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雙子座堯堯 -【錦繡棄妻】《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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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5-3-11 12:14 PM

第六十章

    第二日,如秋按計劃去了如意繡莊,倒是沒有再穿橙色之類亮色衣服,只是,不但特意穿了一件粉藍的新衣,還配上了兩朵在京裡知若賞的上等珠花和鎏金銀釵。大戶人家一等大丫鬟經常有賞賜,多數都有幾件拿得出手的好首飾,在跟隨主子出席一些場合時佩戴,也彰顯主家的面子。

    如春向知若彙報時撇了撇嘴:“她倒是時刻注意尹家的體面”。剛才如秋就是這麼說的,說如今姑娘要定居洛城,可不能讓洛城的人看低了他們尹家,所以出門要更加注意儀容,以免帶累主子被人看輕。

    知若笑道:“女為悅己者容,我們就理解一下她的心情嘛,莫忘也去了吧?”

    按照計畫,莫忘一早就帶著一個熟悉洛城的小廝進城了,他此行的目的一是熟悉一下洛城,二就是看看如秋除了買絲線外還會做些什麼。知若本來覺得沒有必要跟蹤如秋,不過齊伯、強伯都認為這樣做好,說還能讓莫忘練練身手,知若也就由著他們了。

    如春兩眼發亮:“莫忘一早就帶著柱子出去了,姑娘您是沒看到,莫忘輕輕一躍就上了屋頂、樹梢,一點兒聲響都沒有,也不知道他失憶前是做什麼的呢。”

    知若輕歎一聲:“看他的氣度和自然而然流露出的良好教養,想必之前也是有一定來歷的。”至於武功,知若揚了揚眉,她第一眼就知道他的武功非凡。

    只是有一點她沒想明白,不一般的來歷到淪為“瘋子”似的被標價發賣的奴隸,而且不是官奴,最大的可能就是被人害了,可是害他的人怎麼沒有廢掉他的武功呢?

    如春蹙著眉想了一下莫忘的形象和言談舉止。很是認同知若的說法,同時唏噓不已:“姑娘,如果是這樣的話。萬一他哪天恢復了記憶怎麼辦?”能夠接受自己淪為奴籍的境遇麼?

    知若搖了搖頭:“只要他是個好的,放了他的奴籍又不是什麼做不到的難事。怕只怕。待他恢復記憶後才發現,淪為奴籍並不是最可怕、最痛苦的回憶。”身份和地位這種東西,可以得而復失,也可以失而復得,而其他有些更重要的東西,失去了卻很可能永遠都找不回來了,這一點她在前世是深有體會。

    如春一愣,萬一真有個富貴出身。淪為奴籍難道還不是最悲慘的?正想開口問出心中的疑惑,卻見她家姑娘臉上突然籠罩了一層悲痛之色,立馬住嘴了。想到尹家一夕之間的巨變,如春也是心酸,姑娘心中最悲痛的事應該是家人的生離死別吧?幸好大少爺四人還平安接回來了,否則……

    “姑娘,您小睡一會兒吧,奴婢去前面看尤媽媽他們分配小丫鬟,會讓喜鵲在外間守著。”如春趕緊轉移了話題,今天下午那些新來的丫鬟將先大致分配到各處。但都是最初級的四等丫鬟,三個月後根據表現再作具體分配,才會分等。但知若剛剛決定將時小雨直接定為知萱身邊的二等丫鬟。由如冬先帶著,所以讓如春過去跟強嬸和尤媽媽說一聲。

    知若點頭:“你去吧,讓南生一個時辰後到樓下廳房等我。”現在他們姐弟力量還太弱,對於家人和莊子的安全,她一直就是不能安心的,自從昨天秋逸然來過後,她的右眼皮更是一直跳個不停。想到慶元侯府和尹家二房的貪婪無良,尤其那季氏、葉氏兩個女人的不擇手段和狠辣,她就無法安然若素。而現在。能最快發揮作用的,恐怕只有南生的馴蛇技術了。也不知道南生需要多長時間才能控制蛇陣。

    如春應下,侍候知若脫了外衣上床躺下。才退了出去。沒一會兒,外間傳來喜鵲的聲音:“姑娘睡下了嗎?奴婢在外面做針線,姑娘有事喊一聲就好。”她是三等丫鬟,之前沒有吩咐一般都是不能進主子臥房的。

    “知道了,”知若答道,“如果我三刻鐘後沒有起來,你喚我一下。”她中午習慣了小睡一會兒,但是時間不長,一般都在三零到四零分鐘左右。

    喜鵲應了,其後不時緊張地去看沙漏,生怕錯過了時間。可惜,才兩刻鐘,就聽到知若喚她進去了。

    知若喝了喜鵲端過來的熱乎乎的紅棗水,就開始坐在書桌前“默”書了,現在正在默的是三十六計。這是一項一點都不輕鬆的工作,要用接近那本《齊氏兵法》的行文方法,還要注意修改一些明顯不是這個時空的時間、地名、名稱等等,所以很是費腦費心,知若的計畫是每日寫三次,一次最多一個時辰。

    不過一會兒還有其它安排,知若寫了半個多時辰就停下了,收好手稿,帶著喜鵲下樓,正好如春和南生也剛剛到。

    南生是個很清秀文靜的男孩子,還有一點靦腆。可是知若幾人在離開京城的前一晚都見識了他同他的寵物,一條叫“黑元帥”的大蟒蛇的互動表演。天!在場之人除了南生的祖父榆錢伯外,其他皆是目瞪口呆。當然,“黑大帥”也跟來了洛城,還是“坐”的專車呢。

    南生恭恭敬敬地喚了一聲“大姑娘”,就站到一旁。

    知若點點頭,見如春帶著喜鵲出去守在了門口,才道:“南生,如何,這兩日去後山看了嗎?有沒有你可駕馭蛇陣的條件?”

    南生興奮地點頭:“有的,姑娘,這後山上有好幾種容易馴服,偏偏又攻擊性強的品種。我昨天早上就已經在幾個點布了藥,黑大帥也給它自己找了一個窩呢,適應得很好。”

    知若松了一口氣:“大概需要多長時間可以發揮那些蛇的作用?”

    南生想了想,答道:“來之前,祖父教了我一種應急的蛇陣,以防有匪徒什麼的突然來襲,這種蛇陣比較簡單,五六日左右我就能做到,雖然威力沒有那麼強,但對付山匪之類的烏合之眾還是夠的,尤其集中保護一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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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5-3-12 10:35 PM

第六十一章 補救

    知若兩眼發光:“也就是說,緊急情況下,可以將財物和人集中到觀梅院,甚至這幢樓房裡,然後在四周布蛇陣?”

    “嗯,”南生點頭,“祖父說,如果能加上侍衛的武功、弓箭之類配合,就更好使了。”

    “等莫忘回來,你跟他好好商量一下。”知若道,“南生,現在我們的護衛力量還很薄弱,你這邊就更要多費些心了。“

    “我會的,姑娘放心,”南生趕緊道,“黑大帥非常有靈性,有黑大帥的幫忙,我很快就能跟後山那些蛇熟悉默契起來,讓它們熟悉各種節奏和氣味的指示。大約三、四個月,應該就能比較自如了。”

    知若聽榆錢伯說過,南生六歲的時候馴服了同樣還年幼的黑大帥,也就是說,黑大帥聽南生的指揮已經有十年了,一人一蛇之間十足的默契。而且黑大帥是真正的王者氣勢,無論到哪個山頭,都能很快成為一呼百應的蛇王。有黑大帥率領它的蛇兵蛇將做這莊子的另類保鏢,多少能安心一些。

    “對了南生,強伯跟你說了嗎?以後你同明澤一起學暗器,多一項技能保身總是好些。”知若的口氣是不帶商量的,榆錢伯曾經歎息說他的兒子孫子沒有一個願意習武的。

    南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嘿嘿笑道:“說了,莫忘大哥說我的力氣大,底子不錯,除了學暗器,還能學一兩套適合的刀法。莫忘大哥還說,來犯的人若是發現我在控制那些蛇,一定會先對付我,所以,為了最好地發揮蛇陣的作用。我也必須學些武功。”

    知若笑了,一口一個莫忘大哥,一臉的崇拜。看樣子南生也同明輝一樣,視莫忘為偶像了。這樣也好。她還擔心很難說服南生習武呢。

    南生和時小風兩個,她打算讓他們一個跟著明澤,以蛇陣彌補明澤身體弱在練武上的弱勢,多些安全保障;一個跟著明輝,成長為明輝身邊的左膀右臂,關鍵時刻能幫助明輝冷靜。所以這兩人也都必須學些武功,至少能夠自保才好。

    知道了南生這邊的進展,知若心安了一些。馬上回樓上去畫弩。剛才南生說用弓箭配合蛇陣,讓她又想到了比弓更好用更省力的弩,決定儘快先將弩和幾種容易使用的暗器設計圖畫出來,等齊伯找來鐵匠,就可以動工了。弩的射擊步驟簡單、易於學習,相對弓而言對使用者的要求比較低,而且可以連續發射。

    等知若畫好了弩的形狀和她記憶中的關鍵部件的外形,苦笑著歎了口氣,內部的一些細節她還真沒辦法畫出來,好在她記得那解說員說的原理。到時候讓莫忘那樣會使用弓箭的人琢磨琢磨,再讓木匠和鐵匠多試驗幾次。

    剛收好圖紙,如春就皺著眉頭走了進來:“姑娘。如秋回來了,一臉喜色,好像撿到寶貝似的。”她很是想不通,姑娘和尹家待她們還不夠好麼,為了想給那樣一個無情無意的男人做妾,如秋竟然能出賣姑娘?真真瞎了眼蒙了心!

    知若知道如春的不解和心痛,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可歎如春不會想到的是,如秋的無情和狠毒可不止會出賣她這麼簡單。一旦上位,自以為與她平起平坐了。如秋簡直恨不得將她踩在腳下,如同前世一樣。

    她當年也是想不明白。自問從來沒有苛待過如秋,相反,一直對這個貼身大丫鬟寵信有加,到底何時何處產生的怨恨?

    如冬實在忍不住有責問過如秋,據說如秋當時冷笑道:“我哪裡比那個沒腦子的女人差了?只因為沒能投身在富貴人家,沒能投身在一位郡主肚子裡,就只能做她的丫鬟服侍她罷了。什麼待我們如姐妹?還不是為了讓我們死心塌地地侍候她?若真是放了我奴籍,讓那芊昕郡主收我為義女,那才是所謂待如姐妹好吧?”

    當時如冬是完全被這番言論震住了,等她回過神來,如秋已經走了。

    那一刻起,知若才知道,無論她如何待如秋這種心比天高的丫鬟,都是不可能讓她滿意的。

    看著氣鼓鼓的如春,知若笑道:“好了好了,早早都知道她會做什麼,也知道她今日出去的目的,還有什麼好生氣的?白白讓自己不愉快而已。”

    如春歎了口氣,也笑了。可不是?為一隻白眼狼生氣,太不值了!還好姑娘聰慧心寬,沒有受到她的影響。

    主僕倆正小聲笑談著,外面傳來喜鵲的聲音:“如秋姐姐你回來啦?姑娘在裡面看書,待我通報一下。

    如秋悶悶地應了一聲:“你通報吧。”什麼時候她進姑娘屋子也需要別人通報,一個三等丫鬟都能攔著她的路了?她有一種被忽悠了、失策了的感覺,暫時做繡娘就做繡娘吧,哪就那麼忙了,怎麼能幹乾脆脆交出首飾箱子和妝奩盒的鑰匙呢?也不知道現在還能不能補救?

    本來如秋今日去如意繡莊是想提醒秋家知若變化很大,連對她的態度都變了,讓秋家想辦法。誰知見到秋世子果真親自過去了,還張口就問知若對她是否倚重,她立時就昏了頭。為了讓秋世子重視她,如秋硬著頭皮吹噓說姑娘是如何信賴她如何看重她,對她的話幾乎言聽計從。

    不過這也確實給她帶來了好處,想到秋世子對她的溫柔小意、以及火一般的熱情,她就被幸福的滋味薰得有些暈眩,不禁摸了摸後背,那桌子真硬,磕得她腰背生疼,那時沒什麼感覺,這會兒才覺得火辣辣,不比雙腿間好受多少。

    不想還好,一想,腿間似乎更加疼起來,如秋有些後悔沒有多歇一會兒再上來了,好在還能忍受,要不就麻煩了。

    如秋沒有想到的是,她自己認為還能忍受的酸疼,卻讓她在進入知若視野的一瞬間就將她全部暴露了。知若前世是經過人事的,一看到如秋邁步時眉眼間的抽搐,就暗自冷哼一聲:還真是迫不及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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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5-3-12 10:37 PM

第六十二章 欣喜

    “姑娘,奴婢回來了,”如秋忍著身上的不適笑臉盈盈,“買了絲線,還買了一些繡具。如意繡莊不愧是洛城最好的繡莊,東西可以媲美京城幾個大繡莊裡的,價格也很不錯。尤其他們新進才推出的專門供初學者使用的套裝,真是又好又實惠,給三姑娘用剛好呢。掌櫃的見奴婢買得多,還贈送了兩幅小繡稿,奴婢選了姑娘您最喜歡的牡丹和彩蝶。姑娘瞧瞧,這精緻的竹籃子也是他們送的,那掌櫃可會做生意了。”

    如秋一邊說得神采飛揚,一邊從手上提著的竹籃裡往外取東西。

    知若笑了笑:“看你這麼開心,應該是不錯了。”這就是所謂的“愛屋及烏”?連帶那如意繡莊都捧上了?

    不過如意繡莊的東家確實很會做生意,兩三年以後,他們就在京城也開了分店,還是季氏手裡知若的嫁妝鋪子。季氏也挺精、會算計,不肯賣鋪子,而是用那個鋪子參了股,每年都能分得兩成利潤。不過,呵呵,今世不可能了,別說秋家別再想從她這取得什麼東西,就是那兩個鋪子,也早已經賣出去了。

    母親芊昕郡主留給她的都是好東西,其實知若是很捨不得賣掉的。只是,為了讓一些人放鬆戒心,讓另一些人徹底死心,最好的方法就是處理掉在京城的大部份產業。至於留下碧泉莊,將兩間價值最高的旺鋪租給景王妃,誰都不會多想,除非真是傻瓜才會將它們賣掉不是?就算一輩子不再回京城也沒有必要賣掉,那就是下金蛋的母雞啊!

    知若拿起那個鴨子形狀的扁筐看了看:“這就是給萱兒用的學習套裝?看著倒是挺可愛。”

    如秋高興道:“是的呢,裡面的繡稿也是一隻大白鴨帶著幾隻小黃鴨,可愛極了。三姑娘一定會喜歡。”三姑娘之前養了兩隻莊子上送來的毛茸茸的小鴨子,喜歡得不行。後來那小鴨子不知誤食了什麼死掉了,三姑娘可是傷心了好久。

    知若點頭:“你將卉兒和萱兒的東西送過去吧。正好也問問她們喜歡的衣服款式,量一下尺寸。然後你去找強嬸。強嬸挑了四個小丫鬟出來跟你學女紅。她們都有些做針線的經驗,還算心靈手巧,你把她們帶出來,也能輕鬆很多”

    如秋一聽高興了,多年來她已經習慣了使喚小丫鬟,現在什麼都自己做實在不好受。而且,那四個丫鬟是培養作繡娘的吧?她就能回到原來貼身大丫鬟的位置了?繡娘這個成日裡只能默默做活的差事實在讓她不喜!

    想到這裡,如秋恨不得馬上看到那幾個人的針線功夫如何。最好本來就能做活了,她只要指點就好。大冷的天啊,這些“徒弟”來得真及時,她的纖纖玉指可以少受很多罪呢。

    “姑娘放心,”如秋的喜意掩都掩不住,“奴婢一定儘快將她們教出來。姑娘也知道,針線活只要手巧些,又肯用心學,很快就能拿得出手,最重要是多做多練手。”

    知若好笑。如秋做副小姐做習慣了,好像比她還離不開供使喚的人。這是準備直接讓那四個小丫鬟做卉兒、萱兒的冬衣了?不過這倒也沒什麼,那兩個十一二歲的小丫鬟女紅本來就不錯。小的兩個也能打下手了。反正都要培養出來的,有這麼個愛動口不愛動手的師傅或許能更快出師呢。畢竟,如秋要負責衣服的品質不是?

    “嗯”知若今日的心情不錯,對如秋的態度似乎也好了很多,“交給你自然放心,只要卉兒和萱兒喜歡就好。”

    如秋更歡喜了,姑娘這是表明只看結果,至於是出自她之手還是小丫鬟之手無所謂?姑娘還是看重她、信任她的,也希望她將小丫鬟教出來。儘快回到身邊侍候吧?也是,如春搭配衣服、首飾的眼光和技巧哪裡能同她比?

    如秋放下留給知若的兩幅繡稿。歡歡喜喜地提著竹籃出去了。如春撇了撇嘴:“再高興也不至於要飄起來吧,瞧她走路那樣子怎麼那麼彆扭?秋世子也不在這。要扭給誰看?”

    知若一個沒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這個如春,心細、眼睛也利,但還是個黃花姑娘,沒經歷過那種事,想不到上邊去才正常。只是,這先入為主的功夫太厲害了,“飄起來”的走姿是那樣的嗎?如秋要吸引男人才不會“扭”得那麼難看好吧?

    莫忘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知若都用完了晚飯,正在奇怪呢,這莫忘不會迷路了吧?可是,不是還有柱子跟著嗎?

    如春想起她家姑娘對莫忘來歷的猜測,不禁猶豫道:“姑娘,他不會想起什麼,跑了吧?”

    知若搖頭笑道:“怎麼可能?就算想跑也要先解了奴籍啊,做逃奴可不是好玩的事。”人失去記憶,眼神和天性卻是不會變的,莫忘就算恢復了記憶,應該也不會是一個沒有責任感和擔當的人。再說了,記憶哪那麼容易就恢復了?真是一出莊子就想起一切的話,只有一種可能,就是莫忘到尹家的這幾日都是裝失憶、裝瘋賣傻的。既然是裝失憶,自然更要先想辦法解了奴籍才走。

    知若直覺,莫忘這幾日的表現都不是裝的。理由?沒有,非要找點什麼說辭,還是那雙眼睛太清澈了。

    如春還想說什麼,喜鵲在門口道:“姑娘,強伯和莫忘來了,在樓下廳房等候。

    如春訕訕笑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姑娘,我們下去吧。”她很想聽聽如秋出去到底都做了什麼、說了什麼呢。

    樓下廳房的旁邊是一間不大的議事房,以前在羅大有手上時應該是書房。知若為了方便將書房直接設在樓上臥房隔壁,這間就專門作為談重要事情的地方了。

    議事房看著很普通,卻是同地下室一樣,內裡大有乾坤。據說房內的四面牆、以及天花板、還有門都是用特殊材料做成的,還有一層五金板做的夾層。人在屋裡說話,即使用喊的,外面的人也聽不到絲毫。還有那門上,也是有機關的,對試圖強硬闖進來的人,可以殺人於眨眼間。

    知若知道這些的時候,沒有像其他穿越同仁一樣感慨古人的智慧,而是發自內心道一句:有錢就是任性!

    不得不說,莫忘與知若還真是英雄所見略同,一進了沒有窗的議事房,聽強伯說了這屋的特殊之處,直接歎了一句:“這就是用金子銀子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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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5-3-13 04:05 PM

第六十三章 撿了個人

    強伯很是贊同:“真可以這麼說呢,你們瞧瞧,一扇窗都沒有,偏偏一點不覺得憋氣,如果有孔可以進空氣的話,那聲音為什麼又傳不出去?太奇怪了!”

    知若笑笑:“我們研究不出來的,大郢朝首富嘛,總是能做到人家做不到的事,搗鼓到人家弄不來的東西。”無他,錢多啊!只要出得起銀子,不但可以買到稀有、甚至獨有的東西,還能買到絕頂的智慧和發明。只是,羅大有的銀子比人家的米還多,又怎麼會將這樣一個別莊賣給母親呢?母親雖然會賺錢,可是,若真算起來,這個莊子的價格只怕要逆天了。知若直覺,母親就算真出銀子了,估計也是這個莊子實際價值的九牛一毛。

    現在母親已逝,真相如何?梅莊真正值多少錢?或許只有羅大有本人知道了。

    莫忘直點頭,可不是,要是能讓他們隨隨便便“看”出奧妙,誰家都能弄這麼一個首富級別的密談室了,呃,好像也不行,材料還是買不起啊,所以還是得銀子夠多才行!

    下一刻,想到要向知若彙報的事,莫忘沉重了,哪件都不輕鬆啊!而且第一件還是他招來的。剛才強伯和齊伯可是一直緊皺著眉頭,雖然沒有開口指責他,但顯見很不贊同他將那個老頭帶回來。

    “姑……姑娘,我……我撿了一個人回來。”莫忘囁喏道。

    “咳咳,”知若剛喝了一口水進去,差點沒把自己給嗆到,撿人?怎麼撿?撿了什麼人?

    如春輕拍知若的後背幫她順氣,還不忘狠狠瞪了莫忘一眼:“莫忘大哥,你不能將話說清楚嗎?我只聽說過撿銀子撿東西。就沒聽過連人都能撿。莫忘大哥,你這麼晚回來,就是去撿人了嗎?”

    莫忘訕訕地摸了摸鼻子。可他確實是撿了一個人回來呀。呃,好像也不算是“撿”的。是……是被人給訛上了。

    強伯笑著搖了搖頭,替一臉窘態的莫忘解釋了一番。

    原來,如秋離開如意繡莊後,莫忘同柱子帶著明澤開的書單去書鋪買書。正好書鋪今日到了很多新貨,不但有新書上架,還有剛收來的不少舊書,只是還沒來得及整理,就堆在那。想要的人自己找,統一價每本四十文。

    莫忘買了書單上的書後,又自己作主幫明澤挑了好幾本新書。柱子知道莫忘識字,而且懂很多東西,甚至在同大少爺下了一盤棋後還能指導兩位少爺下棋,倒也不覺得奇怪,只道這個莫忘失憶前一定是能文能武。

    莫忘也不知怎麼回事,看到一些書就會覺得自己似乎讀過似的,很熟悉,看到另一些。翻一翻,腦袋裡又會自然反應出一個想法:大少爺一定會喜歡。

    或者:這本書比大少爺書單裡那幾本還更好。

    就這樣,遇上書鋪進新書的莫忘越挑越開心。有的書剛上架不到一刻鐘呢,就被他取下來了。這個時代的書都是手抄的,可不存在什麼大批量。新書上架,多的三五本,少的一兩本,只有一本上架的還真不少呢。

    挑完了新書,莫忘連舊書也沒有放過,愣是挑出了十本,還悄聲對一臉不解的柱子說這其中幾本比那些新書值錢多了。恐怕再難找到。

    好在強伯按照知若的吩咐,給莫忘帶上了比預計費用多了兩倍的銀子。饒是這樣。也花得精光,連柱子身上的幾十個銅板都先墊出去了。

    書鋪的夥計幫忙柱子將兩大捆書搬上馬車。莫忘正準備上馬,一個人影突然闖到馬車前,在眾人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倒在了地上,大呼受傷了,起不來了。

    “碰瓷?”知若驚呼出聲,這明顯就是赤裸裸的碰瓷嘛!

    其他三人卻是一頭霧水,莫忘更是堅定地搖頭道:“沒有,馬車根本就沒有碰到蘇康老頭,呃,也沒有什麼瓷器啊。蘇康老頭耍賴跟著我回來就是為了吃蛋糕。”

    吃蛋糕?這個什麼蘇康老頭碰瓷的要求也太……低位了吧?要不就是個極品了的吃貨,要不就是有什麼陰謀。

    “等等,”知若覺得哪不對勁了,問道:“他怎麼知道蛋糕的?”蛋糕是她教如冬做的,知卉和知萱從牢裡回來後胃口一直不是很好,知若就想到了鬆軟可口的蛋糕給她們做點心。雖然現在還沒時間弄出烤爐,只能用蒸的,但還是很美味,不僅兩個妹妹,連明澤和明輝都喜歡得不行。

    知若在法國、美國留學期間,都是自己弄吃食的,無論是中式家常菜(尤其是煲湯水),還是歐式點心,不說多麼精通,但還都算是拿得出手,原味蒸蛋糕恐怕是她會的西點中最簡單的一種了。

    不過,知若考慮到以後會開點心鋪,這些西點都將是鎮店之寶,自然不能將方子流傳出去,所以蛋糕只是如冬在觀梅院的小廚房裡做而已。之所以選如冬,一來當然是如冬絕對可靠,二來,如冬本來就擅長做點心,也喜歡做。

    莫忘很不好意思:“今早去大少爺那裡拿書單,大少爺賞了兩塊蛋糕,本來想著回來路上同柱子一人一塊做點心的。不想在書鋪門口,坐在那賣字的蘇康老頭竟然聞到我荷包裡蛋糕的味道,向我討要點心,我……我不忍心拒絕,就拿出蛋糕準備分給他一塊,誰知他一伸手就都搶過去了。”

    知若睜大了眼睛:果然是極品吃貨嗎?

    如春則是直接感歎出聲:“嘖嘖,是狗鼻子嗎?還是個強盜!那什麼老頭得有多嘴饞啊?”

    莫忘可愛地直點頭:“對對對,那書鋪的夥計都說了,他就是個老饞鬼,哪有好吃的就往哪鑽。還說他原本在南方是位先生,就是因為太貪吃了,經常向學生討要人家從自己府裡帶來的好吃食,被趕出書院,說他有辱斯文,不配為人師表。”

    如春一副要暈倒的樣子:“不是吧?還有這樣的人?確實不配做人先生啊!難怪都在街頭賣字了,還改不了嘴饞的毛病,要奪人點心。”

    莫忘的腦袋今日都快點成雞啄米了:“都是這麼說,不過蘇康老頭那手字確實非凡,而且可能真的是才學淵博。”

    知若盯著莫忘:“怎麼說?”此刻她緊張得手心都潮了,蘇康老頭?真的會是前世那個在多年後名揚大郢朝的太傅蘇康嗎?她剛才聽到這個名字時就覺得有些耳熟,這會兒在聽了莫忘的話後更是懷疑了。前世秋逸然將她在京城的那個兩進的陪嫁宅子送出去走關係,就是害怕太傅素康會報復他,阻礙他入朝為官,因為蘇康在進京路上賣字討生活的時候,曾經被季氏和秋嫣然母女倆羞辱過。

    莫忘答道:“書鋪小夥計偷偷跟我講,我今日買的那本前朝丞相宇化淳編著的《六國策論》就是他謄寫出來、低價賣給書鋪的,所以掌櫃才肯讓他在書鋪前擺五日攤子,晚上睡在書鋪裡,順便抄書,昨晚剛好抄完。據說明日蘇康老頭就要離開了,他的目標是京城,因為京城是整個大郢朝美食最集中的地方。”

    知若沒有說話,仍然靜靜地看著莫忘,等待下文。她知道,莫忘會說蘇康‘才學淵博’,定是有特別的發現。否則,光是字好,會謄抄古籍算什麼?隨便一個秀才都會,何況蘇康本就是書院裡的先生。

    果然,莫忘繼續道:“姑娘,蘇康老頭賴上我,非要跟我回來討蛋糕吃的時候,說是帶上了全部家當。可是,書鋪夥計檢查他那個包裹的時候我注意看了,除了幾件衣物,一本書都沒有。”

    如春撇了撇嘴:“這能說明什麼?他夜宿在書鋪裡,人家書鋪自然要檢查他有沒有帶走書鋪裡的書。只是他們白擔心了,那老頭只搶吃食,對偷書沒興趣。”

    知若擺了擺手,雙眼明亮異常:“莫忘的意思是那蘇康並不是謄抄《六國策論》,而是完全憑記憶默寫出來的。”

    莫忘“嗯”了一聲:“《六國策論》是三冊合一的,比一般的書厚很多,而他只用了四個晚上的時間便默寫出來,即使白天也有默一部分,仍然是一般人沒法做到的。”

    知若點頭:“如春,等下你跟如冬說一說,讓她明早多做一些蛋糕,送一半過去給蘇康,並無意中透露一下,就說她還會做許多比蛋糕更好吃的點心和吃食。”此刻她已經能確定,蘇康老頭就是前世那個被稱作好吃鬼才的太傅蘇康。

    如春怔了一下,不過對於知若的吩咐,她從來都是果斷地百分百執行的,有說原因,她就聽著,沒說,她也不問。不像如秋,恨不得她家姑娘做什麼都要讓她知道原因似的,也就是這次知若從慶元侯府和離回來後性情大變,如秋心生畏懼,才老實了些。

    強伯能在大將軍府做大管事那麼多年,也是個精明、有見識的,聽了知若和莫忘的對話,心裡哪能沒數:“姑娘,您是想將蘇康留下來給兩位少爺做先生?”好是好,只是,就算如莫忘所說,那蘇康老頭才學淵博,可品性好壞也很重要啊。除了貪吃、奪人點心,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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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5-3-13 04:06 PM

本帖最後由 楊柳‧子沫 於 2015-3-14 12:34 PM 編輯

第六十四章 謀定

    知若點頭:“強伯放心,如果他有其它劣習,傳出來的就絕不是因為好吃被逐出書院了。如此癡迷於美食,還有能力在四日內默寫出《六國策論》,你們想想,他還有時間琢磨壞心眼嗎?”一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在現代她就聽過一種說法,愛好美食的人多數不會太壞。

    呃,她自己也是個吃貨,只不過沒有怎麼極品就是了,所以對蘇康那樣的典型吃貨並不反感。哪裡有美食就往哪鑽?去京城是奔著美食去的?呵呵,這不能不讓知若想到金庸大師筆下最可愛的吃貨,丐幫幫主洪七公。知若忍不住暗自腹誹:蘇康後來去做太傅,不會是沖著禦膳去的吧?

    強伯三人不是很能消化知若話中的意思,耍壞心眼還需要時間?不過,好像又有那麼點意思,蘇康老頭那麼好吃,一塊蛋糕就勾得魂都沒有了,莫名其妙地跟著人家走,還能琢磨什麼壞事?為了吃動壞心眼?那不就是賴在他們莊子上了?正好指點他們家少爺嘛!

    知若很有把握地笑道:“好了,就這樣決定了。他應該不會是什麼壞人,只是嘴饞嘛,我們還供得起。莫忘,你撿蘇康回來的,多關注他一下,看看他有什麼需要。”

    前世蘇康成為皇上重視的太傅後,有人爆出當年是書院裡有人妒忌蘇康才學,偏偏沒有其它東西可以攻擊他,就弄出什麼“貪吃、有辱斯文”之類的罪名並加以誇大。不過那蘇康倒是公開直言自己確實好吃,也確實向學生討要過吃食,並不是誣陷,只是不覺得好吃有辱斯文罷了。他在宮裡做太傅,有什麼受賞的機會,照樣向皇上討要吃食呢。

    那時這些話滿大街都在傳。慶元侯府的丫鬟婆子也是唾沫橫飛,成日裡搜索府內外資訊回來給知若解悶的如冬說起來最是開心,因為她自己除了愛做食物之外也愛吃啊。找到個有相同喜好的,還是個高大上。自然與有榮焉。

    莫忘趕緊應了,暗道就算姑娘不交代,他也會盯緊蘇康的,至少在他能定認那饞嘴老頭沒有歹意之前。人是他擅自帶回來的,即使留下蘇康給大少爺當先生是姑娘的主意,他也不敢懈怠,何況姑娘那麼信任他,蘇康才學淵博可是他猜測的。

    強伯見知若決意已定。也不再說什麼,他已經完全認定他家姑娘如今不比當年的郡主差。所以,既然姑娘決定了,他想法子幫助姑娘留下蘇康就是。正如姑娘所說,只是嘴饞,他們還供得起,郡主給到姑娘帶來洛城的廚娘可是將軍府裡廚藝最好的,將軍和郡主都曾經說過不比禦膳房裡的廚子差。

    當然,防備也是要的,強伯計畫著等事情定下後撥一個小廝給蘇康。大少爺的先生嘛。總不能連個可以差遣的人都沒有不是?

    意外冒出的話題結束,主僕幾人回到正軌。

    知若心中已經有數,不過還是只能明知故問道:“如秋確實是去同秋家人會面了嗎?是那季氏。還是秋家下人?”若不是前世給秋逸然做了十年的妾,深知秋逸然的卑鄙無恥和不擇手段,她都不敢相信秋逸然一個侯府世子竟然真的放下身份去勾搭別人家的丫鬟,還親自跑到繡坊去幽會。

    莫忘顯然也是非常鄙視秋逸然:“是秋世子本人去的,他也很謹慎,是在如秋去之前就已經從後門進去了,他們進的那件屋好像是掌櫃接待貴客用的。”多虧他去了,還提前去探地形,若是柱子自己去。或者靠六子在門口等,哪裡能知道秋逸然早已經在裡面了。那秋世子也太……賤了吧!他差點都想使個計讓那兩個賤男女當眾被抓包了。

    想到剛才強伯說那樣做會帶累姑娘。甚至被秋家人反咬一口向姑娘潑髒水,莫忘就一陣後怕。慶倖自己沒有擅做主張。

    強伯說的對,外人只知道姑娘剛被秋家逼迫和離,如秋又是姑娘的貼身丫鬟,這短短的時間裡如秋跑到秋家親戚的店鋪裡同秋世子一起被捉姦,不論是定論為“尹大姑娘的貼身丫鬟勾引秋世子”,還是“尹大姑娘派陪嫁丫鬟去陷害秋世子”,對姑娘都極為不利。

    如春也是不敢置信地輕呼一聲:“秋世子?他也太……連身份都不顧及了?”呃,如此人品,姑娘成親當日和離還真不算是件壞事呢。至少誰都知道姑娘還沒洞房,還是清清白白的姑娘身。若是圓房後才發現真面目,和離都虧大了!

    莫忘撇了撇嘴:“那種人,什麼身份,都只是一張好看些的皮子罷了,內裡一樣骯髒醜惡。他問了如秋很多關於姑娘的事,還問她姑娘有多倚重她。他向如秋保證,只要姑娘進秋家做妾,她也會馬上被抬為姨娘,同姑娘平起平坐。”

    如春氣得“呸”了一聲:“他們做夢!鐵鏢頭那日就說了,以前不知道就算了,現在既然知道了他們秋家是那種忘恩負義、落井下石的人家,我們姑娘去做妻都不屑,還會給他做什麼妾?”平起平坐?如秋的心還真是大啊!真真是一隻養不家的白眼狼,同那秋逸然倒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了!

    知若輕輕拍了拍如春的手背,笑道:“好了好了,沒得浪費心力跟那種人生氣,這不都還在我們掌握中嗎?莫忘,他們有商量要怎麼讓我不得不去侯府做妾嗎?”

    莫忘點頭:“秋世子說他要好好想想對策,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讓如秋先哄著你,一定要確保你只相信她,最好出門時能只帶著你才好。”

    知若冷聲一笑:“這樣啊,那我們該做什麼做什麼吧,讓他慢慢想去。”

    強伯點頭贊成,他這下真正明白了知若留下如秋的用意,現在這樣,他們重點盯住如秋就好,否則只怕更是防不勝防。畢竟他們初來乍到,尹家又剛遭了大難,力量最是薄弱的時候。

    莫忘見知若似乎準備站起身了,可他還沒彙報完呢。那事雖然不好說,可也很重要啊,不能不說。

    一急之下,莫忘倒是脫口而出:“姑娘,那如秋和秋逸然,他……他們……他們在那屋裡行了不軌之事,如秋她現在已經是秋世子的人了。”

    “姑娘,”強伯眉頭緊皺,“雖然這樣的事說出來汙您的耳朵,但,現在將軍和郡主都不在了,大少爺又還小,您……”情勢所逼,姑娘如今是掌家人,必須知道,才好籌畫。

    知若點點頭,聲音很平靜:“我明白的,強伯放心,我心裡有數,如秋現在只是一個比較受寵信的繡娘而已。”

    直到回到樓上知若的書房,如春都還沒回過神來:“姑娘,您說她怎麼……怎麼敢?秋世子那樣的人,她就不怕被騙了?您說,萬一……萬一有……有了怎麼辦?還不連累姑娘的臉面?”

    有了什麼?知若正要問,突然一個激靈,對啊,有身孕!前世秋逸然後來娶的夫人盧氏生下長子後,幾位姨娘就停了避子藥,如秋第一個就懷上了,據郎中說她的體質特別容易受孕。侯府裡好八卦的婆子丫鬟都在傳,說推算了一下,如秋基本上是在停藥的第一次就懷上了。可惜,生那個女兒的時候,不知怎麼就突然大出血,傷了身子,之後就再也沒能懷孕,只有在一直沒有一男半女的知若面前才趾高氣昂。

    想到這,知若的眼裡掠過恨意,當她無意中知道自己被下了絕子散的時候,以為是季氏的主意,卻沒想到,是那個好二嬸早早就指使燕媽媽下在了她的“補身湯”裡。

    當時季氏一臉鄙視地睥睨著她:“這可與我們秋家無關,你們尹家長輩為你著想吧,擔心你身子弱生產時危險。你現在這樣無憂無慮、不需要為生養孩子勞心勞力不是很好?樂得輕鬆自在。”

    不過,在最後,將腦袋套進白綾的時候,她確實萬分慶倖自己沒有孩子,否則這世上

    就又多了一個可憐的庶子或庶女,因為流著尹家的血,在秋家定是受盡欺淩。

    俱往矣,知若閉上了眼睛,今世,她不會再讓任何人欺淩她和她的家人!算計她的人,她會讓他們付出承擔不起的代價!兩世的仇債一起還!

    再睜開眼,知若腦中卻是有一道靈光閃過,孩子?好啊,如秋若是真有了秋逸然的孩

    子倒是一件好事呢!甚至,她可以想法子幫助如秋有個好“孕”道。嗯,要好好同強嬸和桂媽媽商討一下,桂媽媽可是精通藥理的。

    有了打算,知若腦子裡的計畫立時不斷展開,越來越清晰。

    秋逸然、慶元侯府、如秋……知若在紙上寫下了幾個名字,下筆剛勁有力,讓原本端麗的小楷多了另一種味道。她尹知若將發出復仇的第一招了,先讓那些人嘗嘗自釀苦酒,食之不下棄之不能的滋味!

    “如春,讓喜鵲多盯著點如秋,有什麼異常及時讓你知道”知若將剛剛寫字的紙卷起,在燈檯上點燃,一點一點化為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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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5-3-14 12:33 PM

第六十五章 景仰

    一身簡單但乾淨整齊的丈青色棉袍,白白胖胖、頭髮花白、一臉笑意,很有些鶴髮童顏的味道。知若第一眼看到蘇康的感覺就是:嗯,吃貨樣,吃貨就應該是這樣的。

    如知若所預料,在蘇康白吃白喝了五日意猶未盡後,自己坐不住了,找到了莫忘:“臭小子,我就不信你們不知道我是賴過來討吃的?你家主子如此大度,是想讓我幫你們默幾本好書嗎?”他那日可是看到馬車上厚厚兩捆書,隨便瞄了幾眼就知道都是那家書鋪裡能找到的好書了。

    呃,如果默幾本書能夠讓他在這裡多賴些日子,他很願意啊。這個莊子真是個好地方呢,不偏僻,但自成一格、風景優美,像個藏在洛城中的世外桃源。而且住在這裡多有口福啊,不僅飯菜美味,那什麼蛋糕更是在別處吃不到的。

    更重要的是,送蛋糕過來的那個圓圓臉的丫鬟好像不只會做蛋糕,還會做好多其它新奇點心,都是外面買不到的。哎喲喂,想想都饞死他了。這裡住的到底是什麼人啊?肯定也是個好吃會享受的!

    蘇康貌似隨口而出的一句話,卻讓正好同莫忘在一起議事的強伯大驚:一來暗歎這老頭真是實誠(臉皮也夠厚的),竟然面無愧色、大咧咧地主動承認自己是貪吃耍賴,倒是一點都不像最重視面子的讀書人了;二來,聽這老頭的意思,他不但能默寫那本什麼六國策論,還能默“幾本”別的。

    饒是強伯的才學只限於能寫會算,也知道默下一本厚厚的書是什麼概念。聽大姑娘同莫忘那日的對話,《六國策論》就應該是一本很深奧的書了。

    莫忘因為心中之前就有些底,倒是沒有太驚訝。按照知若的交待答道:“我們姑娘只是佩服先生的才華,如果先生願意留下教導兩位少爺自然最好,如果不願意我們也不會勉強。能默幾本好書給我們大少爺學習,我們姑娘同樣感念。總之。先生願不願留下,願意留多久,但憑先生自己意願。”

    朱康“哦?”了一聲,笑得賊兮兮,“你們既然知道些我的來歷,不會不知道我是被書院趕出來的吧?讓我教你們家少爺,不怕我把他帶壞了?甚至讓別人笑話他跟著我這麼個只會吃喝的先生有辱斯文嗎?”自從出了有容書院,就沒有人敢請他做先生。不譏諷嘲弄他一通就屬於仁慈善良的了。

    莫忘道:“我們大姑娘說了,好吃並不是什麼壞事,懂得吃更是一種能力和雅趣,反而,愛好美食的人多數不會是壞人。如果先生教導少爺才學的同時也教會他真正理解美食的境界,更懂得吃,大姑娘會很高興。”

    蘇康完全怔住了,他自己當然不覺得喜好美食有什麼不對,甚至認為美食也是一種文化,每一種美食都能給他不一樣的心情和感受。他將來還準備編著一本美食大全呢。可是,第一次聽到一個外人、尤其是一個姑娘如此評價,不能不震驚啊。還有一種被人理解的激動。

    姑娘?不是,蘇康突然覺得哪不對了,撇了撇嘴問道:“你小子張口你家姑娘,閉口大姑娘,難不成你們這莊子上是你們大姑娘做主嗎?”幾日下來他也感覺到了,這莊子的主人非富即貴。不過,富貴人家多數住在城中的大宅院,一般只有避暑避寒,或者老人家討清淨。再或者哪個女眷犯事之類,才會到莊子上住。當然了。這麼好的莊子另當別論就是了,不是說還有兩位少爺也住在這嗎?只是。真是一個姑娘主事的話有點奇怪就是了。

    強伯看見蘇康眼裡的疑惑,將知若姐弟的身份和尹家的事簡單說了一遍,道:“所以,現在我們莊子上就是大姑娘做主。”姑娘說的對,這種事不需要隱瞞,也隱瞞不住。如果蘇康介意尹家的謀逆嫌疑,或者不願意收一個不能參加科舉為他贏得名聲的學生,再有學識也沒必要勉強。

    “你們家姑娘少爺真是鎮北大將軍尹昭的兒女?”蘇康的聲音突然提高,臉色也有些異樣。

    強伯暗歎一口氣,在“謀逆”兩個字面前能鎮定的人畢竟是少數,即使後面還有“嫌疑”二字。

    莫忘卻是有些不悅了,聲音直接生硬起來:“你這麼害怕,還是趕緊離開吧。我們姑娘本來也沒準備勉強你,你就不用瞎擔心了。”哼,好吃好喝地白白供了幾日,就算不願意留下也沒必要這樣大驚小怪吧?這不沒有定罪麼?至於嚇成這個樣子?退一萬步說,就算真是那什麼謀逆罪,強伯不是都說了,姑娘是外嫁和離女,另立了女戶,所以姑娘不會受牽連,姑娘請的人就更不相干了。

    蘇康“嗤”了一聲,罵道:“臭小子,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害怕了?我是景仰,景仰知道麼?西北的老百姓、從西北出來的人,哪個不景仰和感謝尹大將軍?謀逆嫌疑?我去!也不知道是哪個黑了心的東西陷害尹大將軍?尹大將軍那樣的大英雄若是謀逆,我看那朝廷也沒有幾個能讓皇上放心的了。”

    “先生請慎言!”強伯雖然很高興蘇康對自家將軍的評價,但還是十分敏感而謹慎地勸阻了他。有些話明知是對的,卻不能堂而皇之地說,萬一被有心之人揪住,再衍生出各種“內涵”,將給自家小主子們帶來意想不到的麻煩,甚至殺身之禍,要不怎麼說“禍從口出”呢?何況現在尹家本來就處在風頭浪尖!

    莫忘一向沒有什麼表情的臉上也多了一絲亮色:“那你願意留下教我們少爺嗎?呃,要不然,就是多給大少爺默幾本好書也行啊。”好書不易得,否則他那日恰巧遇上書鋪進書,也不會擅自做主挑選了那麼多新書舊書,好在大少爺都喜歡,著實謝了他一通,還大贊他選書選得好。

    蘇康一挑眉:“就沖著尹大將軍,我也願意為你們少爺盡點心意,但是是只幫著默幾本書,還是做先生,要等我與你們家姑娘和少爺談過之後才能決定。”

    強伯當即點頭應下:“我這就為先生安排。”蘇康同姑娘談,肯定是談條件,而見少爺,就是看資質、品性了,這都是正常合理的要求。

    於是,就有了這會兒的見面,正津津有味地品嘗著杏仁茶的朱康貌似沉醉於杏仁香中,實際卻是一眼就瞥見了邁步進來的知若和身後的明澤、明輝兄弟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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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5-3-14 12:35 PM

第六十六章 留下

    知若三姐弟皆是一身簡單素淡的裝扮,卻越發襯出他們骨子裡的清貴氣質。

    知若穿著月白色小襖、同色同料長襖裙,只在領口、袖口、和裙擺處繡上星星點點的淡黃色小花。溫婉典雅的拋家髻用一支碧綠清透的翡翠簪子固定,加上淺黃色的琉璃珠花,除此之外,渾身上下僅帶著一件首飾,就是左手腕上的玉鐲,那是她母親芊昕郡主隨身帶了二三十年的珍品,在她出嫁前一晚給了她,前世卻被秋逸然哄去孝敬季氏了。

    本來十分小女人的裝扮,卻終究沒能掩蓋掉知若身上的上位者氣勢,低眉垂目時還好,一旦抬起那雙烏黑靈慧的眸子,便能讓人感受到她與其他女子不同的神采。蘇康一抬眸便正好撞上了這樣的光華,心下一震:此女非凡,不愧是鎮北大將軍和芊昕郡主的嫡長女,難怪能在父母遭逢大難時撐起尹家。

    隨即,明澤周身的儒智和明輝身上的霸氣也吸引了蘇康,這倆兄弟年齡不大,卻比同齡人少了三分稚氣和浮躁,多了兩分沉著,特別是大一些的明澤,更加讓蘇康暗自點頭,當下便想:這倆孩子、尤其老大的氣度,確實勝過他曾經見過、教過的任何學生,留下教導他們倒完全不是件勉為其難的事。換句話說,他很願意,更何況住在這裡心情愉快,還有美食美飲。

    他千里迢迢去京城為何?還不就是為了尋得一個好苗子、一個好機遇,以及他最愛的美食?既然在這裡就能實現,同時還能為尹大將軍盡一份心,何樂而不為?

    知若三姐弟很自然地上前行了晚輩禮,蘇康也很自然地受了,還隨口問了明澤兄弟兩個問題。明澤流利自如地回答了。明輝的回答雖然有些嗑巴,也簡單,但總算是中規中矩。

    蘇康暗自點頭。剛才強伯說了,明澤好文。明輝好武,如果這一對兄弟能配合默契、並各自精於自己所長的話,以後倒是可以取長補短,實現“兄弟齊心,其力斷金”。

    知若見蘇康泰然自若地受了他們三姐弟的禮,還不動聲色地考校了明澤二人一番,就知道多半是有望留下這位鬼才了。像蘇康這類人,常人在意的、顧忌的東西他們未必會放在眼裡。他們經常有自己獨特的判斷標準和處世原則,能否與這些人走近,很多時候還是要看緣分和機遇。

    三人坐定,蘇康看向明澤,突然問道:“既已無望參加科考,讀書何用?”

    明澤面無波瀾:“科考只是為了入仕,而讀書可以明智,可以知理,可以博學,可以知道如何更好地堂堂正正做人。這些非所謂功名利祿能比。”

    蘇康暗暗在心裡鼓掌叫好,面上卻不顯,更沒有予以評價。而是直接轉向明輝:“聽說你喜歡練武,分時間來讀書不是浪費了?”

    明輝一愣,他開始就是這麼認為的呢,不過大姐的話很有道理,他記得牢牢的,張口就來:“有勇無謀只能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武夫。”而他要為父親翻案、為父親母親、還有姨娘報仇,要同大哥一起重振尹家,就要投軍建功立業,怎能僅僅是個只會打架的武夫?大姐說了。讀書可以幫他克服衝動,幫助他學習在關鍵時刻如何做出正確的判斷。

    蘇康端起茶杯又開始慢慢細品。知若也不著急,還安撫地對兩個弟弟微微笑了一下。明澤二人本來有些發怵。擔心蘇康不願意留下教導他們,明輝甚至都想張口問了。他自己也就算了,可是大哥有讀書的天分,既然大姐說這個蘇康有本事,他當然希望蘇康能留下,即使只願意教大哥一個人也好啊。只要大哥有智謀,有大哥大姐看著他,他也出不了什麼大錯不是?父親以前就總說“兄弟齊心,其力斷金”。

    見知若氣定神閑地沖他們淺淺一笑,兄弟倆沒來由地就平靜下來,明輝更是暗苻:自己什麼時候能有大姐那份氣勢和鎮定就好了。

    廳房裡靜默了大約三分鐘,見蘇康放下茶杯,知若才恭敬道:“先生有什麼要求和條件儘管提,我們姐弟能做到的一定會盡力,做不到自然也不敢勉強先生。”

    這話不卑不亢,不由讓蘇康深深看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知若:“尹姑娘怎麼就相信老夫能教好兩位尹少爺呢?老夫自知除了好吃以外,並沒有傳出什麼名聲來,萬一我只不過是碰巧會默下那本六國策論呢?。”有莫忘之前那一番話,他自然知道這位掌家的姑娘並不介意他的好吃之名。但人家請先生,總也要挑剔先生的才華和名聲吧。尹家現在雖然沒了勢,又只剩下幾個孩子,但只要有銀子,請個好先生也不是多難的事。

    知若笑道:“先生的‘吃’名盛傳,卻還能不聲不響默出六國策論來,足見先生不簡單,而且不好虛名。”她翻看了那本書,是一本相當高深的謀略方面的史論,可不是幾篇簡單的三字經、論語之類。呃,反正讓她背下其中的幾篇都困難,更別說整本了,那樣的書沒有吃透是沒法強記下來的吧?

    而且,托重生的福,她很清楚,蘇康絕對不是古代書院中常見的老書蟲、書呆子。相反,他是個胸有成竹的謀士,且行事活絡、不拘常格,否則皇上也不會將太子交給他。前世的多年後,蘇康不僅是太子的老師,還是東宮的謀臣。

    蘇康聽了知若的回答,先是一頓,隨即哈哈大笑,暗道這孩子倒是有趣,不過,仔細琢磨,倒是也不無道理。好吧,連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姑娘很有化繁為簡的能耐,說出的話聽起來簡單,卻很經得起咀嚼推敲,可惜了,是個內院姑娘,否則他一定要收下這個學生。呃,不過那兩個男孩,尤其明澤也不差就是了。

    “雖然我只好吃,但是做我的學生卻會很辛苦,”蘇康看著明澤和明輝,“吃不了苦的,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我可不管你們能不能參加科考,要跟著我學習,就要能夠達到我的標準。”

    明澤大喜,一把拉著明輝齊齊跪下給蘇康行了大禮:“學生拜見先生,學生不怕吃苦。”

    “另外,”不等明澤二人起身,蘇康又看向知若,剛剛的嚴肅範一轉而成滿臉的饞樣“老夫反正孤身一人,銀子什麼的倒無所謂,只是……”

    知若起身盈盈一拜:“先生既是明澤、明輝的恩師,就是我們姐弟幾人的長輩,讓先生過得舒心自在就是我們的責任。其它先不論,先生的最大愛好,我們做晚輩的自當盡力滿足。巧的是小女子身邊倒是有幾人平日裡就喜歡琢磨美食,先生是個美食家,有先生幫忙品嘗和提些意見,她們求之不得。”

    美食家?哈哈哈,蘇康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美稱”,太喜歡了!不過在其後的三四年中,他才發現在到尹家之前的幾十年,他還真稱不上什麼美食家,因為太多的美食他別說沒嘗過,連聽都沒聽說過。若是自己就那樣寫一本美食大全,還真是一點都不“全”了。每每想到此,他就慶倖自己當年鼻子靈,搶了莫忘荷包裡的蛋糕。

    蘇康留下了,明澤兄弟倆要學文習武,日子越發忙碌起來。讓知若非常滿意和慶倖的是,蘇康真的是一位思想前衛開通、懂得因材施教的老師,讓明澤求知若渴、如魚得水的同時,明輝也沒有什麼壓力。

    而強伯、齊伯二人的效率也很高,第一壇蒸餾提純過的酒也問世了,能不能吸引半山老人還不知道,先讓蘇康饞蟲拱動,直奔“酒鬼”之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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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5-3-15 05:07 PM

第六十七章 梅花酒

    蘇康的酒量並不好,也有自知之明,雖然每日都要飲酒,但也只是在中、晚兩餐小酌一杯、慢慢品味,實在饞了,就在晚餐時多加一杯,反正醉了去睡覺就是。

    知若聽聞後笑道:“人家蘇先生本來就是大智者,難不成你們真以為他滿腦子只有吃喝?”才不過大半月時間,明澤已經對蘇康的才華五體投地,連明輝都盼著每七日一次的考核,因為他考的好的話,蘇康就會給他們兄弟講解一章《兵志》。

    《兵志》是三百多年前六國時代最有名的大將軍石碩的著作,也是這個時空目前為止唯一一本兵法方面的書籍,據說流傳下來的並沒有幾本,不想就被莫忘從舊書堆裡給淘出來一本。

    如春訕訕道:“誰讓他因為嘴饞被趕出書院?”若不是滿腦子吃喝,又怎麼會發生那樣的事?但蘇康老頭在他們梅莊教導兩位少爺還是很盡職就是了,莫不是這裡的東西好吃,他怕被趕走所以才收斂了?也是,廚娘白嬸的廚藝本來就好,大姑娘還每隔幾日就給白嬸一道新菜方子,雖然都不是什麼名貴大菜,但勝在新奇、且味道好,比如前兩日弄的那個什麼“叫花雞”,讓蘇康差點沒有將雞骨頭都吞下去,還一個勁問姑娘“叫花雞”的來歷,比二少爺聽兵法故事還認真。

    知若搖了搖頭:“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傳言很多時候是不可信的。”即使“眼見”,有時也還是個坑呢。

    蒸餾提純設備既已成功,知若讓徐林將之前強伯從外面買回來的酒都經過蒸餾後再存回地窖。徐林是他們上次在人市買回來的管事中最年輕的一個,因主家犯事被連同發賣為官奴。徐林本有一個未婚妻,是原主母的貼身丫鬟,舊主家被抄家時不堪淩辱自盡了。所以本就是個孤兒的徐林至今仍然孑然一身。

    巧的是,徐林在舊主家府上任二管家的時候曾替主母打理其嫁妝酒坊多年,對酒坊各項事宜和工序非常熟悉。甚至在品酒方面都頗有心得,於是齊伯、強伯二人在對他進行一番考察後。讓他帶著兩個小廝負責酒窖這邊的事務。

    徐林也是個精細人,他知道知若準備拿這些酒做底酒再製作其它酒後,將每壇酒編了號,詳細記錄了品種、出品酒坊、購買時間、蒸餾時間等詳細資訊,以備日後作比較。同時,自己也帶著那兩個小廝開始試著釀酒。許是以前看得多了,培養了對酒十分敏感的嗅覺和味覺,經過幾次試驗。還真讓他倒騰成功了,釀出來的酒甚至勝過好幾種從外面買回來的。

    知若讓徐林挑了十五壇經過蒸餾後味道最好的酒送過來,親自帶著如春和如冬在觀梅院地下室裡泡制三種酒:山楂酒、蘋果酒、和梅花酒。其中梅花酒最是複雜,制法和配方是知若在現代時同那個室友一起從古書上淘來的,傳說是宋朝時御用梅花酒的秘方。當年在法國,知若曾依照配方泡制過多次梅花酒,做出來的酒色澤澄清透明,香飄十裡,除了酒的醇香之外,更有清幽的梅花暗香。入口綿軟甘甜,讓人回味無窮。

    其實這種御用梅花酒有兩種制法,一種是用雪水釀制。度數低,後勁小,冷幽甘醇,沁人心脾,格外適合女子或者酒量不好的男人,用來養顏、養身都極好。

    前幾日下今年第一場大雪時,如冬就帶著幾個小丫鬟收集了不少梅花上的雪來,知若已經泡制了五小壇雪泡梅花酒,埋在觀梅院後院那兩棵梅花樹下。

    而現在用黃酒泡制的梅花酒度數高。酒味更醇厚,就是為半山老人那樣的酒仙、酒鬼之類人準備的了。

    如春二人眼見那麼複雜的程式。她們家姑娘卻不用看著秘方操作,反而嫺熟自如。心下連連讚歎的同時也分外心疼。以前郡主總說不管別人怎麼看,她就喜歡看自家寶貝女兒無憂無慮、輕鬆自在。她們這些做丫鬟的也想著,姑娘有強勢的娘家、疼愛她的婆婆和相公,又哪裡需要費心操勞?可如今,姑娘不但要掌家,操心一大堆事,連釀酒這樣的事都要親力親為了。

    知若一心撲在釀酒上,一邊做還一邊回味著當年自己同室友一起掀開第一壇梅花酒時激動的心情和滿屋的酒香,哪裡會注意到如春二人眼裡的憐惜和心疼?不過就算看到了她也只能無奈地一笑而過,前世的那個自己,根本就是被寵“傻”了好吧?母親芊昕郡主認定自己這個“天之嬌女”有天真單純、無憂無慮的資本,卻不知,娘家再強勢,嫁妝再豐厚,也經不起無知和懦弱的折騰。

    主僕三人從地下室出來,回去樓上書房,卻見如秋正在門口問喜鵲話:“姑娘到底去哪裡了?是出莊子了嗎?”

    知若冷聲笑道:“怎麼?如秋你找我有事嗎?那幾個小丫鬟怎樣?知萱的白兔披風做好了嗎?”

    如秋猛然回頭,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不過很快強自鎮定:“姑……姑娘,三姑娘的披風馬上就得了。喜蓮她們心靈手巧,學得很快,奴婢想著,不用三個月,她們四人就能獨立負責起針線房的事務,奴婢也可以回到姑娘身邊侍候了。”這一批新進的丫鬟,除了時小雨更名為喜雨外,其他都是以花起名,比如針線房的喜蓮、喜菊、喜桃、喜葵。而四人中十三歲的喜蓮年紀最大,女紅也最好。

    知若點頭:“她們得用就好,你可別藏私,要將絕活技巧都教給她們才好。你沒事的話還是多看著點她們,多教教。”至於什麼回到她身邊,哼,她可從來沒有承諾過。

    “姑娘,”見知若轉身準備進屋,如秋趕緊道,“絲線用得快,奴婢明日最好要進城一趟,有些顏色又快不夠用了。還有,奴婢還想買一些繡稿來給喜蓮她們四個,尤其是喜桃和喜葵多練習,正好多繡些絲帕和荷包之類備用。”富貴人家的針線房都會備著一些荷包之類的小東西,比如過年時主子打賞府內外奴僕,多是裝在荷包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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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5-3-15 05:07 PM

第六十八章 探聽

    知若笑笑:“這些事你自己安排就好,其實你也可以把要買的東西和要求列出單子來給採購婆子,讓她們帶回來就是,不用自己跑一趟那麼辛苦。”

    如秋趕緊道:“不辛苦不辛苦,姑娘您也知道,奴婢對自己負責的事最是認真,一定要自己盯著才放心。”去繡莊採買是她同秋世子會面的最好機會,還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怎能放手?不僅現在不能放手,即使將針線房放手給喜蓮四人後,她也得想法子將這差事繼續抓在手中。

    見知若輕蹙眉頭又準備開口,如秋緊張地搶先道:“真的一點都不辛苦呢,更別說還隔幾日就有補身的膳食,姑娘儘管放心吧”桂媽媽給三位姑娘做藥膳調理身子,她和如春、如冬三人也跟著沾光。想到這她就得意,別看姑娘現在對她冷淡一些,還公開把她調去負責針線房,但對她的情分和依賴卻是沒有那麼容易抹殺的,只是心裡對秋家不忿,正好她那日閃神又被當場抓包,所以有些遷怒和賭氣罷了。姑娘這性子她最清楚,偶爾犯倔,看著聰明瞭一些,也只不過是孩子氣發作而已,根本沒有什麼主見。

    果然,她略一堅持,知若就道:“你自己看著辦吧,挑選繡稿那些,採購上的人確實不擅長。你要進城,提早一兩日報請齊伯安排就好。”

    如冬自從得如春提醒後,對如秋很是反感,又怕自己掩飾不好,恨不得就不要相見。此刻見如秋還厚著臉皮在這表功、表忠心,差點沒噁心到想吐,連忙找了個藉口要離開:“姑娘,奴婢去白嬸那裡將牛乳燕窩給您端來。聽說齊伯讓人買的奶牛昨晚就送來了呢,以後用牛乳可方便了。”

    知若擺一擺手:“去吧”。她知道如冬的想法,牛乳燕窩自有小丫鬟送過來。她這會兒又不餓,哪裡就急到要如冬特意跑過去取食了?

    不想如秋也忙道:“奴婢也告退了。正好我要去齊伯那裡,如冬我們一塊走吧。”她有很多問題要問呢,現在姑娘那裡冷淡,不敢輕易套話,如春又是個假正經的,只有如冬比較簡單。只是前陣子如冬被調去三姑娘身邊,似乎很忙,一直沒機會抓到她單獨聊聊。今日這麼巧。她自然要想辦法套些資訊出來,明日也好在秋世子面前好好表現表現。

    如冬暗暗叫苦,她是不是很久沒去燒香了,怎麼就如此倒楣嘛?可是這會兒要改口不去就太明顯了。“那快點吧,我就是怕姑娘餓著才要自己跑去拿的。”

    看著兩個“匆匆”離去的背影,知若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如秋的意圖太明顯了,不過她也太小看如冬了。如春還有些擔心如冬應付不過來,知若輕聲笑道:“不用擔心,如冬單純。但是不好欺,而且她既然已知道了,就會很警惕。”前世。如冬就曾睜著一雙“茫然”的眼睛,將季氏身邊的婆子和大丫鬟忽悠得迷迷糊糊,一次在她們眼皮底下堂而皇之地將於大勇送出慶元侯府。另一次,七彎八繞的“胡言亂語”愣是將那些人繞暈了,繞來了她們主僕倆被拖欠兩個月的月錢。這也是一種“兔子急了會咬人”吧?

    此時的如冬當然不知道自家姑娘對她如此有信心,她正在心裡“打小人”呢,腳下也走得飛快。如秋忍不住抱怨道:“啊呀如冬,你跑那麼快做什麼?誰還會把姑娘的燕窩偷走不成?”

    如冬撇嘴:“怎麼?如秋姐,就許你對自己負責的事認真。不許我盡責啊?姑娘從早飯到現在都還沒有用點心呢,我可不想讓姑娘餓著。”

    如秋一噎。這死丫頭怎麼突然牙尖嘴利起來了?說得好像她希望姑娘餓著一樣?呃,聽這話裡的酸意。是沖著她剛才回答姑娘的那幾句話來的?好嘛,看來這如冬平日裡簡單沒有心機的傻樣也都是裝的。如今替代了她的位置在姑娘身邊做了一個月心腹,開始防著她,擔心她重回姑娘身邊吧?哼!

    雖然心裡忿忿,如秋還是沒有忘記自己的目的,緊跟上如冬,堆起笑容:“怎麼會呢?誰不知道我們如冬一向最是盡責,我也是怕你累著罷了。對了如冬,聽說你們前幾日去采雪給姑娘泡茶,姑娘什麼時候這麼講究了?”

    如冬嗤了一聲:“我們姑娘又不是講究不起,為什麼不能講究?那片梅林那麼大,采雪容易唄,沖出來的茶都飄著幽幽梅花香,連我都喜歡呢。”

    如秋一聽又鬱悶了,現在不在姑娘身邊,沾的光都少了,倒是便宜了如冬這個死丫頭。面上卻只能“哦”了一聲:“也是,只是我們姑娘以前不喜歡為了吃喝這樣的事折騰,我開始還以為又是那個什麼蘇先生要喝雪泡的茶呢。你瞧瞧,那個老頭也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不過是兩位少爺的先生嘛,吃的喝的比幾位姑娘和少爺還講究。對了對了,如冬你什麼時候會做那個什麼蛋糕的?以前也沒見你做過啊,現在倒是天天做給那老頭吃。”

    如冬突然頓下腳步,一臉正色道:“如秋姐這話可不能讓別人聽到,否則人家還以為我們尹家的下人如此不知禮呢。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蘇先生是兩位少爺的老師,主子們對他都要恭恭敬敬,哪裡輪到我們做奴婢的說三道四了?至於做蛋糕,那是姑娘偶然從書上看到的手藝,讓我琢磨出來的,以前姑娘又沒有讓我做,我自然就沒做,有什麼好奇怪的?”

    如秋因為如冬毫無預警地突然停下,收不住腳差點摔倒,正窩火呢,又被一向在她之下的如冬給教訓了一頓,一雙粉拳握得幾乎要發起抖來。呸,什麼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什麼狗屁先生?也不知從哪裡撿回來一個貪吃老頭就當作寶了,還不是因為現在沒有人會願意給罪臣之子當先生,怕遭牽連?

    深呼吸了幾次,如秋好不容易勉強壓下心頭怒火,卻發現如冬的身影早已經在十尺開外,真是恨得咬咬牙,暗道有朝一日做了慶元侯府的半個主子,一定首先狠狠懲治這個死丫頭,讓她知道什麼人是不能輕視的,是她永遠越不過去的。

    不過現在……,如秋咬了咬下唇,又快步跑了幾步跟上如冬:“我們姐妹之間閒聊,哪裡就要那麼認真了?你今天跟姑娘去哪了?碰上什麼人不成?火氣這麼大!我還想請你教我做蛋糕呢,弄得我都不敢開口了。”那個蛋糕她碰巧吃了一小塊,味道美極了,可惜平日裡只有主子和幾個大管事能吃到。如果她學會了,不僅自己可以享受,再悄悄做一些帶去給秋世子,他一定會很高興的。

    如冬斜睨了她一眼:“這是姑娘的方子,誰知道以後能不能賣錢,我怎麼能隨便教給別人?你想學得問姑娘。”

    如秋再次一噎,氣得幾乎要轉頭就走,她們四個大丫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但現在如春和如冬是越來越不給她面子了,就因為她被遣去當繡娘了嗎?真是勢力又眼皮子淺!

    不是,更重要的是,她剛才想探聽的是姑娘帶著如春二人一早上去哪裡,做什麼了?問了喜鵲、喜鶯,倆人也不知道,而她看三人回來時兩手空空,姑娘的穿著也不像出門的模樣,就猜測她們去地下室了,所以試圖忽悠如冬一下,沒想到如冬一點反應都沒有,也不知是真傻還是裝傻。

    如冬可不管她氣不氣,指著前面的路口道:“我去大廚房往這走,你找齊伯要走那條道,我趕時間就不跟你聊了哈,有什麼事回頭再說。”說完抬腳就走,好像真擔心牛乳燕窩被人端走似的。

    如秋朝地下狠狠“呸”了一聲,不行,不住在觀梅院實在不方便,什麼資訊都探不到,更別說掌控住姑娘的想法,重新博取她的倚重了,還是要儘快回到姑娘身邊才好。好在秋世子進不來梅莊,也不知道她已經被暫時貶為繡娘,搬出觀梅院了,否則……,唉!

    知若在書房裡“編寫”孫子兵法,如冬坐在外面邊做針線活邊守著。還沒等到如冬取燕窩回來,就見喜鶯匆匆上來:“如春姐姐,強伯帶著一個客人在樓下廳房等候,說是有急事求見姑娘。”

    帶著客人?如春一愣,不過她知道強伯是非常謹慎之人,不會隨便帶個陌生人到觀梅院求見姑娘。

    喜鶯猶豫地補充道:“是個女子,不過戴著帷帽,強伯也沒有說是什麼人。”她很難做啊,強伯是大管事,還是姑娘和大少爺非常信任的大管事,她有心要問清楚來客的身份,又不敢強問強伯。好在那客人是個女子,如春姐姐應該不會責駡怪罪她吧?

    知若在房裡問了出來:“什麼事?你們進來回話吧。”

    如春安撫地對喜鶯笑笑,帶著她進了書房:“姑娘,強伯帶了一位女客求見,喜鶯正在說那女客戴著帷帽,看不到相貌呢。”

    知若疑惑地站起身,女客?進了觀梅院還戴著帷帽?呃,為什麼是強伯引來,而不是強嬸或者桂媽媽帶進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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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5-3-17 02:05 PM

第六十九章 太難

    突然,知若腦中一個名字閃過,於大勇?會是于大哥嗎?前世,他就是扮作如冬的一個道婆親戚混進了慶元侯府。

    “走,我們下去,”知若強壓下心裡的一絲興奮和期待,平靜道,“強伯行事一向有分寸,應該是相識的人。”

    如春取下衣架上掛著的白色狐毛大氅給知若披上,自小在知若身邊服侍的她沒有錯過知若眼裡一閃而過的激動,便知姑娘對強伯帶來的那位女客心中有數了,自然不再多問什麼。以前的大姑娘無憂無慮,或許有些……天真,顯得不知事,但經過一系列糟心事之後,如今的姑娘越來越睿智、有主意了。

    當知若看到強伯臉上強作鎮定卻依然側漏的歡喜,再看到他身邊那個似曾相識的、比一般女子顯得高大的身影,笑道:“強伯,我們到議事房談吧,那邊更暖和些。”

    “好,姑娘先請。“強伯自然趕緊點頭,心下卻有些驚訝,姑娘竟然問都沒問,眼裡也沒有任何疑惑,這是太信任他了嗎?還是,總不會猜到這突至的客人是誰吧?怎麼可能?

    議事房的門一關上,“女客”就取下幃帽,向知若行禮道:“見過大姑娘,屬下是於大勇。”現在有好幾路人在搜查他,無奈之下,他只能借助身材骨架和相貌都比一般男人秀氣的優勢男扮女裝出行。好在於大勇從暗衛轉到親衛首領的時間很短,能認出他的人並不多。

    知若點頭:“于大哥辛苦了,我們姐弟正在等你呢。”如春去請明澤了,明輝還太小,知若準備過兩三年才逐步讓他參與一些事,現在還是先專注于學文習武、磨練性子為好。

    於大勇的聲音裡依然有抑制不住的激動:“姑娘。你們姐弟幾個都平安就好。姑娘,將軍是被冤枉陷害的,將軍從來只忠於皇上。不參與任何權位之爭,又怎麼會同廢太子有什麼關係?”

    知若看著牆上掛著的父親、母親的畫像。堅定地說道:“于大哥放心,終有一日,我們會為父親申冤平反。陷害父親的人,一定會付出代價。”這話是對於大勇和強伯說,也是對父親母親在天之靈說,更是她心中的誓言。

    那兩幅畫像是明澤畫得的,神形兼具,讓於大勇和強伯二人也不由地肅然起敬。於大勇對著畫像深深三鞠躬:“將軍,屬下一定追隨大姑娘和大少爺,為將軍平反。”

    此時,門外響起兩短兩長再一短的敲門聲,這是事先約好的,顯見如春和明澤來了。

    明澤一進來,看著於大勇愣了好一會兒才認出人來:“于大哥你總算來了,你……你怎麼……”他本來想問怎麼這幅打扮的,可是一轉念就明白了,於大勇是父親的親衛首領。想必陷害父親的人也要追殺他吧?否則父親也不會托夢給姐姐讓她暗中尋找於大勇。

    於大勇苦笑道:“至少有三四路人馬在搜查我們,屬下失禮了。”

    強伯皺緊了眉頭:“三四路人馬?”榆錢伯說過大理寺在找於大勇那些親衛、暗衛,最多再加上陷害將軍的人吧?怎麼會有三四路人馬那麼多?難道陷害謀算將軍的不止一批人?

    “是的。”於大勇點頭,“至少三四路。李達本來也想同我一起過來見姑娘和少爺,我擔心會有很多人盯著這兒,最終還是勸他先留在京郊,等我順利回去後再作打算。”李達是尹昭的暗衛頭領,知道這個名字的人不少,但見過其人的卻沒兩個。更讓某些人鬱悶的是,“李達”這個名字只是個代號,從第一任暗衛頭領到以後可能的最後一個。都叫李達。

    因此,本以為此行兇險萬分的於大勇最終還是拒絕李達與他同行。以免自己牽累李達暴露。萬一自己丟了性命,至少還有李達可以帶領弟兄們為將軍報仇不是?

    知若問道:“父親原本是讓你們伺機救澤兒四個的吧?”若不是留下這樣的命令。這些忠心耿耿的親衛、暗衛們在出事那日寧願死也不會離開父親吧?

    於大勇點頭:“將軍在等一個人,說那個人沒有消息來,他就不能說出事實真相,只怕要入天牢,甚至性命不保、罪及滿門。萬一真到最壞的情況,命我們不要管他,保存力量救走四位小主子,去西北邊關,還說能救一個是一個,首先是大少爺。”

    知若看著於大勇:“你們沒想到的是,徐玉章那些青年將領會全力為父親辯護,還救出明澤幾個。既然明澤他們安全了,你們就打算冒死為父親報仇了是吧?可是你們能確定仇家是誰嗎?”前世,於大勇他們查了兩三個月,直到幾乎全軍覆滅,只逃出他一人,也沒有查出幕後真凶是誰。

    於大勇頹喪道:“還沒能追查出來,我和李達目前也只能懷疑與靖國公府有關。此次我出來,李達他們還在繼續追查,不過因為搜查我們的人、還有陷阱太多,進展非常緩慢。”當榆錢伯告訴他將軍托夢給大姑娘,榆錢伯派出的人才找到他時,他興奮地滿心希望將軍能在托夢時告訴姑娘仇家是誰。

    “靖國公府?”知若輕蹙眉頭,不知為什麼,她腦海裡立刻出現何毅一臉關切父親有什麼交代的模樣。何毅他們能夠順利救出明澤四人,不是說也有靖國公府的面子?這裡面有什麼關係嗎?還是真的純屬巧合?

    “是,”於大勇點頭:“有兩次,將軍與靖國公會面,都遣開了我們。還有,太子上位後好幾次向將軍拋出橄欖枝,只是將軍……”

    “咳咳,”強伯有些尷尬地道,“太子的生母祁貴妃與郡主是一起長大的,還差點同郡主的哥哥齊將軍定親呢。自從太子被冊封,祁妃升位為祁貴妃,確實好幾次召郡主進宮敘舊。”他也是聽強嬸說的。可是,如果真是太子……,他們想為將軍報仇就太難了,太子那就是將來的皇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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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5-3-17 02:06 PM

第七十章 反利用

    知若一早就知道,能陷害父親鎮北大將軍和母親芊昕郡主的,來頭一定不會小了,即使真是太子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倒是,原來母親和祁貴妃有這樣的淵源,怎麼她之前一點都沒察覺?看來迷霧重重,要查的事不少啊!不過目前還得先保存力量、發展實力才行。

    “于大哥,你們總共有多少人?”知若問道,“如果,我是說如果,讓你們以後跟著我和明澤,會有多少人願意?”

    於大勇一揚眉:“姑娘說的什麼話?我們這些人都是孤兒,基本上沒有拖累。自從追隨將軍,我們早就把自己當作尹家的人,將軍出事,我們都是準備豁出命去為將軍報仇的。如今將軍不在了,姑娘和大少爺就是我們的主子,哪有什麼願意不願意之說。”

    他沒有說的是,之前他們不知道大姑娘被和離的事,又聽說幾個小的也會被送去尹家二房、或者慶元侯府,也就一心報仇了。

    後來榆錢伯告訴他和李達小主子們的現狀,並說梅莊因為大姑娘的嫁妝招人眼只怕不太平,他們就猶豫了,相比之下,肯定是保護小主子們更為重要,而且他和李達實在很想教訓一下忘恩負義、落井下石的慶元侯府。

    他們這些人心裡正憋著一大口氣呢,報仇很難,先替主子教訓一下遠離京城的無恥小人總不是難事。

    基本上沒有牽累?這句話讓知若猛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對了于大哥,我讓榆錢伯找你們,是為了一件非常要緊的事。父親托夢給我時說你們中有一人的媳婦和兒子被人挾持威脅,他會出賣你們,讓你們被一網打盡,于大哥你們務必要小心防範。”

    于大勇猛吸了一口氣:“李達那邊的二十三個暗衛中全部都是孤兒。且不可能有家室。我這邊逃脫身的親衛總共是十二人,有女人孩子的目前也只有一個,叫王品。”他來之前。李達還提醒過他讓王品退出,或者讓他將女人兒子送走。有牽掛負累的人不適合他們現在要做的事。

    只是他很猶豫,他覺得王品不是個沒種、背主的,而且並沒有幾個人知道王品的女人兒子。王品在投軍前同鄰居家的女孩情投意合,激情之下還有了肌膚之親。那女人卻被無良哥嫂下了藥,在夜裡送走賣給了一個深山裡的老頭。幾個月前,那女人帶著同王品好似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兒子找來,他才知道那女人被嫁出去時已經懷了他的骨肉。王品在戰場上受過傷,當時郎中就說過他以後恐怕難有子嗣。如今從天上掉下一個六七歲的兒子,可不視若珍寶?

    于大勇很清楚李達的擔心並非杞人憂天,但王品是同他一起歷經生死過來的兄弟,對大將軍忠心耿耿,他怎麼好開口?

    但是現在……現在大將軍托夢給姑娘都這樣說了,還能有假?於大勇急了:“姑娘,我回去就將王品清除出去,李達很謹慎,除了我,包括王品在內的其他親衛至今也不認得李達和他手下的暗衛。”也就是說。不論王品現在已經叛變了沒有,李達那邊的二十三人還是安全的。

    知若搖了搖頭:“不好,既然他已經被人盯上了。你們不如反過來利用他,將計就計,正好甩掉那些一直在搜查你們的三四路人,讓那些人都以為你們盡數化為灰燼了才好。于大哥,短期內我們恐怕都只能蟄伏了,可以暗查,可以積蓄力量,但不能鬧出一點風吹草動,要讓所有人都儘快忘記了父親的事才好。”

    不僅於大勇。明澤和強伯皆是眼睛一亮,恨不得大呼一聲“好主意!”明澤目光灼灼地看著自己的長姐。誰說姐姐無知了,那是大智若愚好不好!不到迫不得已。從不顯山露水,他姐姐才是真正的大聰明大智慧。

    只是,如果他能儘快接過姐姐的擔子,他當然不希望姐姐再辛苦操心,父親母親一直希望姐姐妹妹們能無憂無慮地生活。父親以前就總說,女兒要嬌養。明澤暗自握緊了拳頭,他要更加努力地學習謀略、練習暗器,要儘快成長為能替姐姐擔起這個家的男人,才無愧於長子的身份。

    於大勇更是如醍醐灌頂,可不是?就算將王品踢出去或者除掉,他們仍然會被人搜查追殺,甚至會被追得更緊。自己都東躲西藏,又如何保護小主子,如何為大將軍和郡主報仇?

    “大姑娘放心,屬下明白了,屬下這就趕回京城去與李達商量,待事情平定下來,我們再過來投奔姑娘和大少爺。”也免得擔心帶上尾巴。

    知若點頭:“你們務必小心,慎之又慎,無論想做什麼,首先都得保住大家的安全。”至於如何將計就計,她就不用操心了,於大勇二人若是連這點謀算和能力都沒有,如何能成為父親的親衛頭領和暗衛頭領?

    於大勇連聲應了,他以前是暗衛,不是沒有見過大姑娘,雖然不可能多瞭解,但還是能明顯地感覺到如今的大姑娘與從前大大不同了,整個人的氣勢看起來就完全不是一回事。更別說,一般的內院女子又哪裡能想到反過來利用叛徒這樣的謀略?

    “對了大姑娘,”于大勇突然想起另一件事,榆錢伯和強伯都說了現在是大姑娘掌家,他覺得還是讓大姑娘知道一下的好。“一個暗衛在跟蹤尹暉時無意中發現了大將軍的表妹,也就是之前給明國公世子做妾,後來被逐出國公府的柳芸,她現在成了尹暉的外室。大姑娘,我們還發現,尹暉似乎也被人逼著要找出大將軍留下的什麼東西。”自從尹暉、尹慶兩個白眼狼宣佈同尹詔斷絕關係,於大勇、李達等人在談起他們時就不再稱二老爺、三老爺了,而是直呼其名。

    “柳芸表姑?”一直沉默地聽著的明澤驚訝了,“父親不是讓二……尹暉帶了八百兩銀票給她了嗎?還讓尹暉勸她離開京城,找個沒人認識的小鎮生活,怎麼……”當時在書房父親交給尹暉那個荷包時。他正好也在。不過,後面尹暉如何同父親回復的,他還真不知道。長輩的事。恰巧聽到就聽到了,但是不好主動去打聽不是?

    哦?那個確實極其貌美。且一直肖想父親的柳芸?知若撇了撇嘴,怎麼又做了尹暉的外室?當年若是她有意于尹暉,早就成了二房的姨娘,也不會進明國公府了。別說,明國公世子對她還真是好,明眼人一思量,就能想到他是在預見大廈將傾時故意將柳芸逐出府去的,實則為了保住她一條性命。畢竟。一個被驅逐出去的小妾而已,沒有人會在意,如果是嫡妻、子女就用不了這一招了。

    外室?呵呵,先放著吧,或許以後可以用來對付那對狠毒的二叔二嬸也不一定。

    知若想了想,道:“于大哥,你跟榆錢伯說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個人靠近柳芸,住到那附近,或者能到她身邊都可以。不急。這事可以慢慢來,要做得自然,別露出破綻被尹暉察覺。”

    於大勇似乎沒想到知若有意盯著柳芸。愣了一下:“要不我們留一個暗衛在那邊?”

    知若搖頭:“不用,你們以後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柳芸那邊不算什麼大事,讓榆錢伯安排就好。”殺雞焉用宰牛刀?培養一個好的親衛可不容易,更別說暗衛了。柳芸那邊盯個梢,買個婆子、丫鬟什麼的就行,相信榆錢伯有數的。

    於大勇沒有再糾結此事,他也真沒感覺有什麼必要耗費人力精力盯著尹暉的一個外室,姑娘這麼做可能有其它打算吧。不過也明顯沒把這當作多重要的事。很顯然,姑娘胸有丘壑。心中對輕重緩急自有籌算,明晰的很。

    “于大哥。尹暉那些人沒有再到碧泉莊找麻煩吧?”知若問道。她離開京城後,尹暉、葉氏那些人應該很快就會知道她將幾個莊子、店鋪、還有宅院賣掉的事,也不知會氣成什麼樣?算計已久卻竹籃打水一場空,葉氏能甘心才怪!

    於大勇搖搖頭:“沒有聽榆錢伯說起過,哦對了,你們姑姑章家三夫人倒是去了一趟碧泉莊頤指氣使,說是要借碧泉莊設宴為她婆婆清明伯夫人做壽,被榆錢伯拒絕了。榆錢伯說碧泉莊是大姑娘您的嫁妝,而您大孝在身,所以碧泉莊不適合辦壽宴,還說即使章家不避諱,她章尹氏不怕被人非議說是故意讓她婆婆的壽辰撞白事,她一個做人姑姑的卻也不能害大姑娘您背上不孝之名。呵呵,那日章尹氏還特意帶了章家的幾個婦人跑去碧泉莊商議什麼場子佈置,結果被榆錢伯說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連章家那幾個婦人也是一臉黑紫,落荒而逃,哈哈。”那日他和李達躲在暗處,憋笑差點憋到岔氣,那榆錢伯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卻真正是氣死人不償命的主。

    明澤也冷哼了一聲:“章家老夫人做壽,竟然想辦在我姐姐的嫁妝莊子上,他們也真好意思!我們那位所謂姑姑不會是看我們姐弟好欺,想不聲不響地霸佔了我姐的莊子吧?”趁著他們不在京城,擅自做主,然後在壽宴上胡說八道自說自話,接著再使什麼無恥招數逼迫他姐,將事情坐實……

    可惜啊,榆錢伯那些人可不是一般的奴才下人,更不好欺。除非姐姐自己將地契交給他人,讓榆錢伯他們沒有了立場,無可奈何,否則,無論是章尹氏,還是尹暉、尹慶那兩房人,想覬覦碧泉莊都是自討沒趣。

    此時,被明澤暗罵的尹心柔正在尹府眼淚滴答呢。以前因為大哥大嫂的身份地位,她在婆家清明伯府是相當受重視的。自從大哥尹詔夫婦出事身亡,公公婆婆不再將她放在眼裡,妯娌看她的眼神也盡是輕蔑了,哪裡還有以前想通過她攀附大嫂獲取好處時的友好和親昵?

    章家的清明伯爵位只有一代,不能承襲,章家又是從東北新遷進京城不到二十年的,毫無根基,無論是權勢、財力,還是關係網絡,在京城真的都完全排不上位置。好在章家人會讀書,清明伯的三個兒子都是進士出身,皆在朝為官,只是官都不大就是了。

    所以之前,鎮北大將軍府可以說是章家最有價值的親家,章老夫人更希望親上加親,能讓章靈兒成為鎮北大將軍府的大少奶奶,幫襯章家,哪裡能不最“寵愛”三房?捧著尹心柔和章靈兒?

    結果尹家長房倒了,至於二房三房,連清明伯府的人都瞧不上。沒有了尹詔和芊昕郡主,他們那兩房算什麼?何況連起碼的手足情意都沒有,竟然迫不及待地就宣稱脫離關係,著實讓人不齒!誰不知道那兩房一直是依附于長房的?人人都怕死,但這樣的做法也太過……讓人心寒。尤其是那些重視家族正統教育、兄友弟恭觀念的大世家,現在幾乎都將尹家二房、三房當作教育子弟的反面教材了。

    娘家沒有了鎮北大將軍和芊昕郡主的光環,又有被人在後面指指點點地質疑品性的兩位同胞兄長,不論是在婆家,還是在交際圈中,尹心柔的人氣、地位都一落千丈,哪裡能不急著想補救?

    誰不知道碧泉莊是個吉祥地,現在尹知若正好遠在洛城,她這個姑姑的又沒有與他們斷絕關係,也算是碧泉莊的半個主子了,借莊子來給婆婆辦個壽辰還不是件小事?卻可以討好婆婆,在親友和妯娌面前找回面子。浦一提出,倒真是讓婆婆對她恢復了笑臉。卻不曾想,當她帶著妯娌和兩位姑奶奶去碧泉莊看場地時,卻結結實實被那榆錢莊頭下了面子。那個死莊頭的話字字誅心啊,現在婆婆看到她就是一臉黑,三天兩頭的就找她岔子。

    這也就算了,更糟糕的是,那麼巧,那日景王府和鐵府的採辦婆子正好去碧泉莊找榆錢伯談年貨野物供應的事,給撞上了,竟然將話傳了出來……

    這叫什麼事啊?可是景王府不是她能得罪的呢!

    急怒交加的她回到娘家哭訴,哪知尹府正雞飛狗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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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5-3-18 11:42 AM

本帖最後由 楊柳‧子沫 於 2015-3-19 09:39 PM 編輯

第七十一章 雞飛狗跳

    尹老夫人一臉不耐地看著唯一的閨女:“行了,你也別嚎了。在章家十多年,還有娘家撐腰,竟然跟新媳婦似的一點根基都沒有,風吹草動都能讓你亂了陣腳,沒法自處,你還真是夠能耐的。”雖然尹心柔嫁的是章家老三,不是長子,但這十多年,誰不知道章家最受寵的媳婦是三夫人?清明伯爺和清明伯夫人有什麼事不惦記著找三房、找三夫人商量?好在清明伯爵位不可承襲,否則……呃,恐怕章家長房要亂了。

    尹心柔哭道:“什麼娘家撐腰?還不就是大哥大嫂?二哥和三哥哪個不是靠大哥大嫂的?說起來大家都是靠大哥大嫂撐腰好吧?結果呢,大房一出事,你們就急著撇清關係,現在好了,在外面說起尹家誰不冷嘲熱諷?連我相公都被同僚擠兌,公公婆婆他們會給我好臉色才怪!”還撐腰呢,她都被二哥三哥拖累死了好吧?

    就拿碧泉莊的榆錢莊頭來說,若不是她替二哥三哥去說項,被尹知若姐弟幾個恨上了,那些人哪敢那樣對待她?就是景王府和鐵府,看在那幾姐弟的份上也不會任由下人亂嚼舌根吧?

    尹老夫人面色一黑,揮手間炕桌上的白瓷茶杯帶著滿滿一杯茶水飛落到地上,水花、白瓷片兒四濺。她老人家這些日子已經煩躁得不行了好吧?

    自從尹詔夫婦出事,她就好像被那些老姐妹們遺忘了似的。開始她還以為是大家都怕了謀逆罪名,還特意去參加了一次貴婦圈舉辦的慈善活動,急巴巴地重申自己和兩個親生兒子早已經同尹詔斷絕關係,甚至尹詔的罪證還是自己兒子揭發的,可見自己一家對朝廷忠心耿耿。

    不想,本來還同她說幾句話的老夫人們立時以各種藉口散開了。好像她身上有毒似的。後來還是與她同去的孫女知晴的哭訴讓她好似遭了雷劈,好半天回不過神來。

    知晴也是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突然遭排擠,讓丫鬟去偷聽人家說話。結果都聽到什麼?“那樣的兩窩白眼狼,還是離遠點好。否則什麼時候被賣了都不知道?”“可不是,尹大將軍和仟忻郡主地下有知,肯定後悔死了沒有早將他們趕出將軍府去。”……

    尹老夫人一向就認為是尹昭壓著,自己兩個原本優秀的兒子才被遮住光芒,她一直詛咒尹昭早早死在戰場上,尹昭卻是軍功不斷,一路高升,甚至勝過其父尹老將軍;她想通過拿捏尹昭的親事遏制尹昭。人選都定下了,卻被尹老將軍一口否決,還說留給尹暉,那樣一個體弱、嚴重宮寒的女子她怎麼可能留給尹暉?更讓她恨得咬牙切齒的是,沒多久皇上竟然下旨賜婚,芊昕郡主帶著龐大的嫁妝嫁進了尹家。

    她正氣憤芊昕郡主身份太高、人太精明,愁著如何能分一杯羹的時候,尹老將軍竟然果斷決定分家,任她怎麼鬧騰也沒有用。最後她聲稱要跟著自己親生兒子養老,硬是多分了很多家產過來來。除了象徵嫡長子身份的宅子。好在尹老將軍答應了她暫時分產不分府的條件,他們才得以硬是賴在了將軍府至今。

    也幸虧沒有搬出去,隨著尹詔的品級越來越高。越來越受皇上重視,她的兩個兒子著實沾了不少光,打著鎮北大將軍府的名義也撈了許多好處,可那也得她兒子自己有本事不是?

    再說了,身為兄長,不該提攜一下自己的弟弟嗎?說起來她還想罵人呢,若不是尹詔和芊昕郡主不肯多盡心,她的兩個兒子哪裡會到現在還只是五品、七品的小官?只要他們肯在皇上或皇后面前美言幾句,尹暉和尹慶還不扶搖直上?說起來就是尹詔自私。生怕兩個弟弟爬到他之上去。

    好不容易盼到如今尹詔被亂箭射死,長房傾覆。還聽說尹暉因舉證有功有望升官,她正覺心情無比舒暢呢。卻沒想到京城裡會冒出那樣誅心的針對她兩個兒子的“謠言”!他們尹家人現在都成了白眼狼的代名詞了。

    那日從慈善會回來,尹老夫人就病倒了,湯藥調理了近十日,剛有些好轉,昨日一早卻傳來兒子尹暉連降兩級,被貶為六品主事的壞消息,據說還是皇上“看”某些人不順眼,吏部在年末考核時就很有眼色地將這些人都扒下了。

    被降級已經很慘,可慘不過被皇上看不順眼啊!皇上看你礙眼,你還有什麼前途?尹暉嚇得趕緊出去周旋,打聽自己究竟是哪裡讓皇上覺得礙眼了?自己大義滅親,本應該讓皇上高看一眼才對啊。

    結果昨日出門後,尹暉一夜未歸,到現在也沒有消息,倒是大孫子尹明宇今日從書院裡帶回“小道消息”,說尹知若將鶴園改建為“將士之家”的舉動讓皇上大為讚賞,甚至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感慨道:“不愧是將軍之後!能教養出有這樣胸懷的女兒,朕相信尹詔不會存謀逆之心。可歎尹詔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為什麼不接受調查,自證清白呢?偏偏意氣用事抗旨,白白丟了性命。”雖然謀逆嫌疑沒有切實證據不能成立,但抗旨就是抗旨,抗旨也是可以抄家殺頭的大罪呢!

    有心之人前後一聯繫,立馬就得出了結論:皇上惋惜失去一員將帥,可是抓人的旨意又確實是自己下的,正好京裡關於尹暉兄弟的非議正盛,皇上可不就遷怒于揭發尹詔的尹暉了?

    葉氏一聽,連聲咒駡知若是災星、禍根,不得好死,而尹老夫人則是直接噴出一口血,昏死過去……

    不想,好不容易剛緩過點勁來,正在想著如何應對目前的困境,尹心柔就跑回來沒完沒了地哭訴,還句句直戳她的心窩子,簡直是要逼瘋她好吧?

    不知是不是被嚇著了,尹心柔的哭聲嘎然而止:“娘……您……您這是什麼意思?我可沒亂說,不信您派人出去走走聽聽,現在人家都是怎麼說尹家,說二哥、三哥的?

    “是啊娘,俊兒都囔著不肯去學堂呢,說同窗都不願意跟他玩。”聞訊剛趕進來的小許氏一邊撫著尹老夫人的胸口,一邊道,“可是當時那些人口口聲聲謀逆大罪啊,好不嚇人,我和老爺可不就懵懵懂懂地跟著二哥二嫂行事了?要說起來,二哥怎麼就突然跑去交什麼信件揭發大哥呢?害得我們如今非但沒有功勞,還被人唾駡,這也就算了,現在老爺很可能還要被貶去那鳥不生蛋的地方。大哥大嫂在的時候,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倒楣的事?”

    “什麼?”尹老夫人只覺自己又要暈過去了“老三也被降了?”

    小許氏哭喪著臉道:“品級倒是沒降,本來就只有七品,沒升不就是降了?重要的是,開春後,老爺恐怕就要去定州了,在那個小府城做什麼訓導,嗚嗚嗚,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現在朝中無人,又沒有銀子打點,尹慶要調回京城可不就是遙遙無期?何況尹慶和尹暉如今還是“皇上看不順眼的人”?

    尹老夫人只覺喉頭一陣腥甜,好不容易才生生壓了下去。她這時不能倒下,得想辦法,想辦法……,老三如果真的這樣去了定州,只怕是再也別想回京城了?那可是她最疼寵的兒子啊!

    “老三人呢?”尹老夫人的聲音都在不由自主地顫抖。

    “出去想辦法了,”小許氏答道,“聽說他們禮部考核排名在最後的五個人中有三個要被遣出京去做地方上的訓導,老爺正好就是倒數第五名。”

    “也就是說還沒最終定下?”尹老夫人呼了一口氣,可是她還沒那麼蠢,也知道以目前尹家的情勢,尹慶確實極有可能中簽。“讓人去把葉氏找來,就是賣鋪子賣莊子,也不能讓老三去定州。”有錢能使鬼推磨,尹慶是倒數第五,也就是說在五人中本應是最有望留下的。現在用銀子打點,總比真被貶出去後,再想用銀子打點回京容易得多。

    “誒,我這就去,親自去請二嫂,”小許氏連忙起身,看婆婆這副樣子,是決心要大出血為尹慶“買”一個留京的名額了?她自然是極力贊成。她還這麼年輕,當然不想與丈夫分居兩地,到時候尹慶在定州指不定弄回多少個妾室、外室什麼的。可是,要讓她同尹慶一起去那偏遠之地,她也不願意啊,還有一對寶貝兒女怎麼辦?

    小許氏匆匆離去找葉氏,這邊尹心柔見情勢不對,趕緊也站起身:“既然娘這邊有這麼重要的事要處理,我……我就先回去了,反正我也幫不上忙。”娘啊,可千萬別向我要銀子啊!

    尹老夫人揉了揉昏疼的太陽穴,道:“幫忙?對了心柔,娘記得當年你出門時,芊昕郡主給了你一幅徐百的名畫‘國色天香’作嫁妝,你看看是不是先......?心柔,你三哥從小可是最疼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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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5-3-18 11:43 AM

本帖最後由 楊柳‧子沫 於 2015-3-19 09:39 PM 編輯

第七十二章 鬧

    《國色天香》是前朝一位大學士、大名儒的代表畫作,也是尹心柔嫁妝中最有面子、最值錢的一件物品。那時尹家就尹心柔一個姑娘,性子又是芊昕郡主最喜歡的溫柔小白花型,本來就不小氣的芊昕郡主慷慨一揮手,將那副喜慶、好兆頭的《國色天香》拿出來給小姑子添了嫁妝,當時可是引起羨慕聲一片,讓尹心柔很是風光得意了一把。

    聽到母親說要讓她將《國色天香》拿出來為三哥走關係,尹心柔氣得不行,心裡一片冰涼:“娘,那可是我唯一值錢的東西,以後是要留給致兒的。而且誰都知道那是大哥大嫂給我的嫁妝,若讓人知道給了三哥去走關係,我以後還怎麼在章家立足?相公和公公婆婆會怎麼看我?靈兒姐弟又會怎麼想我?”

    尹老夫人一瞪眼一撇嘴:“什麼怎麼想?那是尹家給你的嫁妝,與他們章家什麼關係?他們還想霸佔兒媳婦嫁妝不成?現在你三哥都要被貶到那鳥不生蛋的地方去了,你卻只想著在清明伯府安安穩穩做你的三夫人,你還有沒有良心了你?若不是有娘家給你撐腰,你還想有舒服日子過?也不想想你今天是為什麼回來?他們章家有把你放在眼裡嗎?你有什麼事還不是只能回娘家來?”

    尹心柔眼淚滾滾而出:“他們是想霸佔《國色天香》,可終究顧及著臉面不敢開口,嗚嗚嗚,沒想到我自己的親娘和兄長倒是對我的嫁妝存了心,可不讓人笑話?”自從嫁進清明伯府,她婆婆拐彎抹角提了多少次,一下說公公是徐百的仰慕者。多麼多麼景仰徐百的畫作;一下又說他們章家是書香門第,卻沒有有足夠影響力的古董字畫鎮宅……

    可是再怎麼樣,清明伯夫人也不敢直接說讓她將《國色天香》交出來充公啊!至於拐彎抹角。只要她不接招他們也沒辦法,時間長了也不再提了。只有她相公跟她說了一次。《國色天香》只能留在章家。也就是說,她以後可以將畫留給兒子章則致,卻不能給閨女章靈兒作嫁妝。給閨女陪嫁都不行,還能容忍她貼補給娘家哥哥打點關係?到時候弄不好氣極翻臉,找個由頭將她休了都有可能。娘一心只想著幫三哥保住在京裡的官職,卻從來沒有替她著想過。

    尹心柔越想越傷心,當年分產時,父親是將她這個唯一閨女的嫁妝留足的。可惜也在母親手裡管著,同兩個哥哥的財產混在一起。等她出嫁分出嫁妝時,她無意中偷聽到父親母親的爭執,還明顯看見父親失望地歎了一口氣,才知父親原本備好的嫁妝被母親黑下不少貼給了尹暉、尹慶。

    她找母親哭過,可母親說都是為了她好,沒有娘家兄弟的支撐,嫁到別人家,還不是長媳,日子不會好過。兩位兄長知道她留下一些嫁妝在府裡給他們。以後只會更心疼她、為她撐腰。好在她的嫁妝在章家三個嫡媳中不算是最少的,更別說還有大嫂芊昕郡主給的壓軸大手筆,她也就忍氣吞聲了。畢竟母親說的對,娘家兄弟的支撐對出嫁姑奶奶在婆家的地位、待遇很重要。

    可她沒想到,直到現在,母親還是想用所謂“娘家支撐”奪她的《國色天香》。娘家支撐?笑話!她那兩個親哥哥不拖累她就不錯了,還能給她支撐?

    尹心柔委屈,那邊尹老夫人卻也是氣得發抖,顫抖著手指著她:“你……你這個孽女!你的意思是我不顧及臉面?你個白眼狼!我給你的嫁妝很少嗎?都快趕上章家長媳了吧?這十多年來,你攜兒帶女回來蹭吃蹭喝蹭好處還少嗎?有點什麼事不是跑回娘家來哭?現在家裡遭了事,你三哥有困難。讓你出一幅畫幫一下就要了你的命了?你個遭天打雷劈的孽障!有本事你以後不要回娘家來求助!”

    尹心柔淚如雨下:“我蹭吃蹭喝蹭好處也不是蹭你們的,跑回來哭也是父親和大哥大嫂幫我的。您和二哥三哥幫我做什麼了?就是如今我被婆家嫌棄,不也是因為二哥三哥被人唾駡是無情無義的白眼狼?”這些年二房三房自己都在蹭吃蹭喝蹭好處。還能有便宜給她占?

    “滾……你個孽障給我滾!”尹老夫人渾身都在顫抖。

    “啊呀呀,這是怎麼了?小姑你怎麼將娘氣成這個樣子?”在門口偷聽了一會兒的葉氏“趕”了進來,“話可不是那麼說的,若不是娘和我們還住在這,你這麼多年能想來就來?大房跟你可是隔著肚皮呢。”賣莊子鋪子給老三買京官官位?死老太婆偏心眼真是偏到沒邊了!她相公尹暉可是長子,怎麼不說賣莊子賣鋪子給尹暉打點?連降兩級呢!

    只是孝字當頭,二房三房又沒有分家,老太婆做主了的事,她反對也沒用,不顧自己也要顧及三個子女啊!

    不過,如果真能讓小姑將那副《國色天香》拿出來就太好了!那可是貨真價實的寶貝呢,拿去打點了關係,應該不僅只惠及尹慶吧?說不定尹暉也能官復原職。

    “不要跟她浪費口舌!讓她走!”尹老夫人真是氣極了,“出了這個門就與我們尹家沒有關係了,不是嫌你二哥三哥拖累你嗎?好,斷絕了關係不就稱你的心如你的意了?”

    尹心柔一震,斷絕關係?這還是她的親娘嗎?這時候斷絕關係,她在章家人眼裡真的是……。娘家沒有本事那也是有個娘家的人,沒有了娘家她不是只能任婆家折騰?就為了一幅畫,她娘就要對她不管不顧,任她自生自滅嗎?太狠了!

    葉氏和小許氏也是嚇了一跳,小許氏更拉住了尹心柔,好像生怕她轉身跑了似的。她剛才為什麼幫尹心柔說話?一方面是將責任都推到二房身上,另一方面也是要拉攏尹心柔幫忙,尹慶回來時有說新升上去的禮部侍郎好像是清明伯爺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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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5-3-19 09:40 PM

第七十三章 打點

    “娘也是擔心你三哥,一時氣急,小姑你可不能同自己親娘較真不是?”小許氏一邊對尹老夫人使眼色,一邊拉著尹心柔勸道,“你也是有閨女的人,能不知道做娘的心?娘也只是同你商量,以防萬一,不到迫不得已自然是不會動用你的嫁妝。”只要清明伯爺肯出面幫忙說項,估計不用動到《國色天香》那麼大手筆吧?反之,人若沒找對,就是獻出了《國色天香》恐怕也不頂用呢。

    葉氏也道:“是啊是啊,自家母女,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不過是話趕話不太順耳而已,就像風吹過,過了就算了。”婆婆算計小姑的嫁妝她當然贊成,臭駡一頓她也只當是看一場好戲,但斷絕關係什麼的,她就不能旁觀了。

    現在尹暉只是一個六品主事,還上了皇上的黑名單,他們尹家可不再是以前那個親戚朋友沾點邊就上趕著來攀附的一品大將軍府。如今,清明伯府可以說是尹家最有價值的親戚之一,怎麼能斷了關係?她兒子明宇明年還要下場考試,少不得求到清明伯爺。

    被兩個兒媳婦一打岔圓場,尹老夫人也逐漸冷靜下來,暗道自己這些日子這是氣糊塗了,幸虧倆兒媳婦來的及時。

    別說這還是自己的親生閨女,就算不是親生的,這時候也不能斷了關係啊!那樣的話,尹家真的是孤立無援了。再則,《國色天香》的價值早在芊昕郡主拿出來給尹心柔添妝的時候她就打聽過了,女兒會捨不得也很正常,章家也不可能聽之任之不是?如果是葉氏或小許氏將那樣貴重的東西貼補了娘家,她也不會輕易放過的。上次葉氏買首飾回娘家的欠帳,她還不就是收了葉氏的嫁妝店鋪作抵押?

    說來說去都怪芊昕郡主,這麼好的東西就不能悄悄給尹心柔壓箱底嗎?非要搞得眾所周知。生怕人家不知道她這個郡主長嫂多大方似的,這不存心讓章家人盯著尹心柔的嫁妝嗎?

    “罷了罷了,”尹老夫人接過丫鬟遞過來的茶水抿了一口。“我只不過是順嘴提一句,你三哥還未必肯用你的嫁妝呢。老二媳婦。你待會兒將年末收上來的帳目送過來給我看看,還有,洛城那個莊子距離太遠不好管理,你去打聽一下現在的價格怎樣。”

    葉氏忙道:“娘,我表姐說洛城的地價一直在上漲,我們那莊子在近郊,出產也不錯,現在出手可虧大了。再說了。莊子出手,糧食、農產品什麼的要去外面買,更虧了。”尹慶橫豎都只是個七品芝麻官,一定要留在京城裡做什麼?京城裡人才濟濟,他一個舉人能走到哪一步?還不如在地方上更好混呢,說不定斂財升官還都更快。

    尹老夫人眉頭緊皺:“哦?前些日子是誰勸我賣掉那莊子的,還說路途太遠,去掉運輸的費用,基本沒多少收產。對了,你不是說京城裡那個莊子的產出已經夠府裡的嚼用了嗎?”這個大媳婦平日裡看著還有些小聰明。實際上就是蠢物一個,真以為別人都不知道她那些算計?

    葉氏滿臉漲紅:“那……那時我表姐不是還沒同我說嗎?”這個死老太婆真決定了要賣莊子賣鋪子?他們哪裡還剩下什麼鋪子了?肯定就是自己那個成衣鋪了吧?誰讓自己寫了借據,欠了死老太婆五千八百兩銀子呢?賣了鋪子恐怕還不夠抵欠帳呢。

    果然。尹老夫人也不顧還有小許氏和尹心柔在場,斜睨著她道:“怎麼?你有意見?擔心賣了你那個嫁妝鋪子?你兩次瞎鬧騰,我可是借了近六千兩銀子幫你了結,現在老三這麼大件事,公中拿出一兩千兩幫他打點不應該嗎?老二和老三可是親兄弟!

    話說回來,就算你這個做長嫂的不甘心,我拿私房錢幫我兒子總可以吧?你現在就還五千八百兩銀子來。別說你那個小店鋪,就是公中的莊子我也不賣了。”

    公然打臉啊,葉氏臉上本就勉強的笑容差點就掛不住了。可她能同尹老夫人對抗嗎?鬧大了還是她倒楣。何況她很清楚,尹老夫人手上至少還有大幾千甚至上萬兩的私房銀子以及首飾玉器古董什麼的(尹老將軍的私房錢和私藏肯定都留給了老妻不是?)。分產時本來分給二房、三房的那兩個宅院地契也在尹老夫人手裡。租賃院子的租金可從來不入公中的賬上。

    老夫人捏著銀子,可不就捏著他們?惹惱了她。別說名聲壞了,就是錢財上也要損失大筆。公中能有多少產業、銀子大家都能看見,眼看就要入不敷出。若是這樣分家,尹老夫人偏心三房,他們二房可就欲哭無淚了,分家從來沒有分老母親體己的道理。

    葉氏咬了咬牙,強打笑臉:“娘誤會兒媳了,我只是覺著那莊子現在賣了怕虧,不如就賣了成衣鋪子?不夠的話再說。而且,而且……兒媳聽說,有不少人為了升遷,還特意尋了機會外放呢。在地方上不像京裡這樣競爭激烈,更容易熬出頭。等累積些功績再托人弄回京,通常都升得比較快。”

    小許氏撇嘴:“哪有那麼簡單?二嫂也不看看主動尋求外放的都是什麼樣的人家,去的又是什麼樣的地方什麼樣的缺?哪個不是油水豐厚之地,或者容易取得功績之職?而且人家那都是京裡有人,有足夠把握回京升遷的。我們行嗎?長房在還差不多。”

    “夠了,都不要再說了,反正我砸鍋賣鐵也是要將老三留在京城的。”尹老夫人吼道,她現在最聽不得人家提長房,離了尹昭和芊昕郡主,她和她的兒子還活不下去不成?

    “砸鍋賣鐵倒是不需要,只要小姑肯幫忙求一下親家老太爺,”小許氏忙道,“這樣的事,找對了人估計一兩千兩銀子差不多了。兒媳還有些嫁妝,不夠的話公中再幫襯一點應該也夠了。”小許氏一向比葉氏懂得如何在尹老夫人面前表現,這也是讓葉氏最恨的地方。

    “清明伯爺?怎麼說?”尹老夫人愣了一下,還好她剛才沒有同閨女斷絕關係。

    尹心柔也是一怔,求她公爹?她公爹一個老書呆子而已,什麼時候負責官員的調任了?

    小許氏點頭:“聽說即將上任的禮部侍郎是清明伯爺的得意門生,這次禮部外派官員的人選就是由侍郎大人決定的。老爺他現在出去確認了,不過基本上應該就是這樣。”

    “柔兒,聽到沒有?果真是這樣的話,你三哥的前途可全靠你了。”尹老夫人激動道。同侍郎大人搞好關係,不僅是這次不會被遣去定州,以後的路也要好走多了,那可是直接上司啊!

    尹心柔心裡不屑,面上歎了一口氣:“娘和兩位嫂子又不是不知道我今日為何回來,公婆現在根本看不上我,又怎會幫忙?我婆婆哪日看到我不冷嘲熱諷幾句?”

    小許氏趕緊拉住她的手道:“現在我們尹家這情勢,確實讓小姑為難了。可是再難小姑你也得幫忙啊,你三哥此次若是去了定州,弄不好就是一輩子的事了。娘家兄長沒了前途,清明伯府可不更瞧不上小姑你了。”

    尹心柔正想撇嘴說“有什麼區別”,突然想到剛才她娘發起狠來說要斷絕關係的事,總算沒有說出口。再怎麼樣,她也不想變成沒有娘家的女人啊!那樣,不僅她,以後子女的親事也都會受影響。

    再想想,相比二哥來說,三哥從小確實更疼她。如果三哥能走得好的話,對她也是一種助力。大哥再強再有助力,現在也都成空了不是?她能依靠的,也只有兩個親兄長了。

    小許氏見她臉上鬆動了,連忙又繼續道:“我那裡有一套‘松滋侯’徽墨,是俊兒開蒙時,芊昕郡主送的,聽你三哥說是難得的好東西,我們哪裡捨得給俊兒用?章家是書香門第,都是愛墨的讀書人,聽說親家老太爺更是收藏了好多好墨,小姑一會兒回去時帶給親家老太爺吧,也是你三哥的一番心意。”

    尹心柔松了一口氣,還是三嫂通透,她公爹清明伯爺確實沉迷於收藏各種好墨,聽說花了不少銀子呢。不過老爺子從來不好酒色不賭不玩,章老夫人慶倖都來不及,哪裡會加以阻擋?公中每年並不富足的花銷費用硬是生生劃出一部分用來支持老太爺的這一嗜好。

    芊昕郡主要不不給,出手的必然都是好東西(當然,也都是要有好名頭才可能讓她出手)。尹心柔雖然不懂墨,但不用想也知道小許氏口裡的那套“松滋侯”徽墨必是極品好墨,公爹見了必然歡喜,而婆婆也會為了省下一大筆買墨的銀子而高興。

    至於那位禮部侍郎,據尹心柔所知,她公爹的學生對他都極為尊重,只要他肯提一下,這邊娘和三嫂又捨得給銀子,應該不是多大問題吧?何況她剛才也聽說了,三哥的年度考核是倒數第五名,並不在前三之列,回轉的空間應該還是很大的。

    “好吧,我豁出臉面去試試,誰讓我是我三哥的親妹妹呢?”尹心柔歎道,還是長房在好啊,即使到現在,他們還得拿芊昕郡主給的東西去打點。

    同時想到這點的還有葉氏,不過,她是越想越恨得咬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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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5-3-19 09:41 PM

第七十三章 罪證(作者章節重複)

    葉氏陰沉著一張臉回到自己的院子,剛從葉家回來的秦婆子正在等她:“夫人,老夫人說…..說老太爺的壽辰您就不….不用回去了。讓您過好自己的日子,他們很好,就不用您操心了。”秦婆子旁邊的桌子上是一籃子曬乾的山貨,那是前幾日莊子上剛送來的,她讓秦婆子帶去給她母親。很顯然,她母親不稀罕,又讓秦婆子帶回來了。

    “罷了,”葉氏揮揮手,“不去就不去吧,乾貨你送回庫房去。”自從上次的首飾事件後,她娘葉老夫人越發不待見她,她也沒回過娘家。只是此次尹暉被降職,她本想求求父親和大哥看看能不能幫上忙,又怕她娘直接甩臉子趕她出來,這才讓秦婆子去送新鮮乾貨,也算探探路。

    事實證明,幸好她沒有直接上門去。

    一個多月了,葉氏就像做了一場噩夢,不,仍然在噩夢中。她實在想不明白,從小在她眼皮子下長大的那個天真的尹知若怎麼就脫離了她的掌控?

    眼疾手快心思巧地處理掉京城裡的所有產業,什麼樣的該賣,什麼樣的該租賃出去,租賃給誰,甚至將齊大將軍王留下的鶴園改建為讓皇上都高看一眼的“將士之家”……這一連串不同的安排看著簡單,其中的深意,她卻也是在聞訊後琢磨了很久才琢磨出來,哪裡是尹知若那樣一個無知小女孩能夠想到的?顯然是尹知若身邊那些人的意見,比如鐵穆遠,比如桂媽媽,還有那些大管事。

    可是那些外人對她的影響力怎麼就能勝過她親近了十多年的親叔嬸、姑姑、還有已經拜堂的丈夫、公婆?若是那些心思通透狡猾的人或許正常,可尹知若……。

    再有就是,既然尹知若更相信她娘留給她的那些人。那麼燕媽媽又是怎麼一回事?那可是芊昕郡主從前的丫鬟,尹知若這些年最信任的管事婆子。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些日子以來葉氏日日琢磨這些問題,可怎麼也理不出個所以然來。最終只能得出一個結論。她今年是本命年,運數不好。

    可不是運勢差?連一向親密無間的表姐那裡都屢屢出問題。好像心結也越來越大。她都拋出了計策,也負責人手,季氏和慶元侯府竟然還要再等等,說秋逸然另有打算,甚至還警告她莫要衝動行事,以免壞了秋逸然的計畫。只要秋逸然得手,他們總會分她一些好處便是。

    葉氏恨極,卻也無奈。她的主意雖然直接,卻是極端、風險也很大,沒有秋家的幫忙,只怕到時又是摸魚不著徒惹一身腥。尤其現在的尹府本就是倒楣極了。

    “管家他們還沒找到老爺麼?”葉氏問身邊的大丫鬟銀柳,這才是她現在最擔心的事。尹暉一向心高氣傲,不願意承認自己是靠尹昭才能做到之前正五品的位置,現在尹昭剛沒多久,本來一心期待步步高升、揚眉吐氣的他卻連降兩級,還上了皇上的“厭惡榜”,情何以堪?不會想不開吧?

    銀柳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回答,門外就有聲音傳了進來:“找我做什麼,還派那麼多人出去。你這是怕我們尹家的笑話還不夠多麼?”

    正一臉不耐走進屋來的可不就是正被葉氏念叨會不會尋了短見的尹二老爺尹暉?

    葉氏趕忙站起身迎上前:“老爺這是說的什麼話?我不是擔心你麼?再說了,可不僅是我擔心,若是不派人出去找,母親還不掀了我的皮,罵我不關心老爺?”雖然不多,但尹暉以前也不是沒有在外面徹夜未歸過,只是昨日特殊情況,她們不能不多想啊。

    “行了行了,就這樣。我要去休息了。”尹暉正要轉身,又想起一件事。“莊子上的東西都送過來了吧?今年上官那邊要多給我準備幾份年禮,可別小氣了。至少不能比往年差。”他降職降級,上官可不就多起來了?他們再瞧不上他,他也得先忍著不是?總要先想法子往玉先生那邊交差了。只要玉先生後面的主子肯抬舉他,那些上官終有一日要對他點頭哈腰。能屈能伸才是真君子!

    葉氏的聲音一下提高了八度:“不能比往年差?還至少?老爺你知不知道我們賬上到底有多少銀子?而且母親今日發下話來了,說賣鋪子賣莊子也要幫三叔留在京裡留在禮部。我們自己這個年恐怕都過不好了,哪裡還有銀子讓你‘多準備幾份年禮’,還‘至少不能比往年差’?”往年的年禮都是從長房蹭的,他們二房拿得出那麼多好東西嗎?

    芊昕郡主大手筆,長房的關係網又大,每年都準備了很多年禮,二房三房只說要送年禮的人不多,另外準備也麻煩,厚著臉皮直接將名單(包括送回葉氏、許氏娘家的年禮)交給鎮北大將軍府負責年禮的大管事了。芊昕郡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從來沒與他們計較。可是,在芊昕郡主眼裡“不值當計較”的東西在進賬少支出多的二房、三房眼裡就是一大筆開銷了,更別說如今還要花大筆銀子去給尹慶打點。

    尹暉的眉頭皺得死緊(能夾死蒼蠅),他也是剛剛知道尹慶有可能被遣去定州,連去的地方都傳出來了,可見消息還是相當可靠的。怎麼說都是一母同胞的嫡親弟弟,他當然也替尹慶愁。只是,如今他自身都難保,又有什麼辦法?只能等到將來他在玉先生幫助下升遷了,再想法子將尹慶調回來。

    沒想到的是,母親還真是偏疼尹慶,賣鋪子賣莊子?呵呵,怎麼不說替他打點打點保住官職?無論如何,他才是目前府裡官職品級最高的嫡長子了好吧?罷了罷了,靠天靠地不如靠他自己,好在前些年他留了心眼,自己存下不少私房銀子,母親和葉氏都不知道。呃,還是儘快將銀票和值錢的東西放一部分到芸娘那裡去好了,免得母親來搜刮逼要。

    想到芸娘,尹暉的心裡頓覺暖和。不枉他為她費盡心機,芸娘可真是他的福星啊,昨晚他醉醺醺地到小院,結果看到芸娘拿著一張刺繡掛圖正要燒,隨手搶了下來瞄了一眼。不看還好,一看完全酒醒了,那本是一幅臘梅怒放的雙面繡圖,可是現在被拆了最上面的一小部分,底布上赫然列著一些名字和官職、簡單介紹,而且很明顯,再拆下去的話,應該是更多的名字,這就是一份頗為詳細的名單。

    芸娘被突然闖進來的他嚇了一跳,臉色煞白,怯怯地說明瞭這幅臘梅圖的來歷。那本是明國公世子最喜歡的一幅掛圖,據說是摯友送的,很是珍視。因為芸娘喜歡梅花,之前一直掛在她的臥房裡。芸娘被趕出國公府的時候,被允許帶走她自己房裡的東西,她就順手將臘梅掛圖也帶出來了,畢竟,那是罕見的雙面繡。

    今日小青無意中翻出這幅圖來,就說不如掛起來也增添些色彩和鬧意,看著喜慶些。芸娘卻突然來了興致,想拆線琢磨一下雙面繡的繡法,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若是琢磨出雙面繡,以後讓李嫂拿出去賣給大繡莊也是一個穩當且客觀的進項。芸娘的繡技很好,所以才有這份自信。

    不想,剛拆了一個角,竟然發現下麵有字,還奇怪這繡圖的人怎麼拿一塊寫過字的廢布來用,太節約了吧?可再拆下去,越發覺得不對,想到明國公府的謀逆罪,她不敢再拆了,走到炭盆前就要燒了,沒想到尹暉突然闖了進來。

    尹暉越聽越興奮,腦中靈光一閃,是啊,謀逆罪啊,這既然是明國公府的罪證,可不也能做尹詔的罪證?他可是發現了,玉先生和他的主子也根本不知道他們自己要找的究竟是什麼東西,反正只要能作為謀逆罪證的可不就行了?問題是,他現在要想辦法將這東西變成尹詔的,要能自圓其說,還要玉先生能夠相信。果真成功了,他對玉先生和那位大主子給他的任務可不就有了完滿的交代?目前極其不利的局勢也就能扭轉過來了。沒來由地,他就是對那位幕後的主子充滿信心。

    葉氏見尹暉沒有回應她,更惱火了:“你說說看,你才是母親的長子吧?而且你好歹是進士出身,老三隻考了個舉人,母親怎麼就偏心老三偏得那麼離譜了。”還不就因為小許氏是死老太婆的親侄女。當然,這點她不會說出口的,否則尹暉又要罵她沒有小許氏討巧,不得他母親歡心。

    “咳咳,”尹暉怒道:“什麼話?如果是你,會捨得讓明宇和明朗被遣去定州那種地方嗎?再說了,老話不是都說了,麼兒子,大孫子,老夫人的命根子,母親偏愛老三一些也很正常。你怎麼不說她多疼愛明宇?以後別再讓我聽到這種話了,傳出去讓人笑話。”他現在已經被指指點點為無情無義,若是再傳出一點不孝的風聲,直接回家種地吧,別再想在官場上混了。

    訓斥了葉氏一頓,尹暉甩袖而去,最終也沒有說年禮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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