一點小事分心。”

  郝雲天伸手輕揉她的道髻,欣慰的說道:“無妨。結丹之前,我到處走一走,正好可以放鬆心情。”

  還有這麼一說?沐晚將信將疑,一雙眸子忽閃忽閃的,好象在說:大師兄,你沒有騙我吧?

  郝雲天見狀,忍住笑,伸手“咚”的給了她一記“毛栗子”:“大師兄的話,你也不信了?”

  “信,信,當然信。”

  兩人乘著玉簫,騰空而去。

  殊不知,清沅真人歪靠在長榻上,秀眉輕皺,自言自語道:“他們倆都挺活潑的呀。難道是我的問題?”這樣一想,她再也坐不住了。從長榻上起來,說道,“來人!”她要親自去庫房裡給小徒弟挑幾件合用的家什。

  內門的報到處一共設有九個。每一峰都設有一處。劍道峰的報到入設在靠近外門的東端。

  手續很簡單,只要將身份玉牌交給管事弟子,對方放到白玉臺上確認一下即可。

  沐晚現在已經是太一宗的大紅人。當值的管事弟子是煉氣七層修為,剛剛參加完內門大比,臉上還帶著傷。他雙手遞過一隻下品儲物袋:“沐小師叔,裡頭有兩套內門煉氣期弟子服,十塊下品靈石。以及養靈丹五瓶,回神丹五瓶。按例,親傳弟子在煉氣期間,每個月可領五塊下品靈石、兩瓶養靈丹和兩瓶回神丹。您以後可以按月過來領,也可以半年領一次。不過,按規定,您現在要說明。”

  沐晚答道:“半年領一次。”靈石、丹藥。她都不缺。哪裡用得著巴巴的按月過來領取月例?

  “是,弟子這就給您備注。”管事弟子眼裡的羨慕更甚。

  隨後,兩人飛向外門。

  沐晚說道:“大師兄。我想先回寶山收拾一下。”

  “好。”郝雲天點頭,驅動玉簫向沐晚山飛去。

  到達之後,他在山腳降下玉簫:“我在這裡等你。”沐晚一個女孩兒收拾家當,他在一旁看著。象什麼樣子?

  “嗯。我會很快的。”沐晚說完,催動“逍遙八步”。飛步上山。其實也沒有什麼好收拾的,就是將山頂的木屋清空,以及挖出埋在半山腰的那些酒而已。

  有儲物袋,收拾東西是件最簡單不過的事情。不到一刻鍾。她便收拾妥當。

  再回首看了一眼自己曾經的安樂窩,沐晚大步流星的下山,與郝雲天會合。

  最後一站。去外門報到處注銷外門弟子的身份。

  管事弟子仍然是袁管事。袁管事得知沐晚的新身份後,臉上的諂笑堆得簡直掛不住。向沐晚討要了外門弟子的身份玉牌後。他在長案後面,飛快的張羅開來。

  末了,他從堆積如山的紙卷裡找到沐晚的那一份,小心翼翼的雙手奉上:“沐小師叔,您看……”心裡捏了一把汗——畢竟一年的穀利不是個小數目。要是這位新任小師叔不認帳,咋辦?

  沐晚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去年她初進外門裡,簽的那張契約。

  按照契約上的數目,她爽快的繳納了全年的穀利。

  袁管事暗地裡松了一口氣,連聲道謝。

  事情已了,郝雲天再度祭起玉簫,載沐晚回觀雲嶺。

  待兩人遠處,化成天際線上的一個黑點,袁管事斂了笑,甩袖,在喉嚨裡哼哼唧唧道:“哼哼,真真的好運道。”眼珠子一轉,他轉身沖門口侍立的道童招招手,“你過來。”這麼勁爆的消息,必須得趕快上報!

  郝雲天將沐晚送回弟子院,說道:“你先去收拾屋子,我去向師尊復命。”

  “是。”

  結果,沐晚走到自己的院門口,驚呆了——額滴咯娘,這是我的小院嗎?

  原本空空蕩蕩的小院裡堆金砌玉,花團錦簇,床、桌、椅,以及古玩擺件,琳琅滿目的擺了一地,若不是西北角的八角小樓是全弟子院的獨一份,她險些以為自己走錯了院子。

  怎麼回事?她疾步走進去。

  “小晚回來了!”清沅真人從正房走了出來,笑盈盈的說道,“我拿不准你的喜好,索性全搬了過來。你過來看看,喜歡什麼,盡管挑。”

  看到師尊跟給自家小閨女佈置院子一樣,沐晚眼裡一熱,險些落淚。

  “好啊。”她微仰起頭,忍住淚意,歡喜的走了過去。

  清沅真人見了,臉上的歡喜更甚。倆師徒湊在一起,嘀嘀咕咕商量了半天,終於敲定了沐晚的起居室佈置方案。

  郝雲天尋師尊不見,問過門口當值的劍奴,連忙過來。看到師尊一臉幸福的樣子,與沐晚頭挨著頭,在一起挑選床帳的花樣,他在正房門口止住腳步。

  默聲站了一會兒,他扯起嘴角,笑了笑,轉身離去。

  待他走出院門後,屋內,清沅真人抬起眼簾,隔著窗戶,看向院門外。

  沐晚沒有察覺,指著一小塊樣布,問道:“師尊,您看,這種好不好看?”

  清沅真人聞言,垂眸細看:“唔,青色的呀,你不覺得太老氣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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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7 11:57 PM

  第136章 我家師尊是壕

  按清沅真人的意思,小女孩兒的房間就應該佈置得粉嫩粉嫩的,花團錦簇。

  “花骨朵一樣的年紀,哪能盡用些老氣橫秋的東西呢?”

  “我們小晚粉雕玉琢的,是個精緻人兒,就該用精緻的物什兒!”

  ……

  吧啦吧啦……

  沐晚聽得心裡暖洋洋的。看著師尊那嬌好、妍麗的面容,她感覺心裡某個缺失的角落,正在慢慢的彌合。

  在此基調下,她的閨房(清沅真人語)被收拾得華美而又不失雅致,溫馨舒適。

  最後,清沅真人親自替她在小院裡布了一套三十六天罡守護劍陣。此劍陣攻、防兼備,比起陽師伯的小無相陣高了不止一個檔次,能將她的小院護得跟只鐵桶一樣,滴水不漏。

  原來劍陣是這樣設置的!連陣盤和陣旗都不需要!沐晚大開眼界,對清沅真人的孺慕更上一層樓。

  看著小徒弟亮閃閃的眼睛,清沅真人得意之極:哈哈,本尊總算找到收徒弟的感覺了!

  揉了揉小徒弟的道髻,她笑道:“走,師尊那裡有好多你們小女孩兒戴的首飾,我們一起去挑幾件。還有,我們再去做幾件好看的法袍。女孩兒嘛,就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香雲紗,你喜歡嗎?師尊庫房裡有幾匹呢。給你做裙子,最好不過了。”香雲紗很喜慶,很適合給她家小晚這樣的小女孩兒做裙子,去年冬天,她特意去丹霞峰淘換了三匹。以前沒見著人,不好給小徒弟訂做高檔一點的衣服,現在。她得給小徒弟補上。

  沐晚大汗——這口吻腫麼和香香是一樣一樣的哈!

  “師尊,我剛剛才從報到處領了兩套嶄新的弟子服。”——剛才,師尊特意點明,以後她和大師兄一樣,也以“我”自稱,不要張口閉口的“弟子”。

  清沅真人不以為然的擺擺手:“弟子服是慶典、集合等正式場合才穿一穿,哪能一年四季就那兩套衣服輪換著穿呀!”

  啊。還有這麼一說?沐晚瞪大眼睛:“那大師兄他呢?”認識大師兄也有小半年了。他哪一次不是穿著弟子服的?

  清沅真人歎道:“你大師兄對穿著不講究。再說,他是個男孩子,穿得幹淨整齊就好。小晚是女孩子,才不要跟他一樣,穿得那麼寡淡呢。”

  今天師尊說的最多的就是,“女孩兒怎麼樣怎麼樣”。凡俗講究“男尊女卑”。而修真之人,沐晚冷靜眼觀之。也僅僅是比凡俗稍微好一點點。事實上,在修真界裡,女修的日子遠比男修艱難得多。所以,兩世為人。她還是頭次看到象師尊這樣的人。貌似在師尊的眼裡,身為女子,是賞心悅目。是件令人驕傲的事情。

  注意到自家小徒弟有點走神,清沅真人笑吟吟的問道:“小晚。在想什麼呢?”

  沐晚據實以對:“做師尊的女徒弟,真好。”沒有被嫌棄,反而會被如珠如寶的細心呵護著。連住的地方都花靈石如流水,佈置得跟個神仙窩一般。

  生母生下她後,身體一直不是很好。最後,為了給沐三爺生下嫡長子,生母難產而死。前世,她還是很小的時候,就常常聽長輩們說,“你生母是為了給你生弟弟死掉的”。就連田媽媽一提起這事兒,也是禁不住的抹眼淚:“要是夫人不急著生嫡長子,也不至於年紀輕輕的,就去了哇。”

  這樣的話聽得越多,沐晚就越恨自己是個女兒身:如果她是個男孩兒,那該多好!至少生母用不著身體還沒完全調養好,就急急的去給她“生弟弟”。

  現在,她再細細想來,生母過逝時,不過二九年華。如果,她是個男孩兒,生母有嫡長子撐腰,早早的在沐府立住了腳根,完全能仔細的多調養幾年,再添幾個子嗣也不是難事。所以,都是她,都是因為她是個女兒,生母才芳齡早逝。

  她才是害死生母的罪魁禍首。沐三爺不喜她,也情有可緣。

  想到這裡,沐晚垂眸,掩去眼底的黯然。

  清沅真人見狀,輕撫她的頭頂,軟聲說道:“天地分陰陽,道法有乾坤,女徒弟,男徒弟都是一樣一樣的啦。不過,師尊身為女子,當然更喜歡女徒弟一些。”說著,她沖西邊呶呶嘴,“這話可不能讓你大師兄聽去。你大師兄有時候心眼比針尖兒還要小呢。你大師兄平時看上去挺好的一個人。可是,他一旦要是犯起擰來,師尊我都奈何不得。”

  “哪有。大師兄就是面上顯得清冷些,實際上待人最和氣不過。”沐晚忍不住替大師兄辯解道,“還有,大師兄是打心底裡敬重師尊呢。”

  清沅真人神色微動,挑眉問道:“哦,你怎麼看出來的?”

  沐晚掰著手指頭說了起來:“師尊吩咐的事情,大師兄從來都不打折扣;師尊喜歡喝什麼酒,大師兄都記得清清楚楚的;大師兄看到什麼好東西,頭一樁想到的就是進獻給師尊;只要是師尊喜歡的,大師兄也會喜歡。還有,大師兄每每提到師尊,眼神都會變得恭順柔和。”最後一條,是香香發現的。不過,香香可不是這麼說的。香香的原話是“大師兄一提起師尊,眼神兒都變軟了。”呃,香香是個成精的妖族,沒正兒八經的念過一天書,沒文化。這話說得特沒水準!她當然不能照搬,得好好的修飾修飾一下。反正是一個意思啦。

  當然,大師兄在師尊身邊侍奉了幾十年。他對師尊如何,師尊心裡肯定門清,按理還輪不到她這個新徒弟來評說。好吧,師尊和大師兄都是頂好的人。

  誰叫姐還小呢,年方七歲!小孩子不懂事,童言無忌哈。嘿嘿。某人一氣說完後,仰起小臉,看著師尊,黑黝黝的大杏仁眼兒閃呀閃,特清純。

  果然,師尊聽懂了。又摸了摸她的頭,柔聲說道:“好孩子。你和你大師兄都是好的,師尊心裡清楚。”

  師尊的手好暖和,軟軟的,真舒服!沐晚從心底裡笑了起來。

  第二天一大早,郝雲天過來找沐晚:“跟我去澆花嗎?”他要閉關了,滿山的五色茶花都任由劍奴們打理,他放心不下。

  沐晚剛練完功,正准備去觀雲樓體會‘雲之意’(就是西北角的八角小樓啦。昨天師尊聽了她的安排後,不但賜名,而且還特意秀了一下書法,寫下“觀雲樓”三個大字,交給劍奴去裝裱)。

  聞言,她微怔,旋即,反應過來,滿口應下:“好啊!”

  見小師妹如此剔透,郝雲天滿意的點頭:“走吧。”

  郝雲天也是用雨符澆灌的。他一邊澆水,一邊細致的說道:“五色茶花喜濕潤,而我們嶺上有些地方沒有水源,比較乾燥,給不了足量的水份,所以,要靠多澆灌。一般來講,冬天不要澆太多的水,四五天一次,足矣。其餘三季,尤其是夏季,澆水要勤一些,一天一次。五色茶花喜肥,每年春季要培土施肥。呆會兒,我給你一張配製肥料的方子。你照著做就可以了。”

  沐晚認真的聽著,碰到不解的地方,當即提出來。

  郝雲天總是很耐心的解答。

  澆完水後,郝雲天帶她走到一株約摸有一丈高的大茶花樹前,說道:“這一株,是師尊剛開山辟府時親手種下的。已經有一百多歲了。其餘的,都是用它枝條插扡出來的。”

  沐晚被眼前的百歲茶花祖宗驚呆了:雖說樹幹、主枝斑痕累累,盡顯歲月的滄桑,但是,它仍然枝繁葉茂,生機不減。枝頭之上,象繁星一樣掛滿了從粉色到紅色,各種紅的花朵,每一朵花都有碗口大小。看得人眼花繚亂,應接不暇。

  她定睛細看。五色茶花色澤艷麗,看上去與她前世最熟悉的牡丹有三分相象,也是花瓣一層疊一層,玉笑珠香,富麗堂皇。與牡丹不同的是,它樹型更高大,且花色多變。以眼前這一株為例,絕大多數的花朵都是粉色打底,花瓣上象暈染一樣,帶著各種深深淺淺的紅。花叢裡,間雜有幾朵黃色、橙色的花兒。為整株花樹增添了一分俏皮,更顯生機。

  怪不得師尊喜歡五色茶花。這才是什麼樣的人,就愛什麼樣的花呢!

  郝雲天取出一把花剪,細心的修剪花枝:“五色茶花長得挺快的。所以,要經常修理花枝。象這樣的弱枝,要及時剪掉。浪費養分不說,還影響花容。”

  “哦。”

  在花海裡轉了一圈,郝雲天鄭重的抱拳,託付道:“小師妹,我閉關之後,這些花,麻煩你多費心了。”

  沐晚連忙回禮:“大師兄客氣了。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郝雲天笑了笑:“我再帶小師妹去其他幾峰逛一逛。我有幾個好友,也該給你介紹一下。”

  大師兄這是要把自己的人脈介紹給自己。沐晚感激的抱拳:“多謝大師兄。”

  “不必。”郝雲天擺擺手,“你多多孝順師尊,自己也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

  這話聽上去總覺得怪怪的。難道結丹是件很危險的事情嗎?沐晚滿腹狐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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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7 11:59 PM

  第137章 託付

  郝雲天帶著沐晚先去丹霞峰找袁鵬:“袁鵬為人可靠,又急公好義,你以後有什麼為難的事情,不妨去找他幫忙。”

  之前,他早早的發了傳訊符過去,言明會帶小師妹過來。

  不想,還未到丹霞峰,他們在半道上就碰到袁鵬。

  隔著老遠,袁鵬看到郝雲天的身後站著一個身著煉氣期內門弟子服的小童,連對方長什麼樣兒都沒看清,就忍不住在飛劍上揮著手兒,哇哇大叫:“小師妹,小師妹!”

  這傢伙好不聒噪!沐晚臉上飛紅。

  該死的登徒子!郝雲天的臉刷的就黑了,一甩袖子,掉頭就走。

  袁鵬見勢頭不對,趕緊用力一拍屁股下的酒葫蘆,全速前行。他在後面,一邊追趕,一邊大叫:“哎,回來,回來!”

  幾道神識掃了過來。

  郝雲天氣得臉色發青:這要是傳出去,落到有心人的耳朵裡,指不定會怎麼編排小師妹呢。

  他定住玉簫,恨聲斥道:“瞎嚷嚷什麼!”

  袁鵬騎著酒葫蘆,飛過來,在他們跟前打住,上氣不接下氣的問道:“跑,跑什麼呀?”

  他看上去也不過二十出頭,長著國字臉,濃眉大眼,甚是周正。頭上戴著一頂三叉束發紫金冠,身上卻穿著銀紅色的長袍,胸口繡著一隻高昂著頭,振翅欲飛的仙鶴。腰系八寶玉帶。跨坐在油光發亮的棕褐色酒葫蘆上面,蔥綠的灑金長綢褲甚是醒目。

  沐晚站在郝雲天身後,看得眼角直抽抽——就這身行頭,花裡胡哨的,不倫不類。哪裡象個修真之人,簡直就象凡俗裡的小霸王,還不如就穿內門弟子服呢。

  看到沐晚,袁鵬驚得一雙眼睛瞪得渾圓:“呀呀呀……”身子一晃,眼見著他就要帶酒葫蘆從半空中跌落下去。

  郝雲天伸手用靈力將之穩住,沒好氣的說道:“你鬼叫什麼!”

  袁鵬使勁咽了一口唾沫,驚魂未定的指著沐晚問道:“你家小師妹?”

  郝雲天點頭。

  沐晚抱拳行禮:“袁師兄。”袁師兄看上去挺好玩的。

  袁鵬抱拳回禮。忍不住上上下下的打量起來。

  郝雲天用身體遮住沐晚。臉又黑了。

  “說好的小師妹呢?”袁鵬誇張的一手覆臉,一手指著沐晚,“外門沐晚原來是個女娃娃呀?吾簡直不忍直視。”無論用哪只眼睛看。他都覺得眼前的小人兒是個男童……滋,怪不得在大比中,看不出沐晚是男是女,肯定是身上帶著遮掩的法寶。

  這下連沐晚的臉也掛不住了。

  郝雲天更是寒氣逼人。再次拂袖欲走。

  袁鵬趕忙催動酒葫蘆攔住玉簫的去路,賠著笑臉。連聲說道:“開玩笑,開玩笑呢。弟兄幾個都在我那裡等著。”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郝雲天問道:“人都齊了?”

  “齊啦。”看了一眼沐晚,袁鵬歎道,“好冰天呀好冰天。你真不夠意思,事先一絲風都不透給弟兄幾個。老袁我連早飯都沒吃,就急巴巴的跑出來了。”這麼急著出來迎接。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先睹為快!看看清沅師伯看中的小女孩兒是個什麼樣子啦……結果,貌似跟好冰天是相近款。

  咦。好冰天!大師兄還有雅號?沐晚眼底閃過一道笑意:真真貼切!

  “我小師妹不好嗎?”郝雲天扯起一邊嘴角,怒極而笑。

  袁鵬一見,連忙又是點頭,又是擺手:“好,很好,非常好!”

  偷眼瞅了瞅沐晚身上的弟子服,他誇張的捧心:“你們倆連穿衣服的品味都是一模一樣的!哎呀呀……不愧是嫡親的師兄妹!”這消息太勁爆,老袁我的小心肝真心受不住!

  “囉嗦什麼,還不快走!”郝雲天不耐煩的催道。

  “哦,好好好,走,就走。”

  袁鵬也是親傳弟子,在弟子院裡有一個獨立的小院子。待他們一行人走進小院子,從正房裡迎出來的數人也是齊齊的驚落下巴。

  陳裁衣最先反應過來,伸出蘭花指輕點沐晚,掩嘴驚呼:“呀,是外門沐晚!”他與郝雲天原本不熟,但是,自從他給郝雲天做了兩身衣服之後,兩人便熟絡了,成為好友。今天是郝雲天帶小師妹出來首秀。他身為好友,過來捧場,那是義不容辭。

  呃,貌似姐挺有名的。被點到名了,沐晚當然不會怯場。她大大方方的上前抱拳行禮:“見過諸位師兄。”

  眾人緩過勁來,擠眉弄眼的抱拳回禮:“沐小師……妹。”唉,眼前的小傢伙,硬是跟軟萌萌的“小師妹”三個字不搭呀。

  郝雲天很滿意自己家小師妹的表現,卻對一干老友很不滿,懶得一一介紹,說道:“小師妹,我們先進屋。”說著,牽著沐晚的手,率先走進正房。

  院子裡,一干老友哇哇大叫。

  袁鵬有樣學樣,一把牽過陳裁衣的手,故意板起臉,說道:“陳師弟,我們先進屋。”

  沒想到,陳裁衣居然臉紅了,掙脫出來,啐道:“死酒鬼,討厭!”

  “哈哈哈。”眾人嘻笑著一擁而入。

  沐晚大開眼界:別看眼前這一群人個個看上去不過是十幾二十出頭的樣子,其實全是假像!事實上,隨便拖一個出來,擱在凡俗裡,都是兒孫滿堂的爺爺輩人物。

  好活潑……好吧,其實她是挺想說句“為老不尊”的。

  孰知,袁鵬卻過來招惹她!

  “沐小師妹,不要跟你家大師兄學哈。太作古正經了,小心將來嫁不出去。”

  郝雲天搶先發難:“滾!”

  沐晚好奇,暗道:修士也婚嫁的嗎?

  平常她光顧著修行,對修士的生活真心瞭解不多。

  “別介!”袁鵬認真的說道,“不是所有的女修都和清沅師伯一樣,能獨自頂起一片天地的。女孩子嘛。早些找個好歸宿,活得輕松些,有什麼不好?”

  “就是,就是。”大多數人都出聲附和。

  沐晚垂眸,暗道:說好的不食人間煙火呢?一說到女孩子,就離不開結婚、生子,煩不煩!

  這一世。姐只願象師尊一樣。一心求索仙道,不問兒女私情!

  “好啦好啦,你們別逗人了。”陳裁衣看到師兄妹倆的神色都不對。連忙喊停,笑瞇瞇的對沐晚說道,“沐小師妹,我是丹霞峰雁回嶺的陳材。專修法袍。往後,你想做什麼新衣裳。盡管來找我。”

  “謝謝陳師兄。”沐晚抬眼,甜甜的沖他笑了一個。怪不得這位陳師兄的服飾甚是精美,搭配也很出彩,原來是服飾方面的專業人士。

  陳裁衣樂了。回頭對眾人說道:“人家小姑娘家家的,面皮兒薄,你們就別鬧了!”

  “這麼看著。確實與先前大比中的外門沐晚不一樣啦。呃,剛才我們確實是鬧騰過頭了。”袁鵬撓頭。“小師妹,我老袁也是器修,你以後要打飛行法寶或兵器什麼的,都可以來找我。”

  “是,袁師兄。”

  “沐小師妹,我是祖師峰仙人嶺的李讓,唔,煉丹的。你要煉丹的話,只管來找我。”

  “沐小師妹,我是天機峰北斗山的莫子奇,陣修。小師妹的院子布好了陣法嗎?要我幫忙,只管說一聲就是。”

  “我是祖師峰虎嘯嶺的洪力,體修。以後誰要是欺負你,小師妹,洪師兄一拳打死他!”人群裡最壯實的那位男修將胸脯子拍得“啪啪”作響。

  袁鵬一把將他推開:“有郝師兄在,哪個敢動小師妹一根寒毛?”

  “就是。”好不容易正經了一下下,這群人又打鬧開來。

  郝雲天說道:“我要閉關結丹了。”

  聲音不大,效果卻是槓槓的。眾人皆怔住。

  袁鵬最先反應過來,一拍大腿,喜道:“好冰天,你終於肯結丹了!”

  陳裁衣說:“恭喜,恭喜!”

  “好事,大好事!”莫子奇不住的點頭。

  李讓問道:“丹藥都配齊了嗎?”

  洪力又拍胸脯:“郝師兄放心,你小師妹,就是我小師妹。”

  大家都齊刷刷的看著他。袁鵬正要調侃兩句,不想,郝雲天卻抱拳行禮:“多謝洪師弟。”

  袁鵬張了張嘴,著急的問道:“郝師兄,你這次沒把握結丹嗎?”

  沐晚聽他這麼一說,恍然大悟,忍不住扯住大師兄的一隻衣袖。

  郝雲天安撫的輕揉她的道髻,淡笑道:“此次閉關,不知需要多久。小師妹剛入內門,人生地不熟,想請大家幫忙照看一二。”

  眾人皆松了一口氣。袁鵬還誇張的捧著心口,嚷嚷:“嚇死老袁了。”

  兩人從丹霞峰回來。一名劍奴小跑過來,蹲身行禮:“公子,真人吩咐,要您一回來,就去小庫房。真人在小庫房裡等您。”

  “知道了。”郝雲天擺手。

  劍奴又蹲身行禮,退下。

  沐晚說道:“大師兄,我自己回弟子院就是。”

  郝雲天點點頭,再次說道:“我閉關以後,多陪陪師尊。你自己也好好保重。”

  “嗯。”沐晚使勁的點頭,“大師兄,你也要好好的,順順利利的結丹!”從來沒有人跟她提過結丹的細節。但是,經過今天丹霞峰一行,她隱約感覺到結丹是性命攸關的大事。

  “知道了。”郝雲天沖她笑了笑,轉身向小庫房走去。

  郝雲天走進小庫房的時候,看到清沅真人隨意的坐在一蒲團上,膝蓋上赫然攤著一件黑底金花的法袍。

  他心頭一震。這件法袍是去年初冬,他特意為師尊找陳裁衣訂做的。他自個兒也訂做一件同樣材質的大氅。

  結果,去年冬天是個百年一遇的暖冬。他們師徒倆都沒有穿……

  清沅真人抬起眼簾,沖他笑了笑:“明天閉關結丹,我給你清點了一些東西。”一隻手輕輕的摩挲著膝頭的法袍,她繼續說道,“先前,我一直嫌這件法袍顏色老氣。今天給你清點東西,偶然翻出來,才發現其實挺好看的。我很喜歡。”自己的徒弟,自己清楚!大徒弟這兩天的所作所為,她全看在眼裡,心裡著急得很——如果不給顆定心丸,他怕是難過心魔關。

  郝雲天揚眉。原來師尊是懂的!

  “叭嗒!”

  他多年的心結終於解開了——長久以來,他一直不肯閉關結丹,最主要原因的是,他深知自己心魔深種。心結未解,貿然結丹只有死路一條。

  可是他越來越壓制不住外洩的劍氣。如果再不結丹,放手一搏,只怕最終也難逃一死!

  再三權衡,他選擇了後者。賭一把大的!

  然而,現在心結已解,他不用賭了!

  清沅真人沒有察覺,深吸一口氣,看著他說道:“之前,我答應過你的,會一直有效。等你結丹之後,我許你在觀雲嶺開辟洞府。”

  “卡嚓”,郝雲天聽到自己的丹田裡傳來一聲脆響。不用凝神內視,他也知道那是築基十層的壁壘開了一條裂縫!

  “不用擔心,我這次肯定能完美結丹。”郝雲天說完,兩只嘴角不由高高翹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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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8 12:01 AM

  第138章 你學得還挺多的呀

  當天夜裡子時正,郝雲天正式閉關。他閉的是生死關,即,不結丹,不出關。

  第二天清晨,沐晚練完功後,去給五色茶花澆水。在半道上碰到了清沅真人。

  沐晚連忙抱拳行禮:“師尊。”

  清沅真人微微頜首:“去澆水?”

  “是的。”

  清沅真人笑了笑:“澆完水後,剪幾枝帶到花廳來。今天,為師教你插花,好不好?”昨夜,郝雲天閉關後,她反省了半宿,覺得有些事,還是要有點規矩才好。比如說,以後在小徒弟面前,她決定以“為師”自稱。也算是亡羊補牢吧。

  “啊?不學劍嗎?”沐晚愕然。她萬萬沒有想到,師尊教的第一課,居然是插花!

  清沅真人被她的模樣逗樂了,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吃吃笑道:“一天到晚的學劍,神仙也厭了。”

  “哦,是。”

  澆完水後,沐晚精心挑選了十來枝五色茶花,剪下來,抱著一大捆花束,走進了小廳右邊的花廳裡。

  花廳佈置得象間茶室。清沅真人盤腿坐在黃花梨雕花平頭案的後面。案頭上擺了一套紫砂茶具。

  看到她進來,清沅真人笑道:“過來嘗嘗為師泡的五花香茗。”說著,提起桌上的紫砂小茶壺,給她倒了一杯。

  “是。”沐晚走過去,在長案的另一邊,撩起前袍,也盤腿坐下。

  她是官宦人家出來的千金小姐,前世又有“京城第一才女”之稱,在茶藝、禮儀方面都是不差的。

  正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沐晚一端起茶碗。清沅真人便笑了:“小晚特意學過茶藝?”

  沐晚品了一口香茗,放下茶碗,點頭:“嗯。在大周的京城,官宦人家都愛舉行茶會,以茶會友。所以,茶藝是官宦人家子弟必須學習的。”

  清沅真人微微頜首:“為師雖出生於修真世家,卻打小是隨母親在別院裡長大的。母親好茶。為師自小跟隨母親。學會了制茶、煮茶。而禮儀,則是上山之後,你師祖教的。為師素來不喜那些繁禮。所以,自從開山辟府之後,為師便將那一套丟得精光。呵呵,你師祖鞭長莫及。也奈何為師不得。”

  看著師尊慵懶、灑脫的樣兒,沐晚眼裡全是驚艷與羨慕羨。見師尊的茶碗空了。她連忙提起小茶壺,給師尊重新倒上一杯。

  還是女孩兒心細些。清沅真人甚是享受,笑盈盈的問道:“小晚,你以前在家裡。平常學的都是些什麼?”

  沐晚好久不曾想起俗世之事。聞言,她不由一愣。待反應過來,眼底是一片黯然。

  “我兩歲不到。生母難產而亡。很快,又有了繼母。繼母進門一年。就新添了妹妹。我身體自幼不好,是府裡出了名的藥罐子。所以,平常都是窩在自己的小院子裡,很少出來走動。還好,生母酷愛讀書,給我留了很多的書。身體要是稍微好一點,我就看看書,寫寫字。很多東西都是照書上學的。不曾正經學過什麼。”她這樣說,也不算說謊。沐府裡的女孩兒通常都是四歲進女學。她到了六歲,卻是沒念過一天的女學。還好,生母為她選的奶娘田媽媽也能識文斷字,粗通文墨。誰能想到,後來的“京城第一才女”是由一名僕婦啟的蒙!前世,她是八歲進的女學。過了十歲,沐三爺才特意給她單獨聘請了一名夫子。

  清沅真人歎了一口氣,端起茶碗一飲而盡,搖頭輕笑:“沒有想到,我們師徒倆的命差不多。不過,為師很早就不信命了。我命由我,不由天。小晚,你也很堅強。為師很看好你。”

  果然,沐晚大受鼓舞,小臉泛紅,一雙眸子亮閃閃的,從心底裡笑了出來:“開始修行之後,我也越來越發現,命是自己走出來的。”

  清沅真人揚眉,撫掌大贊:“好!不愧是我陸寧的徒弟!這話,說到為師心坎裡去了!”

  喝過茶,她開始教沐晚插花。

  與沐晚事先猜想的不一樣。她家師尊說是教插花,就真的只是教插花,與劍道毫不相關。

  清沅真人一邊示範,一邊用她那特有的聲音細細的解說。

  沐晚在一旁有樣學樣,一邊聽,一邊照做,心裡驚歎不已:沒有想到,插花跟茶藝一樣,居然也是一門大學問!

  “好了。”清沅真人將最後一枝修剪好的五色茶花插進瓶中,總結道,“高低錯落,層次鮮明,更加彰顯出了五色茶花富麗堂皇的個性。”

  沐晚這邊也完工了。她的眼力不錯,插出來的這一瓶茶花,與清沅真人插的那瓶簡直是一模一樣。

  清沅真人笑道:“插花本是件賞心悅目的好玩事兒。為師也是胡亂插著玩,沒有什麼規矩可言。心情好時,插插花,收斂心性;心情不好時,也插插花。看著這麼好看的花,心情漸漸就變好了。煉氣期一壽一百歲,築基期增至三百歲,而成為金丹真人之後,天壽足足有八百歲。要是凝出元嬰,天壽又會再增加一千二百年,長達兩千歲。修行的歲月這麼長,總要找點樂子才好度日呢。一天到晚,繃著頭皮一味修行,不是長久之道。”

  原來如此。沐晚看著自己插的花,略有所思:師尊的意思不就是說,修行即生活嗎?既然這一輩子選擇了當一名修行者,那麼修行就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它應該是融入到了修行者的血肉裡,與修行者的生活息息相關……越想,她的心裡越亮。原本一直緊繃的弦漸漸放鬆。

  清沅真人看到自家弟子入了定,笑瞇瞇的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入定一般短到一念之間,長也不過十幾息。三息之後,沐晚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剛剛是入定。連忙斂神內視識海,發現識海比平常又亮了一分,看上去象朝陽初升之時,一派生機勃勃。

  “多謝師尊點化。”她起身,誠懇的抱拳行禮。

  清沅真人抬手示意她坐下,繼續問道:“你本是五靈根,靈力應該是白色才對。而先前。為師發現你的靈力是五色的。且精純度堪比單靈根,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沐晚據實以對:“我分離了五種靈氣。”

  “分離靈氣!”清沅真人興趣大增,“是你所修的功法裡要求的嗎?靈氣之事。非同小可,你詳細道與為師聽。”

  “是。”沐晚便將自己當初分離靈氣的經過,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清沅真人看著她,半天沒有出聲。

  沐晚被她看得頭皮發麻。弱弱的喚了一聲:“師尊。”

  清沅真人歎了一口氣:“雲天說,你是個膽大的。為師萬萬沒有想到。你竟膽大如斯。唉,罷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把你的功法給為師看看。你擅自分離了靈氣,估計功法八成也是亂了。”

  不愧是金丹真人。一語中的。自從進入煉氣五層之後,《四象五行訣》與沐晚的具體情況完全對不上了。她正想尋個好時機請師尊賜教呢。

  是以,聞言。沐晚點頭稱“是”,歡喜的從儲物袋裡取出那兩卷竹簡。雙手奉上。

  清沅真人一看是古舊的竹簡,驚得兩個眼皮亂跳:“你的功法從何得來?”她一直以為自家小徒弟練的是功法是秦師兄賜下的。

  “我在凡俗偶然得到的。”沐晚道出去年的三水觀之事。

  “你呀你!”清沅真人被她氣得哭笑不得,“功法關乎你的仙道,你隨意得了本功法,連通讀都不曾,就胡亂的練了起來。那張師侄也是,還教你死死的瞞著!你是無知者無畏。他則是半桶水響叮當!哎呀呀,為師真真的被你們兩個小鬼給嚇到了!”還好,本尊有金丹期的修為鎮著,不然真的扛不住這麼勁爆的消息!

  沐晚大汗,小心肝呼的擰巴起來,巴巴的雙手捧著兩卷竹簡,問道:“師尊,那我該怎麼辦?”

  清沅真人橫了她一眼,啐道:“現在知道著急了!為師也要等先看過你那本‘父神親創的天階功法’,才敢說怎麼辦。”說著,她伸手拿過兩卷竹簡。

  不想一打開,她神色立變,抬起眼簾,看著沐晚問道:“你會金文?”

  沐晚趕緊將那本翻得都毛邊了的《金文古錄》掏出來,再次奉上:“這本書是我在三水觀的藏書樓裡翻到的。我照書上面現學的。”

  清沅真人見狀,完全無語!

  拿過書,她粗粗的翻了翻,與竹簡一並放到案面上,捂著牙“滋”的直吸氣:“哎呀,你比你大師兄還教人不省心!為師不曾學過金文,現在要臨時現學。只怕沒有個一月兩月的,也答復不了你。”

  沐晚趕緊說道:“師尊,我翻譯了整個煉氣層的功法。築基期以後的,弟子看不懂,還沒有翻譯過來。”說著,她又從儲物袋裡取出一個巴掌大的小本子,“煉氣十層的功法都在裡面。”

  清沅真人拿過去,從第一頁開始,仔細的看了起來。越看到後面,她的眉頭擰得越緊,神色也越來越凝重。

  沐晚在她對面看著,心裡不由“咚咚”的打起小鼓來。

  良久,清沅真人看完,抬頭看著她,目光如炬:“這套功法,為師也是頭次見到。老實告訴為師,你練到第幾層了?”

  “六層。”

  “那你為何通身經脈全開?沒有功法指導,你是怎麼打通周身經脈的?”

  沐晚又從儲物袋裡取出尉遲前輩贈送的兩個人偶,老老實實的答道:“我發現打通經脈可以提高體能。所以,參加功法裡的方法,照比著人偶,打通了周身的經脈。”

  兩個人偶與真人一般大小,上面標注著穴道與經脈。清沅真人定睛細看,發現其中相當一部分穴位與經脈,她竟是頭次見到。於是,很不淡定的問道:“這兩樣,你又是從何而得?”

  “尉遲前輩送的。”沐晚將尉遲三泉與張師叔的關系抖了出來。

  “你能啊,還會舉一反三呢。”清沅真人一個頭,兩個大,連翻白眼的氣力都木有了,沒好氣的問道,“你還學了哪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連同你的那些‘秘笈’一並,都跟為師說道說道。”本尊好一次驚個夠!不然,往後的日子裡,老是這樣一驚一乍的,真正的神仙也受不了哇。

  於是,沐晚一邊從儲物袋裡掏書,掏玉簡,一邊老實交待:“這是《陣法初成》……這是一些符法……這是赤陽師叔祖,呃,是師伯賜給我的……這是陽師伯給我的……這是我從外門功法堂刻錄的。這三枚,是師尊您賜給我的。就這些了。”

  清沅真人撫額:“才不到一年的時間,你學得還挺多的呀!”書呀,玉簡的,擺了一案頭……哎喲,本尊這都是什麼命呀!說好的貼心小棉襖,乖徒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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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8 12:03 AM

  第139章 清修

  鑒於沐晚所學過雜,《四象五行訣》又是個聞所未聞的,最後,清沅真人表示,她道行有限,被狠狠的難倒了。暫時給不了任何有建設性的意見。

  “為師要閉關三天,好好理一理思路。這兩樣,為師暫時拿去參詳。”清沅真人將竹簡與《金文古錄》挑揀出來,其餘的,你都拿回去。”想了想,她問道,“你平常都是怎麼練功法的?一天走幾個大周天?”

  沐晚和盤托出:“陽師伯和張師叔都說我修為增進的太快,一天只讓弟子運轉一個大周天。”

  一提到那兩只半桶水,清沅真人就來氣,擺擺手說道:“以後別聽他們倆兄弟胡說八道!你現在走一個大周天給為師瞧瞧。”

  沐晚照辦……

  將近一個時辰,她走完一個大周天,睜開眼睛一看,自家師尊張著嘴,完全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樣。

  “師尊。”

  清沅真人加過神來,連呼“頭痛”!

  哪個走大周天,是將全身所有經脈全走一遍的呀!還有,那個靈氣擰巴得跟麻花一樣,轉得飛快,又是怎麼一回事!

  “你先一切照舊。為師要先靜一靜。”

  “哦。”沐晚將案前上的書本、玉簡,以及兩個人偶,一一收好,抱拳行了一禮。想了想,她指著案頭上師尊插那瓶茶花,問道,“師尊,這瓶花可否賜給我?”

  “你喜歡,就拿去。”

  “謝謝師尊。”沐晚不客氣的連花帶瓶一並抱走。

  待她離開後,清沅真人很沒形象的仰面躺下,愁苦的哀聲歎氣:“何解?何解啊!為何本尊收的徒弟一個賽一個的不省心哈!”這日子還讓不讓人過了!

  沐晚抱著花徑直回到了自己的小院。與自家師尊相反,她現在只覺得輕松得很——吐出很多壓在心底的大秘密。真的好暢快!

  小半年來,她越來越察覺到自己在功法上出了問題。偏又苦於無處求助。香香又被隔在空間裡,她的日子過得比黃連還要苦。若不是有個內門大比的近期目標分散精力,她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扛這麼久。

  “車到山前必有路。世上沒有過不去的難關!更何況還有師尊幫忙!”她快活的瞅著幾案上的插花,如是對自己說道。

  接下來的三天裡,沐晚過得很輕松:練功、澆水、觀雲、練劍、畫符、刻陣盤,一樣也沒耽擱。

  第三天清晨。她剛剛澆完水。一位劍奴過來傳話:“姑娘,真人召見。請速去練功室。”

  “唔,知道了。”沐晚深吸一口氣。向師尊的洞府快步走去——正如師尊所言,功法關乎仙道,說她毫不擔憂,那是不可能的。只不過是。跟師尊學過一次插花後,她有所悟:修行即生活。日子是一天天過的。修行也一樣,慢慢來,急不得!

  練功室在正廳的後面。

  沐晚推門進去,見師尊盤腿坐在正中的蒲盤上面。雙眼微合。

  她上前行禮:“師尊。”

  清沅真人睜開眼睛,指著跟前的一個蒲盤說道:“坐吧。”

  “是。”

  待沐晚盤腿坐下來後,清沅真人將兩卷竹簡與《金文古錄》還給她。憂心忡忡的問道:“小晚,第七層以後的功法。你看得懂嗎?”

  沐晚點頭:“大概看得懂。”

  清沅真人大吃一驚,看著她,搖頭苦笑:“難為你還坐得住!”頓了頓,她接著說道,“這應該是一套天階功法,也很適合你。尤其是,你誤打正著,分離了體內的五行靈氣,與《四象五行訣》正好合拍。所以,你才能這麼快的打通周身的經脈。只是,照功法上所言,五靈根之間也是彼此通過‘靈絡’相通的。從煉氣七層起,你還要打通五條‘靈絡’。可是,‘靈絡’一說,為師也只是從這本功法上才看到,之前是聞所未聞。而靈根是修行的根本,不可妄動。為師想了許久,一方面,覺得事已至此,另一方面,為師也無法給你找到可替換的功法,所以,最好的解決方法是你繼續修煉此功法。為師早年聽說過雲霄山的赤陽師兄的單靈根是洗出來的。所以,准備帶你去請教一下他。”

  沐晚聽完,擺手說道:“師尊,不用特意去雲霄山走一遭。赤陽師伯去年冬天就將《洗靈根訣》賜給了我。不然,我也看不懂煉氣七層以後的功法。”說著,她將玉簡雙手奉上。

  清沅真人挑眉,接過來笑道:“你倒是個討喜的。”

  看過玉簡後,她又閉上眼睛,陷入沉思。

  沐晚耐心的等待著。

  過了近一刻鍾,清沅真人睜開眼睛,神色更加凝重:“小晚,接下來的路,會異常艱苦。甚至稍有不甚,會前功盡棄,再也不能修真。你確定還要走下去嗎?”

  沐晚握拳:“師尊,仙道雖難,我將上下而求索,始終不悔。”

  清沅真人歎了一口氣,說道:“罷了,修真本來就非易事,仙道之上最不缺的就是風險。你既有此志,為師就全力助你。”說著,她將玉簡還給沐晚,說道,“《四象五行訣》每次升級都需要大量的靈氣為引。這也是你在煉氣五層停滯不前的原因。為師推算了一下,假若一天只走一個大周天,你大概還要十年才能達到進級煉氣六層的要求。但是,你現在周身經脈已經全部打通,不能再拖了,必須盡快進級。不然會傷了經脈,造成暗傷。所以,從今天開始,你每天必須走十個大周天。為師也會在你的小院裡布下聚靈大陣。雙管齊下,你應該可以在年內進級。”

  “是。”沐晚點頭應下。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自今年開春以來,她練劍時,曾感覺到經脈裡猛的刺痛一下。她當時以為是去年在異境裡使用“一夜秋雨”的後遺症。可是再三查看,卻始終找不到傷口。後來。這樣的刺痛感又出現過。但是因為刺痛的位置並不固定,發生的也並不頻繁,至今總共才出現五次。所以,她也沒怎麼放在心上。現在經師尊一說,她才知道原由,後背上頓時冷汗連連。

  清沅真人繼續說道:“一旦你進級煉氣六層,就要開始著手准備打通‘靈絡’。照功法上說。是要配合藥浴方子進行的。其他幾味配藥還好。為師庫房裡都有。只是那三味主藥,庫房裡沒有這麼多。為師得幫你出去找找。”

  不想,沐晚說道:“師尊。三味主藥,我去年在穀雨鎮的異境裡采了一些,足夠用的。”

  清沅真人微怔,旋即。搖頭笑道:“你呀你!怪不得你清玉師伯每次只要提到你,都說你是個有福緣深厚的。”說著。她明顯的神色一松,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萬事俱備,只需攢夠足量的靈氣就行。得。為師這裡剛好有一套聚靈大陣。事不宜遲,為師這就去你的小院裡布陣。”

  說動就動。很快,清沅真人稱駕弟子院。為沐晚的小院布上聚靈大陣。

  “你小院裡的靈氣會越來越多,三天後。才會穩定下來。維持聚靈陣的靈石,為師會按月替你續上,你只要專心修行即可。”

  “是。”沐晚點頭應下。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她與師尊之間,無須“謝”字。

  臨走前,清沅真人將住在小院門房裡的劍奴一並帶走了。理由是:沐晚潛心修行,劍奴的存在,對於她來說形同雞肋。

  更何況,這名劍奴也在修行,無形之中會佔用掉小院裡的靈氣。本尊的小徒弟現在急需大量的靈氣,可禁不住劍奴分一瓢。

  當然,後面這一條,某位金丹真人是只會做,不會明說的。

  從此,沐晚將主要的精力放在了運行功法,走大周天上。除了修煉,她要麼是給五色茶花澆澆水,要麼是跟師尊喝茶、插花,要麼是去大師兄的院門前說說話(這是師尊交給她的一個任務。說是這樣做,可以緩解大師兄的壓力,能助之早日結丹。)

  除此之外,練劍、畫符、刻錄陣盤等,依照清沅真人的吩咐,她都一並暫且擱置。原因是,她眼下的首要任務是盡快進級,最好不要將精力分得過散;另外就是,這些都要動用靈力。而靈力運轉時,難免會傷到她那打得通透的經脈。尤其是練劍,眼下對她的經脈傷害其實挺大的。所以,必須得暫停。

  至於畫符、刻錄陣盤,清沅真人是真心看不上。“多而不精,學個一知半解的半吊子,越到高階,越派不上用場。還不如不學!”

  總之,她基本上是足不出五花嶺。就連接下來築基期的內門大比,她都不准備去觀看。

  清沅真人聽了後,也點頭說道:“看家的本事,真正的底牌,從來都是用於保命的。誰會拿出來比試?差不多都是在耍花架子,不看也罷。”

  在大比的前三天,陽逸帶著外出歷練的兩位師弟,張逸塵與其師弟林定一,風塵僕僕的趕回來了——宗門規定,除非是正在閉生死關,否則一律不能缺席內門大比。違者嚴懲!

  聽聞沐晚已經進了五花嶺,拜在清沅真人門下,張逸塵比起自己當年成為親傳弟子還要高興。

  “小晚,我是師叔,回來了。明天過來看你。”呃,他高興得忘了形,當著赤陽真人的面,當即給沐晚發了一道傳訊符。

  赤陽真人一抬手,將剛剛騰起的紙鶴打掉:“小晚已經是你清沅師叔的親傳二弟子,你也好意思還自稱‘師叔’?”

  “啊?”張逸塵愣住了。

  林定一在一旁笑瞇瞇的‘補刀’:“二師兄,你得自稱‘張師兄’!哈哈哈……”

  張逸塵橫了他一眼:“以後不給你帶醉逍遙!”

  林定一不甘示弱的反擊:“我又不是不認識小晚,不會自己去討啊!”

  張逸塵跳了起來:“不許打擾小晚修行!”

  林定一故意逗他,瞪眼:“你也一樣!”

  陽逸說:“別吵!”

  赤陽真人撫額:“老子也要收個女徒弟!”一窩的小子,成天就知識鬧騰,連酒都不會釀,煩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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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8 12:04 AM

  第140章 逆鱗

  “這樣吧,我遞一個帖子給清沅師姐,後天帶你們倆拜訪五花嶺。”陽煜說道。

  赤陽真人點頭:“這樣還差不多。”扭頭對另外兩名弟子說,“你們兩個,明天先去功法堂報名,再回來給老子好好的休整休整。內門大比上,別給老子搞得太難看。”看著活蹦亂跳的兩個徒弟,他其實是滿心歡喜的。半年來,懸著的一顆心總算落到了實處。

  “是。”張逸塵和林定一齊聲應道。

  “你們先回去休息,小煜留下來。”

  “是。”

  待兩人離開後,赤陽真人忍不住身子前傾,迫不及待的問道:“如何?”

  其實,陽煜此次帶著兩位師弟出去歷練,主要目的是為了幫林定一渡生死劫。好吧,張逸塵的角色是陪練。

  去年,陽煜結丹。身為師弟,林定一必須得趕回來參加自家大師兄的結丹大典。

  典禮一結束,林定一又急急的向赤陽真人申請再次出遊,說是,他和幾個朋友偶然得了一張前輩高人的洞府秘圖。幾人將地圖割成數塊,一人一塊,約好一個月後再集合,一並去找尋那個洞府。

  來了!赤陽真人聽了之後,心裡“咯咚”作響,暗道,小煜的‘金丹吉相’果然是應在“報春”二字上——之前,陽煜特意尋了個時間,讓自家師尊猜他的‘金丹初夢’。後者費了好多腦油,終於猜出了門下其餘兩位弟子的生死劫。

  問過詳情,又看了那張地圖殘片之後,赤陽真人說道:“為師觀此行甚是危險。你那幾個朋友可靠不可靠哇?交往多久了?”

  林定一聞言,暗暗躊躇。答道:“都是弟子這次遠遊認識的新朋友。”經師尊一提醒,他突然感覺到與他們這次相約,冒失得很。

  “不過,機會難得,你也需要多出去見識一番。”赤陽真人說道,“都說打虎還得親兄弟呢。這樣吧,讓你兩位師兄陪你走一遭。”看上去他像是隨口一說。實則。這個決定是他和陽煜事先慎重商量出來的。

  自家大師兄是金丹真人,二師兄也是築基中期的修為。林定一當然樂意之至,當即滿口應下。

  於是。陽煜匆匆處理完手頭的公務,一個月後,帶著兩個師弟去尋找在‘金丹初夢’裡曾讓他肝腸寸斷的那個高人洞府。

  “還好師尊讓我和小逸跟去了。”陽煜答道,“這其實是一個圈套。所謂的高人洞府是假的。那幫人一共五人。都是築基初期的散修。他們看中了小定的身家,又忌諱他太一宗內門親傳弟子的身份。所以就設下了這個圈套。據他們自己招供,他們慣用此招對我太一宗內門親傳弟子下手。小定不是第一個上當的。此外,他們還招供,是散修聯盟授意他們如此行事的。”他很慶幸。跟小定走了這一遭,從而挖掘到了很多‘金丹初夢’裡不曾顯露出來的有用資訊及線索。

  “散修聯盟?”赤陽真人怒極而笑,“一方面對我太一宗築基弟子下黑手。另一方面又與魔修勾勾搭搭,這起子烏合之眾到底想做什麼?”

  雖說他赤陽只不過是太一宗的一名資深金丹真人而已。生性疏散,素來不喜爭鬥,平常也不太過問宗門庶務,但是,散修聯盟此種行徑卻是犯了所有修真者的大忌!

  他表示很憤怒!

  陽煜警覺的問道:“勾結魔修?師尊何出此言!”

  赤陽真人深吸一口氣,壓制下心中騰起的怒火,說道:“本來這件事,在你結丹之後,為師就打算找個機會跟你好好的說一說。不過,化解小定的生死劫是當務之急,所以,這事暫且緩了一緩。先前,小逸把小晚從凡人界帶回宗門,過邊境大陣時,不是曾經有過魂燈發暗嗎?為師還特意派你去接應他們兩個。”

  “是的。”陽煜點頭,想起當時的情形,他的臉色立時柔和了不少,“托小晚的福,我在絕魔山脈裡找到了完美結丹的契機。”

  赤陽真人抖出張逸塵曾中血煞魔氣的事:“事後,小逸帶回了另一枚清煞丹。我與你們的幾位師伯反復研究,發現所謂的清煞丹其實是高階魔丹!自從有了絕魔山脈之後,魔丹在東華洲基本上是絕跡。不想,它又出現了!”

  陽煜震驚:“您是說,魔修他們自己研製出了克制血煞魔氣的丹藥?”

  赤陽真人點頭:“據小逸的服用效果,以及我們對清煞丹的研究,應該是這樣。”

  陽煜“滋”的吸了一口冷氣,擰眉分析道:“血魔是魔修裡最凶殘的一支,也是最強悍的存在。難道說,魔界發生了內訌,他們自己也容不下血魔了?”

  赤陽真人搖頭:“正魔不兩立。我們修真界與魔界有萬餘年不曾接觸過。魔界現在是什麼情形,誰又知道呢?不過,散修聯盟裡一個築基修士都隨身帶有高階魔丹,足以表明散修聯盟和魔修早就暗地裡有往來。”

  陽煜點頭表示贊同:“師尊,這件事您還透露給了其他人嗎?”

  赤陽真人笑道:“就是你那幾位師伯,我也沒有告訴他們清煞丹的來路。”

  “此事非同小可。師尊,我們即刻去與清玉師叔商量一番,如何?”

  “我正有此意。”

  第三天一大早,陽煜帶著兩位師弟飛往五花嶺。前一天,他早早的給清沅真人下了帖子,說是帶兩位師弟登門拜訪。而清沅真人當即愉快的回復:掃榻相迎。

  郝雲天正在閉生死關,於是,在山腳迎接的任務自然而然的就落到了沐晚的身上。

  陽煜的本命飛行法寶是一隻玉色寶船。

  看到他的寶船,沐晚歡喜的迎上去,抱拳行禮:“弟子見過陽師伯,師叔,林師叔。”

  張逸塵聽了,兩只嘴角差不多都快翹到耳根上了,上下打量著她,眼裡歡喜不已——小半年不見,他家小晚又長高了小半寸,也胖了一點點。看來在五花嶺的日子過得還不錯。他總算放心了。

  陽煜笑道:“小晚,你現在是清沅師姐的親傳二弟子,這稱呼也當改一改。‘師伯’不敢當,你以後叫我‘陽師叔’罷。”

  林定一笑瞇瞇的看了二師叔一眼,介面說道:“就是,沐小師妹,我是‘林師兄’。”

  不想,沐晚很認真的回應道:“弟子特意請示過師尊。師尊吩咐,一切照舊。”

  陽煜仰頭看向在雲霧中若隱若現的花海,一雙眸子流光溢彩,贊道:“清沅師姐真乃女中豪傑!”

  收回目光,他低頭對沐晚說道,“小晚,你還是管我叫‘陽師叔’吧。以後,私底下,你無需改口,但是有外人在時,還是要改過來。畢竟宗門有明文規定,不可違。”說著,他回頭對身後的兩位師弟說道,“你們倆,想要當師叔,就勤加修煉,早點結丹。”

  張逸塵與林定一齊聲應道:“是。”

  不等張逸塵出聲,林定一搶先湊到沐晚跟前,快活的說道:“小晚,我一點兒也不介意你叫我‘林師兄’。啊,你以後不管有沒有外人,都叫我‘林師兄’好了。”

  張逸塵一把將他推開,哼道:“你的唾沫星子都快噴到小晚臉上了!”說著,伸手去牽小晚的手,說道,“小晚,別理這小子。走,我們上山去。”

  “好呀。”沐晚任由他牽著手,仰起頭,不滿的說道,“師叔,你都沒有回來看我比賽。你明明說好一定會在內門大比前趕回來的。”不知不覺中,她的小嘴嘟了起來。

  張逸塵牽著她一邊往山上走,一邊好脾氣的道歉:“抱歉啊,小晚,路上出了點小狀況,師叔實行是趕不及回來。”

  “啊,怎麼了?”沐晚的聲音陡然變得緊張起來。

  “呃,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等見過你師尊後,我再詳細說給你聽。”

  ……

  看著這一大一小牽著手越走越遠,林定一氣得直翻白眼,拉了拉自家大師兄的袖子,嘟囔道:“大師兄,二師兄太霸道了。”

  陽煜卻一臉柔情的看著兩人的背影,笑道:“小逸視小晚如已出,小晚儼然是他的逆鱗。你以後少拿小晚作筏子,招惹他。”

  “哈,是這樣啊!”林定一恍然大悟,連連擺手,“不招惹,絕對不招惹。”

  其實,最初上山的那幾年,他的衣食住行都是二師兄打理的。只不過,他家二師兄以前是個“兩眼不問窗外事,一心只管埋頭苦修”的性子。待他的修行剛上道,二師兄便丟開手,完全不管他了。兩人原本親厚的關系漸漸冷淡下來。

  不過,這一次師兄弟三個一起出門遠遊。二師兄性情大變,對他關照多多。他又找回了以前與之相處的感覺……呃,他家二師兄其實是個寬厚人,略帶逗比。而他是赤陽真人的關門弟子,難免有些被嬌慣,養成了嬌橫的性子。所以,兩人的相處模式再也回不到以前的“兄友弟恭”,更多的時候像是“貓狗同籠”。

  陽煜身為大師兄,當然要出言警告一下某“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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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8 12:04 AM

  第141章 定顏珠

  沐晚將陽煜三兄弟引領至山頂。清沅真人在洞府門口的門廊下迎接他們。

  “清沅師姐太客氣了。”不待清沅真人開口,陽煜搶先說道。

  清沅真人笑道:“梅山(陽煜的道號)師弟是新客,應該的。”看向他身後的兩位師弟,說道,“張師侄,本尊見過。另一位是面生的,想必就是赤陽師兄的第三位高足林師侄了?”

  “見過清沅師叔。”張逸塵和林定一齊齊上前半步,抱拳行禮。

  清沅真人伸手虛扶:“我觀雲嶺沒這麼多規矩,你們不必拘謹,隨意就好。”說著,她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笑道,“小晚聽說你們今天要來,早早的備下了茶水和點心。我們莫再站在門口了,先進屋。”

  一行四人來到正廳分主賓坐好。

  期間,沐晚已經領著兩個劍奴擺好茶水,點心。除此之外,廳裡不但收拾一新,而且還特意擺了好幾大瓶五色茶花插花,佈置得賞心悅目。

  我家小晚好能幹!清沅真人滿意的沖她招招手:“你忙活大半天,也坐下來陪一陪你師叔們。”

  “是。”沐晚乖巧的在她身後,垂手侍立——雖然師尊發了話,但是身為弟子,該守的禮還是要守的,尤其是這種正式的社交場合。

  陽煜微微頜首,贊道:“恭喜清沅師姐收了個好體貼的徒兒。”

  清沅真人從心底裡笑了出來:“說起來,還要多謝張師侄呢。張師侄歷經艱難險阻將小晚從凡人界帶回宗門裡,辛苦了。”

  張逸塵紅著臉,連連擺手:“不敢當,不敢當。小晚很好。只要小晚過得好,一點兒也不辛苦。”

  清沅真人先是“撲哧”一聲,掩嘴笑道:“張師侄確實是個實誠人。”然後,她偏過頭去,對身後的沐晚說道,“小晚,帶著你張師叔到處逛一逛吧。”

  “是。”沐晚出來。親熱的走到張逸塵跟前。“師叔,我們走吧。”

  張逸塵此番前來的主要目的就是想親眼看看他家小晚過得好不好,聞言。如獲大赦,立即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抱拳說道:“多謝清沅師叔。”

  清沅真人擺手,招呼陽煜兩兄弟:“來。嘗嘗小晚親手做的茶花糕。本尊之前嘗過了,小晚的廚藝不錯喲。做的點心既好看,又好吃。”

  每人面前都擺著一碟點心。形狀如開得正盛的五色茶花,粉紅色的花朵中間還點了鵝黃的花蕊,但大小卻不及真花的五分之一大。吃起來的話。剛好一口。

  陽煜看著點心贊道:“活龍活現,就象真的一樣。”他其實對一切糕點無愛。

  林定一不客氣,當即吃了一塊。笑道:“唔,入口即化。比天香樓的‘一口糕’還要好吃。”

  天香樓的“一口糕”冠絕整個東華洲。清沅真人聞言,點頭說道:“本尊也這麼覺得。”說著,她輕輕拿起一塊茶花糕,也吃了起來。動作優雅,略帶慵懶,且神情甚是愜意。

  陽煜看得竟然有些挪不開眼。

  回過神來,他只覺得唇幹舌燥,連忙垂眸,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掩去眼裡的熱度。

  “咦,梅山師弟,你不喜歡吃點心嗎?”清沅真人見他不捧場,問道。

  “喜歡,喜歡。”陽煜頓時只覺得整張面皮都像是被點著了一般,火燒火辣的,有木有!

  大窘!他趕緊拿起一塊點心放進嘴裡,狂吃。

  林定一坐在他的下首,看得清清楚楚,心中是狐疑不已:大師兄根本就不喜歡吃糕點的!今兒是怎麼了?還有,大師兄的臉咋突然就紅了呢?

  另一邊,沐晚帶張逸塵參觀了自己的小院子。

  看到她的住處靈氣比外面濃鬱近十倍,同時又收拾得華美、舒適,張逸塵樂得就沒有合攏過嘴,不住的點頭:“很好,很好。”

  聽說郝雲天正在閉關結丹,他明顯愣了一下,又立馬笑得見牙不見眼:“你大師兄也是個護短的。等他結丹出來,你在內門簡直可以橫著走了。”

  沐晚笑道:“我現在也可以橫著走呀。大師兄閉關前,特意向與他交好的師兄們引薦了我。”說著,將前些時候與袁鵬等人見面的情形說了出來。

  “那就好。”張逸塵想了想,斂起笑容,認真的叮囑道,“你在內門人生地不熟的,最好不要隨意行走。還有,你從外門弟子直接變成親傳弟子,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紅呢。唔,你想去哪兒,不妨先傳訊給我。我陪你去。明天開始的內門大比,你最好還是不要去湊熱鬧了。往往越是熱鬧的地方,越是混亂。”擱在以前,他是說不出這番話的。接連出去歷練了兩次,他越來越實實在在的體會到人心險惡。這也是他急巴巴的過來看望沐晚的原因之一。他家小晚還小,眼下又風頭正盛,最易被人捧殺啊。他此番過來也是想多提醒提醒小丫頭。

  “嗯,師尊也不讓我去看比賽。”沐晚心裡暖洋洋的,仰起小臉,甜甜的笑道,“師叔也要萬事小心。比賽的時候,有很多人會使陰招呢。”

  張逸塵一聽,擰眉問道:“有人對你使陰招了?是誰?”

  沐晚見他緊張的跟只護崽的老母雞一樣炸了毛,心裡幸福極了,趕緊說道:“沒有。我比賽的時候,大師兄全程陪著呢。哪個敢陰我?是我在比賽的時候,看到別人中了陰招。”師叔的修為有限,故而,與海陽胡家的恩怨,她不想將之牽扯進來。

  張逸塵松了一口氣:“這是慣有的事。”

  又叮囑了幾句譬如“好生保重”、“專心修行”、“孝順你師尊”之類的話,他滿意的辭行:“明天還要參加內門大比。師叔以後再來看望你。”

  沐晚知道他挺忙的,也不再挽留,說道:“我送您去師尊那邊。”

  這時,一個劍奴過來傳話:“姑娘,梅山真人和林公子要走了。真人命奴婢過來請告訴張公子,梅山真人和林公子在半山亭等您。”

  張逸塵想了想,說道,“小晚,我想再去拜見一下你師尊。”

  “行,我幫您通報。”沐晚沒有問什麼事,直接吩咐劍奴先去通報清沅真人,自己則陪著他一道走出弟子院。

  剛出弟子院,那名劍奴回來稟報:“張公子,真人請您正廳一敘。”

  見到清沅真人後,張逸塵直接拿出一隻巴掌大的玉盒,雙手奉上,說道:“多謝師叔將小晚照顧得這麼好。弟子無以為報,這次外出偶然得了兩顆定顏珠,望師叔笑納。”

  接照修真世家的規矩,有子弟得幸拜入金丹真人門下,家族是要奉上一份拜師禮的。沐晚來自凡人界,沐家連她的具體去向都不知,哪裡會有什麼拜師禮?而張逸塵早把沐晚當成了自家的子侄,費盡心思尋來這一份拜師禮。這是他今天過來的第三個目的。

  沐晚很是意外,看著他,眼角不由濕潤了。

  清沅真人歎了一口氣,笑道:“你放心,我既收了小晚為徒,就沒有不好好照顧她的道理。行,謝謝你,定顏珠,我收下了。”說著,沖沐晚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去接過來。

  “是。”沐晚上前雙手接過玉盒,本想沖師叔笑一個,不想卻根本抑制不住淚意,喉頭更是堵得緊。她淚眼婆娑的哽咽道,“師叔,師尊待小晚很好,跟親生女兒一樣,您盡管放心。”

  “我知道。”張逸塵伸手揉了揉她的頭,再次叮囑道,“我走了,你不要送了。你要好好聽師尊的話,好好保重,好好修行。有事的話,千萬要記得給師叔傳訊。”

  “嗯。”沐晚抱著玉盒,使勁的點頭,眼淚流得更凶了。

  清沅真人也不由有些動容。

  張逸塵又向她行了一禮,方轉身離去。

  師尊沒有發話,沐晚是不能擅自去送行的。是以,她唯有抱著玉盒,目送張逸塵離開。

  直到他的背影完全不見了,清沅真人才說道:“小晚,把盒子拿過來給為師看看。”

  “是。”沐晚揩幹眼淚,轉身回到她跟前。

  清沅真人接過來,打開盒蓋,歎道:“上品定顏珠。每一顆定顏珠都是獨一無二的。難得這一雙珠子如此相似,可謂有價無市呢。你師叔確實費了不少心思。”

  沐晚定睛細看。玉盒裡很仔細的墊著厚實的大紅絲綢。上面擺著兩顆拇指甲大小的白色圓珠,皎白如滿月。猛一看,她還以為是品質上佳的深海珍珠。

  “師尊,定顏珠有什麼效用啊?”

  清沅真人輕輕拔弄著盒裡的珠子,答道:“可以令人容顏不變,始終如一。越是品質好的定顏珠,期效越長。象這兩顆定顏珠,加起來,可以保住容顏千年不變呢。拿去拍賣的話,不知道有多少女修會為之搶破頭。”

  她“啪”的蓋上盒子,塞給沐晚,“為師拿了這東西沒用。你喜歡,送給你。”她雖極其愛惜容顏,但是還不屑於用定顏珠維持不老容顏。況且,她更喜歡晶瑩剔透、亮閃閃的寶石。

  沐晚大汗:“師尊,我才不要一千年都是小孩子模樣呢。”眼波一轉,她獻計道,“這兩顆珠子比珍珠好看多了。做成一副耳墜子,師尊戴上去,肯定好看!”有她在,怎麼可能令師叔的一番美意束之高閣呢?

  清沅真人聞言,眼前一亮:“確實是個好主意!小晚,你想到什麼好看的款式了嗎?說來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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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8 12:05 AM

  第142章 傾慕

  時隔半個月,內門大比再次開賽。

  這一回參加比賽的都是內門築基期弟子。雖說比賽的內容仍然是那三樣,但,無論場面,還是參賽的人數,以及圍觀群眾的規模都遠遠超過前一輪。就連第一場的“萬仞爭鋒”也有不少金丹真人大駕光臨。

  天色剛濛濛亮,萬仞山腳已是人頭攢動,熱鬧非凡。

  觀雲嶺唯一的築基期弟子郝雲天正在閉生死關,沒有參賽。是以,清沅真人與沐晚師徒倆都沒有去湊那份熱鬧。倒是峰裡的劍奴們在開賽的前一天就向真人報備:她們想不當值的時候,去觀賽。

  十年一期的內門大比,對於她們來說,也許是人生之中唯一的一場盛會。

  清沅真人對劍奴素來寬厚,當場點頭應允:“可以。不過,你們不可誤了差事。”

  於是,劍奴們歡喜的自己排了班,輪流去觀賽。

  這樣一來,原本清靜的觀雲嶺基本上看不到人影。

  沐晚和往常一樣,澆完水後,坐在郝雲天的小院門口說八卦:“大師兄,昨天我師叔和陽師叔、林師叔他們過來了。師叔替我送了一份拜師禮。師尊說那是一雙上佳的定顏珠。我沒有見過,初看一眼時,還以為是珍珠呢。大師兄,那雙定顏珠非常相像,每一顆都有拇指甲蓋兒那麼大,跟十五的滿月一樣。用來當耳墜子最好不過了。師尊也是這麼認為的。師尊和我一起設計出了款式。師尊還給取了個名字,叫做‘明月璫’,說等內門大比結束之後,就送到丹霞峰,找人訂做。”頓了頓。她又說道,“大師兄,你快些結丹破關哦。這樣的話,你就能看到師尊戴明月璫的樣子了。嗯,肯定會非常非常的好看!”

  說完,她起身拍拍屁股走人:“大師兄,明天我再過來看你。”其實太一宗這麼大。一天也不至於只有一條八卦。比如說。眼下就有個最熱門的話題,內門大比。但是,沐晚以為。與師尊無關的事情,她家大師兄才懶得聽呢。所以,她寧可坐在台階說“今天師尊教我插花”、“師尊和我一道下廚做肉餡餅”……之類的芝麻綠豆大的瑣事。

  殊不知,她離開後。清沅真人從院子旁邊的一株五色茶花後踱了出來,看著她的背影撫額:“都亂七八糟的說了些什麼呀!小丫頭的嘴巴怎麼這麼碎?”

  若有是人在旁邊。定會發現真人的粉頸通紅,比身後吐蕊怒放的五色茶花還要嬌艷可人。

  十天後,築基期的內門大比也降下帷幕。至此,本屆內門大比正式結束了。

  張逸塵在本次內門大比上大放光彩。破天荒的殺進決賽,一舉奪得第四十七名,刷新了他歷年來參加內門大比的最好成績。成為繼沐晚之後的。又一最大黑馬。

  赤陽真人為此特意開了一壇珍藏多年的好酒,請三個徒弟“喝一杯。以示慶賀”。

  “好小子,什麼時候洗了靈根?也不事先跟為師打聲招呼?”酒過三巡,赤陽真人砸巴砸巴嘴,歎道,“轉眼,你們都長大了嘍。”

  張逸塵張了張嘴,將湧到嘴邊的話咽下,起身舉起酒碗,誠懇的敬酒:“師尊,弟子嘴笨,不會說話。這碗酒,敬師尊。一直以來,弟子讓師尊操碎了心。師尊辛苦了。”說完,他仰頭,一飲而盡。

  赤陽真人愣了一下,看著他把酒喝完,搖頭笑了笑——二小子終於開竅,懂事了。他欣慰的端起酒碗,一氣喝幹。

  陽煜和林定一也紛紛起身敬酒。

  赤陽真人一不小心,竟然有些喝高了。

  最後,他揮揮手,樂呵呵對三個徒弟說道:“你們三個猴崽子,這是成心要灌醉為師哪。好了,為師已醉,你們可以退下了。”

  “是。”陽煜最先起身,沖張逸塵使了個眼色。這是有話要跟他單獨說的意思。

  不料,張逸塵卻象沒看見一般,向赤陽真人稟報道:“師尊,弟子想留下來侍奉您。”

  赤陽真人扯起醉眼,看了看他,意會到這是有事要單獨稟報,遂點頭:“行,小逸留下,你們兩個先去休息。”

  陽煜沒有辦法,只得與林定一結伴離開。

  “說吧,什麼事?”赤陽真人忍不住打了一個酒呃。

  張逸塵說道:“師尊,弟子並沒有洗靈根。”

  “啊!什麼?”赤陽真人打了個哆嗦,立刻醉意全無,“那你體內的木靈氣呢?哪去了!”自家二弟子頭次殺進決賽,身為師尊,他當然會去捧場觀賽。在看臺上,他看得很清楚,自家徒弟的靈力是精純的火靈力。當時他以為是洗去了靈根的緣故,暗中捏了把冷汗,罵道:“猴崽子!不聲不響的就洗去了木靈根,還好沒有出事!”

  他萬萬沒有想到,張逸塵根本就沒有洗去木靈根。

  張逸塵如實以對:“弟子只是分離了體內的火、木二靈氣。”

  “分離靈氣?什麼意思?”赤陽真人表示聽不懂,招手說道,“你過來坐下,為師替你好好檢查一下。”靈氣之事,不可兒戲。此刻,他的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裡。

  “是。”張逸塵走到他跟前,撩起袍子,也在長榻上盤腿坐下。

  “放鬆。”赤陽真人伸出二指,輕輕壓在他的右手脈門之上,徐徐輸入一絲比頭發絲還要細的火靈力。

  他主要是將靈力探入丹田,檢查靈根的狀況。

  半刻鍾後,他收回靈力,吐出一口濁氣,說道:“你體內的火、木二靈根比以前略有增強,其中,以木靈根的變化更加明顯,都快趕上你的火靈根了。這是怎麼回事?”

  “是的。”張逸塵答道,“分離靈氣之後,木靈根便越來越強壯了。”

  赤陽真人略作沉吟,說道:“你現在走一個大周天我看看。”

  “是。”張逸塵依言而行。

  一柱香的時間過後,大周天走完。

  赤陽真人完全放下心來,點頭說道:“怪不得,本次內門大比,你能奪得第四十七名。你體內的靈氣精純許多,運氣速度也提高了七成。現在堪比單靈根。但是,你的兩種靈氣的總量卻比單靈根多了近三成。應該是分離靈氣之效。這是什麼時候得的機緣?”自己的徒弟,自己清楚。他家二弟子行事素來中規中矩,絕對琢磨不出分離靈氣的法門。

  “是小晚最先想出來的。”張逸塵將分離靈氣的始末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赤陽真人聽完,半天沒有作聲。

  良久,他歎道:“天才!如果當初為師也能想到分離靈氣,就沒有必要冒著身消道殞的危險去洗靈根了。”

  接下來,他詳細的詢問了張逸塵修練功法的情形與進度,說道:“此事不要道與旁人聽,免得招來禍端。還有,你分離靈氣後,以後的功法在細節上要好好調整一下。具體怎麼調整,為師需閉關幾日,仔細的琢磨琢磨。你沒有別的事,先回去,好好休息。”

  “是。”張逸塵行了一禮,自行退下。

  在回弟子院的半道上,他碰到了陽煜。

  陽煜現在已經自行開府。他的寶山是暗香山,離雲霄山很近,中間隔了還不到十個山頭。

  此刻,他沒有返回暗香山,仍然留在雲霄山頂,絕對不會是雅興大發,吹著小風兒賞月。

  張逸塵想起之前的那一眼,疾步上前,問道:“大師兄,去我的小院裡坐坐嗎?”

  月光之下,他仿佛看到陽煜的一雙耳朵尖微微泛紅。

  陽煜擺手,輕聲說道:“不用了。我只是想問問你,那雙定顏珠還在不在?如果在的話,可否讓給我?我那裡的法寶、丹書,任你挑。”前面,他們三兄弟一起下山遠遊,將那起子散修一鍋端了。別看那幾個散修修為不過築基初期,卻收藏了很多稀奇古怪的好東西。不過,三兄弟瓜分戰利品的時候,張逸塵什麼都不要,只要了一雙定顏珠。

  張逸塵笑道:“那雙定顏珠是我特意給小晚備下的拜師禮,上次去五花嶺的時候,已經進獻給了清沅師叔。”

  “哦,已經送出去了。小逸好眼光,我也覺得那雙珠子很配清沅師姐。”陽煜點點頭,輕拍他的肩膀,“行,既然如此,這話就當我沒有說過。”

  張逸塵看出他眉眼之中現出一分惆悵,靈光乍現,腦海裡陡然冒出一個念頭:莫非大師兄有心儀的女子了?

  於是,主動說道:“大師兄,我這裡還有幾顆深海珍珠,顆顆都有龍眼那麼大。原本也是給小晚備下的拜師禮,現在用不上了,要不,你拿去?”自從得知清沅真人有意收沐晚為徒,他就開始張羅拜師禮了。清沅真人是出了名的好打扮,又是個美麗的女修,他便想,送珠寶首飾什麼的,應該最合適。於是,他費盡手段到處收集好品質的珍珠,想製成一副防禦手串。不過,當看到那一雙定顏珠後,他立馬改了主意——哪有女修不喜歡紅顏永駐的?清沅師叔是金丹期的成名女劍修,什麼樣的防禦法寶沒有?只送一副珍珠手串,這份拜師禮有點薄哈。更何況,他還沒湊齊足夠的珍珠呢。

  陽煜想了想,點頭說道:“走,去你的小院裡坐坐。”這裡也不是看寶的地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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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8 12:06 AM

  第143章 金色任務令

  內門大比結束後,開始發放獎品。

  煉氣期的獎項包括:凡是單場進入前五十名的,都能得到一百點貢獻值;綜合名次進入前五十名的,除了能得到兩百點貢獻值,另外獎勵中品靈石一塊;單場名次的前三名,獎勵貢獻值一百點,並分別獎勵中品靈石三塊、兩塊和一塊;綜合名次進入前三名的,獎勵貢獻值三百點,並分別獎勵中品靈石五塊、三塊和一塊;所有獎項都疊加發放。

  築基期的獎項也差不多,只不過是將中品靈石換成上品靈石。

  所有的獎品要求獲獎弟子攜獲獎通知,於一個月內去任務院功法總堂領取。過期不領者,獎品充公。

  沐晚收到了功法堂的獲獎通知。通知上寫明,她一共獲得五百點貢獻值和一塊中品靈石。

  清沅真人看過通知後,高興的說道:“領獎當然要積極點,你明天一大早就去領回來。”

  於是,沐晚給張逸塵傳訊:“師叔,我是小晚,明天早上去領獎嗎?”

  比賽期間,她雖沒有去觀賽,但是也命劍奴們密切關注張逸塵的比賽。就連張逸塵的盤口,她也是積極參加,押下重金的——其實師叔能不能進入前五十名,她也很沒底。只不過是之前賺了一筆,拿出來給師叔壯壯聲勢。好吧,反正是贏來的,輸了也不心疼。卻沒有想到,托師叔的福,她的身家因此而翻了三番!

  事後,她特意傳訊給張逸塵,報告這個好消息。

  張逸塵很快回訊,言語之間充滿驕傲:“小晚。好眼光!我也押了自己贏,賺得盆滿缽滿。”

  這一次,張逸塵也是第一時間給她傳訊:“行,明天卯正,我來接你。你到觀雲嶺山腳的迎客亭等我。”

  第二天,他如期而至,帶沐晚去祖師峰的功法總堂領獎。

  他們去得比較早。一不小心就成了最先趕來領獎的弟子。沒有片刻停留。張逸塵隨即又送沐晚回了五花嶺。後者以為他是於百忙之中擠出一點時間,不好意思的說道:“師叔,您忙的話。不用特意趕過來的。”

  張逸塵擺手:“我這段時間閒得很,無事一身輕呢。”然後,他解釋道,“無論什麼時候。都不可無防人之心。就算是在宗門裡,小心謹慎些總是沒錯的。”

  沐晚點頭。乖巧的應道:“我記住了。”

  逍遙峰,玉凰嶺。

  流雲真人聽胡管事念完沐晚近期的行蹤後,哼道:“這小子倒是乖覺得緊。”

  胡管事掩上記錄簿,獻計道:“要不小的派人先將他釣出來?然後再‘卡嚓’掉。”說著伸手做了一個“切”的手勢。

  流雲真人冷哼:“這段時間。清玉老小子盯得正緊,你們暫且不要動他。等風頭過了再說。到時,本尊定要叫他知道什麼叫做‘生不如死’!”說到後面。他眼露凶光,神情好不猙獰!語氣更是陰冷狠戾之至。

  “是是是。”胡管事禁不住打了個冷戰。不敢直視之,“小的時時都派人緊盯著五花嶺上的動靜呢。那小子插翅也難飛出真人您的手掌心。”

  而沐晚從此埋頭清修,不曾邁出觀雲嶺半步。

  正是,山中無甲子,歲月不知年。不知不覺中,春去夏盡,初秋至。

  經過數月的苦修,沐晚明顯的感覺到丹田裡靈氣澎湃,卻始終沒有將要突破的感覺。

  清沅真人也表示看不懂:“按理說,你應該隨時都會突破了。”她百思不得其解,只好令沐晚每天早、中、晚都來練功室。她一天要給這個“難產”的徒弟檢查三次丹田。

  第一次,清沅真人給沐晚察看丹田裡,後者心裡是不住的打鼓:要不要跟師尊坦白碧玉珠子的事情?一旦師尊發現了碧玉珠子,空間和香香也都包不住了……

  不想,清沅真人檢查完後,軟聲安慰道:“別怕,你的丹田好好的,沒有任何不妥之處。”

  沐晚暗中吃了一驚,忍不住斂神內視:那顆瓦藍瓦藍的珠子懸於靠近丹田正中心的上空,仍然在滴溜溜的打著轉兒。

  這麼明顯的存在,師尊怎麼可能發現不到?

  她深吸一口氣,裝出嬌憨的樣兒,故意問道:“師尊,我的丹田是什麼樣子的呀?”

  清沅真人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自個兒的丹田長什麼樣,你自個兒都不知道嗎?還來問為師?”

  唔,鼻子好酸!沐晚使勁的吸了吸鼻子,繼續賣萌:“我以為師尊看到的,和我看到的不一樣嘛。”

  “都是同一個丹田,能有什麼不一樣?”清沅真人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寶裡寶氣。”

  沐晚在她身邊侍奉了數月,與之朝夕相對,早已摸清她的脾性,由此不難判斷出:師尊確實沒有發現碧玉珠子的存在!

  姐的丹田裡明明有一顆珠子!並且在姐還沒有半點修為的時候,它就呆在裡頭了!這又是怎麼一回事?沐晚想了想,還是將湧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不是她不信任師尊。而是兩世為人的經驗告訴她,性命攸關的絕密事情,只能爛在自己的肚子裡,不論是誰都不能說。這樣做,其實既是保護了自己,也是保護了自己身邊最親密的人。而空間於她,就是這一等的絕密事情。

  清沅真人見她神色凝重,又好言寬慰道:“突破之事,九分在人為,一分靠時機。突破的契機什麼時候到,誰也猜不著。也許,今天晚上你睡著之後,於夢中就突破了,也說不定呢。”

  但是,又過了十幾天,沐晚仍然沒有突破的跡象。清沅真人面上不顯,仍然按部就班的一天三次親自替沐晚檢查丹田狀況,心裡卻開始著急:一方面,丹田裡的靈氣越來越多,另一方面,煉氣期的丹田是如此的嬌弱,長此以往,絕非好事!

  無奈之下,她撤去了沐晚小院裡的聚靈大陣,同時,命沐晚放鬆心情,每天運氣走大周天的數目減半,靜等契機的到來。

  不想,契機遲遲未到,任務院的任務令卻到了——今年恰好是宗門廣收門徒之年。這是十年一次的大盛事。任務院,再加上外門任務處的那點人手,用來打湯都嫌少了。是以,任務院按慣例在內門各峰各山抽丁。而觀雲嶺這次很光榮的被抽中了。

  任務院行事越來越人性化。郝雲天閉生死關的事早就報備上去了。於是,任務院將沐晚派往外門新徒處,為期六天。在此之前,她要於三天後,攜帶身份玉牌與任務令,去新徒處報到,進行一天的崗前培訓。

  任務令是直接發給觀雲嶺嶺主清沅真人的。此時正好是沐晚一天當中第一次檢查丹田的時間。是以,沐晚也在練功室裡。

  看完後,清沅真人心裡簡直好比成千上萬只草泥馬呼嘯而過:小晚現在這種情形,本尊恨不得能把她牢牢的拴在褲腰帶上呢!出什麼鬼任務!

  “該死的。”她低聲咒罵了一句,起身對自家小徒弟說道,“小晚,為師去一趟任務院,你現在的情形不適合出這趟任務。”

  沐晚看著她手頭的金色任務令,勸道:“師尊,我以前聽大師兄說過,金色的任務令是宗門裡最高級別的任務令,一旦發出,不容推卻。”

  清沅真人當然比她更清楚金色任務令的厲害。此令有如祖師爺親令,據她所知,太一宗貌似還沒有人抵制過金色任務令。這也是她大為惱火的原因。直覺告訴她,這一趟任務不簡單。怕嚇著自家小徒弟,她沒有點破,而是哼哼:“規矩都是人訂的。”不管怎麼樣,辦法都是人想出來的。

  沐晚卻說道:“師尊,這麼些天了,我一直沒有突破的跡象。去外門轉一圈,也許能尋得契機呢。再說,任務令上說得很明白,考慮到我的修為,派的任務很簡單。金色任務令非同小可,師尊,就讓我去一趟吧。我會加倍小心的,稍微感覺不對,立刻就回來。”

  清沅真人卻想到了另一層:如果真是某些人暗中算計的話,是禍躲不過!本尊就這麼急急忙忙的跑去任務院,弄不好正好中了他們的下懷!

  也罷,本尊先冷靜下來,好好謀劃謀劃。

  於是,她重新坐回蒲團,對沐晚說道:“你先退下,此事,為師要仔細考慮一番,才能定奪。”

  “是。”

  待沐晚離開後,清沅真人沉思片刻,右手一晃,手裡多了一枝寸長的綠色玉哨。她吹響了玉哨。

  三息不到,一個蒙面黑衣人“嗖”的單腿跪於她的跟前:“少主!”

  “查這道金色任務令是怎麼一回事!”清沅真人將手裡的權杖“啪”的扔到地上。

  “是。”話音未落,黑衣人隔空撿起權杖,又“嗖”的一下不見了。

  逍遙峰,玉凰嶺。

  流雲真人端著白玉茶碗,一邊用茶蓋輕輕撥弄碗中的茶沫,一邊問道:“金色任務令發出去了嗎?”

  胡管事諂媚的笑道:“回稟真人,今兒一大早,小的親手發出去了。”

  流雲真人臉上現出一絲笑意,哼道:“這回你親自去盯著,勢必要把那小子給本尊活捉回來。若是發了這麼大的本錢,卻連個乳臭未乾的小毛孩都奈何不了,你也不必再回來稟我,直接去跟胡家的列祖列宗們解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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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8 12:07 AM

  第144章 心魔劫

  沐晚以為師尊同意了,出了洞府,她走到郝雲天的小院門口,和往常一樣撩起袍角,盤腿坐下:“大師兄,今天任務院發了金色任務令過來。三天後,我就要去外門新徒處參加崗前培訓。大師兄,你快些結丹,好能破關出來陪師尊。不然,我出去了,就只有師尊一個人留在家裡了。”

  然後,她歎了一口氣,揉了揉眼睛,繼續說道,“大師兄,我也不知道怎麼了,今天一提起外門,兩個眼皮子就亂跳。在我們那兒,老人們都說,左眼跳是福,右眼跳是禍。可這兩隻眼皮子一齊跳,到底是個什麼說法呢?”

  嘿嘿笑了笑,她起身,拍拍屁股走人:“大師兄,明天我再來看你。你一定要加油,努力,早點結丹哦。”

  哪知,下了台階,走了還不到十步,身後突然寒風凜冽,劍意逼人!

  沐晚連忙轉身回望。只見原本秋高氣爽,瓦藍瓦藍的小院上空,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一片黑漆漆的烏雲,象鍋蓋一樣,將整個小院嚴嚴實實的罩住。

  小院周邊立時狂風大作,飛沙走石!

  大師兄!沐晚心中一窒,幾乎是本能一樣,催動“逍遙八步”向弟子院外面飛掠,同時,驚呼出口:“師尊,快來!”

  話音未落,清沅真人提著劍,已自洞府中沖了出來。她伸手隔空一抓。

  沐晚只覺得眼前一花,耳邊的風聲“呼呼”作響,再定睛一看,自個兒已經站在師尊身後。

  “師尊,大師兄怎麼樣了?”腳下還未立穩。她著急的問道。

  張師叔跟她詳細說過陽師叔結丹的情形,可沒有什麼烏雲蓋頂一說啊。

  清沅真人回過頭來,臉上的神色是前所未有過的凝重:“小晚,雲天正在度心魔劫。為師要為他布劍陣,護法,顧不上你。你回洞府練功室暫避一下。心魔無孔不入,你要切記。抱元守一。氣沉丹田,千萬不要走神,以防心魔入侵。”

  此心魔劫來勢洶洶。表明郝雲天早已心魔深種。而她身為師尊,卻毫不知情,簡直是失職之至。

  然而眼下不是自責之時,她是師尊。必須盡全力護大弟子周全。可小弟子的情形也不容樂觀。她真真的分身無術。兩權相害取其輕。眼下,只有將小弟子安置到練功室裡。那裡有陣法守護。應該可暫時護住小弟子。

  “是,小晚遵命。”沐晚沒有遲疑,看了一眼布滿寒霜,儼然進入三九寒冬的小院。說道,“我能照顧好自己,師尊只管放心。”一咬牙。她催動“逍遙八步”,拉出一串殘影。用最快的速度沖向洞府。

  可恨!她修為有限,幫不到師尊和大師兄,所以,只能護好自己,不給他們添亂。

  清沅真人甚是欣慰:這才是劍修該有的果敢與堅決!

  深吸一口氣,她收回目光,祭出穿雲梭,飛身躍上去,穩穩的立在半空中,居高臨下的對烏雲籠罩的小院大喝道:“遊龍,擺陣!”

  “刷——”,遊龍劍,出鞘!

  “錚——”,戰意沖天。清亮的劍鳴聲當即震住小院裡的陰風陣陣。

  “嗷——”,一道金色的劍光劃破天空,化成一條五爪金龍,張牙舞爪的從天而降,一個猛子,向小院紮了下來。

  而小院上方的烏雲像是能感應到危險襲來一樣,急速向外擴散。

  “沙沙沙……”烏雲所到之處,淒風冷雨,愁煞個人!

  一名在附近打掃的劍奴躲閃不及,被大雨澆了個透心涼。她尖叫一聲,將然用衣袖遮了頭,一頭撞向青磚院牆。

  “啪!”濺血身亡。

  她是被雨水中的一絲心魔之氣入侵,一時間,心底的負面情緒放大到極致,心神失守,“被”自殺死!

  須叟,一縷白色的元氣自她的屍體裡飄出。

  “滋溜!”烏雲將之吸了進去。立馬,它看上去比剛才略微凝實一些。

  顯然,烏雲就是郝雲天心底的心魔在外面的投影。眼下,此心魔尚未成氣候,只能用這樣的形式吸取活人的元氣,試圖以最快的速度成長起來,凝實成實質。

  清沅真人看得分明,哪能讓它得逞!

  “圈!”

  她左手捏成劍訣,右手揮動手聽遊龍劍。

  “嗷!”金龍張開血盆大口,“啪”的龍尾一擺,比閃電還要快,首尾相連,團成一圈,將碩大的烏雲牢牢圈住,一絲雲氣兒也不曾漏過。

  “緊!”

  半空之中,清沅真人劍指一點,金龍驟然內縮。

  那塊烏雲竟然象人一樣,發出“啊啊”的嘶吼之聲,拼死掙紮。

  奈何金龍箍得跟只鐵桶一樣。它四下亂竄,卻始終動彈不得。

  烏雲是郝雲天的心魔投影。只要郝雲天斬殺掉心魔,烏雲必然消失殆盡。在這一場比鬥裡,清沅真人身為師尊,也完全是個外人,能做的也有限得很,僅能替他護法,攔住烏雲,不讓後者肆意擴散而已。

  因此,將烏雲團團圍住後,清沅真人降下穿雲梭,在郝雲天的小院前席地而坐,盤起雙腿,將顫動不已,劍氣凜然的游龍劍平擺在兩個膝頭之上。

  她雙手在胸前翻飛如花,打出一系列的手印,最後長嘯一聲,雙臂一振,喝道:“護山陣,啟!”

  錚!又是一聲劍鳴,恰似炸雷滾過。

  一把金色的巨劍自觀雲嶺山腳拔地而起,直指雲霄。

  四周鴉雀無聲,一片死寂。

  清沅真人吐出一口濁氣,雙指在胸前各掐了一道劍指,合上雙眼,艷麗的臉上古井無波。

  而沐晚在練功室裡,情形很是不好。

  耳邊總是響起一些尖利刻薄的聲音:“沐婉兒天生克母克弟,她的生母跟未出世的弟弟,就是被她生生克死的!”

  “父親才懶得理睬你個藥罐子呢。”

  “沐婉兒。你克死了自個兒的生母還不夠嗎?就別來禍害我的母親了!”

  “喪母長女,有什麼好得意的!”

  ……

  很快,這些聲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細碎的念叨聲:“你怎麼還不去死!你為什麼不死!去死!去死!死——”

  魔音象蚊蠅一樣在她的兩耳邊嗡嗡的響個不停。

  柳眉緊擰,沐晚不得不大聲的念誦道:“抱元守一!氣沉丹田!抱元守一!氣沉丹田……”

  然而,效果不佳。魔音象催眠曲一般。她只覺得兩個眼皮越來越沉,睡意漸濃。

  不行。不能睡!她使勁的一搖頭。咬破舌尖,強打起精神兀自堅持。

  刺痛伴著腥甜在唇齒之間泛開,她的額頭上不住的往外冒豆大的汗滴。眉頭也越鎖越緊,身形開始微微打晃。但是,她仍然倔強的挺直腰桿,大聲念誦:“抱元守一!氣沉丹田……”

  時間一息一息的過去……

  突然間。她聽到一聲清亮的劍鳴。此聲宛若天簌,立時。魔音消失,耳邊終於清靜下來。

  沐晚吐出一口濁氣,卻不敢有絲毫放鬆,繼續念誦:“抱元守一……”

  不知不覺之中。她的聲音嘶啞了。

  郝雲天的識海裡。

  兩個一模一樣的郝雲天執劍相對。兩人穿著一樣的太一宗內門弟子服,手裡拿的劍也是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其中一個雙目赤紅。另一個則眼裡黑漆漆的,幽深如無底之淵。

  兩人都氣喘如牛。汗流浹背,形容甚是狼狽,顯然是已經惡鬥過一場。

  後者雙手執劍,軟聲勸道:“郝雲天,從了本尊,本尊出去之後,定將寧兒送來與你做伴……”

  他的話音未落,雙目赤紅的那一個憤怒的咆哮道:“閉嘴!去死!”說著,他揮起手中的巨劍,不管不顧的向對面之人斬去。

  對方臉色大變,黑漆漆的眼裡竟然現出絕望之情,大呼:“郝雲天,本尊就是你,你也是本尊!你不能殺死本尊……”

  然而,郝雲天充耳不聞,手裡的劍沒有半點遲疑。

  一道金光閃過。那個自稱“本尊”的郝雲天煙消雲散,化為烏有!

  雙目赤紅的這個郝雲天也不好過。他身形一晃,打了個踉蹌,勉強拄劍而立,對著那位消失的方向,咧嘴而笑:“師尊不容褻瀆,不能,絕對不能!誰也不能!”

  “噗!”屋裡,郝雲天猛然睜開眼睛,噴出一口血沫。

  心魔劫,過!

  道心更加純粹,更加堅定!

  與此同時,院子上空的烏雲陡然消失。

  明媚的陽光灑進小院裡。

  白茫茫的寒霜化成滴滴渾圓的水珠,“叭嗒、叭嗒……”自屋簷上滴滴落下。

  紫氣東來,小院裡生機勃勃,又換新顏。

  清沅真人睜開眼睛,嘴角高高翹起,雙目比陽光下的水滴還要閃亮:“好樣的,雲天!”

  右手輕抬,她朗聲道:“遊龍,回來!”

  “錚——”,膝頭的金劍發出一聲歡愉的劍鳴。一道金光閃了過來,小院上空的金龍不見了。

  遊龍劍入鞘,嗖的鑽回她的丹田裡。

  小院裡,一道紫氣鑽進郝雲天的眉心。

  郝雲天為之一震:紫氣入體,是即將完美結丹的標志!

  由於清沅真人沒有撤掉護山劍陣,是以,周邊的人感覺到了嶺上有人結丹,紛紛趕過來蹭機緣,卻被護山劍陣擋住,進來不得。他們在山腳盤桓半天,最後不得不抱憾離去。

  轉眼間,觀雲嶺上堆砌起近百丈高的金色祥雲。這是周圍湧過來的金靈氣所化。它們發出耀眼的金光,將整個觀雲嶺照得金燦燦的。

  清沅真人見狀,連忙傳訊給沐晚,叫她過來圍觀郝雲天結丹,順便蹭蹭機緣。

  沐晚飛趕過來,才在她身後,盤腿坐好,一縷精純的金靈氣竟然直接通過肚腹鑽進了丹田裡。

  “啊!”沐晚不由輕呼,暗道:這靈氣入體的路徑明顯不對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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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8 12:08 AM

  第145章 滿天星辰

  聲音雖小,但是清沅真人的耳力不俗,更何況她現在全身的神經繃得緊緊的,所以,一聽到小弟子的輕呼,她立刻回過頭來,關切的問道:“怎麼了?”

  沐晚如實以對:“師尊,金靈氣跑到我的丹田去了。看!又鑽進來到一小縷。”說好的,都是自眉心鑽進經脈,再穿過任督二脈匯入丹田的呢?再者,丹田裡本來就靈氣充盈,不堪重荷,現在這麼多的金靈氣又爭先恐後的跑進去……額滴咯娘咧,還讓不讓人活了!

  她一時情急,說的不清不楚。好在清沅真人看得分明。

  輕“咦”一聲,後者索性轉過身來,與之相對而坐,說道:“右手。”

  “是。”沐晚輕捋右袖,將右手腕遞上。

  清沅真人象平常一樣,二指輕壓在她的脈門上,探入一絲細細的靈力,由右手經脈,伸進丹田之內。

  很快,她也被驚到了:就這麼一會兒的工夫,她家小弟子的丹田裡已經被洶湧而入的金靈氣照得有如黃金窩。

  金靈根則像是久旱逢甘霖,茁壯成長ing!

  清沅真人凝神細查,發現金靈氣最終卻沒有鑽進金靈根裡!她仔細的緊盯一道金靈氣,試圖找出這道金靈氣的最後去向。不料,金靈氣竄到丹田中心附近時,她竟然跟丟了!

  本尊堂堂一金丹真人,怎麼可能連道最尋常的靈氣都盯不住!

  她不信邪,又盯住一縷……好吧,在丹田中心附近,又跟丟!

  再試!

  再跟丟!

  ……

  如此又試了三次,某真人不甘心的用神識細細檢查丹田正中心地帶。左查右探,始終一無所獲,最後,不得不灰頭灰腦的放棄了。

  “唔,小晚,沒事。”她收回手,摸著鼻子。照實說道。“雖然為師也查不出這些金靈氣最後的去向,但是,為師可以肯定。這些金靈氣不會增加你的丹田負擔。”

  沐晚松了一口氣。師尊看不到碧玉珠子,自然就不知道湧入體內的金靈氣其實都鑽進了珠子裡。然後,珠子的轉速越來越快。它每轉動一周,便向金靈根發出一道微弱的金光。後者得了這道金光。就略微長高一絲絲……於是,隨著越來越多的金靈氣湧進丹田。珠子吸收的金靈氣也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密集的往外發金光,照得整個丹田都金燦燦的。金靈根沐浴在金光之中,以肉眼的速度長高、長粗!

  “看上去。不像是壞事。”清沅真人想了想,說道,“你自個兒多注意著點。一旦發現情況不對,立時告訴為師。”煉丹期的丹田嬌弱著呢。她不能時時刻刻的往裡頭探入靈氣。是以,只能叮囑小弟子自己留心。

  “是。”沐晚應道,暗中用神識聯系空間與香香。兩者仍然處於失聯中。

  她的眼底不由冒出一絲黯然。

  任誰攤上這種莫明其妙的事,心情都好不起來。清沅真人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又安撫的說了聲“沒事,不要怕,為師在呢”,轉回身去,繼續為大徒弟護法,心裡忍不住再次掬了一捧憂桑的淚水:都說徒弟是前世欠下的債,本尊到底前世欠了這倆貨多少債哈!簡直是操心死了!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摸了摸耳邊的定顏珠,暗自慶幸:還好,有一雙定顏珠護著,不然今兒這一遭,本尊起碼得老十歲!

  周邊的金靈氣浩浩蕩蕩的向小院上空湧過來。半空中,金色祥雲聲勢也越堆越高……這樣的狀況一直持續到次日清晨。

  在太陽升起的那一剎那,金色祥雲陡然生變,雷鳴電閃,急驟的內縮。

  即便是有護山劍陣,整個觀雲嶺也在微微顫抖。

  沐晚生平頭次見到這樣壯況的情形,連忙伸手捂住嘴巴,屏息以對——是個長眼的,都知道眼下正是大師兄結丹的關鍵時刻,好不好!

  清沅真人目光如炬,緊緊盯著急速變幻的祥雲。

  過了半刻鍾,祥雲卻象被壓縮成薄餅狀。

  清沅真人的臉面有些掛不住了——自家大弟子的金丹吉相竟是張薄餅?

  就在這時,“薄餅”又變!

  “卡嚓”,一道亮白色的閃電兜頭劈下。

  “薄餅”應聲粉碎。無數的金光撒開,觀雲嶺上頓時祥光普照,星羅棋布。

  “啊,滿天星辰!”清沅真人一激動,“呼”的站了起來,看得目不轉睛。

  幾乎是與此同時,沐晚只覺得丹田裡“轟鳴”作響。她連忙凝神內視,當場呆住:丹田就像是一面鏡子,竟然於丹田上方現出與觀雲嶺上一模一樣的星空來!碧玉珠子混於其間,儼然也成了一顆星星。不過,它是藍色的!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神識自珠子裡傳出:姐姐,空間仍在升級,香香很好,勿念!

  是香香!沐晚心中一喜,連忙用神識與之聯系。然而,她失敗了!

  沮喪之餘,她猜測道:也許是丹田大變的那一剎那,空間的陣法現出一絲破綻。香香抓住機會,傳出一道神識報平安。

  如果是這樣的話,香香的修為肯定增加不少。

  越想越是這樣的,某人的心情又好轉。

  過了一刻鍾,滿天星辰方隱去,碧空如洗。

  清沅真人轉過身來,宣佈道:“小晚,你大師兄已經成功結丹了!剛剛他傳出一道神識,說是要鞏固一下修為,明天早上破關出來。唔,你隨為師去練功室,為師要好好的替你檢查一下丹田。”先前要給大徒弟護法,她顧不上小的,現而今,大的無事了,她得好好給小的檢查檢查。

  而沐晚想到的卻是:陽師叔可沒有立馬鞏固修為。想到之前的心魔劫,不由有些擔心,緊張的問道:“師尊,大師兄還好吧?”

  清沅真人聞言知雅意,答道:“心魔劫雖然很兇狠,但只要過了就是件大好事。你大師兄此番,道心必定更加堅定、純粹,對他將來結嬰有益無害。”

  “那就好。”沐晚完全放心了,笑嘻嘻跟清沅真人說道,“師尊,您知道剛才的那些星星都去哪兒了嗎?哈哈,它們都到我這兒來了!”

  清沅真人以為她是故意耍寶,啐道:“你就吹吧!什麼星星,那是你大師兄的金丹吉相!”然後,她一邊牽著沐晚往洞府走去,一邊細細的解說金丹吉相。

  沐晚聽完,忍不住咋舌:“這麼說來,大師兄必定有大造化!”

  清沅真人聽了心情更好,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為師一時也猜詳不透,你倒是真敢說。”

  不久之後,清沅真人的好心情有如一江東水,奔流入海!

  “怎麼回事!你的丹田怎麼冒出這些東西!它們都是些什麼鬼!”她花容失色,驚呼出口。

  沐晚卻松了一口氣——這回總算師尊也看得到了。不然,接下來,姐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就是‘卡嚓’閃過一道電後,天上出現了好多星星,然後,我的丹田裡也現出一模一樣的情形。再然後,天上的星星散了,但是,我丹田裡的卻一直沒有散。我還發現,它們都是會動的。”

  清沅真人又探入一絲神識,細查之後,撫額說道:“怪不得為師覺得很眼熟呢。”又問道,“你覺得哪裡有什麼不妥嗎?”

  沐晚搖頭:“沒有。先前丹田裡還隱隱有些發脹,現在沒有了。我感覺好久都不曾這般輕松過。”有星空為掩,碧玉珠子在裡頭藏得嚴嚴實實的。姐終於可以安心了——像是解下了一副枷鎖,她在精神上也輕松了許多。

  清沅真人揉著一邊的太陽穴,問道:“但是,你仍然沒有突破的感覺,對嗎?”

  沐晚點頭。突破是什麼?呃,大喜的日子,大家都忘了這一檔子破事吧!

  清沅真人愁死了:“你要什麼儲備多少靈氣,才能進入煉氣六層呀?”有點象無底洞哦!

  想了想,她擺手說道,“你也一宿未睡,先什麼都不要管,好好補足覺再說。小孩子誤不得覺呢。有為師在呢,定會給你想到解決辦法的。”心裡卻是另外一副打算:這事也許還真和雲天有關。等他破關出來,好好問一問。實在不行,帶著他們倆去見見師尊。他老人家法力高深,又見多識廣,也許會有什麼好的建議呢。

  “是。”

  第二天清晨,沐晚早早的守在郝雲天的小院門。她要接大師兄出關!

  陽師叔結丹之後,顏值打著跟鬥兒上升。她家大師兄本來就帥得一塌糊塗,不知道他結丹之後,會看上去年輕多少歲?還能帥到什麼地步!

  哈哈,想想就激動呢。沐晚忍不住搓手。昨天回去之後,她試著走了一個大周天,結果發現靈氣明顯精純一些,並且走得比前順暢得多。於是,某人忍不住偷偷的練了半個時辰的劍——數月不曾摸劍,真的憋得好辛苦。

  不想,驚喜再現——無論時練劍時,還是練完以後,她都通體舒泰,感覺好到不能再好!

  於是,她將所有的憂慮都拋諸腦後:只要能練劍,且活蹦亂跳的,無傷無痛,有什麼可以擔心的?

  進級的速度慢,又如何?姐今年才七歲!

  所以,沐晚一夜無夢,睡到大天光。然後,她非常好心情的過來見證帥帥的大師兄出關。

  也沒等多久,緊閉的小院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小師妹。”郝雲天清冽的聲音自裡頭傳了出來,“早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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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8 12:11 AM

  第146章 性情大變

  “大師兄出關了!”沐晚巴巴的迎上去。

  院門大開,郝雲天身著一身月白的長袍,簡單的在頭頂挽了一個道髻,自朱漆大門裡走了出來。

  沐晚看見他,不由怔住,失口輕呼:“大師兄,你……”

  怎麼會這樣!大師兄明明是不到百歲結丹,卻雙鬢飛白,看上去約摸二十七八歲,比閉關之前老了十來歲!

  郝雲天走過來,和以前一樣,伸手揉了揉她的道髻,笑道:“怎麼還梳著道髻呢?你不是跟師尊設計了很多新式的首飾嗎?一樣也沒有戴啊?”

  原來那些話,大師兄都聽得見的……呃,好吧,這個不是重點。沐晚看著他那鬢角的兩縷銀發,著急的問道:“大師兄,你的頭發怎麼白了?”

  郝雲天不以為然的笑了笑:“哦,這是我斬殺心魔,傷了心神的緣故。無妨,以後修為每增進一小階,就會回補一些,這兩縷白發也自然會慢慢轉黑。”

  沐晚松了一口氣,這才仰起頭,認認真真的打量起他來。

  郝雲天感受到她的目光,又是微微一笑,伸手拉過她的一隻手,說道:“走吧,不要讓師尊久等。”

  “哦,好咧。”沐晚從心底裡笑了出來。

  結丹之後的大師兄身上不再劍氣外洩,眼眉間甚是平和,變得溫潤如玉,顯得為人隨和了許多,不復象一個劍修,更像是謙謙君子。

  這樣的大師兄是內斂的,顯得更加成熟,穩重。

  如果說以前的大師兄是一柄鋒利的寶劍,那麼。現在大師兄則像是一望無垠的星空,燦爛卻又不張揚。完全換了一種風格,貌似更帥,更有魅力了,有木有!

  清沅真人在正廳等他們倆。

  郝雲天雙鬢的銀發很搶眼。她顯然驚了一下。不過,轉眼,她便回過神來——斬殺心魔。很傷心神的。

  歎了一口氣。她感慨萬千:“結丹就好,結丹就好。”大徒弟九死一生,歷劫歸來。她真的不忍再責備之。

  “師尊,我出關了。”郝雲天垂眸,掩去眼底的波動,抱拳行禮。頓了頓,盡量平靜的謝道。“多謝師尊護我。”

  這一次,清沅真人受了全禮之後,才略微抬手:“坐吧。”

  郝雲天和以前一樣,在左下首的第一張太師椅上落座。

  清沅真人又對沐晚說道:“小晚。你也坐。”

  “是。”沐晚在郝雲天的對面坐下。

  清沅真人將一塊留影石懸空送至後者面前,說道:“雲天,這是你的金丹吉相。我想了一宿。也窺不出其中的天機。你自己也看看。”

  郝雲天接住留影石,卻不是立刻就看。而是抬眸說道:“不必了。我知道當時是什麼情形。”

  清沅真人擰眉:“怎麼可能?”

  郝雲天實在是管不住自己的眼睛,目不轉睛的看著她,說出早已打好的腹稿:“斬殺心魔之後,我一直留有一道神識在外面。”

  “這樣啊。”清沅真人眉頭輕展,努力無視他那專注的目光,側過臉去,看向沐晚,“小晚,你讓你大師兄給你看看丹田。”

  郝雲天聞言,也看向對面的小人兒,關切的問道:“小師妹的丹田怎麼了?”

  清沅真人暗中松了一口氣,說道:“你看過,自然就知道了。”眼前的大弟子,既是熟悉的,也是陌生的。她忍不住在心裡嘀咕:結個丹而已,性情怎麼看上去變了這麼多?

  下首,郝雲天沖沐晚招手,細聲說道:“小師妹,你過來,讓我看看。”

  “好的。”沐晚起身,依言走過去,在他的下首坐下,遞上右手腕。呃,眼前的大師兄溫柔得令人好不適應!

  郝雲天抬起眼簾,笑問:“小腦袋瓜裡在想什麼呢?”

  沐晚被他識破,臉上不禁飛紅,吐了吐舌頭:“在想大師兄這麼細聲細氣的跟我說話,真的好不適應。”好吧,她其實也是掩飾心底的緊張:大師兄的修為不如師尊,應該也發現不了碧玉珠子吧?

  郝雲天伸出兩根手指輕輕壓在她的脈門上,笑道:“剛從死邊打個轉回來,想通了很多事情,性情自然也就變了。”

  沐晚聞言,心裡“咯咚”作響——莫非大師兄看出什麼來了!

  清沅真人聽了,心裡沒來由的騰起一股子無名火氣:“你自己有心魔,結丹之前也不說一聲……還好,有驚無險。”

  郝雲天回首看著她,笑道:“嗯,是我太魯莽了。”

  他認錯認得如此之快,清沅真人一時語塞,翻了個白眼,端起茶碗,低頭喝茶。

  郝雲天看著她,目光軟得能擰起水來。

  沐晚又不是真正的七歲小屁孩,見狀,暗道一聲“苦也”,卻不得不象七歲小屁孩一樣,裝出一副什麼也沒看出來的模樣,出聲提醒道:“大師兄,你還看不看呀?”

  郝雲天收回目光,連聲應道:“看的,看的。”說著,垂眸凝神,往她的脈門裡探入一絲金色的靈氣。

  過了一會兒,他收回靈氣,看著沐晚說道:“小師妹的運道向來不錯。”

  清沅真人連忙放下茶碗,問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郝雲天轉過身去,答道:“我在結丹時,感悟到一線天道。天道與我相應和,從而幻化出滿天星斗。不想,這一線天道竟然落進了小師妹的丹田裡。”

  清沅真人挑眉:“你說你感悟到了星空之力?”

  郝雲天答道:“准確的說,是窺得一絲時空之秘。所以,天道應和我的,也是曾經的星空。”

  清沅真人秀眉輕皺:“曾經的星空?哪個曾經?”

  郝雲天卻不肯說了,搖頭輕笑:“事關天機,不可說也。”

  一聽說是“天機”,清沅真人立馬閉嘴。不再追問。

  沐晚突然發現自己是完全不知所雲。她舔了舔因為緊張而發幹的嘴唇,問道:“大師兄,星空落到了我的丹田裡,最後會怎麼樣?”

  郝雲天笑道:“現在,你丹田裡的星空只是幻象而已。等你的修為提高了,也許會因此而得到一場大機緣,成就一番大造化。也說不定。”

  說得玄之又玄。原來一切都是“也許”,未成定論。沐晚“哦”了一聲,點頭說道:“明白了。”

  清沅真人卻挑眉問道:“這麼快。你明白什麼了?”

  沐晚故意正色道:“大師兄的意思是說,前程是光明而美好的,但過程卻是曲折而艱難的。”說著,她仰起臉。扭頭問郝雲天,“對吧。大師兄?”

  郝雲天看著她,笑得如沐春風:“對極。小師妹,好悟性!”

  清沅真人啐道:“就知道貧嘴。小晚,剛才為師與你大師兄說的話。你一個字也不能道與第四人聽,包括你張師叔,明白嗎?”雖說郝雲天性情變了許多。但總體來說,倆徒弟都沒事。她總算放心了,神情也變得輕松愉快起來。

  “嗯。”沐晚使勁的點頭。

  接下來,郝雲天冷不丁的說道:“師尊,我准備去戒律院幫清玉師叔的忙。”

  清沅真人驚訝的問道:“執事堂好象沒有長老空缺了。眼下,你剛結丹,鞏固修為才是第一重要的,到戒律院去湊什麼熱鬧?”

  這種事,沐晚不適合聽。於是,她站起來說道:“師尊,我明天要去外門,想現在去准備一下。”

  清沅真人揮手:“去吧。”

  郝雲天則說道:“師尊,明天讓我送小師妹過去吧。”

  “也好。流雲老賊吃了大虧,卻一直隱忍不發,定有後手。”

  隨後,觀雲嶺漸漸熱鬧起來。王首座真人最先趕過來祝賀,並詢問結丹典禮事宜。他才落座,不一會兒,劍道峰上的其他金丹真人也三五成群,結伴過來祝賀。

  傍晚時分,清玉真人與梅山真人(就是陽煜)也一並過來了。

  聽說郝雲天想去戒律院當值,清玉真人喜出望外,連聲說“歡迎之至”,並且熱忱的提供人事情報:執事堂目前沒有空缺,但刑事堂卻是有空缺。

  刑事堂說白了就是負責審問和刑罰犯事的門人。簡直就是專門負責唱黑臉的!清沅真人有些不樂意。

  不想,郝雲天卻當場應下:“我去試試。二十三號的案子,如果刑事堂有我們的人,流雲老賊和他的那幫賊子賊孫也不至於如此輕松脫身。”

  他不提這事還好,一提起這檔子事,清沅真人簡直是氣不打一處來。性子使然,她不太熱衷宗門事務,但如果是對付海陽胡家,卻是自帶幹糧都可以的。遂,不再有反對之意。

  於是,這事基本上敲定了。

  第二天上午,郝雲天護送沐晚去外門新徒處。

  他成功結丹的消息早已不脛而走,傳遍內、外門。新鮮出爐的金丹真人大駕光臨,新徒處一干管事都跑出來恭迎。

  還搞什麼崗前培訓?新徒處唯一的一名築基期管事,姓塗。他親自捧著登記簿,給沐晚講解任務要求:“屆時,我等會提前擺放好桌椅,沐小師叔坐在這裡。新招收的弟子被領進來了,煩勞您在這上面記下他們的姓名即可。其餘的,自有其他人負責,您一律不要管。”然後,將登記簿雙手奉上,“您現在領去,十天後卯末,記得帶過來上工。”

  總共不到一刻鍾,所謂的崗前培訓結束了。

  待兩人揚長而去之後,一旁的煉氣期管事女弟子甚是委屈的問道:“塗師叔,不是說好由我來登記,讓姓沐的跑腿,負責引領新弟子的嗎?”

  塗管事挨過去,摸著她的小手兒,好脾氣的哄道:“姑奶奶咧,那是我之前不知道姓沐的是個小屁孩。到時新弟子那麼多,就他那小胳膊短腿兒,多耽誤事兒呀。真要誤了事,他有真人師尊和真人師兄撐腰,到時吃瓜落的,還不是你師叔我。好寶貝,你就當是心疼師叔,幫師叔一個忙,好不好?”

  女管事弟子眼珠子一轉,抽回手,嬌笑道:“瞧師叔說的,我換了還不成嗎?”

  塗管事松了一口氣。一邊有內門任務院胡管事的親筆信,一邊是金丹真人親自護送……唉,他這小小的管事可真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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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8 12:12 AM

  第147章 未來可期

  王首座又派人過來詢問郝雲天的結丹典禮。也難怪他如此重視這一場典禮。一是,整整十五年,劍道峰才終於又有後輩新秀結丹;二是,他擔任首座真人十一年,郝雲天是在他任期內頭一個結丹的劍道峰弟子。

  所以,王首座准備大肆操辦一場:“振我劍道雄風!”

  清沅真人行事向來壕,自然是舉雙手贊成。

  郝雲天卻反應淡淡,推說道:“等小師妹做完任務再說也不遲。”

  “好啊。這些年,我一直在幫你收集結丹典禮所需的物件,准備的也七七八八了。”清沅真人得意的撫掌笑道,“我當年有可遠見了。開山辟府時,特意從師尊那裡討來了我結丹典禮的章程和一干清單。到時大體上不變,只要有些地方稍微變動一下就行。”

  郝雲天聞言,垂眸,眼底的黯然與悲痛飛閃而逝。

  斬殺心魔之後,他意外的發現心魔竟然也是有記憶的。更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那個心魔其實是入魔之後的他自己!是來自未來的他!

  在心魔的記憶裡,他也是因為擔心過不了心魔這一關,身消道殞,一直壓制修為,沒有閉關結丹。

  差不多也是這個時候,眼見著他再也壓制不住外洩的劍氣,清沅真人發現了他的秘密,帶著他遠遁極北之地,閉關結丹。

  同樣也是心魔劫,但是他卻在最後關頭道心失守,心魔大作,從而走火入魔,墮入魔道。

  魔種初凝,四方魔物齊動。它們蜂擁而來。侍機哄搶魔種。

  當時,清沅真人明知他已經入魔,卻始終不離不棄的守在陣外,與魔物們浴血奮戰。

  從魔種初凝,到最後結成魔丹,一共花費了十天十夜。清沅真人憑一己之力,擊退了一次又一次的魔物進攻。

  然而。當他破關出來之時。渾身是血的清沅真人卻將游龍劍架於自己的脖子上,眼裡流出兩行血淚:“雲天,對不起。是我太自私,太懦弱,才叫你心魔深種。正邪不兩立,現在我無顏再面對你。也無顏再回宗門,我去也。你好好保重。”說著,在他面前自刎而亡。

  剛入魔的時候,他是記憶全失的。但在凝結魔種的過程中,漸漸恢復了記憶。而他發覺自己已經入魔。卻咬牙堅持了下來,沒有選擇自我了斷,不是他怕死。而是他不甘心,不捨得——他不甘心。自己幾十年如一日,對他的師尊清沅真人深情以對,卻至始至終得不到任何回應;在他心裡,正邪之分算什麼!他一心只想與心愛之人長相廝守。心願尚未達成,叫他如何捨得去死!

  結果,他好不容易出關了。心愛之人也終於回應了他,卻在下一息自刎而亡。

  陡然失去一切的他,魔性大發,只想毀滅一切。

  不想,清沅真人生前早早的布下了七十二天煞劍陣。他身上的魔氣一動,劍陣立刻被啟動。

  他被封印了,四周是無邊的黑暗。這時,他才真正領會到清沅真人自刎之前所說的“正邪不兩立”的真正涵義——如果他有幸過了心魔劫,皆大歡喜;一旦他入魔,清沅真人不願苟活。而斬妖除魔是修真之人的職責所在。故而,她雖下不了手,親手斬殺他,卻也乘他閉關的時候,布下了專門克魔的七十二天煞劍陣。

  他被封印得死死的,氣急敗壞,卻無計可施。

  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發現自己魔性漸失,心情也日趨平靜。終於,他意識到,清沅真人是同時布下了兩重劍陣:一重是克魔的七十二天煞陣;另一重卻是降魔劍陣。後者可以壓制、化解他身上的魔性。但此陣啟動之前,必須以活人為祭。

  清沅真人為了幫他去除魔性,重回正道,不惜以身祭陣。

  想明白這些,他心中的不甘與怨恨統統消失殆盡,道心初復。同時,也生出求死之心——沒有人知道,清沅真人就是他的道。如今,他的道心開始恢復,清沅真人卻不在了。道既已不存,他也無心獨活。

  就在這時,眼前陡然現出一絲亮光。身上的封印消失了。

  怎麼回事?好奇心大作,他向著光亮之處走了過去。

  在接近亮光的那一剎那,亮光裡突然生出一道巨大的吸引力。他根本來不及躲閃,便被生生的捲入了亮光之中。

  天旋地卷之中,過往的情景,在他的腦海裡飛快的倒退著:他領悟了;他被封印了;

  他魔性大發;

  清沅真人自刎而亡;

  他破關而出……

  當周邊再次平靜下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蜷縮成一團,位於一個亮閃閃的角落裡。

  周邊的情景好生眼熟!

  細看過後,他吃驚的發現這裡竟然是他自己的識海——好吧,確定的說,是郝雲天的識海。

  他回到了以前!那個拼命壓制修為的以前!

  莫非是上蒼聽到了我的禱告,給了我重來的機會?狂喜之餘,他也發現了一個殘酷的事實:他被拘束在識海的角落裡,不能動作。言行皆不由他。確切的說,他更像是一個看客。看著“郝雲天”與清沅真人朝夕相處。

  心愛之人明明就在眼前,他卻與之說句話都不能!不一小心,他便被識海裡的心魔入侵……直至最後,心魔劫又至!

  這一次,他在最後關頭,抓住前一次曾錯過的良機,逼得心魔現形,揮劍斬之。

  而斬殺心魔的親身經歷,也讓他明白:他所經歷過的那些不是幻覺,是確確實實發生過的事!

  這便意味著,他確實是經歷了未來!但是,當前是因,未來是果,抓住當前的變數。未來是完全可以改變的。比如說,他先前經歷過的未來裡本來沒有小師妹,然而,眼下,小師妹卻是活生生的存在。有小師妹在他與清沅真人之間維系著,後者明顯比那個未來裡的清沅真人更敢於正視他們之間的感情。換句話說,小師妹就是影響他與清沅真人未來的變數。有了小師妹。他與清沅真人的未來會完全不一樣了。

  他由此而領悟到了一絲關於時空的天道規則。

  袍袖裡。雙手緊攥成拳,郝雲天在心裡對自己說道:未來可期!郝雲天,既是上天又給了你一次機會。你定要好好把握住千載難尋的機會,不可再傷她一絲一毫。

  而清沅真人此刻滿心喜悅,完全沒有發覺他的異樣。

  十天後卯末,郝雲天將沐晚送到外門新徒處。

  塗管事早早的候在院門外。郝雲天剛降下玉簫。他便巴巴的上來行禮:“弟子見過郝師叔,沐小師叔。”

  郝雲天“嗯”了一聲。

  沐晚則抱拳回了一禮。笑道:“塗管事,我年少不更事,還請多多指教。”

  塗管事聞言,抬起胖乎乎的團子臉。笑成了一朵花兒:“沐小師叔客氣了。一切都已經准備好了,呆會兒,自有人領新弟子過來。煩請沐小師叔一一將他們照簿上的款項登記好。”

  “知道了。”沐晚仰頭對郝雲天說道,“大師兄。你不用陪我,先回去吧。”

  郝雲天微微頜首,問塗管事:“你們這邊什麼時候下工?”

  塗管事聽了,臉上好不糾結——按理,所有當值的,包括臨時從內門抽調來的弟子,晚上都必須宿在處裡。

  看了看沐晚的小身板,他笑道:“處裡戌正落鎖。落鎖之後,就可以下工了。”一小毛孩,留在這裡當值,指不定還是個累贅,不如放回去。

  郝雲天便對沐晚笑道:“我們刑事堂那邊剛好是酉末下工。我戌正來接你,時間充足的很。你下工之後,直接到這裡來。我們一道回去。”

  “好的。”沐晚乖巧的應下。

  而塗管事一聽到“刑事堂”三個字,背上不由陣陣發涼——太一宗裡誰人不知:進了刑事堂,不死也要脫層皮!

  於是,他臉上的笑容更甚,態度也愈發的恭敬。

  事實上,郝雲天也是有意敲打他。見狀,揉了揉沐晚的頭,溫聲說道:“你進去吧,好好照顧自己。”

  “是。”沐晚沖他揮手道別。

  塗管事則很有眼力勁的在一旁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沐小師叔,請隨小的來。”

  郝雲天等沐晚走進了新徒處的院門,這才祭起玉簫離去。

  登記台設在新徒處前院的花廳裡。塗管事不但早早的備好了熱茶和點心,而且還很細心的安排了一個與沐晚看上去差不多大的道童。

  塗管事招過道童,介紹道:“沐小師叔,他叫六子。您要看得上眼,這幾天,就讓六子在您跟前侍候著,可好?要是看不上,小的再給您換一個如意的。”

  沐晚擺手:“不用了。你讓他退下吧。我做事時,不喜身邊有人服侍。”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難得是個省心的!塗管事爽快的點頭:“行,就依您。”安排妥當後,他帶著六子一並離開。

  沐晚取出登記簿,擺在黑檀翹頭案上,開始研墨,做准備。

  大概過了半個時辰,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個溫柔的年輕女子聲音在外面說道:“你們先在這裡等著,一個一個的進去登記。登記完了之後,出來再在這邊柱子下等著。等所有人都登記完了,我再帶你們去領號牌。聽清楚了沒有?”

  “是,聽清楚了。”十來個童聲齊齊應道。

  一陣細細索索的聲音過後,一名身著外門管事弟子袍服的高挑女子領著一名約摸六七歲的男童自外面走了進來。

  這名煉氣期的管事女弟子,沐晚認得。前一次,她過來參加崗前培訓時,與之有一面之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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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8 12:12 AM

  第148章 狗急跳牆

  “弟子張安然,見過沐小師叔祖。”女弟子笑盈盈抱拳行禮。她看上去剛好二八年華,明眸善睞,身姿跟柳條兒一樣,真真的柔情萬種。

  沐晚點頭,沖她身邊的小男童招手:“上前來,告訴我,你叫什麼?哪裡人氏?幾歲了?”

  小男童沒有修為,明明長著一張萌萌的包子臉,眼睛也圓圓的,看上去很可愛,卻跟個老夫子一樣板著個臉,一本正經的上前一步,抱拳行禮,答道:“回稟沐小師叔祖,小子姓姜名耀宗,乃長川薑氏之後,今年虛歲八歲。”

  沐晚照實登記,一邊寫,一邊說道:“可以了,下一個。”

  張安然見她都不曾多看自己一眼,眼波流轉,柔聲說道:“是。”然後,擰著腰,走到雕花門旁,皓腕輕抬,“下一個。”

  聲音柔的簡直能擰出水來。

  可惜,沐晚仍然刷刷的記錄著,連眼皮子都木抬一下。

  張安然又使勁刷了幾次存在感,見沐晚始終沒有多看她一眼,臉上的溫柔漸漸繃不住,眼底時不時飛閃而過一絲急躁。

  終於,這一批新弟子全部登記完了。

  見沐晚放下筆,張安然緊走兩步,立在案旁,翹起蘭花指,雙手端起放在案頭的青花茶蓋碗,揭開看了一下,輕呼:“哎呀!”

  沐晚抬頭看向她。

  “小師叔祖也太專心了。茶都涼了,弟子給你再倒一碗去。”張安然含笑看了她一眼,端起茶碗,拂風擺柳的去外間換茶。

  沐晚目送她離開,好不容易才憋住。沒有爆笑出來——這套路,好眼熟!

  張安然運氣不太好,剛泡好新茶,一道童飛跑而至:“張仙子,張仙子,又有一批新人到了。前頭喚您快去呢。”

  張安然沒辦法,只好將手裡的茶塞給他。吩咐道:“給裡頭送去。”她自己則疾步走了出去。

  沐晚的活計輕松得很。沒有新弟子過來登記的時候。她就放出神識,四下裡看看。整個新徒處就只有塗管事一人是築基修為,另外還有六名管事弟子。修為最高的是張安然,煉氣七層。最低的修為僅煉氣三層。而沐晚的神識堪比築基中期。是以,她可以任意的用神識查看整個新徒處。

  很快,她便對新徒處的情況瞭若指掌。每次宗門對外招收徒弟。都會收到一些各地進獻的幼童。這些幼童年齡在六歲到八歲之間,都沒有修為。資質好的,會被內門挑走,餘下一些資質在三靈根以下的,便被送到新徒處。進行統一培訓。

  培訓的內容既有修真啟蒙,也有生活技能。當修為達到煉氣三層之後,幼童們才能擺脫新徒的身份。正式成為太一宗外門弟子。這時,他們方可離開新徒處。去外門報到處領取外門弟子身份玉牌,選取寶山。

  另一方面,在新徒處的培訓也是有期限的。以五年為期。若幼童們在期限之內,修為不能達到煉氣三層,便意味著他們被太一宗淘汰了。屆時,如果他們無能力支付五年裡,太一宗在他們身上的花費,就會淪為外門雜役。由人務處統一給他們安排差事和住宿,直至還清債務,方可離開太一宗。

  這樣的幼童很多。第一天,沐晚總共登記了兩百一十七人,基本上是男女各一半。

  戌正,她收工,走到院門外面時,郝雲天也踩著點兒過來了。

  跳上玉簫後,沐晚驚道:“大師兄,玉簫的顏色變深了一些呢。”玉簫現在通體綠如翠竹,品質看上去提升不少。

  郝雲天笑道:“你倒是眼尖。我下午拿給袁鵬改進了一下。”

  除了顏色變深,玉簫的速度也大大提高,風馳電掣,卻如以前一樣的平穩。沐晚心中暗贊。

  郝雲天問道:“第一天當差,感覺如何?”

  沐晚不由想起張安然,忍不住“撲哧”大樂。

  “怎麼了?樂成這樣!”郝雲天見狀,眉眼裡也帶著笑。

  “大師兄,你還記得上次跟在塗管事後面的那個高個子的女管事弟子嗎?她叫張安然,今天老是扭著腰在我面前晃來晃去的,說聲話來也嗲聲嗲氣的,看著好別扭的哦。”沐晚如是應道——姐才七歲,什麼也不懂!所以,勾搭之類的詞語,姐是好孩子,肯定是說不出來滴。

  能進入郝雲天眼裡的女性,以前只有清沅真人,現在倒是多了一個,即,他家小師妹沐晚。是以,他哪裡還記得什麼高個子、矮個子的女管事弟子。聞言,他眼底生出一絲寒意,面上卻仍然眉眼帶笑,淡淡的說道:“一樣米,養百樣人。有些人天性如此,你不要理她就是。”心裡已經記下這個名字,暗道:居然敢帶壞小晚,一定要好好查查她的底!

  “哦,知道了。”沐晚暗道:這是拐著彎兒罵張安然水性楊花吧?呃,大師兄說話越來越有水準了。

  回到觀雲嶺,已經是繁星滿天。清沅真人在花廳裡等著他們倆。聽沐晚匯報完當差的情形後,清沅真人揮揮手,打發她去睡覺。而郝雲天還沒有舉行結丹典禮,自然沒有自己的洞府,依然住在原來的小院裡。

  “雲天,你忙了一天,也早些去歇息吧。”

  郝雲天看了她一眼,沒有說什麼,帶著沐晚離開。他很無奈:自從他結丹以後,這個女人似乎又准備裝糊塗了。

  他暗道:好吧,只要你高興。

  經歷了那個令他痛徹心扉的未來後,他也想通了。只要能象現在一樣,守護在她的身邊,即使她繼續揣著明白裝糊塗,他也甘之如飴。

  第二天,沐晚繼續去新徒處上工。

  上午的時候,張安然還時不時的到她面前刷下臉。然而正午以後,直至收工,沐晚再也木有看到她。

  在回來的路上,沐晚忍不住跟郝雲天提起這件事,末了,說道:“好怪哦。不管有沒有新徒弟過來登記,她通常最多隔半個時辰,就會跑過來晃一圈。下午卻完全不見她的人影,連她的差事都是六子在替代。”

  郝雲天挑眉問道:“你想看到她?”

  沐晚搖頭:“沒有啊。只是覺得奇怪而已。”

  郝雲天看向前面,淡聲答道:“也許是她換了樁另外的差事。”

  “是哦。”沐晚本來也是隨意的八卦,並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接著,她又說起自己用神識掃到的一些趣事。

  郝雲天曉有興趣的聽著。

  逍遙峰,玉凰嶺。

  胡管事一邊用絲帕擦著額頭上不住往外冒的汗珠子,一邊小心翼翼的說道:“小的派人打探過了,張安然是被外門戒律院的人帶走的。現在,外門戒律院沒有我們的人,他們的嘴巴也比以前嚴實得多。小的什麼也打探不到。真人,會不會是那些人查到什麼了?”

  流雲真人瞪了他一眼,哼道:“慌什麼!以清玉小兒的性子,若是真的查到了什麼,你現在還能呆在這兒?早就在執事堂了!”

  胡管事恍然大悟,滿臉堆笑的連連點頭:“對對對,多愧真人點醒了我。”

  流雲真人不耐煩的數落道:“你看你,都使得什麼昏招!沐晚才多大的人,你居然想用女色去誘捕!你到底有沒有腦子!你七歲的時候,知道女色是什麼嗎?挺簡單的一件事,被你們搞得繁雜之至!之前的胡孝波如此,現在,你也是如此!別再搞那些花裡胡哨的東西,盯著他,只要他落了單,身邊沒人,打人打暈給本尊擄來就是!三天之內,擄不到人,本尊還是那句老話,你自己去見胡家的列祖列宗!本尊的話,你聽明白了嗎?”

  “是是是,小的明白了。”胡管事額頭上的汗更甚。聽到真人將自己與胡孝波相提並論,他心裡很不服氣。沐晚早已不是當初那個默默無聞的外門弟子。他在太一宗紅著呢。走到哪裡,誰不會多瞅幾眼?更何況,郝雲天護得緊。要想悄無聲息的將他活擄走,再神不知、鬼不覺的送到玉凰嶺來,談何容易?

  第三天,沐晚繼續在新徒處當差。

  第四天,第五天,照舊。

  轉眼又至正午時分。這個時候一般都是空檔,不會有新弟子過來登記。

  沐晚和前幾天一樣,在太師椅上盤腿坐好,准備抓住這個空檔,運氣走一個周天。

  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喧嘩聲。

  “不好了,不好了。打死人了,打死人了!”有人在外面嚷嚷。

  沐晚聞聲,放出神識去查看。

  叫嚷的是一個七八歲的女童。沐晚過眼不忘,認得該女童。她是今天上午登記的新徒,姓沈,名倩倩。

  經她一嚷,在周邊的塗管事和另外兩名管事弟子以及一干道童都跑了出來。

  塗管事厲聲問道:“怎麼回事?”

  沈倩倩指著西北角,神色慌張的答道:“那裡打起來了。要打死人了。”

  “那邊是誰負責的?”塗管事問身後的一名管事弟子。

  那人答道:“李師弟。”

  塗管事問沈倩倩:“你們李師兄呢?”

  沈倩倩搖頭:“弟子沒看到,一路跑過來,也沒有看到其他的管事師兄。”

  塗管事氣得直跺腳,罵了句“一群懶貨”,對身後的兩名管事弟子說道:“走,隨我過去看看。”

  “是。”

  一群人簇擁著塗管事,浩浩蕩蕩的向後院西北角走去。

  轉眼,前院裡只剩下沐晚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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