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冬天的柳葉 -【掌歡】《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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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9-8-13 06:24 PM

第105章 駱姑娘又搶人啦

  回府?

  許棲一瞬間有些茫然:回府是什麼意思?

  石焱倒是聽懂了回府,不過同樣茫然:扛上是什麼意思?

  這一刻,二人不由面面相覷。

  而紅豆就不一樣了,她全都聽懂了。

  小丫鬟搓搓手,興沖沖道:「讓婢子來!」

  見駱笙沒有反對,紅豆矮下身去一個倒栽蔥把許棲扛在了肩上。

  「走吧。」紅豆對石焱露出個得意的笑。

  她就說她才是姑娘最貼心的大丫鬟,別人想搶她的差事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個兒有沒有那個臉。

  石焱傻眼去看駱笙。

  他不信是這個意思!

  駱笙淡然點頭:「回府。」

  見石焱還在發呆,紅豆輕巧扛著許棲啐上一口:「還傻愣著幹什麼,吃飯時怎麼不見你反應這麼慢,輪到幹活就裝傻了。」

  總算回過神來的小侍衛差點哭了。

  這能一樣嗎,吃飯積極是因為好吃,駱姑娘做的飯菜飄出來的那個香味傻子都知道撲上去啊,可突然把一個少年說抗走就抗走,這是正常人幹的活兒?

  走在前面的駱笙輕歎口氣。

  她到底不是駱姑娘,總是忘了紅豆力氣不比成年男人小,還十分好用。

  許棲反而是最後一個反應過來的。

  沒辦法,他做夢都沒想過有朝一日會被一個小丫鬟扛在肩頭,青天白日走在大街上。

  「放開我!」許棲憤怒大喊。

  一時還沒注意到這邊動靜的路人聽到這聲喊,呼啦圍了過來。

  駱笙放慢腳步走在他身側,笑吟吟道:「你再喊大聲一點,這樣來看的人就更多了。」

  許棲憋得臉通紅,險些背過氣去,真的不敢喊了。

  「知道這種情況應該怎麼做麼?」駱笙溫聲問。

  許棲恨恨瞪著她不說話。

  石焱忙豎起耳朵聽。

  他也想知道該怎麼做,這也太讓人好奇了。

  紅豆嘴一撇:「這還用想,這種時候就該安安靜靜不吵不鬧啊。」

  石焱忍不住問:「這樣就能脫身?」

  駱姑娘不像這麼好說話的人啊。

  紅豆甩過去個白眼:「不,這樣能體面點,說不定旁人以為你昏過去了不能自主呢,不就沒這麼丟人了。」

  石焱豎起大拇指。

  說得可真他媽有道理。

  他以同情的眼神看向被扛在肩頭的少年。

  少年雙目緊閉,看來是聽進了紅豆的話,裝昏過去了。

  駱姑娘在前面走,身後跟著個肩扛少年的小丫鬟,這般情景立刻引來無數人關注。

  街道兩側的小樓紛紛有人推開窗來看,就別提街面上的人了。

  人們跟在後頭指著這行人議論紛紛。

  「瞧見沒,駱姑娘又搶人了,這一次是誰這麼倒霉啊?」

  「看穿戴是個公子哥呢,不像上次搶的一看就是個尋常人家的小子。」

  立刻有人比較一番:「要說起來,還是上次那個俊啊,那是真正生得好。」

  紅豆聽了不大高興。

  這些看熱鬧的人真是不懂事,司公子死了讓姑娘好幾日不得展顏呢,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街面上正好有幾名身穿常服的錦麟衛經過,領頭的正是駱大都督的義子平栗。

  「平爺,那好像是三姑娘。」一名錦麟衛低聲提醒。

  平栗腳步一頓,目光從駱笙身上掃過,落在被紅豆扛在肩頭的許棲面上。

  許棲閉著眼,正竭力控制著表情不要有變化。

  太過分了,這些人怎麼這麼壞,見他這樣不搭手解救也就罷了,竟還津津有味議論他與駱姑娘以前搶的面首誰更好看。

  最難堪的是,他竟然還沒比過!

  這一刻,少年完全忘了先前放言遇到麻煩也不需要人解救的話。

  「平爺,三姑娘搶的好像是長春侯府的大公子。」

  長春侯府這一輩有三個公子,世子之位卻沒有定。

  據說當年鎮南王府因謀逆滅門,華陽郡主抑鬱而終,長春侯當時還只是世子,後來老長春侯過世襲了爵位,因著長子母族的尷尬遲遲沒有請封世子,一拖拖到如今。

  可再怎麼樣這是長春侯府的大公子,不是幾年前一副平民打扮的司楠,這要是搶回大都督府,那就有熱鬧了。

  平栗緊抿著唇,面色冷凝。

  他既然撞上了就不能當不知道,不然回頭義父得到消息就該斥責他了。

  駱笙似有所感往這個方向瞥了一眼,與平栗眼神相撞後淡漠收回視線。

  平栗本想過去,留意到默默走在最後的石焱,瞳孔一縮。

  如果他沒認錯,這應該是開陽王的親衛。

  開陽王的親衛為何跟著三姑娘?

  石焱察覺到平栗的視線,再次放緩了腳步,心中默念:我和駱姑娘他們不是一夥的,我不認識他們……

  小丫鬟脆生生的聲音響起:「石三火,你還不快點兒,我扛著人都比你走得快。」

  石焱:「……」不知道現在冒充石燚還來得及嗎?

  確定了石焱與駱笙是一起的,平栗轉身往錦麟衛衙門趕去。

  無論是三姑娘搶了長春侯府大公子還是開陽王親衛,此事需盡快稟報義父。

  而此時追在駱笙一行人後面看熱鬧的人正在激烈猜測許棲的身份。

  混在其中的有幾名少年,個個臉色複雜。

  「許棲被駱姑娘搶了,我們怎麼辦?」

  一個少年一時沒反應過來,不解道:「我們不是已經被打過了嗎?」

  難不成挨了打還不夠,還要送上去讓駱姑娘搶?可那個賤婢嫌他們丑呢。

  一名少年打他一下:「笨,讓許棲丟臉這麼好的機會怎麼能放過,看我的!」

  其他同伴紛紛看他。

  少年深吸口氣,大喊一聲:「不好了,駱姑娘把長春侯府大公子搶啦——」

  這聲喊完,他身子一矮,低低道:「跑!」

  其他少年見他拔腿就跑,下意識就跟著跑了。

  等跑到無人角落,那名反應不怎麼快的少年後怕道:「駱姑娘要是發現是我們喊的怎麼辦?」

  「你是不是在巷子裡嚇破膽了?看熱鬧的人山人海,怎麼可能發現是我們喊的。」

  「沒錯。」其他少年附和,也是在安慰自己。

  喊話的少年望著人群湧動的方向,露出冷笑:「這下所有人都知道許棲身份了,看他以後在我們面前還如何抬頭!」

  而駱笙聽到少年那聲喊,揚了揚唇角。

  很好,看熱鬧的人終於知道外甥身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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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9-8-13 06:25 PM

第106章 親娘後娘

  許棲身份被叫破,看熱鬧的人一聽這是侯府公子,氣氛登時越發熱烈,如同燒開了的油鍋滴入沸水。

  天啦,駱姑娘連侯門公子都說搶就搶,這也太可怕了。

  天啦,長春侯府知不知道自己家的公子被駱姑娘搶了啊?

  有些眉眼靈活的悄悄往長春侯府趕去。

  趕緊去給長春侯府報個信,說不定能得些賞錢呢。

  因一開始是送許棲回府,駱笙一行人所走的路本就是前往長春侯府的路,後來說把許棲扛回大都督府,路線也沒改。

  這就意味著駱笙一行人注定要經過長春侯府大門口。

  石焱快步走到駱笙身側,小聲提醒道:「駱姑娘,咱們要不走那邊?」

  「走那邊?」駱笙順著石焱手指的方向掃了一眼,不解,「為何走那邊?」

  石焱抹了一把汗,無奈道:「駱姑娘,您就算帶人回去,也沒必要從人家大門口路過啊。」

  真的不會有一群人在那裡等著拚命嗎?

  是,他身手還不錯,可雙拳難敵四手,萬一對方人手太多怎麼辦?

  他雖然不怕死,可別的親衛都是為了護主盡忠而死,別人一問石焱怎麼死的啊?

  呃,石焱啊,幫著駱姑娘搶面首被打死的啊——這不是讓他無顏見列祖列宗嘛!

  駱笙可沒體貼小侍衛的心思,淡淡道:「已經走到這裡了還繞路幹什麼,反正長春侯府早晚會知道。」

  被紅豆扛在肩頭的少年睫毛輕輕顫了顫。

  是要到長春侯府了嗎?

  可會有人來救他?

  少年正想著,忽覺停了下來。

  他不敢睜眼,一顆心像是被無形的大手捏住,讓他喘不過氣來。

  駱笙停住身形,冷眼望著橫在長春侯府門前的一群人,神色平靜。

  為首的人一副管事打扮,確定被一個小丫鬟扛在肩頭的真是大公子,對著駱笙一拱手:「敢問可是駱姑娘?」

  「是。」駱笙言簡意賅,氣定神閒。

  烏壓壓一大群看熱鬧的人屏住呼吸,誰都不說話。

  這麼精彩的時候,聽不清就可惜了。

  嘖嘖,駱姑娘真沉得住氣啊,搶了人家公子路過人家大門口,臉色都不變的。

  「駱姑娘,是不是我們大公子不懂事衝撞了您?若是這樣,我們侯爺回頭定會親自登門致歉,還望您莫要與我們公子計較,把他放下來吧。」

  駱笙掃量管事一眼,問道:「你是侯府管事?」

  「小的正是。」

  「我是誰?」駱笙問。

  「您是駱姑娘啊。」管事有些迷茫。

  剛剛不是已經承認了嗎。

  駱笙臉色微冷,淡淡道:「既然知道我是駱姑娘,那就換你們侯爺出來說話。」

  管事登時一陣臉熱。

  這是說他沒資格出面了。

  看熱鬧的人發出笑聲。

  倒不是刻意嘲笑管事,而是覺得今日情景實在太精彩,作為看熱鬧的總要給個反應才合格。

  陣陣笑聲令管事有些受不住,冷著臉拱手道:「還望駱姑娘見諒,我們侯爺不在府中。」

  「那就讓你們侯夫人出來。」

  「這恐怕不合適——」管事未加思索拒絕。

  這麼難堪的場面,侯夫人怎麼會拋頭露面呢。

  「不合適?」駱笙冷笑一聲,不再理會管事,「我們走。」

  長春侯府的家丁擋在前方,個個神色緊張。

  紅豆見狀忙把許棲甩麻袋一樣甩在地上,一腳踩著不讓人跑了,惡狠狠喊道:「你們敢攔著我們姑娘?我告訴你們,我們姑娘要是掉了一根頭髮,你們一個都別想活!」

  長春侯府眾人不由後退一步。

  這可是錦麟衛指揮使的掌上明珠,真要得罪了,別說他們這些下人,侯府恐怕都要脫下一層皮。

  若是不信,看看陳閣老一家就知道了。

  陳閣老能如此快倒台,落得個黯然回鄉的下場,怎麼少得了駱大都督的手筆。

  而起因,就是陳閣老的孫女誣陷駱姑娘。

  駱笙默默看了一眼被紅豆踩在腳下的小外甥,嘴角微抽。

  這孩子,今日可是吃了不少苦頭。

  不過養歪了的孩子不能嬌慣,該收拾還是要收拾。

  駱笙示意紅豆不要再說,突然對著看熱鬧的人群揚唇一笑:「各位都看到了,長春侯夫人寧可他們府上大公子被我搶去當面首,也不願意露面呢。」

  聽駱笙這麼說,管事臉色頓變。

  駱笙笑容越發張揚,絲毫不遮掩鄙夷:「我聽說長春侯夫人是繼室,不是許大公子的親娘,是真的嗎?」

  「是真的。」人群中有不少人喊著。

  看熱鬧不嫌事大,反正逮不著。

  駱笙歎了口氣:「難怪都說寧跟討飯的娘,不跟做官的爹。後娘就是後娘,為了自己一點臉面哪裡會管原配子女死活呢,殊不知這樣才是沒臉沒皮、德行敗壞的做派!」

  「駱姑娘,還請慎言!」管事不由急了。

  駱笙淡淡道:「要我慎言就讓你們侯夫人出來說話,你一個小小管事也配與我理論。」

  許是駱笙那番親娘後娘的話激起不少人的認同,此話一出,竟有不少人躲在人群中起哄。

  「就是,讓你們侯夫人出來。」

  「是啊,孩子都要被人家搶走當面首了。從家門口路過呢,居然不露面……」

  「駱姑娘有句話說對了,寧跟討飯的娘不跟做官的爹,後娘跟親娘就是不一樣啊。」

  「我以前還覺得長春侯夫人不錯啊,對著下人說話都和和氣氣的,沒想到——」

  許棲趴在地上,閉著眼睛,聽著這些議論心頭茫然。

  真的是這樣嗎?如果母親還在,聽聞他如此遭遇會毫不猶豫出來?

  管事一見場面變成這樣不敢再耽擱,匆匆對駱笙拱了拱手:「駱姑娘請稍後,小的這就去稟報夫人。」

  再任由駱姑娘胡說八道下去,侯夫人的名聲就要被敗壞乾淨了。

  聽到管事稟報,長春侯夫人楊氏險些掰斷了精心保養的指甲。

  聽聞許棲被駱姑娘搶了,她一邊打發人去給侯爺報信,一邊吩咐管事多帶些人攔著,本以為面面俱到做得讓人挑不出毛病,駱姑娘怎麼能在侯府大門外胡說八道壞她名聲呢!

  再顧不得其他,楊氏匆匆向府門外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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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9-8-13 06:27 PM

第107章 扯下遮羞布

  一名氣質溫婉的美貌婦人走了出來。

  「出來了!」人群一陣騷動。

  長春侯夫人楊氏面上帶著適度的焦急與凝重,一眼就看到了駱笙。

  陽光下,少女面無表情,烏湛湛的眸子與微微抬起的白皙下巴,令她從髮絲到裙角都透著神采飛揚。

  「楊夫人終於出來了。」駱笙定定望著走近的婦人,似笑非笑。

  楊氏心生惱火。

  駱姑娘這般擠兌她,實在用心險惡!

  繼母難當,再讓駱姑娘胡言亂語下去,她好好的名聲都要敗壞了。

  「駱姑娘,可是棲兒冒犯了你?」楊氏語氣焦急,飽含對繼子的擔憂。

  駱笙勾唇,指了指被紅豆踩著的可憐外甥:「楊夫人覺得許大公子能冒犯我?」

  楊氏臉色發白:「既然如此,駱姑娘為何……為何如此對待棲兒?」

  許棲閉著眼睛逃避一切,睫毛卻輕輕顫了顫。

  繼母這是關心他嗎?

  他就知道,真的讓家裡人知道他受了委屈,怎麼會不管他呢。

  以往……只是他沒有告狀罷了。

  駱笙沒有接楊氏的話,而是吩咐紅豆:「不要把許大公子踩在地上。」

  「是。」紅豆應一聲,再次把許棲扛了起來。

  駱笙這才看向楊氏,反問:「楊夫人覺得我怎麼對待許大公子了?我是打他了,還是罵他了?」

  楊氏心中氣怒,面上卻不好流露出來,沉著臉道:「我聽說駱姑娘要把棲兒帶走當面首。」

  駱笙訝然:「楊夫人聽誰說的?」

  楊氏一滯。

  她自然是聽管事說的,而管事是聽許多來侯府報信的人說的,再看許棲被一個小丫鬟扛在肩上,難道還誤會了不成?

  駱笙搖了搖頭:「楊夫人好歹是高門貴婦,怎麼能把人想得這麼不堪?你問問這些看熱鬧的人,我可有說過把許大公子帶回府上當面首?」

  楊氏下意識看向烏壓壓的人群。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們紛紛喊:「駱姑娘沒說。」

  楊氏用力攥拳,看向駱笙。

  駱笙揚唇一笑,指了指被紅豆扛在肩頭的許棲:「我呢,是送許大公子回家的,不然怎麼會走這條路?大家說對不對?」

  「對!」這熱鬧看得過癮,人們樂得配合起哄。

  楊夫人臉色難看,快要壓不住心頭火氣:「既然是送棲兒回家,為何把他扛在肩上?」

  「楊夫人不知道?」駱笙驚訝更甚,「因為許大公子被幾個不知道哪家的公子給打了啊,打得昏過去了呢,幸虧昏過去之前自報了家門才知道是貴府大公子。我心善,就把人送來了。」

  被紅豆扛著的許棲險些跳起來。

  她胡說,她撒謊,她——瞬間的激動過後,許棲冷靜下來。

  不能揭穿她的真面目,比起被搶走當面首,因為打架昏迷被送回家至少沒那麼丟臉。

  許棲把臉埋在紅豆肩頭,把表情藏嚴實了。

  裝暈太難,不能讓人看見他的臉。

  人群中,幾個少年更是目瞪口呆,望著那個眉眼鎮定的少女像是見到了神奇的新天地。

  她,她,她怎麼能如此理直氣壯說瞎話?

  什麼被他們打暈了啊,就是以前他們怕出事也沒下過這種狠手,真要說起來他們剛剛在那條巷子裡才是要被打昏了呢。

  「要不要揭穿她?」那個反應不大快的少年躍躍欲試。

  一名少年給了他一巴掌:「揭穿個屁,揭穿了就知道是我們打的了,你是不是傻!」

  挨了打的少年喃喃道:「駱姑娘真聰明。」

  當眾扯謊卻無人能揭穿,這是何等境界啊!

  「既然如此,駱姑娘讓侍女把棲兒放下來吧。」楊氏露出鬆了口氣的樣子。

  駱笙擰眉:「楊夫人都不問問許大公子傷勢如何?」

  楊氏頗沉得住氣:「我把棲兒接進去,自然會請大夫診治。」

  「那麼楊夫人知不知道許大公子經常挨打呢?」

  楊氏擔憂看了許棲一眼,滿是懊惱:「我不知道,我從沒聽棲兒說起過……棲兒怎麼會與人打架呢——」

  駱笙毫不客氣打斷楊氏的話:「不是與人打架,是被好幾個人毆打。楊夫人的愛女年方十二就才名遠播,可見楊夫人也是個有才華的女子,說話怎麼這麼不準確呢?各位說說,與人打架與被人圍毆是一樣的嗎?」

  「當然不一樣啊。」

  「沒想到啊,侯門公子也會挨打呢。」

  「這有什麼奇怪的,哪裡都少不了這種事,誰讓許大公子沒有親娘護著呢……」

  人群中說什麼的都有,有些話可謂字字如刀,直戳楊氏心窩。

  「楊夫人為何不知道許大公子經常被欺負?」駱笙一字字問。

  楊氏再沉得住氣,面對無數異樣的眼光與指點也有些受不住了,白著臉道:「棲兒從來沒提過……再說,這是長春侯府的家事,駱姑娘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駱笙挑眉冷笑:「路不平有人鏟,事不平有人管。楊夫人一句家事,難不成許大公子哪日被人打死扔在街頭,也不許旁人說道嗎?」

  無視楊氏難看的臉色,駱笙嘴角掛著譏諷:「楊夫人不要拿許大公子沒有提過當遮羞布。我問過那幾個打他的人了,許大公子挨打不是這一次,而是家常便飯。你一次不知道,能次次不知道?長年累月不知道?你當著侯夫人是吃乾飯的嗎?」

  駱笙一連三問,讓看熱鬧的人議論更熱烈。

  「沒錯啊,要是孩子經常挨打,當娘的能不知道?」

  「嘖嘖,若是養了一堆孩子的窮苦人家顧著生計沒注意也不奇怪,可這樣膏粱錦繡的人家,伺候許大公子的下人都有不少,怎麼就能一點不知道呢?」

  「許是大公子不讓下人們說?」

  有人聽了嗤笑:「你若是伺候許大公子的下人,見主子時常挨打,知道當家主母心疼主子會怎麼做?」

  更多人搖頭歎息。

  肯定會上報主母啊。

  一次或許聽主子吩咐不往外說,要是經常如此,怎麼敢瞞著侯府主母。

  除非下人心知肚明,當家主母其實沒有那麼真心疼愛主子。

  楊氏聽著這些議論,眼前陣陣發黑:完了,她多年的好名聲被駱姑娘幾句話給毀了!

  望著搖搖欲墜的楊氏,駱笙微勾唇角。

  這點小打擊就受不住了,事情還沒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9-8-13 06:28 PM

第108章 扛回府

  「楊夫人怎麼不說話?」駱笙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是被我說中了,無話可說了嗎?」

  「你,你實在欺人太甚——」

  楊氏白眼一翻,祭出了貴婦們慣愛使的絕招:昏迷大法!

  「夫人!」身側一眾丫鬟婆子驚呼著把楊氏扶住,紛紛怒視駱笙。

  駱笙搖頭歎氣:「都說為母則強,沒想到我才說了幾句話楊夫人就氣昏過去,全然不管繼子死活了。可見我剛才說得沒錯,後娘就是後娘。」

  楊氏雙目緊閉靠在一名婆子身上,把這些話聽個清清楚楚,登時一陣心塞。

  她佯作昏迷是想讓世人瞧瞧駱姑娘多麼飛揚跋扈,竟把一位侯夫人逼昏過去,可沒想到這小賤人實在牙尖嘴利,句句不離後娘,直戳她心窩子。

  如今騎虎難下,總不能再睜開眼來。

  侯爺怎麼還不回來呢,管事又是幹什麼吃的!

  楊氏正心中怨懟,就聽那個冷清清帶著幾分揶揄的聲音再次響起:「本來是送許大公子回家的。既然許大公子沒人管,那我就好人做到底把他帶回大都督府診治吧。紅豆,我們走。」

  把人帶回大都督府?

  楊氏一聽哪還能裝昏,嚶嚀一聲睜開眼,急道:「駱姑娘,你把棲兒放下!」

  駱笙眨眨眼:「咦,楊夫人沒事了?」

  楊氏站直身子,竭力擺出正義凜然的模樣:「駱姑娘要帶走棲兒,除非踩著我的屍體過去!」

  駱笙一雙眸子睜大了幾分:「楊夫人寧死也要攔著給許大公子診治,用心太歹毒了吧?」

  楊氏氣得險些咬碎銀牙。

  這個小賤人為何有這麼多歪理?

  不能被她牽著鼻子走。

  楊氏暗吸口氣恢復了幾分冷靜,冷冷道:「駱姑娘莫要顛倒黑白。棲兒是長春侯府的大公子,也是我的兒子,要醫治自然在家中醫治,豈有被駱姑娘帶去大都督府醫治的道理?」

  見楊氏如此,駱笙徹底冷下臉來:「好了,楊夫人莫要跟我講什麼大道理,更別尋死覓活惹人笑話。剛剛我把人送回來你遲遲不露面,跟你講道理你昏倒,現在又說許大公子是你兒子了,難道我不要面子的嗎?人我帶走了,想把人領回來,叫長春侯親自去大都督府。」

  說完這話,駱笙看也不看楊氏,拂袖便走。

  被紅豆扛著的許棲一聽這話,登時急了。

  這怎麼行,他不要被帶去大都督府!

  看來不能為了臉面繼續裝昏了。

  察覺到扛在肩頭的人蠢蠢欲動,紅豆面無表情一個手刀斬在許棲後頸。

  許棲顫了顫,真正昏了過去。

  紅豆露出個欣慰的笑。

  許久沒這麼幹,還是挺有準頭的嘛。

  想壞姑娘好事?哼,有沒有問過她紅豆!

  長春侯府眾家丁手握棍棒緊盯著駱笙一行人,隨著駱笙往前走,攔在前方一邊退一邊等著楊氏指示。

  楊氏神情僵硬,只能裝作沒有反應過來。

  駱姑娘的霸道她是清楚的,就連得罪了開陽王也只是被駱大都督送離京城兩三個月,而長春侯府比之開陽王又如何?

  真要命家丁死攔著對方,駱姑娘定會動手。

  把人攔下來傷著碰著,長春侯府就得罪了駱大都督,指不定哪日會被算賬。

  若是攔不住人,長春侯府更加丟臉。

  既然左右都不是,不如暫退一步,等著侯爺去與駱大都督交涉更穩妥。

  駱大都督再愛女如命,也不可能放任女兒搶了侯門公子當面首。

  當家主母一時沒有指示,只是一眨眼的工夫駱笙幾人就擺脫長春侯府的人走遠了。

  楊氏似乎才反應過來,顫聲道:「快,快追上去,把大公子救下!」

  眾家丁應一聲是拔腿就追,奈何看熱鬧的人浩浩蕩蕩擋在前面,哪裡還追得上。

  駱大都督在衙門裡正忙著,就聽門外響起一道聲音:「義父,我可以進來嗎?」

  「進來。」駱大都督放下手上卷冊,看向走進來的義子,「有事?」

  平栗抱拳:「義父,孩兒剛剛在街上碰到了三妹妹。」

  駱大都督語氣尚算鎮定:「是不是你三妹妹又惹禍了?」

  說起來笙兒安分守己好久了,他還有些不習慣。

  平栗遲疑一瞬,道:「孩兒見到紅豆把長春侯府大公子扛在肩膀上,應該是要帶回大都督府。」

  駱大都督表情瞬間扭曲了一下,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

  「這丫頭,真是胡鬧!」駱大都督以手撐桌站起身來。

  怎麼能把侯門公子搶去當面首呢,早知如此,開個小倌館也沒這麼讓他頭疼啊!

  「義父——」平栗喊了一聲。

  「怎麼?」

  「還有一名年輕男子跟著三妹妹,好像是開陽王的親衛。」

  駱大都督緩了半天,咬牙:「你三妹妹還搶了開陽王的親衛?」

  平栗神色有些複雜:「瞧著倒像是自願的。」

  駱大都督深吸一口氣,大步往外走去。

  從長春侯府到大都督府本就不遠,駱笙腳下不停,沒用多久就到了。

  站在駱府門前的石獅子旁,駱笙轉身對看熱鬧的人笑笑:「各位散了吧,我還要盡快請大夫給許大公子診治,這樣等長春侯來了,才能把活蹦亂跳的兒子領回家。」

  人群中,不知誰大著膽子喊了一句:「駱姑娘不是把許大公子帶回家當面首?」

  紅豆聽不下去了,啐一聲道:「面首?想都別想。我們姑娘要求高著呢,怎麼可能要許大公子當面首!」

  這,這是沒看上許大公子?

  看熱鬧的人登時驚了。

  小丫鬟一手扛著許棲,一手插著腰,撇嘴道:「想當面首怎麼也要有開陽王的姿色吧,不然我們姑娘豈不是虧了。跟你們說,我們姑娘帶許大公子回府醫治純粹就是人美心善,不忍心許大公子那個後娘耽誤了他的傷情……」

  「好了,紅豆,清者自清,不必對外人解釋這麼多。」默默等紅豆說得差不多了,駱笙淡淡道。

  「是。」紅豆脆生生應一聲,隨著駱笙跨入駱府大門,把熱鬧沒看夠的人們擋在門外。

  回到閒雲苑,駱笙看一眼許棲:「還不醒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9-8-13 06:29 PM

第109章 好壞

  被紅豆放在矮榻上的少年一動不動。

  駱笙蹙眉。

  難道今日太過簡單粗暴,把小外甥嚇著了?

  紅豆在一旁提醒道:「姑娘,許大公子是真暈過去了。您說帶他回府的時候婢子察覺到他想掙扎,就給了一手刀。」

  一直沒吭聲的石焱默默搖頭。

  許大公子這倒霉孩子今日真是流年不利啊。

  駱笙則對紅豆點點頭:「幹得好。」

  她還以為小外甥有些醒悟才沒反抗,沒想到是被紅豆打暈了。

  由此看來,教導小外甥任重道遠。

  「蔻兒,去請大夫來。」

  紅豆忙道:「不用大夫,讓婢子來!」

  就見小丫鬟快若閃電伸出手,對著少年人中狠狠一掐。

  許棲悶哼一聲,悠悠醒來。

  看一眼全然陌生的環境,許棲猛然坐起身來。

  「這是哪裡?」

  「這是大都督府呀。」紅豆笑瞇瞇解惑。

  「大都督府?」許棲喃喃念著,驟然變了臉色,瞪著駱笙眼冒怒火,「你竟然,竟然真把我帶到這裡來!世上怎麼有你這麼厚顏無恥的女子——」

  石焱聽得直搖頭。

  這小子腦子不行,膽子不小。

  果然就見紅豆一巴掌打了過去:「放肆,敢這麼說我們姑娘——」

  「紅豆。」駱笙淡淡喊了一聲。

  紅豆住了嘴,氣鼓鼓瞪著許棲。

  駱笙側頭吩咐蔻兒:「去請大夫來給許大公子看一看傷勢。」

  「不用!」許棲脫口拒絕。

  蔻兒一個眼風都沒給許棲,扭身便出去了。

  駱笙看著神情凶狠的少年,語氣冷淡:「你別鬧騰,等看過大夫,你父親來接,我便放你走。如若不然,就留下好了。」

  「你以為你家真能一手遮天?我好歹是長春侯府大公子——」

  「天天挨揍的侯府大公子。」駱笙淡淡接話。

  許棲氣得臉色煞白:「關你什麼事!」

  駱笙坐下來,神情淡漠:「你挨揍不關我的事,你讓個後娘當傻子哄,就關我的事了。」

  「就算我被繼母當傻子哄,又關你什麼事?」許棲吼道。

  今日聽駱笙與楊氏一番對話,外加那些看熱鬧之人的閒言碎語,少年對楊氏的看法隱隱有一絲動搖。

  但這點動搖還不足以轉變他對繼母的認知。

  許棲以為會問住駱笙,誰知對面少女懶懶一笑,理直氣壯道:「因為我沒有娘呀,最見不得沒了親娘被後娘養成傻瓜還不自知的蠢貨。」

  這是什麼歪理?

  許棲氣急:「我繼母沒有你說的那麼壞。」

  他什麼時候被養成傻瓜了?

  「我問你,你小時候犯了錯,你繼母待你如何?」

  許棲一聽來了底氣:「繼母待我溫柔和善,從來沒高聲說過我一句。」

  「那你不好好讀書,你繼母又待你如何?」

  許棲更來了精神:「我逃課被父親打板子,繼母親自替我上藥。」

  「哦,那你一次次調皮搗蛋把先生氣跑,你繼母又是如何做的?」

  「繼母會替我請更好的先生!」許棲越說越覺眼前少女可惡,明明他與繼母感情不錯,非要挑撥。

  就算是生他的母親,恐怕也不會比繼母待他更溫柔了。

  見少年梗著脖子辨不清好賴的樣子,駱笙在心底長長歎口氣。

  難受,生氣,更替大姐心酸。

  可越是如此,越要把這不成器的外甥教好了。

  「那你繼母又是如何對待你兩個弟弟與妹妹呢?」這一次,駱笙放緩了語氣。

  許棲一怔,不由想起妹妹小時候沒耐心彈琴,繼母罰她數豆子,數到最後妹妹哭著主動要求彈琴。

  他又想起有一次三弟調皮把墨汁弄到先生鬍子上,繼母把三弟手板都打腫了,讓他跪在先生面前道歉,直到先生點頭願意繼續教導,這才允許丫鬟給三弟上藥。

  那一次連二弟都挨了罰,繼母說二弟沒有帶好三弟。

  這些本來都湮沒在記憶長河的深處,當時發生時他視而不見,甚至因繼母對他的不同而心生感動,可當這個面目可憎的少女提起,他卻一下子全都想了起來。

  他不得不承認,繼母待他與弟妹確實是不同的。

  放在小時候,他會毫不猶豫覺得繼母待他好,可是現在迎著少女譏諷的眼神,他卻猶豫了。

  「你犯了錯沒有被批評,從此不怕再犯錯;你逃課被溫柔相待,從此視逃課如家常便飯;你氣走先生又有新先生來,從此不懂尊師重道,成為一個只懂打架不學無術的蠢材。」

  駱笙說到這裡,涼涼一笑:「你認為繼母待你好,你卻長成一個連自己都不滿意自己的人。你覺得繼母待親生子女嚴苛,他們卻變得出類拔萃。什麼是好,什麼是壞,旁人多說無益,你不妨好好想一想。」

  什麼是好,什麼是壞?

  許棲突然沒了爭執的力氣,皺眉思索起來。

  蔻兒很快領著一名大夫進來。

  「給他看看。」駱笙起身出去。

  外面依然陽光明媚,正是最好的時節。

  「笙兒——」駱大都督腳步匆匆,跨入閒雲苑的院門。

  「父親走得這麼急,可是有事?」駱笙迎上去,體貼問了一句。

  駱大都督猛抽嘴角。

  笙兒真是越發沉得住氣了,那次扯掉開陽王腰帶還知道趕緊跟他坦白呢。

  「笙兒啊,聽說你把長春侯府大公子帶了回來?」

  駱笙面不改色點頭:「嗯。」

  「胡鬧,快些把人送回去。」

  「父親放心,女兒只是做好事帶許大公子回府治療傷勢,省得被他後娘給耽誤了。等長春侯來接,我就放人。」

  「真的?」

  駱笙微笑:「女兒什麼時候騙過父親,您不是知道我最討厭後娘嗎?」

  駱大都督摸了摸鼻子。

  這個他信,幾年前曾有媒人給他說親,笙兒知道後殺去媒人家直接把媒婆扔鄰居家豬圈了。

  從那之後,再沒有媒人登過駱府大門。

  笙兒樂意放人就行。

  想到這,駱大都督掃了石焱一眼,試探道:「為父瞧著那個年輕人眼熟,是不是開陽王親衛?」

  「是。」駱笙不料話題怎麼突然扯到石焱身上了。

  駱大都督乾咳一聲:「為父看著他雖是自願的,畢竟是開陽王的人,還是一併送回去吧。」

  石焱:??

  誰是自願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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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9-8-17 10:22 AM

第110章 拖後腿

  石焱覺得受到了天大的侮辱。

  他好生生當著王爺的親衛卻被打發來給駱姑娘養鵝,這也就算了,居然還被駱大都督誤會成面首。

  還以為他是自願的!

  哪怕認為他是被強迫的,心裡也好受些啊。

  駱笙搖頭:「送回去恐怕不妥。」

  「為何?」

  「開陽王主動送的,拒收不是得罪人麼,女兒覺得不要白不要——」

  開陽王主動送的?

  駱大都督一下子抓住了重點,深深看石焱一眼,頷首:「既然如此,那就收著吧。」

  反正閒雲苑已經住著兩個面首,再多一個也住得下。

  不過——開陽王為何給笙兒送面首?

  駱大都督死活想不透,問了出來。

  駱笙蹙眉深思:「許是想送個禮物示好?」

  石焱:禮物??

  駱大都督一聽來了精神,無視開陽王的小親衛在場,乾咳一聲道,「笙兒,為父一直不解,那日神醫在咱們府上與開陽王府之間來回數次,究竟是為了什麼。」

  駱笙神色淡淡:「那日父親不是問過麼,神醫是來給您複診的。」

  駱大都督搖頭:「那樣沒必要去了王府又復返。」

  「那父親覺得是什麼原因呢?」駱笙乾脆把皮球踢了回去。

  「神醫該不會想做媒吧?」

  「咳咳咳——」正豎著耳朵聽的石焱被口水嗆住,劇烈咳嗽起來。

  駱大都督掃他一眼,漠然收回視線。

  已經成了女兒的面首,就無關緊要了。

  「父親想多了。」

  駱笙不承認,駱大都督卻越發肯定開陽王對女兒有想法。

  對女兒有意卻不正兒八經托媒人上門,居然私相授受?

  私相授受也就罷了,送一匣子珍珠之類的雖然普通也不算出錯,送個面首算怎麼回事兒?

  一個大男人,討心上人歡心也要有點原則啊!

  駱大都督一想開陽王就搖頭,並暗暗下了決心:開陽王若想求娶笙兒,必須經過嚴格考驗,他才會把女兒嫁給他!

  什麼,這麼看不上開陽王還會點頭?

  別傻了,好不容易有人求娶,難道真把女兒砸手裡?

  「父親不如回衙門吧。」

  「為父去前邊花廳等著,想必長春侯用不了多久就要到了。」

  「正是這樣,父親還是避開為好。」

  駱大都督警惕看著駱笙。

  難不成笙兒說放人只是哄他?

  駱笙笑笑:「長春侯見到父親,父親為了這事還要向他賠不是,甚至為此欠個人情多不值當的。不如避而不見,由女兒出面打發他回去就好。」

  「那長春侯府大公子——」

  駱笙彎唇:「自然是由長春侯帶走,女兒留著也沒用啊。」

  駱大都督不禁掃了石焱一眼。

  二十來歲的年紀,出挑的身材,英氣的面龐……再想想閒雲苑那兩個,嗯,確實沒必要把許大公子留下。

  「既然這樣,那為父就避避。」

  駱大都督一走,石焱就忍不住了。

  「駱姑娘。」

  「嗯?」

  迎著少女清清淡淡的眼波,石焱猶豫了一下。

  想想還是忍不住!

  「咳咳,駱姑娘,主子派卑職來是養鵝的,不是……不是當面首的!」

  「我知道。」駱笙表情絲毫未變。

  「那您剛剛怎麼對大都督說——」

  駱笙反問:「那怎麼解釋開陽王專門派親衛來給我養鵝?是生怕旁人不知道大白對你主子的重要性麼?」

  石焱一聽神色一凜,抱拳道:「卑職慚愧,卑職一時沒想到——」

  幸虧駱姑娘機智!

  轉念一想要背上面首的名分,石焱默默歎口氣。

  罷了,為了主子暫且委屈一下吧。

  「蔻兒,領石焱去看看大白。」

  「是。」蔻兒沖石焱微微屈膝,語氣溫柔,「請隨我來。」

  石焱呆呆點頭,有種不真實感。

  駱姑娘身邊的丫鬟還有這麼正常的?

  蔻兒端著溫柔似水的微笑,領著石焱前往西跨院,一路上話不停。

  「對了,有件事要你知曉,目前有兩個人專門伺候大白,他們與大白一同住在西跨院。」

  石焱神色鄭重聽著。

  活了十多年的大白鵝果然不簡單,居然有專門的下人伺候著。

  「他們一個叫明燭,一個叫負雪。負雪養大白最有經驗,你記得多聽他的呀。」

  石焱摸摸下巴。

  沒想到照顧白鵝的下人連名字都這麼雅致,倒襯得他更像養鵝的。

  穿過月亮門進了西跨院,就見院中樹冠亭亭如蓋,一隻半人高的白鵝正在樹下納涼。

  背對著院門的是個單薄少年。

  蔻兒揚唇喊:「負雪——」

  單薄少年轉過身來,一見蔻兒露出淺淺笑容:「蔻兒姐姐,你怎麼來了?」

  蔻兒一指石焱:「我領他來——」

  察覺身邊的人反應不對,蔻兒停下來,納悶看著石焱。

  「怎麼不走啦?」

  石焱直愣愣盯著負雪,如同泥塑。

  他看到的少年是專門養鵝的?

  負雪見一個陌生男子直勾勾盯著他瞧,不由有些慌。

  恰好這時明燭從屋中走了出來。

  「明燭哥哥!」負雪喊一聲,閃到了明燭身後,探頭打量奇怪的來客。

  石焱看到明燭那張臉,更愣了。

  這也是個養鵝的??

  明燭大步走了過來,警惕看一眼石焱,輕輕皺眉:「蔻兒,這是——」

  「他叫石焱,姑娘說了,以後與你們一同照顧大白。」

  明燭精緻的桃花眼瞇起,仔細打量石焱。

  這一刻,石焱居然有點羞愧。

  他長得醜,他拖後腿了!

  負雪眼中閃著好奇的光芒:「你是姑娘的新面首嗎?」

  明燭則露出輕鬆的微笑:「這麼說我們以後多一個兄弟了。」

  石焱恍然。

  原來這兩個就是駱姑娘的面首。

  望著風華無雙的男子伸出來的手,石焱正色道:「兄台誤會了,我只是來養鵝的。」

  雖然在駱大都督面前沒否認,可他絕不與這二人同流合污。

  明燭輕笑出聲:「我們也是養鵝的,所以還是多了一個兄弟。」

  石焱沉默著。

  聽著不對勁,可又無從反駁。

  罷了,反正就半年,愛是啥是啥吧。

  而這時,長春侯匆匆趕回了長春侯府。

  「侯爺,您可算回來了,棲兒被駱大姑娘帶回大都督府了!」

  面對著紅了眼圈的楊氏,長春侯卻沒了以往耐心安慰的心情,冷著臉問:「怎麼沒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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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9-8-24 01:59 PM

第111章 再開源

  「怕鬧大了不好收場,給表哥惹禍。」楊氏從長春侯語氣中聽出責備,一聲表哥就喊了出來。

  長春侯聽到這聲表哥,一路聽來的風言風語積累的怒氣不由散了大半。

  他愛的就是楊氏柔情似水的性情。

  楊氏是他表妹,他們算是青梅竹馬長大,他早從表妹的眼睛裡看到了對他的愛慕。

  後來,華陽郡主成了他的妻。

  華陽郡主高貴美麗,氣度非凡,管家也是一把好手,原本沒有什麼不滿意的。可時日一久,對妻子中意歸中意,到底有些可惜不夠柔順。

  後來郡主有孕,竟婉拒了母親把丫鬟開臉伺候他的提議。

  那是第一次他與妻子有了爭執,之後就是多日冷戰,直到他低頭去哄。

  長女出生後沒過兩年又有了長子,因為郡主不願,他就只好守著她一個人。

  那時候,他才發現表妹那樣溫柔似水的性子更得他喜歡。

  表妹沒有郡主貌美,沒有郡主出身高貴,卻對他百依百順,服侍周到。

  「表哥——」察覺長春侯走神,楊氏喊了一聲。

  她十分清楚什麼時候喊他侯爺,什麼時候喊他表哥。

  每一聲表哥,都能讓他想起死去的華陽郡主。

  她不怕他想起一個死人,因為那個女人留給他最深刻的是驕傲冷硬,是無數個難熬的漫漫長夜。

  他每回憶一次,就越發想到她的好。想到她的好,再大的氣也要消去一半。

  長春侯回神,語氣果然緩和許多:「我去一趟大都督府。」

  楊氏柔順點頭,一直把長春侯送到院門口望不到背影,這才回了屋。

  「大都督不在府中?」聽完駱府門人的話,長春侯有種撲空的憋悶。

  不在府中,那麼就是在衙門了。

  一想要去錦麟衛,長春侯有些怵頭。

  不到萬不得已,誰也不想去逛錦麟衛衙門。

  「我們大都督雖然不在府中,但三姑娘說了,若是侯爺來了就請進去。」

  長春侯沉吟片刻,點頭:「如此就勞煩通稟一聲三姑娘,說長春侯來接犬子回府。」

  駱笙等在花廳裡,聽到腳步聲,握著茶盞的手不由收緊。

  那一次在林府她沒有見到二姐夫,沒想到今日在自己家中倒是要見到大姐夫了。

  大姐夫——駱笙默念著這三個字,一想到被養成那個樣子的許棲,只有諷刺。

  「姑娘,長春侯到了。」

  長春侯隨著領路下人步入花廳,就看到一名素衣少女正垂眸喝茶。

  少女雪膚烏髮,安靜得像是一幅畫,怎麼都不像傳聞中那個飛揚跋扈啊的駱姑娘。

  長春侯有瞬間的猶豫。

  他本是上門要人,要是找錯了人,那就尷尬了。

  駱笙淡淡掃了長春侯一眼。

  三十多歲的男人正值壯年,比之十八九歲去鎮南王府迎親時竭力掩飾卻不能完全掩去的侷促,只剩從容。

  一看這些年就過得很舒心。

  駱笙沉下臉來。

  她姐姐死了,她小外甥被養傻了,這個男人卻紅光滿面志得意滿,她看著就不舒心!

  駱笙把茶盞往茶几上一放,不滿道:「侯爺怎麼才來接令郎?」

  長春侯愣了愣。

  現在他可以確定這就是駱姑娘了,強帶人家兒子回府還如此理直氣壯先發制人,沒有哪個大家閨秀做得出來。

  「是來晚了些。不知犬子現在何處?」

  「大夫剛剛給他看診過,現在正在我院子歇著。」駱笙對立在一側的紅豆微微點頭,「紅豆,拿賬單給侯爺過目。」

  賬單?

  長春侯又是一愣。

  好在沒有困惑多久,小丫鬟就奉上一張單子。

  長春侯下意識接過,粗略一掃聲音都變了:「五千兩?」

  駱笙微笑:「這裡面包含給令郎請大夫的診金,藥費,床榻使用費,下人服侍費……五千兩不多吧?」

  五千兩不多?

  長春侯險些氣笑了:「駱姑娘,這是不是有點過了?」

  「過了?」駱笙挑了挑眉,「侯爺恐怕不知道,令郎受了嚴重內傷,吃了我珍藏多年的一枚藥丸才無事,單這枚藥丸就值四千兩。令郎看診時躺的是上好檀木床,往少了算也值一千兩。令郎睡過的床我總不能再用,這損失侯爺你當爹的不管,難道要我這好心做善事的人擔著?」

  長春侯已經聽傻了。

  駱笙鄙夷看他一眼,接著道:「藥丸加上床費就有五千兩了,算下來診金和下人服侍費都是我貼的,侯爺莫非還有什麼不滿意?」

  「駱姑娘,什麼藥值四千兩?」長春侯忍不住問。

  這是敲詐!

  駱笙嗤笑著搖了搖頭,彷彿在看鐵公雞:「侯爺,你說這話就沒意思了。難道在你心裡,救你兒子一命的藥不值四千兩?」

  「可——」長春侯說不下去了,臉色十分難看。

  若是救命仙丹,說值多少錢就能值多少錢,可只是幾個孩子打架受傷怎麼就需要救命了?

  偏偏這話沒法說。

  如今棲兒在駱姑娘手裡,哪怕等會兒見到人活蹦亂跳,對方咬定是吃了救命仙丹才好的,上哪兒說理去?

  駱笙瞧著長春侯變幻莫測的臉色,彎唇笑笑:「侯爺捨不得出這筆錢也無妨,那就把令郎留在駱府好了,反正我養得起,省得跟你回去後因為沒錢吃藥年紀輕輕丟了性命。」

  長春侯驟然變色。

  他來大都督府接兒子,卻沒把兒子帶走,人們一打聽是他捨不得出錢被駱姑娘留著養了,長春侯府裡子面子就真的丟乾淨了。

  撞進少女似笑非笑的眸光裡,長春侯沉著臉點頭:「五千兩侯府出。」

  駱笙露出欣慰的笑:「侯爺捨得出就好,我還以為許大公子有了後娘就有後爹,一個心疼的人都沒有呢。」

  「駱姑娘莫要紅口白牙壞我夫人名譽。」

  紅豆啐了一口:「你才少冤枉我們姑娘呢。我們姑娘打跑了圍毆你兒子的人,還送你兒子回家,沒想到都到家門口了也不見你那個夫人出來接。後來總算等到你夫人捨得出來了,我們姑娘告訴她你兒子受了欺負,她居然說這是侯府家事,嫌我們姑娘多管閒事。」

  小丫鬟嘖嘖有聲:「不道謝反而這麼說,這是當娘的該有的反應嗎?連那些瞧熱鬧的人都看不過去說了幾句公道話,沒想到你夫人就昏過去了。我們姑娘一看你兒子沒人管了,好心救人救到底,只好帶回家請大夫診治。可萬萬沒想到呀,當爹的上門來接人,居然捨不得掏醫藥費!」

  「紅豆,不得無禮,侯爺已經說過會出這筆錢。」

  長春侯片刻都待不下去了,沉聲道:「本侯打一個欠條,現在就帶犬子回府。」

  「欠條?」紅豆聲音拔高,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堂堂侯爺給我們姑娘打欠條?這合適嗎?」

  嘖嘖,真以為都能像開陽王那樣給姑娘打欠條了。

  又老又醜,也不好好照照鏡子!

  長春侯攥拳,青筋直冒,咬牙道:「那我寫一封信,駱姑娘派人帶著信去侯府取錢。」

  「好。」駱笙笑瞇瞇點頭。

  買脂粉鋪子花的錢這不就賺回來一半了,所以開源還是很重要的。

  派人盯著家中動靜的駱大都督得到消息也驚了。

  「笙兒沒向長春侯說軟話,還收了長春侯五千兩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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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9-8-24 02:01 PM

第112章 心疼

  五千兩對長春侯府來說不是小數目,傷筋動骨談不上,但也足夠感到肉痛。

  長春侯帶著許棲回了府,心疼又心塞,等到入夜與楊氏一同休息,忍不住把火發了出來。

  「駱姑娘帶著棲兒到了侯府門口,你怎麼沒出去?」

  楊氏心情也不好。

  她是當家主母,一下子少了五千兩比長春侯還心疼呢。

  心情雖不好,面對一家之主的男人還是要忍著。

  楊氏垂著眼簾壓住惱火,柔聲道:「我哪想到駱姑娘是那樣的蠻人,想著有管事帶了那麼多家丁出面,我再出去由著那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指點又是何必——」

  奈何這一次楊氏的溫柔卻不管用了。

  畢竟五千兩銀子呢。

  「要是換了楠兒他們,你會不出去?」長春侯沉著臉問。

  當時要是出去了,駱姑娘還能有什麼借口把棲兒帶回大都督府。棲兒沒被駱姑娘帶走,他又怎麼會拿出五千兩銀子贖人。

  楊氏猛地睜大了眼睛:「表哥,你這是說我偏心?」

  這麼多年,侯爺只說她賢淑純善,對待繼子與親子一視同仁,何曾這樣指責過。

  萬萬沒想到駱姑娘鬧了這一出,竟把火氣撒在她頭上了。

  「偏不偏心先不說,終歸是你有沒做到的地方,才讓人抓到了把柄。」長春侯語氣不佳。

  這一次,喊表哥也不管用了。

  楊氏雖是續絃,除了剛嫁給長春侯的頭兩年謹小慎微,後來就稱得上養尊處優。

  多年來有婆婆護著,夫君愛著,下人敬著,溫婉柔順只是她戴慣了的面具,實質上早已與十幾年前那個柔順表妹判若兩人。

  被長春侯連番指責,再加上心疼長春侯大筆一揮送出去的五千兩銀子,楊氏的火氣也壓不住了。

  「我知道後娘難為,多年來對棲兒比對楠兒他們還要好,沒想到到最後侯爺還是覺得我偏心——」

  長春侯起身,面色沉沉:「今日我不想聽這些,你先睡吧。」

  見他披衣往外走,楊氏一時愣了,直到人快要走到門口才反應過來。

  「表哥,這麼晚了你去哪兒?」

  長春侯推開門,沒有回頭:「我去翠娘那裡看看。」

  眼睜睜看著長春侯推門離去,腳步聲漸遠,楊氏險些咬碎銀牙。

  她好歹是侯爺的妻子,只是多爭執了兩句,他竟然甩臉去妾室那裡!

  楊氏回到床邊坐下,靠著屏風氣得渾身顫抖。

  她與華陽郡主不同,也深知表哥對華陽郡主最不滿意在何處。

  因此,她嫁進來後十分痛快就把陪嫁丫鬟開臉給了表哥當通房。

  後來表哥當了侯爺,有人送美妾當賀禮,怕被外頭來的人攏去表哥的心,她又主動物色美人送到他身邊。

  一來二去,表哥的妾室就有四人,更別提那些通房。

  她不曾後悔,表哥雖有這麼多女人可最愛重的還是她,大半時間都在她這裡。

  可是今日,楊氏卻憋屈得喘不過氣來。

  她是表哥明媒正娶的妻子,不是那些妾室,難道就不能高聲說一句話,只能一輩子做小伏低?

  長夜孤寂,這一晚楊氏睜著眼失眠許久,多了許多以往不曾有的情緒。

  比之長春侯府的沉悶,夜色籠罩的閒雲苑就如它的名字一般,輕鬆愜意了。

  蔻兒替駱笙卸下釵環,隨口提起白日的事:「姑娘真是生財有道呢。」

  紅豆得意點頭:「那是。蔻兒你是沒瞧見長春侯夫人那個柔柔弱弱的樣兒,一看就是表裡不一,憋著一肚子壞水兒。」

  蔻兒一聽不幹了:「柔柔弱弱怎麼啦?柔柔弱弱招誰惹誰啦?紅豆,我說過多少次,以貌取人是不行的呀……」

  「行啦,別念了,我又沒說你。你是真柔弱行了吧,長春侯夫人一瞧就是塊黑心石頭披了一層爛苔蘚,裝的呢。」

  蔻兒這才滿意了,替駱笙順著頭髮:「姑娘是不喜歡長春侯夫人嗎?」

  「嗯。」

  「婢子打聽過了,長春侯對長春侯夫人很愛重呢,夫妻二人從沒紅過臉。」

  「這次不一樣了。」駱笙微闔的雙目睜開,望著梳妝鏡中長髮披散的少女淡淡道。

  「哪裡不一樣呀?」蔻兒順口問。

  鏡中少女嘴角微勾,笑意涼薄:「五千兩銀子呢。」

  平日裡無關利益,自然是你好我好,舉案齊眉。

  五千兩銀子對拿珍珠當彈丸玩的駱姑娘來說不算什麼,對任何一家府上都不算小數目。

  她要了長春侯五千兩,等於咬了他一塊肉。

  知道疼了,火氣也就生了。

  有了火,當然要找人宣洩。

  想到長春侯府,駱笙不由想到許棲。想到許棲,心情便沉了幾分。

  鏡中少女笑意斂去,眼波深深。

  她不指望小外甥成為人中龍鳳,可至少不能稀里糊塗做人。

  好在來日方長。

  過了幾日,駱笙帶著紅豆等人出了門,前往脂粉鋪子改造成的酒肆查看情況。

  對於改造好的酒肆,駱笙尚算滿意,盛三郎更是興致勃勃。

  「表妹,酒肆是不是要開張了?」

  「還要等一段時間。」

  盛三郎左右看看,一臉不解:「為何還要等?我看收拾差不多了啊。」

  他等得,他肚子裡的饞蟲等不得啊。

  「我釀了幾罈酒,要過些日子才能成。」

  「表妹還會釀酒?」盛三郎一聽,眼都亮了。

  男人豈有不好酒的!

  表妹為了幾罈酒寧可延遲酒肆開張時間,可見這酒一定好喝。

  看著盛三郎渴盼的眼神,駱笙笑了:「酒肆豈能無酒。」

  盛三郎興奮撫掌:「對,酒肆豈能無酒。那咱們酒肆到底什麼時候開張啊?」

  紅豆忍不住提醒:「表公子,您是小二。」

  明明是姑娘的酒肆,怎麼就成咱們的了?

  盛三郎壓根不理會小丫鬟的胡說八道,巴巴等著駱笙給個准話。

  「就下月初八吧。」

  下月初八?

  盛三郎忙掰起手指算起來。

  度日如年,他得算算為了吃上表妹做的菜還要等幾年。

  「請問是駱姑娘麼?」駱笙幾人走出酒肆,一個丫鬟打扮的少女湊過來小心翼翼問道。

  「我是。」

  丫鬟屈了屈膝:「我們姑娘在對面茶樓裡,想請您喝一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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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9-8-24 02:10 PM

第113章 靠近

  駱笙掃量丫鬟一眼,並未開口。

  紅豆眼一瞪:「你們姑娘是誰呀,想請我們姑娘喝茶我們姑娘就要賞臉?」

  丫鬟低聲道:「我們姑娘姓許,是誠心——」

  「帶路吧,」駱笙一聽姓「許」,直截了當道。

  丫鬟不料如此順利,愣了愣才道:「請隨婢子來。」

  駱笙對盛三郎道:「表哥,你先在酒肆坐坐,我帶紅豆過去看看。」

  「行。」盛三郎遲疑了一下,點頭。

  本來擔心表妹的安全,一想到進京路上遇到的那次打劫,他覺得多慮了。

  目送駱笙隨丫鬟進了對面茶樓,盛三郎這才走進酒肆隨便揀了一條長凳坐下,起了好奇心。

  「蔻兒。」盛三郎沖不遠處站著的蔻兒招招手。

  蔻兒繃著小臉走過來:「表公子有事兒?」

  「知不知道是誰找你們姑娘?」

  蔻兒扯扯嘴角:「婢子哪知道呢,姑娘又沒帶婢子去。表公子,您一個大男人這麼八卦是不行的呀……」

  盛三郎摸摸鼻子,不吭聲了。

  看出來這小丫鬟心情不太好,他還是不招惹了。

  茶樓雅室裡,駱笙見到了丫鬟口中的許姑娘。

  許姑娘瞧著十七八歲,明眸皓齒,烏髮如雲,是個明艷的美人兒。

  可她黛眉下意識輕蹙著,氣質與樣貌有些格格不入。

  見駱笙進來,許姑娘忙起身相迎,有些侷促道:「我還擔心駱姑娘不來……」

  駱笙深深看許姑娘一眼,唇畔含笑:「許大姑娘相請,我怎麼會不來。」

  眼前少女正是華陽郡主留下的女兒許芳,駱笙的外甥女。

  許芳沖駱笙福了福身子:「舍弟的事兒我一直想親自對駱姑娘道謝,奈何現在才得了機會,還望駱姑娘勿怪。」

  「先坐下再說。」駱笙徑直走至茶桌旁坐下來,悠然自得替自己斟了一杯茶。

  許芳在對面落座。

  駱笙捧著茶盞看著她,越看越覺得與長姐相像。

  血脈傳承就是這麼神奇,當那個人不在了,她的骨血孕育出來的孩子總會有著她在這個世上存在過的痕跡。

  被駱笙這般看著,許芳越發侷促。

  駱姑娘的凶名她是知道的,以前連閣老家的千金都打過,更別說剛把她繼母弄了個灰頭土臉。

  也正是因為繼母在駱姑娘這裡吃了癟,才有她鼓起勇氣的這次邀約。

  駱笙把玩著茶盞,語氣隨意:「許大姑娘為何謝我?我以為你會怪我,畢竟我把令弟強帶回了大都督府。」

  許芳望著她,神情鄭重:「可以後沒人欺負我弟弟了。即便有人欺負,也會有人替他做主。」

  經過駱姑娘這一鬧,就算弟弟被人欺負了不吭聲,父親和繼母也不可能再視而不見。

  駱笙眸光微閃,有那麼一點點慶幸。

  比起被養歪的外甥,外甥女瞧著倒是個通透的。

  「我還收了你家五千兩銀子。」駱笙啜了一口茶。

  許芳笑了:「駱姑娘也說,是收了我家的。」

  即便不收,五千兩銀子也不會落到她手中。

  駱笙黛眉舒展:「那我就收下許大姑娘的謝意了。」

  許芳端起茶杯,沖駱笙舉了舉。

  駱笙喝了一口茶,似是隨口提起:「聽說許大姑娘不常住在侯府?」

  許芳不料駱笙問起這個,略一遲疑點了點頭:「嗯,表姨時而會接我去國公府小住。」

  許芳口中的表姨就是寧國公夫人,與華陽郡主是遠房表姐妹的關係。

  勳貴百官關係錯綜複雜,隨便拎出來兩家都沾親帶故,是以鎮南王府以謀逆罪滅門並沒有牽連到這樣的遠親。

  駱笙還在王府時,從華陽郡主的來信中就知道長姐與寧國公夫人關係不錯。

  「幹嘛總跑人家家裡去住呢?」

  這話問得直接,甚至無禮。

  許芳臉上難堪一閃而逝,維持著平靜道:「自小表姨就疼我,小時候母親常領我去表姨家玩,習慣了。」

  駱笙緩緩點頭:「想起來了,你們姐弟與我一樣,都沒有娘。」

  她說得隨意,甚至有些冷淡,卻莫名觸動了許芳的心弦。

  是啊,他們都沒有娘……

  駱姑娘養成這般無法無天的性子,也是因為沒有母親好好管教吧。

  許芳悵然想著,對駱笙剛才尖銳的問題沒了芥蒂。

  「許大姑娘知道令弟經常被欺負嗎?」對面少女又一個尖銳問題拋了出來。

  許芳臉色微紅,壓下尷尬:「曾經撞見過一次,他不願讓別人知道……」

  沉默了半晌,她垂眸道:「弟弟與我不大親近。」

  「那麼你呢?」

  「我?」許芳一愣,抬眼與駱笙對視。

  駱笙面上沒有多餘表情,靜靜看著她。

  許芳輕輕牽動唇角,溢出一絲苦笑:「我只有這麼一個弟弟。」

  言下之意,她自然是願意與弟弟親近的。

  駱笙捏著茶杯,心中微動。

  通過這番談話,至少可以看出外甥女不笨。

  一個挺聰明的小姑娘跑來對她道謝,又透露出不少訊息,是為了什麼?

  她那些問題十分尖銳,對方若是不願,完全可以避而不答。

  駱笙心念微轉,隱約有了答案。

  許芳在小心翼翼試探著向她靠近。

  而向她靠近的目的不言而喻:想要借助駱姑娘的威風對抗繼母。

  駱笙對此自然歡迎。

  她決定再問一個問題。

  「許大姑娘就這麼一個弟弟,怎麼忍心把他一個人留在侯府,而自己時常住在國公府?」

  「我沒有辦法——」許芳似乎察覺到失言,咬了咬唇。

  至於是真的失言還是其他,那就說不好了。

  駱笙沒有追問。

  當一個人主動向你靠近,你要做的是表達出一絲善意,給對方繼續靠近的勇氣。而不是太過熱情急切,把人嚇跑。

  駱笙放下茶杯,淡淡笑道:「這家的茶不大好喝。」

  見駱笙沒再問,許芳神色有些複雜,似是鬆了口氣,又似有些遺憾。

  「是麼?我鮮少出來喝茶,不大瞭解。是我失禮了,回頭選一家上好的茶樓向駱姑娘賠罪。」

  駱笙擺擺手,指向窗外:「何必那麼麻煩。許大姑娘看到對面的酒肆了麼?」

  許芳向外看了一眼。

  那是一間還沒有招牌卻粉飾一新的酒肆。

  「那是我的,下月初八開業,許大姑娘有時間可以去捧個場。」...<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9-8-24 02:16 PM

第114章 有間酒肆

  五月初八,宜開市、出行,忌安門、修墳。

  青杏街上,原本售胭脂水粉的鋪子終於換上了新招牌,滿足了不少人的好奇心。

  「有間酒肆——」一個書生打扮的年輕人一字字念出幌子上的四個大字,連連搖頭。

  一個不識字的壯漢好奇打量著酒肆,順口問讀書人:「請教一下,這家酒肆叫什麼名兒啊?」

  「有間酒肆。」

  「我知道是酒肆,我是問酒肆的名字。」

  「就是有間酒肆啊!」讀書人搖頭歎氣,背手走了。

  這麼粗俗直白的名字,一看就是開給那些目不識丁的粗人的。

  罷了,罷了,還是去對面茶樓喝茶吧。

  留下的壯漢反而被勾起了好奇心,大步走進去問道:「掌櫃的,你們酒肆叫什麼名兒?」

  正低頭算賬的女掌櫃一抬頭,壯漢眼睛立刻亮了。

  呦,竟然是個風韻猶存的半老徐娘!

  有眼福了。

  還沒等女掌櫃開口,一道清脆甜美的聲音響起:「你不識字嗎,幌子上寫著呢。」

  壯漢一聽就黑了臉。

  哪來的小丫頭說話這麼難聽?

  他聞聲望去,不由呆了呆。

  這間酒肆有點邪門,有個漂亮的女掌櫃就罷了,居然還有個嬌俏可愛的女小二!

  女掌櫃一見不對,忙打圓場:「好叫客官知曉,咱們的酒肆叫有間酒肆。」

  「這名字……」壯漢想了半天,憋出三個字,「真直白。」

  女掌櫃聽了這評價,嘴角飛快抽了抽。

  她也覺得太敷衍了啊,奈何店名是新東家取的,其他人都叫好,令她一度懷疑自己有問題。

  看這位客官的反應,明明她才是正常的。

  壯漢環視酒肆,見大堂窗明几亮,桌椅嶄新,不由點了點頭。

  店名雖古怪,但看在整潔乾淨的份上可以嘗一嘗,第一個客人說不定能半價呢。

  壯漢坐下來,擺出豪氣干雲的姿態:「有什麼酒菜,揀拿手的上來。」

  他雖然不識字,但他有錢!

  女掌櫃又飛快抽動了一下嘴角,才道:「咱們酒肆午間不開張,客官想吃酒菜不妨等晚飯時來。」

  「啥?」壯漢都聽愣了。

  作為一個八面玲瓏,把脂粉鋪子打理得紅紅火火的能耐人,女掌櫃都有些羞愧了,好脾氣解釋道:「咱們有間酒肆只做晚市。」

  她脾氣也不是一直這麼好的,奈何新東家規矩太趕客啊。

  壯漢用力一拍桌子,虎著臉道:「掌櫃莫不是拿我開涮?」

  他就沒聽說過不做午市的酒肆。

  一定是欺負他不識字,不招待他!

  越想越氣,壯漢又拍了一下桌子。

  一道旋風衝過來,喝聲響起:「誰來砸場子?」

  壯漢看清衝到面前的少年又是一愣,甚至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連打手都眉清目秀,這真的是一家酒肆?

  想到只在晚市開張的古怪規矩,壯漢恍然大悟。

  「我懂,我懂,晚間我再來。」壯漢沖俊美少年拱拱手,笑嘻嘻走了。

  盛三郎摸了摸下巴,問女掌櫃:「掌櫃的,你有沒有覺得這砸場子的惡棍笑得有些不對勁?」

  女掌櫃面無表情:「沒有。」

  最不對勁的明明是這間酒肆!

  盛三郎見女掌櫃這麼說,呵呵一笑:「那我回後廚了。」

  紅豆把汗巾往桌上一甩:「我也去看看。」

  眨眼大堂只剩下女掌櫃一個,女掌櫃沉思許久,默默關上了酒肆大門。

  不行,她要好好與新東家談談。

  盛三郎沒有跑進後廚,而是停在後廚外頭,眼巴巴看著並排三口大鍋。

  三口大鍋足有半人高,上面鍋蓋壓得嚴實,能聽到咕嘟咕嘟的聲響傳出來。

  盯著第一口大鍋好一會兒,盛三郎扯著嗓子問:「表妹,滷牛肉什麼時候好?」

  駱笙從後廚走出來,拿手帕擦著手:「這是為明日準備的,牛肉要浸泡足夠時間才能入味。」

  盛三郎遺憾歎口氣。

  他可是親眼瞧著表妹把一根牛筒子骨敲斷飛水後放入鍋底,再加上數十斤牛肉與秘製調料一起煮的。

  想一想小火慢燉把牛骨髓熬出,再被大塊牛肉一點點吸飽鮮美的湯汁,就知道有多香。

  盛三郎又撲向第二口大鍋:「表妹,這鍋燒豬頭呢?」

  表妹帶著秀姑一起做燒豬頭時他也盯著了。

  這鍋五香醬湯是昨日一早熬好的,一直放置到今日,再放入炸得紅亮的數個豬頭繼續小火熬煮。

  這麼熱的天,他一直懷疑這鍋醬湯會不會放壞了。

  雖然香味讓他邁不動腿,可良心讓他必須問清楚。

  恰好秀月走出來,聽到這話正色道:「本來就要把湯放酸,燒出的豬頭才會更加香糯軟爛,這是這道菜的訣竅。」

  說到這,她不由看了駱笙一眼。

  昨日一大早駱姑娘吩咐她熬一鍋五香醬湯留到開張備用,她就有所預感,果然今日的活計就是處理數個豬頭。

  她比誰都想知道駱姑娘從何得知的這個訣竅。

  鹵豬頭的秘法是王府一位廚子從一本古籍上學來的,按說根本不會流傳開來……

  秀月知道自己又想遠了。

  「沒有壞?」盛三郎聽不得「香糯軟爛」四個字,當即吞了吞口水。

  香成這樣,就算壞了他也吃,大不了再請大夫!

  「表公子,您就別添亂啦,這鍋燒豬頭是酒肆要賣的下酒菜,怎麼可能是壞的?」紅豆丟給盛三郎一個白眼。

  「我就是問問。」盛三郎默默嚥下口水,遺憾看了第三口鍋一眼。

  這口鍋就更令他心痛了。

  他不錯眼珠瞧著表妹往鍋裡放了老母雞兩隻,肥鴨兩隻,肘子數塊,豬骨十數根……

  可最後居然把這些全都撈出去不要,只留下這鍋湯。

  表妹說,這鍋湯是用來澆陽春麵的。

  陽春麵明明不是這樣的!

  盛三郎眼神發直,只有一個念頭:餓。

  這時女掌櫃走了過來,緩了緩神才堅強抵擋住肉香味的腐蝕,義正言辭道:「東家,關於酒菜的價格,我想跟您談談。」

  「談吧。」駱笙舉步往大堂走去。

  女掌櫃忙跟上。

  「燒豬頭一百兩銀子一個?」

  「嗯。」

  「酒十兩銀子一小碗?」

  「嗯。」

  女掌櫃深吸一口氣:「這也就罷了,陽春麵五兩銀子一碗?」

  駱笙斂眉:「定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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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9-8-24 02:18 PM

第115章 酒客

  女掌櫃一口血險些噴新東家臉上。

  她終於懂了,當初新東家甩出一萬兩銀票買下這間鋪子根本不是豪氣干雲,而是不諳世事。

  「東家,您……知道街邊攤上一碗陽春麵多少錢嗎?」

  駱笙想了想,道:「十文錢?」

  女掌櫃淚流滿面。

  這不是挺明白的,怎麼輪到自家酒肆就胡來了呢?

  感覺趁著酒肆尚未開張還能挽救一下,女掌櫃委婉道:「東家,那咱家的陽春麵五兩銀子一碗是不是貴了點兒?」

  五兩銀子啊,吃外頭的陽春麵能一天吃一碗,吃上一年還有富餘呢。

  駱笙揚了揚眉梢。

  原來是嫌定價太高。

  這個定價是她盤算過的。

  要長久開下去的酒肆,如進京路上那樣收開陽王一百兩銀子一碗臊子面肯定不行。

  畢竟,那樣人傻錢多的也不多。

  她開酒肆是為了引某些人上鉤,不能把魚嚇跑了。

  而正是因為開酒肆是奔著某些人去的,不需要客似雲來,所以也不能把價格定低了。

  五兩銀子一碗味道絕佳的陽春麵,這個價格剛剛好。

  「我們的陽春麵值這個價錢。」

  女掌櫃顫著嘴唇還想說道說道。

  啥面值這個價啊,裡面放了顆金鵪鶉蛋嗎?

  紅豆不耐煩翻了個白眼:「掌櫃的,你能不能大氣一點兒?五兩銀子一碗陽春麵貴嗎?還有人花一百兩銀子買我們姑娘做的一碗臊子面呢。」

  「一百兩?」精明沉穩的女掌櫃聲音都變了。

  這是說笑話吧?

  女掌櫃下意識看向駱笙。

  東家一臉淡然。

  女掌櫃又看向店小二打扮的盛三郎。

  盛三郎伸出一隻手掌:「一百兩銀子一碗的臊子面,有人一口氣吃了五碗。」

  女掌櫃雙目發直:「還有這樣的傻子?」

  盛三郎樂了:「沒人是傻子,願意出這個錢自然是因為值。」

  說到這,他扭頭問跟來幫忙的石焱:「對吧,石焱?」

  石焱面無表情:「對,我覺得陽春麵也該賣一百兩銀子一碗。」

  他吃了三碗一百兩銀子一碗的臊子面怎麼了?

  女掌櫃再次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

  都說隔行如隔山,她一個脂粉鋪的掌櫃或許就沒資格當酒肆掌櫃。

  後邊傳來的肉香味越來越濃,在一陣辟里啪啦的爆竹聲中,酒肆正式開張。

  來往行人好奇駐足,有一些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步入酒肆。

  此時日頭將落未落墜在天際,大堂中正是光線暗淡之時。

  可這間酒肆卻不同,大堂裡格外亮堂。

  一張張桌子、一條條長凳擺放整齊,乾淨爽利。

  加上若有若無傳來的肉香味,讓好奇進來的人一下子走不動了。

  走不動,那就坐下嘗嘗吧。

  不少人抱著這樣的想法紛紛落座。

  「客官要吃什麼?」盛三郎肩膀上搭著條雪白的汗巾,笑呵呵問道。

  見店小二俊得有點不像店小二了,坐下來的人猶豫了一下,才道:「來一壺酒,有下酒菜端一盤上來。」

  這酒肆不大,菜價肯定比酒樓便宜不少,花點小錢嘗個新鮮也不錯。

  「好勒。」盛三郎笑著應了。

  雖然心疼要被賣出去的燒豬頭,可一名優秀的店小二不能只盼著賣不完留給自己吃。

  見盛三郎要去上菜,女掌櫃坐不住了。

  「盛……盛三,先跟客人說一下價錢啊。」

  「呃,一壺酒三十兩,一盤燒豬頭肉十五兩。建議客官買一整只燒豬頭,只要一百兩銀子就夠了呢。」盛三郎十分貼心道。

  他說完這番話,大堂裡登時針落可聞,隨後點菜的以及未點菜的全都拍桌而起。

  「你們這是黑店不成?」

  石焱面無表情出現:「明碼標價,童叟無欺。」

  見石焱身材高大,眼神銳利,想要鬧一鬧的人們歇了心思。

  好在不是結賬的時候知道這家店死要錢,犯不著打起來。

  一群因好奇進來的人罵罵咧咧走了。

  不多時又進來數人,聽了價錢又罵罵咧咧走了。

  進進出出,眼見著日頭落下月亮升起,愣是沒有一個酒客留下來。

  紅豆托腮,很是納悶:「怎麼沒人嘗嘗呢。」

  女掌櫃只想翻白眼。

  誰家的錢是大風刮來的嗎?

  算了,她一個掌櫃做不了東家的主,落個清閒也好。

  大都督府,駱大都督問屬下:「酒肆還沒客人?」

  「沒有。」

  駱大都督歎口氣。

  笙兒不知人間疾苦,酒菜價格定得太高了啊。

  說起來還是請來的掌櫃不懂事,笙兒不懂,掌櫃難道也不懂嗎?

  一想女兒酒肆開張第一日眼巴巴守到打烊一個客人都沒,委實有些可憐,駱大都督有了主意。

  趙尚書好像還在衙門裡忙著。

  「去刑部跟趙尚書說,青杏街新開了一家酒肆,他今日得閒可以去嘗嘗,算是我請客。」

  屬下領命而去,駱大都督又是一歎。

  怕傷女兒自尊,他不好出面,也不好吩咐錦麟衛的人過去。

  至於平頭百姓要是過去大吃八喝,那就更假了。

  趙尚書正合適,笙兒肯定猜不到是他找的托兒。

  趙尚書確實還沒下衙。

  近來有個案子令人焦頭爛額,事情一下子多起來。

  一聽駱大都督請客,趙尚書樂得給這個面子。

  反正再忙也要吃飯,青杏街離著又近。

  揉了揉眉心,趙尚書把得力屬下喊上:「林騰,吃酒去。」

  林騰默默跟上。

  酒肆裡,依然沒有一個客人。

  盛三郎摸了摸肚子,笑道:「表妹,要不……咱們自己吃了吧。」

  駱笙十分淡定:「等到打烊。」

  女掌櫃舊話重提:「東家,咱還是把酒菜的價格降一降吧。」

  「不必。」駱笙眸光淡淡投向門口。

  以她這些日子對駱大都督的瞭解,今日酒肆開張卻沒有客人,駱大都督至少會找個托兒給女兒捧個場。

  找的托兒是誰不重要,反正吃過後托兒也會變成真酒客。

  有一個真酒客,自然就能有第二個,第三個……

  門口傳來腳步聲,光線一晃,走進來一名男子。

  駱笙看清來人是誰,遲疑了一瞬。

  這個可能不是駱大都督找來的托兒,是真酒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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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9-8-24 02:19 PM

第116章 再來一份

  男子很年輕,一襲緋衣襯得他肌膚如玉,把大堂的明亮都壓暗了幾分。

  女掌櫃小心肝一跳。

  今日來來去去只好奇不吃酒的客人不少,這是第一個比店裡小二還俊的。

  石焱顛顛就過去了,小聲道:「主子——」

  衛晗擰眉:「你怎麼在這裡?」

  石焱下意識縮縮肩,訕笑道:「今日駱姑娘酒肆開張,卑職來幫忙。」

  被主子這麼一問,為什麼有了不務正業的感覺?

  不,他要堅定信念,當店小二比養鵝正經多了!

  「既然是幫忙,就做好你的本分。」衛晗淡淡道。

  石焱忙改了口:「客官裡邊請,客官想吃些什麼?」

  他養鵝也是很認真的,每日都會送信回王府,告訴主子在駱府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兒。

  果然今日駱姑娘酒肆開市,主子就來捧場了。

  「三火,這位客官是你的熟人?」女掌櫃察言觀色,覺得進來這位沒準能留住吃一碗陽春麵,慇勤湊上來。

  「啊——」石焱一時沒想好怎麼介紹。

  女掌櫃笑如春風:「既然是三火的熟人,那就給客官算便宜點兒。」

  「多謝,不必。」衛晗淡淡道。

  女掌櫃不由看向石焱。

  石焱也道:「真不用。」

  女掌櫃看向石焱的眼神頓時變了。

  沒想到這位還有當奸商的天賦,專門殺熟。

  「客官要吃什麼?」石焱學著盛三郎的樣子問道。

  「有什麼?」衛晗眼風從不遠處懶洋洋坐著的少女身上一掃而過,隨口問道。

  「呃,燒豬頭。一盤燒豬頭十五兩銀子,一整只燒豬頭只要一百兩。」

  女掌櫃抬眼望天。

  得了,她還想推薦一下五兩銀子一碗的陽春麵,這下好了,好不容易坐下來的客人要被燒豬頭嚇跑了。

  衛晗面色平靜捏著茶杯,實則內心正在一盤燒豬頭與一隻燒豬頭之間掙扎。

  一整只倒不是吃不下,就是顯得有點多。

  不過吃起來應該不多。

  衛晗不是在意旁人看法的人,何況大堂裡這些人大半見識過他的飯量。

  「一隻燒豬頭。」

  「好勒。」石焱應一聲,扭頭扯著嗓子喊,「一隻燒豬頭——」

  女掌櫃呆了呆,懷疑男子聽岔了,確認道:「客官,您是要一整只燒豬頭?」

  衛晗想了想,道:「若是不夠再說。」

  女掌櫃:「……」

  很快一道響亮的聲音傳來:「燒豬頭來嘍——」

  就見肩搭汗巾的盛三郎端著一個托盤快步走來,到了近前把托盤往桌上一放,掀開長條銅罩,一股奇香立時在大堂飄開。

  木質長板上鋪著一層細白油紙,一隻紅亮油汪掛著醬汁的豬頭擺放其上。

  旁邊是兩個瓷碟。

  長條瓷碟分了數格,依次放著翠綠的瓜條,細細的蔥絲,色澤漂亮的甜醬。

  圓碟中疊著一摞薄如紙的小春餅。

  女掌櫃見燒豬頭已上桌就不擔心了,熱情介紹道:「客官若是喝酒,就直接用小刀隨割隨吃,一口豬頭肉一口酒,給個神仙都不換。客官若是不吃酒,小二會替您把燒豬頭切成薄片,裹在春餅裡配上瓜條、蔥絲與甜醬,照樣是給個神仙都不換……」

  流著口水的盛三郎掃女掌櫃一眼。

  他懷疑女掌櫃背著他吃過了!

  「一壺酒。」衛晗看著佔滿半張桌子的長板,再想想這些只要一百兩銀子,竟覺得不大真實。

  女掌櫃忙道:「一壺酒三十兩銀子,若是吃一小碗,十兩就夠了……」

  說清楚,省得結賬打起來。

  衛晗聽明白了。

  一壺酒只有三小碗。

  「那來兩壺吧。」

  女掌櫃凌亂了一瞬,決定不多話了。

  原來這位與東家一樣,是不差錢的主兒。

  說起來,這位客人是什麼來頭?

  可惜以前管的是脂粉鋪,她見的男客不多。

  紅豆端了兩隻碧玉壺上來,笑吟吟道:「客官,今天咱們酒肆還有陽春麵呢,等您吃了燒豬頭喝了酒,可以再來一碗陽春麵,只要五兩銀子一碗。」

  衛晗不由看向駱笙。

  駱笙微笑:「客官是不是覺得物美價廉?」

  女掌櫃撫額。

  就算這位客官不差錢,也不能睜眼說瞎話啊。

  衛晗回以微笑:「確實物美價廉。」

  一百兩銀子一碗的臊子面,五兩銀子一碗的陽春麵。

  這種差別對待,他記下了。

  女掌櫃默默走回櫃檯,開始發呆。

  她可能真的不適合當這個掌櫃……

  衛晗拿起放在燒豬頭旁邊的小刀,割下一片豬頭肉放入口中,眉目舒展開來。

  香而不膩,五味俱全。

  「好吃麼?」盛三郎立在桌邊,嚥著口水問。

  衛晗矜持點頭,再割下一塊豬頭肉吃下,體會著香糯軟爛的美妙滋味。

  盛三郎險些看哭了。

  到底怎麼個好吃,您可具體說一下啊。

  「盛三,你還不去後廚看看。」女掌櫃又情不自禁履行起掌櫃的責任。

  一個店小二,站在客人身邊流口水像什麼樣子!

  盛三郎哪裡顧得上搭理掌櫃的,滿眼羨慕道:「您可是第一個吃上表妹做的燒豬頭的食客呢。」

  衛晗手裡沒有停過的小刀難得頓了頓,看向駱笙。

  他是第一個吃到駱姑娘做的燒豬頭的人?

  悠閒坐在櫃檯不遠處的少女微笑:「之前進來的食客都嫌貴。」

  衛晗:「……」

  面無表情垂眸,繼續吃燒豬頭。

  盛三郎與石焱就這麼立在桌旁,眼巴巴看著。

  以至於趙尚書聞著香味帶林騰走進門,第一反應是:這酒肆夠周到的,一個食客有兩個店小二伺候著。

  再然後,趙尚書才認出埋頭吃豬頭的是誰。

  「王爺?」趙尚書一臉意外,抬腳走過去。

  嘖嘖,駱大都督連開陽王都請來當托兒了?

  趙尚書已經從傳信的錦麟衛那裡得知這家酒肆就是駱姑娘開的。

  說白了,駱大都督就是請他來給愛女捧個場。

  然而林騰不知道。

  趙尚書走出數步,發現林騰沒有跟上,納悶回頭。

  「林騰,杵在那裡幹什麼,見到王爺也不過來打聲招呼?」

  林騰眼裡只有不遠處那個眉眼沉靜的素衣少女,心中驚駭至極。

  駱姑娘原來不是說說的,她真的開了一家酒肆!

  那他豈不是自投羅網,等會兒駱姑娘要是開口讓他以後帶堂弟過來怎麼辦?

  衛晗順著林騰視線看了一眼,微微擰眉:「趙尚書也來吃酒?」

  趙尚書笑道:「忙到這時候還沒吃飯,順著香味就過來了,沒想到巧遇了王爺。王爺賞臉一起喝一杯,下官請客。」

  反正是駱大都督出錢,借花獻佛也不錯。

  衛晗深深看林騰一眼,點頭:「好。」

  他雖然不差吃這頓飯的錢,但有人請客也不錯。

  趙尚書招呼林騰一起坐下。

  盛三郎與石焱還在嚥口水,是派不上用場了。

  紅豆與蔻兒立在駱笙身後嗑瓜子,也不中用。

  可憐女掌櫃還暈乎著,都不忘給新來的兩位食客奉上碗筷。

  王爺?尚書?

  蒼天呀,新東家開的是一間什麼酒肆呀。

  趙尚書一看就知道桌上擺著的燒豬頭適合他的牙口,舉箸便夾。

  「這份我已經吃過了,趙尚書不如另要一份。」

  趙尚書覺得他這把年紀一份燒豬頭吃不下,想著有林騰分吃,就道:「小二,照著王爺的再上一份。」

  燒豬頭端上來後吃了兩口,趙尚書一指埋頭猛吃的林騰:「給他再上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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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9-8-24 02:20 PM

第117章 只有燒豬頭

  夜色已涼,弦月高懸。

  一名壯漢做賊般看看左右。

  五月的夜晚正是京城人消遣的好時候,何況這繁華熱鬧的青杏街。

  街頭依然人來人往,酒旗招展。

  賣油酥餅的、煎白腸的、炸餛飩的、槐葉冷陶的攤位上都坐滿了人。

  壯漢繞過這些,在一家酒肆門前停下。

  這家酒肆就不同了,門口一隻麻雀都沒有。

  想一想白日那風韻猶存的女掌櫃的委婉暗示,壯漢露出一絲笑,昂首闊步走了進去。

  嘿嘿,他特意帶足了銀錢!

  還沒進門,壯漢就聞到一股奇香。

  乖乖,這是什麼香味?

  壯漢忙走進去,看清大堂內的情景就是一愣。

  一張桌子,三個人。

  一人面前擺著一個長木盤,一時看不清木盤上堆的是什麼肉。

  但他知道,在門口聞到的那股讓人吞口水的肉香就是這個傳出去的!

  更令壯漢納悶的還不是這個。

  那三個人明明同坐一桌,卻既不交談,也不碰酒,自顧自吃一口肉、喝一口酒,吃一口肉、喝一口酒,動作還飛快。

  要不是整個大堂就這麼一桌酒客,他還以為這三人是拼桌的。

  更奇怪的是三人周圍並排站了兩個男小二,一個女小二,目不轉睛守著三位食客。

  壯漢冒出的第一個念頭是:難道一個食客還配一個店小二的?

  聽到動靜,三名店小二目光艱難從飯桌上移開投向門口,面露掙扎。

  走開,捨不得;不去招呼客人,又不合適。

  立在駱笙身側的蔻兒無奈搖搖頭,快步走上去:「客官裡邊請。」

  就知道紅豆他們三個不行的,哪有她靠譜兒。

  看著站在面前的嬌美少女,壯漢登時回過神來,眼一下子亮了。

  他錯了,他剛剛居然懷疑這是一間真正的酒肆。

  店小二一個個都這麼漂亮,怎麼可能是酒肆!

  蔻兒把神色奇怪的食客領到一張桌前,笑靨如花問道:「客官要吃些什麼呀?」

  壯漢不由瞄了旁邊桌子一眼,問道:「他們吃的什麼?」

  「燒豬頭。」

  「那給我也上一隻燒豬頭。」

  看著怪好吃的,再說就算是去那些明晃晃的地方,也不能上來就睡覺吧。

  總得先吃點兒,先喝點兒……

  「一隻燒豬頭一百兩銀子。」蔻兒盡責先把價錢說了,覺得新來的酒客神態實在古怪。

  壯漢音調一下子變了:「一,一百兩?」

  如同先前進來又嚇跑的酒客一樣,他拍桌而起,怒道:「你們怎麼不去搶?」

  埋頭猛吃的三人看過來。

  衛晗藉著這個間隙拿出雪白手帕,動作優雅拭了拭嘴角。

  一百兩銀子一隻燒豬頭就叫搶麼?

  那一百兩銀子一碗臊子面算什麼?

  他不由看了坐在櫃檯不遠處的少女一眼,神色莫名。

  駱笙察覺到衛晗的打量,懶得看他。

  她坐在這裡當然不是對酒客們的吃相感興趣,更不是在大都督府閒得無聊。

  她只是需要有間酒肆的酒客習慣駱姑娘的在場。

  只有這樣,當她幹掉平南王出現在酒肆時,才不會顯得突兀。

  這間酒肆,專為平南王而開。

  衛晗默默收回視線,啜了一口酒。

  配燒豬頭的是燒酒,入喉似火燒,偏偏不灼嗓,等吞入腹中又有一股冷冽餘韻,正適合這個夏日的夜晚。

  截然相反的口感完美相融,使這酒不似人間可得。

  三十兩銀子一壺,確實便宜了。

  衛晗的目光又忍不住去追尋那個能做出這般好菜、釀出這般好酒的少女。

  最後,他硬生生忍住了。

  趙尚書鬍子上沾了醬汁,並沒聽清蔻兒剛才的報價,嘴裡含著肉問林騰:「怎麼了?」

  林騰倒是聽清了,割豬頭肉的小刀抖了好幾抖,堅強把一片肉切下來。

  一——百——兩!

  他活這麼大吃過最貴的燒豬頭!

  然而也是最好吃的燒豬頭……

  林騰內心一番掙扎,平靜道:「卑職也沒聽清。沒想到大人請卑職吃這麼好吃的酒菜,卑職敬大人一杯。」

  一百兩銀子一隻的燒豬頭呢,趙大人請客……

  他沒有別的意思,趙大人吃得這般開心,現在知道了價錢多掃興。

  還是接著吃吧。

  燒豬頭好吃,酒也好喝,趙尚書一見林騰敬酒,立刻端起酒杯與之相碰,把新來的酒客拋到了腦後。

  吃不起酒還瞎叫喚的窮鬼他見多了,不值得上心。

  盛三郎快步走過去,臉色發黑:「明碼標價,童叟無欺。客官若是覺得貴,可以不點。」

  就開陽王那一桌,已經點了三份燒豬頭,心疼死他了!

  石焱也走過去了,冷著臉不說話。

  以他對主子的瞭解,那一桌至少還要再上一份燒豬頭。

  等到打烊如果全賣完了——只要一想這種可能,小侍衛就心如刀割。

  躲在櫃檯後的女掌櫃看著這番光景已經無力說話。

  她要好好捋一捋,看以後怎麼當好這個掌櫃的。

  壯漢是奔著美色來的,不是奔著打架來的,見過來兩個雖俊美不凡但身材高大的店小二,聲音一下子低了不少。

  「還有什麼下酒菜?」

  燒豬頭這麼貴,換別的就是。

  蔻兒依然笑靨如花:「還有燒豬頭。」

  壯漢皺眉:「我問還有沒有別的下酒菜。」

  這黑心的店,怎麼只向客人推最貴的呢。

  蔻兒面上依然端著笑:「別的下酒菜也是燒豬頭,咱們酒肆今日準備的下酒菜只有燒豬頭。客官您看那一桌的客人就知道了,咱們的燒豬頭特別好吃呢,您這麼挑剔不行的呀……」

  壯漢嘴角抽搐。

  他是挑剔嗎?

  他是嫌貴!

  「那就上一壺酒,一碟花生米。」

  「一壺酒三十兩銀子,只有燒豬頭。」蔻兒發現當店小二很好,可以仔仔細細把情況講給客人聽。

  壯漢又想拍桌子了。

  一壺酒三十兩?

  如果他沒看錯,隔壁桌上擺著的酒壺最多只有巴掌高!

  女掌櫃忍無可忍走過去,擠開蔻兒。

  「客官若是覺得酒菜價錢不合適,不如吃一碗陽春麵。這個點了,其實吃一碗清淡爽滑的陽春麵對腸胃好呢。」

  「陽春麵五兩銀子一碗。」蔻兒板著臉道。

  她總算看出來了,原來是嫌貴。

  壯漢本想再拍桌子,卻被嬌美可人的店小二眼中的鄙夷激怒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中氣十足喊道:「來一碗陽春麵!」

  五兩銀子他有!...<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9-8-24 02:23 PM

第118章 明天還來

  喊完,壯漢就想哭了。

  五兩銀子啊,要不是為了別的,他瘋了才花五兩銀子吃一碗陽春麵。

  「陽春麵來嘍。」不多時,店小二打扮的盛三郎端著一個大小適中的托盤上來。

  托盤上是一隻青花碗,正冒著熱氣。

  壯漢認真看了一眼。

  五兩銀子一碗的陽春麵,必須好好看看。

  銀絲一樣的麵條盛在清湯裡,上面只點綴著一些蔥花。

  蔥花翠綠,瞧著倒是喜人,可再綠也只是蔥花,不是翡翠。

  真的沒有一塊肉!

  壯漢悲憤拿起筷子,突然一愣。

  這筷子……好像是銀製的!

  他有點不敢相信,又不好意思問,挑了一筷子麵條就往嘴裡送。

  麵條入口,壯漢立刻呆住了。

  韌糯爽滑又說不出來的鮮美,這真的是陽春麵?

  心中懷疑著,手上反應卻快。

  一時間只聽到壯漢哧溜哧溜吃麵條的狼吞虎嚥聲。

  咕咚咕咚,壯漢捧著青花碗把最後一點湯汁喝完,連蔥花都沒放過,隨後開始發呆。

  他懷疑他吃的不是陽春麵。

  陽春麵十文錢一碗,他常吃的。

  「客官還要點什麼嗎?」蔻兒笑吟吟問。

  壯漢回神,低頭看舔得乾乾淨淨的碗。

  說得好像他能隨便點,不就只有燒豬頭嘛。

  想到這裡,壯漢有點想哭。

  陽春麵都這麼好吃了,那該死的燒豬頭到底有多好吃!

  「再來一碗陽春麵!」壯漢咬牙切齒喊出這句話。

  喊聲有點大,引起了埋頭吃燒豬頭的老尚書的注意。

  「還有陽春麵?」鬍子沾著醬汁的趙尚書茫然問紅豆。

  燒酒太好喝,燒豬頭太好吃,他一時竟忘了點別的下酒菜。

  駱大都督請客,他只點燒豬頭,這不是看不起人嘛。

  「還有什麼下酒菜,一樣端一盤上來。」

  紅豆看趙尚書順眼極了,笑容都甜了些:「除了燒豬頭,還有陽春麵。」

  趙尚書:「……」

  這不是等於沒說?

  女掌櫃快步走過來:「對不住了,小店剛開張準備不足,今日的下酒菜只有燒豬頭。」

  「那明日有什麼?」趙尚書下意識問。

  衛晗舉箸不語,實則對這個問題也很關心。

  「明日——」女掌櫃含怨看了駱笙一眼,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明日有滷牛肉。」

  「別的呢?」

  「沒有了。」

  趙尚書默了默。

  今日只有燒豬頭,明日只有滷牛肉,既然都是只有一個菜,這和準備不足有半點關係嗎?

  不過看在燒豬頭的份上,明天他還來。

  「王爺,要不要嘗嘗陽春麵?」作為做東的人,趙尚書十分周到。

  衛晗言簡意賅:「一碗。」

  趙尚書對紅豆道:「三碗陽春麵。」

  本來覺得一隻燒豬頭吃不了,可現在隱隱覺得不夠吃,那就再吃一碗陽春麵吧。

  三碗陽春麵端上來不久。

  趙尚書對紅豆矜持點頭:「再上一份燒豬頭吧。」

  「兩份。」衛晗語氣平靜糾正。

  趙尚書愣了一下。

  沒想到開陽王也這麼能吃。

  林騰忍著臉熱看向上峰:「大人,卑職覺得還能吃一份。」

  趙尚書果斷道:「三份燒豬頭。」

  盛三郎撲過來,神情嚴肅:「客官,三份是不是有點多了?」

  「不多啊,正好一人一份。」趙尚書倒是沒有多想,因為吃得開心,好脾氣解釋著。

  「可您……畢竟燒豬頭吃多了不好消化——」

  一把年紀的老尚書了,這麼吃好意思嗎?

  趙尚書一臉淡然:「上菜就是,吃不完可以打包。」

  盛三郎渾身一震,向石焱投去求助目光。

  石焱懂,可是主子在這裡呢,他能說什麼?

  見石焱指望不上,盛三郎心一橫,道:「好叫客官知曉,咱們的燒豬頭一百兩銀子一份。」

  趙尚書鬍子一抖。

  畢竟馳騁官場數十年,忍下失聲尖叫的本事還是有的。

  緩了緩,趙尚書一字一頓問:「一百兩銀子一份?」

  「對,少一文錢都不賣的。」為了保住自己那份燒豬頭,盛三郎也是豁出去了。

  女掌櫃跺腳:「盛三——」

  盛三郎面無表情:「明碼標價,童叟無欺。不能等人家吃完了才說價錢。」

  女掌櫃兩眼發直回了櫃檯。

  而趙尚書沉默不語,正盤算著眼下三人一共吃喝了多少錢。

  這麼一算,老尚書差點昏厥過去。

  他雖官至尚書,卻是個發了俸祿就交給夫人的正經人,私房錢沒有多少啊。

  完了,完了,他付不起飯錢,回頭被御史彈劾,皇上一問怎麼回事啊?

  呃,刑部尚書吃霸王餐。

  蒼天啊,他一世英名都丟盡了啊——等等!

  趙尚書精神一振,突然想了起來。

  他是托兒,這頓飯有駱大都督出錢!

  緩過來的老尚書對盛三郎矜持點頭:「上三份燒豬頭,再加三壺酒。」

  盛三郎痛心疾首去上菜。

  林騰詫異看了上峰一眼。

  真沒想到趙尚書這般豪爽。

  趙尚書面不改色,穩如泰山。

  酒肆是駱大都督的掌上明珠開的,駱大都督當然知道什麼價兒。

  既然如此,他好歹是堂堂正二品高官,何必扭扭捏捏,反而顯得駱大都督小氣了。

  就三個字:痛快吃!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太貴,以後再想吃就只能自己掏錢,不能這麼敞開肚皮了。

  秉著少吃一口就虧大了的精神,趙尚書幹掉了第二份燒豬頭。

  到最後,紅豆實在受不住了,黑著臉道:「三位客官可以明晚再來,明晚有滷牛肉。」

  趙尚書擦擦嘴,忍痛道:「結賬吧。」

  明日來掏的就是自己腰包了,能一樣嗎?

  紅豆拿著賬單念道:「六份燒豬頭六百兩,十壺酒三百兩,八碗陽春麵四十兩,誠惠一共九百四十兩。」

  趙尚書淡定如山:「記在尚書府賬上,賬單給我,明日來人結賬。」

  「賒賬?」紅豆聲音陡然拔高。

  這時駱笙開了口:「紅豆,把賬單給趙尚書。」

  紅豆不情不願把賬單塞給趙尚書,嘀咕道:「怎麼能賒賬呢。」

  趙尚書佯裝聽不見。

  不賒賬,把他抵在這兒刷盤子嗎?

  一直坐在櫃檯邊的駱笙款款走過來。

  「趙尚書吃好了?」

  「吃好了。」

  駱笙點點頭,看向林騰:「林公子吃著可好?」

  被跳過的衛晗:「……」...<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9-8-24 02:26 PM

第119章 有間黑店

  林騰也沒想到駱笙問過趙尚書就問他,當即耳根一紅。

  難不成他比開陽王還重要?這多不好意思。

  「飯菜好吃麼?」駱笙問。

  林騰猶豫了一下。

  答案顯而易見,可面對駱姑娘不能掉以輕心。

  見林騰猶豫,衛晗眸光冷了冷。

  如果他記得不錯,這小子吃了四碗陽春麵,比他還多吃一碗。

  林騰頭皮一麻。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覺得開陽王有殺氣。

  「好吃。」林騰最終沒辦法昧著良心否認。

  「是不是十分好吃?」

  林騰點頭:「嗯。」

  駱笙微微一笑:「那以後林大公子可以常來吃。」

  說到這,她頓了頓,語氣認真:「林大公子如果帶堂弟來,可以算半價。」

  還沒等林騰說什麼,趙尚書果斷道:「林騰,明日帶你堂弟來。」

  他要來吃滷牛肉,他要享受半價。

  一千兩銀子一頓飯的半價優惠,足以讓林騰犧牲一下他堂弟了!

  「大人——」林騰有些急。

  駱姑娘指明要堂弟來,這明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趙尚書臉一沉:「燒豬頭不好吃?」

  這混小子,剛吃完他請的燒豬頭就忘了?

  林騰:「明日卑職帶堂弟來。」

  吃人嘴短。

  不過有趙尚書在,想必駱姑娘也不能拿堂弟如何。

  駱笙笑意真切:「我明日還在店裡。」

  林騰也不敢與之對視,胡亂應了一聲算是回應。

  駱笙不再難為這面冷心熱的青年,對衛晗微微欠身:「王爺好走。」

  衛晗沉默了一瞬,頷首。

  「王爺,請——」趙尚書伸出手。

  「趙大人客氣。本王還有些事,趙大人先走。」

  趙尚書下意識看了看駱笙,咳嗽一聲:「既然王爺還有事,下官就不打擾了。」

  出了酒肆的門,夜風把趙尚書鬍子上的肉香味給吹散了一些,令他登時多了幾分清醒。

  「大人,怎麼了?」見趙尚書突然停下,林騰問道。

  趙尚書神情嚴肅:「林騰,你說開陽王明日還來嗎?」

  萬一還來,萬一又碰上,難不成他還要請客?

  想到這種可能,趙尚書倒抽口冷氣。

  這可萬萬不行,明日他花的是自己的錢!

  林騰可不知道慷慨大方的上峰在擔心什麼,有問便答:「卑職覺得開陽王還會來。」

  那麼好吃,他一時意志不堅定連堂弟都要帶來,開陽王怎麼會不來。

  「那你覺得開陽王是像今日這般快打烊才來,還是早早就來?」

  林騰搖頭:「卑職不知。」

  趙尚書不滿:「就當是破案。」

  林騰一驚:「莫非有案子要發生?」

  趙尚書抖了抖唇,沒好氣道:「算了,明日咱們早早就來,記得帶著你堂弟。」

  與林騰分開後,一名錦鱗衛出現在趙尚書面前。

  趙尚書忙把賬單塞過去。

  錦鱗衛把賬單帶回大都督府,呈給駱大都督。

  駱大都督皺眉:「明日帶著賬單以尚書府的名義去結帳就是,怎麼還帶過來?」

  一頓飯錢,值當讓他費心?

  比起這個,他更關心有沒有真酒客去笙兒的酒肆。

  錦鱗衛面色古怪:「卑職覺得還是請您過一下目——」

  見屬下態度有異,駱大都督隨意瞄了賬單一眼,隨後眼睛就直了。

  一陣沉默後,緩過來的駱大都督問:「趙尚書今日吃的龍肝鳳髓?」

  偷偷留意著酒肆動靜的錦鱗衛回道:「趙尚書吃的燒豬頭。」

  「還有呢?」

  「沒有了,下酒菜只有燒豬頭,然後就是燒酒和陽春麵。」

  「這些要將近一千兩銀子?」駱大都督聲音都高了。

  他不是差這個錢,可趙尚書真的不是藉著這個機會發財致富?

  請客可以,冤大頭不能當。

  等等。

  駱大都督仔細看了一眼賬單,看到燒豬頭、燒酒和陽春麵的各自價錢,忍不住撓頭。

  笙兒開的店不應該叫有間酒肆,應該叫有間黑店。

  不過一千兩還是太過分了。

  「趙尚書帶著一個屬下吃了六隻燒豬頭?」

  錦鱗衛低頭解釋道:「趙尚書恰巧遇到了開陽王,邀開陽王一起吃的。開陽王也吃了兩隻。」

  駱大都督搖了搖頭。

  說真的,他以前真沒發現開陽王是這種人。

  明明瘦瘦高高,仗著有人請客居然猛吃兩隻燒豬頭。

  嘖。

  被駱大都督鄙視到塵埃的衛晗正把石焱叫出酒肆問話。

  「這些日子照顧大白是不是不夠用心?」

  石焱心頭一凜,忙道:「卑職絕對用心!」

  「那是言行不妥,得罪了駱——」衛晗本想說駱姑娘,又覺太明顯,遂換了說法,「得罪了駱府的人?」

  「也沒有啊,卑職和駱府的人都相處融洽。」

  衛晗沉默了。

  明白了,駱姑娘純粹是對他有意見。

  可每次二人打交道,吃虧的明明是他,如果硬要說得罪駱姑娘之處——

  衛晗想到了那個夜晚,那座荒宅。

  那晚拿石頭砸他並向他眼睛撒辣椒面的女子蒙著面,他後來認出那是駱姑娘。

  而那時他沒有遮掩樣貌,駱姑娘自然也認出了他。

  也就是說,駱姑娘對他的敵意與那座廢宅有關。

  衛晗眼神耐人尋味起來。

  「主子,以後卑職能不能每日來酒肆幫忙?」石焱趁機問出當前大事。

  來酒肆幫忙管飯的,主子要是不許,他要哭死了。

  衛晗點頭允了。

  酒肆人多事雜,有個他的人在也好。

  石焱登時精神抖擻,勸道:「主子,時間不早了,您早些回去吧。」

  衛晗回眸看了酒肆一眼。

  酒肆依然燈火通明,卻驅不散他心中疑團。

  不過酒肆就在這裡,駱姑娘也在這裡,不急於一時。

  目送衛晗離去,石焱飛一般衝回了酒肆。

  酒肆裡只剩下埋頭吃麵的壯漢,這時候正問紅豆:「小娘子,在你們酒肆用飯的客人,還要互相叫諢號麼?」

  紅豆被問愣了:「諢號?沒有啊。」

  「那怎麼一個喊尚書,一個叫王爺?」

  還真敢叫。

  紅豆噗嗤一笑:「因為他們一個是開陽王,一個是刑部尚書啊。」

  啪嗒一聲,壯漢手中筷子掉到桌子上。

  「客官小心點,一副筷子十兩銀呢。」

  壯漢默默擦擦筷子,大口吃麵。

  都和王爺、尚書一個屋吃飯了,五兩銀子一碗陽春麵太正常了。

  吃了二十碗陽春麵的壯漢結帳走出酒肆,流下淚水。

  二十碗陽春麵,都夠他聽金水河上的花魁唱一晚小曲兒了。

  說起來,他一開始打算幹什麼來著?...<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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